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的存在,囚禁了他的幸福,囚禁了他的追逐。
所以,他如同嗜血冷酷的魔鬼,面对一个渴望自己,等待自己的她,无情无爱。
……
她被那个叫周慕的男人囚禁了一生。
直到那日,花开春暖。
她从楼上纵身而下。
不带丝毫迟疑。
他记得,那日,他报复一样睡了父亲的新欢,在父亲的暴怒之下,他欢天喜地,心满意足。
十七年来,心情似乎从未如此好过,他来到母亲的住处,似乎要分享自己喜悦的心情。
推开门,就在他想要喊一声妈的时候,她却安静的从楼上一跃而下。
扑过去,却只看到母亲已遥遥的落在楼下,鲜血染红了他整个记忆……
岚会所内,陆文隽和我相持之下,提及凉生名字的那一刻,事关母亲陆晚亭的往事,如狰狞的鲜血,一幕幕浮现在他脑海中。
最终,他从痛苦的回忆中挣脱,冷笑了一下,恶狠狠的回应着我的嘶吼,他说,是的,我疯了,从我看到凉生的那一天我就疯了!不,从我母亲跳楼的那一刻我就疯了!
是不是每一个接近魔鬼的人,这都曾接受过天使之吻。
只是,命运的手,随便摆弄一下,便注定有些人是敌不是友。
他捉住我的手腕,把我从沙发上拉起,将我的脑袋按在墙壁上,说,姜生,你听听隔壁就是凉生,哈哈,我选的这个时间,地点,多么美妙。哈哈。
他说,姜生,这算不算最好的报复,在他的新婚之际,我做哥哥的,送他如此羞辱。
那一刻,他喊出凉生的名字,我的心痛苦羞辱到麻木,我停止了一切反抗,说,你如果继续下去,我就死给你看!
陆文隽冷笑,说,好啊,你死给我看。
我扬起头,不要命一般,撞在了墙上。
温热的血花,顺着额头留下。
我以为自己会晕死过去,可是没有。
陆文隽呆住了。
他的手从我身上挪开,他看着我不断冒血的额头,说,姜生,你这是为谁?
呵呵。
为谁?
不必为谁。
只为我是一个人。
我的心,我的爱情,我的身体。
在我清醒的时刻,只肯给那个我真心喜欢的人。
无人可令它们屈从。
无人!
【49这个男子,纵使有千般万般美好,遗憾的是,我却一生都得不到】
我用毛巾捂住伤口,用长发遮掩住,忍着痛,弓着身体,走入电梯。
电梯关闭的那一刻,突然,我听到有人带着迟疑喊了我的名字:姜生?
我抬头,一看是凉生。他穿着苍蓝色的西装,挺拔而修长,气质好得一塌糊涂,身边还有几位他的生意伙伴。
我有些惊慌失措地低下头,头发垂落,试图挡住这伤口,却又连忙微微抬头,冲他微笑,唯恐他发现我受伤了。
凉生一见是我,又见我脸色苍白,眼睛红肿,连忙上前,就在那一刻,电梯门瞬间在我们两人之间关闭。
我的心,也在电梯关闭的那一刻,迅速沉沦。我对这电梯里的镜面笑了笑,可表情却像是哭一样。是的,我们之间的距离可以像十七年那么久远,也可以像电梯关闭那一瞬那么短。
但无论那时间是多长或者多短,都足以让我们彼此错过。
我快上计程车的时候,凉生给我打来电话,压抑中透出关心,他说,你准备去哪儿?他追到了楼下。
我看着他,笑了笑,说,恩,准备回家呢。
凉生点了点头,说,哦,那你多注意,然后,他似乎不放心,说,你没事儿吧?
我就笑,说,哦,喝得有些多啊,所以拿着凉毛巾捂着脑袋呢,呵呵,你别担心,哥哥。
喊出“哥哥”两个字时,我无比心酸。
凉生说,那就好,我还以为……
我笑笑说,你也早点儿休息,别担心我了,我明天啊,要去参加公司年会,听说大Boss很帅啊!哈哈!哎,哥,你说,你开年会的时候,是不是也有好多女员工都疯掉了啊?
凉生淡淡一笑,声音里多出一份寂寥,他没有回应,只是说,那我送你回家,你好好休息。
夜风冷而长,吹起他额前的头发,他黝黑的眸子在静寂的大街之上,越显萧瑟。
星空之下,他美好得让人心生绝望。
他待在我身边多一秒,我就多一秒时间将自己逼疯掉。此刻,失却了陆文隽的威胁,他就近在我的咫尺,每一次呼吸,每一点儿声息,都在诱惑着我不管不顾地向他走去!走去抓住他的衣襟,去告诉他那个几乎烂在我心地的巨大秘密——我们不是兄妹。
然后,我看他的震惊!听他的宣判!
可是,我知道,自己做不到。
渴望最终成了绝望。
我抬头,冲他笑笑说,不了,我自己回去吧,你……你……好好儿……照顾自己,照顾未央。
他看着我,不再说话,他没有坚持,而是为我找来一辆地的士,轻轻地给我拉开车门,看着我。
我看了看他,默默地上车。
车门关上的哪一刻,我突然想起了什么,摇下玻璃,世界末日一般,急切地喊了一声“凉生”。
凉生定定地走上前,看着我额角上不知为何而来的伤,怔怔地,眼睛里泛着雾逛,掩不住的心疼,他问,怎么了?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他,静静地沉默了很久,仰头,微微一笑,说,好好照顾自己,我走了哥。
凉生笑笑,说,走吧
我也笑了,转身,坐回车中,泪已满眼。
他一定不知道啊,不知道刚才那一刻,在意念之中,有个叫姜生的女孩儿,走上前,拥抱过了那个叫凉生的男孩儿,在他单身派对前的的最后一夜,她对他说,凉生,你要幸福啊!这辈子,你都要幸福啊!
我也能感觉到,意念中的那个凉生,也回抱了他的姜生,他没有说话,漂亮的眼眸,温柔的发线,还有永远不能说出来的喜欢——
这是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拥抱”,在你的眼底,在我的心间。
转身告别凉生的时候,我低头,咬着嘴唇看着街灯笑,的士驶过城市冰冷的柏油路面,留不下一个脚印,更留不下一丝车痕。
我对自己说,不要回头看,姜生!不要回头看啊!
城市的寒风,寂寞地吹过车窗玻璃,我想着这个我再也等不到、爱不到的男人,突然笑了,然后又哭了。就这样,哭了又笑,笑了又哭,毫不顾忌自己的形象。
司机不断地从后视镜上看我,他一定不会知道,有些分别,看似是一个转身,其实将会是永久。
我的眼泪滚滚而下,而出租车的电台里,居然应景地播放着一首很老很老的歌,陈升用他那拖泥带水的声音唱着——
能不能让我陪着你走,
既然你说,
留不住你,
回去的路,
有些黑暗,
担心让你一个人走。
……
我想我可以忍住悲伤,假装生命中没有你。
……
从此以后,
我再没有快乐起来的理由。
……
眼泪流干的那一刻,我知道,这个男子,纵使有千般万般美好,遗憾的是,我却一生都得不到。
一生。
都得不到。
晚上回家,在小区诊所里消毒,简单地包扎了下,医务室的医生和护士还以为我遭遇了家暴,满脸同情,又不好多问。
但是,他们闪烁不停的眸子里,藏不住那颗八卦而关切的心。
我离开的时候,她们很小心地问,需要其他帮助吗?
那意思就是,要不要帮你报警什么的?
我就冲他们很皮实地笑了笑,说,呵呵,没事儿,不小心撞的。
唉!
这句话说了不如不说,一般遭遇家暴的女人都这么掩饰。
【50、我也不想这样】
当天夜里,不知道是伤口着了风还是怎么着,我开始发烧,浑身滚烫,整个人像被遗忘在沙漠之中炙烤着,很想喝水,却没有去拿纸杯的力气。
迷迷糊糊中,我听到有人坐在我身边叹息。
突然,额边,是一方折叠得精致的湿毛巾;唇边,是凉凉的湿润感,顺着精致的调羹,点点滴滴润进我的喉咙中,那是阿司匹林泡腾片特有的味道。
我一直都吃这种药退烧,医生都不建议常用。
我以为我在做梦,伸手想要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到。
我想,大概是太渴望,所以,梦都梦到有人到来,赐我一杯水吧。
然后我在迷糊中,似乎听到有人低低叹息,他似乎是端详了我的面容很久,叹了口气,说,我也不想这样。
早晨醒来,我整个人虚脱的要命。桌子边上是诡异的水杯和散落在枕边的湿毛巾,让我想起最夜里那个诡异的人影。
天,我的家中半夜来人了!
我突然觉得地球不安全了。
想起昨夜,岚会所的一幕幕。
我身心俱疲,心力交瘁。
回忆起迷糊之中那个人的影子,他的气息,他突来的善良,竟觉得是噩梦一样的存在。
我挣扎着给西门总监打断花,嗫嚅着,想请假,不去参加年会了,因为我实在觉得自己快死掉了。
西门总监思忖了半天,说,不是我苛刻,你最好还是来吧。人不齐,你让老板在大BOSS面前掉价啊。况且你还是新人,还在试用期,这是梯己话啊。
没等西门总监说完,旁边的人事经理抢过电话去,这个姓林的女人素来是我们办公室新人的克星,他接过电话,阴阳怪气地说道,你死了没?没死就得来!
电话里的回音,是职场人情的凉薄。
就得来!
好吧。
我抬头,看看贴在床头的房贷表,咬咬牙,对自己说,姜生,咱豁出去了!
我洗漱完毕,就急匆匆地出门,在楼下却碰见手握早餐的八宝。她一看到我,先是一愣,说,哇塞,姜生,你头顶一大坨护舒宝这是去哪里啊?
八宝的话,让我直接把早餐给省掉了。
我本来已经竭力用头发来掩饰自己额头上的纱布了,但是因为行走匆匆,头发难免被风吹开,如初了包扎的白纱布来。
我冲八宝尴尬地笑笑,拦下一辆的士,上车前,回头问八宝,咦,你怎么会在这里?
八宝晃荡着她少女的脑袋,眨巴眨巴眼睛说,唉,快别说了!“欲擒故纵”这招,对北小武不管用啊!我这不送早餐来吗?我得从贤妻良母开始,才能让他忘记小九那个非主流。唉,出来混的不容易啊!
我一听“非主流”,连忙看了八宝那可以扎死人的假睫毛和足以累死人的黑丝袜一眼,不说话,钻进车里。
不知道何处来的伤感,我突然很想小九。
我总觉得,她会在街道的某个路口突然向我扑来。
她会穿得像个红辣椒般,雀跃着、嬉笑着,无拘无束的模样,亮着嗓子,眉眼如花,对我尖叫着,姜生,我可想死你啦!
我总是这么觉得。
遗憾的是,出租车上,我透过车窗,望了望满满都是行人的街道,始终觉得,这是一座空空的城。
一座因为我少年时代的朋友小九而空的城。
【51、在凉生看来,我是一颗含蓄不能言,却期待重修旧好的心】
我赶到公司的时候,同事们都已经在集合了,年会的地点在喜来登酒店的宴会厅,女孩们脂粉微浓,光鲜亮丽,都已准备乘坐班车去往酒店。
末春看到我额头上的伤,关切的问,你这是怎么了?
我冲她摇摇头,说,没事儿,昨儿个跟朋友聚会喝多了,不小心给撞的,呵呵。
记得小时候,妈妈和老师教育我们,不要说假话。
可是长大后,我们却说着这样那样的接话,而且信手沾来,不管是对无关的陌生人,还是对自己认可的同事和朋友。
虽然,有时候,某些假话,出于善意。
西门总监今日打扮得不似往日随性,西服革覆,风采翩然。他见我来了,悄然地走过来,关切的问,你,身体还好吧?
我扶着脑袋,笑了笑,点点头,说,我很好,谢谢总监关心。
其实,我现在的感觉并不好。
林经理看到我的时候,花枝招展地走了上来,冷冷一笑,说,不是说都起不了床了吗?怎么我觉得你红光满面的,看起来气色不错啊?
我摸了摸脸,发烧让我的脸色红润得像西红柿一样,那敢情是“气色不错”。但是,我不能跟我的上级争执,除非我不想还房贷、不想吃饭、不想在这个公司里混了。
公司里的其他女同事都满面喜色,不知道是年会上的福利太好,还是传闻中的年轻BOSS诱惑力太大。
我突然间想起了天佑,不知道每次程家集团旗下公司年会的时候,他是不是也被那些女孩子这样雀跃地期待着?
思绪突然飘远,心突然微微怅然起来。
我又想起了凉生的婚礼,叹了口气。
明明是告诉自己要祝福的呀,却仍然忍不住难受啊。多么希望自己的心可以是一个设定了精密程序的电脑,点击“忘记”,就真的删除了关于他的所有记忆。
我们才刚出写字楼,就接到了通知。
喜来登的年会突然被取消了,地点改为公司本部,原因据说是集团BOSS因为个人原因,要低调处事,不希望引来媒体关注。
林经理对这西门总监叹气,说,瞧,我们的模特是往死里高调,却怎么也炒不红!我们的BOSS倒好,往死里低调,却八卦新闻天天上头条。
西门总监就笑,然后,他看了看身边的我,侧身,轻声说,你要是不舒服,等大BOSS讲完话后一离场,你就回去休息吧。
我还没开口,林经理就接过话来,她笑,说,西门总监可真是对下属够亲善的。然后又瞥了我一眼,说,现在的职场新人,个个身娇肉贵,哪里像我们当年那么皮实?
西门总监笑了笑,说,漂在这个城市里,谁都不容易。
我实在害怕林经理,总觉得这个玉面罗刹随便一张口,就能将我生吞了一样。得到西门总监眼神的默许后,我就悄然躲到了后面。选来选去,还是觉得莫春的身边安全一些。
莫春看了看我,小声地说,你怎么得罪林经理了?
我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啊。可能是我今天请假的事情被她听到了吧?
莫春就摇头,说,你还在实习期呀,孩子,你就想请假了,你不打算混了吗?话说,你今天看起来状态似乎很差。怎么?你发烧?眼睛怎么红成这样?
我艰难的点点头,说,嗯,伤口搞得,有些发烧。
莫春就说,别怕,一会儿集团的BOSS也就来走个过场,每年都如此,说不了几句话的。他一走,我就送你去医院。
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冲这个公司临最熟悉也却最陌生的女子笑笑,说,没大碍,休息休息就好。
说完这句话,我整个人感觉越来越晕。
突然,陈总走出来,对林经理和西门总监他们几个高管耳语了几句,林经理就喊了声莫春。西门总监直接走过来,说,我们要下去迎接大BOSS,你跟在我们后面就行。
我看了看那几个高管似乎都在和自己的秘书或者助理交代西门总监给我的事情,就明白了,无非就是大将带着小兵下去迎接元帅。
于是,我们一行人就跟了下去。
陈总走在最前面,他身后是林经理、西门总监等几位高管,而我们一群虾兵蟹将就跟在他们身后。
我觉得整个人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随时会晕过去。
莫春在一旁,轻轻地扶了我一把,眼神关切,似乎是无言的探寻,你没事吧?
我强打精神摇摇头,人却越来越难受。
走到写字楼大堂,却见几辆黑色轿车鱼贯而来,一列停在大堂门前。陈总一看,面色立马肃穆起来,堆起恰到好处的笑容,迎了上去。
有人迅速下车,连忙小跑上前,打开车门,中间车子里走下的人,衣衫整齐,气度超然,俊眉 修眼,目光冷冽。
我直接呆在了原地,整个人蒙了。
莫春拉了我一小下,小声说,姜生,你——
我看了莫春一眼,不知道该如何跟她说我此刻内心如晴天霹雳般的感受。
我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也知道,程家在这个城市的渗透力和势力,可是,上帝,我选了三家公司啊,难不成三家公司全市他们程家的?
我还说什么好呢?
好巧呢?好巧呢?还是好巧呢?
我记起了网上很多JMS的吐槽,“我去公司工作,上次居然是前男友,我该怎么办?”当时, 我和金陵还张牙舞爪地回帖,帮人出谋划策。
此时此刻,当着戏剧性的一幕发生在我身上的时候,我依然感觉到五雷轰顶一样地震惊,整个人如同行走在一场梦境中。
我想起当初挑这份工作的时候,凉生故作淡定的表情。那时的他,一定是知道的,这三家公司都是时风传媒集团的,但他还是将这份资料从另外两份被未央说破了的公司里面挑出来摆在我面前。
凉生为什么会这么做?
哦。
对了,当他看到我手中的这三家公司时,一定认为这是我精挑细选的一定可以重新走到程天佑身边的铺垫。
因为世界上真的不该有这样的巧合,三家公司都在前男友的旗下。
所以,在凉生看来,我是有一颗含蓄而不能言,却期待重修旧好的心?
他可真够“懂”我,他真够体恤我的。
程天佑探身,走下车,还没来得及和陈总他们寒暄,目光就瞥到了我身上,很显然,他也愕然了,但转瞬间,他目光里便没了波澜。他冷淡的眼神如同检阅无关的路人一样检阅过我的脸。
那是一种微微的不解,又像是一种嘲弄,更像是一种无视。
此刻,他是我的大上级,我是他不入流的小下属。
他的表情出卖了他的心,我猜,他一定是在想,她怎么会在这个公司?怎么跟大宝死的,天天要见啊!
难道,她对我不死心?还有企图?
这可真够可笑的!
呵呵。
我根本都不在意这个女人了!
……
那一瞬间,我的大脑突然变得异常活跃,这悲剧的一刻,让我尴尬到了极点,我口口声声说要极力挣脱的人,却又这般安然地走回他身边。
尽管事实并非如此。
谁会去想!
至少表象就是,一个不甘心被抛弃的女人,突然对那个终于对她死心了的男人,兴起了新的念头,于是试图再次吸引他。
第一次不甘心,跑去了小鱼山,好歹知趣,被保镖劝退。
第二次不甘心,又跑去了小鱼山,还率领着她暗恋的男人来搅局,大秀生死绝恋!
第三次不甘心,竟然跑到了他的公司,还一副白兔般泪眼汪汪、满面桃花,如泣如诉的小模样!
……
随后程天恩也下了车,他在轮椅上,端坐在程天佑身边,他看到我的时候,似乎也吃了一惊,但是嘴角立刻勾起一丝嘲讽的笑。
他抬眼,眨巴着眼睛,目光无比纯良,看了看程天佑。
程天佑抿着嘴巴,誓将死人脸扮到底,并没有任何回应。他客气而矜贵地和陈总以及公司其他高管一一握手,陈总和林经理满面堆笑,邀宠一般姿态。
身边的女孩们,脸上隐约红云浮动,眸子里是不可抑制的流光溢彩,对这个恍若梦中一样天神般存在的男子。
此时此刻,我多么想找个老鼠洞钻进去,或者是柯小柔冲进来给我一拳,将我打晕也好,至少不必面对他。
可好死不死的,这一刻,我居然如有神助一般,清醒无比,不眩晕,也不昏迷,连脚都没崴,跟屹立在边防永不弯腰的小白杨一样,白痴般地望着程天佑!
程天佑从我身边经过,微微一顿,却没有转头看我,只是嘴角微微勾起,带着不可察觉的一丝冷冷的决绝。
……
【第九章】战袍
【52、她需要做最好的解语花、忘忧草】
这真是让人绝望的日子。
程天佑居然成了我的顶头上司。
整整一天,我的脑袋都像被摘到了古代县衙的大堂之上,挨了无数大棒。
下班时,程天佑从办公室出来,我正在收拾文件。
他缓步走了过来,眼眸微眯,步步逼近的感觉。我想要躲闪,格子间却无处可藏,心慌意乱之下,他却只从我身边经过,似乎我是透明体一样。
这大概是他给我“自作多情”最好的羞辱吧,我叹了口气,好在他是无害的。我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一不小心,文档却散了一地,就那么恰好,比言情剧里还恰好,就落在他脚边。
这戏剧性的一刻,我真想给自己俩嘴巴。
程天佑停住了步子,看了看地面,又转过脸,看了看我,他果然是个千般美好的人物,连目光中都似乎有段淡淡的香。
全格子间的眼睛都刷刷刷——盯了过来,一个一个跟冒着焰火的电气焊似的。她们肯定在想——妖精啊!这么赤祼祼地勾引总裁大人!
这个实习的,就该拖出去斩了!
妈的,扔文档,你怎么不直接扔情趣内衣啊。
……
我连忙抱歉,声音微抖。我说,对不起!程先生!说着,我就连滚带爬地扑过去收拾文档。
而他也缓缓蹲下,捡起脚边的文档,递给我,目光里满满的都是审视和思量仿佛眼前的我,令他琢磨不透一样。
这一幕,在格子间这个时刻无时无刻不传递着绯闻与八卦的空间里,变得那么暧昧与缠绵。就连莫春,看我的眼神都变得格外诡异起来。
晚上回家,整个脑袋还处在被古县衙的大棒敲打着的状态。
于是,半夜,噩梦连连。
几场梦,梦连着梦,尽头是影影重重的往事。
我仿佛听到有人在低低地叹息,低低地说话,就在我的耳边,就在我一睁眼的距离,我却醒不来、触不到。
第一个梦境里,我仿佛听到两个男人淡淡交谈。
一个沉默如寒星,一个散淡如月光。
一个慵懒散淡的男子,眯着波斯猫一样的眼眸,看着眼前这个惜字如金的男子,低声说,哥,你这是要去哪儿?你要离开?那她昏倒的时候,你干嘛失了分寸,还将她带回小鱼山!好好好,我错了!她昏倒的时候,你不着急!你抱她回来只是出于一个上级,对一个下属的无私爱心,好了吧!这是我们的企业精神!好了,你可以申请年度杰出慈善奖了,这样,总可以了吧!
说到这里,波斯猫一样的男子似乎并不满意,继续说道,你对她根本就没死心,你骗得了别人,骗得了自己吗?你要是真死心了,你要真的不想被人找到,离城的时候,就不会在国内随便找个小古城待着了,你可以去斐济的私人小岛啊,那里更不会被人找到、被人打扰。你心里有自己看不到的期望,那就是姜生会发现,你离开之后,发现自己爱的是你,能找到你,能在那个小小的古城里,找到你!这就是你的内心,当然,哥,你依然可以不承认!
那个惜字如金的男子用沉静如水般的眼眸瞥过自己的弟弟那天使一样的容颜,似乎根本不在意他说的话,而是很直接地问,说,你是不是本来就知道她在永安模特经纪公司工作?
他问这话是有原因的,原本,在今年他并不想参加子公司的任何年会。
有着波斯猫眼眸一样的男子微微笑了一下,说,哥,你没看到我当时看到她也吃了一惊吗?我只不过觉得年后咱们的模特大赛将在三亚举行,哥哥此行,能激励一下他们,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地坚持要你去的。不过,你要是觉得我早知道姜生在,才设计要你来,我也没啥话说,这也是一份好心。你虽然口上总是不提她,也不让我们在你眼前提她,你总是可以这么冷淡,可是,她不还是在你的心上吗?
……
她不还是在你的心上吗?
冷冷一笑,对着自己的弟弟,说,她?在我心上?哼!她不过是我很多女人中的一个,不过是我的前女友。而且,现在她什么都不是!从今天起,你不要在我面前,提任何关于她的话题!天恩。
天恩一笑,如波斯猫一样,说,好好好,只准你们纠缠,不准我们提。
天佑的眉毛冷冷一挑,天恩瞬间沉默。
他那冰冷的挑眉,让我在睡梦之中都不得安宁。
不安之中,我仿佛陷入了另一场梦境。
梦里,是一个低眉顺目的女子,她转脸的那一刻,似乎像是宁信一样的容颜和淡然。她绾着发髻,披着流苏披肩,轻轻地走到我的床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身边的他。
她的眉心微微皱起,不曾让人察觉,又微微的松开。
回头,她轻轻地倒了一杯茶,递给他,声音柔柔淡淡,似是情深,却用一种不经意的语调说出,她说,红茶养胃,你啊,以后少喝咖啡。
他接过红茶,手指微微碰触到了她白瓷般的尾指,茶香袅袅,余温暖暖。
眼前的女人,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宁静。累了,他愿意到她那里坐坐,听她选的老歌,黑胶碟放出的歌曲,仿佛是一种心灵的涤荡;倦了,他也愿意到她那里坐坐,安静地翻看她书架上读书,平平淡淡的字,争与不争。
仿佛,他是倦鸟,而她,是守候着的归林。
此刻,她看着他,目光变得柔软如丝缎。
当他还是十几岁的翩翩少年时,她就同他在一起了。
她走过了他最纯白的年华,看着他从一个阿波罗般的阳光少年,变成了现在战火不休阿修罗一样的存在。
她微微地难过了一些,眼底的晶莹却不肯失落在他眼前。
她始终记得,自己曾在少女时代,因为家庭原因,背叛过他的爱。那时的她,并不知晓,他身后是一个这样的家族,更不清楚他是一个大家族的长子。
她只以为,他是一个衣食无忧、小康之家的孩子,所以,眉宇间没有人世间的忧愁。
后来,她跟了一个有权有势的中年男人,那个男人已有了家室,衣冠楚楚,风度翩翩,却不是她的爱,但却可以给她急需的救治母亲身体的钱,给了她一个偌大的会所,给了她更多的人脉。
那一年,她十七岁,与其说出卖掉了自己,不如说她出卖掉了这个叫做天佑的男子给予她的爱。
很久很久之后的年月里,她都会想起十七岁时的纯白年华里,曾有一个叫天佑的男孩儿爱着一个叫宁信的女孩儿。
最终,那个叫天佑的男孩儿知道了她的背叛。
她始终记得,那一天,他坐在桌子的对面,眼神中消失了往日的那层纯透。
凌厉而冷漠。
这是一场谈判,不过,他的身份不是她的恋人,而是遭遇了她Сhā足的女人的儿子!
她死都不会想到,那个中年男人,是天佑的父亲。
这个十七岁的男孩儿,在遭遇了背叛的这一天,迅速褪掉了青涩与懵懂,仿佛一夜成熟,成熟到令她陌生。
他端坐在她的对面,冷漠而克制,他将一张支票随手扔到了她的眼前,说,这是程家对你最后的补偿,请你尊重程太太的体面和程先生的声誉,宁信小姐。
那是的她,哭到了崩溃,她是爱他的。如果没有母亲的病,没有妹妹未央的小,她怎么会这样出卖自己的青春。
她知道,从她爱上他的时候,她就知道,他是她此生的第一次动心,也必将是她此生最后一次动心。
可是,她却无脸来哭求他的原谅。
因为,她将自己的清白出卖给了他的父亲。
。。。。
然而,在他被程家的保镖们拥护着离开她身边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哭倒在他的脚边,再也不能克制,再也无法保持理性。她只能像红尘中普通的女子那样,这是她最害怕失去的爱情--
他却没有为她停留,离开的那一刻,他低头,笑笑,说,其实,我该谢谢你,你给了我一生最好的屈辱。
说完,他转身离开。
十七岁,他第一次遇到了爱情。
十七岁,他也第一次遇到了背叛。
同样,是十七岁,他第一次学会了决绝。
。。。。
天佑。
她从过往的回忆着醒来,轻轻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并将红茶蓄满了杯子,重新递给他,说,你最近那么累,就少去公司,多到我这里来散心解闷吧。
天佑将杯子放到桌边,摇摇头,说,你回去吧。
她看看他,笑笑,没有再坚持。
是的,她需要做最好的解语花、忘忧草。
这么多年,只有这样,她才能继续站在他身边。虽然,她很清楚,自己和程天佑之间,可能性变得极小,可是,在渺茫的希望,她也想拿命一搏。
她离去前,夜风习习,拂过 小鱼山的草草木木,车灯找不出归路。
这些年,她知道他的心在谁那里。
可是,她告诉自己,彼岸之美,在于彼岸之无舟可渡。
终有一天,他会倦、会累,会再也无力去管自己的心到底在哪里。
而自己,大概就是他倦鸟归时的林吧。
。。。。。
【53.我会认为,你是在诱惑我】
我醒来之后,梦境变得虚幻起来,唯一醒目的就是床头上提醒我还贷的表格!那是悬在我头顶的刀。
我一边刷牙一边想,昨天晚上怎么会有这么诡异的梦境啊!
镜子里,是一张因为噩梦连连、没有休息好而导致死气沉沉的脸,看得我心烦意乱,真想碎掉它。
纱布之下,伤口微微地痛。
我在想,我是辞职呢?还是辞职呢?还是辞职呢?
回头看了一眼床头上那追命符一样的还贷表格,我拍拍自己肿的像头猪一样的脸,告诉自己,哪,先这样吧!
低头看看洗手台边的手机,啊!迟到时会被扣工资的。
于是,我慌乱的挑出衣服,慌乱地穿上鞋子,奔出了门,再次奢侈了一把-打了一辆出租车。我跟司机说,怎么快你就在怎么开吧,师傅!
到了公司大厦门前,我像火箭一样,冲了进去,恰好一群人都在等电梯,还来不及细看有没有自己的同事。这时,电梯门开了。
火箭的余速在我体内发酵着,我想都没想就走了进去。
走进去,我才发现,外面等电梯的人依然等在外面。而此刻,电梯缓缓关闭。我抬头,只看到电梯缝里夹着诅咒的、嫉妒的等各色眼神儿。。。我的心不由得毛了起来,再抬头,头顶是一片晴朗的天。。。啊 不。。。天佑!
啊,神啊,为什么,我会冲进他的专属电梯中,我中了什么魔障了。
此刻,我多么想夺门而出。
可是,却无门可逃。
如此密闭的空间里,连微微的喘息都显得暧昧。
四周的镜面,映着他望向我的目光,如同锋利的刀,随时会割破你的自尊。他静静地、安然地隔着距离端详、审视着我,仿佛我是一个充满危险的宠物。我心跳鼓擂,尴尬地无以复加,却要保持着礼数。我点头,冲他示好,我说,程先生,早啊。
他点点头,只是一个字,不咸不淡,毫无温度,早。
这是最漫长的一次电梯之行,当电梯停在67楼时,我如获大赦一样,刚想奔出,却又不得不退居身后,我说,程。。。程先生,请。
他后退了一下,很有风度地抬手,示意我先走。
我风一样冲出电梯,迎来的是诸多夹杂着各色意味的目光。
电梯外,是七七八八迎接他的人,他的助理和总公司的人以及永安的大小领导没有想到,他会在年会之后继续来访永安。
陈总见到我居然和程天佑一起乘电梯上来,立刻看我的眼神都不同了,就好像是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商机一样。
整整一个上午,我的工作都不在状态。
我承认,我开始胡思乱想了。
永安里的每个人,都在窃窃私语,咋们家的大BOSS这是中邪了么?怎么今天回来我们公司?该不会真的被狐狸精迷住了吧?
我在一旁只能装作自己没听见。
西门总监看着我,没多说话,只是如以往一样,将一些日常的事务交代给我。
林经理也多次来到我的座位前,我都很迅速的起身。
她只是盯着我笑,笑得我毛骨悚然,末了,她还不忘说,姜生啊,好好干!
我就忙不迭地说,谢谢林经理照顾。
然后,格子间里,开始多多少少有了一些细碎的八卦 。
有人说,瞧见了吧,这就是手段,你们到给我挤总裁专属电梯试试!一个个有色心,没色胆!
有人说,是啊,有本事,你们也在BOSS经过身边时,将一堆文件撒到他脚边,再来一个我见犹怜的姿态!
。。。
我叹了口气,没法子只好躲到咖啡间里,寻找半分清净。
我给自己到了一杯水,看着窗户之外的城市的天空,微微的灰,难以晴朗,熙熙攘攘的街道,如蚁群一样奔波在生活中的人。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回头,却见程天佑正站在我的身后。
我愣了一下,尴尬地称呼了他一声,程总。
说完,我正准备闪开,他却步步逼近,走了上来,眼眸里是一层层的冷漠,却又夹杂着探寻和蛊惑,伸手将我牵制住。
我惊慌的看着他。
他嘴角微微一勾,眸子变得幽深起来,问道,小鱼山一别,这些天里,我一直很想知道,你为什么没有告诉凉生,你和他没有血缘关系?是为了我吗?
我呆住了,很显然,我没有想到,他会问这件事情,而且会问的这么直接。
我恍惚间想起,小鱼山,我们三个人名曾经那样痛苦而尴尬的对峙过。
而程天佑,一定从我和凉生的对话里,听出了直到现在我和凉生竟然还是以兄妹相称,并不是如他离开这座城时想象的那样,他离开了,成全了我和凉生的爱情。
我紧张地看着他,口干舌燥,不知道怎样回答。
我这里有太多牵扯,我不想提及,也为了凉生的安全,我不愿提及。
程天佑却不肯放弃,步步逼近,眼眸越加黝黑,眉毛微微一挑,说,为什么两次到小鱼山?是为了我吗?
我依旧哑然,小声地纠正他,我是去找冬菇那只蠢猫的。
程天佑看看我,眼眸中多了一分审视,似乎像是在问,真的只是去找冬菇嘛?他的表情越加冷漠,他说,好吧!那为什么要到我的公司来工作?这个城市这么大!是为了我吗?
说到这里,他像一团充满压抑的乌云一样,缓缓的笼罩在我的身前。他眯着眼睛,像一只危险的豹子,语调冷而生硬,几乎是命令的口气,说道,姜生,回答我!
我紧张的看着他,他越靠近,我都心跳得就越加厉害,厉害到我都想伸手去捂住自己的心脏,不让它跳出胸腔。
最终,我声音很低,微带着尴尬,说,这真的是巧合,你要相信我。
程天佑冷笑了一声,说,你觉得,一个女人,三番五次地出现在我的视线范围内,以各种方式、各种姿态。。。。作为一个成熟男人,我会相信,这只是巧合?姜生,我会觉得这是你在对我有所图,说白了,我会认为,你是在诱惑我!
他整个人欺了上来,将我抵在墙边。
我挣脱不开,看着他,口干舌燥,水杯中的水泼洒在我们的衣服上。
这时,突然有同事走进了咖啡间。
程天佑迅速闪开,仿佛刚才那个咖啡间里欺男霸女的人不是他一样。
同事愣了愣,说,程总。
他点头,迅速离开。
只剩下我一个人,独自面对同事们有些鄙夷却又带着艳羡的目光。
我跟同事笑笑,点了一下头,匆匆闪开。
结果不外如是,不出一个下午,女实习生咖啡间湿身色诱总裁的消息将整个格子间的屋顶都给掀翻了。
我觉得自己的人生面临着灭顶之灾。
抬头时,却发现林经理冲我竖起了大拇指。
天啊。
我真的没有做什么啊!
【54.这个黄昏,我身在小鱼山,面对一声柔软,泪如雨下】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之后,我和莫春一起下楼去等车。
站在人来人往的车站,我看着莫春,莫春看着我,我们相互没有说话。我还寻思着,是不是须要跟她解释一下。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长风,吹起我的发,露出了我额前的伤口。
莫春看了我一眼,微微的吃了一惊,说,你伤的很重吗?
我低头,笑笑,轻轻将手捂在伤口处。这是,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了下来,车窗玻璃摇下,是程天佑那张超级具有诱惑力和杀伤力的脸。
我一见他,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撒开脚丫飞奔出一里地,连忙躲开了。
于是,我热闹了程太岁,程太岁就给我拨打了一晚上的电话。
我躺在家中的小床上,将他的手机号码调到无声,因为我不知道该同他说些什么,或者,我不知道在工作之外的自己,该怎样去面对这个男人。
就让这段关系、这个男人,像这无声的铃音一样,消失吧。
我将脑袋埋在被子里,像一个企图躲开这个世界的鸵鸟一样。
突然,手机铃声大作,我一看,是陈总。
陈总啊!
有没有搞错!
这是公司年会的时候,我们记录下的他的号码,他给公司每个职员都发了短信,表示了由衷的感谢和慰问。
我有些狐疑的接起电话,陈总很客气,说,小姜,我找不到你们西门总监,他手机关机,你看你能不能立刻回趟公司,拿到我们新做的CASE,赶紧送到小鱼山....
前半句我都觉得很正常,最后一句,我的灵魂直接出窍。
如果你对你的老板SAY NO,那么,你将在之后遭遇到生活中的太多事情对你SAY NO。而且陈总这么有理有据的,先是西门总监做引词,后又是事件做铺垫,就是我怀疑这是程天佑的注意,我也不能反驳什么不是?
尽管心里嘀嘀咕咕的,我还是像一个安装了永动机的小骡子,马不停蹄地冲回了公司,尽管内心无比忐忑,但还是硬起头皮当头盔,奔往了小鱼山。
熟悉的青石板。
熟悉的小楼。
熟悉的保镖们。
熟悉的笑。
我推开门的时候,
沙发上,是一个陷入沉思的男人。
他深靠在沙发上,双腿交叠,食指搁在唇边,及舒缓而懒散的姿态,却挡不住那种霸道间的优雅之气,像一株枝叶浓翠的蔓藤。
我的心紧紧缩成一团,紧张到不知道该如何来一句开场白。
他见我走来,没有起身,依然保持者慵懒的姿态,注视着我,眸子如同寒夜之中的明星,明朗而清冷。
这种紧迫的气氛,一直到他看到我额角的纱布时,才缓和下来, 他的目光在那一刻变得柔软起来。
他可以冷着声音,却是挡也挡不住的温柔,起身,走了上来,说,你,怎么会把自己伤成这样?
他的声音一落,我便千般委屈涌上心来,眼眶一热,泪水滑落。
这个黄昏,我身在小鱼山,面对一声柔软,泪如雨下。
他抬手,似乎想要为我拭去眼角的泪水,可刹那间,他却像被往事烫到了一样,收回了自己的手,目光重新恢复了刚刚的清冷。
他说,你以为你哭的梨花带雨,我就会接受你的诱惑吗?再次成为你的裙下之臣?再次陷入你和凉生的爱情之中,为你们轰轰烈烈的千古绝唱配戏么?你既然那么爱他,爱到可以为他去死!爱到可以为他放弃我们的孩子!你都爱到这份儿上了,为什么还要和我有牵扯!是因为没了我,你们俩的爱情太单薄嘛?不够死去活来,不够感天动地嘛?姜生!姜生!我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程天佑,我没有想到,他是这么想的。
我真的真的是去找冬菇的,如果说,对他有所牵挂,但绝对也不是想要同他有所牵扯;我真的真的是不知道,那是你的公司,如果知道,我死活也不回踏入半步!
我抬头,眼中含泪,我说,你居然这么认为我?如果我想同你有所牵扯的话,我干嘛要把房子还给你!
程天佑突然笑了,说,姜生!我和你想的恰恰相反,我觉得你还给我房子就是为了再次引起我的注意!为了显示你和别的女人不同!为了让我对你再次兴起念头!你的爱情,一定要两个男人争着抢着,才能得以满足,是吗?
步步紧逼之下,我整个人被他压倒在贵妃榻上。
他的言语让我倍感受伤,我怔怔的看着他,满眼悲伤。
昔日离城时,他还是那个掩着深爱目光的男子,今日一见,我们之间,却已经陷入一场绝地。
太多的巧合面前,眼前的他,对我不得不误解--是的,你既然那么爱凉生,为什么还要到小鱼山找我;你既然那么爱凉生,为什么还要到我的公司里!你既然可以放弃房子、放弃花店、不跟我有半分关系,为什么还要到和我有关的公司工作!
这到底算什么!
小女人的欲擒故纵?
而似乎越是误解,越是将我想象得如他猜测般不堪,才让他彻底说服自己,彻底遗忘掉我这个人。
这种误解,如同天堑,将我们俩人置身于鸿沟两侧。
一侧的人解释不清。
一侧的人误会越深!
万般委屈之下,我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泪,说,是!只有越多的男人争着抢着,这样的爱情,我才满足!我承认了!现在你满意了吧!
程天佑的脸色一白,瞬间平静,极不屑的表情,说,那我告诉你,姜生!你做任何事情,都没有资格来问我满意不满意,因为,我和你压根儿就 没有关系!压根儿再不会有关系!
我被气到无语,看着他,泪流满面。
程天佑转身离开,却突然回头,走进看着我,说,当然,你也可以继续努力引发我的兴趣!比如像上次退还我房子一样,从永安辞职,这样子,又可以牵动一下我的心!再到我的另一个公司里工作,这样,又可以牵动一下我的注意力!你不是好爱用这种方式来引发我的注意力吗?
我直接来了一句,我不会从永安辞职!我不稀罕你的注意力!这是你要的文件!给你!
我说完了前半句之后,就后悔了。
可没等我修正,程天佑嘴角一扯,轻蔑地看了我一眼,飞快地说,不会辞职?哼!好!这是你是说的!说完,他一把拿过我手中的文件扔到一旁,看都不看一眼。
似乎,他的激将法,等的就是这一句。
而似乎,这又是我自作多情的自以为是。。。。
【55.生活的磨难,让我们这些细碎的小可爱深深藏起,只能麻木而顽强的生活】
恰在我和程天佑在僵持之际,金陵和北小武冲进了小鱼山,北小武身边还挂着美少女八宝同学,一群围堵拦截的保镖紧追在他们三个人身后。
那一刻,我正眼含热泪,还有额头上的商,他不由分说,一把拉过程天佑,说,你又把她怎么了?
程天佑抬手,推开北小武的牵制,神色倨傲,并不回答。
金陵一把拉开北小武,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程天佑,居然似乎隐约的喜色,她轻轻地埋怨了一下北小武,说,你怎么总是这么莽撞啊?
程天佑看了我一眼,目光很冷,几乎没有温度,转身推门而去。
剩下我们在那里面面相觑。
金陵一把抓过我,上下打量着我,说,哎呀,姜生,看不出来啊,我一直以为你是只小白兔,看不出,你对付程天佑还是很有手段氵呀。这伤口是假的吧?做的可真像!
说着,她就探手来抓我额头上的那块儿纱布。
我吃疼地“哎呦”了一声,她慌忙缩回手,吃惊地看着我,说,是真的?
在一旁的八宝瞪大了眼睛,说,真的伤口?啧啧,姜生姐,高!实在是高!你为了挽回程天佑,可真是下了血本啊!你以后教教我,怎么才能俘获北小武啊!
我看着金陵和八宝,心理微微有些难过,连我的朋友,都会觉得我做的一切是为了重新挽回这个男人,难怪程天佑刚刚如此想我。
只有北小武没有说话,他看着我,目光特温厚,居然是悲悯之色。他看着我额头上的伤,关切的问,你,唉,这是怎么把自己弄伤了的啊?
北小武话音刚落,八宝立刻兴奋了起来,直接跳到我身上,说,啊,姜生姐,刚才是不是程天佑狼血沸腾,激|情满满,企图对你攻城掠地、强抢民女啊。你本来只打算欲拒还迎增加点儿情趣,可是谁知道你们两人玩大发了,你把自己的脑袋给玩出了窟窿。哎,姜生,我们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啊?打扰到了。
八宝一顿乱七八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北小武一巴掌扇到墙上去了。他憋了八宝一眼,说,八宝,你属巴哥的吗?多嘴多舌,你就不能给老子安生一点儿!
我看了看北小武,他最近信理了头发,整个人清爽了很多。据金陵说,他到报社做美编的日子,很多女同事都对他青睐有加,可惜的是,他转的跟个二五八万饼子似的,并不搭理。
八宝先是撅着嘴巴感到委屈,可北小武话音一落,她立刻跟牛皮膏药似的贴了上来,抱着北小武的胳膊,作温柔状,说,你要不喜欢巴哥,我就做小绵羊、小兔兔。我为你七十二变,我为你....
八宝这一年窜高窜得厉害,整个人亭亭玉立,这般高挑的女孩子做小鸟依人状地挂在男人身边,让人有种奇妙的感觉。好在北小武也是长身玉立的一爷们儿,天生模特小身材,否则的话,还真招架不住八宝这高挑少女要命的“一挂”。
八宝要王北小武身上靠,北小武却不肯将胳膊给她抱。他不断地推开八宝,说,八宝,死开!你个狼外婆,装什么小红帽。
于是,两个人有拉扯起来,这一幕我们已经司空见惯了。
最近,我们几个人聚会的时候,一般都是这样,我和金陵在看杂志,金楼而对我讲一些报社内或者娱乐圈儿的八卦;北小武和八宝撕成一团;柯小柔翘着兰花指上下打量我,满目惋惜,觉得它的梦中白马陆情郎怎么可能会在我的手里。然后回过神儿来就和进来探讨几句美容小贴士,或是探讨一下下棋专栏写什么。八宝和北小武继续撕扯。
总之,归根结底,他们的撕扯源于:八宝想靠近北小武,北小武不想让八宝靠近。
此时此刻,他们两人的撕扯依然在我们眼前继续。
金陵直接无视了八宝和北小武,她回头,看着我微微憔悴的脸,说,怎么了?难道。。。天佑还是不肯回头?
北小武看了看我受伤的额头,有些心痛的表情。他先是挣脱了牛皮膏药一样的八宝,又看了看金陵,说,大记者,你就别瞎猜测了。你们都没有听听姜生自己说,就在这里胡乱猜测。
然后,他趁八宝再次扑上来之前,冲八宝一个“暂停”的手势,回头,给我递了一杯水,说,姜生,刚才,我们三个去你那里,看你独自出门,不放心,就跟了过来。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说,你和天佑这是复合了?这伤口是...
他漂亮而略带痞气的眼眸扫过我额上的纱布,疑惑的问道。
我对他笑笑,迟疑了一下,说,说起来,糗大了,这个公司竟然也是他们家的。哎-可是,我是真的不知道啊,要不,我也不会来这里工作啊!哦,我今晚只是奉命过来给他送资料的。
关于这个公司是程家的,我确实不知道。说完,我就很真诚的看着金陵和北小武,还有八宝,希望他们相信“我是真的不知道”。
末了,我忍不住又加了一句,我说,你看,我要是真的想接近程天佑,我该去他们集团总部工作啊,那样不是可以天天见到他了吗?何必这么费周折,来到这一个每年只能在年会才能见到他的小公司啊?
八宝诡异一笑,冲我眨眨眼,说,要么说,姜生姐这才是女人心计,这才叫不露声色啊,这才叫杀人于无形啊。
八宝的话音未落,又被北小武一巴掌扇到了一边儿去。
一个小女孩,总是说着大女人的话,其实八宝真的好可爱。
其实,我们每个人的心里,都藏着一份不为人知的可爱,遗憾的是,生活的磨难,让我们将这些细碎的小可爱深深藏起,只能麻木而顽强地生活。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我半夜被陈总钦点送文件一事,不知怎的,被陈总给抖了出去,结果,不出一个夜晚,飞入了格子间的“千家万户”。
连我的手机上,都接到一条不署名的群发消息,你们知道吗?那妖精爬到少东家房里去了。
大概是谁兴奋过头,误发到我手机上。
隔日,我是硬着头皮回到了永安。
走进公司格子间时,我的眼睛上挂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整个人如踩在棉花团上般,恍恍惚惚。
公司里的同事,每个人见了我,都笑意盈盈,可是,那种目光却好像在打量一个回门的姨太太似的。
我知道,她们有人在心底或者在我不知道的地方,窃窃私语的议论着我。
瞧,那个新来的女人,可真有手段,头顶着护舒宝,就能将咋们的少东家手到擒来。
手段不是人人都有的,护舒宝不是人人都能顶的!黑眼圈会要人命的!安心工作吧!少东家也就是图一时新鲜,哪里会真心实意的看上她!
也是哦,要真的飞上了枝头,应该跟少东家周游世界去了,怎么还会重新回到公司里来?
。。。。
我硬着头皮跟她们一一微笑,西门总监看了我,竟也微笑不语。
这让我无比尴尬。
此后的几天,日子倒风平浪静。
程天佑仿佛从此退出了永安。
但是,我的日子,依然充满了各种风起云涌。
陈总和林经理会时不时的来我的座位前,纷纷表示,小姜同学,你最近工作很是出色!公司需要你这样的栋梁之才。然后他们问,你需不需要换一个靠窗的位子啊?总之,他们的关切之色令我毛骨悚然。
我确实毛骨悚然,我害怕万一他们将来知道,我并不是他们少东家的心头好,而是心头之不好的话,给我的不是靠窗的位置,而是将我直接从窗口扔出去。
自从陈总和林经理分别关照过我之后,我就觉得心惊胆战了。
就这样,我工作得战战兢兢,我在想,我怎么就说出了“我不会从永安辞职”的话呢?给人事部和西门总监送文件的时候,因为分心,走起路来,居然磕磕绊绊,不是撞到桌脚,就是弄洒茶水。。。越是十二分小心,越是状态百出。
每一次出状况,整个格子间的人都为之小地震一把,八卦女们纷纷将她们的脑袋探出来,跟一个个雨后春笋似地,好事儿男们也不甘落后。
我只能在心理暗骂TMD啊TMD,然后脸上挂着淑女一般的讪讪微笑,修正错误的姿势也力争极尽仪态万分。
。。。。
最后一次出状态,是当我将茶水洒在林经理的座位上时,终于,流言如同病毒一样,在公司里涌动起来。
啧啧,你们说,这几天得和少东家“闹”成什么样了啊?瞧瞧,路都不会走了,连滚带爬的。
哎呀,别说了!太羞了!
看起来挺干净挺斯文的一女生,私底下啊,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啊!好人家的姑娘,怎么会随随便便就跟着男人去了!
省油的灯头顶护舒宝倒在少东家眼前啊!别搞笑了!
少说两句吧,就算不是未来的老板娘,也是个能吹枕边风的人,没看到陈总和林经理都对她关心无比啊。
。。。。
他们话音未落,多日不见的程天佑,居然带着一行人,以风云突变之势态,毫无预兆的拥进了格子间。
我一边手忙脚乱的擦桌子,一边吃惊的看着众星捧月般的他,下巴都快脱臼了。一时之间,格子间中的每个人,先是一阵骚动,无比震惊,然后都开始低头忙碌工作,一副“我为公司献青春”的摸样。
程天佑看都不看我一眼,径直地从我身边走过,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摸样。他身上依旧是那种淡淡的熟悉的香味。
我的心,乱入战鼓雷动。
陈总和林经理,诚惶诚恐地堆笑而出,说,哎呀,程总,您怎么来了?
是的!
不是年会!
也不是年会的第二天!
这是一个极为平常的日子,在一家不算多么出众的分公司,我们的天佑同学,居然再次出镜了!
一笑,那是职业般的笑容,示意你好,且保持着矜贵。
他身边的钱助理走上前,对陈总笑笑,说,永安5月初,在三亚的模特大赛,总部很重视!陈总也知道,程总入主总部之前,主管五湖星空娱乐,所以,对影视娱乐始终是更关注的。如今我们队永安的此次模特选秀大赛很重视,所以,总部想在永安设一个办公点,方便程总办公,也方便加强团队沟通。
陈总先是一愣,集团下有多个分公司,可除了曾经的五湖星空,没见过程天佑在哪个公司有过办公室一说啊。但他眼珠一转,立马拍手鼓掌,他一边鼓掌一边说,哎呦,程总啊!这是我们的无上光荣啊!
顷刻间,格子间中全是迎合的掌声。
林经理紧跟在陈总身边,眉眼一转,看着我,笑意盈盈,立刻布派人马,打扫布置程天佑的办公室。
一时之间,订绿植。订办公桌椅。。。程天佑被陈总邀请进了他的办公室,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他瞟了我一眼,目光极淡,眼底氤氲着一丝笑,似乎在说,哟,姜生,果然没辞职啊。
要坏事了!
我的背后一阵发冷。
突然,他的钱助理对陈总很无意地说了一句,程总在总部的秘书和助理得留在总部,你看这边,缺了一位秘书。
陈总立刻心领神会,说,我马上安排公司最得力最敬业的人才给程总!
然后,陈总转头,对我眯眼一笑,说,姜生,以后你就负责程总办公室。
我直接吐血三千尺,缘愁似个长。
我仿佛听到格子间里,有种同事之间无声的冷笑在游走- TMD!TMD!她!一个来公司才几天的实习生,居然是公司最得力最敬业的人才!老娘算啥!老子算啥!
一时之间,我成了众矢之的。
在吐血无能、震惊成脑震荡的情况下,我残留的脑细胞居然能想起“房贷”,居然能做到“破罐子破摔”,我居然可以转头无耻的问陈总,这。。。这。。。这算是升职嘛?
陈总先是一愣,看了程天佑一眼,脸立刻笑成一朵花儿,说,算!
我苦着脸说,那。。那。。。加薪不?
陈志刚要说个“加”字,就被钱助理的微微一笑给制止住了,他看了我一眼,意味深长的说,你工作做得。。要是好,可不只是加薪水!
他说这话的时候,格子间里的那群女人,都默默地激愤着,她们不敢说话,却用QQ彼此交换着想法。
这女人,可真有一套 啊。少东家居然来我们公司安办公室了?我们长年都见不到一面的人啊。
就是,估计光是少东家每次的赠与就够她风光了,从装正经掩人耳目,要什么加薪?当我们是瞎的啊。
加薪当然得要啊!人家可比我们多上了一个夜班啊!
。。。。
钱助理可能只是为陈总打圆场的话,却因为这几天陈总这个大嘴巴,将程天佑点名要我送文件的事情抖了出去,令同事们瞎想连篇,使我陷入了是非之地。
钱助理看了我一眼,很友善的笑笑,说,手头有什么工作就先去干吧!程总的工作,来日方长,来日方长!
说完,他给我了一个极度和善的微笑,再次令旁人浮想联翩。然后他跟在满面冰霜的程天佑身后,被陈总迎进了办公室。
瞧见了没,程总满面冰霜的在我们面前避嫌。在瞧瞧他的助理,对姜生那副谄媚的样子,说她和少东家之间没鬼,谁信?
可不是,在我们面前端着做戏呗!
。。。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连串事情。
他来永安真的是因为模特大赛的工作?还是他兴起了报复的念头,开始了恶作剧?
人们都说,男人天生是孩子,一旦幼稚起来会要人命的,八十岁会像八岁,三十岁会像三岁。
老天保佑吧,希望程天佑来这里,真的是因为工作原因。
可。。可我不能给他做秘书啊,我这是死路一条的事情啊。我。。我难不成去辞职?唉那不就是落实了他的说辞了吗?-利用辞职再是显示我的不同,利用辞职吸引他的注意力!我昨天是不是被他刺激大了,怎么会上杆子去说“我不会从永安辞职”的话呢?
本来,我可能会在这个公司里待着,一来为了温饱房贷,而来谁让人家激了我呢。可是,前提是我以为这个公司跟他除了有年会的关系再无其他的情况啊,如今。。。如今这种情况。。
唉。
我满腹心事的转身,想要将资料送到西门总监那里,却一走神儿,撞到了桌子角。
我忍着痛,冒着冷汗将资料放在西门总监眼前,此刻,这个格子间里都荡漾着春意,她们用最不怀好意的眼光看着我,意味深长。
彼此不动声色,QQ、MSN等各种即时聊天工具却传递着她们的议论。
瞧她那样儿,这几夜贪欢了吧?
哎哟,我们的少东家体力可真不错,瞧他健步如飞的,再瞧瞧她,五迷三道的!
你以为加夜班的女人容易啊?昨晚肯定用力过猛了。不过,你说她要不施点儿狐媚手段,能爬得这么快吗?
。。。。
【57.爱情如猛兽,在你尚未回过神儿来时,便会吞噬掉你整个人】
午餐时,咖啡间里,西门总监和我点头而过。他那份拿捏得恰到好处的笑容,客气到疏离,让我不知所措。
我甚至都想一把抓他过来,对他解释一下,我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就是一个野猪妹子!怎么能修炼成狐狸精的范儿啊!
同事们吃过饭后,迎面和我打招呼,但转头,就说说笑笑的离开了,不知道他们是唯恐我听到,还是唯恐我听不到她们的笑声。
唉。
我知道,那笑声,肯定和我有关。
遇到了林经理,她冲我笑得眉眼如花,说,程总的新办公室家具都送到了,你要不要去看一下!末了,她风姿万种,神秘兮兮的说, 休息室那张床不错,你以后试试!
我心里悲鸣。
但还是冲她笑笑,可能人家没有别的意思,一定是我想太多了。
林经理走好,我遇到了莫春,她正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车流,似乎在沉思着什么一般。
她回头,看到我,先是一愣,随后莞尔一笑,似乎无话可说的样子。
是啊,要是我觉得自己接触了这么一女人,我也无话可说了。
啊不!可实际不是这样子的啊!
我看着莫春,喉咙涌动,却不知道该怎么打破这沉默。末了,我冲好咖啡,抬头,看着她,我说,你一定很好奇是吧?
莫春笑了笑,白衬衫下的她是职业女性的干练。她说,没什么好奇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处世之道!即使不是自己能接受的范畴,但是也得给这种存在以权利。
这话说得真是圆满。
我笑了笑,说,其实我不想跟别人去解释什么的,只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不希望你误会我。
莫春愣了愣,依然是笑,说,其实,姜生,只不过一个上午,我突然都不知道自己该用怎样的姿态来和你说话了。唉。
我也笑笑,说,我懂。所以,我才想让你不要误会我。我和他不是大家想的那样。。。
我和程总。。。其实,其实。。。哎。。。
莫春轻轻喝了一口咖啡,慢慢吞咽,抬头,看着我
我迟疑了一下,我说,其实他是我的前男友。
我的话音一落,莫春一口咖啡喷了出来,我整个人都浸在这场“咖啡雨”之中。莫春一边跟我道歉,一边手忙脚乱地用纸巾帮我擦衣服。
我叹了口气,说,你不相信是吧?这么个人中之龙的男人,怎么可能是我这种身份平凡的女人的前男友?
其实,这些年来,因为凉生,我游走在程家的边缘,人情冷暖多多少少也有些了解,几乎是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万事讲求门当户对。
所以,就算天佑待我如此情深,都不曾惊扰到程方正眼前。而程方正,早在五年前,明明知道凉生和我没有血缘关系,却依然容不得我,就是因为门第关系。同样,凉生即使要娶未央,到现在都还瞒着程方正,大概也是因为“门第”二字。
道理谁都懂,可是无奈,爱情如猛兽,在你尚未回过来神儿时,便会吞噬掉你整个人,没有时间给你去思考衡量“门当户对”。
所以,情天恨海之中,才会有那么多挣扎的男男女女,几乎沉溺。
莫春愣了愣,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很沉重的往事、什么很沉重的人一样。半响之后,她笑,嘴唇轻启,说了三个字,我相信。
这三个字,像是一块儿石头,轻轻地落在我的心里,砸中了我心中最渴望的角落。
安稳如岁月。
【58.我怎么没有感觉到“开心农场”和叱咤商界有什么关系呢】
不被天雷劈,就永远不知道何谓天雷!
不过一个上午,我摇身一变,成了程天佑的“秘书”!
秘书啊!秘书!
我刚从咖啡间回到座位上,程天佑就冷着脸从我身边经过,敲了敲我的桌子,将我“喊”进了办公室。面相讨好的男人,就是冷着脸,也是有情摸样。他这幅冰冷,在外人眼里看来却是奸情四射的欲盖弥彰。
于是,我就硬着头皮在一群女人的不屑而又艳羡的目光里,跟着只夹着尾巴的狐狸精似的走进了他的办公室。
办公室内,程天佑并不跟我说话,冷着脸,很严肃的表情。
他安排给我的第一份工作就是帮他搞“开心农场”!
“开心农场”啊,有没有搞错!为什么不可以在低能一些!为什么不是“连连看”!为什么不是“大富翁”!为什么不是“蜘蛛纸牌”!
程天佑并不跟我说话,而是电话会议或者电话遥控着诸多事宜,一副工作忙碌之态,正人君子摸样。那严肃的表情,真正的是一个正在紧张有序地工作中的男人。
好在半小时后,他就将一些正常的工作丢给我,不说话,甚至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只是“嗯”、“啊”之类的语气词。
我的眼睛瞟向程天佑的时候,他直接无视我。
其实,在这间办公室里的所有时间,他都是无视我的。
然后,大约一个小时,他会摆摆手,将我赶出办公室,到门外的秘书席上。不久之后,他从办公室走出,居然是衣衫微微凌乱的样子!
其实,我真的很想扑上去痛哭流涕地问问他,为什么我刚刚出来之前还是板板正正的一人,怎么可以随后就衣衫凌乱地走出来呢?
然后,一群女同事仿佛看到了春天。
哎,没有想到少东家喜欢办公室激|情啊?
少来!那是奸情!
有些女人啊,天生下作,什么事情在任何地方都做得出来!
。。。。
此刻,我就算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
他像一个恶作剧的孩子,却一副纯洁而严谨的表情。仿佛他真的是在工作,一副老子很忙,哪里有空找你这个不重要的人物的麻烦的模样。而我认为“他是在整我”的想法,都是我不自量力的自作多情。
钱助理对我笑,说,姜小姐,你别疑惑,程总的“开心农场”以前是我打理的。你千万别以为这是不重视你。要知道,老板的爱好,老板的心头好,更是我们这些秘书、助理们的头等大事。需要我们严整以待。让老板没有了这方面的后顾之忧,他们才能更好的开展工作、叱咤商界。
钱助理的话听得我只想吐血,我怎么就没感觉到“开心农场”和叱咤商界有什么关系呢?下班后,我在金陵面前胡乱的捣鼓着头发,我一边抓头发一边摇晃,我说,我怎么会去永安工作!我脑袋被踢了吗?彼时,她正在和柯小柔聊专栏的问题,八宝在一旁缠着北小武。
北小武依然没心没肺的活着,大口的吃肉,爽气地喝酒,八宝每天都对着他软趴趴的说,北小武,人家就爱你爷们儿的样子。
等我将头发捣成了鸟窝状,金陵才转头,问我,你这是怎么了?
我晃着带伤的脑袋,颓败而焦躁,说,我怎么会要留在永安啊?我吃错药了,怎么可以顺着他的话就接下去了啊?
八宝说话很痛快,她说,姜生姐,你要是真不爱留在永安,你就辞职啊!
我抬头,看着八宝,她可真能戳人痛处,我怎么会不想辞职?可是人家程天佑开头就把我给架住了-辞职就是吸引他的注意力啊,我也上杆子,居然赌气说了句“不会从永安辞职”!
八宝的语音落了后,他们一群人都盯着我,看我的反应。
然后,他们见我嘴巴闭得紧紧的,互相交换了一下朋友间特有的鄙夷的眼神,仿佛说,哎,姜生,你这老实孩子,什么时候起,开始占了便宜还卖乖?
柯小柔冷笑了一下,兰花指拿捏得风情万种,他说,唉,姜生,做了程天佑的秘书,心理美得不行了吧?宫心计终于初战告捷了吧!巴不得我们都分享你的小甜蜜吧!还在这里缛头发做痛苦状!告诉你,你就是缛成秃瓢,我们也不买账!
【59.这农场的花儿,你想摘谁的就摘谁的吧就这样】
永安的日子,突然变得有些艰难。
钱助理每天会到我的座位前巡逻一番,很温和的笑,交代日常事务,在他的点拨下,我的业务水平进步的很快。当然,“开心农场”的水平依然会被程天佑这个怪胎所不齿。
程天佑每天的乐事就是冷着一张扑克脸,转到我身后,瞄一眼他的“开心农场”,然后,用他杀人不眨眼的眼神来嘲弄我的管理经验。
这种无声的嘲弄很让人背后发毛,恨不得将他的脸给塞到电脑里封存起来。
终于有一天,他出声了。
原因是有好友在他的菜地里放羊了一头野牛,然后我没有给他赶走。我哪能替他赶走啊,那头野牛是某某慈善会名媛的。
钱助理以前叮嘱过我,有几个女人的农场千万别去碰,她们时候程天佑这个钻石王老五避之不及的红粉冤家,其中就有这位名媛姑娘。我当时就想啊,既然菜地都不能去碰,那么她放养的野牛更不要去碰。当下,还为自己的小聪明沾沾自喜,私下赞美过自己,哇塞,姜生,你果然是吃文秘这碗饭的!居然会这么触类旁通!
结果,今天就挨训了!
程天佑看到这头野牛的时候,那表情看起来恨不得将我扔进碎纸机里碎掉一样。他说,姜小姐,你怎么这么笨?你还能再笨一些吗?菜地不是只要浇水施肥捉虫除草的,还要赶野牛!
我一天看顶头上司、财神爷发火了,心里就是有一百个不愿意,也不能去顶撞人家,免得人家又来一句“姜生,你装腔作势的顶撞我,是不是就是为了让我对你产生兴趣的”!
算了,知错就改,程天佑一声怒起,我立刻就去“赶牛”,结果,手一抖,我就又做错了,居然将程天佑的野牛放到了那名媛氵农场里。
程天佑当下直接失去了语言,他直直地看着我,一声不吭。末了,他说,姜生,你故意的吧。
恰在这时,钱助理走了过来,我一看钱助理,就跟见了救星一样。我对程天佑解释,我说,钱助理说过这几个女人的菜地不能碰,他说,那些女人。。。那些女人和你关系不清不白。
说到这里,我小心的看了一眼程天佑,他的脸色越加难看起来,我却不在乎的继续阐述这个事实。我说,我就以为既然不清不白,菜地不能碰,那么她们放出来的牛也不能碰。不信,你问钱助理。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不想替你招蜂引蝶。
程天佑一定后面四个字,严重的神情越加阴晴不定,正常人谁愿意和“招蜂引蝶”这四个字联系在一起?
钱助理一下子扑来上来,他说,程。。程总,我真。。。真没说你招蜂引蝶!
我点点头,说,钱助理没说这四个字,是我意会到的。
钱助理的脸直接白了,估计这时他真想把我给毁尸灭迹掉。
半响之后,程天佑很不在意的看了看我,冷哼了一下,说,男未婚,女未嫁,我有什么不可招惹的人!这农场的花儿,你想摘谁的就摘谁的吧!
说完,他就转身走人。
陈总和林经理不久挤了过来,小心翼翼的问钱助理,说,小姜做错啥事了?顶上发了这么大脾气?
钱助理很体面的笑笑,编造了一句很体面的谎话,说,新人,公司事务拎不清,犯错难免。
是啊,他要敢说程总是为了“开心农场”发飙的话,估计程天佑就成了全公司的“开心农场”了。
【60.别人给了你一根鸡毛,你却拿它做了令箭】
世界上最悲凉的事情,莫过于别人给了你一根鸡毛,你却拿着它做了令箭。
程天佑一句赌气的话,我却当了真。
其实,我早就对那些禁区中女人的农场里载的那些昂贵的七色玫瑰什么的动过无数次邪念了,每次我都想冲进去糟蹋那些花儿。
现在好了,他自己都说,你想摘谁的就摘谁的吧,那我何必客气呢?
我一边摘,一边想啊,生活太美好了,虽然我在永安被这个作威作福的人给欺压着,但我也无辜的兴风作浪了一下。一想到这些女人发觉自己的玫瑰被程天佑给宅走后,就会兴冲冲的一起去找程大少纠缠,不是幽怨,就是暗恨,我想总有他挠头的时候。
就这样,我一边恶念萌生,一边去祸害这些女人的花草。
当时,我就给忘记了,程天佑这丫就是一腹黑的货!当他忍下了气,漫不经心的对我说那句“你想摘谁的就摘谁的吧”时,就等于已经赐了我三尺白绫,就等着我自己扯着白绫玩儿的不亦乐乎,知道玩儿死自己为止。当天下午,就在我幻想着程天佑被一群女人围攻的是,灾难降临了。
灾难降临之前,我推门给程天佑送文件,他正在接一个电话,男的笑容满面,说,我就在永安,你过来就是。嗯,好的,再见,沈小姐。
我识趣地把文件放在他桌旁,小心翼翼的推门出去。
我的ρi股刚落座,程天佑的电话就拨了过来。我看了看他办公室的们,心里嘀咕这,有什么事情刚刚不交代,还要用电话?
电话一接起,我就微笑而有礼貌的说,程总,你好,有什么交代?
程天佑似乎很享受这一称呼,他笑,说,一会儿沈小姐要来,你替我拦住了!要是拦不住就扣你工资!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我直接愣了,刚刚明明是他邀请人家过来的,现在又要让我给拦住,拦不住还要扣我工资?这个万恶的资本家!哎。。。他。。。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啊?
我还来不及索索,只见一位年轻的女子,已穿过整个格子间,笑容满面的走了过来,衣着光鲜、仪态万方的模样。我下意识的想到,这大概就是沈小姐吧。
果然,她走了过来,声音里带着疏离的温柔,我找程先生。
我也打起来职业性的微笑,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我说,程先生他不在。
话音刚落我就发现自己智障了,连忙补充说,啊,是沈小姐吧。。程先生不在,刚刚出门了,交代让沈小姐改天再约时间。
沈小姐眉头微微一皱,疑惑的看着我,说,不在?
我很虔诚的点点头,说,真的抱歉,沈小姐。
在场,我已经发现了,做人家秘书的第一要领就是要会撒谎,而且要撒谎到理直气壮,泰山压顶不弯腰。
沈小姐有些悻悻,转身,走了几步,似乎不甘心,就拨打了程天佑的电话,有些娇嗔的抱怨说,对淑女失约,可不是绅士啊。
程天佑在电话里似乎笑得春风得意,说,怎么会,我就在办公室等你啊!
沈小姐一天,直接冲我怒了,讲电话凑到我耳朵边儿上,说,你听听!
程天佑的声音不咸不淡,只两个字,哈罗~
我一听就生气了,此刻我多么想自己忘记了万恶的房贷,忘记了程天佑这个万恶的资本家了,直接踢开他办公室的们,冲他高喊一句,去死吧!然后对沈小姐说,你要找的那货就在里面,你去代表月亮灭了他吧。
但是我不能,我只好对沈小姐很尴尬的笑笑,很有职业素养的道歉,我说,对不起,是我记混了。
此刻,程天佑的就推门而出,笑意淡淡,对沈小姐说,你来了。要不,我们出去,找个咖啡厅做一下吧,办公室里总有些煞风景的东西。
沈小姐就笑,说,好吧。
程天佑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轻轻一笑,说了三个字,弄得我只想把工作台给掀翻。他说,扣工资。
【61、人世间,最需要骨气的不是做忠烈也不是做义士,而是做人家的前度。】
第一场灾难过去不久,无数的灾难就来临了。
从此之后,办公室前,赵钱李孙各位不明来历的美貌女士们,就接二连三的到访,我应接不暇却又不得不负隅抵抗。
钱助理看着我焦头烂额的模样,不禁感叹,说,要你不要摘那些玫瑰花儿,你乱摘!出事了吧!那些女儿的花儿啊,就是种给咱家BOSS的!BOSS千叮咛万嘱咐过我,不能摘!瞧,到你这里,就出乱子了!我就说嘛,花儿这东西,是不能乱摘的!
我看了钱助理一眼,这些时日我们已熟悉,也大概是我被折腾得没力气去约束自己的思维,所以有些口无遮拦。我说,你最后这句话,最好说给采花大王程听!
我说完这话后,发现钱助理的脸已经僵硬了,他的眼睛拼命地闪,我奇怪地戳了戳他,怎么了?灰尘调眼睛里了?我帮你看看。
说着,我就起身,一边帮钱助理看他的眼睛,一遍嘟哝,“你该不会不知道咱们BOSS的桃花运超级旺吧!一堆烂桃花!迟早把他给埋了!玩几个‘开心农场’吧,还会玩出风月来,这真是…… ”
“你说够了没?”
背后响起了一句不咸不淡的话,我猛然回头,直接惊得一身冷汗,程天佑已经站在我身后不知道多久了,他看着我,脸色阴阴的,就跟被人踩过一样。
我“啊”地尖叫了一声,那一刻我又想起了他的三字箴言“扣工资”。此刻,我多么想扑到他的脚边,高呼程总万岁,程总英明,程总我刚才什么也没说啊,你所有听到的话,都是幻觉。
但是我不能啊,我好歹还是人家一前女友啊,前女友要有前女友的骨气啊。抛弃了人家的前度,还是被人家抛弃的前度。
只要你是别人的前度,你就算过得跟一棵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狗尾巴草似的,当那人出现的时候,你也一定要站得跟棵欺风傲霜的小白杨一样!你就算落魄街头摇尾乞怜,当那人出现的时候,你也得一副老子穷得只剩下钱了,所以精神空虚出来体验生活!你就算生了一白痴儿子,当真那人的面,你也得摆出一副老子就是个性,生个白痴玩儿怎么着!你能怎么着!
所以,在程天佑面前,虽然有很多难看,我还是退却了刚刚的惊意,保持了一下作为前度的风度,矜持而礼貌的喊了一句,程总。
钱助理一看气氛不对,立刻随手拿起一份资料,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离去,说我有事先……我先去找陈总商量去。
程天佑看了看我,没说话。
其实这几天,程天佑也被那几个莺莺燕燕给搞疯了。其实他最初的目的是搞疯我,可是很显然,结果超出了他的预期,他也难免遭祸害。
他看了看我,说,以后不要乱摘花儿了,农场里的。
我偷瞄了他一眼,有些幸灾乐祸起来,但还是点点头,毕竟,我也没少受这些洪水猛兽一样的女人的祸害。
突然这时,沈小姐再次春风满面般而来,她笑意盈盈,半是抱怨,半是暧昧地说,天佑,我打不通你电话呢。
我当下美得不行了,只想脚底抹油,躲得远远地看一场好戏。
突然程天佑一把拉着我,他神情有些倦,对沈小姐笑了笑,说,一直都忘记给你介绍了,这是我的女朋友,姜生。
就在这一刻,我还未来得及躲到一边去幸灾乐祸,就被程天佑一把抓住,当做了挡箭牌。
我小声的抗议,说,前。 是的,前女友。
程天佑就低头笑笑,说,什么钱不钱的!真是个小财迷啊!只是介绍一下你给我的朋友,又不是说咱们结婚,需要沈小姐封红包!
说着,他就狠狠的掐了一把我的腰,意思是,姜生你再胡说八道,我就将你扔出去!
我只好诡异而尴尬的冲沈小姐笑笑,此刻,我挺害怕,要是她性格激烈一点,估计手中的爱马仕包就砸我脑袋上了,骂一句,妖精,然后扬长而去。
被这么贵重的包砸破脑袋,也是一件幸事。
我一向都不知道慈善会的人,都是如此衣着过线,不是香奈儿就是爱马仕或者宝缇嘉;我还以为他们过得都跟苦行僧似的。
沈小姐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缓过神来,末了,程天佑笑了笑,说,要不,我和姜生请你喝咖啡?
她笑了笑,周身打量了我一番,大概是给我全身估一下GDP,看看我到底是不是能嫁进程门的那颗葱,然后再确立下一步的战略目标。
不知道估价几何,反正她体面的笑了笑,说,要不,我们改天吧,我正好还要参加一次筹款活动,要是程先生有兴趣,倒可以再联系。
说完,她就腰肢款摆的走出了办公室。 程天佑一把将我放开, 不带任何的温度和迟疑。
我低头,手臂上是他握起的红白印,我知道,不久之后,它们就会消失,就像曾经的很多往事一样,悄然消失。
就这样,我变成了程天佑抵御外侮的“女友”。
他对每个女人都是这副说辞,什么?你要来找我?不行!我女朋友在做我的秘书呢!对!就是看着我不要我接触别的女人!小女人,难免醋罐子!
那时,我恰好进去给他送咖啡,恨不能将咖啡全倒在他脑袋上。
他收住电话,对我说,我这些日子不想被人打扰到,该怎么做,你知道! 然后,他端起咖啡,不忘火上浇油来一句,做不好,是会被扣工资的。
程天佑一定不知道,因为他每日每刻对我说“扣工资”这三个字,导致我无数次做梦,不是梦见自己中了几个亿的彩票大奖,就是梦见自己嫁给了一亿万富豪的糟老头,总之两种不劳而获满足了我的全部虚荣,然后我就对他颐指气使,直接拿钱甩他脸,我说,扣工资吧!这个我不想做!扣工资吧!那个我也不想做!老子有钱!你扣吧!扣吧!
然而,幻想是抵不住现实的残酷,从此,程天佑连手机也全部转进了秘书台,所有的电话几乎都通过我这里转接。
我每天要对着电话说的就是,你好!非常抱歉,程总现在不在,你有什么事情,改日再行联系。
而且自打程天佑“假托”我是他女朋友之后,我就生怕自己被那些不明来历的女人给报复掉,要是泼我硫酸,毁了容我还怎么去嫁亿万富豪糟老头呢。
此后的日子,我有些像惊弓之鸟,总觉得四周的人手提袋里都装满了硫酸,不知道何时就会拿出来泼我一脸。
我把这种担心,跟金陵说起过,金陵不以为意,说,说不定放的是砍刀呢! 于是,此后,我就梦到自己被人砍了,然后又用硫酸给毁尸灭迹了……
可是,想象和现实是有差距的,那些女人,倒没有行凶,有几个人是打量过我,看看我是何德何能成为这男人的女朋友;有些女孩子就内心无比脆弱,一听之后就掉眼泪,然后我就成了妇女之友。
此后有段日子,我就有了一份新工作,陪着程先生的“女人们”疗情伤,那段日子,我觉得我实在太全能了,都可以去做心理辅导师了。
公司里的其他人,就眼睁睁的看着总裁办公室这边,每日鸟语花香,幽幽噎噎,好奇至死,却不知为何。 那一刻,我真想对着格子间喊,我这是在替你们少东家普度众生呢。
奇怪的是,在我替程天佑普度众生的这段日子,他又神奇的从永安这个世界里消失了,总裁办公室只剩下门前的我。
【62、如果不能和自己最爱的人在一起!死都死不瞑目啊】
日子一旦忙碌起来,人就容易健忘。
我居然忙到连去思考自己是否该辞职的时间都没了。
永安这个名字真好,可谁会知,永安永安就是永远难安的意思呢?
此时的我根本不知道,留在永安将是个巨大的错误。
因为程天佑的缘故,从此,在永安,我将会每日面对各种版本的段子。
段子主要是两种版本,第一种版本是,他来永安比较勤的日子,公司里就传“这个女实习生,给少东家吃伟哥了吧;另一种版本是,他不来公司的时候,公司里就传“瞧瞧!我就说吧,那女的,新鲜劲儿一过,早晚被甩掉。”
一日中午,陈总给我们宣布了一个激动人心的消息——发工资;然后他又宣布了一个要人命的消息——加班。
正当我们一群人吃着员工餐抱怨的时候,以北小武为首的亲友观光团突然造访,我赶紧将他们赶出格子间。
八宝伸着脖子,对我说,程天佑呢?哎,姜生。来我这里吧!你看我这身材,绝对会是公司头牌。
我说,哎,你们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跟我打电话,我上班呢。
金陵不说话,一直傻笑,八宝也在一旁眨巴着眼睛装傻,最后,她们俩一句话也没说就闪走了,匆忙下楼,只留下北小武一个人在我身边。
我很不理解的看着北小武。北小武看着我,抿着嘴巴,最终说,姜生,我们今晚……失去参加……参加凉生在岚会所婚礼前的单身派对的。
说到这里,他低下头,说,你知道的,他马上就结婚了。
我一愣,时间真快啊,我知道这件事,我连婚礼都接受了啊。怎么可能不接受这件事情呢?只是,怎么这么快?
这些日子,我是真的这么忙吗?
还是刻意让自己忙,忙着忘记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名字,让我想起就会疼;还有一个人,让我爱到难以释怀。
我开始慌乱,转而笑,说,哎呀,我哥的单身派对,我得参加。可……可是我把自己搞伤了……我……还得加班……我不去了……我……
顷刻间,我语无伦次起来,佯装捂住脑袋,开始乱转。
北小武看着我,笑笑,说,所以,我也是这样想的,你不必去了吧?
然后,他突然眼眸沉了一下,说,姜生,人就活一辈子!如果不能和自己最爱的人在一起,死都死不瞑目啊!姜生,不如我们……
我仰头,想制止住他要脱口而出的话,这个道理我懂。可是我也懂,世界上很多事情不是有爱就可以的。我摇摇头,再摇摇头,故意往办公室里转头,目光却不住地闪烁,我说,我不爱他了,真的。
这是我的决定。
我不想我爱的男人,再遭遇一场风暴。日子既然已经安慰,他和未央的感情也已稳定,为什么我不能成全?
北小武笑了笑。他顺着我的目光往里看,他问我,天佑在?
我点点头,故作幸福地笑。
程天佑前几天又突然来到永安,我也没有想到,他依然是一副冰山上来客的脸,看都没看我一眼。
北小武见我心意已决,不无心疼地看着我,满目探寻,他指了指自己胸前心脏的位置,说,姜生,如果不开心,就躲个没人的地方大哭一场吧!别憋着,我知道,我知道你这里更疼,比你所有的伤口都疼!
我就笑,拼命地让自己看起来很开心的模样,我推他,说,快走吧,快走吧!别胡说八道了!吟诗弄句的,你以为你是个诗人啊!我哥结婚我多开心啊!等明日结婚给他包个大红包!哎,小武,替我多陪我哥喝几杯啊!不醉不归啊!
北小武被我推搡走之后,我的整个世界突然空了。
我脸上讲着笑,整个人愣在那里,一时之间,双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双脚也不知道该踩在哪个位置。
很长一段时间,我才从虚幻中调整过来。
回到格子间,末春问我,你的脸怎么这么白?
我讪讪一笑,说,白大夫,就是要你白。哈哈。
【63.你当初有为了他而杀掉自己孩子的胆量,今天就该有去接受这个派对的胆量】
天色渐渐黯淡起来,公司为加班的员工配了员工餐。此刻,唯一能弥补我心绞痛的事情不是员工餐,而是领到工资的那一刻。
当我从公司领导这个月的工资时,我一边点数着人民币,一边想我该给凉生包个大红包,然后还是不是的冒出一下“辞职”的念头。
“辞职”两字刚刚闪过,我就计算工资,出去月供和给凉生婚礼的红包,这个月的工资瞬间变成了负数。
负数是个什么概念?
概念就是我得饿而不死,死而不僵的继续月供,继续为祖国的房地产GDP做贡献。
于是,我开始哆嗦着安抚自己,其实,如果不是程天佑时不时的出现,这份工作还是让我充实而快乐的嘛。
而且,他确实是真的来这里工作的,不是来调侃我,也不是来刺激我的。那些因他而来的莺莺燕燕都是假象。你瞧,他今天进门,就连看你一眼都没看。
所以,姜生,姜生,你千万别想多了。
其实这是实话,抛开程天佑和我不着边际的八卦,公司里的大多数姑娘们还都是可爱的,一起吃饭,一起淘宝,一起秒杀,一起团购,还有一个偶尔可以交心而谈的莫春。
生活仿佛多了很多色彩,生命仿佛鲜活起来。
不必去点数着凉生和未央的婚期,不再有陆文隽冷漠的“约束”。几日前和北小武、金陵他们一起玩儿牌的时候,柯小柔还翘着兰花指说,哎呀,姜生,你最近气色不错,面泛桃花,你不是有身孕了吧?
我当时多想把一手纸牌扔在他脸上,前半句受用,后半句太坑爹。
世界之事,哪能事事完美?
不如得过且过?
晚上加班的时候,我还在抱着“钱财”纠结不定。这是,程天佑办公室的休息间里,保洁阿姨进去打扫,收拾出一盒避孕套!
保洁阿姨小心翼翼的走出办公室,又意气风发的走进格子间,小步子迈得虎虎生威,还翘着兰花指捏着那盒“宝贝”,含蓄而张扬,唯恐大家不能发现。大概,她也被普及过我和程总的办公室奸情论!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我像是被“捉奸”在众人面前一般。
连莫春都用吃惊的眼光看着我,她推了推我的胳膊,说,怎么?转头就旧情复燃了?这可是办公室,对女孩子名声不好!
我苦着一张脸,摊开手中的报表,然后又苦着一张脸,抬头看着莫春。我说,我要是跟你说,我去他办公室里真没有做坏事,我只是帮着程大BOSS管理他的“开心农场”,你信不信?
莫春很诚恳的摇摇头,我不信!
她说,你还不如告诉我,你和程大BOSS穿越到五台山看雪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呢!
终于,我忍不住了1
“摘花门”刚过,他又弄出新花样来整我了吗?
不请自入,冲进办公室,我对程天佑说了四个字,我要辞职!
是的!
这些日子,这么多的事端,我都忍下了,什么扣工资,什么女朋友,什么莺莺燕燕,什么乱七八糟。
可是,今天这件事,是不可不可辱!
程天佑依然没有看我,低着头看文件。半响,他嘴角微微一扯,极美秒的弧度,他说,这事儿你该和永安的直接领导说。
这几天,他难得跟我说话。
一般他都是将文件扔给我,对于语言吝啬至极,不是“嗯”,就是“嗯”,或者还是“嗯”,最多是“嗯嗯”。偶尔他会顺手扔给我一杯咖啡,还是说多弄了的某某某不喝了,扔掉可惜,不如救济你。
我一时语结。
他说的很对,我该跟永安的人事部递交辞呈。
他依然低着头,看着手中的文件,似是在思索着什么一样。
末了,他又扯了扯嘴角,说,怎么?一时得不到我的关注你就这么难受?我就说,你退换房子!还退还花店!来到我公司!又要离开我公司!到现在,你还不承认,你是在吸引我的注意力吗?哼,既然你做了,又何必自恃清高!我可爱的前女友!
说完,他抬起头,看着我,眼眸之中是极其不屑的冰冷的笑。
我直觉的脸上火辣辣的红,可我也知道,辩解起不了任何作用。我叹了一口气,说,你当初用激将法将我留在永安,是什么意思?
激将法,程天佑冷笑了一下。
他慢条斯理的说,对你用激将法,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吧!
说着,他将手中的笔扔在桌子上,双手抱在胸前,说,我说过,我们两人没有任何关系!我会对你用激将法,就为了把你留在永安吗?你的感觉不要太自我良好了!你不会认为我在永安设立一个办公室,也是为了接近你、看着你吧?跟那些痴情的言情剧港台片中对前度不舍不弃的深情男主一样!我告诉你,姜生,你错了!我真的是为了工作!我到这里,和你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啊不!没有半分钱的关系!
说到这里,他冷哼了一下,说,你做我在永安的秘书,也不是我要求的,是陈总指派的。难道我要在那么多人 面前拒绝吗?那样的话,你是不是更会觉得我有意跟你过不去!
他说的义正词严,让我不由的自我检讨,是啊,他一直都是冷眉冷眼,更不曾对我有半分特殊,可能是我自作多情的诸多认为了。
好吧,至于那盒避孕套,都是成年男人,时刻准备着也没什么不该!
可能,我和程天佑之间,谁都没有错--我是不知,错来了这个公司;他是无奈,因为模特大赛,来此公司安营扎寨。
唯一的错,就是往事太痴缠,让我们总是会错了彼此的心。
这时,程天佑的电话突然想起,他一边忙于工作,一边按了下免提键,扩音器里是宁信的声音,她有些焦虑,说,喂,天佑。
我站在一旁,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天佑一边将一份方案扔到我眼前,一边应了电话一声,嗯。
宁信的声音突然不如往日宁静,他说,凉生和我妹妹明天举行婚礼!
程天佑直接呆住了,他的身体微微僵硬,停住了手中的笔,抬起头,望着桌边的手机,这个消息仿佛闪电,撕裂了他眼前的天空。
宁信的话,断断续续的从手机中传出。她说,天佑,你告诉我,程家不知道对不对?我就知道,未央肯定过不了程老先生这一关。可凉生那么冷静的人,怎么会连外祖父...未央现在在我的会所举行婚前单身派对,凉生听说是在岚会馆举行派对...天佑...天佑...
宁信的声音从手机不断的传出。
程天佑的眼眸缓缓的抬起,仿佛从一种混沌中清醒。他看了看我一眼,突然,冷笑了一下,眼中是种顿悟后的恨,嘴角是明了后的苦。
他看着我,眼眸中含着几乎碎裂的暴怒。他缓缓起身,一步步地向我逼近,字字锥心,他说,我懂了!姜生!我终于懂了!现在,你还要对我装无辜吗?凉生要结婚了,所以,你寂寞了,想起我这个旧情人了!你敢说,你去小鱼山!你来我公司,不是有意的!你还敢说吗!城市那么大,你还敢说这是巧合?哈哈哈!姜生!
我茫然后退,不该如何解释,或者说,我如何解释,他才肯相信?他愤怒的表情让我觉得恐惧,我生怕他一失手将我从窗户里扔出去。
程天佑几乎麻木,大步上前,一把拉过我的手腕,眼睛里不见任何光彩。他冷笑,却并不说话,强压着怒火,想要将我拉出办公室。
我踉踉跄跄的挣扎着,却挣脱不出他的牵掣。我惊恐地看着他,说,你。。。你这是要干什么?
他不说话,精美如雕塑的脸,阴郁冷冽的眼,一字一度的说,参加凉生的婚礼派对!
我拍打着他,竭力挣脱,可手腕被他牵掣得生疼,泛起了红痕,我摇头,说,不!我不去!
程天佑冷笑,眼眸泛起了寒光,他说,这可由不得你!
说完,他一把将我抱起,扛在肩上,大步流星的走出了办公室。
格子间,众目睽睽之下。我想死的心都有了。我忍住眼泪,却忍不住顿生的耻辱。
在一片哗然之中,我一边骂他一边讨饶。
他冷着脸,将我扔进车里,转身到驾驶室一侧,打开车门,迅速的发动汽车。
汽车飞速驶向市区。
他不说话,嘴角抿起的是决绝的弧度,眼中是冰雪燃起的熊熊火焰。他一声不吭,手握着方向盘。
汽车驶到岚会所的时候,我整个人缩成了一团。
程天佑下车,飞速的给我打开车门。
我努力靠后,躲在车厢里,不肯下车。我看着他,满眼哀求,我说,不要这样!求你!天佑!
程天佑的眼睛里是释放不掉的晶莹和冰冷,他握住我的手腕,不肯放开,报复一样的口吻冷笑着,说,你当初有为了他而杀掉自己孩子的胆量,今天就该有去接受这个派对的胆量!你不是很爱这个男人吗?爱到可以为他去死!怎么,她要结婚,你却舍不得祝福?
我拼命后退,哀求甚至威胁他,我说,你就这么想让我难堪嘛?我会恨你的!
恨?程天佑冷笑,说,哈哈,好!我该感激你还肯赐我一点儿恨。太贵重、太奢侈了!是的,我就是想看你多狼狈、多难堪!我想看看,我曾视若珍宝的女人,为了一个她自以为值得付出的男人连孩子连命都不要了,这个男人回报以她什么!
我躲在车里,不敢看他悲凉的眼睛。我硬起心肠,说,这是我的决定,我自己的事情,与你无关。
程天佑冷笑,说,我就让你知道,到底与我有没有关!
说完,他一把将我从车厢里捞出来,不顾我的反抗,再次将我整个人扛在肩上,关上车门,快步走进岚会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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