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一阵震荡,仅仅几秒钟功夫,四个大汉就将我和伊莉莎白分开了。我试着挣脱他们,但面对这四个受过训练的人,毫无作用。他们很快抓住我的手脚,抬我进了顶楼上的一间小屋子。
这个小房间只能放下两张单人床,还有一个带抽屉的小床头柜。我拼命地喘着气,心里十分害怕,是那种钻心的害怕。
就在这同时,楼下的查尔斯突然醒悟了,他马上要求和他的客户见面。整个过程的全部真像是查尔斯后来告诉我的,很多年以后,他仍保存着十分详尽的书面记录。
从那一刻起,整个气氛就完全改变了。领事馆的人变了脸,官员用严厉的吼声命令查尔斯坐下,并宣布这是在中国的领土上,必须遵守中方指示。两位正在端着茶的工作人员,马上将盘子放地下,做出防堵的姿势,挡住门道。查尔斯试着往前冲过来,但被这两人推挤回去。就在这时,查尔斯听到我被抓走时发出的高喊:“帮帮我,他们在抓我!”当查尔斯和杰克回到大厅时,所有前来的人均在场,就少了我一个。
我呆在顶楼的房间里,能听到门外警卫人员在谈话:“真想干掉这混蛋!”其中一个说。我惊恐万分,突然想起在“文革”中我亲眼看见的死刑,眼前浮现出自己被枪毙的情景。我陷入绝望的孤独中,那个晚上没人能救我了,早晚他们会用枪贴住我的头,或强迫我回国。在那里,我会被关进一间严酷的监狱中,承受漫长的痛苦,在羞辱中慢慢地死去。
我努力回想我娘和她的笑容,回想爹和他讲的小故事;我试着去想伊莉莎白,想她身上的香水味;我甚至还想起土匪——我歃血为盟的兄弟写的诗,但是我无法从他们那里索取安慰。
我从一扇小窗往外看。楼底下有一个游泳池,要想往里跳的话距离太远,想逃是不可能的。死在这里吧,至少比在国内的监狱蒙受羞辱和痛苦要简单和干脆。
门开了,张副总领事进了房间。他坐在我对面的那一张床上,勉强向我笑了笑,但看上去很难过。他直视着我的眼睛,好像一个棋手思索着战略决策。我想避开他的眼光,但想到这样会让他以为我心虚动摇,于是也对挤回一个微笑。
我们坐在那儿互相对视,我浑身冒汗,这种无声的压力真让人受不了,我的心都快爆炸了,我得做点什么!但我又能对张副总领事说些什么?有什么可说?最后结果都将是一样:我是个渣滓,一个变节者,一个可恨的叛徒!
张副总领事终于打破僵局:“存信,想想你都做了些什么?”他问得很平静。
有许多话可以回答他,但我知道没有一个会使他满意的,“现在一切已经说不清楚了。”我回答。
“你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吗?”这次他显得急切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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