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出局】
城市的中午。
窗外的风很大,枝丫摇动。
他按掉手中的电话,嘴角勾起一丝优雅的笑,像一头豹子,捕捉住了他心爱的猎物。
他知道,当未央得到这样的消息——昨晚姜生在凉生那里过夜了……下面会是一场怎样精彩的戏。
在他的构想中,接下来的好戏应该是这样的:天佑回城之后,在他的控制之下,再次同姜生、凉生陷入感情纠葛,直至伤痕累累。当然,他们三个人必然有个结局,在他的设定来看,这场戏的最好收尾就是,姜生嫁给了他那万人迷的哥哥,然后心里永远爱着凉生。
是的!永远!爱着!
他就是要那个叫天佑的男人颓废!无助!万劫不复!
他的情绪突然有些激动起来,摸着空荡荡的裤管,他的心像被裂开了巨大的空洞,再多的幸福也填不满。
是的!从他失去双腿的那一天起,天佑一生的痛苦就是他一生的快乐!
所以,在这场大戏里,他不想任何事情超出他的控制,不希望什么未央,陆文隽夹杂在他想要看的戏剧里,他会觉得自己的力量掌控不住剧情的发展。
所以,他要想办法把陆文隽和未央清除出局。
还有,如何让心防那么高的天佑再次陷入呢?
突然,有人悄无声息的将一件衣服披在他的身上。
他回头,却看见天佑在自己身旁,手里端着一罐冰咖啡,怀里还抱着那只懒散娇气的叫冬菇的小猫。
天佑看了看他,声音微微沙哑,说,天冷,别感冒了。
天恩摸了摸身上的衣服,笑了笑,看着天佑额角的伤,说,天这么冷,你还喝冰咖啡。你是在嫌自己的心不够冷?哦,对了,哥,我按照你的吩咐,通知了凉生。听说她已经出院了。
天佑面无表情,慢吞吞的喝了一口咖啡,似乎不关自己的事一般。
天恩看了看天佑怀中那只叫冬菇的猫,笑,哥,你心里有她,为什么不为自己的幸福争取一把?
天佑没说话,依然慢吞吞的喝着咖啡。
天恩笑他,说,那可是你不要命救下的女人,怎么就拱手让给了凉生?哥,你何必伪装自己,你明明心里有她。
天佑依然面无表情,冷漠的表情让人心寒,半响,他毫无预兆的转头,眉毛微微一挑,问天恩,你怎么这么关心我和她的事?
天恩突然愣住,喉咙里像被人塞进一个鸡蛋,咽不下却又吐不出。
半响,他才回过神,笑了笑,说我这不是关心你吗,哥。
天佑不置可否的一笑,嘴角很轻巧,眼角却是低低的伤感。他显然不是很想为难天恩,于是岔开了话题,问道,五湖星空在办模特大赛?
天恩就笑,连忙接上话题,说,城里的小爷们集体发春了,找了这么个由头。对了,咱们家大明星苏曼可是骨折了,听说从四楼掉下来,估计得歇工一年半载,公司给媒体的通告是苏曼放下如日中天的事业去国外充电去了。
天佑没说话。
他奇怪的是自己的心居然微微有些排斥,呵,大概是这种声色犬马,五光十色的饴艳生活,他离开的太久了。
是的,很久之前,他答应过她的——我给你四年时间,在这四年里,我不再做坏事,不再欺负人,不再阅历别的女人,我等你想起我的眉眼,等你回到我的身边。
然而,四年之后,终究还是一场背城而去。
想到这里,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小猫,冷冷一笑,转身离开。
哥,你这是要去哪儿?
呃,小鱼山。
随后,他补充了一句,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回城了。
【33我和他之间,早已积重难返】
走到那段熟悉的路口,望着不远处的小楼,我突然停下了脚步。
一些回忆,要去触碰的时候,果然是胆怯的。
小楼掩映在四季长青的树木之中,只是那些枯败的爬山虎,让这栋楼显示出一种萧瑟之感。
我曾在这里住过,曾有一个男子那般宠过我。
我小心翼翼的踩在尘封的青石板路上,这段路曾是他专门新铺的,因为我同他提过,魏家坪的石板路,吱吱丫丫的,是我童年时最亲切的乡音。
往事总是感伤,触物总是伤情。
清冷的夕阳带着微微的余温,洒在小楼的花园处,我似乎发现有个人影在花榭处,静静的坐着,似乎在听这隐隐的风声,也似乎在远眺这余晖。
是他吗?
不!他明明没有回城的!
是新的主人?
还是……
那一刻,我的心像像刮起了世纪飓风一样。
没等我走到小楼近前的花园中,却有几个黑衣人突然出现,他们面色凝重,近乎面无表情的挡住了我的去路。
为首的男子满脸络腮胡子,我似乎在哪里看过他,他声音很冷,说,小姐,私人住宅,生人勿近。
我焦急的看着花榭处的那个人影,他似乎听到了花园外的嘈杂声,身体微微一动,但是却没有回头。
当我再望过去的时候,那影子已经消失外花榭深处。
恍如一梦。
或者,这本就是一个梦,只是看得人太入戏了。
我没有呼喊,那是一个我不知道该如何出口的名字。如果是他,我和他之间早已积重难返,如果不是他,只是徒增伤感。
晚上回到家中,洗掉一身清冷。
梦里,阳光漫天,春花浪漫,花榭处,依旧是那个影子一样的男子,他冲着怀里的小宠物低低的笑,笑容很浅,却有一种凛冽的美。
他转身,我依旧看不清他的脸,可看到他额角的伤,像一只狰狞的兽,叫嚣着心底的苦,令我的心在睡梦中都无比的酸涩,只觉得有种热泪要涌出。
小宠物从他的怀里跳出,我却发现居然是冬菇那张欠扁的猫脸。
夜寒,梦却不暖。
惊醒,却发现,人影杳渺。
黑暗之中,寻不到一个人,一双手,一个怀抱,一种温暖。
呵呵,该醒来了。
只是。
一场火灾,冬菇没了。
【34这不是特稿,是这事儿特搞】
圣诞节,别人的圣诞老人忙着布派礼物,而我的圣诞老人忙着回收礼物——花店没了,房子没了,就连冬菇也没了。
我寻遍花店个住所附近的几条街,仍未见半根猫毛,不得不复印了一堆“寻猫启示”到处贴张,心情焦急而败坏。
复印启事的时候我才发现,我居然连一张冬菇的照片都没有。
我都无法证明它在我生命里存在过,我甚至都怀疑,它的存在是不是我的一个臆想?
八宝来过几次电话,问的都是,北小武今天回来不?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动静啊,我到底需要准备些什么?他电话欠费了,我联系不上。
我一边按着太阳|茓一边安慰八宝,我说北小武和我们这种凡夫俗子不一样,他是一种不可控生物,人类已经阻止不了他了。
八宝听后很高兴,我都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高兴,她说,哎,听说五湖星空在筹办模特大赛,你说我去参加怎么样?你让程天佑帮我内定一个季军呗,我……
八宝最近在参加各种选秀赛事,一副生是娱乐圈的人,死是娱乐圈的鬼的架势。
我始终觉得,那种表面上的风光是需要太多的牺牲和付出的,那种荣耀不是平常人可以得到的,那种辛苦也不是平常人可以忍受的。
看看苏曼,镁光灯下,她美的如同女神一样,现实生活中,却得为了一个靠的稳的靠山,贩卖自己的欢颜。
想起苏曼,我就想起了陆文隽这个衣冠禽兽,还有我和他之间尚未践行的约定,不觉间打了一个冷战。
我转脸看着金陵说,要不要写个特稿?
金陵说,啥?
我面无表情的说,就是一个女的苦逼极了,她有一个恨不得吞肉食骨的人,却不得不嫁给这个仇人。
金陵说,呵呵,这不是特稿,是这事儿特搞。
寒风渐冷,午后的阳光却好的一塌糊涂。我和金陵张贴好了寻找冬菇的启事,金陵看着我,昨天,未央开车送你回去,没怎么着你吧?
我摇摇头笑,哪能啊,她是我嫂子啊。
金陵就笑,一字一顿,说,粉!饰!太!平!
突然,她想起了什么,说,哎,你家冬菇那只蠢猫,不会跑小鱼山去了吧?念旧主旧物旧房子了吧。
小鱼山?不知道为什么,但她提及这三个字,我的心微微一凛,想起了那个微醒如梦的黄昏,花榭下的人影,还有冷面冷口的保镖。
金陵说,要不,我们去看看?
我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
【35我就是占有了她】上
最终,我还是鬼使神差的去了小鱼山。
大概是因为我想起了昨夜的梦境里,冬菇那张傲慢的猫脸。
出租车搭载我到小鱼山后,我悄然下车,宁静的午后,林木蓊郁,偶有林雀越上树梢,几声轻灵的鸣叫,把整个冰冻的天空都叫暖了。
那栋旧日的小楼,依然如故,掩映在四季常青的树木中,不同的是枯败的爬山虎已经被清除掉。
依旧是那条青石路,依旧是专属过的爱与宠,依旧是我加倍小心的走着。
圣诞节的阳光,异常温柔,微微带着冬日不多见的金黄,洒在小楼上,洒在花园里,让此间看起来,像是落入凡间的天堂。
花园深处,突然响起一个低而清朗的声音,那么熟悉却又那么陌生,他说,小家伙,又乱跑。
我的心立刻跳到了嗓子眼里,踉跄上前,却看到一个挺拔而落寞的男子站在掩映的雪松前,轻轻伏下身子,抱起一团毛茸茸的“小毛球”。
那背影,是他!
那声音,也是他!
那种声线里特有的醇厚和温柔,也是他!
他抱起冬菇的那一刻,眼里满是微笑,抬头,目光清亮,直到望向我,那一刻,四目相对,我顿时失去了语言,艰难的站在原地。而他脸上的笑容也在望向我的那一刻,渐渐的,渐渐的凝结在嘴角。
冬菇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扑向我而来,最终停在了我们的中间位置,大概,他也嗅到了某种诡异的气息。
这时,五六个黑衣人从围墙处堵了过来,一人挡在我面前,说,小姐我说过了,私人住宅,生人勿近。
我悲凉的看着对面那个男子,努力的笑了笑,哦,是的,我已经是他的,陌生人了。
他在不远处望着我,目光淡淡,嘴角紧抿,不辨悲喜。
冬菇蹲在我们之间的草坪上,迟疑着,仓皇着,不明所以的来回张望。
为首的黑衣保镖上前一步,说,小姐,请离开。
哦,是的,我怎么可以这样大大咧咧的站在一个“陌生”的男子房前,还目露悲伤,我是犯贱了吧?
我尴尬的转身,仓皇逃离。
就在我转身的那一刻,突然有一双有力的手把我给揽入怀里,为首的黑衣人看到迎面而来的男子,微微一愣。
我才发现自己身后居然有人!回头,却见是满面寒风肃杀的凉生。
天!他怎么会来这里!
我的眼角惊慌一扫,却见他的车就停在不远处。
凉生面色凝重,眼角怒意波澜起伏,在他看来,我是一个想要见自己“负心”的男朋友,却被他的保镖阻拦在门前的妹妹。
他一把推开那群保镖,拉着我的手,大踏步走进花园,直奔天佑而去。
不待我反应过来,他一拳砸在天佑的下巴上,天佑毫无防范,直接倒在地上,嘴角溢出了微红的鲜血,他微微吃惊的看着凉生,却又瞬间坦然,嘴角勾起一丝嘲弄的笑。
我吓的尖叫起来,却不知如何是好,颤抖的说,凉生,你干嘛?
凉生一把推开我,清冷的眼神看得我发疼,他走上前一把将天佑拽起来,揪着他的衣领说,你这混蛋,你不能娶她,干嘛要了她!
那些保镖看着表少爷闯进不便阻拦,但此刻看到自己的主子被打了,连忙拥上前,程天佑冲他们冷冷的使了个眼色,他们便定在了原地,不敢上前。
我一听凉生斥责天佑的话,心里像被刀割了一般疼,很显然,凉生他误会了天佑。
天佑做错了什么?
唯一的错,就是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女人。
我怕太多真相暴露,慌忙上前拉住凉生,泪水潸然,声声哀切,我说,哥,我们走吧,这一切真的不怪天佑啊!哥。
哥?天佑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转瞬消失在他那黝黑如墨玉的眼眸里。
凉生直接甩开我的手,漂亮的眼睛里蕴满了薄凉的怒意,声音那么清冷,仿佛一层寒冰,不似往昔。他说,姜生,现在你给我一边待着。
这是我从来没有看到过的凉生,他的暴怒,他的冰冷——当他在医院里得知我肚子里的孩子没了之后,他已将这一切都算在了天佑头上,所以派陈叔去找他的下落。而此刻,他又恰恰看到了我被他的保镖阻拦的一幕。
他转身看着天佑,精美的面孔变得可怕,眼睛血红,咬牙切齿,说,你要了她,让她怀孕,然后你抛弃她,让她打掉那个孩子,在她住院的时候不管不顾,今天她来找你,妥协也罢,求你和好也罢,你怎么可以让你的保镖阻拦她!她是…她是姜生!是你从我手里夺…是…是你五年前答应我要照顾她一辈子的姜生!你的良心去了哪里?
说完,他狠狠的又是一拳,砸在了天佑的下巴。
我在旁边看着嘴角满是鲜血得天佑,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我扑过去试图阻拦凉生挥向天佑的那些拳头,却被凉生一把扯住胳膊,说到,他让你吃的苦还不够多吗?
这时天佑突然大笑起来。
他晃晃荡荡的起身,也一把牵住我的另一只胳膊,突然,笑了,那笑容有些张狂,也有些薄凉。他冲着凉生挑了挑眉毛,黝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挑衅,他说,你给我这两拳是以什么身份?凉生。
凉生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天佑会说这句话。
我夹在她们两人中间,左右手被牵住,他们互不谦让,手上的温度如同火焰一般,灼伤着我的皮肤。
天佑用力将我拉近,看着凉生,说,这两拳,如果是以一个哥哥身份的话,我无话可说,如果…
他忍了一下,俊美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种轻薄的决绝。他低头狠狠的说了一句,如果你这是以一个新欢的姿态来告诉我这个旧爱的话,那我告诉你!凉生!是的!我就是占有了她!我就是睡了她!我就是让她怀上了我的孩子怎么了!我吻过她的唇!享受过她的身体!听过她的呻吟!占有过她的一切!你弄死我啊!怎么了!你五年前不是告诉过我,她是你的命吗?怎么现在你介意了?不肯了?介意我占有过这个女人?介意她并非清白之身?觉得屈辱了?忍不下了?
天佑这番刻薄而露骨的话,顿时让我觉得无地自容,恨不得能立刻死在这两个男人眼前。
凉生脸色苍白,显然,他被天佑刚才的话给激怒了,原本清冷如玉的面容如同被烈焰灼伤,不等他说完,就挥起拳头向天佑而去。
我转身,靠在天佑身前,企图阻拦凉生,哭着求他,我说,哥,走吧,求求你了,我不想你们俩这样啊,我不要你们俩这样啊!
天佑看着挡在它身前的我,愣了一下,但还是推开了我。他没有躲,凉生那一拳重重的砸在天佑的胸口,他吃疼的表情,微微的一晃,目光里带着几许轻视看着凉生,冷笑,说,呵呵,我告诉你!你要这些都受不了,你就不配说什么她是你的命!更不配她爱你!你不配她为你得病打掉我的孩子!
不配!
说完,他像是困境里的兽,再也压抑不住怒气,狠狠的挥拳砸在凉生的面颊上。
天佑的嘶吼,痛苦而嘶哑,隐忍而哀伤,像绵密的针,直直的的扎入我的胸口,痛到不能喘息——
一句“我的孩子”,四个字,让我悲辛无尽。
时至今日!时至今日!
他仍将这一切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不肯将那一夜的真相吐露在我面前。是怕我知道真相后痛不欲生吗?
天佑啊,天佑…
【35、我就是占有了她】下
我泪眼朦胧,胸口像压了千斤巨石,再也说不出任何话语。
而凉生整个人愣在了原地,如遭雷击。
他眼里闪过一丝碎裂的光芒,不可思议的望向了我,似乎是在询问,又像是震惊之后回不过神儿。
那个孩子是为了我?
为了我?
为了我!
……
瞬间——
误诊,血癌,骨髓移植,姜生,孩子……这一连串关键词,似乎在他的脑海里迅速流窜,连成线索,连成一段真相。
我望着凉生,在他那不敢相信的眼神里,往事一幕幕重现——那些屈辱!那些无助!那些掩饰不住的伤口!仿佛就在昨日,他们狰狞着鲜血一样的颜色,冲我微笑。
我整个人几乎崩溃,哭着转身,推开那些保镖,掩面企图逃离小鱼山这处伤心地,却被绊倒在原地,只能抱着膝盖放声哭泣。
仿佛过了几个世纪那么漫长。
凉生从地上挣扎起来,他擦掉嘴角的血迹,慢着脚步,迟疑着,缓缓的走过来,仿佛每一步,都是一种惊扰,仿佛每一步,都抵足在刀尖之上。
我缓缓的抬起头,泪眼朦胧中,是他苍白而温柔的面容,眉宇间纠结着浓浓的心疼,却强压在眼底,不肯过多暴露。
他走到我身边,看着我满脸的泪水,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似乎想要为我擦去眼泪,眼角扫向了身边的天佑,却最终没有举起。
那一刻,他的心中似乎是有千言万语,可是在他认定的属于我的那个男人面前,却只能无望的站在我的对面,无法拥抱,也无法安慰。
仿佛一厘米的靠近,便会扰乱了方寸。
仿佛多一下肢体的温柔,便会崩裂那些隐忍。
最终,他开口,清冷的声音里满是疼惜,为什么,那么傻?
他一句话出口,我的眼泪便溃不成军。那时那刻,我多么想自己能多一份执拗,多一份不管不顾,哭到在眼前男子的怀里。
那是我梦想了一生的怀抱,那是唯一能给我安慰的肩膀。
可是,我却不能。
凉生几乎是僵硬的站在我面前,不能进,也无从退。
仿佛进一步,便会是万劫不复。
他似乎是控制了很久,才终于缓缓的开口,那么艰难,他说,姜生,你可知道,你打掉的那个孩子,意味着是程家未来的继承人。天佑他确实很难受。你要理解他作为一个男人的痛苦。
他几乎是支离破碎的说完这些话。
我抬头,警惕的看着他,我似乎已经感觉到了,他的下一句话,随时会出现一把锋利的刀,刺穿我整个心脏。
果然,他说了。
他说,姜生,你如果放不下他,就别总是那么倔强。说到这里他似乎也被刺痛了,声音有些抖,但还是说了下去,姜生,你这是老大不小的人了,怎么能不知道,做这种人家的女朋友,将来还要做人家的妻子,你要懂得退让,懂得认错。如果,你开不了口,我替你去跟他说,我替你去跟他认错。
我不敢置信的看着凉生,久久回不过神儿。
突然,我笑了,喉头间似乎有种血涌的腥甜的味道,散在我的嘴角,笑颜如花。
我的声音突然尖锐了起来,笑到噙泪,指着不远处的天佑,对凉生吼,是啊,我爱天佑!我放不下他!他就在我的心里!长了根!我每日每夜都在想他!每日每夜都想告诉他!我爱他!我爱他!我爱他!爱到我说不出口!爱到我变成了哑巴!爱到只能把他一辈子放在心里!爱到永远只能远远的看着他!永远只能他在世界的这一头!我却只能在世界的另一头!爱到他永远都不知道我是多么爱他!呵呵,凉生,我爱他!怎么办?你帮我,你教教我,怎么办?
那一刻,我被凉生的话刺激的像中了魔咒,再也不能像一个精准的电脑一样控制自己对感情的收放,只能像是天下所有被伤掉了心的女子,对着自己深爱的男子说着倔强而口不对心的话。
不疯魔,不成活。
凉生愣了楞,突然,也笑了,眼里涌动着晶莹的光,他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天佑,说,你若能早对他这么说,他又怎么舍得生你的气,和你分开?
我也笑说,是啊,他又怎么舍得?我说,哥,你去告诉他,我舍不得他,你去求他,让他不要离开我!你去啊!
可是话说完后,我却后悔了!
凉生像被推上悬崖,他看着我,回头又看着天佑,最终,他的声音泛着苦涩,说,天佑,姜生她太年轻,你忘记她的这些不好吧。
天佑哈哈大笑,双目如血,他已经说不出任何话,只能用大笑来掩饰自己心里无尽的悲凉,那座隐忍的火山,像是会随时爆发,又像是会随时消亡。
他悲苦无奈的摇着头,喃喃道,姜生,姜生……
他咬牙切齿的喃喃着我的名字,却说不出话来。
可是,我能知道,他那些没有说出口的话。他一定想说,姜生,姜生,你真狠!你唤着我的名字,却诉说着对另一个男人的深爱!
姜生!
姜生!
……
圣诞节,小鱼山,野木荒凉,我和凉生,像是充满警惕的刺猬,带着伪装的面具,彼此给对方捅着刀子,而天佑,却像一个无辜的道具,凛冽而绝望。
就跟华山论剑似的,看谁先砍死谁,看谁先崩溃。
只见硝烟,不见泪光。
此种滋味,爽到骨子里。
呵呵。
是不是,只有更狠一些,才能更疼?
疼到忘了你,忘了爱。
……
我们三个人伫立在原地。
寒风漫天,太阳也不知道躲哪里去了。
圣诞节的天空,飘起了这个冬季的第一场雪。
两个站在误会彼岸的男子,一场嗜血悲绝的战役。
纠结于彼此心底不肯提及的秘密真相。
那些保镖们一下子看爽了,往日都是他们奋战在肉搏第一线。现如今他们却在这里舒舒服服的看着程家的2位少主人在肉搏,肉搏完了,还赠送年度苦情大戏,激|情四射,狗血淋漓,而且门票全免,环境优雅。
直到程天恩的到来,他们才诚惶诚恐的散开。
天恩一下车,看到我们三个人这狼狈样儿,先是吃了一惊,然后轮椅飞转,走上前来,眉眼间全是关心,说,你们……你们这是,怎么了?
(上篇完)
【下篇 流年下】
【第七章 绝地】
【楔子 骨梳】
我有一双臂膀,于这世界,却给不了你一个拥抱。
我有一束目光,于这人间,却不能投向你的身旁。
我有多少心疼,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另外一番模样。
别人用尽了力气,去爱。
我缺用尽了力气,去不爱。
别人用尽了温柔,去证明,爱。
我却用尽了伤害,来证明,不爱。
姜生,小鱼山,你哭乱的发丝,倔强的笑着,在那一瞬间,我多么想不管不顾,将你揽入怀里。
多想,一个拥抱,便到天荒。
听你说爱他,真的很好。
我亲手打磨过一把骨梳,红豆刻了你的名字,反嵌入骨里,那个红豆下的名字,是无人知晓的秘密。
等到你嫁人的那一天,送之于你同他的婚礼。
一梳梳到尾。
二梳白发齐眉。
【36、因为你很重要,所以,她,愿意为你坚强】
我失魂落魄的回到公寓,天恩也跟了进来,他将助手和保镖们都留在了门外。
刚刚,在小鱼山,硝烟凝冻。
尴尬之气冻结在是四周,雪花一落下,天恩便笑,试图破开现场僵局,主动请缨,将我送回家。
离开时,他看了天佑一眼,又看了看凉生,说,你们俩,都该好好冷静一下。
天恩进了屋子,环顾客厅,故作漫不经心哼了一声,说,回了城,不去爷爷那里看看,倒躲在小鱼山斗殴。姜生,你可真有本事。
我不看他,现在,任何伤害对我来说都无意义,我几乎麻木。
我默默的走到客厅里,拿起封存着钥匙的信封,递给天恩,没有说话。
天恩愣了一下,打开信封,看见了钥匙,又环顾了我收拾妥当的四周,笑,说,怎么?姜生,你要把我哥彻底的抛弃了?凉生成了你新的恩客了?
我厌恶的看了他一眼。
天恩并不在意,他懒懒的,语调极其不屑,似乎在故意撩拨我的怒意,说,你就是退还了这套房子,也改变不了你是个寄生虫的事实!你的一切就是靠男人!你不是还有花店吗?那不也是我哥哥的恩赐!有本事你一起归还!何必清高!
就在这时候,金陵从厨房闪了出来,她手里端着一杯水,直直的看着天恩,不似以往那种畏惧和不安,而是一种漠然。
天恩一看金陵,脸上微微有了尴尬之意。
这一点都不像他们当初,以前的天恩,总是在金陵面前极度漠然,而金陵总是很委屈求全。
看来,我没猜错,金陵性格的激变,确实是遭遇了什么,而且这份遭遇极有可能与天恩有某种关系。
金陵将水递给我,看着天恩,冷笑,说,可真没听说过,谈恋爱,有赠与就变成了寄生虫。恋爱时的花前月下,你侬我侬,给你依靠,分开之后就变成了“一切靠男人”!女朋友难道是银行,存进去的东西,分手的时候,再要回?程家二少啊,你可真会计算呢!
天恩脸色微变,他星眸微沉,看着金陵。
金陵很坦然,站在他面前,记者身份锻炼出她十足的御姐范儿。
很多年前,当她还是一个女孩时,初学坏,抽烟喝酒纹身,混在校园,混在街头。那个叫天恩的男孩,给了他一个微笑一双手,于是她便认定了那是天堂,于是抓住了他的手飞向云端。
而后,他失去双腿之后,性情大变,从天使变成了魔鬼,云端之上他撒开了牵她的手,眼睁睁的看着她从高空堕下,万劫不复。
这么多年,她一直都像个影子一样,追逐着他的气息,他的脚步。她粉身碎骨,变成了孤魂野鬼,都还在相信,他心里有她,只是因为失去了双腿,才狠狠地将她推开。直到最近,她性情大变,大概是发生了什么,让她也已看穿,所有的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
两个人在我眼前僵持些,我都能从他们互视的目光里,看到霹雳闪电。
最终,天恩冷笑了一下,说,你们女人呢,可总有理由。
金陵一把拉过我,拉到天恩面前,眼中闪着激动的光。她说,总有理由?这是公道!你们程家从她手里夺走了一个凉生!哦,是的,对于你们来说,一个亲人算得了什么?当你的亲人离去,你们的集团照样运转,股市照样**,聚会依然不断。可是,对于当年一个只有十六七岁的女孩子,凉生是她的所有,她的天!你想想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不指望亲人可能吗?你让她去做什么?做小姐做鸡还是做童工?如果凉生在,他就是拼了命也会让她安安稳稳的读书长大!供她读书,让她生活在大学里无忧无虑!这是你们程家该替凉生给她的!怎么到了今天,却变成了施舍?变成了她是寄生虫!你们不要太不要脸好不好?你们有本事收回这一切去,把凉生还给她!把凉生失踪的那五年还给她!你们倒是还啊!你们就是把全世界都摆在她面前,我告诉你,都抵不过一个凉生!别说一个破花店,几件几口所谓的破锦衣玉食!
……
金陵说完这通话的时候,我哭了,委屈而心酸。
在这个世界,我确实什么都不想要,唯一想要的,却是我永远够不到的。
我不知道她和天恩发生了什么,让她可以说话变得这么硬气。我只能把他看做当我被攻击的时候,我的朋友肯在我面前站成树的姿态,挡却这风雨。
如果替我说话的是一贯泼辣的小九,或者是一贯维护我的小武,甚至是口无遮拦的八宝,我可能不会这么感动,可这话却是从一直委屈求全的金陵口中说出。
因为你很重要,所以,我愿意为你坚强。
【37、圣诞快乐】
天恩走后,金陵不肯让我窝在家里,说圣诞节怎么也不能过得像个怨妇似的。于是他不顾我的反抗,将我拉到一家咖啡听。
咖啡厅的名字叫“小荷”,俗中见雅致,紧靠在“宁信,别来无恙”的pub旁边,金陵说这么安排就是为了晚上狂欢时候方便。
城市的傍晚,天色暗暗,小雪薄薄。
咖啡店窗外的景色,真的很适合大哭一场,或者沉沉睡去,唯独不适合喝咖啡。
我忍着酸涩的眼睛,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杂志,努力告诉自己,明天将会是崭新的一天。金陵就在对着录音笔整理采访稿,直到未成年美少女八宝找到我们的时候。
八宝是百忙之中来为“圣诞之夜北小武王者归来”晚会做现场指导的。
金陵说,我看北小武肯定是骗我们的,他今天不会回来了。你就别忙活儿了,八宝。
我点点头。
八宝看着我微红的眼睛,眨巴了一下眼,说,姜生,你和北小武的感情不一般啊!他今天不回来你眼睛都红了。
我直接噎住,天知道我刚刚在小鱼山经历过什么。
这时,未央来短信了。
她用的是凉生的手机,短信上亲切的说到,姜生,圣诞节,今晚我们一起过吧,人多还热闹。
金陵把脸凑过来一看,笑笑说,啧啧,这哪里是邀请?这分明是示威啊。
八宝将她精美的小脸蛋着挪过来,说,示威,示她妹!
金陵久掩着嘴巴笑,说,对,对,就是示她妹!
我看着金陵和八宝一唱一喝,忍不住挠头,金陵一直对八宝和薇安之流都有比较深的钟爱,原因很简单,她们生龙活虎的姿态总能给她这个媒体人以绝命的刺激。
八宝仔细看了看我的手机,突然,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眨巴着两只黑眼珠,说,今晚我们一起,是不是3ρ啊,姜生,你们可比我们娱乐圈里的人还混乱。
我满头冷汗,金陵瞳孔急速缩小又急速放大,她看看八宝,又看看我,自叹不如。
我在金陵和八宝的深情注视下,客气的回绝了未央。
我怎么会不懂呢?她不过是希望我和凉生之间连一句简单的“圣诞快乐”的短信都不要有。
未央看到我的回复大概甚是满意,于是回了一句“好可惜,圣诞快乐”。
每当圣诞节的时候,我总会想起三个人。
一个是凉生,他给我讲过雪王子的故事,一个是天佑,他为我燃起少女时代的第一支烟火,给我弹奏过那只动人的钢琴曲,还有一个是小九,她说,圣诞节,要记得吃苹果,吃过苹果,那么你盼望得人,便会来到你的身边。
我和金陵曾四处打探过小九的下落,因为总是找不到苏曼,所以一时也找不到小九的下落。上次倒也碰到过苏曼,可我总不能在她跳脱衣舞诱惑陆文隽的时候杀风景的冲出去问他,小九在哪里吧?
八宝突然开口,说,姜生,我见过那个小九……
金陵一把抓住他的手,瞪了他一眼,转头冲我笑,说,小棉瓜是吧?姜生,你放心,我替你去看过他了,哎,要是北小武不回来,我们三个一起过圣诞吧。
八宝被抢白后,僵硬的吐吐舌头。
我从回忆中清醒,看着她两,感觉有些怪怪的。
这时突然有陌生电话打来,我看着手机屏幕愣了一下,唯恐是陆文隽想起了那纸婚约,或者是程天恩突然又来消遣我。
我看了看金陵,迟疑着接起电话,电话那头却是一阵无比欢愉的声音。
我一听,居然是北小武。
我还以为他又失踪了,还以为他说圣诞回来是骗我们的。
他鬼哭狼嚎一样,说,喂,姜生,我回城了,不过人在交警大队,交通违章,来捞我啊!
我拉着金陵出门的时候,八宝疯了一样摸了摸脸,然后抱着脑袋跑了。
我先前以为她是要去找北小武,后来一出门,发现不见八宝的影子了,我和金陵面面相觑,不知道八宝闹得是哪一出。
【38、交友有风险,选择须谨慎】
我和金陵风风火火的冲到交警大队的时候,那里已经下班了,要说国家编制的人就是不一样,不必加班加点。
我寻思些北小武会是在哪里呢?圣诞节又不是愚人节,他没必要逗我们空欢喜吧?
就在我发呆的时候,只见灯火阑珊处走来几个人,为首的是北小武,他牵着一头……一头毛驴!
金陵当下就疯了,她说,这交通工具真他妈的时髦啊,姜生!这交通违章也真他妈的帅了吧!
我一看北小武那坨快要卷在一起的长发,眼泪都快冒出来了。
可是没等我走上去,就看到他身后,那个长声玉立的禽兽陆文隽。他正对着一个身着交警制服得人淡淡地笑,似乎表示了一下他的感谢。
我如遭雷击。
北小武一看我,拽着他的小毛驴就嚎叫着冲我奔来,他一把将我抱在怀里,哦,确切的是,他,我和他那头毛驴抱在了一起。
他甩着激|情而有力的胳膊冲我的小身板就是“咚咚”几捶,说,姜生妹子,哥想你啊!来,让我看看!
其实,这么多年,北小武比凉生,更像我哥哥。
他这几“锤头”下去,我的眼泪就被他硬生生的拍下来了。
这时,陆文隽一脸笑意,款款有上去,特绅士的递给我一方手帕,语调恳切,说,姜生,天冷,风大,别哭皴了脸。
我眼睛血红,死死的瞪着陆文隽,不知道为什么,当金陵和北小武在我身旁时,我突然觉得自己是一个加满血的女战士。这大概就是朋友的力量吧。
北小武转身,接过手帕,忙不跌地给我擦眼泪,说,姜生,多亏陆医生帮忙。
我的眼泪冒的更汹涌了。
此时此刻我的心是多么堵,可是北小武他们不懂啊。
北小武先是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突然就笑了起来,有些心疼,说,哎呦,姜生,看你哭成这样了,不就是半年没看到我嘛?好了好了,都多大的人了。
金陵有些奇怪的看着我,她也拿过手帕,给我擦眼泪,说,姜生,你啥时候这么脆弱了?未央那么牛屎的女人都没逼出你眼泪来,外人不了解的,还以为你爱北小武爱到骨子里去了,好了好了。
我心里难受啊,可是却解释不出,只能让眼泪大颗大颗的冒。
陆文隽站在对面,双手抱在胸前,静静的看着我,气度悠闲,仿佛是一种挑衅,他玩味的挑了挑眉毛。
那一刻我真想往他脸上泼硫酸。
可我想起凉生,顿时觉得整个人被抽干了一样,失去了刚才涌起的所有决绝和勇气。
金陵看着北小武手中的驴,也不顾我的眼泪直冒,就去摸那头毛驴。
那毛驴一被摸,就很激动,一激动就叫人仰驴翻。北小武和金陵就跟那头毛驴纠缠的好不热闹。
陆文隽走向我,笑的异常迷人。他说,说实话,我不该这么热心肠,不小心听了你的电话,知道你朋友有难,我就坐不住了。
我后退了一步,看着他。
他哪里是在说他的热心肠,他分明是在向我示威——瞧见了没,姜生,我不必在你身边,就可以监听你的一切,一举一动!
说完,他从我身边擦肩而过,冲我颈项间轻轻吹气,说,听说,凉生要结婚了?看来,他对你也没多少感情嘛。我都不知道自己跟你这场交换有没有价值。我立刻转身看着他,说,那你不要跟我结婚!
陆文隽立刻冷下脸,说,好吧,那就让凉生死。
我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陆文隽理了理我的发丝,冷笑,眉眼摇曳,一字一顿的说,结不结婚我说了算,什么时候轮到你给我下命令!算了,这次,我就当你是饥渴了,是在提醒我早日娶你过门吗?不过,姜生,你倔强的样子可没有你在床上的样子可爱。
你闭嘴,他的话令我倍感屈辱,浑身直打哆嗦。
陆文隽就哈哈大笑,跟张狂,很肆意的样子。
这时金陵和北小武牵着消停的毛驴走过来,说,你们俩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陆文隽将手掩着嘴巴,说,没什么,我就是说姜生的样子好可爱,哈哈,是吧,姜生?
我敢怒不敢言,低头尴尬一笑,心里却苦极了。
陆文隽托词医院有事情离开了,冲我们斯文说一句,圣诞快乐。
他走后,北小武就很欢快的看着我,说,姜生你怎么了?脸拉的那么长!
跟我家毛驴似的。劳资这交通工具帅吧,告诉你,我今天遇到一2B男青年,爆炸头,骑着摩托挂低音炮放《月亮之上》,劳资我直接骑着这毛驴,在他尾巴上挂一音响放《爱情买卖》直接把那2B秒杀了,他回头看哥为什么这么帅,结果撞上了。哥就骑着毛驴在哪看热闹,结果就被警擦给逮住了,幸亏你的医生来的快啊,否则我还过什么圣诞节啊!
说完这一通,他把牵毛驴的绳一把塞进我手里,说,诺,圣诞礼物,姜生。
我直接疯了。
末了,北小武又补充了一句,说原本是要给你捎爱吃的驴肉红烧的,可一想还不如搞一头驴回来,你可以啃一年了,帅吧!
我苦着脸看了北小武一眼,说,真帅,真他妈的太帅了!
金陵摸摸毛驴的脑袋,又摸摸我的头,说,好啦,知足吧,丢了一只猫,换来一头驴,你这辈子,值了!
北小武和金陵这个活生生的例子,告诉了我们,交友有风险,选择须谨慎。
【39真相永远是你拼命都埋不住的】
我一个失意至极得人,却随着北小武过着盛世太平的生活。
灯红酒绿之下,那些high着的人,似乎每个毛孔都恨不得挣脱出一个妖怪来。
空气有些浑浊,我们进去片刻就冲了出来,北小武一手拿着烟,一手拎着酒,对我和金陵说,哥年纪大了,酒吧里的小妖精们,哥搞不赢了。
金陵就拍拍他的胸,说,搞笑,跟你搞过似的。怎么出去半年,准备放下小九吗?
北小武就笑,说,别搞了,小九是谁啊?
他这么一说,我倒吓了一跳,不敢置信,事怅然,却隐隐的劝说自己要释然。
要放下一个人,是多大的不容易啊。
金陵就笑,说,哎呦,你牛了啊。
北小武就对我笑,指着金陵对我说,咱们金陵现在不一样了,一看就是记者范儿!口齿伶俐,不像之前,就是一个知道苦读书的傻大妞儿。说完,他就哈哈大笑。
金陵说,好吧,你要是忘了小九,就别忘了八宝这姑娘。他其实不错,虽然年龄小了点儿,但不介意你老牛吃嫩草,哈哈。
说完,她转头看着我,说,八宝怎么了,你不是打电话给他了吗,全都等他吃饭呢,她在家里磨叽什么?
我耸耸肩,表示不清楚。
北小武就在一边笑,从他的眼角余光,我能看到一种时光更跌的悲凉。可他依然说的很愉快,说,哎,金陵,你现在也单身啊,忘了天恩了吧?要不考虑一下陆文隽,家大业大,人又斯文。
我一听血脉逆转。
北小武说到这里,又“咕咚咕咚”给我两捶,嘴巴里叼着烟卷,说,哎,我说姜生,陆文隽是你的心理医生,这根皮条,啊,不,红线,你一定要给你姐妹儿拉啊。
那一刻,我都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表达对北小武的思想感情了。
金陵就笑,说,我很享受我的单身。好了不扯淡了,我们去找个地方吧,今儿过节,我做东吧。
寒风微微的夜,停止了飘雪的圣诞,我们三个人围着城转了又转。
半天之后,最终北小武一头扎进了巷子弯。
此刻,他已经喝了一整瓶伏特加,鼻子眼睛快肿到一处了,他指着那些冒着热气与碳火的小摊对我和金陵笑,说,忘不掉的还是老地方。
然后他又冲过来咚咚给我两捶,微微吐着酒气,笑,最好的还是老朋友。
一晚上不到,我已经快被北小武拍肿了。
圣诞夜的巷子弯,也很热闹。
麻辣鲜香的腾腾热气中,夜也变得有温度起来。
那些年轻的小情侣,男孩儿握着女孩儿的手,不住的呵气,还有同宿舍的朋友,三五成群,都坐在夜色弥漫的小吃摊上说说笑笑,那么热闹。我突然想起,很多年前,那个我连吃一个烤红薯都要掂量半天的年纪。
那时候,我曾好羡慕别的女同学手中两块五一支的润唇膏,樱桃味的,草莓味的,还有薄荷味的…是少女时代的梦。而如今,几百元的唇膏,却始终画不出那个年纪的惦念。
那时候,高中食堂里的饭菜,凉生总是会找到细细的肉丝,放到我的碗里。吃一顿肯德基,是需要积攒好久好久的奢侈。
那是的他,好帅,走在校园里,就像是一处暖暖的风景,笑一笑,便是春暖花开,四海潮生。
还有那时候的天佑,那么年轻,别人都称呼他小公子,就在这巷子弯,他满身鲜血的闯入了我的生命。
就在我恍惚回忆时,北小武戳了我一下,说,你哥呢,啥时候过来?
我看了看金陵,金陵连忙笑,说,我早给凉生和八宝打电话了,告诉他们地点了,估计他们正往这里赶呢!
北小武要来一打啤酒,一边啃着鸭头,一边说,这个王八蛋,要结婚了我居然不知道。
然后他转头看我,说,哎,姜生,程天佑呢?圣诞节怎么没陪你呢?我看着北小武,一时语结,不知道怎么回答。我怕告诉他我们分手了,他会在接下来看到凉生时候乱说。我又不能违心说我们挺好,因为对面的金陵知道,我们根本不好。
金陵并不帮我,和北小武一样,眼巴巴看着我怎么回答。
我实在应付不来,就冲北小武笑,说,你猜。
北小武倒也豪放,直接一个鸭头砸在我头上,说,猜你姐夫。
所幸,北小武没继续发问。
巷子弯的夜晚,空气冷而湿,似乎酝酿着一场雪。
我始终认为没有雪的夜,不是圣诞夜。
以前飘雪的圣诞夜,北小武总是抱着个苹果,跟个傻鸟一张在街头呆呆等着小九,而今晚,他抱着鸭子头,不再等待了。
金陵眯着眼睛看着巷子弯,有些伤感的说,就这么拆掉了!以后去哪里找回忆去?
不知道为什么,空气里有一种伤感低低盘旋着,久久不散。
就在北小武和金陵交杯换盏,畅议高中时代的种种扯淡的青春和美好时,八宝妖妖娆娆的飞奔过来了。
兔毛小披肩,拖地晚礼服。
高绾着发髻,盛装出席。
北小武当场呆了,拼命揉眼睛。半晌,他才对我和金陵说,丫中邪了吧?
八宝一看北小武,并不欢愉,而是很淡定的坐下,姿态优雅,他很不在意的看了北小武一眼,拖着长音,说,噢,你回来了。
这大概就是八宝最近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理论,就是对男人,越在意,越要显得不在意。
欲擒故纵。
然后她摇了摇手,说,哦,我来晚了。圈子里最近忙的很,哎,柯小柔说,我需要一个经纪人了,姜生姐,你花店没了,不如给我做经理人吧。
北小武就笑,给八宝个鸭头,说,半年没见,还是一小**,你长不大啊,八宝,人家姜生可是将来的程夫人!瞧这巷子弯的改造,将来都是大楼,钱啊,你只不过是人家男人身上的九牛一毛,你要人家给你做助理,你吃屎去吧你!
八宝推开他的鸭头,傲然一笑,直接一个优雅的起身,转身,飘然离去。
我和金陵直接傻眼了。
八宝这是唱的哪一出啊?鬼都知道她这些日子对北小武的回来可是哭天抢地的期待着和忙着安排,可如今跟个跑龙套的似的,飘然而来,又飘然离去。
北小武打了一个饱隔,冲着金陵问告诉我,那货不是八宝。
我和金陵双双回头,对着北小武说,那货确实是八宝!
圣诞节,确实是一个满怀心事的节日。
八宝走后,我们三个人就在巷子弯,喝着小酒,吹着小风等待着凉生。
北小武转脸问我,说,凉生要结婚了,你和天佑也快了吧?
我低头笑笑,这真是个难以回答的问题。
金陵酒喝得有些多了,他直接来了一句,快什么快,他们两分手了。你说,孩纸都有了,能说分就分吗?你说,是不是她们家族看不起你,不同意你们在一起,于是程天佑就逼你打掉孩纸,送你一套房子做安慰。
北小武直接被呛到了,下面就是死一般的沉寂。
他呆呆的看着我,又看了看金陵,瞬间,他一把捞过我的脑袋,说,他把你抛弃了,老子废了他!
北小武一发飙,周围几张桌子得人都望了过来。
我一把拉住北小武的胳膊,示意他别这么咋咋呼呼,低头说,与他无关,是我不好,天佑很好,是我…是我配不起!
北小武就火了,说,你怎么会不好?我就知道这些富家子弟都靠不住,我怎么能把你留在他身边!凉生这个当哥的,不是混蛋吗?失踪他妈的五年,他怎么当哥哥的?
这时有人在后面突然给了一声尖叫,什么哥哥,根本不是哥哥!
这个声音我太熟悉了!
猛回头,看见柯小柔一身黑衣,站立在寒风中,兰花指跷着,指着我。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柯小柔又说,他们根本没有血緣关系!
我不知道他怎么找到巷子弯的,又为什么一出面就放冷箭。
哦,对了,八宝知道我在哪里!八宝知道,柯小柔能不知道吗?
我一把拉住柯小柔,对金陵和小武干笑道,这个不必介绍了吧,呵呵,柯小柔,我姐妹-_-///
说完,我就接着说我们最近在一家话剧社做志愿者呢,练话剧,她都走火入魔了,呵呵。
其实,我内心都快哭了。
柯小柔妖娆的坐下了,看了北小武一眼,又嫌恶看了周围一眼,说,一群山炮,来这种地方。
北小武一听有人喊自己山炮,挥着鸭头,指着北小武的鼻子说,你说什么,给老子再说一遍。
北小武长时间没有梳理自己的形象,整个人有些粗旷,显得有些凶悍,柯小柔一看北小武发飙,立刻哆嗦,又漏了一句,医院都鉴定了,她和凉生没有血缘关系。
顷刻间,强撸灰飞烟灭,飞沙走石,地动山摇,太阳爆炸,宇宙破灭,凤姐驾到,人仰马翻。
……
真相永远是你拼命都埋不住的!
【40你要是爱他,管他跟谁结婚,刀山火海,老子给你去抢婚】
天空突然飘起了夜雪,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我坐在花店门口,金陵抱着酒瓶看着我。
北小武靠着墙,一声不吭的抽着烟,烟头明明灭灭。
我交代的很简单,忍着眼泪,忍着伤心。
我说,凉生病了,我想这世界上只有我能救他,为了能和他配型成功,我打掉了孩子,可是医院里的报告单上,我们却毫无血緣关系。
北小武将烟头扔到地上,头发遮住眼,不看我,说,你爱他?
我没理他,继续自顾自的说,值得庆幸的是凉生是误诊。他要和未央结婚了,我想我也不必告诉他这个真相,对我们价值不大。
北小武抬起头,看着我,目光坚定,说,你爱他!
我依然不去理他,依然自顾自的说,因为无论有没有血緣关系,我们永远都是兄妹。
北小武一把将我拉起,紧紧盯着我的眼睛说,你爱他?
我还想说其他的,避开这个话题,北小武眼睛红红的说,混蛋,我问你,到底爱不爱他?你要是爱他,无论他跟谁结婚,老子刀山火海也给你去抢婚。
说完,他就拉住我往走,说,走,找他去!
我死死拖住了北小武,摇头,说,不要这样,北小武。
金陵走上前,拉住我,说,姜生……然后低下头,从自己包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我,说,是凉生送你去医院的吧?那这辆车就该是他的。
照片上的车,车头被撞烂,浓烟四起,场面惨烈。
金陵说,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是同行给我的,但是我能推测出,火灾时,凉生开车撞开了花店的门。姜生,一个男人,连命都肯给你了,而你,连孩纸都能为他放弃。既然没有 血緣关系,姜生,我想不出,还有什么能阻止你们在一起?
北小武一看相片就疯了,说,都这样了,你们俩还苦逼的折磨什么呢!
我看着金陵和北小武,内心痛苦无比,却自知不能说出真相。我说,求你们了,别逼我了!这么多年了,终于可以结局了,我不想再这么痛苦的纠缠下去了。
让我过新生活吧,让凉生过新的生活吧,求求你们了!
北小武不可思议的看着我,她说,我们怎么会逼你?我们想你幸福!
我哭着说,如果能幸福,我比你们更想得到,可是金陵,北小武,我得不到,求求你们,别逼我了,我有自己说不出的苦衷!
金陵愣愣的看着我,表情复杂。
我抓住金陵的手,我说,好,不说我的苦衷,只说未央,只说婚礼。金陵,你也是女孩子,你也会爱一个男人,如果,谁将这个男人,从你的婚礼上抢走,你这辈子怎么过?
金陵低下头,不说话。
我说,我会恨死这个男人,会恨死这个女人,我会报复!或者会自杀,可是,无论是哪种选择,凉生都不会幸福!如果他不能幸福,我们两人谈何幸福?
然后,我转身,拉着北小武的衣袖,哭出了声音。我说,北小武啊,我们两人真的,真的不能在一起啊。
北小武一声不吭的坐着,喝着闷酒,仿佛要将这个秘密淹死在自己的胃里,才肯罢休。
金陵从北小武那里要了一支烟,开始抽了起来。
我坐在他们对面,望着天空隐隐淡淡的飞雪,揣揣不安的等待着他们最后的宣判。
突然,北小武就着酒劲,开始唱歌,唱《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的快,跑得快。一只是个**,一只是个白痴,真可爱,真可爱。
不知过了多久,四周突然寂静了。
我抬头,却发现,凉生已经站在我们面前。暗灰色风衣,蓝色围巾,让他看起来绅士而儒雅。
他似乎已经站了很久的样子。雪花落在他的脸上,仿佛一种细吻,他的眼角里闪过淡淡的温柔而悲悯的光。未央站在他的身边,穿着雪地靴,小鸟依人状,满脸微微的红,闪着幸福的光芒。
北小武从醉熏熏的梦游状态中抬头,看到凉生的那一刻,他原本已经红红的眼睛,突然又红了一圈。
这五年里,他应该想过很多次与凉生的再次相遇,当绝对想不到会是在这种复杂而无望的心情之下。
凉生看到北小武的时候,嘴角微微紧抿,那是一种克制的伤感。
北小武看着凉生身边笑颜如花的未央,又看了看我,突然,哈哈大笑,笑声狂放而悲凉,穿透了整个雪夜。
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拉着我,不顾我的反抗,走向凉生和未央。
我的心揪的紧紧的,整个人想逃掉。
北小武最终放开了我的手,他借着酒意,走上前去,冲凉生笑,目光悲凉,他颤抖的说,真好真好,要结婚了,真好。
那一刻,他再也说不出别的话,只能用这种重复的话语来缓解他内心的痛苦和矛盾。
未央就笑,说,婚礼你们知道的,四月的第一天。好啦,别跟我说是愚人节,我不想听!哈哈,只是这天的阴历日子是个吉日,我们卜算过!然后她就冲着我和金陵晃了晃手上的婚戒,说,刚给我戴的,求婚啦!
凉生笑着看着未央,又看看北小武,说,能见到你真好。
说完,他一把将北小武拥进怀里,狠狠的拍着他的肩膀,久久说不出话语来。
北小武也拍着凉生的后背,眼睛红红的,他大叫着,愚人节啊,居然是他妈的愚人节,哈哈哈——新婚大喜,早生贵子啊!百年好合啊!永结同心啊!
未央笑嘻嘻的看着两个大男人拥抱,大概今天她心情是真的很好,因为一直对婚礼充满抗拒的凉生,突然向她求婚了。
一直一来,凉生都是抗拒的,虽然他们手上血戒如花,但是凉生从来不肯给她一个正式的回应。上次,她私自做出了喜贴,私自定下的婚期,遭到了他的愤怒抗拒。
他对他说,未央,别这样,我不想做一个不负责的男人,我希望我娶那个女人的时候,是我认定她的时候,而不是我心里有别人,却用他来掩饰。
可今天这个圣诞日,他从外面回来,脸颊微伤,却突然跟他求婚了。
他的样子,像是在逃避什么?
可是逃避什么呢?
什么会让他如此恐惧?
可当幸福来临的时候,她却思考不了那么多。
这个雪夜里,她甜蜜的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和他的“基友”激|情相拥,并享受着略微诡异却也中听的祝福。
她走向我和金陵,说,你们要不要给我做伴娘啊?
忽然,北小武抬手,狠狠地给了凉生一拳,悲痛无比,说,这一拳,我不会说,可是你知道为什么!
凉生毫无防备,一个趔趄,看着北小武,突然笑了。
那个雪夜,我们各怀心事,站成了雕塑,异常凄凉。
【第八章】
【楔子,活着】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被困在绝望的梦里。
困在小鱼山,困在圣诞夜。
梦里的凉生,眉眼中是止不住的哀伤。
他的手拂过我长长的黑发,紧紧的将我拥入怀里,几乎是用尽勒入骨隙的力气。那些心疼像午夜的海潮,与心跳交融到了一体。
这是现实中,他永远都做不出的亲密动作。
他的下巴轻轻摩挲着的头发,声音里透着悲凉,他说,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告诉我那些你为我遭受的苦啊?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们没有血緣关系?
我仰着脸,任由泪水滑落。
我看着他无名指上,血戒如花,我想着他的喜贴,摆在我的房间里,我想起那个叫未央的女孩子,她已为爱走上万丈悬崖,我想起陆文隽,想起他黑洞洞的枪口和那些说过的威胁的话。
我知道,我和他之间,纵然情愿万千,却已无路可走。
我紧紧的拥抱着他,拼尽了力气,想留住最后的温暖。
忽然,凉生消失了,我的两手空空。
我焦急的四处呼唤他的名字。
然后,我看到天佑,他站在那里,雕塑一般痛哭深刻的眉眼。
慌乱中,我拉住天佑的手,焦急的哭,天佑,天佑,凉生没了!怎么办,我找不到他了,天佑,我该怎么办?
最终,天佑的表情在我的眼泪中变得绝望。
他凄苦一笑,语调里却是压抑着暴怒而导致的嘶哑,他捂住自己的胸口,一字一凄凉。
他说,姜生,我不是玩偶!更不是你和凉生爱情配戏的道具!你有没有想过我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有一颗活生生的心!
他说,姜生,你看看我的心啊!你看看我的心啊!
说着,他就撕扯开自己的衣衫,露出结实的胸膛,他破开自己的胸膛,掏出自己的心脏。
鲜血狰狞中,我哀求着他,却无路可逃。
最终,我从梦中惊醒。
弯月如钩,没有天佑的血,也没有凉生。
而夜,黑的可怕,像陆文隽的枪口。
我抬头,窗外,星光依稀。
我想起那句古老的话,他们说,置之死地而后生。
我叹了一口气,擦去眼角的泪。
日子总要过,我得好好的活。
【凉生三41而他的名字,只有在我们醉酒间,睡梦里,才能温暖在我们唇齿间】
北小武回来后,新年初始,他就开始找工作。
金陵帮他推荐了自家报社,让他尝试去做美术编辑。金陵跟我说,她感觉北小武成熟了好多。
我斜了斜眼睛看着她,摇摇头,说,我不相信一个被峨眉山的猴子推下山的男人会有多么成熟。
每次看到金陵和北小武两个人双双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我总有一种错觉,仿佛回到了高一那年。
那时,我们的故事里,没有小九,没有未央,只有我和凉生,只有北小武,他对一个叫金陵的姑娘一见钟情了。
可是,我知道,那年再美,时光再好,我们也还是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
八宝依旧不着调的在娱乐圈里晃悠,时不时的带着柯小柔在我面前晃悠。而我,一想到柯小柔知道自己太多的秘密,而且经常满嘴跑火车,就忍不住头疼,只能委屈求全的和他做着姐妹淘。
柯小柔这个姐妹淘倒也称职,除了看我的眼光时不时的冒着怨气,时不时说点泛酸的小话儿刺激一下我,其他都挺好。
不过后来事态发展的更诡异,他和金陵更加像姐妹淘,每日刷着微博相互分享美肤秘籍,化妆心得,甚至养颜粥。
金陵经常跟我夸柯小柔,说,这男人活的才叫范儿,有品味,有品质。
说完这话,她就叹息,可惜啊,它不爱女人。否则,我真想给报社里那帮老大不小的剩女介绍一下,估计就柯小柔那姿色,那品质,早被瓜分了,可惜了,可惜了。
就这样,我们原来的生活交叉成了两个圈子。
一个是凉生和未央的结婚圈子,他们忙碌着婚礼,一个是我,北小武,八宝,金陵,柯小柔混杂成的圈子。每日,混混沌沌却又带着小清晰过着小日子。
时不时的聚个会,听听八宝的圈内秘密,听听北小武的流浪史。
北小武对小九的名字不再提及,可是有一天,我们玩儿纸牌,他睡在旁边,梦里,他含混的呓语了一句,却是,小九,爷想你。
或者是,我想多了。
我们爱的人,永远只能藏在心底,而他的名字,只有在我们醉酒间,睡梦里,才能温暖在我们唇齿间。
【凉生三42爱之倾城】
柯小柔在这个圈子里混的如鱼得水。
我甚至都能感觉到,如果将来我嫁给陆文隽,要是柯小柔在金陵她们面前哭,她们将会替柯小柔把我消灭掉。
后来,金陵听说柯小柔曾经是有名的彩妆师,就兴奋起来,拉着柯小柔到她们报纸上,开了一专栏,名字取得四大皆空,叫做“禅心菩提”其实主旨是分享化妆,护肤,养生,养心的一些心经。
不想几期之后,呼声颇高。据金陵说,好多女同胞爱不释手,中老妇女更甚。
一时间。柯小柔居然变成了著名的妇女之友。
不过,柯小柔的专栏里时不时的提起“陆先生”一词。
比如说讲“银耳莲子粥”时,就说“我有一个朋友暂称呼陆先生,就特别不喜欢这种粥,觉得黏腻,可谁说黏腻不是一种感情呢”。
比如说“推荐几款适合熬夜mm用的面霜”就说“陆先生不是很喜欢这款面霜的兰花味,香气袭人,有时候还是一种罪。比如,激烈的爱情”。
甚至说起“增加胶原蛋白的水晶猪手”,他都能扯上陆文隽,说的是“还记得他为人讲究,断不喜欢此类食物,家中佣人,便为他熬制成冻状,切成小块,放到白瓷盘内,佐上蘸料,方才入口”。
……
后来一帮女读者对他专栏里的陆先生充满了好奇,纷纷打电话到报社,求联系,求交往,求包养,求合体。
于是,责编一看这么热,就催促着柯小柔,干脆写一篇关于陆先生的文章,叫《倾城》,替代了当期的美容专栏。
据说《倾城》一文出来以后,有女读者直接搬着铺盖来报社,打算在这里吃住,只求见到这陆先生。
柯小柔的《倾城》里有几段是这么写的——
“作为朋友,这文章我本该用尽溢美之词的,来写我的朋友。
可是,我实在找不到什么溢美之词,对于一个薄情寡淡的男人,除了天生一副好皮囊外,我还真想不出他有其他优点。
……
这世界,偏偏就有这种人,眼里永远含着笑,心却冷的像铁。
……
投胎是门技术活。
陆先生最大的优点,就是比我们会投胎。
他本姓周,却因为父亲的薄幸,随了母亲的姓。他的母亲陆小姐是大家闺秀,一生不幸,郁郁而终,芳华早逝,这似乎也成为陆先生性格薄凉的缘故。
说是陆先生,便不得不提他的父亲周公子。
周公子更是一部传奇,这也注定了周公子的传奇。
陆先生的祖父和外祖父,乃是战场之上的生死之交。如此算起,周公子是真正的红二代,军区大院里长出来的孩纸。长大后,周公子成为了有名的官商。
周公子一生纨绔,年轻时,爱上了本城有名的豪门程家小姐,程家小姐对周公子无爱,,周少爷的父亲又认定了同陆家小姐的亲事。
可周公子是谁啊?
军区大院里长出的公子哥,浪荡子,一心为爱走天涯的青年,怎么可能被老父亲唬住?
于是,那打土豪出身的周老爷子,在周公子逃婚当夜,拿着一柄手枪扔在他脚下,说,要么结婚,要么开枪打死我。
周公子欲哭无泪,被周老爷子拿着枪指着进了洞房。
……
周公子与陆小姐的婚姻,注定是一场悲剧。
在周公子心中念念不忘的只有一个女人,那就是程家小姐。
程小姐意外死于矿难,周公子郁郁寡欢,此后更是变本加厉,不再归宿,阅尽天下女人,天天醉卧在各处温柔乡里。
……
陆先生从小就活在母亲的眼泪里,他内心冷漠,自负,却在生活之中不得不为自己争取,而内心执拗的时时刻刻与父亲作对。
……
十七岁时,他开始了对周公子的报复。
翩然少年,却已经完全是成年人的风度和身材,他成功的勾引了父亲的一位新欢,一位新上位的模特。
当他的父亲看到棉被之中,自己的儿子和自己新认识的女朋友赤祼祼的相拥在一起时,让他无比暴怒。
那时候,十七岁的陆先生笑了,得意而满足。
他从温柔乡里坐起,慢慢地穿上衣服,面对着他的父亲,露出胜利的笑容,薄而刻毒,他一字一顿,仿佛战书,说,从今天起,你睡哪个女人,我就睡那个。除了我妈!
年轻的他,认为自己可以用这种方式将父亲逼回到母亲的身边,却不曾想,这却是堕落的开始。
……
如今的陆先生,风华正茂,年岁正好,却纠缠在父亲旧日的情孽之中。
他用自己认定的方式,企图用一个女人,控制着另外一个可能与之分家产的弟弟——他父亲当年强行占有的程家小姐的而留在世间的儿子……
我们的寡情,导致我们永远看不到有人愿意为自己倾城而爱,而我们的热情,却永远只肯给那个我们愿意为他倾城而爱的人。
……
此所谓,爱之倾城。”
柯小柔发表这篇文章的时候,先在网上贴给我,他指着浓墨标注的话倒数第三段跟我说,这一段话,我不会发的,要是发了,估计金陵她们都会猜到了,怎么样,我够朋友吧?
我心想,你怎么不去死啊。
后来,金陵将这份报纸拿到我眼前,语气似乎是探寻,说,姜生,这陆先生,说的是陆文隽吗?程家小姐是程天佑的姑姑?
我连忙收起报纸,冲她笑笑,嘴上说,你想太多了。没有传奇性的东西,读者愿意看吗?你们既要求柯小柔搞得有吸引力,又要平淡,那怎么成?我心里却想,幸亏柯小柔保留了那一段。
金陵不说话,撇撇嘴,说,好吧。
【凉生三43覆水难收的东西很多,爱情是一种,变成房奴也是其中一种】
这段日子,我能每个人地生活,渐渐变得安适起来,我的情绪也渐渐平复。
偶尔,会接到未央地电话,抱怨筹备婚礼地辛苦,偶尔,我会跟着北小武去野外写生,他画画,那种苍凉地调子。
陆文隽那里,一直没有消息,我倍加煎熬。
人总是犯贱,哪怕是歹事,一旦没有结果,总是揣揣不安。本来也是,死也要死的痛快,一刀致命,总胜过无休止地煎熬和猜测。
周末,我和金陵陪八宝参加节目回来,金陵说,她已经去探望过店里受伤的员工,并一一给了医药费和赔偿。说到这里,她叹了一口气,说,姜生,幸亏花店里地人没事,要不,我们真的就砸在上面了。
我看着她,想起最近她的种种变化,小心地问,金陵,我感觉最近好像你并不开心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金陵看着我,笑笑,说,是啊,不开心!我去了一趟美利坚,看到资本主义地种种不美好,房子便宜的不像话,物价便宜的不像话,我就恨啊,恨不得将温州炒房团都送到美利坚去!拯救美利坚的经济,拯救他们的GDP。
我笑笑,他既然不想说,我就不再问。
我们路过一片狼籍的花店面前,金陵叹了口气,说,姜生,你问的打算放弃这个花店?
我转头看了她,半晌,点了点头。
它曾是一个男人给我保存那点儿骄傲的地方,小心翼翼保护着我那点儿自尊,不去背负依靠男人养活的小小骄傲。我内心曾无比感激这个男人,也感激这个男人的存在。可这些日子,程天恩屡屡的讽刺我,其实,它根本是我依靠男人,离不开男人的最佳证据。
金陵见我点头,他并不知我内心所想,就笑,说,也好。既然凉生要结婚了,你们也回不去了。你就安安心心的找到天佑,跟她和好吧,安安心心去做程家少奶奶吧。不能总让未央拿凉生秀幸福给咱们看!如果你放不下脸面,我和北小武去帮你找他!就是不知道她到底在哪里。唉。
我冲金陵笑笑,叹了口气,说,别傻了,从明天起,我的出门找工作了,因为我变成房奴了。你要不要恭喜我一下?
说完,我就掏出一份购房合同冲金陵晃晃。
如果天恩不那么刺激我,我也不会冲动之下做出买房子这种事,因为我都不知道自己会在这个城市多久。
什么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女人!金丝雀!笼中鸟?
一切指望着他哥哥,房子是他哥哥的!
花店也是他哥哥掏的钱!
总之,我是个没脑子,没思维,没灵魂的超级无敌寄生虫!
我得证明我不是寄生虫,我得证明我是一个充满了梦想和智慧的女青年。
我虽不是国家之栋梁,社会之精英,但也要勇于为提高国家GDP而支持房地产,甘愿做房奴,报国爱党爱社会。于是,我掏出身上所有开花店赚来的钱付下了首付,签下了房奴之卖身契约。
若不是因为买下这房子安生,我到不必急着出去找工作,那笔钱足以让我安静而混沌的度过一段时光。
当购房合同签下的时候,我其实还是后悔了。
覆水难收的东西有很多,爱情是一种,变成房奴也是其中一种。
金陵被这份购房合同吓呆了,她诧异的看着我。
我看着金陵,突然想起她撕未央和凉生喜帖的那一幕,连忙把购房合同收起来,唯恐他又伸出毒手。
一下午,金陵都没有从震撼之中清醒过来,为了补偿她受的惊吓,我给他买了糖炒栗子。我和金陵抱着糖炒栗子去新居的途中,恰好路过了pub,只见宁信站在会所前,微笑着,似乎是翘首以待谁的到来。
我刚要拖着金陵上前打个招呼,这时候,有轿车停下,天佑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我还是吃了一惊。
金陵更是呆住了,她退了推我,说,啊,是他!
宁信迎了上去,眼底是抑制不住的笑,那种笑带着微微的泪意,当她的余光扫到旁边的我时,笑容僵硬了一下,似乎想要转身,对我打个招呼。而天佑根本不肯看我,迎着宁信,伸手轻轻拂过她的发丝,在她面颊吻一吻,随后,不顾宁信的尴尬,拖着她的手,走进了会所。
金陵当下站不住了,直接想奔上去,被我紧紧的拉住了。
金陵说的他。。。。。。
我笑了笑,唉,分手了啊。
是的,我不在乎。
我心里只爱凉生,不是吗?
我会在乎吗?
唉。
我会。
因为刚才那一幕,一种隐隐的不快乐,还是悄然潜伏在我得心肺间,呼吸一下,都觉得酸痛。
毕竟,我们曾短暂的幸福过。
毕竟,他曾是我重要的回忆。
毕竟,他曾是我依托的天堂。
。。。。。。
但是,我想我会祝福的只要他幸福,我都会祝福的。
【凉生三44很好,我知道答案了,满足的女人不说话】
未来的一周,当金陵还没有从那份购房合同中回过神儿来时,我已经给十几家公司投了简历,并且成功参加了三家公司的应聘。
当我将三家公司的资料摆在他们面前的时候,金陵。北小武他面面相觑。
凉生和未央来到咖啡厅的时候,他们依然在讨论,哪份工作更适合我。
凉生看了看我,微微一愣,说,姜生,你要工作?
我点点头发,笑笑,嗯哪。
凉生说那来我公司里来吧。
我一听,连忙摇头,我说,算啦,典当行,那么贵重的职业,我做不了的,哥。
其实,我想,凉生能够明白,不是做不了,而是,不愿意依附于他。
未央一落座,当他的目光落在那三份资料上的时候,不禁叫了一声,说,星辉不是天佑集团下的吗?啊,意林不也是。
我一听,心都凉了。
凉生看着我脸色的变化,拉了未央一把。他拿过那三份资料一瞧,脸上突然荡漾起一份微微失落的表情,但瞬间又消失了,他指了指永安模特经济公司,说,这个不错。
未央抬头,看了凉生一眼,又看了看我,不说话。
于是,数日后,我就成了永安经济模特公司助理。
那一天,凉生和我都不会想到,他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手指的轻轻一指,将会埋葬掉我们一生的幸福。
是的,永安经济模特公司。
未央在我们面前摆弄着一把骨梳,上面镶嵌了一颗鲜艳的红豆,是我在凉生房间里看到的那个样子。
她对我和金陵用很无害的表情说的现在这社会啊,繁杂躁动,还有人肯亲手为你磨一把梳子……说到这里,她仰是脸看看身边的凉生,毫不掩饰的依赖,说,凉生,我很幸福。
没等凉生开口,金陵也一把握住未央的手,说,我十里之外也能感觉到你的幸福!
北小武在一旁斜眼看我,很不羁的表情,我低头,装作看资料。
未央继续对我们展示她的幸福,她说,我准备婚礼结束后,就去马尔代夫度蜜月,一个月都不离开。
柯小柔说,什么叫一个月都不离开,不就是一个月都不下床吗?
八宝抬头说,那太考验凉生的体力了,他行吗?
他们俩一唱一和的话刚说完,金陵一口咖啡喷到桌子上,我当时的感觉就是既难过又想笑,感情甚是复杂。
八宝瞪着无辜的眼神问我,姜生,天佑的床上功夫怎么样啊?
我直接被噎死了。
死死的那种!
看着对面的凉生,我真是不能用言语来表达此时的感受。
八宝就哈哈大笑,自以为聪明的说,很好,我知道了,满足的女人不说话。
金陵在一旁流汗,说,八宝,你怎么能问她天佑啊?金陵的言外之意就是说,他们分手了。
八宝委屈的说,那我问啥?我总不能问姜生,你哥凉生的床上功夫怎么样吧?
我直接想钻到桌子底下去,我很怕未央伸手给我一巴掌。对面的凉生看了我一眼,略略的尴尬。
八宝接着说,你说我问这个问题,姜生也不知道啊。对吧,未央?
……
那是一个兵荒马乱的下午茶时间。
朋友就是这么一种生物,让你不寂寞。
哦,忘记说了。
今天是三月二十二号,离凉生和未央的婚期不到十天。他们两人消失多日,却肯再次出现,只是为了来通知我们,记得来参加他们彼此得婚前单身派对。
【凉生三45我们却要把一生,都给了它】
我进入永安之后,人生突然有种豁然开然的感觉。
虽然新的工作让我应接不暇,但是,人生却似乎有了一种方向感,唯一的遗憾就是总监姓西门,让我总会想到西门庆。
很多时候,我总是怕自己喊错了他的名字。不过,他人还算随和,三十多岁的人身上少了一份戾气,多了一分温文尔雅之气。而且,工作之中,称呼多用英文名,也没有太多犯错的机会。
工作上,果然没有人因为你是新人,就会对你降低要求。
西门总监说我是个幸运的家伙,因为一入公司,不满实习期,就是年会,而且福利不错。
临近公司年会,女同事都兴奋的要命,我不知道他们兴奋什么。一个姓莫的年轻同事告诉我,因为集团的大老板会出席,他是个青年才俊,所以,他们都会很开心。
我看着她,问她,那你怎么没兴奋啊?
她就笑,说,因为我的心太小,装不下这么大的青年才俊,哈哈。
这次交谈起来,我们熟络起来,知道了她的名字,叫莫春,来自另一个城市。
她比我来这个公司早一年,在人事部工作,目前正在和她的领导跟踪负责公司目前最大的动向——五月初将在厦门或者三亚举行的模特大赛。
那个下午,工作休闲时间,我在她桌前喝了一杯咖啡,听她说着模特圈内种种光怪陆离。
我的目光飘到她桌前的相框上,里面是一个正太,十五六岁的模样,眉清目秀,煞是好看。
莫春似乎看到我目光离的好奇,笑笑说,我弟弟。
我拿起来,端详着,说,很好看的小男孩,现在该读大学了吧?
木莫春的目光微微伤感了起来,但是瞬间收敛住,那是职场里必需的控制力,她说,如果他还活着,现在已经大学毕业了。
我看着眼前的女孩儿,斯文白皙的样子,那种白是城市格子间里捂出来的苍白,那种斯文是长长岁月中克制出来的内敛。
我连声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
她笑笑说,没关系。我当他永远在我身边。
……
短暂的交流后,我们又各回其位,继续着既定的工作,就像刚才的悲伤没有存在过一样。
其实,我们的生命本该有诸多美好,看流云,听雨声,漫天繁星,春花秋月……享受生活中的每个细节,可是在城市高节奏的重压之下,我们生活的全部几乎等同于工作两字。
太多这样的人,一生之中,最美好的时光,奴役在所谓的工作中,为的只是每月活口的几千元。
我们的一生,都给了它。
我到公司的日子,恰逢是整个公司最忙碌的一段时光。
整个公司,从上到下都在为五月三亚的模特大赛忙碌着。
我跟着西门总监,他是个已婚男人,所以对我这种单身女生,保持着应有的距离,但是,他人很尽职尽责,教了我很多东西。
莫春和我在一起的时间变得多起来,我们一起吃饭,聊天,开玩笑,她工作桌上的照片依然保留在那里,在这个城市之中给她最后的庇护和陪伴。
我看着他桌上的照片的时候,总会想起凉生。
那个眉眼淡淡的男子,我总觉得他天性寒冷,就连笑容触摸起来都是冷的。
他的婚期一天比一天近。我们两极少见面,听说,他年前回了一趟魏家坪,祭拜父母。
金陵和北小武私底下准备礼物以及参加婚礼时穿的衣服,但是他们从不在我面前提及。未央见到我得时候,虽然还有警惕,虽然依然高傲着,可是微笑总却有了淡淡的柔软,那份柔软来自女人心底的满足。
我想,最近她和凉生一定过得很安稳幸福吧。
朋友,就是一群爱帮你打抱不平的人。每次在凉生和未央面前,不知道是为了维护我的面子,还是怎样,金陵总是爱提起永安和程天佑这个话题。
金陵说,姜生啊,你跟天佑在永安过家家过得可好?真受不了你们两个了,在家中你侬我侬还不行,非要整个公司都要跟你们酸酸甜甜啊。
北小武在一旁不说话,一会儿看着我,一会儿看着凉生,眼睛跟要憋出血来一样。然后,他会焦躁的起身,很焦躁的跺着脚骂着“**”然后离开。八宝就在他身后,冲我们笑,说,别理他,磕了药似的。
我就更紧张的看着她的背影,生怕他突然回头,对着凉生大吼一句,你们没有血缘关系啊。
下班时候,齐经理过来,嘱咐了大家年会时,好好准备,并冲大家笑着说,你们梦中的大老板,永远确定要出席咱们的年会。
格子间里响起一片雀跃。
莫春就对我笑,似乎很有感触的样子对我说,大家遇到钻石王老五的时候,都拼了命的往前钻,可是又会有什么好结果呢?
我想起了自己和天佑,叹了口气,点点头。
莫春拍拍我的肩膀,说,别多想了。明天有动人的容颜看,总归是好事,走吧。
我刚走到公司门口,收到一条短信,命令式的口吻,不容置疑的语气——
岚会所3006室,陆文隽。
【凉生三46跟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
岚会所是这个城市里比较高端的一个私人会所,很多商贾、政要谈生意、谈要事都会到此处,我以前同天佑一起到过此处,倒不是因为其他,而是他们这里有一间琉璃天幕房。
天幕房整个顶层是玻璃,抬头,可以看到大片大片的天空。
寂静,辽远。
那是这个城市冬季的第一场雪,为了看落雪,他带我来到了这个地方。
我一直都记得那一天,落雪纷纷,从天而降,美得轻灵而妩媚,就像情人含羞的细吻。落在玻璃之上,渐渐地,渐渐地融化掉。
暖融融的房间里,壁炉里闪动的火光,传统工艺编制的手工羊毛毯上,我将脑袋靠在天佑的腿上。
他穿着白色衬衫,因为热,解开了一个扣子,露着诱人的颈项,在那瞬间,我居然有种意乱情迷的感觉。他的手中端着红酒,轻轻的晃,他抬头看着雪,低头看着我,眼里是浓浓的化不开的蜜糖的温柔。
空气里流淌的是陈淑桦的经典老歌《流光飞舞》,温柔的女声,缠绵的曲调。
“跟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
……
呵呵,别问是劫是缘!
岚会所门前,往事面前,我闭上眼,眼里是无比的酸。
有些人,不必想起,也不会忘记。
【凉生三47也只有姜生这个女人,能让程天佑做的出来】
在侍应生的引荐下,我推开3006室的门时,陆文隽正坐在沙发前,表情淡然,似有落寞之意,唱片机里放的是陈奕迅的《十年》。
这是我很少能从他那里看到的表情,他一贯都是满面春风,眼中堆满笑意,极难看出喜怒。
而且,在我心底,他几乎是非人类的形象,如今听着这么契合我心意的歌,我都觉得怪怪的。
他看到我到来,迅速的收起刚才的神色,眼中微带笑意,缓缓起身,优雅有度,走了上来,气色不错嘛!
我脸色一正,说,找我干嘛?
陆文隽就笑,挑想道,啧啧,你这么凶悍干嘛,啧啧,我得好好看看,难道程天佑和凉生喜欢你这通身的霸王之气不成?
我转头,逃开他的手,不理他。
陆文隽看了看关闭的门,冷冷一笑,对我说,你的凉生将要大婚了,你觉得,我该送点什么给他做贺礼呢?
我冷哼,不必了,你哪有那么好心!
陆文隽将细长的手指搁在我得嘴边,指端是极具诱惑的温度,眉眼缭乱,说,嘘——还真是很多好心呢。
我厌恶的将头再次别开,不看他。
陆文隽也不气恼,似乎雅兴很高,说,我是想告诉你,你不必和我结婚了。
啊?
我震惊的看着陆文隽。
我……我已经无法用言语来表达此时的心情。真是太好了!居然是在凉生结婚之前,他才告诉我,我不必和他结婚了。
呵呵我果然她和柯小柔在本质上是一样的,不折不扣的坑爹货。
陆文隽看着我得表情,笑,说,瞧你这表情,怎么了?舍不得我?难道你忘不掉那一夜我们……
我一把推开他,每次他提及过去,我的心都像遭受一次巨大的伤害一样,我看着他,咬牙切齿,你是畜生!
陆文隽拉住我,说,怎么了,受伤了?他要和未央结婚了,你覆水难收了?恨不得杀了我吧,害得你们不能双宿双栖,哈哈哈,看着你们两个人这么情意深重,我都觉得自己该死,哈哈哈。
我忍着眼泪,不肯落在这个魔鬼面前。
陆文隽的眼眸突然迷离,似乎陷入了短暂的微茫的回忆之中,而我,并不知道陆文隽打消了娶我这个念头,是和程天佑这个男人有关。
是的。
几天前,天恩到了陆文隽面前,那是一场我永远都不可能知道的交换和算计,但是,他却活生生的发生在那里。
那天,程天恩的不请自到,让陆文隽有些惊愕。
办公椅上,他坐着懒散的看着来人,脸上是淡淡的迷人的笑,说,这是哪阵风把我们的二爷给吹过来了?
天恩笑笑,说,陆院长,我最近生了桩心病。
陆文隽说,二爷神清气爽的模样,怎么看也不像有心病。
天恩没说话,示意自己的手下离开这里。
半晌后,他拿出一张照片,扔到陆文隽的桌上。不说话,看着他。
陆文隽没起身,只是用眼睛的余光扫了扫那张照片,一辆豪华轿车撞在了一家店门前,车前头粉碎,烟火漫天。
他看着天恩,皱皱眉头,不知道他给自己看这张照片是什么意思。
天恩清了清嗓子,笑,我前几日去看马术比赛,遇见一律师朋友,他说,从纪家律师楼里的朋友那里,听闻我们圈子里有两大新闻,一大新闻是江大公子的离婚协议,一大新闻是陆公子你在做婚前协议,你可别告诉我,你要结婚的对象是姜生。
陆文隽脸色微微一变,但迅速掩饰住,他挑了挑眉毛说,你一直在调查我?呵呵,是她,怎么不可以吗?
天恩就笑,他说,不是调查你,是关心你。
说着,天恩指了指陆文隽眼前的照片,眼里带笑说,这是我哥的车子,他在我面前口口声声说不爱这个女人了,不管这个女人了,然而,一场大火把他烧回了原形。为了救姜生,他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又怎能眼睁睁的看着姜生嫁给你呢?我是担心你,新婚当天被抢婚,这会影响我们两家的交情。
陆文隽就笑,说,抢婚?他都和姜生分手了,难不成还不准她嫁人?
天恩也笑,说,姜生肯心甘情愿的嫁给你?陆院长,你不会以为我哥真的不知道,那个晚上你对姜生做过什么事吧?
陆文隽脸色微微一变,很显然,他没想到那个夜晚居然有人会知道?他知道居然……居然……想到这里,他的脸色一正,冷哼了一句,面无表情,说,我做过怎么样,我占有了他的女人怎么样,我让他女人怀孕了怎么样?
天恩笑,他如果不是怕姜生知道真相无法接受,你绝对早已横尸街头!
陆文隽冷笑,那你去告诉他,姜生知道一切了。叫他不必怕了,我等着他让我横尸街头呢!
天恩压抑着怒气,说,让你横尸街头太简单了,不必我哥出手,不过,陆院长,我不是来同你谈论横尸街头的,我是来谈论我们共同利益的。
说到这里,天恩看着陆文隽问,你明天是不是要去印尼?
陆文隽愣了愣,说,你怎么知道?
天恩笑,那个让你签署了协议的眼睛男,是我哥哥的人,他人虽然当时不在城内,但他想让你死的心却不会消失,你认为这个印尼医疗器械是个巨大的肥肉,对吧?可你不知道,明天当你到了印尼,迎接你的是我哥在印尼那边的私家雇佣军!在国内,他动不了你,怕事情搞出来,满城风雨,伤了他的姜生。可是,在印尼那边,就是他灭了你的最好地方。到现在,看着你手里的机票,看着你签订的医疗合同,你还敢说,在程天佑眼里,你不是横尸街头的那一个吗?
陆文隽脸上顿时冒出冷汗,他不是怕程天佑,而是觉得事情的恐怖,超过了他的预料,只是一天之隔,如果不是程天恩的提醒,二十四小时后,他就将横尸印尼,他不是不知道程天佑的恐怖,只是,作为一个同样强势的男人,他并不愿去承认。
为了保护他的女人,为了报复,他还真舍得让他死的如此迂回啊,半晌,他稳定了下来,看着天恩,我怎么信你?
天恩说,你爱信不信。
陆文隽,为什么告诉我,不怕我报复你哥?
天恩冷笑,说,你躲他都来不及,还有,你和我是一类人,我们都不是天佑,可以为了一个女人冲动到做傻事,我们两人,看重的都是利益,不会跟利益过不去。你若死于印尼,虽然一时找不到真相,可是陆、周两家,怎么可能看着你白白死去,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那时候,程家也不得善果,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也只有程天佑做的出来。
说到这里,天恩停顿了一下,说,也只有姜生这个女人,能令程天佑做的出来。
陆文隽就笑,说,哼,你就让他做吧,老子印尼恭候!
【凉生三48我的心,我的爱情,我的身体。在我清醒的时刻,只肯给那个可以令我真心喜欢的人】
话虽然说的嚣张,可天恩走后,陆文隽还是没有去印尼。
经过几日思考,他决定放弃我,因为控制我太简单,得罪天佑确真的不值得。他又不爱我,只不过是他用来羞辱,要挟,报复凉生的工具而已,所以,我不值得他用命去赌。
短暂的失神之后,陆文隽回过神说,姜生,我不用婚姻来束缚你了,你说,这么大一份礼,你不觉得该感谢我一下吗?
说完他整个人将我抵在墙边,使我无从挣扎。
我惊恐的看着他,狠狠的将他往外推,我说,你要干什么?
陆文隽就笑。说,干什么?你心里不是很清楚吗,男人和女人之间,不就那么一点儿事情可以干吗?说完,他的手拂过我的脸庞。
我死命的推开他,想要逃开他的牵制,逃开这个房间。
陆文隽一把将我拉回,冷声到,老子早就尝过你的滋味了,别给老子装圣女。
我挥手给了他一个耳光,恨身道,呸,老子就当被狗咬了。
一记耳光后。陆文隽一愣,随后,他狠狠一甩,将我扔在沙发上,不等我爬起来,他整个人已经压在我身上。
我尖叫着,慌乱中咬了一口他的手,他抽手给了我一耳光,我捂住流血的嘴角,内心屈辱无比,说,你滚,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收手。
陆文隽冷笑,他冰冷的眼眸中,往事的光影闪烁不定。
冰冷无欢的岁月,他那抑郁寡欢的母亲,那个叫陆晚亭的女子,她生于高干之家,却等来了一个对自己视若无物的男子。
或者,这个叫周慕的男子并不是浪荡的纨绔子弟,只不过是一个自由惯了的军需大院里的男子,试图追逐自己的爱情。所以,他的爱,他的心给了程家那个叫程卿的女子,便再也无法给别的女子。
但最终,年轻的周慕,却在自己的父亲拿枪指着自己脑袋的情况下,被逼无奈,最后娶了她。
于是,经此一生,他只碰过她一次,便是新婚之夜。
那场欢爱,本是一场旖旎,对于她,却更像一场棱辱。
这个心高气傲的周家少爷,用洞房妩媚战场,完成一场报复,报复老父亲的专横,报复她的不请自来并进入自己的生命。
翌日,当她还是新妇羞颜未开,却未曾想,自己已经被他彻底送去了冷宫。
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只不过一夜,她便怀上了他的孩子,从此以后,人前人后,父母公婆面前,她竭力粉饰太平,此间委屈,无人可道。
从此,她的一生中只有屈辱和等待。
他以为,他会回心转意,他以为,他只是太过年轻,他以为,有了孩子,一切都会好起来,他为他的薄情和冷漠找尽了理由。
后来,一场矿难,那个叫程卿的女子意外死亡。
他以为,他永远可以不再追逐了,他永远可以倦鸟归林了。
遗憾的是,他等来的却是他变本加厉的放纵。
程卿的死,仿佛带走了她丈夫周慕的魂,他沉迷在各种女色中。
她才明白,他是憎恨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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