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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徒儿,下个蛋 > 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一间斗室里,一灯如豆,一名穿着黑袍的女人,低头用朱漆毛笔在黄纸上慢慢地写着什么。

赤炎本想揪起神婆向院中拽,却无意间看到她写在纸上的咒符,他不由一怔,这种咒符很特殊,属于甘愿交出魂魄奉献于冥界的契约书。换言之,此人是冥界虔诚的信徒,期盼死后成为冥界忠实的奴仆,所以按照约定,生前必须草菅人命坏事做尽。

重点是,这种咒符知晓之人并不多,除非受到妖魔的点化。

神婆感应不到赤炎的存在,念咒完毕,焚烧咒符,丢入香炉,随后毕恭毕敬地跪到蒲团之上,叩拜屹立供桌上的……冥帝。

若不是神像上雕刻“万鬼之首”四个字,赤炎真不愿意承认这尊凶光毕露、青面獠牙的铜像便是自己。

神婆双手合十,默念鬼咒,旁人听不懂,赤炎则听得一清二楚,神婆在向地府传递一种讯息,内容是:按照主人的吩咐终日折磨宅中丫鬟,请保佑自己大富大贵。

念于词,赤炎扯住神婆的衣领,顺着紧闭的木门抛了出去!

平白无故飞出木门自然说不通,神婆先是受到惊吓,但鬼迷心窍的她很快忘了疼痛,兴冲冲地爬起身,又跪在正对神像的位置,边磕头边喃喃道,显灵了,终于显灵了!

赤炎嗤之以鼻,天界不遗余力地导人向善,可终究无法将人­性­中的­阴­暗面彻底清除,为何?有贫富差异的地方就会有争抢、仇恨、嫉妒,一切都要归咎于贪婪与**,那是吞噬心智的无底洞,掉进去就别再想爬上来。

“何人指示你折磨丫鬟?”他用双重回音质问神婆。

神婆瞪大眼,找寻未果,坦然道:“民­妇­不知其真身,只是托梦告知民­妇­,倘若家中有捡来的女童,终日对其棍­棒­相加便可助民­妇­财运亨通。”

“一派胡言!”赤炎不知谁在开此等荒谬之极的玩笑,可偏偏却有人信。

“小舞!过来!”他厉声喊道。

“是……”小舞从后院一路小跑而来,见神婆跪在院中东张西望,好似一副看不见黑衣男子的神情,她不由瞪大惊异的双眼,此人……莫非是鬼?

赤炎与她面面相觑,也不由感到讶异,他在揪出神婆时收起了­肉­身,所以凡人不可能看到他的位置,雾舞居然看得见?

小舞面对他的“鬼”影,不见慌张,反而朝他这边眨了眨眼,仿佛在说,我不会告诉夫人你其实是小鬼,嘿。

赤炎走向她,她的目光也追随着赤炎,真的是看得见!

“怎回事?”

“从小就看得到,”雾舞眯眼一笑,踮起脚,附耳说道,“我知晓你们都是善良的鬼,每次夫人打我的时候,就有小鬼出来帮我挡,否则早被夫人打死了……”

“魔王、大神、佛祖?您可还在?!”神婆无暇理会小舞,漫无目的地转着眼珠子。

“咳!……本王在,本王正在为你配制永葆青春之灵药,但你道行不够,需向站在你面前的苦童转世磕上一百个响头方可获得此药。”赤炎一边帮小舞捋顺发帘,一边作弄神婆。

“谢神明指点!”神婆心花怒放,面朝小舞的方向,咚咚咚!真就磕起来了。

“啊?……”小舞两腿一软欲下跪,却被赤炎一把抓住手肘,他做了个噤声的手指,扳正小舞的双肩,强迫她接受神婆的跪拜大礼。

“诚意不够!”赤炎蹲在小舞身后,将她抱到腿上。

神婆惊见小舞竟然双脚悬空呈现坐姿,遥想平时对她的虐待,神婆险些尿了裤子,她再不敢怠慢,磕得铛铛作响。

眼瞅着额头渗出血,小舞缩紧肩膀往赤炎腋下钻。赤炎将她揽在怀里,小舞则侧身环住他的腰,轻声道:“夫人虽然对我不好,但是少爷待我不薄,您请夫人快别磕了……”

赤炎捏起她的小下巴,注视她那双清丽的大眼睛,不悦道:“就是方才那个说要讨你做媳­妇­的傻小子?”

小舞见他眼中涌起怒火,疑惑地眨眨眼,小幅度瞥看一旁,莫名地产生罪恶感。

“转过来。”

“……”小舞慢悠悠地转过头,今日的鬼怪长得不可怕,却令她初次感到恐慌。

赤炎本来是想单纯地瞪她两眼,可无意间看到她耳垂上的饰品,饰品泛出淡淡的光晕,于是,他不自觉地摸过去,却不知被什么扎到了手,他倏地收回手指,只见触碰到耳饰的食指指肚上受到灼伤。

他垂着眸,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伤口,凡间的任何器具都伤不了他,天界的绝大多数法器也伤不到他,那只能证明这东西……属于玄天仙境。

“耳钉白染送你的?”或许就是这看似不起眼的小法器给她开了­阴­阳眼。

“白……染?请问又是哪位妖怪……”小舞掰掰手指,她认识不少妖怪,但大多是能听懂人话但只会吼叫的那一类,起初她也怕,鬼魂在她周围乱飘,必然会吓得大哭,但久而久之,也就成了习惯。比起妖魔鬼怪,她更惧怕人。

“哦,没什么,既然你可怜你的小情人没了娘,那我可放过这恶婆子了?”

“……”小舞的脸红成大苹果,捂着脸点点头。

“怎么个意思,你还害羞上了?”赤炎挑起眉,对一个十三岁的男童吃醋过分吗?不过分!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日后你再也见不到小情人了。”

“少爷并非……”小舞急忙摆手,她可高攀不起。

“我管他是谁,反正不是他死就是你忘!”

倏地,赤炎抽出明晃晃的佩剑,丝毫无玩笑之意。

“?!”……“我忘。”

赤炎见她眼眶红润,刚欲说莫哭,小舞已掉下眼泪:“你这妖怪好生吓人……呜呜……”

她这一哭,赤炎可慌了,将她抱起来,轻拍背哄了哄,继而走出宅院,跨出门槛前,他指尖向后一指,只见熊熊烈火轰然而起,火势急速蔓延,房屋一间接一间坍塌开来,家丁们见火势太猛,索­性­各自逃命,唯有神婆,依旧双手合十跪在院中,等待神明的赐福。

小舞趴在赤炎肩头,眼睁睁看着夫人在淹没在火海之中,她并不伤感,只是可怜一夜成了孤儿的小少爷,她自言自语道:“怎会着火呢?”

“我放的。”

“咦?你方才说……”

“我给她留了逃生的机会,她却执迷不悟,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赤炎不以为然,拖了拖手臂,将一包糖果塞入小舞手中,“从今以后,没人再敢动你一指头。”

小舞含着甜甜糖块,不由满足地眯起眼。

“为何待小舞这般好?”

“我高兴对谁好就对谁好。没理由。”

“噢,那小舞该如何称呼您?妖怪叔叔还是伯伯?”

“……”赤炎脚步顿了下,强迫十岁的孩子管自己叫夫君貌似有点过了,要不……“暂且叫师父吧。”

小舞并未多加思量,何况小孩子能懂多少事?谁疼她她就喜欢谁,于是,依旧坐在赤炎手臂上的她,装模作样地拱手行礼:“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嘿。”

赤炎望向她甜美的笑脸,­唇­边扬起一抹慵懒的笑意,看到她并未被人间疾苦打垮,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替这没心没肺的丫头奉上一声无奈的叹息。

“师父,您能待徒儿去个地方么?”小舞将一块糖送到赤炎嘴边。

“何处?”

“一间破庙,红­色­的,庙里住了许多乞丐,庙外有一条河,小舞想叔叔们。”小舞日夜思念着抚养过乞丐们,但是她完全不记得回家的路。

赤炎见她又要掉眼泪,戴上斗笠,显现­肉­身,走到道旁,跃上马背,驰骋在返回老城镇的路上,他本该杀了那些脏乞丐,但是急于寻找雾舞忘了收拾那些人,未料到还做对了一件事。

进了城,小舞感到既熟悉又陌生,走入繁华的集市,她的目光立刻锁定在Сhā满糖葫芦的竹扫把上。见状,赤炎下了马,不一会儿举着一竹把子的糖葫芦返回。

“太,太多了……”

“吃不了扔,为师有得是银子。”

小舞倒抽一口惊魂气,谨慎地取下一串,见师父颇有丢弃“美味佳肴”的趋势,她急忙攥住赤炎的衣袖:“莫丢,这可是好东西吖,留给叔叔们吃。”

“……”瞧他家雾舞可怜的,把糖葫芦都当宝了。

很快,赤炎带她回到生活八年的“故居”,几位叔叔见小舞活着回来,痛哭流涕,声泪俱下,轮流搂着小舞嚎啕大哭,赤炎见小舞的衣衫在乞丐的触摸下从土黄|­色­变成灰黑­色­,一把从人堆里拎出她,再将一袋金子丢给最年长的乞丐。不待乞丐们从错愕中回过神,赤炎已待着小舞驾马离去,小舞不满地仰起头,赤炎则平静地动动­唇­:“我给了他们一百两。”

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能让乞丐们过上好日子。

“噢。谢谢师父,”小舞扭头看向亲人,含泪挥手,“叔叔们,谢谢你们照顾小舞,这一别!……呜呜,过几日再见!”

“……”赤炎刚要说点什么,只见马匹扬蹄惊叫一声,步伐戛然而止。

此人身披铠甲,油头粉面,手持三尖两刃刀,阙庭镶有一颗紫红­色­的菱形照妖眼,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乃是拥有七十三变的二郎神杨戬是也!

“哮天犬呢?”赤炎邪笑。

“放肆!速速下马就地伏法!”

提起哮天犬他便无语凝噎,起初哮天犬只是偶尔不听命令,近日来疯得越发严重,居然敢私自下凡找姆狗?!

究竟是谁在作乱,导致天界坐骑或战宠纷纷潜入凡间为非作歹?!

作者有话要说:在微博上看到一个帖子笑抽了,特意赶在二郎神出场的时候跟同学们分享,哈哈哈。

“二郎神!看俺老孙今天非要了你的狗命!”

“泼猴胆敢口出狂言!我堂堂二郎真君也是你这等哎呦卧槽你把我的啸天犬怎么了你个臭猴子!”

想念师父的不要急哇,他来了可就不走了!

☆、第三十一章

杨戬并不知道小舞可以看到自己,他腾空而起,怒指赤炎:“来迎战!”

赤炎先将马匹拴在树旁,叮嘱道:“坐在马背上莫乱动,为师去去就回。”

小舞虽不识杨戬乃哪路人马,但横看竖看都不好惹,她见赤炎转身就走,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师父小心。”

要说这缘分就是奇妙,她不记得前世,却依旧存有那份亲近,就像不管她变成什么摸样,他对她的感情愈发浓烈。

赤炎驻足,用手帕蒙住小舞的眼睛。

“师父会受伤?”

“要变身,怕吓到你。”

这是他与白染之间的约定,绝不在雾舞面前显现真身。

此约定,只为让她忘了他。

“徒儿不怕。”小舞欲扯掉蒙眼布,赤炎则命令她不许摘。

话音落定,他跃身飞起,一枚光亮闪过掌心,唤出“鬼面断魄刃”,迎上杨戬手握的三尖两面刃,顷刻间,天地变­色­风起云涌,风沙席卷了城镇,百姓们匆忙收摊回家,误以为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马匹被狂风吹得四蹄颠簸,小舞紧攥马缰保持平衡,同时对师父变身后的模样异常好奇。她偷摸掀起一道缝隙望过去,愕然发现天­色­已被黑暗所笼罩,周遭弥漫着厚重的瘴气,她只能隐约看到师父赤红­色­的发丝随风狂舞以及在斗法中风驰电掣的背影。

雾舞捂嘴一乐,百姓们肯定不知晓,雷阵雨多半是神妖斗法时搞出来的坏天气,她告诉叔叔们是妖神在打架,叔叔们还一度认为她患上疯癫症,其实是真的耶!

然而,正当赤炎与杨戬斗法如火如荼之际,忽然天空放晴,紧接着,一片金­色­光芒投­射­眼底,望眼遥望,只见浩浩荡荡的皇家护卫队步入街道,护卫们谨慎地守护着位于方阵中央的龙轿。

“吾皇路经此地,闲杂人等退避三舍!”开路旗手洪亮的喊声贯穿在整条街道间。

赤炎与杨戬双双俯瞰地面,凡间的皇帝号称真命天子,但多半属于自我感觉良好的普通人,而真正的天子会受到上苍的庇佑,所到之处佛光普照,显然,这位皇帝乃是命中注定会成仙的真天子。

赤炎扬起断魄刃挡住杨戬的攻击,继而化回­肉­身,不屑地睨了他一眼:“还打?就凭你也想收我?”

“哼!我承认,除了那只死猴子,你在妖中算厉害的了!也许我会败落你手,但我不能眼睁睁见你吃掉那女童的魂魄!”杨戬指向坐在马背上的小舞,回眸凝睇,惊见女童正朝自己挥手,他怔住,喃喃道:“莫非那孩子也是妖?不能吧,照妖眼并未给予提示。

“废话,她本来就是人,”赤炎将断魄刃收回掌心,“去找你的哮天犬吧,它化作人形正在青楼里吃花酒呢。”

“休得胡说!”

“喏,那是它不?”赤炎微扬下颌,杨戬望去,只见一排花枝招展的女子正在与哮天犬站在观景的回廊间追逐嬉戏。昨日还知道找同类,今日竟!哇呀呀!阿弥个陀佛的。

杨戬攥得指骨咯吱作响,赤炎讪笑:“神畜大乱之事已在冥界传开,你们这些神仙若有闲工夫还不如先管管自己的宠儿。”

“你!——”杨戬怒火冲眸,不过此刻并非与妖孽斗嘴之时,先得把哮天犬带回去!不过这妖孽也没说错,仙人坐骑纷纷下凡作乱,几度谋害取经的唐玄奘。一向吃斋的神宠又贪恋红尘,究竟是谁将**的源头送至天界?

赤炎不予理会,落在小舞身旁,不悦道:“为师命你莫摘下蒙布,你为何不听话?”

小舞装傻充愣,透过赤炎的肩头看向气派辉煌的皇族队伍:“师父,皇上凶么?”话说除了王公大臣,百姓都未见过皇上真容。

“不知晓,他又未招惹我。”赤炎跃上马背,扫了眼龙轿的位置,随后驾马离去。

据说修仙之路必须历经坎坷,任何外界的阻饶都不能改变修仙者的命运,赤炎起初并未在意,但此刻想来,杨戬的出现算无意也是天意,只是他这个对手过于强大罢了,再之后,不知还会出现怎样的波折,他唯有尽可能减少外界对雾舞的伤害,时刻守护在她的身旁。

不过话虽如此,他依旧不信谁有本事越过他这座雷池。

…………

“哇!师父好有钱。”

不到一时三刻,赤炎已买下一处四合院,院中有池塘花圃,房间多得令小舞眼花缭乱,当她满院子欢蹦乱跳之时,赤炎正在门口贴上招工公告,雇佣教书先生及大批佣人。老天不让雾舞过好日没关系,他可以。

“师父,房间好多哇……”她捧花眨眼。

赤炎注视她那一副还不懂掩藏心事的表情,笑而不语。

“房间真的好多吖,不住会落灰的!”小舞锲而不舍道。

赤炎仰在藤椅上,直截了当地:“不行,那些乞丐比灰尘还脏。”

“啊,师父原来知晓小舞的想法!叔叔们会洗澡的,我负责烧洗澡水!”小舞攥拳。

“烧什么烧?我是让你来享福的,你莫惹我发火。”赤炎仅存不多的爱心都给了雾舞,其他人在他眼中如同蝼蚁。

“……”小舞见师父怒然起身,她小碎步跟随,退而求次,道,“那……徒儿偶尔与叔叔们上街讨饭可以么?”

倏地,小舞的额头撞上赤炎结实的小腹,她踉跄两步向后摔去,赤炎则快一步拉住她的手腕,拉起她向中院走去。

赤炎推开浴房木门,走到硕大的浴池旁,念了两句咒语,浴池中便缓缓地蓄满温水,氤氲布满,指尖一扬,又见朱红­色­的花瓣洒落池中,芬芳,美丽。

小舞从未见过这般让人萌生洗澡**的大洗澡盆,不等赤炎开口,她已迫不及待地褪去衣衫,噗通一声,跳入水中,欢快地游起来。

“好香啊师父……快下来!”

赤炎见她如鱼儿般在水中迂回,脑中忽然浮现出她原本的那一副曼妙的身姿,赤炎笑容顿僵,捂住口鼻疾速离开浴室,哐当一声阖紧门板。

小舞不明所以,直立水中,木门又倏地被拉开,赤炎依旧捂着口鼻,厉声厉气道,“十三、四岁的女子都可以嫁人了!你给我注意点!”

嘭地一声,木门再次撞合。

雾舞盯着门板向后仰头,师父在为何事生气?

不过,同样的话好似有人对她说过,小舞歪着头,很熟悉的感觉。就像我们曾经做过的梦,在现实中重现一般,似曾相识又飘忽不定。

小舞忽然嘿嘿一笑,拍打起水花,老天爷待她真好吖,居然送给她一个俊俏又阔绰的妖怪师父,虽然脾气有点古怪,但总体而言很不错!

院落中

赤炎双手环胸,在应聘的百十来个百姓中缓慢穿行。他勉为其难亲自把关,是为了看清这些人的本质,譬如心里­阴­暗者,头顶上方会出现一小团凡人看不到的乌云,若是穷凶极恶的,头顶会长出黑­色­尖角。

不一会儿,赤炎从百人中指了十四个人,九女五男,可见心地纯净之人少之又少。他随便吩咐了几句便准备回房休息,这时,落选队伍中的一男子拦住赤炎的去路,央求道:“请收下我吧,我吃苦耐劳身强力壮,绝对不会偷懒的!”

赤炎看向他头顶的黑­色­尖角,不予理会,径直前行。

此人却再次拦截,噗通跪地,边磕头边诉苦:“求求公子大发慈悲,我上有老母下有妻儿,一家人都等着我开饭呢啊!”

赤炎蹙起眉,毫无耐心的他只想收了此人魂魄,然而,就在他抬掌压下其头顶之时,小舞举着两块西瓜跑来找他:“这西瓜真甜,师父吃。”

赤炎笑着摇头,捋了捋她湿漉漉的发丝。此男子又跪在原地转向小舞,“大小姐,请您留下我吧,我会努力工作的!”

赤炎怒道:“你烦不烦?再不走……”

“好啊,你留下吧,后院缺个劈柴烧火的。”小舞讨饭时见过此人,她记得这位容貌不佳的大叔曾给过她小半块­干­烙饼。

“不行。他是……”

“求求师父……”小舞晃了晃赤炎的手臂,嘟嘴耍赖。

赤炎无奈一叹,罢了,只要雾舞开心就好。

小舞深鞠躬致谢,随后挽起袖口,如小大人般带领一­干­佣人向后院走去。

“喂,你挽袖子作甚?”

“被子要晒,脏衣服要洗,院子也要打扫,我与他们一起去­干­活。”

雾舞回眸一笑,做惯下人工作的她,并未把自己当成千金大小姐。

赤炎扶额,奴­性­,绝对的。

直到傍晚,小舞才拖着疲惫的身躯返回卧房,一进门,见师父正躺在她的床上睡觉,她愣了愣,退出门槛,确定是自己的卧房无误后,又走回房间。她并未叫醒赤炎,而是蹑手蹑脚地关上窗户,帮他盖好薄被,吹灭油灯。

就在她准备离开卧室时,一道沙哑昏沉的声音拉住她的步伐。

“过来一起睡……”赤炎拍了拍床榻,他要对雾舞进行寸步不离的保护。

小舞戳在原地,嘴角慢慢上扬,­干­脆地应了声,欢快地跑回床边。

自从她懂事之后,常听乞丐叔叔们憧憬地提到“同塌而眠”这个词,想到叔叔们沉醉的表情,她猜想一定是件很快乐的事。

刺溜,钻入被窝,与赤炎面对面躺好。

“嗯?!你把裤子脱了?……”赤炎清醒三分,上手一摸,上衣也脱了,光溜溜。

“嘿嘿,叔叔们说,倘若能睡到床,一定要脱光光。舒坦!”

这帮老不正经的乞丐都给孩子灌输些什么啊?!

小舞向他怀里蹭了蹭,好心提醒道:“师父,您也脱了睡吧。舒坦!”

“……”赤炎一手盖在脸上,你个小妖­精­,十岁就学会勾引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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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发现白师父了木有?00

☆、第三十二章

小舞跟随赤炎住了一个多月,期间相安无事和乐融融。小舞虽然不明白师父为何对自己这般好,但她知晓这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善缘,至于这想法是谁告诉她,她确实不得而知。不过师父常说她长大之后定是美女,捂脸。

小舞举着铜镜“搔首弄姿”,曾经以为乞丐叔叔们对她就够好了,未料到这位从天而降的师父对她更是好上加好,当然不是指师父的脾气,是物质上的满足。吃好喝好穿好,不挨骂不挨打,快活似神仙!

搁下铜镜,她哼着小曲跳出门槛,提起菜篮子,准备亲自挑选些菜­肉­给师父添几道下酒菜。

“哎大小姐!”扫地的男仆拦住小舞的去路,慢条斯理道,“您想吃什么小的去买,少爷吩咐过,他不在家之时您不能独自出门。”此人便是磕头求工作的那位。大名李大狗。

“门外就是集市,我去去就回。”小舞就是趁着师父不在家才打算溜出去玩玩,顺便看看乞丐叔叔们,好久不见分外想念。

李大狗匆忙放下扫把双手拦截:“真的不能让您出去,您莫为难小的。”赤炎出手阔绰,这些日子李大狗从购置家用的费用中捞了不少油水,为了长远打算,必须当一个忠实的奴仆。所以说,人­性­会根据环境而改变,赤炎所看到的那种邪恶,也并非罪无可恕的狠毒。

小舞扁扁嘴,师父的脾气她也了解,可是难得师父不在家,她眼珠一转,将菜篮子交给李大狗,道出几种水产品,请李大狗跑一趟。

李大狗应了声,见小舞回了屋,这才走向大门,出门前还不忘叮嘱守门护院的打手小心提防。

小舞趴在门缝儿观察片刻,待确定李大狗离开之后,她搓了搓双手,打开卧室侧面的窗户,跳出,一个猴子跳窜上树,顺利翻墙头。

跳出自家院子便是热闹的集市,小舞欢蹦乱跳地穿行于其中,可忽然之间,一行快马闯入街道,百姓惊慌逃窜,马蹄踢翻摊位无数,顷刻间混乱开来。

“丞相千金打道回府,贱民速速滚开!——”

领头的侍卫手持长矛,驱马驰骋,横行霸道。

小舞紧贴墙壁不敢乱动,此镇乃是回皇城的必经之路,所以自小就在铁蹄下苟且偷生的百姓们早已见怪不怪,只是她有一点不懂,为何有些人可以那般蛮横无礼,好似百姓在他们眼中就是满身生疮的脏东西。

这时,一位老者不慎将刚买的馒头滚落在地,老者见开路马队已过去,欲伸手去捡,却被步行的相府家仆一脚踹开:“滚开!碍眼的老东西!”

老者向后摔去,拐棍底端不小心掀了起来,好死不死打中家仆的下巴,家仆这下可火了,揎拳挽袖直逼老者而来,又被坐在轿中的女子唤住。

“怎回事!”轿中传出一道不悦且稚­嫩­的质问声。

“回禀主子,无非是一个不长眼的老家伙罢了,请主子起轿先行。”男仆的语调异常柔和。

小舞借机扶起老者,偷偷摸摸将老者往胡同里拉,她可没有正面与官府作对的勇气。

“死丫头,你给本小姐站住!”

倏地,轿帘怒然撩开,只见坐在其中的小姑娘指向小舞。

小舞脊背一僵,直直地转过身,她看清身着一袭华服的女子,约莫十一、二岁的年纪,瓜子脸丹凤眼,­精­致秀气的五官中透出几分小刁蛮。

之后,这位贵千金又做了一件令小舞费解之事——贵千金气哼哼走下轿子,上前就给了她一耳光,随后命仆人将小舞捆起来押回府邸。

小舞真觉得莫名其妙,可是当她反应过味来之时,人已被五花大绑丢入丞相府牢笼。

她……怎又进笼子了……

俄顷,漆黑的牢笼外多出一轮昏黄的光,侍女举灯开路,丞相千金款款而来。

“为何抓我?”小舞看向盛气凌人的贵千金,“我只不过扶起一位老人家……”

“掌嘴!”话音未落,侍女推开牢笼门而入,一人抓住小舞的手腕,一人狠狠地抽她耳光。

小舞被神婆虐待过两年,这场面犹如噩梦重现,她拼命地甩着手腕,惊悸地喊叫,不想再过那种生不如死的日子,千万不要啊!

丞相千金冷齿一笑:“怎么?不记得本小姐了?继续掌嘴!打到她想起来为止!”

血迹渗出小舞的­唇­角,扬起泪眸,定睛望着丞相千金,依旧想不起何时得罪过她。

可恍然之间,她脑中似乎又闪现一些情景……莫非当初戏弄的人,不会吧?!

“不要打了!我想起来了,你是两年前被我丢过泥巴的……”

“没错!”丞相千金拍案而起,“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本小姐贵为一品丞相之女竟受此等侮辱,我找你很久了!”

想当年,她随丫鬟乔装打扮溜出宅邸游玩,谁曾料,刚步入小城镇便被一脏乞丐扯住裤腿,她当时又怕又气,对乞丐抬脚就踹,就在这时,小舞坐在树杈上向她丢泥巴,不对!还有牛粪,满身的臭味洗掉一层皮才勉强抹去!

此事之后,她一直在寻找仇人,可这小乞丐居然人间蒸发,不过冤家路就是窄!

小舞顿悟,面如死灰,完了完了。

“要不你也拿泥巴牛粪丢我?十次?”小舞伸出十个手指,只要这位大小姐肯消气放过她,她会立刻抛弃尊严那种东西。

“哼!你想得美,不整到吐血我就不叫夏幽澜!”夏幽澜是家中老幺,属于那种捧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金贵之躯,叫她咽下这口窝囊气绝无可能。

“我师父……很厉害很有钱的……”小舞气弱八分。

“你师父再厉害能比我爹厉害?你师父再有钱能比我夏家有钱?!百八十护卫看家护院你以为吃­干­饭的?!”夏幽澜岁数不大派头可不小,甩手离去,“何况他还未找到你、你或许已没命了,明日箭靶场见!”

哐当一声,牢门合起,漆黑一片,小舞噗通一声瘫坐在地,如今也唯有期盼师父早日找到她。

与此同时,冥界

赤炎与五位鬼帝在最短的时间内商议完正事,便决定马上返回凡间,因为冥界一日等于凡间一年,一刻耽误不得。

然而,就在他刚欲离开冥界之际,鬼兵慌张来报,天界二郎神率领大批天兵天将闯入阎罗殿殿外,施法攻门,眼瞅着即将打破防御屏障。

“天兵怎会顺利进入冥界?怒莲呢?”

“回冥帝,魔主前几日去凡间收魂魄之时,不巧与神仙相遇,原本魔主不会输,但孙悟空跑来捣乱,魔主双拳难敌四脚,导致元气大损,此刻正在闭关疗伤。”

“为何不早些通知本帝?!”

“魔主再三叮嘱属下们不得叨扰,怎料……”

赤炎扬手作罢,此刻说什么都晚了,他索­性­将五鬼帝先召回来抵御外敌,随后打了个响指,悠悠地,一团黑烟平地浮起,化作一位身材纤细的少女,少女虽素颜洁面一袭黑衣,但黑­色­的瞳眸中充满媚气,既冷艳又冷酷。

少女单膝跪在赤炎面前:“请主人吩咐。”

“施法结界,此乃你第一次执行任务,尽力而为。本帝此刻没时间与天界一­干­小喽啰周旋。”

“洛素遵命。”

语毕,洛素化作一条嚣张跋扈的四爪蛟龙,穿墙而出,强大的妖气顷刻弥漫四周。

没错,曾经的无界灵宠已化作妖气十足的冥界灵宠,赤炎斜起­唇­角,要说雾舞的潜力真是无限,即便转世­鸡­妖,也能孵出如此完美的护法使者。

对了,还有一只跟随雾舞的小蓝狗?应该在白染那,不知蜕变完成否。

“咳咳,请冥帝恕罪,怒莲马上……咳……去迎战……”怒莲跪地请罪,脸­色­苍白,眼底泛黑,病恹恹的模样好生可怜。

“你回去歇着吧,本帝已作安排。”赤炎又没法责备她玩忽职守。

“谢冥帝不杀之恩,”怒莲吃力地站起身,原地晃悠两下,在昏厥之前,赤炎及时将她扶住。

赤炎微蹙眉,弯身将她抱起,送回她的寝宫,感到她气息孱弱,只得念咒施法,将些许元气送入怒莲的体内。

一刻钟之后,怒莲才悠悠地睁开秀眸,发现自己正倚在赤炎的肩头,她笑得不漏痕迹。

这场架其实正是她约来的,二郎神守信迎战反而成了她利用的棋子。人间一年冥界一日,待这场无关紧要的战争告一段落之后……凡间也过去三五年了。

啧,雾舞吖,扛过神婆辱虐等到冥帝救助又怎样?这次看你如何逃过这一劫!

…………

凡间

花开花败,冬去春来,四年光­阴­在转瞬之间流逝——

阳光明媚的午后,在丞相府的后花园中,只听那一连串放肆的笑声与一道悉索索的哭声穿Сhā反衬。

“小姐莫玩了,今日便是选秀的大日子啊。”­奶­妈手捧艳丽的长裙,侍女们拖着一盘盘的金钗玉珠,追随着夏幽澜狂跑的身影。

夏幽澜则充耳不闻,追赶抱头鼠窜的小舞,非要剥光她的衣服不可!

哗啦啦,拴在小舞双脚的镣铐闷声作响,一双大眼睛沁满泪珠,四年里,夏幽澜对她并非打骂,而是无休无止的折磨!——把她绑在木桩上头顶西瓜当箭柄;大冬天下河摸鱼,夏天穿棉袄;代笔抄写四书五经诸如此类等,似乎不把小舞逼到崩溃夏幽澜誓不罢休。

今日,夏幽澜的三哥随口夸了小舞一句越长越漂亮,因此,心存不满的夏幽澜非要剥光她的衣裳,羞辱她看她哭!这么好玩的事,夏幽澜一定要自己来。

小舞踉跄一步摔倒在地,夏幽澜趁机骑到她身上,双手扯住她的粗布衣领,开怀大笑。

“你这疯子!——”小舞发辫散落,凌乱的发丝遮住她苍白又小巧的脸孔,她抓住夏幽澜的双手拼命挣扎,凄厉的喊声几乎穿透整座后院,但无一人敢上前阻拦。许多时候,侍女们非常同情小舞的遭遇,可也只能低下怯懦的头。

“求本小姐呀!本小姐心情一好也许会饶你一命。”夏幽澜贵为丞相之女,不学琴棋书画,反而喜好骑­射­武术,练就一身本领全用小舞这了。

撕拉一声,小舞衣领上的纽扣已被她拉断,小舞蒙受奇耻大辱,却拿这位“毒”小姐一点法子都没有。

熬了一年又一年,师父何事才会来救她……

然而,就在她绝望的这一刻,神乎其神之事就此发生——只见夏幽澜的身体猛然向池塘飞去,伴随一声尖叫,咚地一声跌入水中!

“小姐?!”­奶­妈大惊失­色­,“来人啊,小姐落水了!”

所有侍女齐刷刷跑上桥头乱喊乱叫,要说夏幽澜原本水­性­不错,此刻却一起一伏疑似要溺水。

小舞抓紧衣衫爬起身,刚欲探头看看怎么回事,身后便突然传来一道尊称。

“主人。”

“啊……”

小舞惊恐地扭过身,视线落在单膝跪地的少年身前。少年一头亮丽的蓝发,身穿皮质泛白毛游侠装。他可此正深深俯首,一副请罪的模样,所以小舞暂时看不清他的容貌,但是皮肤白皙如雪,睫毛弯长浓密。

“你……不热么?……”

着装帅气是帅气,可这大夏天的,白毛护肩貌似用不太着吧。

少年摇摇头,抬起头,展露出一副诡异又优雅的冷峻容颜,他由单膝下跪改为双膝,悠悠地伸出修长的手指,替小舞一颗一颗系好盘扣。

他清澈幽静的黑眸中,映出神­色­呆若木­鸡­的小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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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看出他是谁了木有。。。

PS:师父还没来你们是不是打算抽我。。。可这完全是剧情需要,要淡定不要殴打作者o(╯□╰)o

☆、第三十三章

小舞见周遭无人惊异于此少年的出现,便知晓又遇到仙或妖了。

不过话说回来,她已经很久未见到非凡尘的生物,或许与丞相府里三层外三层张贴的镇妖符有关。小舞心道,定是丞相以及丞相府一家老小亏心事做太多!

丞相夏乃轩鼎国一品官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当朝皇帝又不理朝政,可见其只手遮天之威。

“我自己来吧……”小舞微微垂下眸,豆蔻年纪,已知男女之别。

少年刚欲开口,爬上岸的夏幽澜直逼小舞而:“你居然敢踢本小姐?!——”

“你还讲理不?我能一脚把你踢入池塘里吗?”小舞边反驳边跑。刚被抓来那会儿她连回嘴都不敢,但是经历这几年的折磨之后,她渐渐也从惧怕转为爱死不死的心态。

夏幽澜此刻就是一只落汤­鸡­,她甩了甩一头乱发,从头上愤愤地拔下一根金簪,簪子尖对准小舞的后心,吼道:“你站住!再跑本小姐扎死你!”

话音未落,金簪已从夏幽澜手中直线飞出,却又在距离小舞一尺的位置唐突落地,仿佛那里有一道看不见的墙。

少年盯着一脸迷惘的夏幽澜,火速将小舞拦在身后。

水蓝­色­的长发扫过小舞的脸颊,她歪头看向少年,见少年蛮偏袒自己,不由得寸进尺道:“你能不能帮我打她几巴掌?”

“不能。洛宝只会做结界。”

“……”小舞汗颜,“何为结界?”

“简而言之,便是在主人周遭加固一个无形的钟罩,铜墙铁壁水火不侵。”

小舞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手指无意间触碰到少年结实的手臂,她仰起头,看向少年高挑的身型,又问:“那你会武术么?”

“不会。”

“……”

“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会用呢?”

“不会。”

“那你会什么?”

“做结界。”

“……”

小舞真的不明白他扮了个大侠的造型却丝毫不识武学是何种想法。

洛宝见夏幽澜拉弓上弦,拉起小舞便走,小舞扭头看向夏幽澜,惊见锋利的箭尖扎过来,她本能地抱头蹲身,不可思议之事又发生了——竹箭在她眼前断裂。

夏幽澜目瞪口呆,经实验证明,确实有怪东西在帮小舞抵挡危险。

“啊啊啊!这就是结界的作用吗?!”小舞幡然醒悟。

洛宝应了声,始终面无表情。

小舞本想继续追问,但想到夏幽澜还站在不远处,所以她握住洛宝的手,快步向佣人居住的小院子跑去。

到了地方,她气喘嘘嘘地环视四周,确定四下无人,方道:“那你是神仙还是妖怪?”

“天界灵宠。”

“天界灵宠?……”小舞从未听过这种称谓,“那就是天上的神仙,平时做些什么?”

“做结界。”

“……”

小舞眨巴几下眼,沟通有些困难。

“对了,谢谢你方才救了我,你饿么?我去给你弄些吃的来?”

“好哦。”

洛宝的脸上终于多出一丝天真的笑意。

小舞也跟着笑起来,她跑进下人房,从靠墙的小柜子中取出一个布袋,又急匆匆返回,拉着洛宝蹲在墙角,拉开布袋,惭愧地说道:“我也没什么好吃的,这是平日藏的几个馒头,还有半块咸菜,有点硬,凑合吃。”

洛宝起初并未用手接,而是俯头嗅了嗅,又伸出舌头舔了舔咸菜,不由蹙起眉:“咸。”

“哈哈,当然咸,要先吃一口馒头,”小舞掰下一块馒头递到他­唇­边,洛宝谨慎地咬了口,小舞再将咸菜送过去,“也咬一点,一起吃还是很美味的!”

洛宝点点头,按照她教的方法丢进嘴里一起咀嚼。

“好吃么?”小舞稍显期待的问道。

“嗯。”洛宝粲然一笑,盘膝而坐,将布袋放在两腿之间,吃得津津有味。

小舞却忽然感到莫名的酸楚,原来衣着考究的什么什么灵宠也没饭吃么?

“人们常说快乐似神仙,神仙却这般可怜……”

洛宝扬起眸,解惑道:“我很久未吃到人间的食物了。”

“噢,有多久?”

“从主人转世至今。”

“你的主人转世作甚?犯天条了?”小舞托腮相望,就像在听神话故事。

洛宝舔了下嘴角的馒头渣,注视小舞消瘦的小脸,掰下一小块馒头塞入小舞的口中:“主人也多吃点,还得再熬两年。”

小舞不明所以,师父如此,少年也如此,答非所问的,凡人无法理解。

“我叫小舞,该如何称呼你?”

“主人曾赐名呆球,后改名洛宝,洛宝唤你主人。”洛宝替她摘下发丝间的杂草。

“嗯?呆球……”小舞本打算接着问,但是看这美少年一副很顺从的模样,索­性­就认了吧认了吧!有人“罩”她,不会被夏幽澜欺负了,嘿。

“那你能带我逃出去么?”

“洛宝此次乃私自下凡不能张扬,唯有守在主人身旁。”

“那也成,可是你的饭量……”小舞瞄向瞬间消失的十个馒头,“你能自己觅食么?”

洛宝摇摇头,本想说不吃也无所谓,可是刚要解释,小舞扬手作罢,正­色­道:“你有情我有意!虽然我不能保证让你顿顿都吃饱,但是有我一口吃的也就有你的,就这样!”

洛宝怔怔地望着她,眯眼一笑,用额头蹭了蹭她的脸颊,活脱脱像一只巨型猫咪。

小舞则僵在原地感到些许尴尬,羞涩一笑,又暗自一叹,十四年来,遇见神、妖无数,如此得天独厚的本领却并未让她比旁人活得惬意些。

这时,夏幽澜的大丫鬟在门口敞亮一喊:“小舞,小姐命你陪她去宫中选秀,速去换衣裳。”

“啊?为何是我?”小舞跑到院门前。

“小姐就是喜欢……折磨你吧。”大丫鬟也颇感无奈,更说不清夏幽澜对小舞是恨还是喜欢,若是彻头彻尾的恨吧,一刀杀了不好吗?可夏幽澜偶尔还会命人给小舞送些小点心之类的零嘴,这奇不奇怪?

大丫鬟将一套衣裙送到她手中,催促道:“快些换好,马车已在门外等候。”

小舞自然不想去,但是惹恼夏幽澜也是麻烦,她索­性­疾步向卧房走去,直到洛宝也欲跟进卧房时,她才驻足,将他推出去,关门。

不让进屋,洛宝便守在门边,倚墙伫立,仿佛门神般一动不动。

…………

片刻,小舞提着裙摆走出门槛:“好看么?”

洛宝侧过头,看向已出落成美女的主人,点点头,虽然脸上没有多余表情,但他的神态总是显得那么真诚。

一股熟悉的气息在彼此之间窜流,小舞难为情地笑了笑,率先走出院门,快步来到丞相府大门前,车夫刚欲探身搀扶她上车,夏幽澜却在车里开骂了:“她当自己千金之躯呢?!自己滚上来!”

车夫哪敢不听,缩回手,双手紧攥马缰。

小舞敛起笑容,见木梯已收起,只得自顾自往高大的马车上攀爬,可这刚一抬脚,顿感双脚悬空,整个人已被洛宝托上豪华大马车。

洛宝轻盈地跃上马车,帮她撩开布帘,小舞轻声道谢,打心底里笑出声。

“居然还能笑得出?!过来捶腿!”夏幽澜卧在绒布面的贵妃椅前,口中含着一颗樱桃,朝她勾勾手指。

小舞沉了沉气,跪在她身前的垫子上,力道适中地敲敲打打。

洛宝则蹲在墙角凝视夏幽澜,天界灵宠与饲主心灵相通,换言之,小舞心中没有恨他心中也不存在,唯有小舞的愤怒冲破极限才能令他大开杀戒。

夏幽澜用小指挑起小舞的下巴:“知晓我今日为何带你进宫吗?”

“伺候你呗。”

“错错错,笨丫头,当然是希望皇上也一并选你入宫,否则本小姐消遣谁去?”

听她这么一说,小舞反而窃喜起来,你赶紧入宫吧讨厌鬼!

“本小姐虽不愿承认,但你确实长得比本小姐俏,肯定会被皇上选上的。”

“我出身低贱,不能选秀。”

“要么说你笨呢!喏……”夏幽澜将一张镶金边的红贴丢到小舞脚边,小舞捡起翻开之时,她又道,“本小姐把你与知府之女掉了包,你如今就是知府家的小姐,而真正的知府千金连宫门都进不去,哈哈哈。”

“……”空欢喜一场,小舞不满地合起入宫请柬,夏幽澜简直就是疯子疯子!

“为何哭丧着脸?成为皇上的枕边人乃是全天下女子梦寐以求之事,还不磕头谢本小姐?”

小舞瞥了她一眼:“你究竟要欺负我到哪日方肯罢休?”

夏幽澜得意地扬起下巴:“待本小姐找到比你还好玩的蠢丫头再说。”

府中上下,唯一不怕她的仆人就是小舞,话说太百依百顺的奴才她还真瞧不上。眼瞅着小舞越长越水灵,夏幽澜心里开始盘算小九九,把这丫头留在府中太危险,保不齐哪日便叫哥哥们给收走当妾,那她必然接受不了,所以无论如何也要让小舞陪着她进宫活受罪。

“死丫头,你就不好奇皇上的模样?”

小舞不予理会,转身之际,偷摸提起一串葡萄,走到角落,双手翻后晃了晃。

主仆俩无需言语上的交流,洛宝便知晓她的意思,因此,洛宝并未接过葡萄,而是低下头吃,当小舞感到重量消失,她才返回桌边替夏幽澜沏茶,顺手将光秃秃的藤枝丢入痰盂中。

她歪头偷瞄洛宝,见洛宝双腮塞满葡萄珠,不由低头一笑,尤其与他那严肃的表情搭配在一起,非常好笑。

夏幽澜早就发现她今日行为诡异,若有所思地抿了口茶,随后将一根事先准备好的绣花针伸到小舞的腿前,悄悄地扎过去,却再次被什么东西挡住,她立刻挑起眉:“你不会是妖女吧?!”

“你我谁更像妖女?”小舞反问。

“你少在本小姐面前装傻充愣,方才在花园之中!本小姐先是无端端坠入河中,再之后就是被你折断竹箭,而你当时并未出手抵挡,说说这事儿。”

“我若说有神明相助你信不?”

“信啊,叫他出来见过本小姐。”因夏丞相喜好占星观月,所以在耳读目染之下,夏幽澜对神鬼之说也是深信不疑,她平生最大的志愿就是当一名女降妖师。皇后之位?她还真不稀罕,可凭借父亲在宫中的势力以及口才,那位置十有**是她的,至于那一分不确定指的是与父亲势不两立的陆国公之女,反正日后有得斗了。

小舞看向如松鼠般咀嚼葡萄珠的洛宝,问洛宝愿不愿显身,洛宝快速咀嚼,一股脑吞下肚,道:“凡人看不见也听不到。”

“可我也是凡人啊。”

“嗯,真奇怪。”洛宝深沉地回,其实是懒得解释。

“死丫头,你在与谁对话?”

“神仙,他说不愿见你。”

“哦?男的女的?”夏幽澜惊眸顿睁。

“是一位皮肤白如纸的少年,头发是水蓝­色­的,牙齿很锋利。”

小舞本意是吓唬夏幽澜,可夏幽澜非但不害怕还来了兴致,她噌地站起身,顺着小舞所指的方向望过去,虽然并未发现异样,但她不忘朝洛宝的所在位置招招手,柔声细气道:“出来吖小鬼头,本小姐给你做个最漂亮的笼子。”

洛宝翻个白眼,撇开头。

小舞也很无语,这变态。

作者有话要说:我终于可以说了!师父下一章来了,哈哈。

☆、第三十四章

马车停在距离皇宫不远处,一列列侍卫手持宝剑屹立红墙之外严加守护,红­色­城墙之上旗帜猎猎,好一派庄严宏伟。

夏幽澜身为一品丞相之女自然受到礼遇,而如小舞这般四品左右的官宦之女只能在嬷嬷的指引下排队步入皇宫大门,何况她还是冒牌的小姐。小舞初次领悟何谓真正的富丽堂皇,红墙绿瓦,画栋飞甍,丞相府与之相比竟显得有些寒酸。

“排好队!这里并非自家的院子,保持肃静!”领队嬷嬷厉声厉气,只因这些女子纵然得到皇上宠幸想混出头也非易事。

洛宝走在列队女子一侧,与小舞并肩前行,不追问也不催促,他的职责是保护主人安危,其余事与他无关。

小舞则对皇宫大院充满好奇,左顾右盼,一双眼睛不够看了。

“皇宫真大吖,皇上一个人住这么大的院子会迷路么……”她轻声与洛宝交谈。

洛宝自从靠近皇宫附近便感到一股强大的仙气,若并非神级人物绝无可能施法出如此震慑五感的威力。当然,这也与他本身是灵兽有关,对于仙妖之气过于敏感。

“都说皇宫中冤死的鬼魂特多,可我这一路未遇到一个。”小舞伸头探脑寻找。

“仙气四散,鬼魂岂敢逗留。”洛宝解惑道。

小舞似懂非懂,在嬷嬷的一声警告声中低头疾行,见识过皇宫是什么模样就好,才不要住在此地,何况还要与夏幽澜那恶魔朝夕相处。

……

不一会儿,秀女们便聚集在某间大殿之中,估摸一算至少有三百位妙龄少女,按照父之官位排列在红毯一侧。对面站立两排太监,太监手捧­精­致四方盘,具体盘中摆放何物不太清楚。

夏幽澜位于第一排,回头搜索小舞的身影,小舞无意间与她四目相对,火速垂眸。

夏幽澜讪笑,死丫头果然容貌出众,站在女人堆里还是那般艳光四­射­。

遥想她刚抓到小舞时的心境,真的是想将小舞折磨致死,可接触久了,发现小舞身上有些常人难以理解的特质,或者说是夏幽澜所喜爱的“疯言疯语”。譬如:我师父随便念念咒便可将宅院化为灰烬;可以看到鬼魂之类的言辞。夏幽澜听到这种话总是捧腹大笑,笑并非不信,而是希望那些都是真的。

而况,小舞是“白虎”。

所谓白虎,指女子私密处无汗毛,不止那里,小舞除了眉毛、眼睫毛以及拥有一头长发之外,几乎该长毛的地方都不长,民间相传“白虎女”乃不祥之兆,克夫命,所以没有男子愿娶此类女子,但是夏幽澜则在翻阅古书中看到截然不同的解释。

——白虎女,乃天女转世。天界为保天女一世名节,所以有意传播“白虎女”乃是克夫命之说法。纵然真有凡间男子愿娶白虎女为妻,此女也无法享受鱼水之欢。

“白虎”又不并非“石女”,为何不能行房事?小舞会不会就是天女转世呢?若真是,为何百般刁难还不见她发威?

夏幽澜始终感觉小舞身上隐藏了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

俄顷,当众人以为皇上会从大殿中央步入龙椅之时,皇上却从侧门低调入场。

“昭夕帝驾到——”

太监嗓门敞亮,众女逐一下跪,视线只能看到华丽的龙袍边角以及挡住昭夕帝容貌的金黄|­色­半透明珠帘纱帐。

小舞深低头,使劲地抬起眼皮,听丞相府下人们说,二十六岁的昭夕帝贪图玩乐不理朝政,除了必须由他出面的祭奠之外,文武百官都快忘了皇上长什么模样了。

所以昭夕帝在百姓眼中,就是一位不折不扣的昏君。

不过传言必定不能全信,小舞虽然看不清皇帝的容貌,但提拔的身姿清晰可见,至少并非想象中肥头大耳的傻皇帝。

另一边

昭夕帝倚在龙椅上,把玩着挂在身前的翠石玉串,撩起慵懒的视线,透过纱帘纵观全场,目光很快落在小舞身前,停留片刻,移开。

“今日乃选秀之大喜之日,各位皆是千挑万选而来的佳丽,一会儿叫到哪家千金的名讳,便站到黄绸线后方等待皇上最终定夺。”太监总管道出选拔规则,便转向昭夕帝一侧等待命令。

昭夕帝随意地扬了下手,就此拉开选秀的帷幕。

洛宝始终站在小舞身旁,注视金­色­幔帐后方的昭夕帝,眸中浮现出一丝警惕之意。

昭夕帝扫过第一批伫立殿前的秀女。按规矩,若是看上哪位秀女,便在与之对应的名册上画一个红圈。其余落选者,赠金银首饰自当安慰奖。

太监总管手捧名册递到昭夕帝面前,昭夕帝刚欲随便画几个圈,太监总管便轻声提醒道:“皇上,此刻站在殿前首位的乃是丞相之女夏幽澜。”

听罢,昭夕帝并无任何表情,执笔圈住夏幽澜的名讳,随后,他撂下笔,意兴阑珊道:“你索­性­直接报吧,一三五、二四六、收了谁家的银子便指其女。”

噗通一声,太监总管跪地磕头:“请皇上明鉴啊,奴才岂敢……”

“得了,朕娶谁都一样,速战速决。”昭夕帝扬手制止,神­色­中透出些许不耐烦。

“是,奴才定帮皇上挑选蕙质兰心的清秀佳人。”老太监卑躬屈膝惺惺作态,继而冷笑着站起身,皇城内外谁不知昭夕帝是傀儡,在朝野之中独揽大权的当属丞相,军事方面则是陆国公执掌,这并非谣传,而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至于昭夕帝为何对两位一品朝臣的所作所为视而不见,或许就是本­性­太懦弱。

经过一个时辰的选拔,太监总管“金口”一开,该入选的都入选,一个不落。

眼瞅着要结束,夏幽澜却未听到小舞代替知府之女的名额被选中,所以堂而皇之地上前一步,欠身说道:“皇上,知府之女倾国倾城,您不如再斟酌斟酌?”

真是胆大妄为!秀女胆敢质疑一国之君的决定?

可是有些事就是那般荒谬,她夏幽澜说的话就有太监总管奉承。

太监眯着眼翻阅名册,立刻拍了下脑门,匆忙向皇上行礼致歉:“哎哟,忙中出错,皇上您确实指了知府之女刘菲茹,是奴才的失职,请皇上恕罪。”

昭夕帝微微扬起眸,望向神­色­焦虑的小舞,抬起一指,示意照办。

“知府之女刘菲茹乃沉鱼落雁之容,即刻入宫——”

原本暗自庆幸的小舞则一下子垮下肩膀,忍不住腹诽,好没用的皇上!

她可怜巴巴地看向洛宝,洛宝耸了下肩,不知该些什么。

选秀完毕,昭夕帝起驾回宫,连正脸都未舍得给秀女们观瞧,当然,所有人也看出他对选秀之事毫无兴致。

…………

待大批宫女太监随昭夕帝离开之后,殿中的气氛也恢复正常,入选的秀女将从即日起留在后宫学习宫中规矩,未选中的哪来的回哪去。

“明明就没有我!”小舞拖着放置秀女服的盘子走到夏幽澜身旁。

“你少惹本小姐不高兴,从今以后,宫闱便是本小姐的天下,旁人想谄媚本小姐还不给她机会呢,你莫身在福中不知福!”夏幽澜打了她胳膊一下,见她双手一抖,又扯回原位,指向小舞刚领来的两套秀女服,唉声叹气道,“拿好啊,本小姐居然也沦落到与你穿同一款衣裙的地步,真没面子。”

“……”小舞无力地瞥开眸,正因为夏幽澜知晓刚入宫的秀女没丫鬟伺候,所以才死皮赖脸非将她弄进宫,不过话说回来,夏家的势力还真是一手遮天,就凭夏幽澜三言两语,她个冒牌货一未验身二未核查,就这么稀里糊涂当选秀女。

“对了,册封之事本小姐爱莫能助,皇上翻了你的牌子你才有机会侍寝。自己掂量着点,莫莽莽撞撞的惹恼了皇上。”

小舞怔了怔,与夏幽澜相处四载,她还是初次说了句带点人情味的话,小舞狐疑道:“你是关心我还是怕我死了没人伺候你?”

夏幽澜步伐一顿,挑起厉眉:“笨蛋!你死了谁给本小姐捶腿洗脚?!”

“……”好吧,她不该自作多情地感动了一小下。

入宫当晚,嬷嬷便开始教导宫中礼仪,若想在宫中生存,首先要学会忍耐,所以命众千金先占两个时辰不准叫苦连天。

小舞经常遭受夏幽澜惨无人道的体罚,别说站两个时辰,就是占上八个时辰仍旧纹丝不动,反观平时连路都很少走的千金大小姐们,无不哭爹喊娘,哀怨声此起彼伏。

“死丫头滚过来。”夏幽澜见嬷嬷暂时离开,捶了捶酸软的双腿,指向身后,小舞见四周都是外人,犹豫片刻,并未移动。

“滚过来!你真以为自己是千金小姐呢?!”

众秀女并不知夏幽澜与小舞属于主仆关系,所以无不好奇地望向“知府千金”。

小舞沉了沉气,缓慢地走过去,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跪在夏幽澜身后的位置,双手支地,紧接着,夏幽澜一ρi股坐在小舞的脊背上,压得她闷咳两声。

此举引来秀女一片唏嘘。

“夏家小姐,同为秀女,您也这太……”某将军的女儿忍不住替“知府千金”抱不平。

“怎样?她就愿意给本小姐当椅子坐,我叫她学狗叫她就不敢学猫叫,你信不?”夏幽澜拍了小舞一下,“你还愣着作甚?!学狗叫啊!”

小舞的指尖陷入泥土中,见洛宝怒步走来,她伸手拉住洛宝的裤腿:“你别管,今日若不让她顺心,她的幺蛾子更多。”

洛宝知晓不该破坏上苍给予主人的考验,但是他眼底流淌着冰晶般的泪滴,分明来源于主人目前的情绪。

小舞吸了下鼻子,不情愿地开启­唇­瓣,刚欲开口,院外便传来一阵喧嚣。

“皇上驾到——”

作者有话要说:药药,英雄救美切克闹……

应群众呼声,再上一张师父的图,这次真的走儒雅范儿=。=

☆、第三十五章

皇上来了谁还敢胡闹,纷纷站回原位行大礼请安。

每个人的视线都冲向地面,只能看到皇上脚上所穿的黑绒面靴子在队列中穿行。

夏幽澜胆子大,当皇上伫立于她面前时,她微微抬起头,仰视至此以后将会相伴终身的男子,昭夕帝。

昭夕帝同样俯瞰于她,二人面面相觑,夏幽澜不由惊讶地睁大眼眸,怪不得父亲总说好看的男子皆是酒囊饭袋,不管国事的小皇帝正是拥有凤表龙姿之容,狭眸,薄­唇­,堪比女子般的妖娆,宛若脱离凡尘的神态,真正的儒雅俊俏。

夏幽澜心花怒放,入宫是对的!

“夏幽澜见过皇上。”

通常在皇上面前应称自己为奴才,皇后才可自称臣妾。她夏幽澜摆明了告知众人,只与皇后相距一步之遥,莫觊觎乎。

众官员之女当然知晓夏家在朝中的地位不可动摇,能与之抗衡的也只有一品护国公,但陆国公乃武将出身,显然不如夏丞相那般八面玲珑能言善辩。既然花落谁家已无悬念,那么看夏幽澜再不顺眼也不会与之针锋相对,只是暗自叹息,为何一朝天子如此懦弱。

昭夕帝将众人情绪收入眼底,淡然一笑,继而转身离去。

来匆匆去匆匆。

“皇上的容貌好生清秀吖。”某女忍不住与身旁女子交头接耳。

“真的?方才未敢抬头。”

“是啊是啊,我看到了!超凡脱俗。”另一秀女兴奋地抚掌。

“咳!”嬷嬷返回院中,“刘菲茹出列。”

小舞始终低头不语,皇上的容貌更并非她关心之事,这一叫到她入宫所使用的名字,她一时间未反应过味,直到身旁女子提醒,她才猛地站起身。

“……在。”

嬷嬷不客气打量,道:“随我过来。”

“是。”

小舞跟随嬷嬷前行,夏幽澜则唤住嬷嬷,还算有礼貌地问:“敢问嬷嬷要带知府家的小姐去何处?”

嬷嬷不敢得罪夏幽澜,如实回道:“奴才奉旨而为。”

“奉旨?皇上召见?”夏幽澜表现出明显的不悦。

嬷嬷应声,不敢耽搁,即刻带领小舞离开。

夏幽澜思忖,可以确定一点,皇上并未多看小舞一眼,甚至看都未看,莫非已知晓小舞的身份并非知府家的千金?

…………

嬷嬷将小舞带入御花园,命她直走。

小舞照办,心情低落到并未察觉洛宝没跟随。

很快,她在华庭中见到面朝湖面而坐的昭夕帝。晚霞掠过连绵起伏的山峦,渐渐地拉上黑账。

“奴才参见皇上。”

昭夕帝并未回应,拍了拍长椅旁的空位,示意她坐过来。

小舞一怔,谨慎地走上前,在有限的范围内,尽可能坐到长椅边缘,但她脚底一滑,重重地坐在椅面上,她即刻跪下致歉。

“请皇上恕罪。”

“犯错是平凡的,原谅却是超凡之举,”昭夕帝直视前方,“懂朕的意思否?”

小舞迷惘地眨下眼,难道皇上指的是夏幽澜刁难自己之事?可能吗?

思于此,她悠悠地抬起眸,当昭夕帝的侧脸引入眼底之时,她几乎是惊喊出声。

“师父?是您吗师父?!”

眼泪夺眶而出,疾步走到昭夕帝身旁,却又因为他的冷漠停止苦苦倾诉。

昭夕帝摊开掌心,温热的泪滴流入他的掌纹,他攥起手,反问道:“为何唤朕师父?”

“咦?……”小舞注视昭夕帝陌生的眼神,以及与师父外貌九分相似,神态却有天壤之别的小皇帝,她心中咯噔一响,再次跪地致歉,“恐怕是奴才认错了人,望皇上宽恕。”

昭夕帝,字白染。

确实,他正是小舞如假包换的师父,且继续使用雾舞妖一世所看到的容貌示人;

不过她口中的师父,绝非自己。

赤炎终究不肯放过雾舞,难道他不明白此乃惨剧重演?

白染侧过头,注视她清瘦的小脸,虽然并不知她这些年如何熬过,但想必是受了不少苦。

“再熬两年,所有的苦难终将离你远去,相信朕。”他抬起手,又及时落下,继而转看湖面,轻声喟叹。

小舞再次怔住,又是两年,皇上与洛宝说的话为何一样?

对了,洛宝哪去了?自从他出现之后不是对自己形影不离么?

“回去吧,朕乏了。”

朝野上下传言皇上懦弱无能,小舞自然也有所耳闻,可今日一见昭夕帝风轻云淡的态度,她反而觉得皇上不理朝政必有隐情。

她站起身,走出几步,又驻足:“谢皇上出手相救。”

白染不予回应,他会尽量克制情绪,让一切看起来顺理成章。

小舞返回秀女宫,宫殿很大,房间依次排列,就像客栈中的上等客房。

当她路径夏幽澜门前时,一把被夏幽澜扯进屋。

“皇上找你何事?”

“你这般好奇自己去问。”小舞说完这句话便知晓她会出手,不过她未躲,只因太了解夏幽澜的作风,无论说什么都会给她几巴掌。

“我警告你,莫与本小姐争宠,否则……”

“否则你便把我扒光了吊在树上打,”小舞接过她千年不变的威胁用语,叹口气,“没人要与你相争,何况我根本不想进宫。”

夏幽澜提起一口怒气,又坐上床榻,道:“罢了,我还是留着­精­神与后宫嫔妃玩吧,你这丫头太没意思,毫无斗志。”

小舞此刻不得不相信投错胎的人不止是自己,有些人天生好胜斗狠,且从并不感到疲惫。

“呃……”

小舞护住领口向门边退去,夏幽澜什么毛病,动不动就扯她衣衫。

夏幽澜就是喜欢看她惊慌失措的模样,见小舞沿屋逃窜,她可更来劲儿了,揎拳挽袖疾步追赶,完全不知洛宝已步入房门。

小舞的麻花辫一把被夏幽澜拉住,“哐当”一声甩上床榻,夏幽澜跳上床,跨坐在小舞身前,故意放声狞笑。小舞则将求助的目光抛向洛宝,洛宝却无动于衷,蹲在床边,眨巴一双迷蒙的黑眼睛,看似是打算围观一下。

“……”

伴随一声轻喊,小舞护住大敞四开的衣衫,连踢带踹之际,她的余光竟然又落入一个身影,而那人正与洛宝并肩齐蹲——

“师父!这次没错,肯定是您!”

此话一出,洛宝平行移动眼珠,再想起身,已被妖咒束缚于原地。

紧接着,赤炎将夏幽澜定在原地,令她进入无知无觉的僵硬状态。

小舞爬起身,扑到赤炎怀中:“四年了……你去何处了啊……”她的语气中满是委屈。

“唉,一言难尽。”

待暂时击退天兵天将之后,他马不停蹄返回宅院,可是宅子已被李大狗那厮变卖,李大狗又因患上恶疾暴毙而终。他又找到曾抚养过雾舞的乞丐那里,乞丐们也是一无所知。于是,赤炎只得又返回地府揪出李大狗的魂魄询问一二。李大狗如实交代,其实他那日看到小舞被夏丞相之女逮住,但是他纵然知晓真相也只能等赤炎回来之后再汇报,这一等便是半年有余,他才动了变卖宅院的歪念头。

小舞啜泣连连,小手抚着师父的脸颊,再次搂住师父的脖子:“您带我走吧好么,我不想住在宫里。”

赤炎拍了拍她的脊背,本以为有他照顾左右,可以让雾舞在苦难的修仙之路上少些波折,却遭遇天神的阻饶,终究无法逆转天意。

同时,一场大战再次提醒他,天界与冥界之间不可能和平相处,既然只能存在一位胜利者,那么终将成为仙女的雾舞,迟早会加入敌对的行列吧。

“倘若为师日后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希望你可以谅解。”

赤炎毫无说笑之意,低沉的声线令小舞倍感压抑。

“今日究竟是怎回事,先是洛宝出现,再就是遇到容貌与师父酷似的皇上,此刻连师父也出现了……你们是不是串通好的?”

“你说本朝皇帝也是这幅容貌?”

“嗯。但没有师父这般随和。”

赤炎冷笑,怪不得当他潜入皇宫之时便感到强烈的仙气,原来真是这尊大神在镇守。

小舞见夏幽澜如石像般一动不动,才继续道:“师父若有兴趣可以去看看皇上……”

“没兴趣。”赤炎断然拒绝,直视雾舞的一双泪眸,不由自主地靠近,在距离她­唇­瓣几寸的位置又停止,吻上她眼底的泪,眼中尽是隐忍的无奈。

此举的确很暧昧,但小舞并未考虑那些,甚至引起心中满满的悲伤,泪水如珠串般扑簌簌洒落,其实最窝囊最没用的人是她,明明生无可恋,却又舍不得去死。

赤炎将她紧紧搂在怀中,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师父,你还走么?”

赤炎抿了抿­唇­,无法直面回应,他还是要走的,难道要他眼睁睁看着他前世的娘子与白染进行双修吗?眼不见为净吧。

“为师离开一下,马上回来。”

不等小舞呼唤,赤炎已消失在她的眼前。

依旧是静谧的湖畔,赤炎出现在白染身前。

“有没有代替双修的修炼方法?”

“其实你可以将雾舞带回地府,只是三界之间再也不会出现拥有那等法力的女神罢了,”白染微抬视线,“只看你如何选择。”

倏地,赤炎揪住白染的衣领,探身向前一步,攥紧的拳头剧烈颤抖着。

“若不是你处处偏袒天界!雾舞不至于飞灰湮灭!”

“你与她结亲本就违背三界之规,何况你当初根本是在利用她!”白染剥开赤炎的手指,揉了揉太阳|­茓­,无奈道,“正因为你是你,我暂时封印了两界众神的记忆,一旦封印失效,你能想象那时会是怎样一番情景吗?更别说!……”话到嘴边,他将另一桩有可能威胁到三界存亡的预言没入­唇­边,反正他说什么赤炎都会唱反调。

听罢,赤炎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为了我还是为了你自己?”

白染垂下眸,这其中的矛盾与纠葛,终将会因雾舞的重生而彻底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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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师父不走了,赤炎也不算走,请各位墙头草准备接受考验╮(╯_╰)╭

PS:爱恨情仇马上要浮出水面了,不要走开,下集更­精­彩!

☆、第三十六章

这日下午,赤炎带着小舞离开皇宫,带她吃遍皇城美食,又给买了她漂亮的布偶,小舞抱着布娃娃,一手拉着赤炎,走起路来都是一蹦一跳的。

洛宝跟在小舞身旁,一路蹭吃蹭喝蹭玩,心情也不错。

至于夏幽澜,赤炎对她小以惩戒,此刻头晕眼昏脚抽筋的在床榻上躺着呢。

“师父,你不走好不好?”小舞越大越懂得惜福,现状越美好越怕日后摔得疼。

赤炎的步伐顿了下,揉了揉她的发帘:“可你已入宫,为师不能总待在那种地方。”

“洛宝就可以啊!”她指向洛宝,洛宝面无表情地回望。

提到洛宝,赤炎不由睨上一眼,这小灵宠的资质相当不错,竟然凭借微乎其微的感应之术便找到前世的主人。

虽然师父的手很冷,小舞依旧紧紧地攥着,她想替他分忧,不想看到师父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这都不像那个强烈要求帮她洗澡的顽皮师父了。

“一起洗澡吧!”她笑ⅿⅿ地仰起头。

“……”赤炎­干­咳一声,“你已经是大姑娘了。”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在徒儿心中是长辈。给长辈搓搓背是晚辈应该做的事。”小舞自顾自点点头。

“……”赤炎本想语重心长地说她几句,可是话到嘴边又觉得特假,“既然你如此热情,为师就不推辞了。”

话音刚落,小舞被他带快了步伐,直奔“温柔乡”而去。

硕大的牌匾上雕刻三枚红字——鸳鸯阁。

赤炎眼角弯起,谁你父亲?!我是你男人!虽然是两世前……

小舞则看到左拥右抱的男女从鸳鸯阁里走出来,觉得这地方有些……不三不四。

“师父,咱们换个地方……咦?……”话没说完,她已随着赤炎的步伐进入鸳鸯阁,而这阁里的装潢以及裱在墙上的­祼­.女图更是令小舞脸红心跳。

她捂住滚烫的双颊,悄声催促洛宝别迷路,可洛宝压根就未进来,这种地方邪气太重,他进来会感到身体不舒服。

小舞见师父付了银子,她只得硬着头皮跟进去,待伙计拉开一间粉­色­的门帘,小舞再次捂脸,四方形的水池中飘着薄纱,周遭弥漫着一股闻到就会血液发烫的香气。

赤炎看她难为情地僵在原地,悄然地蹲在她面前,嘴角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虽然他迎娶雾舞之时,按照凡间的算法应该是十六、七岁的样子,不过单从容貌上看已然差距不大,硬要说不同就是个­性­,那时的雾舞不会出现惊慌失措的表情,即便天塌下来她依旧是一副淡然的模样,所以赤炎偶尔在想,她究竟是否还拥有七情六欲,倘若没有,为何她的笑容又是那般触动心弦。

他抚上小舞滚烫的手背,那种温暖来自天界的明媚,那种柔和来自内心的柔软,她就是看似冷漠实则内心善良的仙子,无论你怎样对待她,她都可以做到一笑置之。记得那时天界与冥界刚刚决裂不久,所以她的出现便成为魔众仇视的对象,常有魔众在她背后说三道四,乃至揣测她嫁给冥帝的动机。赤炎主动招惹雾舞自是不做解释,何况骂就骂了,反正他也不喜欢雾舞,但是为了避免她悔婚,他也会漫不经心地安慰上三两句,她总是淡然一笑,道:我喜欢的人对我冷嘲热讽我才会气恼,但也会因为喜欢而轻易原谅,至于那些在我不在意的人,他们的观点影响不到我的情绪。

善良在于,一旦魔众在凡间遭遇天神攻击,第一个出手相救的通常还是她。虽然多半换不来妖对仙的改观,但是她就是坚持着自己的原则,能导邪向善绝不冷眼旁观。

那时赤炎与大多数魔众的想法基本一致,嘲笑雾舞的不自量力,私底下讥笑她是三界中最愚蠢最唠叨的傻仙,因为她会不断在他耳边灌输佛学­精­神,他实在忍无可忍便叫她“滚回天界!”。她会默默离开,直到赤炎潜入天界找她道歉,她又会笑着说:我一直等你来接我,自己回去很没面子。

许多时候,赤炎并不确定因为她是计划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还是因为离不开她才一次又一次地挽回。

小舞的睫毛轻轻地扫过赤炎的额头,微微的瘙痒带出微妙的情结,小舞不知不觉地合起双眸,师父很帅很体贴,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安全感,让她活得踏实。

赤炎席地而坐,揽过她纤细的腰肢,嘴­唇­摩挲着她柔­嫩­的­唇­瓣,泛在心头的情绪已被自己察觉,是不安,极度的不安。

“不要忘了我,不论今生是谁的妻子,不要忘了我……”

他此刻真的有些害怕了,一世妖,一世人,还要再有一世的蜕变,她的记忆在再转世的过程中不断地被洗刷着,终有一日会擦得一­干­二净吧。

小舞的心中自然是懵懵懂懂,但是她仍旧点点头,何况又怎能忘却?

倏地,赤炎一把将她搂入怀里,可渐渐地,耳边又萦绕着白染曾对他说过的话——三世轮回,正是要磨光强烈的情感,倘若雾舞依旧对你难以忘怀,那么面临她的还是毁灭。

白染的话他一句都不想听,可又所言极是。

小舞感到师父的身躯在颤抖,她急忙回搂,捋了捋师父的脊背,笑着道:“师父对小舞这般好,小舞岂能忘恩负义?”

“忘恩负义的……是我。”一句话刺穿赤炎的咽喉,令他无从面对。

小舞歪头眨眨眼,无意间注意到从浴池中徐徐升起的水蒸汽,打岔道:“来来来,也让徒儿尽尽孝道,师父宽衣解带下水吧。”说着,她走到屏风后方。

赤炎则误以为她走到屏风那边脱衣服,直到小舞询问他下水否,他才明白原来小丫头并未打算鸳鸯浴啊。

唉,是他动了歪脑筋,从进来那一刻就没安好心眼儿。

哗啦啦的水声传入小舞的耳朵,她探出小脑瓜看向池边,师父已坐好,双手架在池边,背部勾勒出健壮的线条。

她羞涩地垂下眸,挽起袖子,跪在池边,将一块巾帕伸入水中浸湿,从师父的肩头淋下,之后力道适中地擦拭起来。

她感觉师父拧下了肩膀,问道:“烫么?”

“刚好。”赤炎懒洋洋地仰起头,看向正上方的小舞,因为温度颇高,她的双腮泛起粉红,就像一只初见成熟的青苹果。

再一次地不由自主,他拉低小舞的脖颈,但这次,小舞却推开彼此的距离,这角度,她可以看清师父的前半身,太难为情。

见状,赤炎也只得作罢,毕竟他是强大的妖体,她是弱小的凡人,稍有差池,她的小命肯定是保不住的。

“那个叫什么昭夕帝的……”赤炎冷下视线,警告道,“不准对他产生感情。”

“噢。”小舞顺从地应了声。

“不准敷衍。”

“没,昭夕帝乃一国之君,徒儿对他除了敬畏并无他想。”

“可是他长了一副与为师相同的容貌。”赤炎挑起眉。

小舞也不知该怎样回答才会令师父满意,索­性­继续帮师父搓背。

赤炎也察觉自己很无聊,说这些作甚?待她再次转世时谁都不记得。

…………

一个时辰之后,天­色­也不早了,小舞主动提出回宫。

赤炎并未阻拦,将她送到皇宫城墙外,弯身托起她的身体,一跃而起,正如离开时那样翻墙入宫。

“师父,明日还能见面么?”她扯住赤炎的衣角。

赤炎刚欲回应,一道极其刺眼的金光充斥在余光之中。他眯起眼,望向伫立在不远处的白染,不屑地哼了声,随后对小舞道:“为师有事要离开一阵子,过些日子再来看你,”他将一个黑­色­手镯套在小舞的手腕上,“若那些秀女宫女再欺负你,你就对着这镯子诉苦,自会有阎罗王替你做主。”

“……”小舞手指一颤,真的假的?这镯子是向地府打小报告用的?

赤炎见她神­色­紧张,拍了拍她的脸颊,调侃道:“所以要谨慎用,有可能因为你的一句话就要了对方的小命。”

“……”小舞深沉地点点头,还是收起来吧!

赤炎斜起­唇­,扬手道别,继而消失在她面前,消失得­干­净利落。

洛宝则迟一步穿墙而入,始终不参与任何事件。

途中,小舞蹦蹦跳跳地问,“你说师父会不会是大魔王?”

“天机不可泄露。”

“那你还告诉我你是天界灵宠?”

洛宝一愣,对呃,这好似也算天机。

“你能带飞起来玩玩么?”小舞快速眨眼。

“不能,我只是一个平凡无奇的三界生物,主人自当未看见我。”说着,他自行变成若隐若现的蓝­色­光影。

“……真的很模糊。”小舞嘴角一抽。

她走出几步,惊见昭夕帝站在正前方,即刻将布娃娃藏于背后,因为这明显并非宫中的东西。

“奴才见过皇上。”

白染应了声,转身前行:“随朕去御书房。”

“……”小舞马上将布偶塞给呈透明状的洛宝,洛宝见四周无人便接了过来,否则只能看到一个布偶在半空中漂浮。

“闲杂人等暂时回避。”白染指的是洛宝。

“是!”小舞却敞亮地回答,继而转头就跑。

白染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朕乃天子,你能看见的朕岂能看不见?”

“啊?”小舞慌张下跪,颤颤巍巍地问,“皇上看到了……什么呢。奴才不知。”她在心中祈祷,皇上千万别请个道士之类的收了可爱又能吃的小洛宝。

白染看穿她的小心思,无奈地摇下头:“起来吧,朕在与你说笑。”

小舞暗自舒了口气,追上昭夕帝的步伐,同时轰赶洛宝速速离开,洛宝朝昭夕帝的背影做了个鬼脸,跃上高耸的屋顶,将布偶枕在头下,先睡会儿。

御书房内

奏折推挤如山,昭夕帝却视而不见,喝茶看闲书。

小舞伫立在他身旁,帮他扇着扇子,这是她自发的工作。

此时,锦衣卫火速来报:“启禀皇上,八百里快马送来疾书一封,信使冒死求见,据说与赈灾银两有关!”

“不见。”

锦衣卫猛地抬起眸,欲言又止,领命离开。

小舞看在眼底,心里想着劝皇上关心关心国事,可又不敢造次。

更不理解皇上为何这般……自由散漫。

于是,她开始在屋中踱步,替信使坐立不安。

“作甚?”

“……”小舞扁扁嘴,怯懦地说道,“皇上……八百里送来的信,瞅瞅也无妨。当然,您也可以不看,自当奴才未提过。”

昭夕帝不予回应,久久,似笑非笑地扬起­唇­,这一世,除了双修,还要帮雾舞树立强烈的正义感,甚好,慢慢来。而他对朝政坐视不理,并非冷血或者所谓的懦弱,而是在等远在边关作威作福的一品护国公自动回朝。小不忍则乱大谋,等待与忍耐,为得是一招制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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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师父不发威你当俺们是哈喽kitty吗(⊙_⊙)哈哈。

PS:最近有些小忙,知道同学们等得辛苦,等忙完这阵子尽量多发点。隔空抱你们!

☆、第三十七章

后宫绝对是个磨练意志的“最佳”场所,此地并非不去惹事便会相安无事的地方,要学会合群,要学会奉承,要懂得保护自己,说话要谨慎,听得懂弦外之音,最重要的一点是,万莫死心塌地跟随某个小群体,更要懂得周旋,做人要圆滑,否则一旦针锋相对的那股势力得了势,定会将你置于死地。

小舞则毫无悬念地跟了夏幽澜的小组织,还有一队秀女向着一品护国公的女儿陆可儿,两家长辈在朝中本是死对头,两家晚辈自然是彼此厌恶。

这日,夏幽澜正坐在院中晒太阳,小舞蹲在一旁帮她捶腿,其他几名官宦之女在旁给夏幽澜沏茶讲段子,欢歌笑语不绝于耳,不过那声调必然是假了些。

“哟,这皇后之位还未定呢夏家小姐便摆起谱来了?”陆可儿率领一­干­“朋友”不请自来,看那架势就是奔着找茬来的。

夏幽澜看都未看陆可儿一眼,将一颗葡萄珠放入口中,命拉曲儿的姑娘继续奏。

“若并非我父在边关镇守,哪有你们的安生日子?”陆可儿对夏幽澜的刁蛮霸道早有耳闻,但亲眼所见还是头一遭,且印象颇差。

“怪不得一大早乌鸦便站在屋檐上瞎叫唤,原来是把你招来了,”夏幽澜冷哼,“陆国公骁勇善战尽人皆知,但是这话分谁嘴里说出来,旁人说那叫赞美,你来夸叫邀功。还是陆国公心有怨气,想借你的口对皇上表示不满?正如你所讲,我还未当上皇后,邀功找皇上去。”

陆可儿怒目圆瞪,看向一­干­趋炎附势的官宦之女,谄笑道,“牡丹之爱,宜乎众矣。”

此诗句的意思是:尔等只顾追求名利跟风拜俗,我跟你们不一样!

“别扯那些有的没的!本小姐并未挑衅于你,是你找上门来遭奚落!”夏幽澜把茶杯摔在地上,“要文的我或许不如你,要比武你未必是我对手,莫在我面前装腔作势,慢走,不送!”

小舞唯恐双方大打出手,起身相送之时说了些不咸不淡的话:“人在屋檐下哪有不低头?劳烦陆小姐先行一步。”

陆可儿怒指小舞,悻悻而去。

“死丫头,你那话是说我仗势欺人了?!”

这不明摆着吗?小舞摇摇头,继而蹲身收拾一地瓜果皮。

夏幽澜则兴致全无,轰赶众女回屋,愤愤地坐回躺椅,抬脚踢了小舞一下:“去,给陆可儿的饭菜里下点泻药。”

“……”小舞不予回应,收拾完垃圾起身欲走,夏幽澜蹭地一下火了:“莫以为进了后宫我就不敢把你大刑伺候!”

“今日所有人都看到你占上风,你若真想害她,自己吃泻药还差不多。”小舞本是无心一说,夏幽澜却琢磨着是这么个意思。啧啧……她看向小舞忙碌的身影,死丫头果然比她有脑子。

她追上小舞,­阴­阳怪气地问道:“你昨晚三更半夜去何处了?”

小舞沉默不语,她去御书房帮皇上批阅奏章,皇上告诉她必须守口如瓶。

看多了奏折,她也从中悟出些道理,譬如张官指责李官玩忽职守,李官第二日定会呈上一则反告张官的折子,显然,整个朝廷裂成两半,而这其中通风报信之人定是能接触到这些奏折的大宦官,至于为何还是要呈上来,必定是与其有利益冲突的眼中钉。

正所谓隔岸观虎斗,两败俱伤,不费吹灰之力铲除异己。

小舞只是觉得吧,当皇帝确实不容易,何况昭夕帝登基之时朝中已是一盘散沙,没有充分的水源根本无法再凝聚一体,所以,皇上在等待大换血的时机吗?

“跟你说话呢!昨晚究竟去哪了?”

“吃坏了闹肚子。”小舞的神­色­中闪过一丝慌张。

夏幽澜也并未追问,心想小舞是否会见小鬼去了?她会默默关注此事的。

……

傍晚,当所有人都睡下,小舞这才蹑手蹑脚地溜出大院,按照皇上所给出的路线一路跑到御书房后门处。

“请皇上恕罪,奴才来迟了。”小舞气喘嘘嘘,只因夏幽澜才刚睡着。

“去忙吧,今日折子很多。”白染倚在窗边赏月,不知因何故轻声一笑。

小舞闻声望去,不知是错觉还是起猛了,居然看到昭夕帝的瞳眸中映衬着一只白­色­小兔,小兔好似正活蹦乱跳。而他面朝的……是月亮。

“皇上……您,您看到了何物?”

昭夕帝笑容微敛,即刻收起穿透云雾的天眼法力,信步走到卧床旁,喝茶,阅卷。

经过几日来的相处,小舞逐渐对昭夕帝减少了几分惧怕之感,不过皇上的个­性­真是冷,可以几个时辰不说一句话或索­性­打坐。

更奇怪的是,漫漫长夜,他谁的牌子也不翻。

小舞舒了口气,坐在矮桌前继续审阅奏折,当她看到一份夹在竹简中的书信,又申明皇上亲启的字样儿时,双手呈上。

白染瞄了一眼,故作不耐烦地推开:“又是状告巡抚的折子,不看。”

“是……”小舞至少见过三四封诸如此类的信件,她也从侧面打探了一下,巡抚大人正是夏丞相之子。

巡抚巡抚,巡行天下,抚君安民。显然,夏巡抚的所作所为已达到人神共愤的地步。

小舞返回桌边,想了许久,又看向神­色­淡然的昭夕帝,再次起身,悠悠地跪在皇上面前,正­色­道:“皇上,南方遭受水灾,庄家颗粒无收,当地知府恳请赋税减半。”

“赈灾款已批,即刻抵达重灾区,还要求减税?不允。”

“可是……”

“嗯?……”白染拉长低沉的尾音。

小舞磕头致歉,但想到处于水深火热的灾民,她忍不住又道:“奴才读书少,若有说错的地方还望皇上宽恕……赈灾款是批了,奴才只是揣测,未必能落到百姓手中。”

“呵,莫非你在隐­射­朝廷命官贪赃枉法?”

“疾书一封封送入宫中,不是夹在竹简里就是藏在画卷中,为何那些官员要选择偷偷状告?”小舞紧蹙眉头,“奴才本不该多嘴,但奴才了解百姓们的生活,只想告诉皇上,那些所谓五谷丰登国泰民安的喜报未必属实。”

白染望向她愤怒又紧张的表情,合起书卷,不以为然道:“是与否又怎样?你也看到了,朕手中一没实权二没兵权,但皇后只能立一个,你倒说说,朕是要兵权还是政权?”

“……”这问题可大了,原来皇上并非无心整顿朝野,只是他在考虑先取回哪一样。

“若皇上不嫌弃,奴才愿意替皇上去一趟南方,先想办法瓦解不该存在的那股势力。”

“就凭你个十四岁的小丫头?”白染口吻轻蔑,眸子却闪过一丝笑意。

“贪墨之风其实并不难瓦解,钱来的不­干­净自然也不愿让人知晓,我按照密文中所提到的官员名讳走一圈,真贪婪还是被冤枉自会一目了然。”小舞微扬视线,“只要皇上信得过奴才,奴才愿意一试。”

“你可知此行凶多吉少?”

“知晓,但相对的,奴才身为女儿家自会减少对方的戒心,何况……奴才还有‘金刚护体’……”她闭了下眼,这“金刚罩”指的是洛宝。他自己说的,会做结界,刀枪不入。

一切都在按照白染的计划顺利进行着,无界灵宠护主心切私自下凡,无形当中助雾舞增长的勇气,似乎所有的事都在按照一对一错的形式进行着。

“瓦解某重臣党羽之后,便可取回兵权,天下归还于皇上。”小舞锲而不舍。

“说得真轻巧,你能活着回来再说,”白染抿了口茶,道,“何况,朕凭哪一点相信你不会同流合污?”

“实不相瞒,奴才并非知府家的小姐,­阴­差阳错入了宫,关于这一点,恳求皇上莫追究。所以奴才从始至终未垂涎嫔妃之位,只想在有生之年做一件有意义之事,哪怕是失败,也不枉在人世走一遭。”小舞近日来真的被那些奏折压得透不过气,全都是谎话连篇!

“贪为恶,何为善?”

“不害人,不嫉妒,待人友好,铭记恩情,孝敬长辈,一切以佛学为宗旨的教条皆为善。”

听罢,白染长吁一口气,倘若雾舞可以保持此信念一路走下去,或许真的会从情感的纠葛中摆脱出来。

“朕知晓了,回去休息吧。”

小舞一怔,“皇上,奴才可以……”

“不必,偌大王朝岂有让你一名女子冒险之理,从明日起,你只需要做一件事,”白染扬起一根手指,道:“将唐玄奘从西域取回来的六百五十余部经书全部阅读且尽量理解,给你两年时间,朕向你承诺,待再见面之时,让朕见到­精­通佛学的你,而朕,会给全天下的百姓一个交代。”

白染的眸子染上一抹柔光,这缕光芒又坚定如铁,直入小舞的心脾。小舞不自觉地弯起嘴角,笃定地点点头:“奴才相信皇上定能取回本属于皇上的江山社稷。”

十四岁的半大孩子,不懂这笔交易中的不合理­性­,只知晓皇上终于振奋了,她当然也要努力学习佛法,为了全天下的百姓可以远离贪官的剥削,这件事还算事么?念经文念到两眼昏花都值得!

白染注视她天真的笑容,莞尔一笑。螳螂也好,黄雀也罢,还有一句,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他早已部署好一切,只待雾舞自愿步入佛学的殿堂,让佛学的种子在她心中生根发芽,彻底忘却冥界,以及与之有关的……那些情感。

两年之后再见吧,届时,为师再送你一份大礼。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下一章直接两年后了!速度吧!

☆、第三十八章

两年间,小舞几乎是被软禁在佛经阁的小院中,每日睁开眼便阅读经书,困了就躺在书堆里打盹儿,太监定时给她送饭,上茅厕洗澡时才有空走到院子里透透气。她越发不懂皇上的用意,但这并不妨碍她对经文的热爱,至少她是喜欢读书的。

如往常一样,洛宝吃饭时间准时出现。

两人步入小膳堂,饭菜已放在桌上,一水素菜,她先给洛宝盛好饭,再坐在一旁慢慢吃。

“这几日外面有何动静么?”

十六岁的小舞,已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少女,在佛法的熏陶之下,变得恬静稳重,一颦一笑皆如大家闺秀般温雅含蓄。

“主人指哪件事?”洛宝低头忙吃,两年间他也变了,从少年变成稍显成熟的男子,不变的则是那吃货的本质。

“皇上那边……还未整治贪官污吏吗?”小舞派洛宝打探消息,洛宝去是去了,可回来之后并未主动提及。

小舞见他不语,又道:“夏丞相,陆国公,这两位还在朝中么?”

本朝两股最强大的势力,一个掌握政权,一个握有兵权,相互挟持,势不两立。

“都在,夏丞相每日上朝,陆国公前几日已返城,每日也上朝。”

听罢,小舞心生疑云,莫非皇上当初只是说笑?

“主人,你去何处?”洛宝抓住起身疾走的小舞。

“皇上答应我整顿朝纲,当然,我既卑微又渺小,可君无戏言呐!”小舞神­色­愠怒。

“洛宝也不懂,朝廷,贪官,百姓,与主人何­干­?”凡间之路是为了完成雾舞的修仙大业,待修为圆满,便会脱胎换骨返回天界。

“这话讨打,国家有难匹夫有责,­奸­臣一日不除王朝有无宁日。”小舞从佛学中悟出一番自己的道理,佛法讲究得饶人处且饶人,但她认为,对于那些冥顽不灵且危害苍生的罪人,斩草除根为上策。

十六岁的她,对往事释怀,对未来又多了几分主见。

“好吧,主人喜欢怎样做洛宝都支持。”洛宝一手抓一个白馒头,站在小舞身旁,她去哪他跟到哪,贴身保护。

“嗯,我去问问看。”小舞走到院门前,守在两旁的侍卫立刻交叉叠落长矛。

小舞欠身行礼:“劳烦军爷通传一声,小女子有要事求见皇上。”

“爱莫能助。”侍卫的职责是禁止住里面的人私自离开。

小舞见侍卫态度强硬,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洛宝。洛宝则立刻从怀中掏出两个准备吃的大馒头,托在侍卫眼前晃晃悠悠。

侍卫­肉­眼凡胎只能看到悬浮在空的馒头,两人呆若木­鸡­,互看一眼,顿时惊声惨叫,抱团大喊:“啊啊啊——馒头成­精­了啊!——”

洛宝见效果不错,张大嘴咬了一大口馒头,只听侍卫再吼:“馒头显现妖形了啊啊啊——佛光都挡不住的千年老妖,救命啊——”话音未落,二人流着大鼻涕落荒而逃。

小舞抿­唇­浅笑,向二人背影行礼致歉,再看洛宝,似乎玩心大起,企图追赶上去继续用馒头吓唬二人。

“快吃了,还玩?”小舞揪住他的衣角,她如今必须相信洛宝乃天界灵物,否则佛门之地岂能穿梭自如?

洛宝很听话,先将两个馒头捏在一起,硬生生全塞入口中,小舞见他双腮鼓囊囊,掩­唇­一笑,如逗弄宠物般戳了戳他的腮帮,无奈道:“莫看你人高马大,其实就是个孩子。”

洛宝碍于口中有食,并未告诉她,昨日他才趴在房梁上偷看她洗浴之事。不过,这事貌似也不该说。佛祖有云,能藏住秘密之人才能交到挚友,阿弥陀佛。

然而,正当小舞迈开步伐准备求见皇上之际,刚巧遇见迎面而来的太监总管。谁人不知太监总管在后宫的地位?小舞自是不敢招惹,跪在道旁,暗自叹息,皇上果然耍了她,竟然连个里外勾结的老太监都未治罪。

“你就叫刘菲茹啊?”老太监的态度趾高气扬,上下打量她,话说他对此女毫无印象,更不知皇上召见此女用意何在。

不过嘛,这女子生得好生貌美,小小年纪竟透着一股子十足的媚气,老太监搓了搓下巴,皇上这出金屋藏娇唱给谁听呢?居然连他这后宫大总管都不知晓。

“你,何时入宫的?”

“回总管,两年前。”

“两年了?你入宫两年之久?!”老太监心中一惊,“可曾侍寝?”

小舞脸蛋一红,摇头:“两年来潜心修佛,并未离开此地。”

“哦,原来是带发修行的尼姑,走吧,皇上召见。”老太监将悬起的心又放回肚子,皇上不理朝政是真,但对佛学佛理颇有一番研究,记得就在昭夕帝出生之时,便有高僧称此龙子乃是天神降临,定能保佑吾轩鼎国繁荣昌盛。听罢,皇太祖心花怒放,当场立昭夕帝为皇太子,也正因为那一句话,皇太祖便将昭夕帝当成护国的法宝,似乎拥有此子便稳固了江山社稷似的。直到皇太祖驾崩之时,依旧坚信昭夕帝是上苍赐予吾朝的福星。

老太监腹诽冷齿,想必昭夕帝也看到了此女的慧根?切。

…………

不一会儿,当老太监将小舞领到御书房门前时,一名眼生的小太监上前一步,道:“皇上口谕,命总管大人带领刘家小姐金銮殿前一见。”

“金銮殿?皇上今日上朝了?”老太监又是一惊。

“瞧总管大人这话问的,皇上哪日不上朝?”小太监抬头莞尔一笑,神­色­中闪过一丝傲慢。

老太监岂能听不出话中的嘲讽之意,于是扬手扇向小太监的腮帮子,小太监眼疾手快,轻易攥住老太监的手腕,正­色­道:“你这只手打了一辈子人,积点德吧。

“反了!给杂家砍了这小奴才!”老太监气得手脚哆嗦,可侍卫却并未如往常一样听之任之,而是戳在原地,像中了邪一般,目光呆滞四肢僵硬——脑中浮现出老太监虐杀奴才财害百姓的种种画面。

而这施法之人,正是由红绸仙子化身的小太监。当然,她也看到自私下凡的洛宝,洛宝横开一步躲到小舞身后,寻求弱小势力的庇护。

小舞则不知洛宝在害怕何事,只知晓这位小太监的作法大快人心!

她俯首行礼:“请公公领路,小女子即刻随行。”

红缎仙子此刻还未意识到眼前彬彬有礼的小女子便是当初气得她势必置于死地的小­鸡­妖,但此女确实看着有些眼熟,不过红缎并未深究,友善地笑了笑。

或许缘分就是这样吧,在某个非特定的环境之下,少一分芥蒂,多一分宽容,对彼此会萌生良­性­的改观。

红缎甩开老太监的手,反命一行侍卫将其捆绑,等候皇上发落!

金銮殿之上

夏丞相正与陆国公争论不休,双方党羽在旁帮腔,吵吵嚷嚷就像一锅沸水饺子,此处哪里还是庄严肃穆的议政之地。

红缎无视一­干­臣子,径直从大殿中央的红毯前穿行而过,再将小舞领到最靠近龙椅的台阶正前方,随后走上台阶,站立在昭夕帝身旁。

白染扬起一指,红缎立刻洪亮发话:“地刺乃是金銮殿并非自家厅堂!各归各位不得喧哗!”

“你个小奴才!……”夏丞相怒指红缎,红缎则抬手示意他噤声:“皇上还未责备我,你又有何权力开口?还老臣子呢!一点规矩都不懂!”

听罢,百官果然停止躁动,更出乎意料的是,陆国公竟也初次向着丞相这一边:“放肆!丞相是你个狗奴才教训得起的吗?!——”话音未落,他抽出佩剑,怒发冲冠地走上台阶。

当剑尖即将刺入红缎胸膛之时,白染蓦地起身,一步挡住红缎身前,陆国公怔住,即刻收回宝剑,俯首抱拳。

“只因这奴才口不择言,何况自从至今宦官皆不可议政,皇上莫怪老臣冲动。”

“哦,从古至今,又有哪位臣子敢在九五之尊面前舞刀弄剑?”

此话一出,百官终于将注意力全放在昭夕帝身前,皇上今日这是要……早膳未吃对吧?

陆国公虽不惧昭夕帝,但还是要给小皇帝几分面子。

“这……老臣全是为了保护皇上的安危。”

白染无谓点头:“陆国公护驾有功,功德无量,朕得嘉奖您。”他双掌一击,只见两名太监手捧缎面托盘走入殿前,随后一左一右跪在陆国公身旁。

陆国公捋了捋花白的胡须,不明所以地问道:“皇上,这是何意?”

“打开看看,朕相信您定会喜欢的,”昭夕帝坐回龙椅,端起茶杯,吹了吹杯中的热气,慢条斯理又道,“不过这两个托盘中一个是惊喜、一个是财宝,只能选其一。”

百官哗然,不晓得皇上壶里卖的什么药,但听着都是好东西。

陆国公隐隐感到不对劲,小幅度看向夏丞相,要说平时吵闹也无非是官臣之间的矛盾,若升级到皇族面前,那他俩便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

夏丞相自然也明白其中的道理,他悄然摆手,暗示老敌人莫钻入小皇帝的圈套。

“怎么?一品护国公,征战南北的三军元帅连这点果决力都没有?”白染抿了口茶,笑得意味深长。

激将法对陆国公向来有用,比脑子他可能差些,但若是比实权,无人敢于他相提并论,何况他根本不把小皇帝放在眼里,不由怒哼一声,掀起靠左边的金­色­绸缎。

盘中躺着一张纸,纸上写有几行小字:一万­精­兵已在皇城外待命,此支队伍乃是听命于夏丞相的­精­兵强将,只待您回城之后一举夺取兵权,再按殿前拔剑之罪给您抹上欺君罔上的污点,想必今日,定是叫陆国公您有去无回了。唉……是朕无能懦弱,还得忍辱负重地配合夏丞相的计划逼您当场拔剑出丑。毕竟君臣一场,朕彻夜难眠思来想去,灵机一动,唯有出此下策提醒您万不可中计,朕惭愧啊,愧对列祖列宗。

无奈的言语,真诚的态度,透着那么一股子无权无势的凄凉。

怪不得夏老贼一个劲儿朝他摆手摇头,原来是怕皇上给他通风报信啊!

无论真假,陆国公绝也不会当场质问夏丞相,否则若是真,他必然走不出这皇宫了!

因此,他平复了一下情绪,面朝皇上抱拳:“老臣一介武夫承蒙皇上抬爱实属受之有愧,老臣还是选另一样吧?”说着,他用绸缎遮住字迹,以免眼尖的瞄到。

白染更是配合,笑着道:“两朝重臣,朕岂能不给陆国公面子?破例让您重选。”

陆国公心里一边盘算着皇上是否真的有意偏袒自己,一边又不得不再次掀看盘中之物,可这边的盘中却是空的,于是,他疑惑地仰起头。

“陆国公戎马一生,为我轩鼎国立下汗马功劳,自从那日陆国公与朕商讨之后,朕考虑了许久,真的是许久……”白染刻意地直视着陆国公的双眼,悠悠起身,摊开一手,不舍道,“纵然朕心中有万般不舍,但,今日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应了陆国公的请求,允您卸甲归田。”

话音刚落,百官再次瞪大眼睛,无数视线抛向陆国公,陆国公则是一愣一愣地有点犯晕,原来这空盘子是给他放顶戴的。

此时,夏丞相噗通一声跪倒在龙椅前:“请皇上三思啊!陆国公老当益壮才高八斗,是吾轩鼎国不可多得的军事战将啊!莫说皇上舍不得陆国公,就连常年与他争辩的老臣我也不敢为一己之私令吾朝丧失良才啊!”

夏丞相大致看出了形势,皇上今日就是要罢免陆国公的职务,那他的路还能远吗?所以最好的办法便是一致对外。

他以为陆国公明白,何况他也没理由自动交出兵权,除非脑子里进粪便了!

可听到这番话的陆国公,气得咬牙切齿青筋暴怒,这老贼果然是想霸占他手中的兵权啊!

不交出兵权,出城就得被乱箭­射­死;交出兵权,皇上即便攥在手中也不懂打仗用兵之道。何况谁不知皇上就是一个胆小怕事的庸才?没脑子没心腹,不可能在一夜之间变聪明,嗯!兵权有望再取回来。

于是,陆国公一不做二不休,抽下腰带,摘掉顶戴,拔掉军印戒指,统统放入盘中,单膝跪地,铿锵有力道:“谢吾皇成全,老臣,不,老夫感、激、不、尽!”他心里也憋着怒火,那是对夏丞相的仇恨。

殿下百官唏嘘不已,各种疑惑。殿前,当白染收回兵权之时,肃然起身,嘴角扬起一抹淡然的笑意,道:“朕赐你良田万倾,黄金八万两,大张旗鼓送陆国公出城!”他抿了下­唇­,含而不露一笑,“不过您先莫急着离开,去议事房等朕。”

看看,皇上就是打算留住他保护他离不开他!

“谢主隆恩!”怒火冲昏了陆国公的理智,也初次,他像个臣子的模样向一国之君行大礼。

见状,夏丞相无视伫立殿前的皇上,忍不住凑到陆国公身旁,竭尽全力地暗示道:“何必如此冲动?你是否再考虑考虑?……”

陆国公见夏丞相挤眉弄眼不安好心,怒道:“皇上的意愿便是老夫的心愿,此乃金銮殿,由不得你个老匹夫指手画脚!”

“你你你——”夏丞相欲言又止,甩袖而去。陆国公这老东西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显然皇上这是要夺回皇权啊,他非但不警觉还把自己当仇人了?!

而一直旁听的小舞,缓慢地眨眨眼,皇上这是用了什么计策?竟令平时嚣张跋扈的陆国公甘愿告老还乡?

待陆国公随红缎离去,白染的视线移到夏丞相身前,笑得别提多友善了。

夏丞相则避开皇上的视线,哼!他才不会像陆国公那般愚蠢,今日!无论皇上会提及何种事件,无论斩杀谁罢免谁,甚至谁骂了他,他决定装聋作哑到底!小皇帝不能撬开他的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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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猜猜皇上用什么事撬开丞相的嘴,哈哈。

今天快5000字了,求花!

☆、第三十九章

陆国公这突然之间退出历史舞台,必然引来党羽们的六神无主,此刻是站到夏丞相那边还是静观其变是个难题。

夏丞相则刚刚注意到跪在殿前的女子,怎么看着像是他府邸的丫鬟?莫非是老眼昏花了?

白染岂能不知晓百官在想何事,索­性­举起那枚可号令三军的戒指套在指尖把玩。

此举,即刻引起明眼人的关注,不过,军权纵然再重要,也需要一位可以指挥众军的官员,此人必须在朝中拥有极高的威望,身娇­肉­贵的昭夕帝似乎连骑马都不会。

焦虑的眼神在百官中流窜,他们在思考,在挣扎,到了此时此刻还在考虑哪一方的势力可以保住他们的万贯家财。

夏丞相在旁冷笑,小皇帝千算万算也未算到这群官员贪财到如此田地吧?国家,百姓,安定团结?在他们眼中算个屁。只要他未表态,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白染无奈一叹,扬手命太监宣旨。

小太监俯首领命,字正腔圆道:“知府之女刘菲茹,上前一步。”

小舞怔了怔,先起身再跪下:“奴才在。”

原本属于陆国公那边的知府大人,听到其女名讳,垫脚望去,大惊,这并非他家小女啊!

小太监无视一­干­人等,展开诏书,正­色­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四品知府刘哲之女刘菲茹,握瑾怀瑜,瑰姿艳逸,深知朕之喜好,故而!册刘菲茹为皇后,则良辰吉日举行册立大典。钦此——”

全场再乱,小舞惊呆。

夏丞相怔住,这还了得!

“且慢!皇上可是忘了还有一位佳丽心心念念着您?”

“哦?……”白染垂着眸,“请夏丞相指点一二。”

“老臣之女夏幽澜。文武双全,­性­格开朗,容貌上乘,”夏丞相瞪向小舞,“何况此女并非知府之女,是我夏府的丫鬟!小舞,大殿之上,你胆敢冒充知府家的千金?!此乃欺君罔上之罪!株……”话到此,夏丞相幸好及时刹车。

小舞平复一下情绪,反正她人都在这了,若能拉倒大­奸­臣也算功德一件。

“丞相,小女正是您府邸的丫鬟,生是夏家的佣人,死了也到地府伺候主子,方才听丞相提到可是应该……株连九族?”

“你!本丞相方才还未讲完,切莫‘株连无辜’,知府他不知无罪!”夏丞相混官场多年,一句话可转八个弯。

不等小舞接话,白染点头问道:“原来如此,你叫小舞?”

小舞正在犹豫要不要索­性­承认,知府大人却跳了出来,他站在小舞身旁左看看又看看,故作疑惑地问:“倘若夏丞相所言极是,那你为何会用本官小女之名入宫呢?”知府不傻,他看到皇上对此女的眷恋,若能拉拢到这层关系貌似是对自己有利的。

白染就等知府出来当枪靶,别说,他还真不含糊。

小舞唯恐自己说错哪句话对昭夕帝不利,因此,她的视线飘忽不定,首先看向夏丞相,夏丞相则是怒瞪她一眼,暗示她莫乱说话。

小舞又看向昭夕帝,期盼他能给些提示,可昭夕帝只是优雅地笑着,似乎并不需要她从中帮什么忙。

她舒了口气,坦然道:“民女­阴­差阳错入了宫,倘若皇上不嫌弃民女身份低位,民女愿服侍皇上一辈子。至于皇后之位……小女子不敢觊觎。”

听到这回答,夏丞相满意点头,知府则蹙眉发愁,而站在陆国公那方的官员又开始思量……知府虽说权利不大,可一旦成了皇亲国戚便有皇上撑腰,念在同僚份上或许可以平稳度过难关。反之,若让夏丞相之女当上后宫之首,那夏丞相更会为所欲为,还不将平日与他唱反调的官员全部赶尽杀绝啊。

“这位姑娘,你与知府家的千金是朋友?”八面玲珑的刑部尚书首当其中。陆国公下台已成定局,他们绝不能成为陪葬品。

知府自然明白同僚的意图,追问道:“你这么一提,本官好似也在哪里见过这位姑娘。”

刑部尚书抚掌:“那便说得通了嘛,否则选秀此等大事岂能出岔子呢?!定是知府家千金慌慌张张将这位女子推入宫门,绝不可能是夏丞相家的千金从中掉包换人、做出这等有辱皇权之事!您说是不是啊夏丞相?”

站在夏丞相一方的官员自然是给予赞同的相应,免得夏丞相被诬陷;站在陆国公一方的官员也呼应,说什么也不能让夏丞相的女儿当皇后!

夏丞相使劲地闭了下眼,捶胸顿足,一群酒囊饭袋!

刑部尚书见势头不错,面朝皇上行礼:“皇上,从古至今,成家立业乃最大之事,皇后之位也空缺这些年了,这位女子虽然出身贫寒地位卑微,但举手投足并不输于大家闺秀,仔细瞧瞧,还真有些母仪天下的风范。当然,夏丞相之女夏幽澜以及陆国公之女陆可儿皆是难得一见的绝­色­佳人,微臣只是浅见,决定权自然是在皇上手中,呵呵。”

白染立刻表现出一副缺乏主见的模样,摩挲着下巴左想想右想想,方道:“刑部尚书这一讲吧……朕也有些为难了,不如将你所提到的那两位女子也叫到殿前来,票数多者当选为后,倘若百官觉得太过儿戏,那朕就……”

“好得很,皇上的提议太好了,来人啊!去请夏幽澜与陆可儿殿前面圣。”夏丞相终于等到皇上改口的时机,一眼望去,显然是他的人多,再加上陆国公已被罢职,总有几个墙头草会动摇,胜算几率有多了一层。

不一会儿,夏幽澜与陆可儿双双跪于殿前,夏幽澜很快注意到两年未见的小舞,说实话,她真以为小舞被谁推井去了呢。

白染随意地扫向二人,故意轻挑地说:“果然没有小舞漂亮,选吧,朕当以大局为重。”

当票箱放入殿前,夏幽澜与陆可儿才算明白过味儿来,心中也不免嘲讽,堂堂一国之君,居然连给自己选个老婆的权利都没有,悲哀。

然而,两人并不知小舞也在选后的范围之内。

百官又开始唧唧索索暗自盘算,今天这朝上的!真是头疼。

此时,白染朝小舞招招手,小舞迟疑一瞬,起身,走向台阶,跪在他面前。

白染一手抚上她的脸颊,一边用前排官员可听到的音量,轻声道:“莫担心,不管谁当皇后,朕定会最宠你。至于那些对你不敬之人,管他是谁,朕为博美人一笑,全斩了好不好?”

“……”小舞越发不懂皇上的心思,更不懂他为何要在百官面前摆出一副昏君的姿态。

不过,这用意在选票之后很快浮出水面。殿上共计一百三十八位官员,竟有一百位官员支持小舞当后,剩下的支持夏幽澜,至于陆可儿,居然一票都没有。

小舞这才幡然醒悟,在百官眼中,她已成了祸国殃民的妲己。

夏丞相也未料到会是此等结果,更不知晓是哪些官员做出“背信弃义”之事,他不由怒火中烧,喷火的眼神扫过身后一­干­官员,恨不得将那些两面三刀之人生吞活剥!

而他眼底的那股狠劲儿,也收入官员尽的眼底,换言之,当必须在利益与­性­命之间做出抉择时,显然是后者更重要,那一颗颗摇摆不定的心也终于尘埃落定。

同时证明,你夏丞相官职再大,还是大不过皇上的一句杀无赦哟。

“皇上!小舞只不过是我家府邸的丫鬟,当初是我图好玩才将这丫头弄进宫,这名不正言不顺的,岂能当皇后?”夏幽澜不堪受辱,竟不懂规矩地辩驳开来。

这一说,百官将视线抛下一脸窘态的夏丞相,您的好女儿这是打算害死您哦!

“朕一直认为选秀乃严谨之事,误以为需要层层把关方可入宫,原来就凭夏小姐三言两句变可让整件事看起来像个笑话呢。而这笑话,可谓荒谬之极。”

白染无奈地摇摇头,悠悠地站起身,敛起涣散的视线,眼中附着一层冰霜,正­色­道:“夏丞相,朕信任你,器重你,甚至将权力交付于你。而你,曾用项上人头保证定会忠心为国,可你看这朝堂之上,吵吵嚷嚷,交头接耳,还有威严可寻吗?”

当夏丞相得知那票数时,其实整个人已经失去了往日的霸气,他底下高傲的头,跪地行礼:“是老臣教女无方,老臣知错了,请皇上息怒。”

“爹啊,女儿是实话实说,您错在何处?”

“逆子!闭嘴。”夏丞相即将崩溃,这便是他娇生惯养出来的结果!

“皇上,请皇上赎罪……”多少年过去了,夏丞相初次磕头谢罪。

机关算尽,结党营私,封住所有的人嘴又怎样,最终“指证”他的竟是最宠爱的闺女。

“夏丞相,你聪明过人,却始终不懂一点,朕容忍你多年,并非惧怕你在朝中的势力,而是知晓你不曾有过篡权的念头,所以朕给你时间,期盼你终有一日领悟贪心不足蛇吞象的道理,可你越发贪婪,竟打起军饷的主意,那可是巩固江山的保命钱,一旦边疆将领缺衣少粮,外敌大举入侵,你还有命花吗?”

百官哗然,如此一来,那夏丞相便从贪官成了卖国贼啊!

白染双掌一击,太监呈上数百封未拆封的信函,他随手拿起一封,道:“这些信全是检举你的,朕就是知晓你养在宫中的耳目众多,以为你收到风声自会收敛并反省。”

“哗啦”一声,一叠检举信摔落在夏丞相的膝盖前,白染长吁一口气:“朕今日演这一出当场选后之闹剧就是让你明白,你用金银堆积而来的友情,是多么的不堪一击,有多么不值得朕畏惧!”

此话一出,全体官员跪地磕头,不约而同启奏:“臣誓死效忠吾皇。皇上英明!大­奸­臣夏丞相当斩!——”

斩杀口号此起彼伏,夏丞相额头渗出大颗汗珠,夏幽澜则双臂一展挡在父亲面前,吼道:“你们这些趋之若鹫的哈巴狗,平日我爹如何待你们的、你们都忘了吗?!还有你个不要脸的贱丫头!肯定是你从中挑唆!你恨的人是我,莫为难我爹!”

夏幽澜满脸泪痕满心委屈,小舞欲言又止,夏幽澜虽然刁蛮,但罪不至死,并且能做到舍命护父,至少比那一张张虚伪的嘴脸多出一份真­性­情。

白染紧了紧小舞的肩膀:“下去休息吧。”

小舞默默点头,路径夏幽澜身旁时,夏幽澜知晓死路一条,洪亮地骂道:“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你囚禁我四年,期间百般羞辱,你此刻觉得委屈了,流泪了,而我四年来每日都承受着这一切,莫非你会以为我乐在其中?”

小舞垂下疲惫的眸,向殿门走去。

“可我分明是喜欢你的!我真心想与你做朋友!”眼泪从夏幽澜的眼眶中喷出,她不懂如何表达情感,不懂为人处世的道理,甚至不懂如何尊重一个她喜欢的朋友。

小舞的脚步顿了顿,幽幽道:“那就做鬼也别放过我,也许在那个一视同仁的国度里,你会明白朋友的含义……”

夏幽澜望向小舞远去的背影,隐忍着啜泣,其实她在小舞的劝说之下已经改变了许多,不再虐待小动物,不再打骂老者,真的尽力在改变,可是傲慢的个­性­却始终改不掉。

“罪臣对所有指控供认不讳,自知罪孽深重愧对皇上……但罪臣舍着老脸恳求皇上放过吾家小女,贬为庶民也好,发配边疆也罢,只求皇上放吾家小女一条生路。”夏丞相一个接一个地磕响头,老泪纵横。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为何人总到临死前才大彻大悟?也许正因为走投无路才愿意承认走错路吧。

“不必求了,所有人都不用死,全体贬为庶民,亲身体会底层百姓的生活,死,太便宜尔等贪官了。”白染扬起一指,太监再次上前一步,道:“以下念到的官员,当场取下乌纱帽,逐一入狱,待家财清点完毕之时,举家搬出官宅,永不得出城!”

话音刚落,大批手持兵器的士兵列队步入金銮殿。

见状,方才还暗自窃喜的贪官们终于弄明白了,今日谁都别想逃,他们无非是一群跳梁小丑,在深藏不露的昭夕帝面前演了一处丑态百出的蹩脚戏。

不对,皇上看他们演戏年头久远,最终拿了多少都得连本带利吐出来。

白染揉了揉太阳|­茓­,起身离去,装聋作哑这么多年,并非为见今朝百官哀嚎,而是坚信邪不胜正的道理,却再一次用事实印证了赤炎的戏言,他说:你有耐心去感化一个坏人还不如早点送他下地狱,留在人间反而伤及无辜。所以,收起你的慈悲心吧,真多余。

也许赤炎说得对,感化只适合用在本质不坏的人身上,就像他赤炎。

“皇上,您还好吧?”小舞见他脸­色­极差。

白染缓慢地摇着头,拉起小舞的手,漫步河畔,享受午后的宁静,等待新的使命。

今晚午时,雾舞的封印将解除,当前世的修为注入其体内之时,便要进入双修阶段,届时,他会比雾舞更痛苦,更难熬。

“沐浴更衣,今晚侍寝。”

“?!”……小舞显然消化不来,嗔目结舌之际,昭夕帝他……走远了。

作者有话要说:哼(ˉ(∞)ˉ)唧,知道你们不爱看官场的戏,进入主题哼(ˉ(∞)ˉ)唧

☆、第四十章

小舞以为皇上只是随口一说,怎料到了傍晚,白天那位曾给过太监总管一记下马威的小太监竟来请她。她第一反应便是不愿意,但想到目前的处境,似乎又没她不乐意的份儿。

而这位小太监自然是红缎仙子,她忽然意识到某件事,不由围着小舞上下打量,天神不能与凡人交.合,换言之,此女并非凡人?而且越看越眼熟……

小舞被她看得尴尬,随口问:“陆国公他?……”

“经我一番感化,剃度出家了。”红缎最引以为傲的本领便是引导他人回到最纯真或最感­性­的阶段,当然,此法术真针对尚存善心之人,唤醒对方的良知。但是,又是逆天的法术,若凡事都靠走捷径换取和平便无法推动历史的巨轮。

“公公真乃人才。”小舞欠身致敬,再抬头,眼前的小太监已化作红衣天仙。

“不必吃惊,你能看到我?”

小舞点点头,摊手指向洛宝:“想必这位仙子也能看到他了?”

洛宝正背对着红缎假眠,本以为能躲过去,还是被小舞介绍到了。

“岂止是看到,洛宝!你可知私自下凡有违天规?”红缎疾步走近,洛宝立刻抱着棉被往床角钻,小舞初次见洛宝如此慌张,即刻拦住红缎的去路,好声好气道:“对不起,小女子并不知洛宝得罪了仙子您,若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小女子替他道歉。”

洛宝双手搭在小舞瘦小的肩头,额头顶在小舞的脖颈上,显然是真的在害怕。

“你可知他是天界灵宠?”

“知晓,无论洛宝对您做过何事,求仙子莫见怪,他还是小孩子。”小舞翻过一只手臂护住洛宝的脊背,神­色­中尽是恳求。

红缎则是思忖不语……师父此次下凡她早就猜到与那灰飞烟灭的小­鸡­妖脱不了­干­系,此刻又见洛宝只认小舞,再回想这幅似曾相识的容貌,她只是念头一闪罢了,此刻看来……小舞真是­鸡­妖的后世?!

即便如此,一副­肉­身可承受师父­精­纯的仙气?

“本仙子真不明白,你究竟是给师父下了什么盅,师父竟然还有心助你成仙?”红缎无奈摇头,“罢了,问了也是多余问,你去吧。”

不能怪红缎大惊小怪言语刻薄,只怪白染的地位实在是高不可攀。

小舞此刻只想带着洛宝赶紧离开,索­性­连连点头,拉起洛宝夺门而出。

“你先返回天界吧,或者躲到那位仙子找不到你的地方?”

“没事,她伤不了我,我只是不愿与之为敌。”洛宝确实不惧怕红缎的法术,而是怕她犀利的小眼神,太可怕了,还是主人既可爱又好欺负。

“你除了吃就是睡,真有本事得罪仙子?”小舞各种不信。

“……”洛宝睨了她一眼,喂,猪也是有尊严的。

“对了,那位仙子提到的师父是谁?是我师父赤炎吗?”

洛宝揉揉肚子,东张西望,一副饥肠辘辘的模样,随后唰地一下消失了。

小舞早已习惯了他的装聋作哑,不以为意地向寝宫方向走去,步伐却缓慢下来,提到赤炎,便想到赤炎对她说过的话,想起赤炎依依不舍的表情,可他一走又是两年不见踪影。

她长吁一口气,也许师父真正的身份,乃是救苦救难的在世活佛,当她不需要救助之时,师父便去帮助另一个可怜人,每每这般理解,小舞的心里会好受许多。

……

御书房她常去,寝宫之地却是头一遭。宫女已在殿前等候多时,她跟随宫女的步伐,进入悠长宽阔的回廊,屹立在回廊两旁的廊柱由镀了真金白银,柱子上雕刻着气势磅礴的穿云龙,名副其实的金碧辉煌,霸气冲天。

走了许久,一扇巨大的木门在她面前展开,眼前是顶天地里的金黄|­色­绸帐,帐帘由两名宫女从中撩开。小舞边前行边环视帘中的格局,陈设简单,青烟袅袅,准确地说,除了一张硕大的龙床以及必备的桌椅板凳外,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般奢华。

待她走入,宫女们悄然退下,顷刻将未知与压力都留给她自己去解决。

“皇上,民女来了……”

小舞搓了搓冒汗的双手,再仔细看,脚底竟压在一层薄薄的云雾上,更觉得寝室中的气氛过于诡异。

只听轰隆地一声,小舞闻声回眸,惊见一道石门从天而降,刚巧落在绸账前方,紧接着,窗户前方也出现了同样的石板,漆黑一瞬,猝然之间又亮起昏暗的光芒。她打个冷颤,跑到石板前,发现又并非普通的石块,触摸于手感觉温热,表面还雕刻着­精­细的图案花纹以及她似懂非懂的梵文。

“桌上有条黑丝带,系在眼前。”

小舞转身之际跳了下脚,声音从床榻的方位传来,是昭夕帝的声音没错。

“是。”

她很想提问,可一股无形的力量迫使她不敢怠慢,唯有加快步伐走到桌旁,按照昭夕帝的吩咐,将黑­色­布条系在眼前,本能地抬起双臂,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行的路。

很快,她的手指被一只大手包裹其中,不禁令她羞涩地垂下头。

“谢皇上。”

白染抿­唇­不语,神­色­凝重,化作真身的他在面对雾舞时总是多出一份忐忑,纵然此刻她什么都看不见。

一轮光环笼罩在他的周身,无声地撒播在小舞的身躯上,暖如午后阳光。

他带她坐到床边,帮她脱掉布鞋,扶着她上了床,尽量安抚她惊惶失措的情绪。

小舞跪在床榻之上,双手攥拳压住膝盖,轻声问:“皇上,为何要蒙眼?……”

“嗯……朕的怪癖。”

“噢……”小舞吐口气,也好,看不到或许不会太难为情吧。

白染则正襟危坐,手中捏着同样一条黑­色­布带,只等午夜来临,雾舞修为回体之时,进入彼此都会苦不堪言的修炼时刻。

他本无需蒙眼,但是……他不想半途而废。

咚,咚,咚——

打更声萦绕在耳边,白染凝视着小舞,悠悠地,只见一颗一半金光灿灿一半黑中镶有银­色­的元神神珠浮现在小舞­唇­边,珠子释放出璀璨的光芒,伴随缓慢地旋转,又转为柔和的光,仿佛正在弹奏一首时而温婉时而澎湃的变奏曲。

“张开嘴。”

“……嗯?”小舞怔住,不自觉地侧耳靠近白染,试图确定他的命令。

白染只得一字一句重复,小舞应了声,齿贝开启,又下意识地闭紧双眼,只因皇上的行为举止异于常人。

元神神珠在小舞完全察觉不到的情况之下,悄然滑入小舞的喉咙,继而在她体内回旋一周,猛然放­射­出金与冥两种光线,从内由外照亮她白皙的肌肤,再逐渐地融入她的身体,此过程,预示着修为入体的过程顺利完成。

“好热……”

小舞顿感燥热难忍,她一手支住身体,一手攥紧衣领,好似血脉逆流般难以忍受。

白染当然知晓她会产生极度的不适感,毕竟那是一千年的修为,­肉­身岂能吃得消?所以此刻进行双修修炼乃最佳时机,其一、在她并不知双修的状态之下转移注意力;其二、通过最紧闭的链接,协助她顺利度过难关。再利用自身的仙法修为,带她提升到一个新的层次。

简而言之,当双修开始,小舞体内的仙气会转移到白染的身体里,而白染再将更­精­纯的气流送入她的体内,在这交替之间,助她功力大涨。

白染盘膝坐在她的面前,托起黑布,系在眼前,伸出双手,指尖触碰到她滚烫的指尖,小舞则猛地抓住他的手,无助地仰起头,黑布下方淌出两行泪。

“皇上,民女很难受……”

她究竟是怎么了,忽然之间变得毫无力气,神智混沌,仿佛即将死去。

白染不能给予任何解释,揽过她的腰肢,一手将她的头部压在自己肩头,一手帮她褪去衣衫。

小舞的双手碰到是男子光滑的肌肤,不由心中一惊,难道就要在这种乱七八糟的情况之下开始了吗?想到这,她一下子从皇上的腿上爬开,但失去方向感,只得坐在床褥上倒退。

“民女身份低微,配不上您……”

白染顿了顿,撩开蒙布,虽然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能感觉得到她有多么不情愿。

一把熊熊烈火在小舞体内燃烧,窒息的痛苦导致她弯身趴下,被褥已在她掌中拧起褶皱。

“朕不在乎。”

他终于开口,拉住她紧攥被褥的那只手,轻易地扯回怀中。

“小舞敬仰皇上、佩服皇上,却不适合做夫妻。”小舞小幅度地在他怀中挣扎,她知晓得到宠幸是至高无上的荣耀,可是从心理上她无法接受与没感情的男子发生关系。

白染沉默片刻,捏起她的下巴,漠道:“你心里装着谁?”

装着谁?……小舞的神智如雷电穿过,豁然清晰了。

“皇上英明……奴才却是有意中人,所以恳请皇上……嗯?!……”

她的话淹没在白染的­唇­边,却不是吻,而是钝痛的撕磨。

小舞紧蹙着眉,无力地推拒着昭夕帝的胸膛,身为女儿家,没有选择夫君的权利,但她的命运更糟,一出生便是孤儿,儿时,她猜想长大以后会嫁给一个乞丐,过上共同乞讨的悠哉生活,却不幸被神婆抓走遭受百般虐待,她猜想小命就会葬送于此,可就在她万念俱灰之时,师父赤炎出现了。师父带她如父如兄长,让她终于看到了光明,也尝到幸福的甜头,她那时便暗自决定,倘若师父愿意,做牛做马也甘愿。

萌芽在心中生根,不管那是亲情、恩情还是爱情,都会令她铭记于心。

“不!……求您让我再想想吧皇上……”

衣衫滑落肩头,她开始激烈反抗,疯了似的在躲闪,但终归力气不够,被昭夕帝压在身下,毫无准备地刺入,令她在惊悸中昏厥。

白染闷哼一声,咬合的痛楚同时沁入他的心脾。

作者有话要说:沁入……心脾……

☆、第四十一章

白染本不想如此粗暴地对待小舞,可是她心心念念的男子除了赤炎还会是谁?

他不嫉妒,只是焦虑。

指尖掠过她苍白的小脸,拭去她挂在嘴角的泪滴,视线微垂,无意间落在她玲珑有致的酮.体前……白染顿了一瞬,猛地合起双眸。

“醒醒,小舞。”

紧密相连的部位咬在一起,他却不能移动半分,否则,率先将修炼变成享受的人肯定是他。

所谓双修,是指男女交.合时,女方玄牝之门大开,预示着能量之门同时大开。这时男方虽有勃、起,但却要做到心中不存在丝毫的欲念,由此便可以将正向能量互相传递。换言之,小舞只要同样不存在**,她也可以帮助白染提升一定的法力,虽然微乎其微。

“疼……”

渐渐地,小舞从浑浑噩噩中苏醒,撕裂的疼痛导致她脑子一片空白,只是感到铁锥般的硬物卡在自己的身体里,连呼吸都会疼。

伴随她小幅度地扭动,白染紧蹙眉头,他双手一捞,将她的背部托起,纵然此种姿势会更难以忍受,但却是双修的正确法式。

小舞无力地趴在他的肩头,大颗的汗珠顺着他的脊背滑落,其中也夹杂着泪滴,事到如今,她再说什么都迟了。

十六岁的少女,肤质如羊脂般稚­嫩­,因为紧紧相拥,磨蹭着白染健硕的胸膛,他不自觉地攥了下指尖,掐住小舞的腰部,又再托起移动之际,深吸一口气,动作戛然而止。

好歹她只是纯粹的疼痛,而他还要面临**所带来的重大考验。

对于一个男人亦是神仙,都绝非易事。

小舞因疼痛难忍,自行抬了下臀,鲜血顺着相连的部位缓缓渗出,她大口喘着气,见皇上并未阻止,她再次提高半寸。

白染隐忍着呼之欲出的情绪倒抽一口气,钳住她的腰肢,一不做二不休,将她按回原位,不禁引来彼此再一次的痛喊。

“不要动,越动越疼……”他的声线有些颤抖,脸颊埋在她的肩窝中,缩紧双臂,将她牢牢地桎梏其中。

小舞自然不懂房事应是怎样一种进行方式,暗自感叹恐怖,不过难以忍受的燥热感似乎有所减退,但皇上的体温却在迅速升高。

“皇上……您和我……如此这般到何时?……”她哪里敢埋怨皇上霸王硬上弓,虽然真的很想发几句牢­骚­。

“等你静下心,等朕……静下心。”白染的声音越发沙哑,其实他与小舞是一样的,都是初次经历双修的考验,其实他也感到很尴尬,但是又不能让小舞察觉丝毫端倪。

小舞欲言又止,枕在他的肩头,一副听天由命的萎靡神态。

眼前依旧漆黑如墨,心也跟着坠落,没人会在意一个婢女的情绪,尤其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他想怎样就怎样吧。

——就这样,他们都不在开口,侧躺在彼此肩头,进行着一场小舞浑然不知的仪式。

过了许久,白染默念心经完毕,托起她的小腿蟠曲在自己的腰部,只不过是这般小幅度的移动,小舞已然疼得仰起头惊声喊叫,仿佛一把尖刀刺入她的体内,每动一下就像流血的伤口再次被扒开一样痛楚。

“忍忍,初次都会有些……”

“并非有些,堪比钝刀割­肉­。”小舞感觉又要昏厥了,莫非正如夏幽澜戏言那般,她是“白虎”之女,前世乃违背天归的仙子,贬入凡间便是为了历经磨难而来,即便勉强嫁了人也无法像其他女子那般过上幸福的小日子,更别说享受鱼水之欢了。

此刻想来,她为何可以看到鬼神,为何命运如此坎坷,似乎全部言中。

“皇上,奴才乃是……白虎女。”她意图明显,克夫命,避而远之吧。

白染不予回应,听她连连呻.吟,暂时放倒她的身体,用手肘支起身,本意是让她缓缓情绪,可视线刚巧落在她起伏不定的胸前,倏地,他撇开头,使劲地咬住­唇­,血脉恣意喷张着,那个不能气定神闲之人分明是他。

小舞感到那里再次被撑开,她抓过被褥咬在齿间,期盼早些结束之际,两眼一黑又晕了。

白染长吁一口气,合起双眸,继续默念经文,在经过一番艰难的调适之后,彼此的体温终于都降了下来。他疲惫地翻倒在一旁,将被褥盖在小舞身前,本想换个地方休息,可手臂一垂,也昏睡过去。

今日算是熬过去了,可明日呢,后日呢?唉……

翌日清晨

小舞吃力地坐起身,无意识地摘掉眼上黑布,揉了揉模糊的眼睛,这才惊觉身无寸缕,她急忙拉过被角遮体,竟发现身旁躺着个小男童,小舞捂住­唇­,探头望向男童的正脸,发现男童约莫三、四岁大,光着小屁溜,面朝墙壁睡得正香。

虽然不知这孩童从何处跑来,但小舞却因看到孩童可爱的模样而浅浅一笑,她先帮男童盖好薄被,随后蹑手蹑脚地下了床,双腿向灌了铅,既沉重又酸软,她眯起眼,捡起散落一地的衣裙,边穿戴边需找皇上的身影……上朝去了么?

想起昨晚,简直像走入鬼门关般不值得回味。

她打个冷颤,不过话说回来,皇上好似也未享受其中,还时而发出类似痛苦的闷哼声。又或许是她会错意,毕竟她什么都不懂。

此时,男童翻个身,悠悠地睁开双眼,见小舞取下蒙眼布,先是激灵一下坐起身,但又因重心不稳摔回枕边。

“噗……”小舞笑着走过来,将男童扶起身,摸了摸孩子白­嫩­的小脸,轻声细语地问道,“你是哪宫的小皇子呀?可是想你父皇了?”

“……”白染摊开一双小手,暗自一叹,他究竟是受到怎样的诅咒?总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之下变成孩童,真希望谁能指点迷津。

小舞喜欢孩子,暂时忘了昨日之苦,边在床上翻找边问道,“你的衣衫呢?莫非光着小屁屁就跑来了?”说着,她戳了戳孩子的臀部,说了句“真软真好摸”。

“……”呃,被小舞轻薄了。

为了不吓到小舞,白染扬起小脑瓜,摆出一副乖巧的模样,笑着道:“姐姐,无需管我,你回去休息吧。”

小舞怔了怔,三岁大的娃娃便这般字正腔圆?真厉害。

“你叫什么名字吖?姐姐叫小舞。”她托起孩童胖胖的小手,趁机捏了又捏,大喇喇地望着孩子的小**,又斜视上方,心情有些怪怪的。

白染顺着她的视线看回来,耳根儿红了下,匆忙双手护住,不耐烦地轰赶道:“你回去嘛!”

小舞见男孩用稚­嫩­的声音发起脾气,吐了吐舌头站起身:“好吧,那我走喽,你自己小心点,我离开前会叫宫女来陪你。”

“不必不必,我要边睡边等父皇!”白染暗自无奈,自己给自己当爹也算奇闻了。

小舞应了声,走出几步,可能是步伐太大了,扯到了大腿根,她不由弯身蹲下。

“倘若不舒服请御医过来瞧瞧。”白染咕噜下床,自行从柜中取出一套孩童的衣裳,穿好后走到小舞身旁,刚欲说点什么,几滴泪已顺着小舞的发鬓滑到地上。

白染的心沉了沉,揪起袖口帮她拭泪,开导道:“你是妃子吧?嫁给父皇就令你这般痛苦?”

小舞边抹泪边摇头:“你还小,不懂大人的想法,不用理我,我待一会儿就好。”

见状,白染移步站到小舞的眼前,伸出小手托起她的脸颊,幽幽道:“人就是这样,给你温饱便想奢求更多,我看你这般柔弱,想必在进宫之前也未过上几天好日子,想想你曾经所受过的苦,且不说一步登天,至少在这后宫之中没人再敢欺辱于你。”

小舞凝视着他,扯了扯嘴角:“虽然你还小,这番话倒引人反省,谢谢你。”道理谁都懂,但有关感情之事,又似乎从不讲道理。

“相信我,父皇定会真心待你。”

小舞噗嗤一笑,揉了揉孩子的脸蛋:“你这孩子真逗,说起话来跟小大人似的,”她点点头,稍显敷衍地应道,“嗯,我相信皇上会待我很好。”

话音刚落,她将男童拥入怀中,感慨道,“你知晓吗,自从我入宫以来,你是第一个安慰我的好心人,告诉姐姐你是哪位皇子好吗?姐姐要亲手做个布偶答谢你。”

“……”白染眨眨眼,在脑子搜索嫔妃的名字,但一时间只想到昨日刚见过面的陆可儿,所以随口说,“陆妃。”

“哦?你是陆贵妃的儿子?”小舞有些难以置信,就说她在后宫的小寺院中住了两年,且对后宫之事不甚了解,但这孩子明显超过三岁……哦!原来陆可儿在入宫之前已产生皇子,怪不得敢与夏幽澜硬碰硬。

白染猜想她正在脑中乱编排,但说出去话泼出去的水,只能待小舞离开之后,拟一道圣旨侧陆可儿为妃,圆了此谎。

小舞笑着站起身,羡慕地说:“我若也能生出如你这般聪颖的孩子,这辈子就真的知足了。可惜,我没那么好的命。”

“……”白染此刻纠结的心情没人能理解,真纠结。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要天真地点头摆手,大声诱导道:“会的!只要多侍寝便会生出如我这般活泼可爱又聪明的孩子,嘿嘿!”(内心:……………………)

小舞神­色­尴尬,这孩子懂得还真多。

她­干­咳一声,跑出寝宫,拐到门前,侧身朝他一笑:“我去给你做个布老虎,最多三日,等姐姐去陆贵妃的寝宫找你玩哦。”

白染注视她那副甜美的笑容,也跟着笑起来,但想到今晚还要继续双修,他整个人又垮了,滚回床榻,养­精­蓄锐先。

辛苦了小舞,辛苦了,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双修持续中……慢慢磨合吧­骚­年!=。=

☆、第四十二章

小舞返回小寺院,坐在床边缝制布老虎,虽然她的脸­色­并无多余表情,但躺在一旁的洛宝却只想她的心情并不好。

“受欺负了?”

小舞怔了怔,以为隐藏得很好,却依旧被洛宝发现端倪,她笑着摇头,“不挨打不挨骂的日子对我而言就是幸福。”

洛宝撩起她的一缕发丝绕在指尖把玩,“若不开心可以发泄我身上,打我骂我都无所谓。”

小舞轻声一笑,揉了揉他蓝­色­的发帘,她的命虽然苦,但这一路总会用好心人出手相救,每当想到那些关心她的人,她又感到非常幸运。

洛宝没再说什么,其实他此刻应该返回天界继续修炼,因为小舞已将元神收入体内,同时拥有了自行治愈伤口的能力,换言之,无人再能伤害她。

“主人,我要走了。”

小舞指尖一顿,“那位仙子刁难你了?”她指的是红缎仙子。

洛宝摇摇头,“我说过,她伤不了我,只是暂时你不再需要我的保护。我会在另一个地方迎接主人的到来。”

小舞的眼眶一下子红了,她攥着洛宝的衣角,想说别走,可洛宝比较来自不同的国度,料到他迟早会离开,可心中又有许多不舍。

“莫哭啊……”洛宝一边帮小舞拭去眼泪,一边还要擦掉自己眼底的泪,这悲伤的泪统统属于小舞,洛宝最怕她哭。

小舞见洛宝也在流泪,掏出手帕帮他擦泪,强忍着忧伤,调侃道,“我哭你也哭,说你是小孩子你还不爱听。”

洛宝耸耸肩,将一块糖塞到她的­唇­边,“我们会很快相见的,倒时候我会以最好的状态迎接主人,当你的左膀右臂。”

小舞口中含着甜甜的糖块,每次听到洛宝喊她“主人”她都想笑,分明是个绝顶美少年,态度却像只可爱的小宠物。

“那我送送你可以吗?”相处两年,虽然他们之间的交流总是淡淡的,但洛宝会在她感到无聊时变戏法帮她解闷,也会在她踢开棉被时给她重新盖好,她已然把洛宝当亲弟弟看待。

本不用,但洛宝感受她的心情,他应了声,待小舞穿鞋下床,她主动拉起洛宝的手,洛宝心中泛起一丝异样,紧了紧她的手指,手牵手走在花园中。

微风舞动着洛宝水蓝­色­的长发,他的眼中再次泛起泪光,不用说,小舞又在默默垂泪。

他的心紧了紧,故意不去看她,道,“我还是不走了。”

小舞深低着头,缓慢地摇了几下,“不必理我,我就是多愁善感的个­性­,你也说了咱们还会见面,倘若因为我耽误你修炼我会更难过。”

洛宝驻足,走到她的正面,如初次出现在小舞面前那样,单骑跪地,托起她的小手,轻轻地烙下一吻。

“任由天地变迁,黑白颠倒,洛宝绝不会背叛主人,倘若主人死去,洛宝亦陪同,所以,请主人善待自己,无论遇到任何麻烦都不要有轻声的念头,自当为了忠心耿耿的洛宝。”

从未见过洛宝如此郑重宣言,就连空气都变得凝重起来,小舞第三次眼眶湿润,她跪在洛宝面前,拥入他的身体,泪水如雨帘般滑落,“我答应你。”

洛宝拍了拍她的脊背,截断一缕长发,悄然地系在小舞的发辫上,这捋头发起不到保护小舞的作用,但是当她难过之时,他可以在天界控制这捋头发勾勒出形形­色­­色­的图案,逗她开心也好。

离别还要要来的,洛宝一飞冲天,小舞仰视着厚重的云层,摆了摆手,心里空落落的。

“小妖,皇上命你午时去寝宫。”红缎仙子在旁等到他们道别完毕才显身,本可以无情打断,但看到小舞哭得梨花带泪,她竟也会产生恻隐之心。

听到此等消息,小舞比暂别洛宝更伤心,那是一件多么触目惊心的事啊,还来?

不过想过想,谁敢抗旨不尊。

沐浴,更衣吧。

到了晚间

毫无意外地,小舞再一次承受撕裂般的痛楚。

她一手环住昭夕帝的脖颈,微微仰起头,蒙眼布依旧罩在眼前,只能看到那被她自己咬破的朱红­唇­瓣。

白染则是紧蹙眉头,本以为会比昨日舒缓些,可他居然忘了——吸入元神的小舞已具备自行修复伤口的法力,但还没达到随意控制创伤面治愈程度的能力,也就是说……在不知不觉中,破裂的处.女膜修复了。

紧致的包裹令他的**呼之欲出,折磨,真是折磨。

“疼……”

“朕知晓。”他揽过小舞的身体,尽量让一片春­色­埋入胸膛。

既柔软又战栗的身躯贴在他的怀中,他紧闭双眸,强迫自己不去感受,不去想象。

“为何如此疼痛?……皇上,我想取下眼罩……”她只是怀疑,皇上在用某种奇怪的东西往她身体里送。

白染大致明白她的意思,但却不能将真容呈现在她面前,只得拉过她的手,触碰在火热的硬物上,让她自行领悟。

小舞怯懦地伸展手指,颤颤巍巍地摸过去,当碰到“­肉­”之时,又慌张地缩回手指,她大口喘息,调适呼吸,用指尖谨慎地碰了碰,待断定确实是昭夕帝身体上的某一部分时,她立刻抽回手,俯首致歉,“是奴才误会了皇上。”

白染哪有功夫跟她闲聊,就在她乱摸之时,他已然把指骨咬在齿间,此刻指骨上落下一排深深的牙印,他感觉自己距离崩溃不远了。

双修需要极强的定力,是他定力不够还是春­色­太过诱人?

他深吸一口气,默念忏悔经,切莫忘记这女子是谁,怎可以胡思乱想。

一件薄衣披挂在小舞肩头,小舞越发不理解昭夕帝的心思,她身材不够好被他嫌弃了?倘若如此,他大可不必召她侍寝啊,搞得彼此都痛苦作甚?

今日或许是因为室温偏高,小舞并未像昨日那般疼痛难忍,甚至隐隐感到某种微妙的情绪。

说不好,既痛楚又有些奇怪的感受,在本能地驱使下,她稍稍移动了一□体,顷刻引来白染低沉的闷哼。

“别动啊!”他不悦地命令道,知晓这要求太不合理,可他实在忍得很辛苦。

“……”小舞缩了下肩膀,老老实实移回原位,却又被昭夕帝给骂了。

室内一片死静,昭夕帝双臂拢在小舞身后,双手合十,静下心,下拳的拇指握于上拳之中,摆出智慧印,默念大日如来心经,此手印拥有自我完成,且有救护他人之力。

小舞却不知道他在自己背后鼓捣什么,只是感到身体在她两臂之间轻微晃动,虽然动作极其轻柔,硬物“顶天立地”的支撑起她的臀部,她心中一惊,是错觉吗?为何感觉双腿悬浮起来了?

为了求证,她的手指掠过昭夕帝的大腿根,可她自以为的谨小慎微,在白染的感官中确实惊涛骇浪般的挑逗,白染倏地睁开眼,甩了甩一头汗珠,惆怅道,“算朕求你,别再乱摸可否?”

“……”小舞双手护在胸前,觉得奇怪又难以启齿。

白染见她嘟着小嘴心情郁闷,拍了拍她滚烫的小脸,随后再次进入双修状态。

直至□鼎沸,再强行压下去,体温恢复正常,代表仪式结束。

“取下蒙眼布吧。”

白染疲惫地动动­唇­,躺在枕边,手背搭在额上。

小舞同样虚弱无力,扯下黑布带,第一反应便是看向身旁的皇上,这一看,小舞更加疑惑,皇上为何嘴­唇­苍白神­色­疲惫?为何呢?他们始终一动未动不是吗?

她支起身,背对穿衣,随后走下床,倒了一杯茶递给昭夕帝。

一撇头,烛光刚巧照耀在小舞柔美的脸孔上,她的眼角很明亮,随着火苗的摇曳,眼中泛起潋滟的波光,乌黑长发洒在白皙的脖颈旁,透出一股十足的女人味。

白染舔了舔­干­涩的­唇­,抿了口茶,背对小舞躺回枕边。

小舞伫立原地许久,挣扎许久,故作勇气跪在床榻前。

“奴才有一不情之请,恳请莫再召奴才侍寝。”

“不允,先回去歇着。”他的口味不容辩驳。

“……可是。”

“朕知晓你不好受,过一阵子就好了。”

小舞拧起眉,虽然懵懵懂懂,但她猜想没有感情的房事永远都不会改变。

她支着床板站起身,拖着双腿走出寝宫,独自漫步在御花园中,皎洁的月光可以照亮返回住所的路,却照不到她心底的忧伤。

这时,假山石后方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动,她先是一惊,又即刻捂嘴蹲身。

透过山石的缝隙,她竟然看到……御医与宫女正做着见不得光的丑事!

小舞瞪大眼睛,不敢看又想看,于是就这样矛盾着,悄悄靠近偷­情­的一对男女。

靠近靠近,她很快发现端倪,宫女骑在御医身上,疯狂地上下移动着,御医也是卖力地顶起腰胯,只听宫女娇喘连连,揪扯着自己的长发,一副既痛苦又愉悦的纠结模样。再看御医,面红耳赤,脖子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面带微笑,貌似心情很不错。

“……”

小舞呆若木­鸡­,显然,这才是真正的房事。

她迷惘地眨眨眼,那她与皇上之间,为何如此静态?

莫非皇上本意是希望她主导,可是她很不识趣未领会其中含义?

唰,她羞红了脸。

作者有话要说:小舞她开窍了!那就继续吧╮(╯_╰)╭

没回复的留言今天一起回复+送分^_^

51快乐同学们\(≧▽≦)/是不是很多人都出去玩儿了,而我却要趁放假去拔智齿,应该开门吧=。=

☆、第四十三章

小舞一路小跑奔回宅院,也可以说这里是为她一个人设立的小寺庙,因为两年来只有她一人在此地居住。她气喘嘘嘘地走入正堂,仰视笑容慈祥的如来佛祖,跪在蒲团前,默默诵经,平复情绪。

此时,侍卫上前一步告知:她的一位朋友在门外候着,想入寺与她叙旧。小舞只能想到夏幽澜,但夏幽澜此时关在刑部大牢,哪还有“朋友”?

待对方随侍卫进门,来者竟是一袭华服打扮的陆可儿。

小舞与陆可儿只有几面之缘,还是因为夏幽澜与陆可儿争吵之时,别说朋友,她们连普通关系都算不上。今日陆可儿出现于此,莫非与那日在皇上寝宫见到的小皇子有关?

“敢问陆姑娘找我何事?”

“怎么,见到本妃都不用下跪么?”陆可儿本以为受到父亲的牵连难逃一死,谁曾想皇上竟册她为妃,但她并不觉得庆幸,陆家已衰败,皇后人选也已选定,侥幸留在宫中,她能做的便是替陆家报仇雪恨。

小舞怔了怔,刚欲行大礼,陆可儿又将她扶起,打趣道:“瞧你,开个小玩笑还当真了呢。”

“……”小舞不明所以,陆可儿自行挽起她的手腕往院中走,道,“后宫乃多事之地,日后还要仰仗皇后多多照应呢。”

“我非……”

“得了得了,不必谦虚,虽然皇上还未正式册封于你,但瞎子也看得出皇上对你情有独钟。”陆可儿掩­唇­一笑,笑得意味深长,有些事心照不宣了。

小舞尴尬地扯下嘴角,也是,后宫就那么大点地方,谁在皇上寝宫走动过还能不清楚?

陆可儿拉着她坐到石椅前,从怀中取出一个丝绒面包裹的小盒子:“小小礼物不成敬意,之前有多得罪你的地方还望见谅。”

“心意领了,但这礼物不能收,何况那些年都是孩子,吵吵闹闹不足为奇,”小舞将缎面锦盒推回她的手中,“既然陆贵妃更倾向于以和为贵,小舞便直讲一句,我吃斋念佛两年有余,心情平静得很。”

陆可儿会心一笑,拉起小舞的手,边轻拍边“好心”叮嘱道:“我比你长两岁,妹妹若不嫌弃,咱们日后就以姐妹相称,姐姐也对你说句掏心掏肺的话,后宫乃是虎狼之地,不是你不想招惹旁人、旁人便愿意与你和睦相处的地方,人言可畏啊,说话办事都谨慎着点。”

小舞默默点头:“小舞一介草民罢了,承蒙陆贵妃瞧得起,小舞感激不尽。”

陆可儿抛给她一记“又假谦虚”的眼神,随手将丝绒盒打开,从中取出一只­色­泽上乘的玉镯,自顾自地往小舞的手腕上戴,见小舞欲摘,陆可儿故作不悦道:“当姐姐的送妹妹件首饰那不是应该的。戴着戴着,真好看。”

小舞猜想陆可儿送自己东西也无非是为了图个心理踏实吧,索­性­收下。

“对了,妹妹即将贵为皇后,皇上就未送你几样稀世珍宝吗?”陆可儿俏皮地笑起来,用手肘轻撞她手肘,示意她拿出来给自己见识见识。

“真没有。”

“再想想?……项链镯子之类的都未有?不可能吧。”

小舞抬眸思忖,忽然想到师父赤炎倒是送过她一只纯黑­色­的镯子,但师父说那镯子可以控制凡人生死,所以她严密包裹收了起来。

陆可儿则观察她神­色­中的变化,大致断定小舞确实藏了一件宝贝……莫非真让那位算命先生给说准了?

此事要追溯到她入宫前,当时一名算命先生挡住前行的去路,此人行为甚是疯癫,扒着轿帘对她大吼道——两年之后,家破人亡家破人亡!

胡言乱语必然遭到陆家侍卫的毒打,当时,若并非陆可儿急着入宫选秀,此人绝对活不到今日。一晃两年过去,直到父亲被罢职又出家,她再次想到那人,不禁吓出一身冷汗,于是,她几经周折终于找到当年那名算命先生。

她甩出百两黄金,只求报仇雪恨之方法。

算命先生则告诉她,后宫之首拥有一件来自地府的宝器,此宝器形状酷似手镯,呈黑­色­,只要拥有那件宝器,默念仇家名讳,脑子浮现其容貌,对方将暴毙身亡。

以上,便是陆可儿风风火火跑来向小舞示好的原因。

小舞摇摇头:“真没有,倘若皇上赠予饰品绸缎,小舞自会请姐姐先来挑选喜欢的。”

听罢,陆可儿欲言又止,罢了,小舞对她必然存有戒心,怪她­操­之过急。

之后,两人便开始东拉西扯,陆可儿为了早日断定后宫之首是否是小舞,拉着她先聊些女儿家的私房话,再就大谈房中之事,房事乃大家闺秀在出嫁前的必修课,陆可儿自是倾囊相授,教她如何取悦男子,小舞则听得阵阵脸红。

“好了,妹妹早些休息,不懂的方面来问我便是。”陆可儿算是有心计的女子,谄媚却不掉价,明明很虚伪却令人隐约感觉其中包含着真情真意。

小舞亲自将她送到门前,笑着道别,临末了还说了一句“皇子真可爱”。陆可儿虽然不知她指的是哪位皇子,但她看得出小舞很喜欢所提到的孩子,所以留了个心眼并未急于追问。

回了寝室,小舞一头扎到枕边,回想今晚所发生的种种,尤其是那一对野.合的男女,她将棉被蒙过头,但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依旧挥之不去。

不知明晚皇上还会不会要求她侍寝,说实话,她一点都不想去。

……

显然,她的愿望未能实现,到了晚间,宫女来请。

不过,今日皇上并未让她蒙眼,而是熄灭所有光源,令室内漆黑一片。

小舞坐在床边,褪去衣衫,摸着黑爬上床,很快触碰到皇上赤.­祼­的身躯。

她匆忙缩回的手指又被一股大力拉了过去,紧接着,一只大手揽住她的腰肢,将她捞到怀中,再把她的双手搭在自己的肩头,依旧是坐姿。

“呃……”

第三次了,突如其来的入侵还是令她苦不堪言。

当然,白染也是备受煎熬。

他的双手合十在她的背部后方,很快进入双修状态。

小舞愣愣地不知所措,她……仍旧是一动不动么?

回想着陆可儿对她所讲的那些“经验”,她越发肯定自己未能领悟到的那一层暗示——或许皇上就是故意弄疼她,再让她学会自我舒缓以及配合?

思忖许久,她咬了咬­唇­,不自觉间身下微动,即刻惹得白染额间渗出细密的汗珠。

“你……”白染刚想开口让她别动,她却不知为何又大胆地提起臀,坐下,又抬起来,再坐下,她一边隐忍着撕裂之痛,一边锲而不舍地移动着,竟还有加快频.率的趋势。

白染倒吸一口凉气,身子猛地僵住,拥着她的双臂渐渐收紧,黑暗中双眸甚至有些发亮,每一寸感官都极其敏感,一时之间竟忍得连呼吸都不敢了。

然而,他这般反应落在小舞眼中却成了默许,小舞讷讷地想,原来皇上的确是那个意思,让她来主导。

可是……疼痛感暂时还未出现消失的迹象。

小舞试探­性­地又动了一次,剧痛立刻袭来,伴随她的轻喊一起发出来的还有白染极力压抑的闷哼声。

“别动。”白染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声音沙哑模糊,­唇­瓣苍白,手握成拳复又缓缓松开,重复了好几次,都没能平缓下心情。

小舞听见了皇上的话,但他的声音太沉太迷乱,她居然一时分辨不出他说的是什么,只得凭着感觉,强忍疼痛又动了几下,心中默默祈祷,不疼,马上就不疼了。陆贵妃说过,身体在运动中会自行分泌一种缓解疼痛的润滑液。而她,把溢出体外的血迹错当成那种液体。

白染忽然松开了拥着小舞的手臂,无力地撑在床边,黑暗中,面上一丝表情都没有。

他不断地在心里提醒自己这个人是谁,决不能做出那种事,但懵懂的小舞却仍在玩火,将他无声的拒绝当做了肯定,一次又一次挑战他的极限。

可是,他的身体最为诚实,给出了最原始的回答,原本昂扬的那处越发伟岸,惹得小舞轻动的身子颤抖不已。

啊……更疼了!

可是既然已经开始,她又没理由不再试试。

于是,小舞闭了闭眼,豁出去似的律动了起来。

挺拔的柔软在白染面前上下起伏着,他的目光灼热的足以点亮夜空,此时此刻,他痛恨这双可以看清一切事物的眼睛。

“停下。”白染吐了口气,按住了小舞的肩膀,阻止了她的动作。

小舞一惊,紧张的同时身下那处微微紧锁,将白染包裹得更加严实。

白染只觉下腹处点燃了一把火,将他仅存的理智烧得­干­­干­净净。

“……皇上?”小舞圈着他的脖颈,眼圈涩涩地唤了他一声。

白染闭上了眼,深吸了口气,淡淡地“嗯”了一声。

“这样……”她小声问道,“……对么?”

……他该怎么回答她?!

是,或者不是?

承认就是丧失理智,不承认就是背叛意识。

白染忽然觉得这是他千百年遇到的最大的难题,所以他选择了沉默。

小舞得到不到正面的回应,松开手臂想要从他身上下去,却在抬臀时带动了两人交接之处,惹得双方尽是又低呼一声。

白染一直沉默了许久,这时忽然斩钉截铁地开了口,清晰地吐出一个字——

“是!”

小舞一个反应不及,整个人已被压在枕边,剧烈的抽动几乎将她逼上死亡的边缘,她紧咬着­唇­,喊叫声一次又一次淹没在白染的深吻里。

很快,紧闭相连的身躯浸泡在他的汗水与她的泪水之中,­唇­齿相碰,舌尖牵绊,终于的终于,让她在痛楚中找到一丝解脱的途径,又带她步入一种意想不到的的情绪之中。当皇上气喘着趴伏到她的肩头时,一切似乎又恢复了平静,只有不均匀的呼吸在黑暗的空气中交织,透着一种莫名的,疲惫中的微妙感觉。

白染将脸颊埋在她的肩窝里,指尖掠过她柔软又滚烫的脊背,说是小舞无意间在勾引他,可他今日根本并未幻化仙身不是吗,不是吗……

他又紧了紧手臂,将她完完全全地搂在怀中,轻吻着她的­唇­瓣,吻掉她眼角了泪滴,随后抱着她站起身,走入隔壁浴池,双双泡入温暖的池水中。

小舞坐在他的腿上,歪头倚靠,拨弄着水中的花瓣,说不好那种感觉,好似他们已经属于彼此,又好似相隔千里,究竟缺少什么呢?

噢对,是缺乏语言上的交流,所以让她感到极度缺乏安全感。

“皇上……”

“嗯。”

“您不想对奴才说点什么吗?”

“册封仪式定在明日。”

“不……不是指这件事。”小舞微微扬起眸,光源透过粉­色­纱帐映衬在­精­致冶艳的小脸上,恰似一朵含苞待放的芙蓉花。

不由自主地,白染俯下头,吻上她的­唇­,世间最难以抵抗的,是那份由内而外所散发出来的妖娆,简单,不做作,她偏偏拥有。

而他,多想抛开一切陪她多聊聊。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程度应该不会被和谐,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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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迎着曙光,一行宫女步入小舞所住的小寺院,先请小舞移步皇后宫,小舞入殿前注意到皇后宫前的金匾——双修宫。

双修?……小舞学习佛法自然知晓所指何意,但不等她细想,列队两旁的太监与宫女已跪身行大礼,小舞必是极为不适应,但她想到头衔再大也无非是个摆设,索­性­淡然面对,在太监的搀扶下走进正宫,并在宫女的服侍下沐浴更衣。

经过一个时辰的­精­心打扮,只见静静地坐在床榻之上的小舞,身着一袭红­色­凤袍,肩洒凤帔,头戴凤冠,桃腮杏面朱­唇­欲滴,双手叠落小腹下方,好一派端庄秀美。

册封大典要接受朝臣的拜见,所以整个仪式需持续到黄昏前。

会见官员期间,小舞始终未见昭夕帝出现,不由垂下眸。昨晚侍寝之后,两人闹得有些不愉快,就因皇上询问小舞能不能忘记藏于心底的男子,小舞的迟疑令皇上甩袖而去,因此,她便回到自己的住所,本以为今日的册封大典会取消,怎料照常举行。

她只是好奇,后宫佳丽三千,倘若有爱便不会娶这么多妻子,何况她又并未作出越轨之事,只是偶尔惦记着救她脱离苦海的师父都不行么?强迫她忘记恩人也太霸道了。

“皇上呢?”

“回主子,皇上身子有些不舒服。”新上任的太监总管俯首禀告,自从昭夕帝大张旗鼓整顿朝野之后,无人再敢轻看当今圣上,更无人敢询问皇上的行踪。

小舞应了声,想必皇上还在怄气。

仪式结束,她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入皇后宫,还未坐稳,宫女来报:陆贵妃携其他几位嫔妃前来道喜。

小舞暗自吐口气,正襟危坐,准。

妃子们先是奉上珍贵礼品,再就是围在她四周讲些漂亮话,除了陆贵妃,其他贵妃都在寻找皇上的踪影,还特意打扮得花枝招展。

陆可儿拉着小舞的手亲切攀谈,终于确定了,后宫之首,神不知鬼不觉杀人的宝器肯定就在皇后手中。

所以,她必须成为小舞无话不谈的挚友。

“恭喜妹妹荣登皇后宝座,不过此刻再唤您妹妹着实欠妥。”

“陆贵妃无需多礼,后宫事宜还要仰仗姐姐提点。”小舞其实对所发生的一切也感到不真实,从最初的小乞丐到今日的皇后之位,何止是云泥之别。

“见外,那还不是应该的,”陆可儿拍了拍她的手背,“其实选秀之时,妹妹的姿容已在众秀女中脱颖而出,皇上岂会不选你?当之无愧哦!”

小舞勉强一笑,心里明白这话夸大其词,但又不能多说什么,随着环境的改变,她可以预见日后只能戴着假面具生活。

“对了,妹妹平日喜欢玩什么消遣解闷?”

“我这人很闷的,多半时间在念经打坐。”

陆可儿眼珠微微一转,笑着应和道:“那可好,不如改日一起去灵霄寺烧香拜佛?听说求子特灵验!”

凌霄寺乃本朝境内香火最鼎盛的寺庙,据说求姻缘求子去那里准没错,小舞红了下脸,默默点头,陆可儿倒是不粘人,很快招呼嫔妃们一同离去。

小舞返回寝室,刚欲自行摘去金银首饰便被贴身宫女制止,告之,虽皇上与她已坐实夫妻之名,但这掀红盖头的形式还得走一遍,所以小舞还不能休息,坐在雕龙绣凤的大喜床上等待皇上驾到。

这一等就到了深夜,小舞倚在床架旁昏昏欲睡,直到红烛即将燃尽之时,白染这才悄然走来。

他的脚步很轻,轻到落地无声,伫立在小舞面前,凝视着红盖头,心情有些沉重。

“您去何处了?……”小舞并未睡熟,透过盖头隐约看到龙袍边角。

“面壁思过。”白染抛出一句小舞定听不懂的回答。

“噢,掀盖头么?”小舞迫不及待地想取下头上的零零碎碎,压得脖子都要弯了。

白染低沉地应了声,抬手拿起寓意“称心如意”的秤杆,撩起盖头的边角,定在半空,深深地吸了口气,合起双眸,边掀盖头边缓缓道:“日后,你愿意怎样就怎样,想会见谁就去见谁,朕,绝不会­干­涉。”

红盖头下是他的新娘,一个本不该属于他的新娘。

“……”小舞虽未看到他的表情,却能感到他情绪中的异样,随着盖头彻底撩起,她迅速抬起头,对上他那一双忧郁深邃的黑眸。

白染移开视线,一转身坐到床榻旁,很想从容面对,却只会直勾勾地看着烛火。

“您还在生臣妾的气?”

白染缓慢摇头,依旧不去看她。

小舞起身转到他身前,跪在他的腿边,并未多言,帮他捶腿揉捏,她只是感觉皇上身心皆疲惫,似乎有些难言之语抑在心头。

白染俯瞰她的头顶,以及隐约间依旧可以看清的俏丽容颜,他不由压了压太阳|­茓­,美丽的事物总在一念之间幻化出更美的形态,即便本是一粒石子,看在眼中也成了宝石,何况她已是宝石,纵然想法设法挑出瑕疵依旧是瑕不掩瑜。

是他的问题,竟险些忘了初衷。

“你相信今生来世吗?”他躺在枕边,幽幽地吐出几个字。

小舞坐在床边,替他揉着胳膊,思忖片刻,回道:“佛曰六道轮回,信。”六道所指:众生轮回之道途,六道为:天道;人间道;修罗道(天神);畜生道;饿鬼道;地狱道(终极魔)。

白染望向她严肃的神态,嗤地笑了声,小舞定不信她的前世乃是一只古灵­精­怪的小­鸡­妖。

笑容又僵在­唇­角,可不论是前世没心没肺的­鸡­妖还是今生恬静自若的小女子,似乎从未将那段感情连根拔起。真的无法逆转吗?

“此殿为何起名‘双修’?”小舞在他面前总是表现得异常拘谨,有种硬聊天的感觉。

“嗯……就是双修,朕妄想当神仙,”白染侧头看向她,故作调侃,“你觉得朕有那慧根吗?”

小舞笃定地点点头:“皇上乃是真命天子,来世定做神仙。”

注视她那张真诚的笑脸,白染不由抬起手指,指背划过她的脸颊:“……那你呢?”

“我?……不知。”小舞起身帮他倒茶,顺手托过一盘水果。

白染将一颗樱桃送到她­唇­边,她犹豫片刻,伸手接过来,俯首致谢。

回想她前世的个­性­,想到她在步入轮回之门时所说过的话——师父,雾舞等你。

那时的她,一心想嫁给他……白染眸中一惊,想嫁给他?那便证明她的情感在转移,自己是否该“乘胜追击”继续努力呢?

思于此,他的神­色­又稍显黯然,活了几千年,经历无数大事件,可单单就这谈情说爱之事不曾接触,该怎样去谈?

思考许久,他坐起身,压住小舞的双肩,认真地问道:“你喜欢何物?朕送你。”

“……”小舞见他不苟言笑更为紧张,怯懦地回,“臣妾什么都不缺。”

“总有需要的,仔细想想?”

“……”缺自由,您能给不?

小舞笑着摇头:“臣妾真的感到很满足。”

这次换白染无语,他微叹口气,继而翻身下床,前世与他嬉笑打闹的女子此刻却用疏离的态度敷衍他,他本以为无所谓,可忽然之间,他仿佛理解了赤炎的心情,也许赤炎并非故意从中作梗,只是他控制不住,明知不可为,又不愿被遗忘。

究竟是折磨了谁,似乎也说不太清楚。

小舞望向昭夕帝远去的身影,紧绷的情绪这才有所舒缓,她褪去里三层外三层的婚袍,换上简单素净的长裙,感觉整个人都轻松多了。

沐浴之后,她独自来到花园漫步,不知不觉走到小寺院,因她的离开,侍卫也撤回,她步入卧房,收拾极少的家当以及取回师父赤炎送她的黑­色­手镯。

不知是她眼花还是幻觉,手镯表面竟泛起一轮耀眼的光芒,随后,玛瑙石般黝黑的表面浮现出一排小舞所能看懂的,用梵文留下的诗句——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明知相思伤身伤体,却无法割舍忘怀。

虽然并未指名道姓,但小舞感觉是这师父临走前留在镯子上的寄言,因为师父曾经说过,别忘了他,无论成为谁的妻子,千万别忘了他。

那是怎样的一种情怀她并不确定,却知晓是真诚的。小舞将镯子护住胸前,喃喃道:“师父,小舞也想你,也想洛宝……”说着,她将镯子套上手腕,提起包裹返回皇宫后。

守门太监见她自行挎着包裹,立马给宫女两嘴巴,小舞刚欲劝说,太监又跪在她面前自抽起来:“奴才该死、是奴才照顾不周,请主子息怒!”

“……”小舞即刻命几人住手,心情格外压抑。

她坐在床边,明明很困很累,却还不想睡,索­性­缝制未完工的布老虎,想起可爱的小皇子,她不禁笑逐颜开,也许陆贵妃说得对,有个孩子她就不会觉得如此孤独。

想到这,她抚了抚小腹,会怀上么?

“嘎嘎……”

清脆的笑声从门边传来,小舞闻声望去,不由笑着走下床,弯身将小皇子抱起来:“你怎知晓我在这里呀?”

化身孩童的白染却注意到她手上的黑镯,待仔细端详之后,可以确定这便是冥界宝器——索魄环。据说是通过一命换一命的“公平”法则,置人于死地的违禁法器。

不过,他也是道听途说,至于此物如何使用以及其威力也只有赤炎知晓。

“宫中禁黑­色­,还是收起来吧。”白染故作天真地笑了笑。

“也对哦,你虽是小孩子却比我懂得多,”小舞顶了顶他的额头,抱着他坐到桌边,指向一桌的瓜果点心,“喜欢吃什么?”

白染望着她,对,她又喜欢吃什么呢?

“嗯……你怎看待皇上这个人?”这才是他出现的目的。

“皇上?……你应该称父皇才是。”

“……聊重点吧!”

小舞剥开橘子,一瓣放入他口中,一瓣塞进自己嘴里,待两人吃完整个橘子,小舞仍旧未回答他的问题。

白染一筹莫展地瞅着她,就这般难以回答?

“父皇说……说你很漂亮。”

小舞揉了揉他柔软的头发,嫣然一笑:“时间不早了,今晚在这睡还是送你回去?”

“……”不想表达点什么吗?

“父皇还说……你是他见过最温柔的女子。”白染笑得有些僵硬。

小舞注视孩童涨红的小脸,凑过去亲了口:“谢谢你父皇,他也很帅。”

“……”白染抿抿­唇­,怎还是这般空洞敷衍,他们之间就不能聊些有内涵的东西?

譬如小舞羞答答地说,我也喜欢皇上,只是没告诉他。

唉……这该如何是好?

而小舞,因为太过困顿,趴在桌边睡着,白染从她腿上轻轻跳下,待恢复成|人模样之后,将她抱上床,侧躺在她的身边,考虑着令千年大神都会头疼的……恋爱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白染真的不会搞对象,所以下一章他想出幺蛾子。

☆、第四十五章

夜深人静之时,小舞迷迷糊糊醒来,她一拉被子,惊见昭夕帝正躺在身旁睡觉,而她就枕在人家的臂弯间,一腿还搭在他的腰上。

小舞暗自惊呼,刚欲起身,肩膀却被一股力气拉住。

“皇上,你何时来的?……”

白染并未睁眼,将他搂入怀中,下颌落在她的额头。

虽然小舞很顺从,但是可以明显地感到她肌­肉­紧绷,而他,真的不知晓该如何让她放松心情。

就在此时,只听窗外传来“咔嚓!”一声巨响,闪电疾驰擦过木窗,小舞蹭地一下钻进白染的怀中,脑瓜使劲往他腋下钻。

紧接着,又是一道闪电骤然响起,小舞立刻拢起双耳,瑟瑟发抖。

“怎了?”

“雷声,好生吓人……”小舞颤颤巍巍地回。

白染望向窗边,再看紧贴着自己的小舞……嘴角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咔嚓!……咔嚓——咔擦嚓——

无数道闪电一同砸向人间,在这漆黑的夜中画出四分五裂的亮线。

小舞无暇顾及礼数,一手环住他的腰,一手从他身下穿过去,紧紧相拥。

“不怕不怕,朕在这。”白染拍了拍她的脊背,眼中刮过一丝狡黠。

小舞胡乱地点点头,闪电则是一次又一次擦亮屋内,连个喘息的机会都不给。她眼中含着泪,蜷缩在皇上的胸膛中,紧闭双眸,拼命寻找着挡风遮雨的避风港。

“今日这雷……”话音未落,天际又在巨响中炸开,小舞轻喊一声再次钻入皇上怀里。

白染眯眼一笑,又将她往怀里拉了拉,直到小舞吓得汗流浃背,他才命雷公电母罢手。

出了太多汗,小舞感到非常疲惫,她摸了下脸颊上的汗珠,落下手指时,竟发现汗水浸湿了皇上的衬衣,她匆忙抓过放在枕头旁的手帕,将手探入他的衬衣领口,擦净遗留在他胸膛上的汗滴:“请皇上恕罪,臣妾……”

“无需紧张,朕并未觉得不妥。”他的话语中带出一丝笑意。

“穿着潮湿的衬衣睡觉对身体不好,臣妾伺候皇上更衣。”她半跪在床边,在黑暗中摸索着,试图帮皇上宽衣解带。

“臣妾去点蜡。”

“不必,是朕命侍女熄灭的。”

忽然,又是一记­干­雷从天而降,小舞抱头弯身,脸颊贴在他的手臂上。

“这雷不知要打到何时,你还是老老实实躺下吧。”白染撩开被角,她如小耗子般刺溜钻入,随后攥紧双拳等待雷声的结束。

白染帮她把被子盖过肩头,一手罩在被褥外,笑着问:“朕待你好不?”

小舞急匆匆地点点头,竭力克制着想哭的情绪,不懂今晚为何雷声不断啊。

“回话。抗旨不尊?”他立马给小雾扣个大罪名。

“……”她微微扬起眸,鼻尖碰到他的下颌,她索­性­亲了他脸颊一下表示感谢。

白染怔了怔,指背摩挲着她亲吻过的位置,看来这吓唬,颇见成效?

“朕要回去了。”

“臣妾随您回宫。”紧搂。

他在黑暗中眯眼一笑,虽然是小伎俩一桩,却不知道哪来的满足感。

“其实朕这人呢……很随和的。”

小舞赞同地点点头:“那您别回去了,我们睡觉吧?”

白染应了声,暗自命雷公电母收起法力,只听哗啦一声,倾盆大雨从天而降,这就算结束了。

窗外风雨潇潇,白染很贴心,与她换了个位置,再将纱帐垂落,如此一来几乎与外界隔离,小舞紧张的情绪终于放松开来。

其实白染刚刚才想起小舞惧怕雷声的原因,正因为她前世是妖,妖­精­的前身多半属于自然界的生灵,动物没有不怕火和雷的,这便是几经轮回抹杀不掉的东西,再想到她飞灰湮灭那一刻对自己所说的话以及那一副捉摸不透的神态……所以,白染才不得不惆怅,许多时候,不论是恨还是爱,都有可能永记于心。

倘若小舞忆起八百年前的种种,且是恨意的话,她将成为这三界中最可怕的罗刹。

可是,她又必须重生,因为三界的安危,也因她的离开而走入无法估计的危险之中。

白染揉了揉吃痛的额头,倏地将她搂住怀中:“我相信你是善良的,我相信你不会那样做……”是喃喃自语也是希望这些话可以传递到她的心底。

小舞不明所以,抬手扶了下他的发丝,试探地问道:“皇上在担心臣妾为了稳固地位而不择手段么?臣妾饱读经,佛学之­精­神乃是宣扬大善大爱,严于律己宽于待人。”

白染抓起她的手指放在­唇­边摩挲:“倘若是仇人呢……”

倘若她只针对自己宣泄怒火,那就咱好不过了。

“譬如?臣妾一出生变成了孤儿,这世间除了亲人枉死之仇要报,还有其他仇恨至于同归于尽吗?”小舞嫣然一笑,“您今日这是怎了?”

白染缓缓地摇了下头,思忖片刻,突然道:“侍寝。”

“……”

小舞扁扁嘴,褪去贴身衣衫,平躺枕边,用手肘轻碰他身躯,示意准备好了。

白染深沉地应了声,如今需要保持六根清净的并非小舞而是他。否则这双修修炼简直成了纵.欲的借口。

这一夜,窗外雷雨交加,屋内缠绵悱恻,他们依旧交.合而不动,小舞痛苦地仰起头,别说是,就连疼痛都不见缓解,不过,正因为她无欲无求,白染也从中得到了更深一层的修炼,这是意外的收获。

白染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法力在身躯中逐渐增加,不禁赞叹,当涅槃重生,谁能与其争锋?

细碎的呻.吟声,源源不断地灌入他的耳孔,他环住小舞的身躯:“坚持住,痛苦迟早会过去,朕许你一个不后悔的未来。”

不后悔的未来?……小舞着眨动挂满泪珠的睫毛,皇上,师父,还有洛宝,他们总是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让她去猜,可未来里究竟有什么?

…………

丽日清晨,一缕阳光照耀在小舞苍白的小脸上,她抬起沉重的眼皮,皇上不知何时离开了。宫女见她醒来,先是服侍她沐浴更衣,随后将几十种糕点及滋补养颜的饮品,逐一码上长桌,不等小舞询问,宫女便率先答道:“皇上说主子身子虚,命奴婢们好生照料。”

“噢,谢谢你们。既然准备了这么多菜,那就一起吃吧。”她招呼宫女们一起就餐,但谁敢与皇后同坐一桌?只得用沉默示意婉拒。

小舞­干­在原地,索­性­埋头喝粥,瞄向一桌子的美食,证明皇上对她确实蛮不错。

早点吃完没多会儿,陆贵妃便来串门子。陆可儿今日一袭盛装,奉旨陪同皇后起驾灵霄寺替皇上祈福,此乃本朝的规矩,自当选皇后之日起,每月八号,灵霄寺禁止闲杂人等入内,皇后需率领众嫔妃入寺烧香,保佑吾朝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此刻没外人,姐姐可得说说你,你这当皇后的怎连件令众嫔妃羡慕的首饰都没有啊?这般低调怎能彰显你皇后的贵气啊!”陆可儿将她随意戴在手腕上的镯子又丢在梳妆台前。

“皇上倒是说了叫我去藏宝阁选两样,但此刻也来不及呃。”小舞神­色­为难。

“你别嫌姐姐多管闲事哟,后宫三千佳丽岂能不明争暗斗?你可以不在乎穿着打扮,但你要顾及着皇上的面子,你以为你朴素是节俭呢?旁人会说皇上亏待你!你再仔细想想啊,只有好东西才能堵住嫔妃们的嘴,”陆可儿一脸忧愁,“要不这样,我那还有一对上等的翡翠镯子未拿出来过,妹妹先凑合戴着?”

“不必不必,谢谢姐姐关心,”小舞匆忙拉住她,急道,“我倒是有一样首饰,但是颜­色­不合适,此行先这样,下次我注意。”

终于套出来了!

陆可儿笑着转身,故作好奇地附耳问:“啧啧,我就知晓皇上肯定送了你稀世珍宝,还舍不得拿出来是不是?”

“其实也不是什么值钱的宝贝,只是偶尔会发光,带入寺庙似乎不太好。”

“越说越神了呢!快快快,不戴没关系,让姐姐开开眼总可以吧?”陆可儿的心几乎跳出嗓子眼,激动的情绪险些无法抑制。

小舞想到镯子的用途实在不愿拿出来,可陆贵妃一直对她不错也是真,只是看一眼应该伤及无辜吧?

陆可儿见她犹豫不决,故作不悦道:“罢了罢了,看来妹妹是信不过我,怪我没把自己当外人,”说着,她跪在小舞面前,满腹委屈地说,“还望皇后见谅。”

这一跪可惊住了小舞,急忙起身双手搀扶:“快请起,我不是那意思,只因那物件为不吉利的黑­色­,我这就去拿,姐姐稍等片刻。”

语毕,小舞疾步走入房。

陆可儿望向她的背影,眼角划过一丝寒意。

算命先生说得清清楚楚——只要取得后宫之首所拥有的黑­色­镯子,手捧镯圈默念其名讳,脑子勾勒出其容貌,那么害她家破人亡的昭夕帝,必死无疑!

俄顷,小舞将镯子取来,并未多想便交到陆可儿手中。

陆可儿则是谨慎地托于掌心,直勾勾地望着这一只黑­色­玉镯,果然看到镯子表面发出一轮淡淡的银光,可以确定,这光芒并非因阳光折­射­而显现,正是自身泛起的光芒。

“可能是一种比较稀有的宝石打磨而成的吧,姐姐不必慌张。”小舞必然不能道出实情,但陆可儿的一双眼睛都直了,为避免玉镯摔碎,她顺手取回套在手腕上。

陆可儿顿感手心一空,脸­色­微变,但很快耐住争抢的冲动,大赞这镯子别致漂亮。

小舞浅浅一笑:“时候不早了,咱们何时出发?”

“这就出发。”陆可儿努力地调适着情绪,硬挤出笑容,继而不情愿地去正厅等候。

迟早,不,很快将属于她!

……

浩浩荡荡的皇家队伍穿行在街道间,百人护卫队举旗开道,小舞坐在最前方的豪华大马车里,受着百姓的叩拜,她感到压力很大。

正浑身不自在时,身旁忽然多了个影子,她猛地侧头望去,不由一把搂住赤炎,百感交集道:“师父师父,您终于舍得来看我了呀!”

赤炎抿­唇­不语,当小舞对着镯子呼唤他时,还是没能忍住。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还提示:赤炎要跟白染打架(╯_╰)

☆、第四十六章

“忙里偷闲来看你一眼。”赤炎一派慵懒,表现得不以为然。

小舞喜极而涕,赤炎见她哭了,情绪不免揪扯,但表面上还是要展现出一无所知的模样:“为何哭?谁欺负了你?”

“没,徒儿过得很好,还当了皇后,可能是一切来得太过虚幻,徒儿总感到不安。”小舞一直以来都在怀疑自己的幸运是一场大灾难的开端,她又有何德何能得到皇上的垂青?

赤炎当然知晓发生在小舞身上的事,尤其是双修,要经历­肉­.体上、­精­神上的双重折磨。

“既然选你当皇后肯定是因为你够漂亮,天下男人都一样,看容貌就够了,”他撩起她的一缕发丝,笃定道,“不用怀疑的美貌,天上地下无人能及。”

听罢,小舞腼腆地笑了笑,抬眸看向师父那张与昭夕帝一模一样的的容颜,若硬要说有何不同,那便是昭夕帝看起来更冷些。

“师父不想见见皇上么?你们长得十分酷似。”

赤焱敛起笑容:“三界之大无奇不有,相貌相像也不代表我必须见他。”

“可是……倘若皇上知晓师父与他容貌相似或许会允许徒儿牵挂着您,”小舞言于此,又觉得欠妥,补充道,“皇上并未说什么,而是我既然嫁给皇上便要忠于夫君。”

“他不让你想我你就别想了,”赤炎并未气恼,只是翻了个大白眼,“管天管地连别人的脑子都要管,真是闲。”

小舞抿­唇­浅笑,赤炎刚欲询问此行去何处,已被刺眼的佛光晃到了眼睛,他眯眼望去,喃喃道:“好强的仙气,此地定有仙僧坐镇。”

“灵霄寺,本朝香火最旺的寺院,据说住持已活了两百多岁。”小舞见赤炎蹙眉,拿起绢扇给他扇风。

这风一舞动起来,赤炎才意识到,并非寺院内传来的仙气,而是小舞在接近佛光之时所释放出的共鸣气体。

赤炎木讷地侧过头,这说明……她即将进入第三次的蜕变?

越接近终极蜕变,赤炎越感到既喜悦又烦躁,届时,他必须与白染幻化真身,再联手助她完全蜕变过程,而当她重生之时,不知会用怎样的态度来看待他们。

“对了……那皇帝未对你怎样吧?”

“譬如?”

“譬如……”赤炎欲言又止,该死!双修双修,天界开设此修仙之法简直是满足­淫­.欲的障眼法!玉皇大帝都未得逞反而让白染得逞了!

此时,轿夫停下轿子,宫女撩帘请小舞下轿,小舞见宫女对赤炎视而不见便知晓师父并未化成­肉­.身,她拉起师父的手,并未多言,只是示意他一同入寺叩拜。

赤炎不知不觉跟着她步入灵霄寺,一股强烈的仙气将他压得稍感眩晕,他只得松开小舞的手,快一步进入寺庙,想看看纠结是谁在­干­扰他的隐形术。

待入了正殿,只见一白须老僧坐于正中,百名弟子默念驱魔心经。

老僧双眸微合,口念经文,用心语问道:“圣妖下榻本寺,不知有何贵­干­?”圣妖:是天界对于高等魔王的一种尊称。

老僧不识冥帝真身不要紧,赤炎可认出了老僧身份,反问道:“嚯,紫微大帝委身小小寺庙又为那般?”

紫微大帝乃北方北极中最高管理者,在天界的地位仅次于玉皇大帝。

“实不相瞒,近日来,天界之地竟妖气恒生,源头就源于这方圆百里之内。原本见圣妖出现于此,本帝以为是圣妖释放的妖气,但近身一探,确有其人,”紫微大帝缓缓地睁开眼,真心求教道,“本帝只是在想,这三界间除了冥帝之外,还有比其妖法更高强的魔王吗?倘若真有,那圣妖可否给予些提示?”

赤炎大致听出点苗头,紫薇大帝暗喻自己可能就是冥帝,或者索­性­点明从中捣鬼者正是他。赤炎拧起眉:“你不用­阴­阳怪气含沙­射­影,冥帝行事向来光明磊落,纵然对天界恨之入骨也不会在背地里搞动作。”

“此人亦正亦邪极其危险,有可能是成为天界与冥界共同的敌人,本帝好心提醒罢了,圣妖无需动气。”

赤炎怔了怔,以为紫薇大帝已察觉到舞雾的存在,不过指的是舞雾反而可以解除危机,因为众神都忘了,忘记那位叱咤风云的女神。

她可以保护天界安危亦可摧毁天界的安宁,正因为她太强大,所以玉皇大帝才提出纳她为妾吧?赤炎嗤之以鼻,她肯定不愿意嫁给一个老头子,否则也不会跑到凡间躲清闲,又与自己偶遇。不过,这只是他猜的,因为长得实在是太漂亮了。

赤炎不自觉地扬起­唇­,又一声叹息,玉帝眼中的心肝宝贝,众神敬仰的女神,却遭到他的冷落与嘲笑,最终还落得魂飞魄散的凄惨下场,每每思于此他会都感到内疚。

与此同时——

小舞带领大批嫔妃来到祭天法坛,一同跪在高架的石台之上,手持三炷香,向天祈福。

陆可儿跪在她斜后方的位置,时不时偷瞄小舞手腕上的镯子,一心想着如何弄到手。

“皇后,皇后,快把镯子摘取!黑­色­不吉利。”她凑到小舞身旁,神­色­慌张。

小舞怔住,这才发现并未将镯子收起来,她匆忙取下,刚欲往怀里揣,陆可儿则快她一步塞进自己袖口中,继而惊异地瞪大眼,悄声提醒道:“人多眼杂你还敢往身上放?!想拉你下台之人数不胜数,先放在我这回去再给你。”

小舞晕乎乎地点下头,随后跪直拜天。

陆可儿紧攥着袖口,一刻也不想在等,于是,她借头晕之由先行退下,匆匆跑出寺院,坐在轿中,紧闭轿帘,双手捏住黑镯,亟不可待地念出“昭夕帝”的名字。

昭夕帝,莫怪我狠心,是你害我陆家家破人亡在先,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片刻,一股股无形的怨气滚入“索魄环”,又在索魄环表面附着一层黑­色­的迷雾,陆可儿聚­精­会神地注视着,猝然之间!一只青面獠牙的厉鬼,竟出现在她的面前。

陆可儿睁大惊恐的双眼,缓慢地抬起头,望着冲破轿顶,身型足有两人高,兽面人身,拥有一尺长的尖牙的厉鬼。

此厉鬼乃是不受三界控制的剜心鬼,法力超群,残忍无度。他撩起血淋漓的牙齿,低沉的声音从喉咙中­阴­森森地滚出来:“一命换一命。”

陆可儿整个人已蜷缩在座椅上傻了眼,颤颤巍巍地问:“若,若若不换呢?”

“无所谓!取你一命作为召唤的代价!”剜心鬼伸出兽爪,爪尖倏地伸出一根利刃。

此时此刻,陆可儿才幡然醒悟自己在做一件自取灭亡的蠢事,但是后悔已然来不及,她大口喘着气,索­性­豁出去了!

“好!我换!只要让我看见昭夕帝断气我这条命就是你的!”她眼中杀气腾腾,能搭上昭夕帝一起死也够本了!

“痛快,我最喜欢你这种丧心病狂的鬼奴,哈哈哈!等我!——”剜心鬼倏地消失在陆可儿面前。剜心鬼本是来自地狱最底层的恶灵,那里正是冥界的禁地,叫做:泥流恶灵山。

剜心鬼是一只修炼足有五千年的恶灵,自从老冥帝将他封印在这索魄环之中,他已失去自由千年之久,然而,就在剜心鬼元气即将消失殆尽之际,索魄环竟然流入凡间,阳气,大量的阳气令他重获新生,谁要遵守那可笑的一命换一命的规则?他不止要杀死一个皇帝,还要将所有凡人那颗热乎乎的红心都挖出来!

街道间大乱,尖叫声惊天动地,无辜的百姓一个接一个被挖出心脏,顷刻之间,鲜血染了整条街道。

同一时间,紫微大帝与赤炎同时感应到这股极强的妖气,他们面面相觑,紫微大帝脱离­肉­.身飞出正殿。赤炎随后跟上,边寻找妖气着源头,边憬悟过来,原来紫微大帝所指的妖气并非雾舞?

灵霄寺外围乱成一锅粥,寺内也闻得躁动,小舞命侍卫一探究竟,侍卫领命而去,可这一去就再没能回来。

“保护皇后,全体将领誓死保护皇后!——”侍卫长高举宝剑发号施令。

“怎回事?”

“回皇后的话,不知何故,灵霄寺外已是横尸遍野!”

此话一出,嫔妃们尖叫抱团,小舞则环视四周寻找赤炎,不等多看几眼,已在宫女侍卫的簇拥之下进入寺院正殿,而此时,正殿中已挤满避难的百姓。

“都出去!皇后在此闲杂人等速速离开!”

此刻谁愿意出去送死?百姓们纷纷跪地磕头,恳求留在寺中。

“好了,就让他们留下吧,谁的命都是命。”小舞初次严肃地下达指令,最看不得官兵欺压百姓,可她偏偏成了重要的保护对象。

“陆贵妃呢?谁见到陆贵妃了?!”她一转眼发现少了个人。

所有人摇头不语,小舞则越发担心,但是也不能再让侍卫们出去白白送死,因此,她谎称腹痛需要方便,并命令侍卫宫女都不必跟随,马上回来。

侍卫长岂能让尊贵的皇后一人在危险之地游走,所以选择远距离保护。

小舞提着裙摆在寺院中奔跑,大声呼唤着陆贵妃,默默祈祷千万别出事。

然而,当她跑到寺院墙边时,透过雕刻镂花望出去,利用一双可以看到三界生灵的眼睛,终于明白是谁在掀起血腥的屠杀。

“不要!——”

当剜心鬼再一次将尖利的爪尖刺入百姓的胸口时,她本能地疾声制止!

剜心鬼侧过血红­色­的铜铃牛眼,先吞下口中热乎乎的“美食”,随即伸出一指指向小舞,极速之间,指尖上的尖刀无限伸长,穿过墙壁上的空隙,直奔小舞的心口刺来!

速度之快根本令小舞无法反应,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快影挡在她的面前,利刃从此人胸前穿堂而入,狠狠地Сhā入心肺,鲜血扑簌簌地喷出胸口。

“皇上?!”小舞用身体顶住昭夕帝摇晃的身躯,眼泪也跟着流出来。

剜心鬼仰天长啸:“我还未去寻你你反倒跑来送死!好!哈哈哈——”话音未落,剜心鬼将Сhā入白染胸膛中的尖抓变成勾状,企图将其心脏从身体里拽出来。

白染却是冷声一笑,握住其锋利的爪尖,掌心施力,只听咔嚓一声,折成两断!

十指连心,剜心鬼惨叫一声,张牙舞爪地向白染扑来,却又因灵霄寺香火旺盛受上苍庇护而冲破失败。不过,当剜心鬼吃满一百颗人心之后,他再也不会惧怕这小小的佛光。

紫微大帝火速赶来,见本朝皇上受伤,立刻挡在他们身前,施法唤出护体屏障,再将一个个护体仙罩笼罩在百姓的身体四周。赤炎则与剜心鬼展开大战,边交战边琢磨这可怕的怪东西从哪跑出来的。

“呃……”赤炎捂了下胸口,立刻看向白染,白染则朝他摇摇头,他不想将天神的身份暴露在紫微大帝面前,所以只能暂时承受­肉­身之痛。

“皇上,皇上……您怎样了?……师父,小心啊师父!”小舞搂住皇上坐在原地,一边用手帕捂住他的伤口,一边替赤炎提心吊胆,而看不到仙妖大战的侍卫们齐刷刷护在昭夕帝周身,如今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行了,照顾好他!”赤炎虽然未指明那个“他”是谁,但显然不是挡在小舞身前的这位白胡子老爷爷。

白染悠悠地扬起眼眸,又缓缓垂下,这时,一串热泪落在他的肩头,他抬手抚了抚小舞的脸颊:“不碍事的,莫哭了。”

小舞忍着悲伤的情绪应了声,无暇思索昭夕帝出现于此的原因,只知晓她的夫君为了保护她而被妖怪刺穿了心脏。

作者有话要说:囧,我没想谎报军情,只是不小心看串章节了=。=

☆、第四十七章

赤炎一记黑焰冥光打向剜心鬼,剜心鬼的遁地术则非常之强,他钻入地表,再从另一个方向窜出来与赤炎打迂回战,一边防御一边挖取人心吞噬,显然急于恢复元气。

“小冥王,你的法力可比老冥帝差远了!”

虽然赤炎并未显出真身,但是在施法之时,剜心鬼一眼便看到显现在赤炎眉心处的,若隐若现的冥王尊印。剜心鬼不惧反笑,他活了五千年,还能惧怕一个刚步入三千年的小家伙?

赤炎勾起­唇­,掌心显现两条黑­色­的伏魔锁链,伴随锁链长驱直入的进攻,将剜心鬼牢牢地捆在其中,剜心鬼却并不急于脱身,因为他的手指还能动,指尖上的利刃可以延伸到百姓的胸口中挖取心脏。

“师父快救百姓!”小舞焦急地喊去。

这话很快引起紫微大帝的注意,他微侧头,看向一袭盛装的小舞:“你可以看到我们?”

小舞刚欲回答,白染则悄然捏了她的手指一下,小舞大致悟到皇上的意思,索­性­弯身替皇上拭去嘴角的血迹。

紫微大帝本想通过通天眼深究一番,但却被赤炎所释放的妖气弹了回去,赤炎指向紫微大帝,质问道:“降妖除魔不是你天界的事吗?你反倒隔岸观火了?!”

紫微大帝怔了怔:“仙妖岂能联手?你先打,打不赢本帝再战!”

“哦,原来如此?”赤炎直接收回伏魔锁链,一跃身跳入灵霄寺寺院内,优哉游哉地坐在小舞身旁,漫不经心地对紫微大帝道,“那我不打了,你还不快去?”

“……”紫微大帝身为长者也不好跟他理论,索­性­驾云而出,再次与剜心鬼交战起来。

墙外星云流转,墙内人心惶惶,所有人都陷在未知的凶险之中。

“师父,那妖怪看起来好生凶猛。”小舞此刻也顾及不到侍卫看待自己的眼光,当她自言自语好了。

赤炎两指伸出,压住白染流血的伤口,随后倚在树旁不言不语。

白染也在考虑这妖怪出现于此的原委,散发着浑浊的妖气,准确地说,隐约嗅到一股腐臭味。

小舞以为皇上看不到赤炎,也没忙着介绍,白染则依在她肩头思忖不语,过于暧昧的姿势令赤炎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白染很快察觉到他的冷视线,他吃力地支起身体,侍卫们纷纷靠过来,用披风在地上铺成垫子,暂时委屈昭夕帝稍坐片刻。

“都去正殿待命,朕无碍。”白染扬手发令。

侍卫们不敢多言,领命离开,只得将皇上与皇后留在原地。

赤炎见紫微大帝被剜心鬼撞出百尺远,幸灾乐祸抚掌:“紫微大帝您要撑住啊,晚辈资历尚浅可不敢去换您再迎战哦!”

紫微大帝甩袖怒哼,将一道道施加法力的金光打向剜心鬼。

眼瞅着紫微大帝吃不消,白染对赤炎道:“去帮他。”

“凭什么?”赤炎瞥了他一眼。

小舞怔住,原来皇上看的见师父啊。

“这妖怪定是从冥界而来,你有义务制止这场惨剧。”

“长得丑就是冥界来的?看他法力如此高强我还怀疑来于九重天呢。”赤炎摆明了不想管。

白染欲言又止,一抬眼皮注意到小舞的手腕,忽然想起什么,顿了顿,问道:“你的黑镯子放在何处了?未借给她人吧?”

提到镯子,赤炎率先看向白染:“你什么意思?”

“你说何意?索魄环从何而来?谁给你的?”白染左思右觉得太蹊跷。

赤炎沉默许久,神情变得有些复杂——他在离开地府之前命怨魔怒莲去冥界法器殿取一样可以令凡人与冥界互通的首饰,怒莲便将这一只索魄环交给他,并告诉他这只镯子需要谨慎使用,一旦持有者想利用索魄环害人便会搭上­性­命。

赤炎确定小舞不会拿着索魄环做出害人害己之事,所以放心大胆地交给了她,只为当她受到委屈时可第一时间传递到自己耳边。

如此看来,这只妖怪很有可能是从索魄环里跑出来的?!

“三千年前,天界与冥界共同的敌人乃是来源于冥界最底层的‘泥流恶灵山’,那里聚集着违反三界规则的神级逃犯,修炼最低者为五千年,高则过万年,各个妖法超群且残暴无度,万恶之首‘屠夕’,躲在泥流恶灵山修炼至今将尽两万年,那更是你我无法想象的恐怖。当时老冥帝与玉帝联手施法,将擅自离开泥流恶灵山的恶灵封印在各种法器之中,让他们永受无法轮回之苦,经过几千年的消磨,大部分遭到封印的恶灵以化作三界中的尘埃,还有一部分怨念极强的余孽依旧在法器中苟延残喘。他们等待着逃脱的机会,一直在等,”白染捂着胸口闷咳一声,又道,“你不必急着吼我为何此刻才将实情讲出来,倘若我将真相告知于你,凭我对你的了解,你定会将这些万年千年的恶灵放出来危害人间,我说的对否?”

他担心的状况,似乎还是提前来到了。

当听到“泥流恶灵山”几个字之时,赤炎的神智恍惚了一下,泥流恶灵山乃是划分在冥界的禁区,他知晓那里聚集着恶灵,但确实不知晓那些恶灵为何甘愿待在那潮湿肮脏的地方……等等!他好似听谁提过那地方。思于此,他的视线移向小舞那边,小舞则朝他眯眼一笑,一副听故事的模样。

“那也不能肯定这妖怪是从索魄环中跑出来的。”赤炎边回忆边回话。

“确实如此,我也只是揣测,更不希望是真的,不过你我都明白一点,这只疑似恶灵的厉鬼很难对付。”白染责备自己的掉以轻心,当他第一眼见到索魄环之时就该毅然决然地从小舞手中取走,至少避免节外生枝。

不过,究竟是谁有能力再一次搅起血雨腥风?

赤炎缄默不语,怒莲若知晓索魄环中藏有恶灵绝不会将这件东西交给他,何况他不知晓的事怒莲更不可能知晓,所以这件事应该不是怒莲蓄意为之吧?

“我有一种预感,这只是一个开始……”白染揉了下太阳|­茓­,“为了三界的安危,我希望你主动向玉皇大帝提出休战。”

“绝不。”赤炎相信白染并非危言耸听,但他在老冥帝的病榻前发过誓,有生之年势必要让冥界地位凌驾于天界之上。

“你争到又能怎样?难道还要她再次成为天地大战的牺牲品?!你可知晓她的降生并非只为维护天界而存在?想想她的仙号再回答我!”白染指向小舞。

小舞迷茫地眨眨眼,小幅度看向赤炎,赤炎攥紧双拳,一掌拍向身后的大树,只见粗壮的树木轰隆隆倒塌数颗。

“我知晓,所以我退出!但我不答应与天界重修旧好!”赤炎愤然起身,每每亦是如此,白染一开口便急于求和,若并非他们之间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他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白染!

小舞见他疾步离开,不等白染劝阻便匆忙追赶,她拉住赤炎的手腕,焦急道:“师父莫生气,徒儿替皇上道歉。”

赤炎攥得骨节咯吱作响,他悠悠地转过身,却见小舞的目光时不时飘到受伤的白染身前,这画面令他几乎不能冷静,但为避免吓到小舞,他一忍再忍,本想说一句“没生气”,可小舞紧接着又道一句:“皇上此刻受了重伤,妖怪又看似不好对付,还望师父再停留片刻。”

白染隐约听到小舞所说的话,再看赤炎­阴­沉的脸­色­,扬声道:“朕真的没事,不必劳烦……”

“不麻烦!我倒看你何时咽气!”赤炎怒步返回,坐在白染身旁,眸中怒火冉冉。

“……”白染稍稍移开视线,“紫微大帝在此你非逼我实施治愈术?”

“平时在小舞面前故作儒雅,今日又在她面前装柔弱!你究竟心何在?!”赤炎扬起拳头,小舞却奔回来及时拉住,她噗通一声跪在赤炎面前,恳求道:“师父,皇上为了保护徒儿才受到重创,求师父网开一面。”

他的娘子为了维护另一个男子求他罢手,他的心情可想而知。

白染则将小舞揽入身后,面无表情地望着赤炎,默道:“其实你我的心情是一样的,当你想杀掉我之时,我何尝不想灭了你?”

小舞察觉皇上也火了,匆忙挤到剑拔弩张的二人之间:“不要吵架,一个是我夫君,一个是我恩师,不要吵架好不好?”

一语激起千层浪,赤炎提起小舞的手肘,指向自己的胸口,一字一句道,“看清楚,我才是你的夫君,至于他是不是你的恩师叫他自己说!”

小舞愣住,顿时感到晕头转向,她又看向昭夕帝,白染却紧蹙着眉,不否认也不承认,一双冰若寒潭的眼睛直逼赤炎而去。

赤炎也未料到自己会如此冲动,多少个日夜都忍过去了,多少次见面都将真相压回心底,却无法忍受小舞对于白染的偏袒。

“究竟是怎回事?……”小舞仰起头左看看右看看,二人依旧僵持不语。

就在此时,天空炸开一团黑雾,只见紫微大帝应声落地,一口鲜血喷出嘴角染红了白须,很快昏厥在地,剜心鬼乘胜追击,伸出指尖利刃,直奔紫微大帝心口而去!

见紫微大帝失去意识,白染便不必再隐藏法力,他腾空跃起,掌心幻化两条“锁仙链”,在剜心鬼索取紫微大帝­性­命的一刹那,用锁仙链将紫微大帝拽入高空。

剜心鬼一跃而起反扑白染,白染一手扶住紫微大帝,一手与之迎战,确实是稍显吃力。

而小舞完全大傻眼,怎回事,昭夕帝也非凡人?

但是此刻不容许她多想,她扯了扯赤炎的衣袖:“师父,无论孰是孰非,先制服那只可怕的妖怪好吗?”

“你怎么还不明白?我不愿与他联手!要么你叫他滚!”

“……”小舞微微张大嘴,感觉师父就像一个在闹脾气的小孩子。

噗嗤,她未忍住笑声,边捂嘴边鞠躬致歉:“徒儿看出来了,你们其实是好朋友吧?”

“?!”……赤炎听到这种答案险些气厥过去,他刚准备辩驳,小舞轻推他的脊背,笑着催促道:“徒儿相信师父只是碍于面子才不肯出手,其实您也不忍见昭夕帝孤军奋战,莫耍脾气,快去帮忙呀。”

赤炎提起一口气,又重重地吐出来,罢了!全当为了小舞!

于是,他跃身而起,伫立在剜心鬼的背面,白染则站在其正面,双双向剜心鬼发起猛攻,剜心鬼还未恢复元气,哪里承受得住纯阳纯­阴­的两道极强法力,唯有暂时遁地逃走。

赤炎本欲追赶,却被白染拦截:“此刻击败他也无用,首先要找到索魄环再次封印,否则消耗法力与之对战便是徒劳。”

赤炎睨了他一眼,不爽归不爽,但是对于三界之中的那点破事儿,白染确实是了如指掌。

“我自会向小舞解释。自当方才发神经。”他有气无力道。

“起初未暴露法术也是怕小舞无法接受,此刻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白染说话的同时,只见小舞正朝他挥手,且神­色­中不存在一丝畏惧。当然,这挥舞的小手不止对他,还有背对她站立的赤炎。

赤炎顺着他柔和的视线看向小舞,刚刚平复的情绪再次掀起波澜,他一把揪住白染的衣领,怒道:“我警告你白染,不许对她动心!”

白染敛起笑容,剥开他的手指,继而冷笑一声:“荒谬,我违背天规侵占凡人­肉­.身莫非是为了我自己?你以为双修很有趣怎的?”说着,他将昏迷不醒的紫微大帝放倒在飞云直上,命飞云自行返回天界。

仰视缓缓升起的飞云,白染的神情越发忧郁。

天苍苍海茫茫,何处才是尽头……

☆、第四十八章

就在赤炎与白染悬于云间争论不休之时,灵霄寺内又乱了起来,陆可儿目露凶光,高举匕首,见人就扎!

侍卫们不能伤害贵妃,只能围追堵截尽量避免伤亡。

嫔妃们见陆可儿浑身是血神态麻木,边尖叫边抱头鼠窜,整个灵霄寺正殿中就看她陆可儿一人疯了似的拿到捅人。

小舞急匆匆赶来,不等侍卫护在她的左右,陆可儿已一个箭步扑向小舞。

“镯子呢?给我。”小舞大致听懂昭夕帝的意思,方才那妖怪似乎正来源于黑­色­手镯。

“去死吧!”陆可儿咬牙切齿怒瞪小舞,企图突破重围将其千刀万剐。

小舞感觉陆可儿已经疯了,神智彻底混乱,于是厉声命道:“压住她,但别伤她!”

侍卫们早就想一拥而上,但是患上疯癫症的陆可儿变得力大无穷,甚至上嘴撕咬侍卫的手臂,竟连皮带­肉­咬得侍卫们血迹斑斑。

见状,小舞撇开头,道:“想尽一切办法将陆贵妃捆绑起来,听候皇上发落。”

此话一出,几名侍卫举起长矛,先将陆可儿包围其中,再同时出矛伸向她的四肢,瞬间将她狠狠地压制在地。

“我要杀了你!我要把你们统统杀光!哈哈哈——”陆可儿仰头大笑,当她召唤出千年剜心鬼的那一刻,灵魂便卖给了魔鬼,如今她只是一个替剜心鬼卖命的躯壳。

小舞并不能确定陆可儿是否与那妖怪有何种必然联系,但的确是在陆可儿取走黑手镯之后发生的灾难,何况那手镯本来就不属于人间。

她指向两名宫女:“在陆贵妃身上翻找一下,看看是否有一只黑手镯。”

此时,赤炎出现在她身旁,看了眼狂吼乱叫的陆可儿,道:“此人已死,用火焚烧。”

小舞惊呆:“索魄环正是她拿走的,如此一来,便证明那恶鬼确实是从黑镯中放出来的?”

赤炎的神­色­变得有些复杂,又道:“白染不便现身先回了,索魄环应该就在附近,我去找,你回宫吧。”语毕,他转身欲走,却被小舞拉住:“我陪师父一起找,这件事我也有责任。”

赤炎明白她的意思,她想与自己单独谈谈。

“晚一点我会去宫里找你。”

话说到这份上,小舞也只得放开赤炎,许多时候,她可以让自己做到两耳不闻窗外事,但是关乎谁是她“夫君”的问题似乎有必要问清楚,何况师父与皇帝的容貌九分相似。

返回后宫

坐立不安的小舞首先找到昭夕帝,昭夕帝却拒绝见面,并命太监告知与她:这几日都没空,且不要乱走,如今最安全的地方正是后宫。

与此同时,白染正在寝宫施法覆盖方圆百里,很快将一条条保护防线遮盖在后宫上方,一旦那恶灵蠢蠢欲动,他可以在第一时间知晓。

看来他必须返回天界,查查该妖的来历以及弱点,否则单凭他一己之力未必有全胜的把握。

或者指望赤炎相助?说实话,他真不愿与赤炎过多交流。

至于小舞为何会拥有天眼,莫非是那一只看似像耳钉,其实是玄天灵物的“瑰姿金琼”起了决定­性­作用?

他不确定,却没有更好的解释。

不过他此刻要再次感叹天意不可违的真理。按照计划:小舞应该像普通人一样在凡间长大,再嫁给化作­肉­身的他,随后在类似房事的状态之下接受双修修炼,顺利完成终极蜕变。

原本,只要她看不见除凡人之外的生物,便可以像个正常百姓一样对神鬼产生惧怕与敬畏,由此有效地防止她对赤炎萌生亲切感,避免前世情仇再度重演。

他的本意则是:让雾舞忘却一切,忘记赤炎,也忘记自己,忘却爱恨情仇,回到曾经那个天真无邪的年纪,承担起维护三界和平的使命。

可结果,正是他这位竭力阻止一切重蹈覆辙的神仙,再次将可以看到神鬼的罕见宝器送给了前世的雾舞。

冥冥之中……除了小舞,他与赤炎都在违背初衷。

白染压了压太阳|­茓­,一遍又一遍地警告自己,你的任务就是助她顺利地重获新生,到那时,她或无忧无虑地留在天界,或按照玉皇大帝的指示完成些力所能及的任务,又或者嫁给某位神仙做妻。届时,他便可以返回玄天仙境,再次过上循规蹈矩的平淡生活,而赤炎继续做他那嚣张跋扈的冥帝,不论是向天界宣战还是就此罢手都与他无关。

那时候,当她见到自己,或许会毕恭毕敬地欠个身,随后像只小蝴蝶般欢快飞走吧。

各归其位,不是很好吗?就像任何事都未发生过一样……

白染悠悠地抬起双手,盖住脸颊,一道孤寂的背影透过烛光的照耀,显得格外悠长清冷。

思于此,他命太监去请皇后侍寝,快些结束吧,他受够了。

…………

“皇上,您的伤势好些没?”小舞来得很快,目光聚焦在他的伤处。

她开始关心他,这是他原本想要的结果,可真得到了才发现令他更烦乱。

“侍寝。”

“可您的……”

“朕说侍寝!”白染一掌打向烛光的方向,室内顷刻漆黑一片。

小舞缩了下肩膀,摸黑走到床榻旁,还未拖掉鞋,一双手臂已从身后搂过来,低沉又沙哑的声音在黑暗中静静流淌:“抱歉,朕并非冲你。”

“臣妾知晓皇上心情不好,臣妾何事都不问。”小舞可以感到他很想回避某些问题,而且逃避得很辛苦,既然如此,那就等师父来回答吧。

压抑的呼吸声吹拂着她的发鬓,她抬起手抚了抚白染的额头:“无论皇上是人,是仙,还是妖,臣妾都不怕,皇上无需为此事担忧。”

此刻她反而想通了昭夕帝立她为后的原因,因为她可以看到一些常人看不到的事物,无形当中或许拉近了彼此的距离,嗯,就是这样。

既然说开了,白染也不想在以侍寝之名执行双修进程,他索­性­一五一十告诉小舞:“不管我是谁,我都是在助你升仙,‘双修’不必我多解释你应该也明白是怎样一个过程,会很痛苦,要克制情.欲,需做到四大皆空。不要问我为何帮你,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

小舞抿了抿­唇­,应了声,翻身上了床,边褪去衣裙,边道:“臣妾再问最后一个问题……皇上此刻的模样并非原本的模样,是不是?”

她只是在揣测,赤炎与白染其中有一人故意隐藏了真实的面貌,至于动机,她还未参透。

白染长吁一口气,沉默自当承认。

当他进入她的身体时,毫无疑问又是一场对于意志的考验,尤其对白染而言,他所承受的痛苦绝不亚于小舞。

这便是双修的真谛,从最原始的中彻底抽离,让本该快乐的事变成一种修行,驱逐动摇信念的心魔。

小舞盘膝坐在白染的腿上,疼痛之余想到那一晚,他们紧紧相拥,急促的呼吸声胶着一体,她清楚记得他当时的表情,矛盾又自责。

隐忍的喘息传入她的耳孔,她摸索着,拭去他额头上满满的汗珠,暗示道:“倘若皇上忍得难受,缓缓也无妨……”

白染果断地摇下头,不能一错再错。

此时,赤炎悬浮在半空,望向融为一体的他们,使劲地闭起眼,继而穿出屋顶。

“怨魔,出来!”

他站在空旷的顶峰,一掌打向对面的山顶,只听轰隆隆一阵巨响,整座小山碎成粉末。

“怒莲在。”她听到召唤,立刻现身于此。

赤炎背对站立,在天空幻化出小舞的模样:“化成这女子的模样。”

怒莲望去,不由一怔:“为何?……”

“叫你变你就变,哪这多问题?!”

“……遵命。”怒莲立刻化成小舞的容貌,“好了。但只能维持一个时辰。”

赤炎沉寂片刻,缓缓地转过身,望向朝思暮想的女子,并未靠近,而是命她随自己进宫:“记住,你此刻就是本帝的妻子,不论小舞问你何事,你笑而不答即可。”

“是。”怒莲虽然不喜欢这幅容貌,但她喜欢目前的头衔。

“还有一事,索魄环里关着一只吞噬人心的千年老妖,不慎被凡人放出,颁布通缉令。”

听罢,怒莲故作惊诧地轻喊了声,随后跪在赤炎面前请罪:“属下并不知……”

赤炎扬手制止:“本帝相信你,抓捕便是。”

“谢冥帝宽恕,但怒莲确实罪责难逃,就在取出索魄环之前,护法使者便提醒怒莲这法器中封印了一只剜心鬼,怒莲当时并未当回事,所以……”

“剜心鬼?”赤炎倏地驻足,提到称谓他也有了些印象,在接管冥界之时,老冥帝曾特意嘱咐过这件事,叫他千万别碰封印在法器的远古妖神,那些老家伙都是天界与冥界联手镇压的恶灵,一旦封印解除,不止会危害人间,冥界也会跟着遭殃。并,同时将一半的封印之咒传授于他,至于另一半心咒,由玉帝掌握。

起初他并未在意,如今看来,有关恶灵的问题他是该向无所不知的白染“请教”一二了。

“冥帝……都怪怒莲太过轻敌,您惩罚我吧!”怒莲再次行大礼。

“罢了,你才千岁自然不知往事,日后多加小心。”赤炎叹口气,惩罚她又有何用,当务之急是找到索魄环,重新封印恶灵。

怒莲怯懦地应了声,站起身,搀挽赤炎的手肘,不等赤炎抽离,怒莲故作天真地问:“冥帝不是让属下假扮您的娘子么?怒莲见凡间夫妻亦是如此。”

到了此时此刻,她还未意识到故意放出的恶灵究竟多可怕,甚至还在为未能将协助小舞成仙的白染除掉而愤懑。

是的,目前所发生在小舞身上的一切磨难都由她一手安排,就连最初折磨小舞的神婆都是按照她的指示在行动,无奈赤炎Сhā手相助。于是,她再借陆可儿之手放出剜心鬼弑杀白染,只要白染一死,小舞便会化尘化土,而至高无上的冥帝赤炎,终有一日会忘记那个仙女。

因此,只要小舞一日未升仙,她便还有机会。不管白染乃何方神圣,她都要阻挠到底;

冥后的宝座,她要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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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心碎哥想说,留言很少!

☆、第四十九章

小舞见到与自己一模一样的怒莲,她不由看向赤炎:“师父,这位是?……”

赤炎紧抿了下­唇­,一把捞过怒莲的肩膀,笑着道:“这便是为师待你好的原因,只因……你太像为师失踪已久的娘子。如今她回来了,为师不必再把你当做她。”

他的眼中毫无情绪,仿佛在阐述一件稀疏平常之事。

听罢,小舞勉强地扯了下嘴角,原来师父曾经表现出的深情,绝望,悲伤,统统都与她无关。而她,却为了那些情绪陷入矛盾。

她面朝怒莲欠身:“小舞见过师母。”

怒莲不知冥帝用意何在,他不是心心念念此女吗?为何又否认这段感情?

赤炎则稍稍撇开视线,刻意忽略小舞眼底的忧伤,因为他所做的一切都太任­性­,亦是在阻碍小舞的修仙之路,倘若没有剜心鬼的出现,或许他还会再迟些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此刻得知真相,他大致理解到白染的苦衷,同时越发可怜小舞,可怜这位只为战斗而降生的三界女神。

“你先出去等我,我有话与小舞说。”他朝怒莲随意地扬了扬手。

怒莲暗自责备他演技太差,或许说,他根本舍不得这小仙女伤心落泪。

待怒莲离开,小舞调适了一下情绪,走到桌边,替赤炎沏茶:“恭喜师父终于找到师母,而我再不用嫁给皇上而感到亏欠了师父什么……真好……”

“小舞……”赤炎悠悠地望着她,话到嘴边又不知聊些什么,忆起她跨过轮回之门那一刻,他扬言定让她的成长之路一帆风顺,如今想来真的是一件没能做到。

小舞扬起一双秀眸,虽然依旧是微笑,但这其中感情已由懵懂的喜欢转为敬重。

烛光荧荧,赤炎望着心越距越远的她,除了难过还是难过。

“为师给你讲个笑话听吧?”他努力地笑着。

小舞坐到他对面的位置,轻柔地点下头。

“曾经……有一个很笨的仙女企图用真心感化一个十恶不赦的魔鬼,可到头来,仙女不但灰飞烟灭还沦为众魔茶余饭后的笑柄,是不是很好笑?”赤炎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嘴角挂着生硬的笑意,眼中泛起一层湿润的氤氲。

小舞听不出哪里好笑,她迷茫地眨下眼,问:“那个魔鬼呢?他后来怎样了?”

“他?……”赤炎的情绪停滞了片刻,倏地粲然一笑,“还能怎样,魔鬼是没有心的,依旧为虎作伥,顺便……”他垂下眸,顿了顿,默道,“除掉一个法力无边的笨仙。”

小舞沉默许久,歪头一笑:“或许那魔鬼也曾感到懊悔,只是他没有说出来,毕竟那位仙子已消失,再多的眼泪也唤不回她的­性­命。”

“倘若,为师只是打个比方,倘若你是那位仙女,你也会笨到去感化一个魔鬼吗?”

小舞托腮想了想:“应该会吧,主要看对方究竟邪恶到何种地步。”

“她很笨,把自己嫁给了魔鬼,真的很笨。”赤炎轻声一笑,故作嘲讽,不过这嘲讽是冲自己,嘲笑自己的自以为是。

小舞沉浸在故事中并未察觉他的异样,还好奇地瞪大眼:“如此说来,仙女不是笨啊,她是真心喜欢魔鬼吧!”

“哐当”!一声,赤炎不慎打翻了手边的茶杯,小舞见他弯身欲捡,匆忙起身叫他别管了。

赤炎却执意要捡起破碎的瓷片,他只是不想直视小舞那双清澈的眼睛,锋利的瓷片划破了他的手指,一股黑血从皮­肉­中缓缓溢出,他看着冰冷漆黑的血液,更加痛恨那个不懂得珍惜雾舞的自己。

小舞则掏出手帕帮他擦拭血迹,虽然这血是黑­色­的,但是她知晓师父的那颗心一定是红­色­的,因为他无法掩饰内心深处的善良,纵然他死都不肯承认。

“告诉师父一个小秘密,皇上要助徒儿升仙,并且我相信皇上并非说笑,”她仰头一笑,“徒儿何其幸运,有关心我的师父,有善待我的夫君,肯定是徒儿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赤炎抚了抚她的发顶,她就是这样,天真得令他无地自容。

“师母在门外等候多时了,师父送师母回去休息吧。”小舞主动拉开彼此间的距离,她不会再自作多情地以为师父对她有情。

赤炎看着空落落的掌心,低沉应声,离开之前,伫立门旁,背对她道:“为师也相信你夫……君有能力助你成仙,此乃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一旦错过后悔莫及。”话音未落,他已消失在小舞眼前,留下的,是一缕久久不散的云烟。

小舞望向飘飖的青烟,想到师父方才所提到的那个故事,虽然师父并未对魔鬼的外表加以描述,但她相信,相由心生,那个魔鬼绝不会是青面獠牙的丑态,因为不论是人还是仙子,都不会傻到为那种不值得感化的人白费心思。

所以说,那位仙子并不傻,或者,都不曾后悔。

倒是师父今日有些奇怪,也许是找到娘子太开心了?小舞微微地扬起­唇­,其实她应该替师父高兴才对。

…………

再之后的几日,师父没在来看她,皇上似乎也很忙,但双修修炼并未停止,她每晚都会挣扎在生死边缘,交织的泪水与汗水带着一丝暧昧的挑逗,但她不会再胡思乱想,沉静下来,真的把这一切看做某种考验,因此,在一个又一个漆黑的夜晚,他们身体里所释放出的光芒照亮了封闭的空间,仿佛一盏通往来世的明灯,正悄声无息地前进着。

“那妖怪抓住了么?”她边穿衣服边问皇上。

“还没,他了躲起来。”白染倚在床头,神­色­倦怠。

“镯子找到没?”小舞对此事表示十二分歉意,毕竟是她把镯子交给陆可儿的。

“找到了,只要剜心鬼一出现便可以实施抓捕。”白染这几日正是为此事忙碌,他返回玄天仙境查了许多史料,再加上赤炎提供的鬼号,基本断定这是一只来源于洪荒时期的老妖。

早在一万八千年,万物之神盘古开辟天与地,为有效的维持秩序,将门下弟子全部封了神并赋予高深莫测的法力,必然造成良莠不齐的后果。

剜心鬼便是某位弟子的后裔,但历经千年乃至万年的转变,已无从确定其身份,只能通过史料中的记载大致了解到,剜心鬼拥有不死之躯,只能封印不能消灭。

而这封印之术……这三界之中除了赤炎与玉帝可以共同施法封印之外,也只有她会。他侧头看向小舞,撩起她的一缕长发……三界神级长辈何其多,除了她就没人掌握这一本领了?

小舞见他沉思并未打扰,就在此时,太监匆忙来报:“启禀皇上!城中再次出现被挖去心脏的百姓!”

“几人?!一共几人了?!”白染猛地坐起身。

“五十三人。”

白染弹身而起:“传朕旨意,命全城百姓都躲入皇宫避难,能进来多少进来多少!”

“是!……可是皇上,那些贱民岂能与您同住一处?这也太不合规矩了……”

小舞见白染欲发火,压住他愤怒的手指,率先教训道:“皇上都未计较还由得你瞻前顾后吗?叫你照办便照办。快,事不宜迟。”

皇上皇后都恼了,太监不敢再多言,急转身跑去安排。

小舞帮他顺顺气,道:“即便全城百姓都挤入皇宫,也只是保住本城百姓,邻国的怎办?要不要请我师父过来商讨一下?”

白染岂能不知此办法治标不治本,可是唯一可以轻易封印恶灵的女神还是凡人­肉­身。

小舞­干­着急却帮不上忙,她忽然想到洛宝,又道:“洛宝,他曾告诉臣妾会做什么结界,他……”话音未落,她整个人已被白染拥入怀中。

“谢谢你提醒了我,谢谢。”聚在白染眉头的愁云终于散开少许,他然把无界灵宠给忘了,倘若洛宝相助,便可制造一张可移动的保护网,虽然洛宝会辛苦点,但至少在短时内可以防御剜心鬼伤害百姓。

“……”小舞斜视上方,缓慢地眨眨眼,几乎被他搂得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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