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你会认字嘛!”他告诉我,他只会一点点,姐姐交的。我还以为他在上学的,可是他说只上过几个月就没上了。当他提到姐姐时,他眼里有明显的愉悦。
那天上午我和他聊了很多东西,说过什么事大多都不记得了,只记得他有时沉思的样子,深沉的。不过我们的关系却像是一对一起长的小哥俩一样,可以有很多很多话可以聊,可以肆无忌惮的说。
“对不起,林越泽。我要回去了,不然奶奶她会着急了。”他看了看强烈的阳光,阳光下他的脸有一种特别的气息,我说不上是什么。他站起来,决定离开。我也告诉他,我也要回去了。我和他约好下午这里见,他点点头。然后消失在小巷子里。现在我不再觉得他是个不易相处的人了,他是一个可以给带来欢喜的人。我抬头,看盛开的梧桐花,像淡紫色的风铃在风中瓢摇。花香使中缠绕着我鼻子。我有点贪婪的享受这种香味,它让我的心平静。
“奶奶,奶奶。”我在院子里轻唤,看见奶奶和一个少年在院子出现。那不是泽原吗?
奶奶把泽原重新介绍给我认识,原来泽原的父亲是林庆哲,是我大伯父一起玩到大的好兄弟。我大伯对他的感情比对我父亲的还要深,似乎他们俩更像一对兄弟。可是泽原为什么会在这儿?后来我才从妈妈那里得知,泽原的父亲和我大伯在外打拼,一次意外事故中大伯死了,从此林庆哲就回到了镇上,从此一蹶不振,日日与酒为伴。后来镇上来了一个女人,带着一个一岁的小女孩,说是来找林庆哲的。从此林庆哲的生活似乎恢复了正常。一年后他们就有了泽原,林庆哲脸上也有了笑容。可是到了泽原五岁时又有了变化,林庆哲开始毒打泽原,用不同的武器,竹条、树枝、小木棒、扫帚柄。他说泽原指不定是那个女人和别人生的,但他从不对他的女人动手,只是让她走。所以泽原恨他的妈妈,他认为父亲的暴力是由他的母亲造成的。他的妈妈也同样的恨他,因为她恨林叔叔。家里唯一疼爱泽原的只有他那个同母的姐姐苏亦睫,所以泽原很爱他的姐姐。很爱,很爱。因为他把对父母的爱全不留分毫的转移到他姐姐身上去了。泽原的母亲因为无法忍受林庆哲的无理取闹,带着六岁大的苏亦睫走了。
在林庆泽死的前一年,他告诉泽原他有肝癌,不久就要死了。他说,你是我和你妈妈的孩子,这一点你要知道。我很爱你的妈妈,就是因为爱我才让他走。虽然你现在无法知道,但你长大了就会明白了。所以不要恨你的妈妈,她是爱你的。泽原虽然不知道什么是肝癌,但他知道什么是死。他说,我会找回妈妈的。
一家人要我好好照顾好泽原,像对待弟弟一样的照顾他。他们说他们也会像对我一样的对他,不会对我偏爱一点。我知道我一定会保护好他的,虽然我没有弟弟。
认识泽原第三天,他说要带我去捕蝴蝶。走的是那天早上的石路,我仍打赤脚走过。辛辣的清香来自于不远处的橘子花,我还记得那天早上泽原在那儿看天空。泽原带我去的是我从未涉足的地方,有满山的杜鹃红的、粉的。一朵朵开的很放肆。还有许多不知名的花朵独自开放着,它们开的不忧伤。我们追着蝴蝶到了一处让我一眼就喜欢上的地方,那儿有一个大水池,小池边有一颗很大的梧桐树,很多树枝已经伸到水面上了。我和泽原找了水池边一块不错的草地,躺下看蔚蓝色的天空,看变化的云朵。听风吹过身边花花草草的声音,听虫子独自欢唱的声音。我喜欢这种感觉,如果可以我要整天整夜躺在这里。
“越泽,你爸妈不要你了吗?”他的脸上有很多的担忧成份,我想他是想起他的父母了吧。我知道虽然他的父母抛弃了他,可是他没有。有谁会真正的恨自己的父母,所畏的‘恨’只不过是需要爱所用的一种极端的方式吧!
“没有,他们只是需要一段比较自由的时间去发展事业。没有那么多精力来照顾我,所以把我送到奶奶这里来,这样他们会放心。”对他我没有什么在隐埋的,我要样弟弟的去对待他,真诚该是必不可少的吧。
“哦!这样啊!”他的口气松了不少,随手折一技狗尾巴草叨在嘴里,眯着眼看天空。我想我开始走进他心了吧,不然他为什么会担心?
“不是要去捕蝶吗’今天一只也没有捉到哦!“他不是老嚷着要捉很多很多的蝴蝶送给我吗?怎么一点捉的意思也没有。
他没有说话,转过头来,低声的问“你不上学吗?”
“上,怎么不上。我爸爸今天好像就去办手续了,对了,你也要和我一起去上学。”我还以为他刚才在想他那个叫苏亦睫的姐姐呢!没想到他是在想上学这件事。昨天他让我爸交他写亦睫三个字时,我从他脸上看到了笑容。他说那是他姐姐的名字苏亦睫、苏亦睫,多么好听的名字。他对着自己在划在地上生涩的三个开心的念,一遍又一遍。
泽原先是一愣,然后试探性的问了一句“我也可以上学?”
他是不相信吧,如果我是他我也不会相信一个刚认识三天的人会送他上学,他的爸爸都不可能对他这般好,更何况是外人。
“你不想上吗?可是我听奶奶说你经常去学校里逛的。”我也折下一枝狗尾巴草,双手摆弄着它。
“我想上,可是你爸爸为什么会让我上呢?我只是个孤儿,什么也没有。”
“不,你不是孤儿。我爸爸就是你爸爸,我妈妈就是你的妈妈。你也有家。”
“这只是你的想法。”
“不,这是我们一家人的想法。只要你愿意,只要你不反对。我爸爸说,会帮你办理监护权。”
他没有说话,只是无声的流泪。
“你不愿意?爸妈说要尊重你的意见,让你自己决定。就算你不愿意,他们也会把你当儿子一样对待的。”
“你让爸爸去办那什么监护权吧,不过我不会叫你哥哥的。你死了那条心吧,我知道你一开始就有那种想法。”果然是个机灵鬼,他的回答让我讶口无言。
“爸爸,妈妈。我又有家了……我又可以上学了……”他有点兴奋,在田埂上跑来跑去,脸上的掩病盖不住的喜悦。
那一年,他七岁,我八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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