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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四话 临别(上)

在线阅读约摸到晌午开饭,翠馨吃着茶,看着丫头们进进出出开始摆桌子了,拿着帕子拭拭嘴角道:“不用铺张,准备我与二­奶­­奶­的饭食就好。\\"21中文"书友上传\\”已经很久,觉非小两口没有到上房来与她们一起吃饭,不禁让翠馨觉得冷清。习惯­性­的摆一桌子等着,来陪她吃饭的只有华露而已。

华露看着她频频放下筷子,一点食欲都没有的样子,也停下了碗,知道她想着什么:“年轻人总归是有些小脾气的,等过一阵子就好了,现在我们也没有逼着二爷这就娶亲啊,过一会儿我去喊孤笙来,她很懂事的,一定理解。”

“不用了,让他们躲我们远点罢。”翠馨夹起一口糖醋鱼来看着:“我与你这不也是相处的很好,到老了说不定还是个伴儿呢,自古以来,头亲不能延续香火再娶的事情数不胜数,女人何苦追求什么专一。原本想着今儿个他们该过来了,早上笙丫头请安的时候我有意无意提了句,让厨子兴冲冲做了她爱的鱼,哎。”

华露不好再劝,陪她一起叹息。她也是填房,却跟孤笙的命运一样。没有儿子,夫妻间再相敬如宾也没有用。

出了正月,大雪霁,总算天晴。城里的人恢复了生气,纷纷从暖室出来透气,就如同严酷的冬日从未来过。

孤笙恢复了最为平常的生活。觉非为了拖延,依依不舍离开妻女回青岛工作,府上没有人再提觉非纳妾之事,也仿佛渐渐淡漠掉孤笙的病症。清晨依然早起,看过长安,便去各房问安。吩咐好下人们的工作她自己也会参与其中,上上下下都将她当做自己人,偶尔有的丫头闹情绪了,还会找她来哭诉一番。或者厨子门房缺帮手了,也都会喊她过去,孤笙也乐此不疲。

暖洋洋的午后,关府的太太们出门逛了一圈后劳顿的回来,歇息一番后聚在一起打小牌。孤笙素来对麻将牌没有好感,抱了女儿站在门外看看过往的小贩,走街串巷的叫卖声引得长安一阵好奇。

一阵温和的笑声从对街刚刚停下的车子里传来,夕阳下孤笙愣愣地看着从车上走下来的洛平济,还有他身后,心中最思念的弟弟。

“孤笙,看看谁来了。”平济依然如初见时俊朗非凡,笑着为袁纬拎着行礼走过来。

“姐姐!”袁纬牵着小宝开心地跑过来,孤笙的忍了许久的眼泪珠子簌簌滚下来,紧抱着长安迎上去。{21提供阅读}

平济见他们不便,掩笑将小宝领过来,又把长安从孤笙怀中接过。

“姐姐……”袁纬依然憨厚可爱的笑容,看着又是泪流满面的孤笙,将她拥在怀中道:“姐,怎么每次见了我都要哭呢,看着你过得这样好我真开心,我也很好,你也不要再担心了,快别哭了……”

孤笙只是哭只是不说话,揪着弟弟的衣襟,像个小孩子一般,放声而泣。她以为她可以忍住的,只是在弟弟面前,终于可以卸下伪装来,痛痛快快地释放一回。哪怕会被嘲笑,哪怕会不解,只想这样抱着弟弟哭一场,哭完了,一切就还会是原样。

平济抱着长安,看着恸哭的孤笙,一下子觉得她不过也是个平凡的女孩子,需要安抚,需要臂膀,需要亲人,需要欢乐。看着她的泪靥,让他感到于心不忍。她不是应当跟着关觉非很幸福地在这里做少­奶­­奶­么,为什么还会有这样多的泪水。

怀中的女娃儿睁着跟她一样大的眼睛看着流眼泪的娘亲跟舅舅,小身子一动一动,似乎在抱怨她离开自己这样久,还把自己交给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

孤笙哭过一通,起身有些羞涩地背过身去揩拭眼泪,哭过之后的红润倒是让她更显得动人。

重逢过后含蓄一番,孤笙并没有入院子里去通报,只是将长安给芦儿抱着,叮嘱她告诉老夫人,就说自己的弟弟来探亲了,去安排他住下,好不容易团聚,与他多聊会儿。

平济开着车送他们去订下的饭店,一路上孤笙频频道谢,握着袁纬跟小宝的手不松开。到了饭店,孤笙请求同弟弟单独待会儿,平济虽然察觉到哪里有些不对,还是笑着应允开车回府去了。

孤笙抱着小宝送弟弟回房安顿下来,袁纬拉住她道:“姐姐,我怎么都觉得你有心事,是不是姐夫欺负你了?你没有让我们进府去……我就觉得你在闪躲呢,是不是我给你丢人了?”

孤笙抿­唇­摇一摇头:“傻瓜,胡想什么!见了你,我纵使有再多的忧愁也都烟消云散了,我过得还好,是真的。”

“姐,其实一路上都在盛传,洛家是不是为了报复关家使坏呢?我最初一听,都不敢与洛大哥多接触了,早早就将欠他的钱凑够了还给他,他还不肯收,我还是硬塞给他了。”

“嗯。”孤笙点头:“做得对,我们本就不该欠人家的债不还,不过平济少爷的的确确是好人。但是,人心总是隔肚皮的,我们虽不好胡乱猜测,但也不好,傻傻地等着受骗。”

“受骗?姐,到底你过得如何,告诉我,你还不能信我么?珠儿本来也想念你,只是她又有了孕,所以才没来。”

“幸好,若是让她知道了,一定对孩子不好。”孤笙摸摸弟弟黝黑的面颊:“辛苦你了,真的,我没有受骗,只能埋怨自己太过天真罢。还有,命运总是公平的,给了我一个好丈夫,就总会夺去我一部分。好弟弟,见了你我真得很开心,若是不信你,我也不会在你面前哭得失态了。”

袁纬还是一脸焦虑,孤笙看着小宝委屈的表情,笑着拍拍他的小脑袋:“我们先吃饭,小宝跟你一定都饿极了,边吃边聊罢。”

平济刚刚回到自己院子,一进屋门,就看见霜南坐在屋内,直勾勾盯着他。

“你怎的在我房里?”觉非还想着换身衣服泡个澡,旅途的劳顿到让他感激孤笙叫他先走了。

“你见她了?”霜南试探着问:“孤笙她看起来如何?”

“你又想做些什么?真得想知道就自己去看。”

平济自从听闻她联合母亲闹到关家主动要换亲,就对这个妹妹彻底失望透顶。在青岛都能被同僚暗地里嘲笑,说他的好妹妹不晓得勾搭上了哪几位高官才换的如今的洛家平步青云­鸡­犬升天。

“我只是关心下,又没有想别的,你­干­嘛一进家门就给我脸­色­看?”

“我哪里敢给你脸­色­看,只求你移驾,我要换衣服了。”

“洛平济!你这个窝囊废!喜欢的女人不敢去抢,还成天想法设法讨人家的欢心,回来就知道凶我,没有我舍脸给人家,洛家还是从前那副被人欺压的鬼德行!”

“你给我闭嘴!”平济气得重重地将拳头打到门上:“你还有脸说!你居然还有脸敢提!外面谁不知道你是献身给了那个姓万的才换来我们家现在的臭名远扬?做你的哥哥我真是都觉得丢人!没想到你还敢承认了,你以为这样别人就能瞧得起我们了么?洛霜南,我不是窝囊,我是懂得给自己留脸面,你懂么?滚出去!别让我这么大了还要打你。”

霜南一下子跳起来,气得发狂吼道:“谁告诉你我是那么不堪的女人了?我只是陪着他们吃了几顿饭而已!你就这样轻信外人的话不信你亲妹妹是吧?你为了那个穷酸丫头来骂我,听信谣言要打我,我到底哪里惹得你们众人厌恶了?给自己留脸面,说的好听,别往你自己脸上贴金了,人家根本连看都不愿多看你一眼,不然她在咱们家十年,不是应该早就跟你暗度陈仓了么?”

“呼啦……”平济将整张桌布通通扯下来,茶杯茶壶悉数碎裂,水渍飞溅。

“哎呦怎么了!?”洛太太听见这屋的动静赶了来站在门外,见着兄妹俩正­阴­着脸对峙,平济的手臂都爆出了青筋。

霜南甩了头发跑开,还重重撞了洛太太的肩膀。

“小丫头片子!你赶去投胎呐!这又怎么了!刚过了年还不让人消停呐!洛平济,有你妹妹就够我­操­心了,娘求你让着她点罢!”

平济重重将门关上去,听得门外洛太太又是一阵谩骂,烦躁的踢着脚下的碎片。“瞎了眼的才会选你不选孤笙!哎……”

等到了觉非的电话,孤笙总算安心地回屋,见着华露正坐在屋里烤着火,桌子上还摆着满满一盘子烤红薯。

“回来了?外头天寒,吃块地瓜再睡吧。”

“二娘?怎么这样晏还过来坐?”孤笙关好门,检查了炉子才坐下来,看着盘子里个个肥头大耳的红薯笑道:“这样好的果子,又是您的亲戚给的吧,您留着自己吃就好了,不必送我这么多。”

华露试着剥开一只还是滚烫的红薯皮,低头咬了一口道:“是老爷给的,知道我爱吃红薯,他带着铜燕子去了郊外,弄回来一大堆这些个统统给了我,我一个怎吃得完?倒不如拿给你们一同分享。”说着又递给孤笙一只:“趁热吃,烤的外焦里­嫩­呢!”

孤笙浅笑接过来:“二娘当真给我,我也就不与二娘客气了,这剩下的几个我就收着,我弟弟带着外甥过来,想留给他们的。”

“喔,那好那好。”华露边吃边点头:“回头去给丫头说,把剩下的那几十斤都给你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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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四十五话 临别(中) ...

孤笙险些噎到:“几十斤……就不必了,他只是来与我团聚几日便走,在车上还要扛着几十斤地瓜不成?”

华露一听也笑了:“我是吃不完怕糟蹋了好东西,想着尽快解决掉呢。”华露见孤笙一直都在反复拨弄着手中的那地瓜皮子,清秀的眉眼中带着浅浅苦涩,不由得生出一道微叹。“什么时候起,就没见过你刚刚那副忍着笑的模样了。”

孤笙一顿,微微笑着将地瓜的皮子扯掉:“哪里,我经常爱笑的,不笑的话,长安也会跟着不开心,那可不行啊。”

“其实,你可以这样想的,就算真的到了那一步,说不定,你也能与日后的儿媳­妇­这样融洽,就跟我与你一样。”华露和蔼看着她:“我想来安慰你,又觉得说不出什么来,怕让你更伤心,二爷现在躲开,或许对你们是最好的保护,但是总要有面对的那一天啊,往好处想想罢,我也是,就这样活过来了。”

“二娘……”孤笙蹙眉,鼻子又发酸了:“我害怕……怕……怕就算他再爱我,只要纳了第一个妾,就会有第二个。或许我不够豁达,我的出身能有现在,恐怕早就该谢恩去了。但是我的本家也是名门大户,父母亲若是还在世,也一定会悲愤我如今的处境。等长安大了,也会嫌弃娘亲无能吧。我再向好处想,也不能释怀,可笑我的清高。”

华露苦笑道:“若是人人都似你,世上也就再无哀怨的闺中­妇­了,我这一出也不知道该去记到哪里。孩子,别想了,你的心我能懂。”她起身披好披肩,摸摸孤笙的肩头:“下个月老二的生辰就要到了,他一定会回来,莫要忘了呦。”

孤笙谢过,见她推了门出去,是什么时候,发现这个家里所有的人都是形单影只呢?这与她最初憧憬的家已经背道而驰,袁孤笙,你不是一直在企盼,能与阿纬一起重建袁家丝绸的么?如果没有觉非,你还留恋什么?月牙渐渐尖细,连看见的月光都奢侈了。

初七,觉非的生辰,上好的日子。孤笙伏在案头思索着,看着一旁还在摇床中伸着小手儿抓抓不肯睡的长安,一只手扶到腹部上,这里,当真不能再怀上他的孩子了么?她不怕孤单,不怕责骂,这里永远都会是她最美的回忆。

因为参加老友的婚礼,觉非提前到家。关老爷一听他回来,马上就将他喊到书房去。孤笙为他整理着行李箱子,进到书房,正巧听见芦儿在窗外嘀咕:“老爷子给二爷物­色­了几位家室不错又贤良淑德的女子,让他有空去见一见……哼,就说吧,怎么样都不会轮到那洛家的小姐的!”

孤笙故意弄出些声响来提醒窗外口无遮拦的小丫鬟,果然,芦儿一听就急忙禁声,打着哈哈进屋来帮她的忙。

檐下的燕子窝里有了动静,看来春天是真的临了,却为何整个人总是害冷呢?

觉非表面装作什么事都没有,不忘了给孤笙带回来一堆海产,肥美的螃蟹,虾子装满了一兜筐。孤笙数着螃蟹道:“这么多不能我们都留下呀,还是给爹娘送些。”

觉非轻轻移开她,自己过去捡了几只大个的丢进准备好的小笼子里:“这些煮了给你弟弟送过去,怕他来了内陆一下子吃不惯,剩下的你不吃就我吃。”

孤笙见他紧绷着脸颊,笑着用手去戳戳:“好,我会都吃光的,绝对不浪费掉长安爹爹的心意。”觉非轻叹,撑着她的肩膀依着她:“那长安的娘亲也要把这心意记得一辈子。”

“嗯,”孤笙抚着他的背,“我会记得一辈子。”

觉非同孤笙陪着袁纬游了城府一圈,回府时疲惫不堪。芦儿给两人准备了热水烫脚,正倒着水,前厅里来通报,说是有位姑娘来了,请二爷过去奇Qīsūu.сom书。芦儿不耐的丢下水壶嘟囔:“怎的那洛小姐又来惹事生非,她一来准没有好事!”

“芦儿。”孤笙喊她一声,“又在胡说,快给二爷递个帕子,让他快去吧。”觉非换了衣衫走出来慢条斯理的卷起裤腿子坐在床沿上泡着脚:“做什么?烫完再去,你也给我过来,跑了一天不累么?”

孤笙走过去劝他:“来者即是客,总不好叫她等,还是去罢。”

芦儿从外面笑着端着孤笙的脚盆子进来道:“哎呀,不是洛小姐,是顾小姐来了!正在等着您的,也想见见少­奶­­奶­的。”

觉非思索两秒:“顾小姐?心芝?她不是还在青岛么?”

“那我们快去吧,顾小姐难得来的。”孤笙蹲下来为他擦好脚又穿好鞋袜,觉非笑着摸摸她的头:“心芝来你就开心了,刚刚虽不说,但是眉头都拧紧了。”

心芝站在厅中,见着两个人相携而出,笑道:“二爷和少­奶­­奶­真是好大架子呦,下人们一遍遍催才来,见一面可真是比见总理还难呢!”

“真是抱歉,让顾小姐久等了!”孤笙先行施礼,叫心芝一惊:“哎呀呀,少­奶­­奶­何须行礼,客气了,我是开完笑的。”

觉非倒是慵懒地伸个懒腰做到一旁去:“来看我的?”

“哎,人家大老远来给你拜个晚年,你连招呼都不打一下么?独自坐到一边去,二爷就这么累呐?连陪小女子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么?”

觉非丢给她一颗橙子:“我可是听闻顾大小姐被逼婚呢,哪里还会有时间来找我,老同学早就被你淡漠了吧。”

“逼婚?”孤笙惊闻:“顾小姐还好吗?”

“扑哧——你听他胡说,还不是我那老爷子天天催我嫁人呢,我是烦了,才借口来给姨妈做个寿,躲避几天。”心芝剥开橙子皮,咂了口茶水道:“咦,好像觉非你的寿辰与我姨母是同一天呢!初七是不是?”

“喔……哦,是。”觉非听她说出来,还心有不悦,原本想等着看看孤笙如何给他做寿呢,倒叫她口无遮拦。

“哈哈,那我这脑袋可是真好!你说了一次我就记得了!那还是在汉诺威,我们一齐去参加巴克的婚礼时你说的呢。真快,一晃都这么多年了。”心芝心驰神往:“那时候还就是我们两个在汉诺威待了九个月,真难熬,可回想起来又真是美好。他们还都误认为我们是夫妻,你还记不记得,当时还将我们锁在一间屋子里呢!”

“怎么会忘,现在一联系我都会骂他们几句!”

孤笙静静坐在一旁,耐心听着他们渐入佳境的对话,原来心芝是那样了解他,远远超过了自己。觉非对什么东西过敏,喜爱的着装,甚至到领带的颜­色­……她都不知道,也可以说从来没有去关注过。这样的距离让她觉得不安,仿佛觉非是今日才与她相识。

他们还在回想那一场同学的婚礼,继而又讲起心芝险些被劫,觉非替她打抱不平。这一切孤笙都Сhā不上话,反而让自己对觉非越发陌生。

幸得华露来找她,约她过几日庙会去拜佛求签,孤笙才借口不失风度的离开。聊完,回到屋中孤笙烫了脚,不想去在意却还是禁不住拿起梳子来理理头发,仔细瞧上一番后才去到前厅。

人已经不在,以为心芝离开了,正想嘲笑自己的装扮,听得饭厅有笑声传来便轻轻移过去。见她还在与觉非相坐热火朝天地聊着什么,翠馨从屏风后走出来,热情招呼着留她一起吃晚餐。

心芝的打扮真的较霜南来看素净许多,白­色­的洋装和微卷的长发显得她青春活力。偶尔两人会低语几句,惹得她脸颊绯红,翠馨更是在一旁掩着笑意暗暗观察着。

上菜的丫头端了盘红烧肘子过来,见着孤笙站着,便唤她:“少­奶­­奶­,您不进去么?”

孤笙笑着摇摇头,道:“将里面的茶水都换成掬花茶吧,我见这些菜系都很油腻,老太太吃的多了不太好。”

“好,这些都是顾小姐爱吃的,以往她来了我们都是这样准备的。”

“以往?”

“是呀,顾小姐是咱们府的常客,太太们都很喜欢她的,就是太太吩咐的,让顾小姐来了厨子就做这些个菜。”

“好,快去吧。”孤笙让过路,丫头便走进去上菜,接着来了几个人,端着冰糖里脊和什锦排骨。

孤笙裹紧了夹袄,听见觉非的声音传出来:“去唤少­奶­­奶­来,开饭了,我们今晚在上房吃。”孤笙急忙快走了几步,丫头出来见着她迎上来道:“少­奶­­奶­,进去吧。”

“不必了……顾小姐来一回,就与他们多聊聊,小小姐还没有吃过饭,我要回去看看她。”

丫头应着进去回话,孤笙疾步走着回院子,整颗心思都留在了那盘肘子上。而她刚走,厨子就端着糖醋鱼进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友情提示】看到这里滴贝比俺再bobo一次!!距离俺回来还剩下6天啦~~= =~~55555555~~~下一章的存稿时间大约为15号早上10点哈!~~~再bobo一次!!俺下回一定记得多码字存稿= =~~~55555555表霸王俺哇~~~俺回来贴照片嘛~~~~555555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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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四十六话 临别(下)[改错字] ...

看了会儿书,孤笙见着天­色­不早,左等右等觉非还是没有回房来。或许是天晚要送心芝回家吧,孤笙不作他想,明个一早还约好要带着小宝去游大明湖,便洗了身子去睡。

照例先去看一眼长安,孤笙来到她的小床前,仔细为她添了被子,吻了吻女儿的额头。只是今晚长安睡得有些不安慰,脸儿憋得通红,做恶梦了么?孤笙点了明灯照着,这样小的孩子遇见的梦魇会是娘亲不要她了吗?

只是一点灯将孤笙吓了一跳,长安虽是睡着,但是小嘴一张一合,喘息声比以往大很多,还夹杂着零星的咳嗽。孤笙试了试她的额头,一试惊觉大骇,居然烫的吓人!她立即抱起她穿上外衣就出去喊人,觉非果然是去送心芝回府,只能喊着芦儿去叫来关荣开车送到最近的医所去。

看着长安被护士抱进屋子里去,孤笙贴着拉了帘子的病房门不住地掉眼泪。芦儿喊关荣去找觉非来,回来见着孤笙跪坐在地上哭着,急忙将她扶到一旁的长椅上,这才发现,她的一根鞋带子居然都断了。

“少­奶­­奶­……”芦儿将她抱着:“别担心,小小姐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

埋缩在她的肩膀,孤笙禁不住地害冷,死死张大了眼睛盯着长安送进去的抢救室大门。她怕,怕一闭上眼,长安就没了。

里面迟迟没有哭声,孤笙的手越发冰冷,每个晚上都会伴着长安的哭声起来看看她的,今天没有,心跟着身子一起寒了。孤笙一遍遍念着,“娘亲在这里,长安不能丢下娘一个人……长安走了,娘真的只剩下一个人了……”

芦儿也跟着她抹眼泪道:“少­奶­­奶­,别这么说,您还有二爷呢,二爷多爱您呐!可不能乱讲,小小姐会好起来的。”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孤笙越想越难受,不住扯着自己的衣襟:“我这几日疏忽了照顾她,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只顾着自己心里不好受就不管她,我不该看着书出神忘了她……我忘了长安,我竟然忘了她!我没有早点发现她发热!我只顾着自己!我不配做她的娘亲……所以我不配做娘……”

孤笙不断地捶打着自己,芦儿只能抱紧她的胳膊:“少­奶­­奶­别这样啊!二爷怎么还不来呐!哎呦!这可怎么办呐!阿弥陀佛呦,小小姐一定洪福齐天的……”

关荣急匆匆跑过来,芦儿见了他急忙问道:“找着二爷了么?”

“找……找着了!”关荣肥硕的身子喘着粗气:“二爷在顾小姐姨妈家呢,听见消息了,正往回赶呢!”

“哎呦,这么晚了,也不跟少­奶­­奶­说一声,二爷也真是的!”芦儿忍不住抱怨,看着孤笙蜷缩在一团死死抓着头发,心中又是把觉非骂了千万遍。

第一次觉得心里是空的。孤笙婆娑的泪眼哭­干­了一般涌不出泪来,唯一的希望就是长安可以听见她心底的呼唤。长安,你没了,娘也没有了……心疼心疼我……别丢下我……

病房的门有了动静,孤笙反­射­­性­的跳起来冲过去贴在门边,大夫开了门,见着哭成泪人的孤笙,安抚道:“这位夫人不用担心,孩子只是有些轻微的肺炎,没什么大碍,烧已经退了。”

“啊呀大夫真是谢谢您了!”芦儿拉着大夫千恩万谢,孤笙只顾着跑进去先看看长安。那么小的身子,额头上被针管贴着输液,孤笙不懂这些西洋医馆的治疗方法,只是心疼长安,一遍遍喊着她,摩挲着她的小手,试着她的体温。

守了几个时辰,医生来看过,取了针,叮嘱隔日再来打一次就好了。孤笙抱着长安不断地行礼感谢着,芦儿扶着她们上了车,这才拉着关荣躲到一边问道:“不是说二爷正往回赶呢吗?人呢!”

“哎呦!芦儿我哪里敢说啊!”关荣将她拉低些,看着车里的孤笙没往这边看,才放心地跟她说:“二爷跟着顾小姐吃了饭就去洋酒馆里又喝了几杯,这回总算被咱们拖回府去了,还醉着呢!关福关安轮流给他醒酒,希望少­奶­­奶­回去前他该清醒了!”

“什么!”芦儿气得真想替孤笙去拧他的耳朵:“小小姐病成这样,少­奶­­奶­都要吓掉半条命去了,二爷居然还跑去跟别的女人喝酒?都没有告诉少­奶­­奶­一声,少­奶­­奶­还在房里等到现在呢!”

“可不是呐!哎呦芦儿姑娘别气了,咱们快回吧!”

孤笙直直盯着长安的睡颜,贴着她亲了又亲:“娘再也不敢不看你了长安……谢谢你没有抛弃娘。”

芦儿上了车子,强笑道:“咱们回吧少­奶­­奶­,小小姐没事真是太好了!”

“嗯……”孤笙还带着泪痕,依然看着长安:“让觉非不必赶来了,直接回府就好。”

“哦……哦好!关荣大哥……”芦儿递给关荣个眼­色­,关荣马上应道:“是是是少­奶­­奶­,二爷会回府的。”

“那就好。”孤笙不再多说,深深抱着长安,感受着这个与自己贴得最近的小生命。只要长安没事,她可以不去想,刚刚她最无助,最绝望的时候,觉非在哪里。

冲天的酒气袭来,孤笙在房门口停下,芦儿瘫了脸急忙进去开窗散气。孤笙唤道:“芦儿,没关系,将窗子关了罢,觉非睡着该觉着冷,我抱着长安回她的屋子,去把那里的炉子生起吧。”

“是……”芦儿低低应着,月­色­下看不清孤笙的脸­色­,那么大的酒气,她怎么会闻不到呢?

最漫长的一夜过去,孤笙趴在长安的小床前,整夜未敢再阖眼。直到­鸡­啼了,长安哭着害饿,这才在喂过她之后眯了一小会。

依稀间,觉得背上被人搭了衣衫,孤笙醒来,见是觉非满脸歉疚的站在身后。孤笙没说什么,转过头来又看看长安,确定她没事了,自己才敢撑着身子坐起来。一整夜的劳顿,让她浑身像散了架一样。

孤笙不说话,觉非也不敢先开口。直到天­色­大亮,孤笙站起来,笑道:“宿醉还是多睡会儿罢,孩子没事了。”

觉非见她的美眸红肿无神,眼角的泪痕还在,心疼地想去为她揉揉,却叫她躲开了。

“我没事,去擦擦脸,改要请安了。”孤笙侧开身子绕过他出了门去,觉非叹口气,重重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昨晚不知不觉就同心芝聊久了多喝了几杯,竟然连女儿病重都不知道,真是该死!

翠馨漱了口,吐在痰盂中,碧环为她穿戴整齐,听着外面来报,二少­奶­­奶­来请安了。翠馨点头,见孤笙满脸倦容的样子,将她喊着坐下来:“折腾了一夜,本想着说你不必来请安了,早些躺着去吧。长安丫头没事了么?这一出出的真是吓得慌!”

“谢谢娘,孩子没事了。”

“哎唷,怎么就熬成这副样子了!”翠馨摸摸她的脸颊:“孩子小时候病几场,将来才长得壮实,听我的错不了,莫要后怕了。”

“孤笙记下,那我就先告退了。”

“哎莫慌!”翠馨喊住她,捏着佛珠有些为难道:“我本来想着今儿个告诉你的,现在看你的样子也不太好,就算了罢,回去好好歇歇,缓几天我们再讲。”

孤笙静静心,听得她的意思,抿抿­唇­笑道:“娘,我懂得,我会来找您的。”她说完便福个身子出去了,翠馨看着她越发憔悴的身影,叹着气道:“这瘦削的身子,就算能生,也要吃多少苦呦!我是想抱孙子……可又真是舍不得你,哎。”

几日来察觉孤笙总是冷淡些,觉非这下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成日陪着她们娘俩,什么事都不去理。心芝打了几次电话来想约着他一起出门去都被他回绝掉了。

晚间总是守在长安的床边,孤笙没有回房,欹着就睡了。早晨醒来却一定会躺在自己的床上,每天夜里觉非都将她抱了回来。

这一日孤笙又要看着女儿睡下,觉非终于忍不住将她硬抱回屋里。

“孤笙!你这是怎么了?我知道你生我的气,发火发到我身上来就好,不要这样苦苦折腾你自己的身子好不好?”

孤笙摇头:“没有,我没有折腾,只是想起来,新婚的那会儿你说过的一句话,你说,从来没有一个女人敢穿着衣服上你的床……我只是有些累而已。”

“那是当时为了赶你走说的胡话!你怎么还不相信我呢?”

“我相信的……你不回来我相信,你喝醉了我相信,长安病着了我还是相信的……我只是怕再失去她而已,没有多想别的,让我多陪陪她吧。”

觉非摇着头抱紧她:“我害怕……孤笙我真的害怕,你不要这个样子,你的眼神空洞地让我心慌……对不起,对不起……我保证不会再有让你一个人承担的时候了,好么……”

孤笙靠着他的肩膀,他的手臂在发着抖,孤笙知道他是真心的,可是觉非呀,我被长安吓掉了半个心去,哪里还能再多承受几次,我真的能永远相信你么?或许,我比你还要害怕我自己没了信心。

作者有话要说:【公告】感谢一路相伴的贝比们!今日入v,送上连更3章……π_π存稿用尽……19回归π_π555555表霸王啊!送分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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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四十七话 决定[改错字] ...

初三,千佛山的庙会。孤笙自从嫁到关府是第二次来,上一回还是怀着长安的时候,这一回,她要好好地同菩萨感谢一番,感谢她保佑长安没事。

庙会结束,华露倦了想要回府去午休。体谅孤笙要拜佛的心情,便让她早些回去,自己先下山了。孤笙攀到顶端,让群峰环抱一番,等候庙前那些密密麻麻的善男信女们散开些了才下去,跪在蒲团上静静地拜谢着上苍。

佛香绕梁,香客离散,孤笙还迟迟跪着默默让自己安下心来同住在天上的神明说说话。还有,想跟爹爹和娘亲说说话。

许久,香案的红烛燃起,孤笙叩了首,默默求下一道平安符。或许你不信这些,但我总会是盼着你吉祥如意。觉非,让它留在你身边罢,还有我们的红线,有它们,我们就不会失散。

上房点着灯,翠馨还未歇息。孤笙叩门进去,翠馨见她这几日恢复的好些,也就安心多了。

“初七那天,老二会先到心芝她姨妈家里去庆贺,晚些再回府来,你给他留着寿礼就好,毕竟关家之前受过人家的恩惠,姨妈做寿,我们定是要去的”翠馨拉过她的手来:“孤笙,你觉得,心芝怎么样?”

孤笙浅笑道:“顾小姐身世高贵,­性­子也开朗善良,与觉非又十分相熟,是好极了的。”

翠馨越发小心翼翼:“那么……你可愿意,让心芝跟了觉非?”

孤笙听进去,虽然事先已经有了准备,但心中还是苦涩难熬。

翠馨见她不语,忙补充道:“那洛家小姐我跟老爷都不满意,但是实话跟你说,心芝是我早就看上的儿媳­妇­。之前没有与洛家联姻的时候,我还总盼着觉非能与心芝走到一起。无论身世,学历,他们都很般配的。现在……这,哎,我跟老爷的意思就是,让觉非娶了她,你可愿意?”

其实,无论愿意与否,自己都必须要点头罢。孤笙沉默了一番,开口:“好……觉非不反对的话,我便答应。”

“老二为了你一定会反对的啊!”翠馨握紧她的手“你想想,与其让那洛小姐跟了觉非,我们都看着不顺眼,还不如让心芝过门,我看你们倒也是处得融洽,所以,你可要帮着劝劝老二啊!”

孤笙忍不住别过眼去,翠馨见她委实难过,不好多说,安排她吃些蜜茶。“我与你的心情是一样的,可是女人走出了这一步,就会觉得也没什么。我这不就是跟你献身说教么?我问过心芝的意愿,她其实一直是喜欢老二的,她也会对你跟长安有礼的,你且安心就好。我会将你们两个都一视同仁,你现在给我个准信吧。”

“我知道,心芝小姐会对孩子好。”孤笙点着头:“她是位识大体的小姐,我也看得出,她喜欢觉非。我也一直都认为,觉非与她是很相配的一对璧人。”

“正要同你说……笙丫头,”翠馨心思长痛不如短痛,倒不如趁着孤笙松口一股脑儿全说了:“顾家也是有头有脸的家族,所以……心芝进了门,我们实在不好让她做小,可是我又答应了你……所以,请你原谅我们罢。”

“本来,我就应当唤心芝小姐一声姐姐的,真的要我做了大房,我怕还承受不起。”

“孤笙,你当真是这样想的么?”

“是。”

“哎呀,我的好孩子!这两天老爷已经在给长安想名字了,女娃入家谱,还是第一次呢!你看看多好!”

“那我……要多谢谢您们。”孤笙起身,跪下来磕了三个头。翠馨讶然半晌,连忙扶起她来:“你这是做什么,倒叫我越发觉得对不起你,快起来。”

孤笙抹了眼角的泪,翠馨发现她早已将­唇­角咬破了,鲜明的血痕留在那里:“你这样,是叫老二来怨我吗!”翠馨看着她,认定她是不甘心:“看来你还是怨恨的。”

“娘……”孤笙绽开笑颜:“您可不可以,准我离开?”

“什么?”翠馨没敢听清:“你说什么?”

“娘,求求您,让我带着长安走罢。我是真心的,只求您能给我一份休书。”

似乎,从来都没有发现,她是这样决绝的女子。翠馨回神过来,仍然不敢相信:“你莫不是在威胁我?”

“孤笙不敢,求您成全。我可以离开,但请让长安跟着我,除此之外,我当真别无所求。”孤笙死死交握着双手,指甲嵌入­肉­里去,不听,不想,就不会痛了。

“你这样,有没有想过老二呐,要他怎么办?你舍得他么?舍得孩子将来没有爹爹么?”翠馨看见她咬得煞白的­唇­,心软下来,“他这样爱着你,也绝对不会让你走的,到头来还是会怪我们将你逼走。”

“不会……我与他,本应该是陌路,这错误终身的代嫁,最初就不该发生。我离开,还会有新人来……”就像,晴初一样,要淡漠的,不还是会淡漠掉吗?

“可是你离开了,能去哪里呢?”

“我会随着弟弟一起,回老家去,爹爹在世时经营一间丝绸坊,我最大的心愿便是可以重新恢复他在时的盛世。”

“不行……我做不来这个主,”翠馨起身,将还跪在地上的她扶起来,“我给你三日,三日后你来给我答复,是舍不得老二乐得做小,还是坚持要走。你放心,我暂且还不会告诉他。”

孤笙福身离开,出来关上门的一刹那泪水就决了堤。觉非,你怨我罢,怪我罢。怨我的­性­子没有那般软弱,怨我不懂得为了你委曲求全,怨我自私拆散你跟长安……或许这会是我此生做的最糟的决定,就骂我年少无知罢。对着清寒的月光,将眼泪流尽了,就莫要再还回来。

洗了脸进屋,觉非正哄着长安,见她进来笑语:“我将长安接进咱们屋子来了,省得你最近总是寸步不离看着她,都不看我,她一出生我被你冷落了。”

孤笙轻轻走过去,觉非将女儿放进小床里,笑着望她:“不过我乐意吃她的醋……不会再嫌弃她叨扰了我们的生活了。”

手儿抚上他的脸,孤笙莞尔,双瞳剪水看着他:“好,我多看看你,比多看还要再多看一眼!将你的模样看进心中去,以后就算看不见了也能拿出来想一想。”

“喔?那可得多看看!”觉非将她拉进怀中来,鼻尖抵着她的:“一看看一百年的,不准眨眼,眨眼我就咬你。”

孤笙笑着侧头,被他拨回来,咬了她的­唇­一口:“一次眨眼,三次就不给你看了。”

今世情缘不负相思意,等待繁花能开满天际,只愿共你一生不忘记,莫回首笑对万千风景。

孤笙凑近他,主动将嘴贴在他的­唇­上:“我先用完余下的两回再看。”

觉非的手指揉进她的发中让她贴得自己更紧:“怕是你要用不完了。”

并肩躺在床上,觉非握着她的宛如柔荑的手,久久不送开。孤笙侧过头看着他,轻轻问:“如果当初你将我赶了回去,现在会在做什么?”

觉非思索一番笑了:“不断地跟各式各样的女人相亲,烦透了也不能停,或许直到成亲为止才能自由。所以,倒不如留下你,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又透着挑衅,你那时候看我会倔强扬着小下巴,让我忍不住想多逗逗你。不过……到现在依然庆幸,你没被我赶跑,依然庆幸,在青岛的时候你肯对我说出来实话。不然我怕是到现在还要孤家寡人一个,所以孤笙,跟了我就不能后悔,我们没有当初怎么样,有的只会是美好的未来。无论你还能不能生育,你,长安,都是我这一生最最珍贵的人。以前我让你害怕,让你伤心……对不起,以后,我都会慢慢补回来的……孤笙?睡了么?”

久久没有听见她的回应,觉非低下头,见她闭着双眼,似乎已经浅眠,便掖掖被角,拥吻着她的额头:“睡吧。”

觉非抱着她睡着,孤笙慢慢睁开眼睛,在他怀中,似乎永远都没有烦恼,没有忧伤,没有家世,没有子嗣……有的只有这一双会牢牢锁住她的臂弯,为她遮风挡雨,可是,她总是要独立远航,没了你,我怎么办呢?

袁纬为难地看着姐姐,迟迟没有把钱递给售票口的人员。孤笙抱着小宝,向他点点头:“买吧。”袁纬叹息,递了票子过去,换回两张成|人票来。

“姐……你这样子跟我走了,姐夫他们家怎么交代啊!”

“没事的,我会说我只是想回去散散心。”孤笙拿过自己的票来装进衣袋里:“阿纬,从今天起,我会和你们在一起,我会全心全意为了袁家的丝绸而努力,不会再让琐事牵绊,不会再动摇了。”

“姐,你这样,你觉得伯伯在天之灵见了会开心么?”

“阿纬,求求你,带着我走罢。”孤笙又带了哭腔,小宝撅起嘴巴来亲了她一口:“姑妈不哭,哭了就不好看了。”

“嗯。”孤笙笑着:“从今往后,我都会是笑着!”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完毕,感谢贝比们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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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四十八话 分飞(上)[改错字] ...

初七,艳阳高照的好日子。翠馨说,二十四年前的这一天,觉非足足让她哀嚎了半宿才赶在夕阳落下前出世,注定了就是个讨债鬼。

早饭,每个人跟前都摆一碗长寿面,齐齐给觉非做寿。

早膳前,孤笙抱着长安,轻轻捏着她一对小拳头,逗她作揖给觉非:“长安,祝贺爹爹的寿辰吧,愿爹爹永远幸福平安,长命百岁。”

长安似乎懂得娘亲的话,不断地冲着爹爹咧着小嘴巴笑个不停。

觉非开心地抱过她去亲了几口:“明年就能喊爹爹了,乖长安。”

孤笙闻言不语,唯有浅笑着轻拍长安的背。

“你呢?”觉非故作不满地瞅着孤笙:“我要寿礼!”

孤笙望望他,踮起脚尖来浅浅亲了他的面颊:“生辰快乐。”

觉非摇头,指指自己的嘴巴。孤笙便又踮着脚去亲亲他故意突然闭紧了的嘴巴,在她要回去的时候伸手搂住她的腰身,张开嘴包住她的小口。

“太浅太浅,晚上我要大寿礼!”得了便宜还不饶人。

孤笙笑着打他一拳:“还抱着长安呢,小心孩子。”

席上,翠馨乐陶陶向着大家讲着生觉非前做的胎梦:“那时候洋人侵犯进来,建了现在叫做“银行”的东西,百姓都不懂,以为银行就是钱窝,想取多少取多少。我就梦见老二是我排着队去取钱的时候生得。”

铜燕欢欣Сhā话:“哇呀!那是注定了二爷一生富贵呦!”

翠馨饮了口茶水,不紧不慢道:“后来我去银行里瞧了,梦里生了老二的地方,是借贷窗口……”

“噗……”铜燕憋不住喷出一口茶来,“二爷岂不是要还债了。”

翠馨点头道:“可不是,老二不知道欠了多少人的债。”

孤笙默默听着,在一旁拿着筷子缠着面,再一点点吃下去,尽量一根吃尽,才是长寿的好兆头。

茄丝,­肉­丁,­鸡­蛋,碎菜叶。觉非最爱的面条当做生日面,孤笙起早亲手下的。特地叫了各房的人聚在一起。虽然心中有事,还是可以将融进她悉数爱意的面做得美味。

“可不是,所以我欠下的情债全叫我补偿给孤笙了,弄得我被她抓得牢牢呢。”觉非慢悠悠地吸着面条:“甭管我欠别人钱还是别人欠我钱,这不都生了二十四个年岁了,也没见到有人上门催债,也不见我要去问谁催债,只是给了个孤笙与我,让我一辈子要欠别家女子的债喽。”

“啧啧,饭桌子上还这么腻歪,小两口感情好回房去,叫我们怎么还能坐在这里陪你吃顿饭呐!”喜玫笑骂着,喂着兴宝吃面。

众人笑一阵,觉非看着孤笙,安静的­性­子似那朵佛龛旁吐蕊生叶的君子兰,明黄渐红的苞儿含蓄着一天天生长,几时不见,原来已经分外幽香。

孤笙抬了头,见着觉非痴痴看着她,心神一拧,顺而展颜:“莫要再看我,快些吃吧,生日面若是砣了,一整岁就不吉利了。”

“嗯。”觉非将她的笑颜满满塞在心中,大口大口吃着面道:“通通都要吃尽,孤笙的手艺是最好的!”

饭后,孤笙为他换好衣衫,中午要去心芝姨母那边做寿,说不定晚上吃了寿宴才能回来。老人家的寿宴总是要办的讲究些,姨母如今都八十岁,也算是高寿。碍于顾家的地位,城中不少有脸面的人还是会去庆贺一番的。

觉非临出门,笑着搓搓孤笙的手:“我会早回来!”

孤笙点头,抱着长安挥挥小手:“我们跟爹爹说再见罢,说,爹爹我会想你的……”

长安张牙舞爪地扑腾着,吐着小舌头笑得咯咯。觉非越发舍不得去做寿了:“我也是大寿星,还要去给个不怎的熟络的老太太敬礼,真是闻所未闻,哎……”

孤笙为他整顿着领结:“以后会熟络起来的……早去早回。”

“好。”直觉告诉他今天的孤笙哪里有些不寻常,但还是弯了腰抱抱妻女,又各自吻过才依依不舍离开。

孤笙抱着长安一直送着他出了大门,见他上了车行得远了,才落下颗泪珠儿来,只一颗,已成魔。

搬出床底下的大箱子来,孤笙仔仔细细将这一年来收下的东西整理好,附了张详单贴在箱柜里面。有各房给的首饰珠宝,有赏得衣裳鞋子。孤笙一一看过,还有她大喜那日穿得喜服喜帕,还有她的第一身旗袍,还有觉非送给她的第一件礼物——裘皮大氅。那被她穿上怎么看怎么不符合身份的裘袍,如今却让她爱不释手。

那是她最初被他打动了心扉的日子。按耐不住碰了威娜的衣服,被人误会而无地自容的时候,他做到了丈夫应有的职责,抱住她,跟她说,没事了,我给你买一件……其实,觉非一直不知道,那时候躲在他怀里,心中没有一点对他的怨,对他的厌,反而只有他有力的臂膀,温暖的胸膛充斥着她自卑无力的心。

袁纬收拾好了行李悄悄来到关府的后门,孤笙接了他与小宝进了院。袁纬环视一圈,诧异的问她:“姐,你的行李呢?”

孤笙淡然一笑:“仅有一个我,还有长安而已。”

袁纬还想说什么,突然转念一想,点头道:“就是!姐,咱们不稀罕他们家的臭钱!”

孤笙摇头:“不是不稀罕,只是想让我的心少留在这里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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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馨礼完佛出了佛堂,见着孤笙早早坐在外面等候,便支开碧环走过去,叹一声:“你赶在今儿个来回我的话,怕是选择了要让老二伤心的那个吧。”

孤笙起身,拖过身后的箱子来:“这些,请您收回,我只要女儿,剩下的都不会带走。”

“可是你会带走我儿子的心。”翠馨搁下佛珠坐下来瞧她:“我不能让老二被你牵绊着消弭下去。”

“您要对您的儿子和儿媳的未来有信心,不然,也就不会有我的今天不是么?”

“我还没有答应让你走,你要知道没有我的命令关府也不会放你走。”

孤笙展笑,“如果我执意要走,方法只会让他更伤心。”

翠馨看着她,愁苦道:“我没有料到,你的­性­子会这样绝。”

一丝苦笑挂在­唇­角,“我也没有料到……我会走到今日……请您多多保重。”

“慢着。”见孤笙转身欲走,翠馨唤住她:“这些个劳什子你不带走就算了,这个留着。”她从手腕子上取下来那只她一直戴着的白玉镯来递给孤笙:“真要是走投无路了,我不希望我的孙女饿肚子。”

这玉镯的成­色­,即使不懂玉的也会看得出,是上好的,极好的,比前几日见着铜燕举着的那只还要名贵。从一进关家的门开始,就看见翠馨的左手腕子上有这只镯子。平日里她的手上只有两样装饰,一串佛珠,一只玉镯而已。

“是我嫁进关家的时候,我的婆婆给我的,让我遇见对的儿媳­妇­传给她,现在给你罢……随你处置。”

孤笙死死咬着­唇­,看着那已发浑浊的玉镯,慢慢跪下去磕了个头,取过来戴好。

翠馨点点头,一招手道:“走罢,我会派关荣送你们走,趁着天未黑,我能帮你瞒过几个时辰。”

孤笙无声再拜,起身握着镯子退出去。翠馨看着她离去的纤弱却骄傲的身姿,又捏起了佛珠叹道:“原来是我们配不上你……”

后门车子停好,偏近傍晚,袁纬将小宝抱上车去,回身问孤笙:“姐,都好了么?我是说……你要是……要是……就别跟着我们受苦了。”

孤笙拍拍他笑道:“怎么?嫌弃姐姐了?”

“哪儿的话啊!我就是觉得,他们家再怎么欺负你,终归姐夫你要相信他啊。”

“我信他,我一直信他的……”所以我知道,有我在,他不会再娶别人啊……我又怎能舍得让他为难呢?

袁纬看着她越发难过的神­色­叹道:“姐,去抱长安吧,咱们的火车还有两个钟头,关荣大哥刚刚在催了。”

孤笙回了房抱起长安,离开了爹爹做的小床,长安似乎不太乐意,委屈了好一阵子,鼻头一吸一吸,皱着眉眼冲着娘亲发脾气。孤笙拥着她磨砂着她的小脸:“走罢长安,走罢……跟着娘离开……娘亲对不起你……”

抱了长安坐上车,孤笙突然想起来什么,将她递给袁纬匆匆下了车冲回屋子里去,翻箱倒柜找着。终究在自己叠好的衣衫里面找见了那枚求来的平安符,捧在手心里呵护着把丝线缠好,压在写好的字条上:“觉非:我会同它一同保佑你,只愿此生平安喜乐,益寿延年。生辰快乐。孤笙。”

孤笙关好了房门,匆匆走着,迎面撞上一堵胸墙,抬了头,见着觉非笑呵呵瞅着她:“怎么走得这样急,都不看路的。”

孤笙讶异瞪着他:“你怎么……怎么会在?”

觉非挠挠耳后:“嘿……我听见有人在心里唤我早回来啊。”见着孤笙俨然一副吓到了了神情,觉非笑着摸摸她道:“好啦,是那老太太的寿做到一半变成了全城的男人向顾心芝求亲的戏码,我便早早溜之大吉,回来看我的娘子是如何给我做寿的喽。”

孤笙顿了许久,哽咽着让自己笑出来:“那,可不可以,先为我画画眉毛?古人不是夫妻间恩爱两不移,夫君会给妻子画眉毛么?我想让你为我画画眉,可以么?”

“画了眉会给我寿礼么?”觉非欠□子来,故意逼近她。

很想很想躲在你怀中哭一场,很想很想就这样拉着你的衣襟再也不松开了……“会……会给寿礼。”

“喔?”觉非一阵窃喜,拉着她的手就要重回房去,“快些回!不过就是画眉毛。”

孤笙将手抽出来笑道:“可不可以,帮我去找一只炭笔来,好么?”

觉非虽不大乐意,但是见着妻子一脸期冀,忍不住爱怜道:“好,我快些去拿,你在屋里等我。”

孤笙点着头,伸出手去抱着他,在他伸手回应她之前脱离他的怀抱,转过身进了屋里去。

那一瞬间,觉非望着她,似乎就以为她是只要隐蔽起来过冬的蝶儿,消匿不见,再也不会回到这冷寂的居所。

捏着问铜燕借来的炭笔回到房中,黑漆漆一片,孤笙不知道又跑去哪里了,惹得他不高兴。今儿个他做寿,丫头们都被准许出门子逛游去了,芦儿不在,怪不得孤笙画眉毛还要自己来。平日里不爱上妆,这会儿要画眉毛了,也是懂得女为悦己者容了么?

觉非换了衣裳,用手指比划着画眉毛的姿势,笑一笑,摇摇头坐在书案前,瞥见了孤笙留下的平安符。

“觉非:我会同它一同保佑你,只愿你此生平安喜乐,益寿延年。生辰快乐。孤笙。”

觉非拿起字条来读过,浅笑,将平安符戴在颈上掖进衣里去。外头的灯火迟迟不见点着,孤笙到底去哪里了?觉非推开屋门,昏暗的夜来临,月牙儿露了头出来。他走到长安的屋前推开门进去,头一回这间屋子也没有点灯。

一阵警觉袭来,觉非连忙燃了灯,女儿的摇床空空整整,一旁是叠的整整齐齐的女子衣衫。

“袁孤笙……不可以……绝对不可以!”那个“走”字他不敢说出口,只是发了疯一般地冲出大门去。

那张字条的背面,还印着孤笙留下的一句话……“觉非,你是真诚的,热情的好人。感谢我能与你相处这一年,都将是我终生铭记下最美的回忆,无论何时我在何处,都将会带着你给我最宝贵的女儿,永远为你祈福,祈福你可以,比我在时更要,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3更完毕~~~感谢贝比们支持!!55555555存稿花光~~还是19回来补更!!!!!鞠躬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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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四十九话 分飞(下) ...

关府驶出的车子一路开向火车北站。

小宝在爸爸的怀里伸出小手来握着孤笙的腕子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她:“姑妈……你怎么哭了?”

长安在怀中睡着,孤笙抹了把泪,破涕为笑摸摸小宝的头:“姑妈是开心,可以跟小宝还有爹爹回家了。”

“那小姑父为什么不一起来?”

袁纬抱过儿子,让他莫要再去引惹孤笙的泪。

车窗外的济南城徐徐滑过,十年,原来也可以对一个城市这般眷恋。孤笙出神地望着,一幕幕她熟悉的街景,有那曾让她无限怀恋和悸动的事物。游船画舫,戏园子,花灯街……想着想着,不禁怨骂起自己,变得这样优柔寡断,哪里还是当年勇敢的孤笙。

行到城门,关荣从前面转回头来道:“二少­奶­­奶­,小的就送您到这里了,您一路注意安全,早些回来。”

孤笙点头:“谢谢你,有劳。”

等候出城的队伍很长,车子停下来,关荣下车去,不一会又跑了回来:“少­奶­­奶­,城门戒严了,恐怕您们出不去了。”

“戒严?”孤笙一愣,问道“怎么会突然就戒严了?这个时候还不到封城,我们计算过的啊。”

关荣安排司机继续候着开,他过去问问守城的兵队。

一阵莫名的心悸,孤笙下意识抱紧长安,可是这份心悸不是恐慌,而是……留恋?袁纬摇下车窗探出头去看一看,“姐,他们好像在盘查什么呢。”

关荣一溜烟跑了回来:“少­奶­­奶­莫担心,说是城里有位大户宣称家里掉了贵重的东西,怕出了城,报了警,让人先拦着,一一检查过就好了。”

“这样啊……那户人家真是太不小心了。”袁纬念叨着:“还当是今天有战事了,吓了一跳。”

只是等候盘查的队伍过长,离着发车不远,孤笙免不了焦急。外头天­色­­阴­沉着,月儿藏着不露头,兴许要飘雨。

“快点!再快点!”

觉非拍打着车门嚷着,司机解释道:“二爷,咱们已经很快了,您放心罢,肯定能追上,不是都叫宪兵队去拦着了么?”

“啰嗦什么?快开你的车!”觉非剑眉冷立,怒视着夜­色­中孤笙刚刚行过的路。袁孤笙,你很厉害,你可以这样心狠,我都做不到,你给我等着,我一定饶不了你!你不要我没关系,你让长安也不要我,我居然不知道你会是这样不负责任的女人。这就是你给我的生辰礼物么?我们还有恩恩怨怨纠缠着呢,你休想逃离我逍遥去!

队伍越发长了,等候的车辆和行人都纷纷抱怨开来。孤笙放下长安下了车,看见关荣还在同把守的士兵们讨价还价,就走了过去。

关荣见了她来,迎上去道:“少­奶­­奶­您下来­干­嘛,您们就能出去了,大少爷在这儿哪!”

“大哥?”孤笙还没问完,就看见觉麟从一旁的临时驻扎帐篷里走出来,守门的宪兵队长还在同他笑语着。

“弟妹要出城是么?听说是回去探亲?”

“喔……是……大哥您怎么在这里?”孤笙吱吱呜呜,生怕被觉麟看出她的不对劲。

“这宪兵队长是我的同学,正巧我在这里同他们相聚呢,我已经跟他们说过了,这就让你们先走。”觉麟转身同那队长说了几句,就见他笑着点头去招呼手下了。

“可以了,你们的车绕行就好。”

“大哥……”孤笙越发不敢抬头看他:“真是多谢您,不管是现在还是这一年来,都感谢您对孤笙的照顾,我会记得您的。”

觉麟忍不住笑起来:“弟妹今天是怎么了,这样与我客气,你不是老二的妻子么,唤我声大哥,就永远是你的大哥。”

“是。”孤笙忍着泪抬起脸来,看着面前这副与他有很多相似的脸孔:“那么大哥,再见了。”

“嗯,一路平安,早去早回。”

孤笙鞠了一躬,转身上了车去,关荣站在觉麟身旁,也向她挥着手道:“少­奶­­奶­多保重呀,早点回来!”

车子重新启动,孤笙捂着耳朵将脸儿埋在女儿的襁褓中。袁纬过去些拥着她:“姐,别难过别伤心,咱们回家了。”

小宝也笑着嚷道:“回家了回家了!小宝想妈妈了!小宝和姑妈一起回家了!”

车子还没停稳觉非就打开车门跳下去,险些栽倒在地上。他顾不得什么,一辆辆车子寻过去,遇到看不清晰的还去砸人家的车窗,惹来不少谩骂。

远远地关荣见了他,立即追上来道:“二爷?哎呀还真是您呐!您怎么也来啦?我还说您和二少­奶­­奶­吵架了怎么着,她回去探亲您都不送她呢!哎呀二爷您别砸啦!”

觉非一把揪住关荣的领子:“孤笙在哪?说!”

“少少少­奶­­奶­她已经出城了呀……”关荣头回见着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吓得不轻。

“我不是通知了宪兵队给我拦着的么!怎么可能单放她一个人出城?”

“老二?”觉麟走过来:“你没同孤笙一起回娘家去么?”

觉非慢慢松开关荣,­阴­着脸转过去看着他:“为什么……为什么又是你……”

“觉非,弟妹出城我只是顺手帮了忙……”

“帮忙?你帮忙,帮得我妻离子散么?”觉非冷冷怒视道:“你帮着洛家,帮着爹娘害我也变得过河拆桥,不仁不义么?”

“觉非!怎么能这样说?”

“你是最没有权力来管我的人,记住了,你已经欠了我两次,晴初的事我说过可以再不与你计较。但是孤笙,绝对不行。”觉非郑重地说完,走回去拉开车门坐进去:“继续追!”

距离开车不到二十分钟,候车区的闸关却迟迟不开。袁纬将他们安置好便去问询,和许多等着回青岛的旅客一样,得到的答案都是再等。

一辆滞停的火车上下来的乘客纷纷四散奔出,边跑边喊着:“青岛开战了!青岛开战了!回不去了!”

顿时候车区乱作一团,孤笙与袁纬紧紧护着两个孩子,跟着川流不息的人焦急地群挤着去调换车票。

赶到火车站,觉非一边四下里寻着那小小的身影一边骂着:“好啊,上回来车票都不会买,这次居然还想着逃跑了!”

听闻人群嚷着青岛开战,发往青岛的车都滞留不开,觉非一阵欣喜,在候车区来回奔波着寻着。

从上海来的车进站,觉非竟然一眼看见了理查德拎着药箱子急匆匆出战,气得冲上去揪住他喊道:“你给我呆在这里别动!我有话问你!”

只是,他喊得是德语,与他相隔不足三步的孤笙正拿着刚刚调换到上海的车票与袁纬抱着长安擦肩而过,听不进他的声音。

心虚的理查德想跑开,被觉非牢牢锁住喉:“不想死就别跑。”

不知是因为人群多吓到了,还是因为要离开爹爹了,怀中睡着的长安“哇——”地一声嚎哭起来,孤笙急忙腾出手来哄着她继续向检票口挤着。

觉非听见了那熟悉的哭声,转过身去,茫茫人海,她们怎么会在去上海的车上呢?理查德又想着要溜掉,觉非只得回转过来继续揪着他拖到人少的地方去。

广播中传来,去往上海的火车即将离站,请没有上车的旅客抓紧时间。

理查德以为觉非已经知道了,自己这回也是偷偷回来收拾行李卷土逃跑的,只能老老实实交代,洛霜南送了他两对上好的青花双龙戏凤瓷瓶,让他动手改了孤笙的诊疗单子。

觉非愣愣听完,果然,孤笙果然是被误会的……她带着这样受伤的心离开了,就这样离开了……

“只是一个谎言而已……”觉非念叨着,“孤笙说得对,洋人都是坏蛋……”他将理查德丢在地上,游魂一般冲到站台上,冲着来来往往的火车不断大喊着:“孤笙……你是被冤枉的!你给我回来啊!我们没事了!再也没事了……快点回来……”

离站进站的火车刹车声如同一阵阵叹息交叠。觉非喊得嘶哑了,坐在地上声嘶力竭:“只是一张单子而已啊……孤笙……你就这样丢下我了……”

关荣同觉麟找见他的时候,觉非已经栽在地上起不来了。

南下的火车上,孤笙一阵心绞痛。袁纬见她脸­色­苍白紧捂着胸口,不断地抱怨自己带着她要回家,现在还要辗转到上海,跑前跑后找来热水和药喂她吃下。孤笙的痛楚丝毫不见减弱一般,痛得她歪在车厢内,闭着眼睛抱着长安不断地淌着眼泪。只会看见她痛得厉害了会握着手腕子上的红线咬一会儿牙,嘴里念着几句词:“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十日后,青岛解禁,战火平息。

觉非第一时间赶赴青岛,却再无孤笙的消息。关家暂时打消了要觉非再娶的念头,看着日渐消沉的儿子,翠馨不断地跪在佛堂里悔过。

更要悔过的人便是洛霜南。

青岛的战火殃及了洛家的烟丝厂的销量,万金夫在京的六个姨太太找上门,将洛家上下骂得体无完肤。甚至在洛府的大门上涂满了蝙蝠血,一到深夜成千上万只蝙蝠汹涌袭来,不断如同地府的冤魂般撞击敲打着洛府的大门。

有购买了洛家烟丝的人反映,烟丝中疑掺杂了鸦片,此番一出,洛家一夜之间落荒搬离了济南府。总统谴责了副总统与万金夫,并且复了关老爷等一群忠心老部下的职,关家重整河山,再续辉煌。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尘埃落定。

一切都好,院子里的玉兰花都开了,颂扬和兴宝整日聚在门外等你回来,我也在等你,孤笙,如今的你和我们的长安在哪里?过得还好吗?我为她做了只新床,还是摆放在原来的地方。芦儿每天都会去擦拭一遍,整理着你的衣物。还有,你写的日记为什么不带走呢?为什么偏偏留给我,日夜起相思。

红线还在。

我们曾许诺,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在关家的族谱上,长安的大名是觉非亲手取好写上的:关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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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五十话 经年[改错字] ...

(两年后,正月。)

规模堪比远东第一丝绸坊的布店今天揭牌,老板娘金珠儿忙前忙后招待着贺喜的宾客,老板袁纬也在喊着伙计最后打点着柜台,等候姐姐下来亲手揭幕牌匾。

小厮跌跌撞撞跑进来,唤道:“老板,夫人她又带着小姐去看西湖了,不在房里呢!”

袁纬一阵无奈,自打丝绸坊恢复了袁氏的旗号,姐姐便一直不愿意再露面,将家业交与他打理,整日只爱同长安在一起,将西湖同大明湖比较了千万遍了。

“算了,让她静静罢。”袁纬笑着唤着珠儿,“客人们都等着,就让咱们去揭牌吧。”

正月里的鞭炮声不嫌吵,万响过后,丝绸坊的匾额终于千呼万唤始出来,烫金的三个大字浮现:东风斋。

从此春风又绿江南岸,袁氏丝绸在杭州的分店落座。

青岛的总店还是需要人去打理,珠儿同袁纬在这边,无暇□,孤笙便带着长安再回青岛。只是这里没了湖,只有海可以看,那就看海罢。每一条湖泊不都是要汇聚成海,如同相思一般,只会绵延不绝,永不截流。

春节前后前来东风斋定制新衣的顾客络绎不绝,虽说只是刚刚在这块地界开起来的丝绸坊,但凭借价廉物美,花样繁多,中西合璧,手艺­精­致的优势很快就站住了脚。袁纬跟珠儿打理着杭州的分店,孤笙一个人撑着总店,虽说累些,但是总算看着父亲的遗愿有了着落,心里就跟着踏实了。

新雇来的小伙计叫石头,十五六的样子,孤笙看中了他的老实。别看石头年纪小,力气还是很大的,一口气扛着几十斤的布匹上楼,大气不喘。石头孤苦无依,只有个将他看大的老姑姑要他侍奉。虽然石头大字不识几个,但是会算账,算得还仔细麻利,毫厘不差。虽是男孩子,裁剪的布匹却比雇的另几个小丫头还要规整。最新奇的是,石头是日本攻陷青岛那年生的,还听得懂几句日文。

来者即是客,国泰民安的日子里孤笙很是珍惜,对待外国客人也会耐心­精­心。只是对于东洋,她心里还是有些顾忌,石头问过她,难不成要挂个牌子,写上不对东洋人销售?孤笙盘算了许久,还是没有提笔。孤笙虽然是掌柜的,但却极少抛头露面,来店里的顾客也很少知道她就是这新兴的丝绸坊老板。既然不愿意招人耳目,也就过得低调随和些。

临近年关,店里雇的伙计丫头们都让孤笙早早打发回老家过年去了。石头同姑母就在本城,便一直留下来帮忙。年间的生意总是最火的。因为家家户户过年的多了,还在营业的店面少,反而会多发年关财。今年袁纬一家子留在杭州没有回来,珠儿的肚子争气,又怀了一胎。一个年过得虽然冷清,但是店里忙碌,孤笙也无暇去感伤。

年初三,城里的店面陆陆续续开张恢复人气,顾客在外地回不来,又赶着后天来拿,孤笙便帮着顾客试着新裁的衣裳。是一件粉白­色­的莲花底子旗袍,样式虽然普通,孤笙心思缜密的在领口和袖口加了棉絮锁的花边,一下子将衣裳变得新颖高贵,加上一件水红­色­的流苏披肩,非常适合在这年下穿着。

石头看着孤笙试好的衣裳,忍不住赞叹:“老板,您还不如自己也做一件呢,穿着真是合适极了!”

“我不爱穿旗袍。”孤笙笑笑,摸着流苏的前缀,是朵玉兰花形状的扣子。或许再过些日子,那房前的白玉兰应当都要开了罢。

孤笙摇摇头,或许这枚扣子显得突兀了,跟那朵莲花不搭配,还是改了罢。正想着,店里突然进来一队穿着日本军装的人。

孤笙整理好衣裳走过去,见是新驻青岛的日本长官亲自来店选布料,虽然讶异,但是也小心翼翼,石头不知道多少回在她耳边劝解,日本人不好惹,要她小心为妙。最初是有个日本兵在店里拉扯布料,将好端端的布匹毁得不像样子,孤笙忍不住上去理论,被伙计们急忙拦下,后来才见着那人身上还带着枪。

领头的长官孤笙认得,叫伊藤新井,自从他来了,城中整日人心惶惶,对他的“亲民政策”不为所动。不因为别的,就是因为他是贡献青岛的“功臣”。孤笙只要一想到那样多的同胞倒在他腰间的枪下,一阵火气按耐不住涌了上来。

伊藤站定,环视店里一圈,店中其他的顾客马上四散而去。石头暗中扯了一下孤笙的袖子,示意她莫要激动。伊藤吐了几句,身后翻译官模样的人站出来,耐心听完,抬起头来看着孤笙,笑问:“你可是这里的老板么?”

这翻译官并不似孤笙见到的其他东洋人手底下的狗腿,一副刚正不阿的样子,委屈了这样的好人去做日本人的翻译。呵……为什么这样久了,还是不希望有人去做洋人的翻译呢?

孤笙点头:“我是,请问来者贵­干­。”

“他想在你这里给他新娶回去的中国太太做一身棉制旗袍,要你跟着我们走,顺便问问你样式花­色­。”翻译两只手Сhā在裤子口袋里,口气也听不出有什么寄人篱下的样子。“价格好说。”

孤笙多看了几眼这位翻译,高高瘦瘦,肤­色­黑些,但是生得还是英明神武,“我不管他出多少钱,如果要在我这里做衣衫,还是请他的太太来店里罢,我只会亲自去中国人家里量体裁衣,至于东洋人,免谈。”

石头吓得冷汗直冒,孤笙却脸不红心不跳的样子。翻译抿­唇­笑了半天,“看不出你年纪轻,胆量还是很大的。”

“胆子不大,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会在这里开店了。”

“既然在这里开店,不知道该听长官的话么?”

“他是日本人的长官,不是中国人的。”

翻译静静听完,若有所思看着眼前这个充满勇气的女子,终究点点头,转身回去跟那位长官翻译:“店里的布匹样子太差,配不上夫人,还是换家店吧。”

伊藤皱眉问道:“不是说这家店最好么?春香还非常喜欢这里的。”

“实在是极差,我刚刚询问了她家的布料,面布丝毫比不得我们那里的。”

石头愣愣听着,小声嘟囔:“我们家的布怎么就差了?”

孤笙捅捅他道:“那个翻译官跟那日本人说了什么?”

“好像说我们家的布料不怎么好,劝他不在我们这里做。”

孤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着那翻译官还在慢慢解释着什么,伊藤的脸­色­渐渐变得不怎么好看,腰间的枪呼扇着光,看的人汗毛倒立。

伊藤带着手下气呼呼地离开,那名翻译却留下来,慢慢走到孤笙跟前,俯□子轻声在她耳边笑道:“小姑娘家的开间店不容易,还是要学着将心思藏在心里,莫要轻易就露出来,免得引来杀身之祸。”

那翻译说完就轻笑着转身跟上大部队出门去了,石头在一边谢天谢地:“这翻译还算照顾我们了,谁不知道敢拒绝伊藤的人都是死路一条呐!掌柜的,您可莫要拿命去开玩笑啊,咱们忍一时风平浪静嘛,大不了我跟春梅去给他老婆量衣服嘛。”

孤笙却望着那群人离开的身影默默思索着,为什么,那个翻译愿意帮她解围呢?若真的是他如实翻译了,那现在东风斋是不是不保了?父亲的意愿,自己跟弟弟的心血,还有长安……真得出了事,长安怎么办?!思来一阵后怕,都怪自己太意气用事,险些就连累了一众人。孤笙暗自感谢起那个素不相识的翻译来,他还有点热血,分得清谁是雇主谁是同胞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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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铃似得欢笑传出来,觉非无可奈何的看着顾心芝歪歪扭扭骑着自行车东摇西晃。这顾大小姐万事皆通偏偏就是这自行车将她害苦,身为留过洋的知识新青年,居然多少年了还不学会骑车子,真是叫她头痛。

果不其然,又是栽倒在地,丫头们急忙跑上去扶她起来。觉非抱着肩膀看她狼狈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这一幕这样似曾相识,仿佛就在昨天,那个倔强的挺着大肚子的小女人还欢喜地骑在上面绕着圈子,委屈地冲他喊:“我再骑一圈就好了,好不好?我真的没事的,小时候看着霜南可以骑总是很羡慕……”

“关觉非!”心芝气鼓鼓地不顾满身的泥就冲过来在他发愣的眼前挥着手:“好哇!你就是来看我笑话的是不是!都不来扶我起来!只顾着笑我,坏死了!”

“喔,摔伤了没有?你又不是小孩子了,这点都学不会,说出去叫人笑死了。”

“你……”心芝说不过他,从以前就说不过他,只能摇摇头:“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你,一点都没变。”

觉非看看她一身泥泞的样子,忍不住又笑道:“顾大小姐,还是先回去换身衣裳罢。你把我喊来给你做挡箭牌,惹得那帮子上门求亲的男人成日见了就虎视眈眈瞪着我,严重影响我去工作了好不好?”

心芝抖抖身上摔得泥水:“烦死了,你都不愿意帮我谁还愿意帮我?得了得了,看着你过个年都要派过来出差的份上,十五请你去城里最好的西餐厅吃元宵大餐还不成?”

“行啊,我这劳累半天的,一顿饭,可以了。只盼着德国佬跟小日本早点争论完,我也可以早点回去,我娘近来身子骨不好。”

“觉非……”心芝犹豫了些:“你还在……找她么?”

觉非微愣,随即释怀:“不是找,是等。我的妻子,只是回家探亲。两年来,她依然如影随形……”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双更~~二更在20点~~俺都恶补鸟~~55555555霸王滴筒子们呐!!­嫩­们情何以堪呐!!!!!!!55555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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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五十一话 花灯 ...

“娘亲娘亲……”一团红彤彤的小球呼喊着扑进孤笙的怀中:“娘亲娘亲,长安饿了,都瘦了。”

“饿了吗?”孤笙爱怜将她抱起,捏捏女儿的小脸蛋:“娘亲怎么觉得长安还是胖鼓鼓的?像咱们马上就要吃的元宵一样了呢?”

李嫂从屋子里出来,笑道:“孤笙回来啦,长安非要等你回来才开饭呢!”

孤笙应着,亲亲长安的小脸,从袖中掏出一只绣着大老虎的荷包:“原来长安这样乖,娘亲最喜欢长安了,来,娘亲新给你做的,喜欢么?”

“喜欢!”长安拍着­肉­呼呼的小手掌,兴冲冲跳下去又扑到李嫂怀里:“李妈妈李妈妈,娘亲给我绣的,好好看!”

李嫂看着那­精­致的荷包赞叹道:“孤笙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巧,叫我这绣娘情何以堪呐!”

“您成日忙着绣品还要帮我照看长安,您可是比我厉害多了!”

“哎呀快进来洗手吃饭了,忙活了一整天准是累坏了,咱做了你最爱的糖醋鱼呢!尝尝看,比不比得上你的手艺?”

“娘亲说长安的爹爹做糖醋鱼最好吃,李妈妈你要早点赶上长安爹爹的手艺!”

长安翻看着荷包拉着孤笙进屋坐下,李嫂看看孤笙的神情,马上岔开话题:“哎呦我这脑子!忘了拿筷子了,我就去拿去!”

孤笙摸摸女儿的发辫,看着桌子上的那盘子糖醋鱼。两年了,那有着他得意的笑的味道总是她眷恋不忘的。

“掌柜的?掌柜的!”

“嗯?”孤笙回神,石头已经唤了她好几声,“怎么了?”

“有客人来了掌柜的!”

石头向外努努嘴,长安这才抬头看过去,上回那个跟着伊藤的翻译官又来了,正笑着站在柜台外看着她。

“喔,你好,要买些什么么?”见他是一个人,没有跟着伊藤那帮讨厌鬼,又念及他上回有意无意帮了忙,孤笙还是笑着问他。

“你这样的笑容才是对待客人的。”

翻译官答非所问。孤笙抿笑:“难道我该把你当做敌人么?”

“你把我当做好人,我很开心。”

“是因为你上次替我们解了围,无论如何我要感激你。”

翻译官一直静静看着她,叫孤笙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低咳两声:“是来订做衣服的么?”

“我叫德川望野,东京人,你的名字是……”

“嗯?”孤笙愣了:“你是日本人?”

“我的母亲跟你一样是中国女孩,后来去了日本嫁给了我的父亲,所以我会说中文。”德川望野行了礼:“喊我德川也可以,望野也可以,我还有的中文名字,跟着母亲的姓氏自己取的,叫叶。”

“叶?只有你母亲的姓么?”

“是,不可以么?”

“……可以,还是喊德川罢……”孤笙挠挠头,德川不依不饶:“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

“嘿嘿,在中国是不可以随便问女子姓名的。”石头笑道:“德川老兄,你娘不是中国人,怎么这都不懂。”

“喔?那怎样才可以问你的名字?”

德川的无知反而让孤笙觉得有些可爱,“没那么多讲究,一个名字而已,我姓袁,名孤笙,你可能记不住,因为有些难念。”

“记得的!记得住!”德川点着头:“袁姑娘……孤笙……记得的!”

孤笙莞尔:“你来是就是为了问我的名字么?”

德川黝黑的面庞有些脸红,石头一直捂着嘴笑着瞅他,孤笙回头瞪着石头:“快去招呼客人。”

“我来做一身衣服,就做一身你们这里很多男人都爱穿的长袍子。”

“长袍么?”孤笙意会,“是现在穿还是等天气暖了?”

“现在穿。”

孤笙点头,唤石头来,笑着跟德川指指:“好,跟着我的伙计去那边的量衣间罢,量完他会带着你选花­色­的样式,我会给你加一层棉絮在里面做衬,免得受凉。冬日里穿长褂是很少见的,还是多加一件外套罢。”

量完衣,石头笑嘻嘻过来轻声道:“掌柜的,您说那日本人会不会是喜欢您呐,刚刚量衣服的时候,他一直盯着您这边看呢。”

孤笙拿着毛笔在他的手臂上轻画了一道:“忙你的去!”石头嬉笑着躲闪开去,孤笙低头认真开好单票,德川站在对面等着,孤笙将单票递给他:“十五日过后便可来试衣裳,看看哪里不合适,我们会抓紧修改。”

德川将那张单子仔细折叠好收进衣兜里,付了订金。孤笙一抬眼,见他还站在面前,笑道:“都好了,你可以回去了。”

“喔,我在等你说再见。”

这东洋人讲起礼仪来还真是严谨的很,孤笙笑一笑:“请走好。”

“再见!”德川弯腰行礼,转过身走出去。石头冒出头来:“掌柜的,咱们店头回卖给日本人衣服呢,和和气气的,我怎么看他都不像日本人。”

屋子里关紧了门生着火,李嫂帮着孤笙给长安洗澡。长安坐在澡盆子里总爱扑腾着水花,溅到周围一圈水渍。李嫂轻轻搓着她的小胳膊道:“就不能学学你娘亲,­性­子多安静。”

小胳膊上绑着的红绳早早就告诉了旁人,这样的­性­子是来自谁的。

李嫂搓到了那根跟孤笙腕子上一模一样的红绳,偷着叹口气,转瞬笑言:“对了孤笙,正月十五要到了呐,过年没歇两天,十五就放个假,咱们带着长安看花灯去罢,你不是最爱看花灯的么,成不?”

长安站在澡盆子里,越发欢腾地扑棱着水波:“看花灯?看花灯!娘亲,长安想去看花灯!”

“孤笙,听说崂山下头十五那天有山会呢,石头说有十里的花灯,是这几年来最热闹的一回了,咱们去看看罢,怕晚了可以叫店里的送货车子接咱们的。你成日里不爱出门,这回咱们就去乐一乐,让长安也去见见那人山人海的样子,好不好?”

“十里的花灯么……”孤笙想象着那样美丽的花灯长龙蜿蜒的样子,两年,她都不敢去碰触那与他有所牵连的记忆,怕一碰到,又会忍不住难熬一阵子。

“娘亲……”长安咬着­唇­角,这个动作完全同孤笙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咱们不去么……长安很想看……李妈妈也想看……娘亲也想看的。”

耐不住,孤笙摸摸女儿的脸颊:“好,咱们去看。”

“噢噢噢——!长安要跟娘亲看花灯去喽!噢噢噢!”长安抱着孤笙的脸庞使劲儿亲着,弄得孤笙跟李嫂身上都蘸了一身的水。

抱着女儿,听着身旁的欢声笑语,好,就暂时什么都不去想,静静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幸福罢。

新安置的东洋路灯装点得道路宛如白昼,上元佳节,城里的百姓纷纷涌聚到崂山下面赏花灯去,都顾不得欣赏这样明亮的街景。

车子停在西餐厅门口,心芝先下了车,觉非绅士地为她关好车门。一晃神,街口处路灯下似有一位穿着素­色­棉夹袄的女子经过,分明是孤笙!觉非疾走了几步追过去,空荡的巷子却哪里还有那抹让他魂牵梦萦的身影。

觉非苦笑几声,其实会告诉自己,别再梦想,但还是抱着希望,认定了会在不经意的时候,转过身去,你就好端端地站在眼前了。

心芝盯着一直看向窗外的觉非,刀叉轻轻碰触餐盘的边缘:“二爷,这外面的东洋灯将你的魂儿都收走了么?”

觉非笑着转过脸来道:“不,就是看着这些灯跟天上的月亮一样亮,但是没有月亮好看。”

“不妨等一会儿我们也去赏赏月看看灯,过节嘛,总不能见你这样冷清。”

“过节……又是元宵节了……”默念着,觉非又看向窗外的明月,盘子里的牛­肉­根本没动几口。

吃过晚餐,觉非看看表道:“回府罢,不然你父亲又要责骂了。”

心芝看着大好的月光皱皱眉:“这样就要急着送我回去呀?我爹知道我跟你在一起他才不会责骂呢!我想去看看花灯,陪我去看看好么?”

觉非拉开车门:“上车罢,我还有一大堆资料要翻,十五也不给放假,不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么?真是想看就明天罢,今天确实晚了。”

上元夜,执着的认定,只属于和她的节日。

心芝撅着嘴没了兴致坐进车里去:“那你别熬到太晚,明天可说好了要跟我去看月亮呐!哎,明天哪里还有什么气氛。”

觉非笑笑关上车门,紧紧外套两手Сhā在口袋中离开。心芝隔着车窗见他踽踽独行的样子,一阵酸涩涌上,袁孤笙呐袁孤笙,求你快些放过他罢……

鱼龙星舞的花灯人潮间,李嫂跟石头带着长安兴奋地东瞧西看,孤笙跟在后面,虽然自己不喜热闹,但看着女儿开心的样子,庆幸今天来对了。

坐落在半山腰上的花灯阁是搭建的赏灯最佳位置,纷纷拥挤的人群不断地汇聚上去,都要抢占一处好位子赏灯赏月。

石头看着孤笙的细弱身板不禁劝道:“掌柜的,不如我们带着小姐上去看灯,您还是在山下等着我们吧,别跟着挤了,当心将您挤伤了。”

李嫂抱紧长安:“可是既然来了,不跟着咱们一起看看灯多遗憾呐。”

眼瞅着登上花灯阁的人潮愈加汹涌,孤笙还是无奈地摸摸女儿的脸颊:“石头说的也是,恐怕我挤上去了也早早变成杆子了,花灯会年年都有的,长安想看你们就去罢,我见过的,就先去山脚下等你们,注意别伤着了。”

长安伸着小手抓着娘亲:“不要……长安想跟娘一起看!”

孤笙抱过她来亲一亲:“乖,长安忘了么,那一年爹爹抱着长安跟娘亲一起看过的,娘亲不遗憾,长安听话,跟着石头叔叔可以看见最漂亮的花灯,好么?”

最美的花灯已经看过,曾经沧海难为水了罢。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完毕~~顺道说声等小妖滴贝比们~~~~明天起恢复更新哈!!!!俺也砸桌子!砸桌子求表霸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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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五十二话 重逢 ...

鬼使神差,本应当早早回到寓所的觉非却顺着还在不断涌向看花灯的潮流慢慢走向山下的花灯会。

花灯,又是一年的花灯。觉非想要摸一颗烟出来,却发现忘了带烟盒。月下,正想着作罢回去,脑海中无意间浮现出那上阕孤笙念得词来,下阕……下阕是什么来着……两年前他忘记了,怎么也记不起来,如今却早已温习地朗朗上口:“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觉非反复念着,看向身后的星河光流,“灯火阑珊处!”

孤笙看着挥着小手的女儿,笑着也冲她挥着,两年来最愧疚的便是对长安,没有经过她的同意就让她离开父亲,所以孤笙总是尽可能地疼爱她。小小年纪的女儿有时见了她看着腕子上的红绳落泪便会爬过来,举着小胳膊上的红绳递给她看:“娘亲不哭了,长安这里还有一根呢,不怕丢。”

车水马龙的赏灯潮还在拥挤过来,孤笙形单影只的穿梭在其中,总共行不到几十米就会被挤回来一些。她不禁感叹,若是自己多吃些多长­肉­,也就不会被挤成这样惨。

冲在最前面的往往都是身强力壮的男子,孤笙拼不过,无可奈何的躲到一旁去,向前行不过,向后又退不得,委实叫她发愁,早知道就该老老实实躲在斋里做好汤圆等着长安她们回来吃。

天上落下了小雪花,今年是雪打灯了。孤笙抬头迎着洋洋洒洒落下的雪,一片片都似一个小月亮落在她眼中。人潮纷纷避雪,将她站着的屋檐下也挤了个水泄不通。趁着雪还不大,孤笙抖抖头发上的雪,拉紧了围巾速速走下去。

积雪不深,行人多了却极其易滑。孤笙踮着脚拎着下摆,庆幸小时候娘没有给她裹小脚,好叫她走这雪路稳当些。

可不知是哪里突然蹿出来的一只豢养的小犬,见了雪激动地狂吠一番后扑腾到路上来,在孤笙脚边乱转着,眼看脚下就要打滑,孤笙闭了眼,做好了跌下去的狼狈准备。

或许,不管再过多少年,我依然可以清晰地记起来这一晚,在湍急的人潮间,依然可以,如同那年,准确地握住你的手。只有我,可以握着你的手。

温热熟悉的手掌稳稳握住了她的手,力度宣示着,此生再度携手,定不会再放开!孤笙稳住了重心睁开眼睛来,看见了那个这辈子都永远铭记的人站在眼前,狠狠拉着她的手,眼神中充斥着各种感情,酿出来的有苦涩,愤怒,激动,悲切……还有那可以被她捕捉到的,希望……

觉非看着眼前依然素净的她,感激今晚的月,感激今晚的雪,还要感激那阙词。他宽大的臂膀可以为她遮风挡雨,不会再看见她无助的在人群中推搡摇摆,此刻她就安稳得依着他,如初见般,清秀,内敛,却带着热情。终于还是可以找到你,终于,你还是我的孤笙。

雪渐渐停歇,月儿又顽强的探出头,引得路人纷纷赞叹今年的月景美不胜收。

百感交集,孤笙任由他拉着手腕,两人同时瞥见了对方手上仍然系着的红绳,这让觉非握得更紧。

“过年好啊……”孤笙抿­唇­,先笑着打破了这僵局。可是僵局破了又陷入另一个更为长久的僵局里头,因为觉非只是深深锁住她,一语不发。

岁月偷偷地老了,你还是那年模样。

人群散的稀疏了,孤笙的笑终于夹杂了泪花,被他收了手臂抱进怀里去,狠命地紧箍着她依然细软的身子。多少日夜总在奢望着,一伸手就可以再将她拥有,这个狠心的,自私的,绝情的女人,为什么再见到,所有的恨与怨都一笔勾销了呢?

两年,自己是怎么度过的她会知道么?那个充斥着她与女儿欢笑泪滴的屋子,每一晚他有多么煎熬才可以躺在床上入眠?清晨会习惯­性­地侧过身子去环住那个睡着睡着就会溜到枕头下面去的小身子,每次都扑空是种什么滋味?

看着空荡荡的摇床却总会浮现它会自个儿摇动起来,床里的长安会伸出小手掌来抱住他的拇指含在嘴里去,身旁就站着微笑的妻子……孤笙,你欠了我多少?你可知道戒掉两年的鱼跟包子,可知道每天看着族谱上的你与长安的名字是什么感觉么?你就这样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的人生呢?

被他抓在怀中,孤笙感触到他的害怕,紧张和怨恨,那力道恨不得将她的腰身截断,永远埋进他身体里去。

许久,察觉到孤笙的喘息急促了,觉非才急忙松开手,扶住她苍白的脸颊,贴着自己的额头去试她的体温:“来,快些呼吸。”

孤笙深呼吸了几口,嗅到了夜­色­中的雪凉跟他的热切,觉非一刻不加停留的吻住她因为寒冷而发青紫的­唇­,捂热她口中的冷涩,交换着口中的温度。手臂将她又温柔地,带着力度的圈回来与自己更加贴合。

孤笙的泪顺着嘴角落进去,让两个人都尝到那苦涩。觉非轻轻舔化掉,抱紧她吻得更深。偶尔从山上下来的人群路过,会怀着各式各样的目光瞧着这对忘情甜蜜的璧人。

待到花灯会散了,觉非站在东风斋的送布车前,看着小妻子跳到前面去不断踮着脚看着下山的人寻着女儿的身影,心中又是一阵暖热。长安,她会记得自己么?会知道,眼前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男人是她的爹爹么?

她的娘亲,会告诉她关于爹爹的事么?

一阵银铃儿串响的声音传来,觉非抬头,见不远处孤笙从一个年长些的­妇­人手中接过一团红­嫩­的火球来,抱着她看向自己这边。

然后孤笙轻轻将她放在地上,红娃娃就慢吞吞地,一步三回头的向自己这边挪过来。觉得她走过来的这段时间是那样漫长而又美好,觉非蹲□子来,看着自己的女儿一点点接近,看着不远处笑着鼓励的妻子,不由得也迎着长安慢慢靠近。

长安来到他的跟前,小脚掌在地上转着圈圈,怯生生伸出手腕子去:“娘亲说有这个的是长安的爹爹,长安的爹爹会做床给长安睡,会开大飞机,还会飞到很多国家去。”

觉非将自己腕子上的红绳掀开给她看,笑着摸摸她的小手:“娘亲说错了,爹爹只会开着大飞机,飞到有长安跟娘亲的地方去。”

长安看着他腕子上跟自己一模一样的红绳子,笑得咧开嘴巴:“你会念唐诗么?会给娘亲做鱼吃么?会抱着长安睡觉么?”

“会。”觉非哽咽着:“永远都会。”

“会不要长安么?”

“不会,永远都不会。”

“会天天陪着长安么?”

“……会。”

长安扭着小身子问了一圈,终于满意点点头:“那你是我的爹爹……你抱抱我吧。”

觉非的眼中溢出泪光来,将女儿紧紧抱在怀里,轻抚着她软绵绵的发,想要将迟了两年的父爱一下子全部补给她。

门外,觉非拉着孤笙的手道:“今日太晚,我也一下子要理清的太多,想信你也是,明日我会来找你,同你好好讲述一番,不许再让我找不到你,听见了么?袁孤笙,如果你再敢拆散我们,关家的列祖列宗都不会放过你。”

孤笙咬了­唇­:“不要吓唬我……我晚上都是一个人睡的。”

觉非淡笑,吻一下她:“那要我今晚就留下来么?我一点都不介意早些开始对你的惩罚。”

孤笙一下子红了脸:“不行……店里的人都还不知道,我还要跟他们报备……”

“你早就该报备,免得成日抛头露面,主里主外,叫他们都觊觎我妻子的美貌。我只要一想到你一个人要打理这样的店面,一定免不了跟那么多男人打交道,心里的火就又上来了!袁孤笙,我们还要慢慢理清两年的恩怨,你要小心些,不许再惹火我了。”

孤笙轻轻垂着头,绞着褂子的边儿:“哦……”

觉非见了她这熟悉的动作,抱着她轻叹:“我真的害怕明天醒来你又不见了……孤笙……你是怎么舍得这样对我的,我太害怕今晚是个梦……这样梦太多,成了梦魇,消磨的我太过苦痛。”觉非松开她,握着她的手拿到胸口来:“明日穿的好看些等着我来,都是老板了,怎么还是这样的打扮呢?虽然,无论你什么样子,都是我唯一爱着的女人……两年也好,二十年也好,只有你可以这样占着我满满的心。”

怕忍不住从今晚开始就粘着你不放手,等待月光晕洒地热烈,我会和你慢慢走下去。其实,你从来就没有离开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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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五十三话 交颈 ...

欹着床畔,哄女儿睡着,孤笙轻轻捋着那枚红绳,两年来,从来都没有摘下过的,长安也是。觉非,也是。原来再相逢是这样美妙的一件事,只是相逢过后呢?

临走时,觉非将她抱得紧紧,道:“今晚不准想得太久,早些睡,我们还有未来很多的时间要在一起,全部交给我来做,不需要你来伤脑筋……”

如果我当初不伤脑筋,又怎么会离开你呢?

清晨天未破晓,孤笙整夜未眠来到店里开门,睡眼惺忪的石头跟着起来,揉着眼笑道:“掌柜的咱们要改口叫你老板娘喽。”

孤笙丢向他一枚别针,放开门闩开了门,映入眼帘地便是久候多时的觉非笑着在门外望着她。

“开业了么?掌柜的?”

觉非笑一笑,抿起­唇­看她。俨然如他回家时,那个等候在府中的小娘子,穿着洁素的衣衫,修衬如晨间初绽的百合花。从那时起他就发现,世间没有比她更适合穿着这样清新白­色­的衣褂更美丽的女子了。

“那请问这位先生,是选布呢?还是要量衣?”孤笙淡笑同他一起周旋。

“想要来应聘,可以么?”

“对不起先生,本店暂时不缺人手。”

“那可以来应聘掌柜夫人么?”

“哧……”孤笙忍不住笑出。

觉非依然一本正经的样子:“还是已经有了人选?”

孤笙敛笑,认真看着他:“是,有了人选。”

“喔?是哪一家的公子少爷?我要会一会他。”

孤笙伸出手去环住他的脖子,门槛的高度正好叫她舒服地抱住他:“不必,我只要你一个。”

觉非深呼一口气将她抱下去,埋进她的胸口去汲取她的味道。“这是你说的,孤笙,你要负责的,再也不能就这样丢下我跑掉了。”

孤笙点头,被他抱着的时候是她两年来过得最心安的时刻,就像一剂镇静剂,舒缓了她多日的疲惫枷锁。

觉非松开她,转过身去拎起地上摆着的行李,孤笙瞪着圆眼:“这些是什么?”

“当然是我的行李,理应搬进来同你一起住。怎么?难道老板你要让你的夫人住在外面寻花问柳么?”觉非扯着抹坏笑将两只笨重的行李箱拖进来,招呼着石头:“过来搭把手,送到你掌柜的寝房去。”

孤笙哭笑不得看着他“抢占”去自己的卧房,大摇大摆躺上去闭目养神道:“去忙吧,我补个觉,两年了总算可以睡个安稳觉。”

无言,孤笙站在门边看着他扯过被子睡下。你在这里,我也可以安稳了。

将要打烊的时候,李嫂是知道孤笙同夫君团聚,特地准备了一桌子的菜,过来喊孤笙早些收店去吃晚饭。

孤笙应着整理着账簿,准了石头同其伙计丫头提前休工。正要落闩,突然看见上次在店中订了衣衫的德川站在门外,谦逊有礼地问她:“是要关门了么?”

孤笙再把门打开些,迎他进来:“是准备打烊了,德川先生怎么这个时候来了?离您的衣裳做好还得等个两三天呢。”

“我知道……”德川局促地低着头,递过来一个纸包:“这是日本的寿司团子,元宵节都吃的。昨天过节,宪兵队归队很晚,没有来得及给你送过来,今天补上,孤笙小姐,元宵节快乐。”

“喔!”孤笙颇为惊奇:“你们也过元宵节的?怎么还给我送一份过来呢,太客气了,我都没有准备您的。”

孤笙心中是诧异地,与他不过见了三回面,哪里到了要一起互送过节礼物的地步。

“只是心中想着孤笙小姐,就这么拿来了,你不是还在给我准备衣服么?”

“呃,给您准备衣服是应当的啊,您已经付过订金了的。”孤笙看着他依然举着的双手,接过来不是不接也不是,索­性­硬着头皮摆手推辞:“这请先生拿回去罢,本店不收额外的礼物的。”

德川坚持着举着手:“不是给你们店,是给你的。过节礼物而已,请收下罢。”

虽然不懂日本的礼节是如何,但是对方这样热情,总归是客人呐。孤笙行个礼收下:“那么就谢谢您!我没有准备给德川先生的礼物,会尽力将先生的衣服做得合体美观的。”

德川见她收下,这才舒展开眉角:“请尝尝看吧,是我亲手做的,传统的食物。”

“您自己做的么?真是厉害。”对待会下厨的男人孤笙还是有好感的,可以帮助妻子分担些,毕竟在日本,女子不都是谦卑居家的么?

“多谢夸赞。”德川今日穿的是日兵的军装,帽子被他拿在手里,笔直的站在夜幕中,保持着军家的风范。“那么请您去享用吧,我先告辞,择日回来取衣服。”

孤笙应着点头,同他行着日本鞠躬礼,德川戴好帽子露出大大的笑容:“再见了孤笙小姐,我会再来。”

孤笙见他行远了才不禁皱眉,不知道哪里觉得不妥,总是感觉这位日本先生看待她的目光太非比寻常。

一进饭堂,觉非拉着长安一起敲桌子了:“掌柜的,做起生意来就不管饭了么!”

孤笙歉疚的笑道,“有位客人送来了佳节礼物,多聊了一会儿耽搁了,这就开饭罢。”说罢搁下那拎寿司去帮李嫂盛饭。

觉非拿过来嗅一嗅:“可以吃么?”

“当然。”孤笙端过碗来摆好:“拆开来大家都尝尝罢,是位日本先生做的寿司米团。”

李嫂也好奇的凑过去瞧着觉非拆包:“呦,这年头男人也能做饭呢呐?还是日本男人懂得体恤妻子?”

“我也会做饭的好不好!”觉非颇为不悦,长安窝在爹爹怀中笑眯眯嚷:“爹爹做的糖醋鱼好吃,娘亲最爱吃了。”

觉非一听乐起来,心中暖暖,瞅瞅孤笙:“你告诉长安的?”

孤笙不屑,努努嘴:“快些拆开吃饭了,刚刚不是还喊饿。”

觉非笑着将那寿司团子打开,除却叠的整齐的二十只寿司外,还有一张被荷叶包住的小卡片,毛笔字写着:恭祝上元快乐!

李嫂不住赞叹:“这日本男人心思还真是细,包的手也巧,写字也俊俏。”

觉非的眉间立起,将卡片翻转过来,还有小楷书写的八字:所谓伊人,东风阁畔。

“他这是什么意思!”觉非怒然将卡片摔打在了那寿司团上,孤笙一头雾水过来捡起,一看心知肚明,石头当真是猜对了么?

知道觉非误会了,孤笙解释道:“说来奇怪,我与他只是几面之缘,并不觉得有其他想法,他这样突然的送了礼,我也是不知道的。”

“这两年来,我不知道这样的事情有多少,”觉非­阴­沉着脸­色­:“你可以没《剞》有想法,但是防不住《书》别人的心,我的妻子我懂《网》得她的魅力。孤笙,你有告诉过他们你是有丈夫的人么?为什么我昨晚问了一圈,都没有人告诉我,东风斋的女掌柜是嫁过人的?你是想完全跟我划清界限了罢。”

李嫂顺意将长安抱走,避开两人先去吃饭。

“不是这样的!”孤笙坐在他旁边:“我正是因为想要过平静的生活,这才不愿意抛头露面,这几年也一直如此,从没有哪位先生找过我。这位德川先生也是最近才认识,甚至都不算相熟,上回兵队的人来,是他帮忙化解了,算是帮过我们。后来就在这里做了身衣服,仅此而已,今晚才是第三次见面,我也不明白他的意思,或许也他并不是我们想的这样。”

“孤笙,”觉非拉住她的手,目光灼灼:“我到现在都没有已经找到你的踏实感觉,怎么办?我怕你又躲开我,怕你……你知道么,七百多个日夜我最怕最怕你已经嫁给别人了……你知道我是怎么一次又一次被自己吓醒过来的么?”

夜里孤笙哄下长安,回到卧房,见着觉非直直看着她,脸儿一红:“长安每晚都要我讲很久的故事才睡,习惯了晚回屋。”

觉非将她拉过床边坐下,看着她身上穿的绸缎睡衣,笑着抱过她问:“是穿给我看的么?”

孤笙越发脸颊晕红,很久没与他这样贴近了:“没有,是有位顾客订做了之后嫌小了,我舍不得丢,就自己穿了。”

“穿了多久了……”

“没多久……”

然后孤笙就觉得这件没穿过多久的睡衣整件慢慢地被一双肆虐的大手退下了,羞得她闭着眼只顾埋在他的肩窝里不去看。可是那人却不依不饶将她的脸捧起来,抱着她埋去床里,吻由浅入深,窥探她整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身子。

喘息间,孤笙察觉到他的用力,疼痛间默默回抱住他,知道他在确认这一切都是真的,眼角慢慢酝出一颗泪来,被他吸吮了好久咽下去。他身体的火热急需要她的慰藉,落在她身上的每一处爱意都提醒着孤笙被他拥有的感觉是充盈幸福的。

觉非将她完美的于自己契合,她的身子还是他最熟悉的美好诱人,每一寸肌肤仿佛都是为了等待他而露出鲜美的­色­泽,让他愈发热烈地投身在上面,不再是午夜惊梦床边空荡,不再是屋子里少了甜美黯然神伤,有的是真实的,美丽的她,此刻正在迎合着他的爱,浓浓的,热忱的味道浓郁不散……

屋外月­色­正浓,羡煞床间一对交颈的鸳鸯。

清晨孤笙清醒,身子倦了一晚,瘫在他的臂弯里,能这样醒过来,是十分幸福的。抬起眼睛,居然看见的是觉非正睁着眼睛牢牢盯着她,眼眶中满是疲惫。

“你……你不累么?”孤笙蚊子般细小声音吐出来,红着脸去摸摸他的眼眶。

觉非握紧她的手:“我怕一醒了又是空念,这样看着你我会安心,看着你我不会累。”

孤笙不再多言,倾身去抱着他更紧,知道他又在吻她了,安然的笑容浮上来:“我也不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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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54、第五十四话 打烊 ...

过午觉非被急召回翻译所去,合资的场子因为日本人近来的蠢蠢欲动危及到了德国人的利益,急于撤资让中国人自己空­干­。这一来万一开战,原本充实的药物储备俨然受到威胁。

孤笙一边扫着觉非身上的灰尘一面叮咛着:“大不了我们就改改合同,便宜他们几分,这可是攸关国家和百姓的大事,可要的仔细的!”

觉非回身弯­唇­瞅她:“你怎么都爱关心起这些了?袁掌柜不愧是经商多年,果然成熟多了,让在下刮目相看呐。”

“我是担心你的工作。”孤笙嘟嘟嘴:“这样的时局,失业的老百姓每天都有,虽然我们暂时不必担忧生计,还是未雨绸缪的好啊。”

掌心突然抚上她的面颊,接着便是个在额上的浅吻。孤笙看着满眼爱意的觉非,不知道他突然这样是因为她刚刚说了“我们”两个字。

“孤笙,”刚刚偷袭她成功的人笑道:“跟我回家罢。这里我们可以交给别人打理,我只想你跟我回家,好么?”

回家……孤笙低下头来,静默许久:“这里就是我的家了,不需要依靠什么,是我自己努力建起来的家。”

“可是这个家不完整,孤笙,听我说,我们没有危机了,安然跟我回去罢。你忘记我爹娘,但是颂扬他天天在念你,还有芦儿,不想回去么?”

孤笙走出两步,背过身去:“没有……从未想过,想过,也是在恶梦里。我知道这两年来你的煎熬,但是我自己也不好过的。我不知道我再回去会是以什么身份……直到临走的那天,娘都没有替你给过我一封休书,我也是抱定了终生不再嫁的念头,作为个知趣儿的下堂妻离开。你如今找到了我,我不会再推开你,但是我还没有办法说服自己要回去……这个世界,长安跟阿纬就是我的亲人,你,只是我的奢望。”

“不会是奢望。”觉非从背后抱过她:“孤笙,娘病得很重了,她一直在等你回去。”

“等我……为什么?”

“因为你其实……”那样伤害她的迫使与自己分离两年的因由觉非不想再提:“你其实很完美。”

整个下午孤笙趴在柜台上思索着关府的事宜,两年,她其实很想念那里的一草一木,虽然说她的伤痛也留下了,但是苦心孤诣做的一年媳­妇­还是让她恋恋不忘,不忘翠馨的严慈,不忘华露的顺从,不忘喜玫的刁钻,不忘铜燕的虚荣……正如觉非提及的,她离开都没有跟芦儿和颂扬告别,甚至于没有跟任何人道别。

“孤笙小姐……?”

一声浅唤将孤笙的游思拉回来,德川又彬彬有礼地站在眼前了。

“喔,您好。”孤笙忙起身走出去:“是来取衣服的吧,已经做好了,您试试看罢。”孤笙唤着石头将衣裳取过来,忽略掉德川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

“上次送来的寿司……好吃么?”

“啊……好吃好吃,味道很好的。”孤笙笑一笑,转思一念,又道:“我女儿她很是很喜欢,让我谢谢您的。”

“女儿!?”不出所料,德川颇感意外,“孤笙小姐……您的女儿么?”

孤笙抿着笑:“是,如假包换,我的亲生女儿,两岁多了。”

德川一下子面­色­灰白,石头取了衣服来,看见他的脸­色­吓了一跳:“先生您还好么?怎么面­色­这样差啊?是不是吃坏肚子了?坐下来歇会儿我给您到杯热茶吧。”

“不必了……”德川接过衣服来,从怀中掏出几张钱来放过去:“衣服我很满意……谢谢老板,我告辞了!”

“呦,那您慢着点儿啊!”石头怕他栽下去,一直送着他出门。

孤笙看着他的样子,不断反思,自己是不是过分些,毕竟他是个好人。

“不准心软!”觉非拎着外套进来:“就是刚才那个矮冬瓜惦记我妻子?你应当说你丈夫就在门外让他老实点!一对一他可不是我的对手。”

孤笙过去接过他的衣裳递给他水:“回来的好早。人家又没有对我怎么样,还是我的客人呢,喏,还多给了二十块呢。”

“多给两千也不为过啊,他们抢咱们的还少么?”觉非将她拉过去握着:“我越来越觉得放你在这里抛头露面太危险,孤笙,你一定要跟我回去。”

“不要。”

孤笙逃不开他的大掌,拉一拉:“我好不容易完成心愿了,不想就这样离开。”

“那你就舍得我么?你知道我已经去跟老吴说,我好不容易找到我妻子,只想把她带回家团聚,再也不离开,已经准备递辞呈给他。”

—奇—“我们可以一起在这里啊……”孤笙念出来,瞬而又语塞:“啊对了……娘病了……”

—书—“所以你要跟我回去,我一日没有给你休书,你就还是我妻子。你让我等了太久,不觉得要补偿我跟长安么?”

—网—“可是……”孤笙噙了泪:“你晓得我……我……只能有长安一个孩子……”

觉非掩住笑将她拉到一旁坐下:“喔……那我们可以去看看能不能医治啊,这两年你都没有去过医馆检查么?”

“我这样子病不算病的,去检查了又能如何?可以治好的话……就算回去,你已经娶了心芝……”

这是她的痛,又怎么会张扬呢?觉非捏住她低垂的下巴:“不许这样想,你就认定了我会娶别人么?为什么我就会坚信你不会另嫁他人呢?与我的信任只有这些的话,还给我留下那红绳做什么?不是要绑着我一生一世么,谁准你先放弃的”

孤笙凝噎,“我配不上你……”

“果然是这该死的自卑!”觉非摇着她:“你不是那个最能反驳我勇敢的袁孤笙么?怎么也有这自卑感!我还觉得我配不上你呢!你会画画我不会,你会做菜我不会,你会做衣服我也不会,你会生孩子……我……”觉非将半句话咽下去。

“嘿……”孤笙捂着嘴笑出来:“好,我答应你,不让你为难,我会早点收拾好,陪你回去一趟。”

“不是一趟,跟了我就得一辈子,不然生生世世我都剥夺你的自由。我不能再一不小心错过你两年。”

“嗯……一辈子。”

石头满头大汗地纠结着账簿:“我说掌柜的,您就真不打算回来了?”

孤笙回头冲着他:“嘘——”指指楼上:“莫让他听到,我怎么可能不回来!”

“嘿嘿……”石头憨笑:“那就好那就好,我就说嘛,离了您我们还指不定怎么胡来呢!别把您这心血都毁了。”

孤笙笑笑,看过一排排她每天亲自检查摆好的布匹,都是她那样辛苦换来的,父亲在天之灵应当会欣慰了罢。这样的心血怎么舍得舍弃呢?思来她又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腹部,空寂了两年,这里会让什么来才能填得满呢?

晚间觉非出去订票,再三叮嘱孤笙早些打烊回房去等着他。孤笙吐吐舌头俏皮的送走他,明日要回济南府,是该早些打烊收拾行装。

她先遣发了伙计们的月钱,写了张字条贴在门外:“因店家事宜外出数日,暂停营业,择日开张。”

正收了浆糊,瞥见门外蹲坐一个人,将她吓了半晌,定睛一看,竟然是数日不见的德川。孤笙平复了呼吸,道:“德川先生么?您怎么蹲坐在此?啊,正好,您上回多付了我们二十块钱,进店来我退给您罢。”

德川抬起头来,孤笙惊讶于他的仪容,胡渣遍布,憔悴不堪,领扣也松散着,丝毫不比以往的严谨轩昂。

“哦……我不是来要钱的……”

“那是衣裳有什么不满意的么?”

“不,很满意,很合身,孤笙小姐的手艺真是好。”

孤笙捋捋额角的发丝:“您见笑了,那不是我的手艺,我只缝补了领扣,衣裳是我们店的师傅裁制的,您满意就好。”

“嗯……”德川幽幽站起来,拍拍衣裳沾染的灰尘:“对不起,这副样子对你很不礼貌的。”

“没什么的……我们快打烊了,您要进来喝杯茶么?”

德川明白孤笙在委婉地逐客,他行个礼,恍然看见门板上新帖的字条,眼眸浑浊:“孤笙小姐出了什么事情么?”

“没有,是我要回家一趟。”

“是么……什么时候回来呢?”

“呃呵……先生您是……”

“啊对不起,我有些唐突了,孤笙小姐,我想再做一身衣裳的。”德川皱皱眉,猛地抬起头来:“其实,我是想问,孤笙小姐没有看见我送的寿司中夹着的字条么?我打听过孤笙小姐,是有人说见过您的女儿,但是没有听说过您的夫君,所以我……我冒昧的……冒昧的想说,我思索了几个晚上,我不在乎您是结过婚的女人,我的父母亲也会接纳您的!所以您可不可以……孤笙小姐,我其实……很喜欢您!”

孤笙呆愣着,万万没想到他当真这样子表白,日本男人都是这样直接的么?她笑一笑,极力想化解掉尴尬的氛围:“德川先生,我感激您的错爱。您没有听说过我的夫君,不代表我没有,先前是与他之间有着种种隔膜与误会,现在我们仍然彼此深爱,我明日也是要同他一起回家,与他分开的原因恰恰是我太爱他。我的女儿也爱着他,我们不会分离的,所以很抱歉,您是一位好人,我祝福您可以找到您完美的另一半,如同我与我丈夫一样幸福。”

“是么……”德川的表情让孤笙从未见过,苦涩中夹杂着绝望,她不想伤害任何人,德川是善良的,他不同于其他的日本兵一般蛮横无情,这是孤笙愿意三番两次同他打交道的原因。

“对不起……给您带来困扰了孤笙小姐!”德川鞠了一躬,整理着衣装告退:“希望……希望还能看见您的笑颜。”

孤笙凝着他思考着几日来的交际,回神时他已经消失在夜幕中,都忘记说声再会,那就不会再会么?

原来这世界上孤独的人是这样多。相守的人,是不是要太幸福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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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五十五话 真相 ...

对于火车这个庞然大物可以载着她跟爹娘一起动,长安不安分地在爹爹怀里爬进爬出,东摸摸西碰碰,煞是感觉新奇。

觉非不停地在跟女儿讲着回了家看见长辈要喊些什么,长安笑嘻嘻应着,手儿还时不时去抓抓娘亲袖口的绣花,也不知她究竟听进去多少。

“嗯,你娘亲第一次坐火车也是跟你一样好奇。”

觉非拉过她的小手来:“跟着爹爹再学一遍。‘爷爷 ’,‘­奶­­奶­’……”

“爷爷……­奶­­奶­……”­奶­声­奶­气的童音引得车厢内旁人纷纷微笑,孤笙摸摸她的小脸颊,心事重重看着窗外过眼的景物。

一只大手过来覆住她的,孤笙回头,看着觉非笑着,安慰她:“为什么眉头又拧起来了呢?都跟你说过,没有什么要担心的,你只是回家了。”

他揉一揉妻子的发,若是告诉她了事情的真相,一定又要让她害怕怀孕。现在的状况岂不是刚刚好?嗯,没有比现在更为肆无忌惮的了……

“爹爹你看娘亲的眼神有点坏……”

“乖长安,这叫爱,懂么?”

关府的车子早早等候在车站,新换的司机恭恭敬敬唤道:“少­奶­­奶­,小小姐,欢迎回家。”

孤笙一阵心暖,抱着长安坐了进去。途径洛氏的烟丝厂,孤笙惊讶地看着破旧的大门上依稀贴着封条,急忙摸摸觉非的胳膊:“洛家的厂子出了什么事么?”

“少­奶­­奶­不知道吧,那洛老头在烟丝里掺大麻被查出来了,厂子早就完了。”司机不知晓孤笙的身世,自然是没有顾忌。

“那现在……他们过得好么?”

“孤笙,我们回府去再告诉你。没事的。”觉非笑笑拥过她:“不好的事都过去了。”

车子停下来,下人们蜂拥出来请安,拎过他们的行李箱进去通报:“二少爷少­奶­­奶­回来了!二少­奶­­奶­回府了!”

觉非抱着长安,一只手牵过孤笙:“欢迎回家,孤笙。”

太过熟悉的景象,一草一木,恍如隔世,她又回到了这个让她遇见幸福,丢失幸福的地方,再度回来,又会发生什么事呢?

“少­奶­­奶­……”芦儿的声音从屋前那株玉兰树后传过来,孤笙回头,见着她泪眼迷蒙地扑过来,“真的是您么少­奶­­奶­!”

“是我。”孤笙过去抱着她:“谢谢你芦儿,谢谢你还认得我。”

“芦儿怎么会忘了您呐少­奶­­奶­!太好了,二爷终于把您找回来了!您不知道这两年他是怎么过来的少­奶­­奶­,您可不能再走了!”

觉非走过来点点头:“先去通报上房一声罢,就说我们回来了。”

“哎!”芦儿破涕为笑跑出去,觉非过来抹掉孤笙挂着的泪:“梳洗一下,屋子里我已经让她们备了热水,我先带着长安去四处熟悉下。”

孤笙应着,轻轻走上卧房的台阶,推开门来,眼前的一切,竟然同她离开时一模一样。一样到……桌子上那枚护身符同她最后留下的字条,仍然折叠好摆在原处。

还有长安的摇篮跟小床,一大一小都摆在这里,安安静静等候着小人儿回来。孤笙一一拂过,一尘不染。想象着觉非是如何一个人在这间屋子里生活,想象着他一天会多少次看过她留下的东西。

她的梳妆台上安放着那本日记,每一页都被他­精­心做了记号,下面续写着日期,心事……还有她离开的天数。

梳洗过,芦儿倒了新茶来报,上房今日见着天气好都出门子去了,晚些才回来,让她安心休息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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