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吃过晚饭,萧怀逸都会陪明珏去散步。之后,他会到外书房处理公务,或是和萧博智、萧怀迁等人谈论江湖庙堂的局势及侯门公府的逸闻。
今天与以往不同,晚饭前,他就把公事交给了幕僚,并责令任何人都不许打扰他。吃过晚饭,明珏要去散步消食,萧怀逸就拥着她往卧房走。两人僵持不下,最后石头、剪刀、包袱,三局两胜,明珏赢了,萧怀逸只好苦着脸陪她散步。
晚饭后散步本是轻松惬意的休闲,可此时对于萧怀逸来说却是折磨、是煎熬。本来是两条走路,中间多出半条,撑起高高的小帐篷,放左边或放右边都不合适。拖着两条半腿走路要多难受有多难受,可萧同学决定忍了,谁让他输了呢。
终于结束了艰难的散步旅程,萧怀逸连拖带抱,把明珏弄回了院子。他先去净房洗头、洗澡,又剪指甲、刮胡子、换衣服,比大姑娘上轿还认真。他洗漱完毕,又把明珏拉到净房,让明珏洗漱收拾,他就爬到床上暖被窝去了。
“我癸水来了。”明珏披着斗篷进到卧房,往床边一坐,就跟萧怀逸公布了这个具有震痛、驱邪、避雷功能的消息,把萧怀逸惊得满脸迷茫。
好半天,萧怀逸才反映过来,送给明珏一脸夸张的笑容,很认真地说:“来了也不要紧,反正你也没落红,就当是落红了,我不会介意的。”
女人的荣耀完全系于男人的社会形态,以夫为纲的伦理深入人心,男人会不介意女人初夜没落红吗?那纯属扯蛋话,即使他嘴上不说,心里也会有疙瘩。
听到萧怀逸这句话,明珏觉得受了侮辱,很不高兴,但也庆幸终于又有萧怀逸的话柄可抓了。她不敢肯定自己一定有落红,整天东跑西奔操劳忙碌,又骑自行车,还帮着下人干过一些体力活,一层薄膜,说不定早破了。
如果她真没有落红,她会拿萧怀逸话说事,即使没有底气,也会说得萧怀逸自觉惭愧,至少表面不跟她计较。她新婚之夜后已经交过元帕了,尽管那上面滴的是“狗血”,除了萧怀逸,别人根本就不会知道,拿下他就完事大吉了。
“话,你怎么知道我没有?”
“当然知道。”萧怀逸不屑于解释,丢给明珏一个背影,嘟嚷道:“你对房事那么精通、那么熟悉,说你还有落红,谁会相信?反正我不信。”
向十方三界的各路神佛发誓,她两辈子都是处儿,那层膜绝对是原装的。妈妈的,就因为她对房事精通熟悉,萧怀逸就敢说她不是处儿,太伤自尊了。她决定以铁打的事实告诉萧怀逸,吃过猪肉和看过猪走路是两回事。
明珏站在床前,翻着白眼,咬着牙根,问:“我要是有呢?”
萧怀逸的激将之计即将得逞,眼底闪过得意的奸笑,但一再提醒自己要压住阵脚,不能前功尽弃,他仍背对明珏,轻叹说:“我们夫妻感情这么深,有没有无所谓,我不计较,真的,你也别放在心上,我保证这事就你我二人知道。”
“少说话,我问你,我要是有你怎么办。”
“有是正常的,应该有。”萧怀逸躺平身体,媚惑的目光直勾勾盯着明珏,又说:“没有我也不怪你,虽说没你经验丰富,可我也不是第一次,平衡了。”
这还是句人话,听着顺耳些。
虽说萧怀逸千帆过尽,被她称为公共厕所,可若论房事的经验,萧怀逸比她可差了一大截,水平也有待提高。前世,她可是真腐女,在她还不知道女人排泄和xx不是一个地方的时候,就看过足本的《金瓶梅》了。其实,腐化是一个艰难的过程,她可是经历过āv和三极片的大浪淘沙,千锤百炼苦修身,很难受。
“明珏,我是爱你的,我真不在乎,能跟你在一起我就高兴。”萧怀逸侧躺在床上,单手托着下巴,一脸暧昧痴笑,冲明珏大抛媚眼。
明珏皱鼻轻哼,低声说:“看你那骚包样,浪人。”
“有没有无所谓,我真不在乎,明珏,怎么你才能相信我说的是真话呢?”
别说她现在处于男权社会,女人要以夫为天,就是她前世所在的时空,一直提倡男女平等,可男女之间哪有公平可言?造物主造人时,造了Chu女膜,没造处男膜。所以,男人要以落红判断女人是否纯洁,而男人是否纯洁怎么判定?
“你要是再答非所问,我就把你光溜溜拖出去,让下人轮流参观。”明珏被他激怒了,单膝跪在床上,怒呵:“我再问你一遍,我要是有怎么办?”
火候差不多了,萧怀逸心里笑开了花,但仍以痴迷包容的眼神看着明珏,向明珏宣告他不在乎明珏并非Chu女,反正自己也不是处男,找到平衡了。
明珏心里窝火,面对萧怀逸那么宽容的眼神,她连发作的底气都没有了。现在,最直接、最简洁的方法就是证明自己是处儿,让萧怀逸低头认错。
可她不可能用手指证明自己有落红,女人一辈子就这么一次,交给手指太可惜了。若是证明,她只能让萧某人帮忙,这正中他的下怀。证明会中萧怀逸的激将之法,不证明她又咽不下这口气,最后,她决定证明,但不能便宜萧某人。
“我问你话呢,你哑巴了?”
“你想怎么办都行,但前提是必须证明你有落红,我……”
明珏甩掉斗篷,直挺挺冲萧怀逸砸去,结结实实压在他身上。萧怀逸舒舒服服喘了口气,一把将明珏扯进被窝,将她罩在身下,细细亲吻。
“别动,放下床帘……”
“我来。”萧怀逸下床拣起明珏的斗篷,搭到衣架上,问:“你要喝茶吗?”
明珏用被子蒙上头,从一角掀开一逢,露出一双眼睛,说:“喝,要清茶。”
萧怀逸给她倒了一杯清茶,尝好温度,坐到床边,伺候她喝完茶,又倒了一杯茶自己喝了,才放下床帘,跟明珏钻进一个被窝里。亲吻、揉摸、挑逗、撩拨这些环节太熟悉了,没有挑战的欲望,所以,萧怀逸决定直入主题。
他双臂撑着床,把明珏罩在身上,双腿在明珏身上轻轻磨蹭,极具诱惑。他火热的双唇划过她的发丝,沿着她的鬓角慢慢向下,轻轻吻舐,划过她柔媚的眼睛、粉嫩的脸颊、圆润的隆鼻,落到她柔美的唇瓣上,重重吮吸。
明珏被他吻得呼吸不畅,浑身渐渐酥软无力,喉咙里发出细细低吟,她错开他的双唇,吸了一口气。萧怀逸捏了捏她的鼻子,看向她的目光灼热如火,好像在下一个瞬间就要将她烘干熔化。他的手轻轻指划弄她如芙蓉玉一般晶莹润红的脸蛋,趁她闭眼之际,又重重吻上去,与她柔润的香舌交织勾缠。
他温热质感的大手伸进她的衣服,在她身上轻柔摸抚,划向她敏感的部位,加大揉捏的力度。虽说他的理论经验没明珏丰富,水平也有待提高,但他的基本功还是很扎实。他的手如火种,以燎原之势在明珏身上极尽能事挑弄撩拨。
明珏碎碎轻吟,身体一阵颤栗,身体绷直,双腿不由夹紧。以前,萧怀逸对她揉捏亲吻,仅限于表面撩弄,从没象这一次那么投入,那么深刻。大概那时候萧怀逸怕自己忍不住,不敢太深入,而今天,他无须再忍。
“停。”
萧怀逸突然停住,在她头上弹了一下,问:“怎么了?不舒服?”
“我要喝水,渴了。”
“我去给你倒清茶。”萧怀逸微微皱眉,披着衣服钻出被窝,在她的粉颈上揉了一把,说:“我倒茶的时候,你自己把衣服脱了,否则……”
明珏冲他吐了吐舌头,嘻笑着说:“否则怎么样?你要是不给我倒茶喝,我口渴了就不配合你,我才不自己脱衣服呢,我穿着衣服你能做,就随你的便。”
“傻瓜。”萧怀逸按了她脑袋一下,就去倒了一杯茶来,端给她喝。
“你才傻瓜呢。”明珏坐起来喝茶,一杯茶下肚,她扁了扁嘴,说:“我饿了。”
萧怀逸揪了揪她的耳朵,放下茶杯,端来一碟蛋糕,放到床上,用湿毛巾给她擦了手,又给她披上一件外衣,在床上铺了一块毛巾,才让她吃蛋糕。
明珏柔媚的大眼睛里荡漾了浓浓的笑纹,窝在萧怀逸怀里吃蛋糕。接连吃了两块,第三块吃了一半,吃不下去了,就塞到了萧怀逸嘴里。萧怀逸吃了她剩下的半块点心,给她擦了手,拿走蛋糕和毛巾,又倒来清水让她漱了口。
“想去净房吗?”
“不想去。”明珏小脸笑成一团,使劲摇头。
“必须去,你也吃了、也喝了,再找借口肯定是去净房。”
萧怀逸披上衣服,又扯来一件棉斗篷放到床上,不由分说,就把明珏从被窝里扯出来,用棉斗篷紧紧裹住她,抱着她去了净房。
明珏坐到马桶上,吃吃直笑,她本想等萧怀逸渐入佳境时,再以排泄为理由打断他。萧怀逸洞察先机,提前把她抱到净房,逼着她解决。
上夜的丫头醒了,提着灯出来,看到他们这身打扮,忙以迅雷速度消失了。
“行了吗?别着凉。”萧怀逸见明珏摆出要在净房过年的架式,忙催促她。
“你在净房看着,我……出不来,嘿嘿。”
“快点。”萧怀逸在她脸上捏了一把,宠溺一笑,快步走出净房。
明珏怕冷,赶紧排泄完,裹着斗篷从净房出来。萧怀逸拦腰抱起她,把她抱到床上,给她盖好被子,才返回净房去,解决他腹内的秽物。
看着萧怀逸的背影,明珏甜甜一笑,幸福由心而生,交织着浅浅的悸动,如甘泉蜜水一般浸润心田。她知道萧怀逸是真的疼爱她,一点小事、一个细节,对她都周到用心。无须做作,不用应酬,一切都透着由内而外的自然。
比起那些洞房夜才第一次见面的夫妻,他们是幸运的。离也好,合也好,至少他们先前就认识,知道彼此长什么样。吵也罢、闹也罢,至少相识几年,他们还有感情基础。两厢情愿,两情相悦,才再做夫妻,行嫁娶大礼。
但他们始终是一对普通的夫妻,没有一见钟情的浪漫开端,没有生死相许的深情厚意,却在平实的生活中,培养出相濡以沫的感情,爱由心生。
今晚,她要把自己两世的清白之身交给萧怀逸,郑重且自然。一次甜蜜的欢爱,便是人生的分水岭,从此她是女人了,是那个深爱她的男人的女人。她期待、她向往,她的心里交织着感动和激动,人生两世,此夜最难忘。
“你吃了、喝了,也撒了,还有什么事吗?”
明珏冲萧怀逸挤眼吃笑,摇了摇头,身体一缩,被子就蒙住了头。萧怀逸笑了笑,解开外衣放好,放下床帘,钻进明珏的被窝,对她开始新一轮的攻击。
这次,萧怀逸只在明珏头上、脸上啄了几下,就直接去解她的衣服了。脱掉她的中衣,又对她自制的纹胸研究了片刻,才在明珏的引导下,解开了盘扣。
萧怀逸脱掉自己的中衣,连同明珏的衣服一起折叠整齐,放到枕头旁。他的手拢进明珏的头发,滚烫的双唇在她的发丝、脸庞、脖颈上亲吻。
“我跟你说件事。”
“又怎么了?想吃?想喝?还是想排泄?”
“都不是,是那天……”
“明天再说。”萧怀逸吸住她的唇瓣,连她未出口的话也吞进嘴里。
两人的中裤都成了多余,意识到这个问题,明珏却没有动手的勇气,还要劳驾萧怀逸帮忙。两条中裤叠得整整齐齐放到枕边,两人的身体也坦诚相见。
男上女下,阳动阴承,最传统也是最稳妥的方式,毕竟是第一次,明珏理论经验丰富,对于要迎接实战,还是很紧张,心里悸动连连。
“明珏、明珏……”萧怀逸喃喃低声,轻轻呼唤她的名字。
明珏双手勾住他的脖子,细细品味,轻声答应,“嗯,怎么……”
女人这辈子总会痛一次,与其被动承受,不如主动迎合。床上,尤其他们是夫妻,没有低贱高贵之说,女人很矜持,很被动,就显得自重尊贵吗?
明珏不这么认为,第一次,她不可能行女上位,但她也不会如木头一般默默等待。即使如撕裂般疼痛,也是她人生两世的宝贵经历,值得她用心去体尝。
如皮肉被生生撕裂的疼痛自两腿间传来,明珏惊呼一声,细细的,静静的,用心去体会品尝这初夜之痛与以往的疼痛有什么不同,默默的,她渐入佳境,直上云端。
“这是什么?”
洁白的床单上,几点猩红如开在冰山雪岭的红梅,色泽鲜艳,乍眼生动。
明珏见萧怀逸一脸窃笑,不说话,一把揪住他的耳朵,又问:“这是什么?”
“傻丫头。”萧怀逸轻轻掰开明珏的手,在她头上、脸上、身上烙下重重的吻痕,顺势把她压到床上,热烈亲昵,低声私语,说:“你想怎么办都行。”
“你竟敢侮辱我,决不轻饶,等我想好怎么办再说,现在,嘿嘿,我……”
“现在想要什么?说吧!我都答应。”
明珏的手指在萧怀逸的俊脸上划弄,低声呢喃,“我现在想……”
“是不是现在还想要?以这个做为惩罚,我愿意让你夜夜罚我。”
“呵呵……你做梦。”
重重的喘息声交织着细细的申吟声充斥着卧房,满室旖旎风情柔醉人心。
是夜,身酥心醉,相拥无梦。
身体麻酥酸软,两腿间仍在痛感传来,明珏轻轻活动身体,紧紧贴在萧怀逸身上。她双手搓了搓脸,睁开惺忪的眼睛,看到萧怀逸鼾声匀称,睡得正香。
明珏轻叹一声,脸上泛起笑纹,对着萧怀逸的嘴角,轻轻吻上去。昨夜,两情火热,激荡人心,柔情密意,海誓山盟,犹在耳边颤响。
萧怀逸醒了,两人又亲昵一番,娇喘低吟平息之后,才准备起床。
丫头来敲门,明珏不让进,免得让丫头们看到一些少儿不易的场景。受林玉黛的启发,她要自己把这条床单收起来,妥善保存她初夜的记忆。萧怀逸刮着明珏的鼻子笑了笑,把两人的中衣中裤捂在被子里,温暖之后,两人穿衣离床。
洗漱完毕,明珏对着镜子发呆,一笑一悲一皱眉,容貌与原来没什么不同,但她总感觉自己眉宇之间透出一股浓浓的媚意,这就是少女和少妇的区别吧!
用过早餐,萧怀逸打发走下人,拉着明珏到卧房,又甜言密语一番,才去了外书房。看着萧怀逸的背影,明珏耸了耸鼻子,由心而生的甜笑密布脸庞。
“夫人,老太太请你去崇禧堂。”
明珏微微皱眉,自敏纯自杀、徐氏出家以后,萧老太就重病在床了。不知今天让她去做什么,老虔婆也是一只打不死的老小强,要时刻提防。
“知道为什么事?”
“听说是为了六爷的亲事。”
原来是为萧怀迦亲事,前几天就听说他要订亲了,不知要订哪一家的女儿。
明珏和萧怀逸订婚之前,萧怀迦就去了江东,一个月前才和水木一起回到京城。回来当天,他到平北侯府给萧老太和萧四老爷夫妇请了安,连饭都没在府里吃,就去了水木山庄。听下人说他很忙,有好多事要做,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之前,萧怀迦订过一门亲事,是前任文渊阁大学士府里的小姐,大聘礼都下了,女孩却因病去逝。他因这些事受了打击,有些心灰意冷,亲事也耽误了。而今,他已过加冠之年,比他小几个月的萧怀达都成婚了,他确实该订亲了。
萧怀迦出身名门旺族,相貌不俗,又温尔儒雅、风度翩翩。他是水木为数不多的学生之一,与当今皇上同门,又是一重无形又璀灿的光环。她是萧贵妃的嫡亲侄子,一母所出的姐姐又嫁给了八皇子做正妃,两重皇亲抬高了他的身份。
他十几岁就考中的秀才,虽说现在不是官身,也有功名在身。凭他的身份和资历,若想求个一官半职,不管是通过家族,还是通过水木,都易如反掌。京城是显赫之地,出身望门的贵胄子弟不少,有他这般身价的人却少之又少。
明珏收拾完毕,刚要带人去崇禧堂,就听下人传报袁氏来了。明珏知道为萧怀迦的婚事,袁氏可能有不愿意让萧老太知道的话,要单独跟她说,才过来的。
“四太太安好。”明珏迎着袁氏行礼,见袁氏双眼通红,显然是刚哭过,她心里不由长气,一定是萧老太从中做祟,这老虔婆真是活着多余了。
袁氏扶住明珏的胳膊,轻叹一声,说:“无须多礼。”
明珏把袁氏请进花厅,下人摆上果品茶点,两人对座饮茶,聊了一些家常闲话。她对袁氏印象很好,见袁氏脸色很难看,欲言又止,就讲逸闻趣事宽慰她。
“四太太找我有事吗?”明珏给丫头婆子使眼色,让她们全部退下。
袁氏叹气说:“我找你是为迦哥儿的婚事,想请你从中周旋。”
“周旋?六爷订下了哪家的女儿?”
“上一次订下前任文渊阁大学士家的小姐是我的主意,四老爷依了我,说服了老太太,谁知道那女孩是个命短的。为这事,我没少吃老太太的挂落,四老爷也埋怨我。这次有人向四老爷提亲,女孩是老汝亲王府的八小姐,她父亲是侧室所出,与汝阳郡主同母。四老爷想答应,就直接找了老太太,都不跟我说。两人商量好了,才来告诉我,怕迦哥儿不同意,非让我去说服他。”
老汝亲王的正妃生下嫡长子就去逝了,嫡长子因体弱多病,一直不得汝亲王宠爱。几十年以来,老汝亲王专宠王氏侧妃,王侧妃一直没扶正,却把握了汝亲王府的当家大权。这位王侧妃就是汝阳郡主的生母,也是那位八小姐的亲祖母。
京城早有传言,王侧妃所生的长子,也就是这位八小姐的父亲要取代嫡长子被立为世子。消息传出来就不了了之,嫡长子的世子之位仍没有被撼动。原因就是汝亲王已逝的正妃与刘太后有亲,若不是刘太后压制,王侧妃早就翻天了。
汝阳郡主是水融的妻子,因当年的家族恩怨,与水木积怨很深,而萧怀迦是水木的学生,给他订下汝阳郡主的亲侄女,会令他左右为难。
萧老太一双富贵眼,早几年就有与汝亲王府结亲的意思,萧四老爷也愿意,二人都怕萧怀迦不同意,就让袁氏去说服他。袁氏知道萧怀迦肯定不同意,也知道他的脾气,就想请明珏出面周旋,促成这门亲事,免得再被萧老太奚落。
“四太太,我听说汝亲王府这位小姐凶蛮刁横,闺誉不好。”
袁氏重叹一声,说:“我也听说过,好多人都说她和汝阳郡主一样,人确实聪明乖巧,就是心性不好。她在王府里身份很尊贵,礼法规矩上却差了好多。听说她在身份高贵的人面前很会说话,颇得汝亲王和王侧妃宠爱,我遇到过她几次,她横眉冷眼、不理不睬的,谁家娶了这样媳妇,能容人才怪,我是不愿意的。”
明珏进宫也遇到过汝亲王府那位八小姐,对她印象很不好,嫁给萧怀迦,简直是对萧怀迦的埋汰,明珏想了想,说:“四太太,不如跟老太太实话实说。”
“我早就跟老太太说过了,老太太说规矩是人立的,还嫌我多事。”袁氏顿了顿,说:“我是两面为难,就想让你先去跟迦哥儿说说,听听他的意思。”
明珏不喜欢汝亲王府那位小姐,让她去周旋,她也不想昧着良心说话。可她说不成,萧老太就会放弃吗?不知还会整出什么事端来呢。
一个丫头进来,说:“四太太,夫人,管事嬷嬷来报,说六爷回府了。”
袁氏一脸恳切看着明珏,重叹一声,说:“这件事麻烦你了。”
这事确实是麻烦,多半年不见萧怀迦了,跟他说这事,明珏心底根本没底。
结局卷 两生情缘 第一百六十八章 亲事落定
萧怀迦依旧温尔儒雅、云淡风轻,平润的笑容如三春煦风,令人心海微荡。
明珏笑容开朗,好像遇到久别的知已,很想跟他热情攀谈一番。萧怀迦对她也很尊敬,可神情中却透出淡淡的疏离,保持了分寸与距离,令明珏不敢靠近。
“有一段时间不见先生了,他是不是生我的气了?”明珏感觉到萧怀迦的变化,心底泛起酸楚苦涩,萧怀迦对她的态度能折射出水木对她的态度。
萧怀逸被谭金州和程阁老等人弹劾,面临被削爵流放,做为妻子,她肯定会跟自己的丈夫共渡难关,从而不得不与谭金州站到对立面。谭金州功成名就有赖于水木的辛苦培养,是水木在朝堂上树立的风标,也是他的心血凝聚。
然而,朝堂争斗向来是你胜我败,必见分晓,进退一步或许就是贫达生死之界。此次,谭金州连降五级,栽了大跟斗,这也等于打了水木的脸。
若不是因为有明珏帮助,萧怀逸就不会胜得那么顺利,而谭金州也不会败得那么惨。换言之,水木能因谭金州的事挨上这个耳光,也是拜明珏所赐。
明珏和水木有师徒之名,水木对她有恩惠,她也欠过谭金州一份人情。可萧怀逸是她的丈夫,以夫为纲的社会形态,萧怀逸也是她全部的荣辱所系。
她必须帮自己的丈夫,不会因为情与义的取舍而犹豫。
萧怀迦温和一笑,说:“先生没生气,他能理解你,谭师兄却气得厉害。”
做为平北侯府的旁支,萧怀逸被削爵,换成别人袭爵,对二房和四房影响不大,对远离朝堂的萧怀迦更影响甚微。萧怀迦听说这件事很气闷,不是气明珏和萧怀逸反击,而是气萧老太和萧贵妃等人,为私仇私利置一个家族于不顾。
一个大家族要败总会从内部开始,慢慢向外,他认为萧老太懂这个道理,但此次弹劾萧怀逸最初就是由萧老太引起的。做为一个家族最年长的人,竟然不顾家族的安危,为了一己喜恶,勾结外人,将一个家族推向狂风巨浪之中。
因为他是萧家人,谭金州也跟他大发雷霆怒火,若不是有人阻拦,早就对他大打出手了。水木要照顾谭金州的情绪,劝他隐忍,别伤了同门之宜。他要忍谭金州,也要忍萧老太,左右为难时,他很气愤,却感觉自己很无力。”
明珏听萧怀迦这么说,心里很不舒服,却表现得不以为然,她认为帮自己的丈夫没有错,“能理解最好,不能理解我也没办法,谭大人生气我也无法平复。”
“你不用放在心上,师傅也劝戒谭师兄了,他现在的情绪平复了许多。”
明珏点点头,说:“见到先生,代我道声谢谢。”
“我会的。”萧怀迦注视着明珏,问:“你找我不只为向师傅道谢的事吧?”
“还为你的亲事。”明珏直言不讳,把与萧怀迦成亲有关的事全部告诉了他。
萧怀迦对自己的亲事漠不关心,浅浅一笑,问:“你要做媒?”
“做媒还轮不到我,四太太让我劝你,别为亲事惹老太太和四老爷不高兴。”
“不会的,你不用劝我,我同意。”
本以为萧怀迦会拒绝,甚至生气发怒,没想到他很痛快就答应了,并请明珏代他劝慰袁氏。明珏始料不及,松了一口气,心里却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汝亲王府那么位小姐外界风评不好,你不再仔细考虑一下吗?”
“亲事本来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有什么好考虑的?”萧怀迦微微摇头,脸上透出几缕苍桑,说:“与谁成亲都无所谓,反正我也不会喜欢。
明珏紧紧皱眉,问:“不喜欢为什么要答应?为什么要成亲?”
萧怀迦脸上爬上自嘲的笑容,摇了摇头,问:“你喜欢侯爷吗?”
“喜欢。”明珏回答得很干脆、很坚定,又补充说:“他也喜欢我。”
“那就好。”萧怀迦说话的声音很轻,对他自己来说却如同震耳欲聋的响雷。
他喜欢的女人所爱之人不是他,这是萧怀迦早就知道的结果,可听明珏亲口说出来,他的心紧紧一颤,心房如同一个捅开的风口,寒风呼啸。
他想跟明珏说我喜欢你,不管你是不是已为人妇,已心有所属。可是,每次话到了嘴边,他就没有张口勇气了,他害怕说出来,心房从此坍塌。
不能和自己喜欢的女人相伴此生,但他必须要成亲,那娶谁又有什么相干呢?听说汝亲王府的小姐名声不好,他毫不在乎,反而想见识一下。这位小姐是萧老太看中的,把她娶回来,让她好好“孝敬”萧老太,不也人尽其用吗?
萧老太从小就很疼他,虽说比起疼萧怀远和萧敏纯父子还差了一些,却也很得他尊敬爱戴。以前,他认为长辈的话不可违背,长辈的意思不可忤逆。现在却不一样,好多事情他看透了,自己抹不开脸面去做,有人代劳也不错。
“你答应这么干脆,四太太也放心了。”明珏顿了顿,说:“你也知道先生和李夫人同汝亲王府的恩怨,你娶汝亲王府的小姐不会引起误会吧?”
萧怀迦怔了怔,问:“又不是什么大事,能有什么误会?”
明珏想了想,说:“我建议你还是先跟先生打个招呼,听听他的意思。我去告诉四太太,就说你打算考虑一下,三天之后再答复,好不好?”
“有意义吗?何必麻烦?师傅不会干涉我的私事。”
“当然有,我是为你好。”明珏不想多做解释,有些话她现在也不方便直说。
当年,李夫人和水木被赶出水家大门,就为一重嫡长子的身份,汝阳郡主调集汝亲王府的死士追杀了水木呣子多年,这么深重的仇怨水木能不报吗?
如所料不错,水木此次回京,就为向汝亲王府讨债而来。谭金州能调回京城任尚书一职,位高权重,也是水木一手运作的,就是为报当年之仇。可惜,谭金州出师未捷,因弹劾萧怀逸而被降职,前功尽弃,也延误了水木的计划。
萧怀迦点点头,说:“好,我这就回山庄去,跟师傅说说,听听他的意思。”
从沐雪斋出来,走在洒满冬日阳光的迂廊里,萧怀迦周身懒洋洋的,有气无力,连下人跟他行礼请安他都视而不见。回想明珏的话,他感觉自己心里的风口越裂越大,不只刮进了寒风,还塞满了冰雪,凉得透骨,堵得窝心。
明珏让他把跟汝亲王府的小姐订亲的事告诉水木,自有顾虑和想法,可他不以为然。汝亲王府的小姐嫁给他,而他却认为是他在为萧老太等人娶亲。
萧怀迦拖着沉重的脚步向四房的院落走去,穿过小花园时,看到袁氏正同郑嬷嬷在凉亭里说话。他上前去给袁氏行礼,郑嬷嬷忙陪着笑给他行礼请安。
“老奴正和四太太说六爷呢,六爷就来了,真是巧。”郑嬷嬷现在成了萧老太房里的管事婆子,颇得平北侯府上下的敬重,比一般的主子还有几分体面。
“说我什么?”
郑嬷嬷扫了袁氏一眼,说:“老太太先前就看中了汝亲王府的小姐,听说那位小姐花容月貌,也是爽利乖巧的人,想为六爷求亲,却耽误了。前些天,汝亲王府托人跟四老爷说,四老爷答应了,老太太很高兴,就等六爷的消息了。”
萧怀迦笑了笑,说:“我也很高兴。”
“这么说六爷同意这门亲事了?”
“我为什么不同意?婚姻大事自古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难得老太太肯为我操心。”萧怀迦轻叹一声,转向袁氏,说:“还请父亲、母亲多多费心。”
袁氏一脸不可置信看着萧怀迦,上一个与他订亲的女孩未过门就病逝了,再跟他说成亲的事,他就皱眉。这一次却转了性,没想到答应得这么痛快,可见明珏的话走到作用了。袁氏松一口气,心里一块悬浮很久的石头终于放下了。
“恭喜四太太,恭喜六爷。”郑嬷嬷一脸喜色,冲萧怀迦和袁氏行礼,“老奴这就去告诉老太太,让她高兴高兴,没准她的病能马上好起来呢。”
“我也正想去给老太太请安呢。”萧怀迦扶住袁氏,说:“母亲也一起去吧!”
袁氏连忙点头,“好好好,我们一起去。”
萧怀迦往沐雪斋的方向看了一眼,微微摇头,脸上流露出自嘲的笑容。明珏让他先跟水木打声招呼再答应这门亲事,而他却认为成亲是他的私事,没必要知会水木。把长辈们看中的女孩娶进家门,以后他会少很多麻烦,也轻松了。
诡谲朝堂,风起云涌。萧怀迦万万没有想到,就因为他没听明珏的话,直接答应了这门亲事,给他自己乃至萧氏家族惹来了很大的麻烦。
萧老太想与汝亲王府联姻,也深知水木与汝亲王府仇怨很深,怕萧怀迦不答应。又因为汝亲王府的女孩闺誉不好,她的态度也不敢太强硬,一直为此顾虑重重。没想到萧怀迦答应得这么痛快,而且还催着他们快点把亲事订下来。
萧怀迦与汝亲王府小姐的订亲事宜进行得很顺利,直到下小订礼,明珏才听说。此事与她关系不大,她也只是帮忙应酬,也没问得太详细。
麻烦来临,她才知道萧怀迦根本没知会水木,也把她的话当成耳旁风了。
结局卷 两生情缘 第一百六十九章 腐女情结
暖阁内洋溢着浓浓暖意,与窗外漫天飞雪、森寒充斥形成鲜明的对比。
明珏拿着一本明细账,舒舒服服靠坐在温暖结实的“人墙”上,边品茶边理账。萧怀逸靠在软榻一角,一手抱着明珏,一手端着茶盏,时刻预备着。
两人的手势和暗语早已勾通多次,非常熟悉了。明珏抬左手代表想喝茶,抬右手表示饿了,在萧怀逸身上蹭两下表示怀里的暖炉该加碳了。萧怀逸被明珏训练多时,非常上道,脸上总透着深深的宠溺的笑容,乐得为爱妻效劳。
萧怀逸在明珏轮廓如花、微微泛红的耳垂上烙上一吻,又轻轻含住,上下游走,哈出的热气令明珏脖颈温热酥麻,渐渐漫延全身。
明珏偏开头,推了他一把,低声喃喃:“不要了,不要……”
“不要什么?”萧怀逸俊眼含媚,声音极具蛊惑。
“讨厌。”明珏丢下账本,转向萧怀逸,又拿过他手里的茶盏,放到方几上,双手揉着他的脸,说:“不要再挑逗我,还不到中午呢。”
萧怀逸刮了刮明珏的鼻子,低沉磁性又充满媚惑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吹起她鬓角的发丝,拂乱她的心,“很快就到了,想好用什么姿势了吗?”
明珏微微皱眉,面含羞涩,娇嗔出语,“滚远点。”
前世,对房事和床功极具经验且已经上升到纯研究水平的江宇慧同学曾自发自费做过一项调研,调研对象是资深腐女。这些腐女年龄容貌身材职业三围大小各不相同,但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见到美男不调戏,接触三天之后还和美男保持纯友谊关系,就象被金元宝绊了一个跟斗却没拣起来一样懊恼惋惜。
明珏的前世江宇慧大朋友在资深腐女里小有名气,见到美男第一时间就下手调戏。但她原则性很强,把对“床上用品”的研究上升到了理论的高度,为科学研究只奉献精神,不奉献身体,也可以说她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奉献身体的对象。
虽说上辈子没亲身体会,但她曾跟诸多腐女深切交流女人的第一次,感同身受。腐女们一致认为第一次就能跟男人配合得默契和谐,而且能达到Gao潮的情况少之又少。有人虽说对姿势掌握得很熟悉,配合得却很不到位,白白浪费热情。
她跟萧怀逸的第一次就是少之又少的典型,疼也疼了,飞也飞了,很过瘾。
初尝云雨,吸髓知味,她感觉自己经历了第一次就迷上了,而且越来越放不下。尤其花样一多,她更欲罢不能,想把自己前世没体味的快乐全补回来。
萧怀逸常年征战在外,家里女人成堆,荤腥开得不少,尽兴的时候不多。自把明珏放到心里独一无二的位置之后,就想为她守身如玉,茹素已久。他把明珏的反映看在眼里,很高兴,每一次都极尽所能让她快乐,保证让她Gao潮迭起。
两人干柴烈火,一个理论指导,一个实战操作,不保留丝毫,配合得要多默契就有多默契。自初夜开始,若萧怀逸第二天上朝或出城练兵,两人一般两次就完事休息。若第二天萧怀逸无公事可办,他就象一台开足马力的发动机,直到明珏实在坚持不住,睡过去为止,而且第二天中午午睡时肯定要加班奋战。
明珏很喜欢那种浑身放松、遍体酥麻、娇喘轻吟、随时都会飞上天际、遨游云海的感觉。但每次前半个时辰,她都会变幻花样调情,费尽心思指导,兴高采烈配合。超过半个时辰,她支持不住,就想消级怠工,有时候她还会哥哥弟弟乱叫,哭爹喊娘求饶。不超一时半刻,就不出声了,那一定是累得睡过去了。
有公事要做,听到她一求饶,萧怀逸就会放过她,两人紧紧相拥而眠,无公事可做时,就会到明珏昏过去为止。萧同学不做处男十几年,跟明珏在一起才知道什么叫真男人,也想把自己这十几年没受过的刺激、没尝到的乐趣全补回来。
男欢女爱是男女交往的大道之行,而床上的和谐则是交欢的至高境界。如今,明珏和萧怀逸如胶似漆,纵情享受彼此的身体,都好像干渴了几十年一样。
情爱如花,欢爱如水,再美的花也需要水来浇灌,再真的情爱没有性也不能维持。十几天的时间,萧怀逸夜夜劳累,却日日神采奕奕,如沐春风。而明珏那如美玉般的小脸白里透红、柔美鲜泽,就如吸足甘泉的夏花一般娇嫩。
“快说呀!用什么姿势?”
明珏两手捏着萧怀逸的脸,轻哼一声,说:“我要来癸水了。”
“不是说明天才来吗?先选好今天中午和晚上的姿势。”萧怀逸一边说话一边在明珏全身上下其手,改良了明珏教他的挑逗方式,又全部回报给了明珏。
“别闹了、别闹了,我跟你说正经事。”
萧怀逸无奈停手,很扫兴,问:“什么正经事?”
明珏拿过明细账本,说:“怀蓝来信说让我们按四千两的标准给秋月准备嫁妆,秋氏家族随后会把银钱财物送进京城。我觉得太麻烦,不如我们直接给秋月采买嫁妆,让秋家把银钱交给怀蓝。我看府里的明细账,怀蓝出嫁,府里就给准备了三千两的嫁妆。她现在有三个孩子,光靠秋家妹夫的俸银禄米养家,日子过得确实紧张。这些年,你这做亲哥的也没说贴补过她,这些银子就当我们给她了。”
“怀蓝出嫁那年,我和父亲在边关,她的嫁妆是白氏和徐氏一手操作的,实际拿到手的东西根本不值三千两,这些年,我还真没想到过贴补她。”
“你一个大男人,又不管家,哪会留意这些事?这正是个机会,就当我们给了怀蓝四千两的银钱财物。听怀蓝说,她初到西南,一直是秋月的父母教养,我计划给秋月按五千两的标准备嫁妆,也当我们替怀蓝还一份人情。
“好,你给怀蓝写信说明情况,再让秋月给秋氏族长写封信交待一下。”萧怀逸枕在明珏肩上,轻轻磨蹭她的粉颈,低声呢喃:“明珏,我感觉你对我太好了,为我做了很多事,除了做那事让你满足,我真不知道怎么回报你。”
明珏把他的头推到一边,翻了个白眼,说:“那事是男人都会做。”
“是男人就会做?黄公公会做吗?听说他后来又出来了半个。”
“你……讨厌,滚一边去。”
萧怀逸紧紧抱住明珏,没头没脸一阵猛亲,被明珏一把推开,照后背给了两巴掌。萧怀逸噘了噘嘴,满脸委屈冲她抛媚眼,他俊眼狭长,明眸闪亮,微挑的眼角满含风情,尤其是委屈时,那可怜巴巴的媚眼如丝任谁都会心动心软。
“不许看我,浪人。”明珏拿起账本拍在他脸上。
“不看你看谁?好吧!以后绝不看你一眼。”萧怀逸扯过明珏的胳膊,一头扎进她怀里,又磨又蹭,说:“看一眼太亏了,要没完没了使劲看。”
明珏把他推到一边,说:“不许再闹,我还有正经事跟你说。”
萧怀逸坐正身体,给明珏倒了一杯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点点头,“说吧!”
“你跟汝亲王府交结多吗?”
“不多,汝亲王世子身体不好,很少参与国事,一向深居简出。汝亲王侧妃所出的大公子在朝堂上很活跃,却是文不文、武不武,自立一派,其他几位公子也没什么建树。我刚从江东剿拿海盗回来,汝亲王府想投向我,被我冷落了。”
汝亲王侧妃所出的大公子就是汝阳郡主的同母胞兄,萧怀迦未来的岳父。他虽说出身皇族,在朝堂上扮演的角色却类似于温家,也属于两面倒的人。
萧怀逸停顿片刻,又说:“自四房跟汝亲王府订亲之后,汝亲王府跟我们家走得很近。前几天,四老爷还说这位大公子要取代世子,请我帮忙游说,被我警告了几句,就没再提起。我一直不看好跟汝亲王府这门亲事,你怎么看?”
明珏没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为什么不看好这门亲事?”
“水木和汝亲王府的恩怨你知道吧?”萧怀逸把明珏拉进怀里,说:“水木这段时间在朝堂上活动的力度很大,手已经伸向六部了。昨天早朝之后,皇上把我留下问端木轻的事,问得一堆话。端木轻一直追随我父亲,最初名不见经传,水木成名后,他拜到水木门下,与水木有师徒名份之后,才平步青云。
听皇上的语气,肯定是要提拨端木轻,而且是高位。从御书房出来,黄公公送了我几步,我才知道原来兵部的甘尚书明年想致仕归乡。前几天,兵部左侍郎被皇上斥责了,端木轻很可能先取代左侍郎,再升尚书之职。”
“那也升得太快了,端木轻现在是几品?”
“他在军中是四品,相当于朝堂的五品,左侍郎是从四品,也不算快。水木得皇上信任尊敬一如既往,他想往朝堂安Сhā自己的心腹之人很容易。还有林子悦,虽说跟水木没师徒之名,那也是水木的铁杆追随者,言听计从。”
萧怀逸提到水木,不时斜明珏一眼,语气中透着浓浓的酸味。明珏知道他在吃水木的醋,瞪了他一眼,不予理会,她也在考虑水木的事。
水木一向以无冕之王自居,一介白身,却名扬天下,贵为帝师。他以前除了为皇上解答安邦治国平天下的疑难问题,但从来不参与朝堂之事。现在,他迫不急待从幕后到台前,费尽心力往朝堂关键位置塞人,所图非浅。
萧怀迦以前很得水木器重,现在却感觉他们之间的关系疏远了很多。明知道水木与汝亲王府有积怨,肯定会报仇雪恨,可萧怀迦却要娶汝亲王府的小姐。不知道萧四老爷和萧老太是怎么想的,这样不是把萧家划到水木的对立面吗?
她一再嘱咐萧怀迦跟水木说说要娶汝亲王府小姐的事,不知道萧怀迦是怎么说的。可能水木也认为这是私事,不便于干涉,但他会冷落萧怀迦。
现在萧家和汝亲王府已经过了茶礼,大秦皇朝的习俗是腊月不订亲、正月不娶亲。这个月没大好的吉日,两家就把过大礼的日子订到了明年二月,三月迎娶。
本来萧家和水木就互无交集,谭金州的事又把矛盾升级了,若萧怀迦再娶汝亲王府的小姐,萧家想在水木等人和汝亲王府的斗争中保持中立都难了。
明珏跟水木私交很好,萧怀逸是她的丈夫,关键时刻她肯定要帮萧怀逸,水木能理解她,不至于让她左右为难。好在萧怀逸不买汝亲王府的帐,到时候还有回旋的余地。朝堂各派的关系盘根错节,斗争更是刀光剑影,哪有净土可寻?
萧怀逸见明珏发呆,在她粉嫩的小脸上揉了几把,问:“是不是在想水木?”
“是又怎么样?”
“没什么。”萧怀逸的语气拈酸无力,“我知道你跟他不会有什么,但还是希望你别想他,多想想我,我是你的丈夫,你最应该疼我,就象我疼你。”
“真肉麻,我在想与水木有关的事情,你以为在想男欢女爱呀?”
萧怀逸让明珏躺到他的怀里,微微一笑,说:“那些大事你没必要多想,朝堂向来明争暗斗,关系错宗复杂,不是你能干涉的,多想无益。”
明珏点了点头,轻叹一声,说:“好吧!我不想了,是该想些别的。”
两人聊了些家常理短的闲话,主要在商量秋月的婚事,如何备嫁。明珏叫来几个管事婆子,让她们按五千两的标准列一份嫁妆单子。秋月和林子悦的婚事已经订下了,过大礼的日子也要等到明年二月了,迎娶的日子订到三月,具体的日子还要等秋家来人再商量。还有几个月的时间,也该着手准备嫁妆了。
紫竹进来,说:“夫人,卢嬷嬷求见。”
卢嬷嬷是白夫人房里的管事婆子,一直被白夫人引为心腹,很得信赖。以前明珏跟白夫人闹得很激烈,也没少吃白夫人房里这帮奴才的亏。又嫁给萧怀逸之后,明珏的身份今非昔比,白夫人房里这帮奴才轻易不敢在她跟前露面。
“先让她在冰天雪地里等上一刻钟,再让她进来。”
“是,夫人,奴婢也是这么想的。”
萧怀逸的眼睛追着紫竹出去,又转向明珏,说:“我想跟你要个人。”
明珏撇了撇嘴,问:“想要通房丫头?”
“是应该找几个通房丫头,你教了我这么多姿势,总往你一个人身上用,怕你承受不起。”萧怀逸勾了明珏一眼,说:“紫竹不错,给我吧!”
“去找你那帮‘娘’们吧!我的丫头不会给你做小,连问都不用问。”明珏淡淡一笑,脸上的神情不以为然,又说:“等着你的女人多了,赶紧去吧!”
“明珏,你是不是吃醋了?”
明珏摇摇头,甩给他一片白眼,说:“我才不吃醋,你找一个,我找两个。”
对于萧怀逸想要通房丫头的事,明珏不置可否,因为她知道萧怀逸在跟她开玩笑。她坚信自己的魅力,萧怀逸对她还没这么快审美疲劳。
萧怀逸一把搂住明珏,把她团到怀里,气呼呼问:“你敢红杏出墙?”
“为什么不敢?”明珏笑意吟吟,语气比说今天吃什么菜还正常坦然。
“你生气了?我逗你玩呢。”萧怀逸软言细语劝慰明珏,又信誓旦旦保证绝绝不敢出轨,见明珏笑了,才说:“我想给紫竹做媒,却不知道怎么说。”
萧怀逸这句话提醒了她,她的丫头们都不小了,她光顾自己成亲,享受男欢女爱,却忽略了这些丫头们,也应该是时候给她们说婆家了。
“做媒?你想把紫竹说给谁?”
“我想……”萧怀逸刚要说话,在冰天雪地中冻了一刻钟的卢嬷嬷哆哆嗦嗦进来给他们施礼请安,也打断了萧怀逸未说出口的话。
卢嬷嬷带来了一个令明珏和萧怀逸都震惊的消息,白夫人要把萧怀菱许配给水融的第四子,汝阳郡主所出的次子水行雷,奉国公府保的媒,要议婚了。
结局卷 两生情缘 第一百七十章 有污点的男人
水木和汝亲王府的积怨朝廷官员尽数皆知,私下也有人议论水木会针对汝亲王府。萧怀迦跟汝亲王府的小姐结亲,已经把萧氏家族推向水木的对立面。
争斗尚未开始,但凭水木多年谋划,汝亲王府必败无疑。平北侯府由长房掌控,即使汝亲王府惨败,只有四房这门亲事,萧怀逸还有回旋的余地。
若萧怀菱嫁给汝阳郡主所出的次子,就直接把萧家长房跟汝亲王府及水家挂上了钩,等于把萧家绑在汝亲王府的战车上,再也没有退路和回旋的余地。
水家和萧家同属一等侯,又有奉国公府保媒,白夫人对这门亲事很中意。萧怀菱本来闺誉就不好,又受白家的影响,为给她议亲,白夫人费了不少心思。能与水家结亲,门当户对,颜面有光,白夫人一定会紧紧抓住这个机会。
已经开始议亲了,现在才告诉萧怀逸和明珏,只是知会一声,根本不想让他们出面,出银子就行。白夫人这么做,想必受“高人”指导,心里有另一番算计。
“告诉太太,我不同意这门婚事。”萧怀逸语气很轻,却态度坚决。
“回侯爷,汝阳郡主明天就到京城了,她专为给六小姐过礼而来。”
“这么说,这门亲事早就开始议了?”
卢嬷嬷不敢扯谎,陪笑说:“回侯爷,七爷成亲时,白家送亲的人跟太太提的,太太就上心了,忖度着各方面条件都不错,就答应了。”
萧怀达九月底成亲,到现在快两个月了,萧怀逸连点风声都没听到,白夫人的嘴够紧。议亲由白夫人和奉国公府一手操作,一直瞒着府里的人,连萧老太太都不知道,要过小礼才公开,可见白夫人有顾虑,难道这门亲事另有隐情?
“不是还没有议亲吗?让太太推掉,我前几天为六小姐选中了几家门户相当的公子,正想给太太商量呢。”萧怀逸面色凝重,一副当家人的口气。
“已经合过八字了,大师说六小姐大富大贵,旺夫旺子,汝阳郡主很高兴。”
明珏暗笑,一定又是谛音寺的了然方丈合的八字,和洛明玫的八字如出一辙。
萧怀逸刚要开口,明珏给他使了眼色,又转向卢嬷嬷,说:“卢嬷嬷,麻烦你转告太太,这门亲事需要再商量,等我和侯爷商量好,自会去禀报太太。”
“是,老奴告退。”卢嬷嬷向萧怀逸和明珏行礼后,由紫竹引领走出暖阁。
“此事无须商量,我让人去告诉白氏,让她务必把亲事推掉。”萧怀逸脸色沉凉,显然很气愤,又说:“我不能干涉四房与汝亲王府订婚,长房的事我必须做主。我跟水木一派不和,并不代表我会跟汝亲王府和水家合作。”
“人家斗起来,你想怎么样?”
“他们打他们的,咱们看咱们的,比看戏过瘾。”
明珏摇头一笑,说:“恐怕这门亲事推不掉。”
萧怀逸明白明珏的意思,冷哼一声,眉头不由紧皱,“此事还须仔细谋划。”
奉国公府与水家和萧家都有亲,乐得为萧家和水家牵线搭桥,联姻合作,把三家紧紧绑在一起,再加上汝亲王府的势力,足以威赫朝堂。
水木成名后,虽说认祖归宗,却跟水家的关系疏远生淡。水家借水木的威名连连晋爵,但水融和汝阳郡主享受水木的福泽并不踏实。当年的事他们并没有忘记,也知道水木迟早要跟他们算这笔帐,他们不可能坐以待毙。
尤其这几个月,水木的言谈举止很高调,积极参与朝堂的事务。水家和汝亲王府都经营多年,对朝廷的风向很敏感,能不明白水木要做什么吗?
去年,萧老太为萧怀迦求过汝亲王府的小姐,汝亲王府一直拖拖拉拉,没一句准话,萧怀迦才订下前任文渊阁大学士府里的小姐。萧怀迦虽说没娶亲,但与他订亲的女孩病逝,他也会背上克妻之名,遭人非议。而汝亲王府却拖人跟萧四老爷提亲,要把王府最受宠的小姐嫁给萧怀迦,这不也是未雨绸缪吗?
萧怀菱年纪不小,名声不强,又被白夫人娇惯得一无所长。汝阳郡主一向很强势,若没有她提前点头,奉国公府敢给水行雷和萧怀菱保媒吗?估计这桩亲事就是汝亲王府和汝阳郡主的意思,否则,凭萧怀菱是无法攀上水家的。
汝亲王府想通过姻亲把萧家紧紧拽在手里,统一战线对抗水木。萧老太没有一点危机意识,白夫人更是蠢货一枚,两门亲事议成,等于表明了萧家的立场。
虽说萧家和水家都是一等侯,萧怀菱的身份却比水行雷差了一大截,高嫁低娶,白夫人和奉国公府都不会放过高攀水家的机会。平北侯府的立场和萧氏家族的退路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这也正是有些人喜闻乐见的。
萧怀逸思虑许久,说:“看来我要进宫去见见皇上了。”
水木谋划多年,此次手笔很大,一定会在朝堂掀起狂风巨浪。萧怀逸手握重兵,不想倒向任何一边,那只能向皇上暗示他的立场,以求危急时刻,保萧氏家族全身而退。皇上对这件事会有什么态度,也会关系到萧怀逸的决定。
“什么时候去?”
“下午。”
明珏点点头,说:“时候不早,我去吩咐一声,让厨房马上摆饭。”
吃过午饭,萧怀逸稍稍休息,跟明珏交待了几件小事,没纠缠明珏,就去了外书房。明珏送他出去,心高高悬浮,想午睡,躺到床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夫人,你睡了吗?”紫竹的声音传来。
“没有,你进来吧!”
紫竹送卢嬷嬷出去,吃午饭都没过来伺候,听朱艳说她跟田妈妈领了对牌出府了。她这时候才回来,想必是有重要的消息要汇报。
明珏套好外衣,坐到临窗的软榻上,示意紫竹坐下,问:“有什么事?”
“卢嬷嬷不想让她孙子在府里当小厮,觉得没前途,又不愿意到庄子上去当差,就求奴婢给她孙子找份差事,以前说过好几次,奴婢都没理她。今天听她的语气,好像有太太房里的私密事要说,条件是让奴婢必须把她孙子先安排了。奴婢想着我们好多店铺都缺人,就安排她孙子去九九豆味做伙计了。”
“你把握分寸吧!太太攥着他们一家的卖身契,我们还是少理为好。”
“奴婢明白,奴婢把他安排到最小的店,说是先熟悉一两年,做得好,就升他做管事,又让岳大哥盯着他。卢嬷嬷很高兴,跟奴婢唠叨了太太屋里一堆事。”
明珏笑了笑,等着紫竹说下文,卢嬷嬷不可能拿孙子的前途开玩笑,给的消息肯定有份量。再嫁萧家,与三年前截然不同,她和她的下人也都成熟了。
三年前,她们的小院里布满眼线,周围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她们。现在不一样了,沐雪斋铁桶一个,任何人别想窥到她的隐秘。而白夫人穿了什么颜色的底裤,温玉娥穿着什么花样的肚兜,只要她想知道,就不用费吹灰之力。
“卢嬷嬷说太太去年就拖奉国公府的人给六小姐说水家这位公子,汝阳郡主眼皮子高,根本就不理睬。没想到两个月前,汝阳郡主反拖奉国公府的人来跟太太说,要为她儿子求娶六小姐。太太很高兴,也觉得蹊跷,就拖人到处打听,原来水家这位公子很不成器,上个月刚从牢里放出来,就来京城跟六小姐议亲了。”
“刚从牢里放出来?他犯了什么事?”
凭水家在江东乃至大秦皇朝境内的影响力,又有汝亲王府帮趁,若水行雷犯的是小事,能做牢吗?难道这是水木计划的一段小Сhā曲?
紫竹摇了摇头,说:“卢嬷嬷说连太太都不知道这水公子犯了什么事,水家口风很紧,把事情压下了。太太不想愿意,可六小姐说几年前在汝亲王府的花宴上见过水家这位公子,觉得不错,当时就动了心,听说是他求娶,非要同意。七爷也说不错,太太思量了很久才答应,就瞒了府里的人,怕打听出丑事来。”
萧怀菱泼辣蛮横,闺誉很差,汝阳郡主求娶,她就自以为拣到了宝。水行雷犯了什么事,有多大的污点,白夫人母女一无所知,可这件事迟早要传开。
靠水家一个德行有亏的儿子,就想把萧家绑到汝亲王府和水家的战车上,汝阳郡主也太精于算计了。偏偏碰上白夫人母女这样的蠢货,明明知道内幕,却想掩耳盗铃。到最后,不只搭上自己的名声,也会把平北侯府推入险境。
“夫人,我们要不要给江东的店铺写封信,让他们打听一下水家的事?”
“不用,侯爷进宫了,一会儿就会知道。”明珏让紫竹坐到软榻上,又递给她一碟糕点,说:“今天闲着无事,咱们不拘主仆,随便聊聊天。”
紫竹看向明珏的目光有些不安,“夫人有什么话就说吧!”
明珏笑了笑,说:“侯爷要给你做媒,我没来得及问他想说谁,就被卢嬷嬷打断了。我对你们关心不够,从来没问过你们个人的事,你有没有中意的人?”
“奴婢……”紫竹俊脸飞红,刚开口就被匆匆进来的朱艳打断了。
“夫人,安宁院闹起来了,太太被气昏了,七奶奶请你过去主持公道。”
“什么事?”明珏气定神闲地问。
“说是七爷的哪个姨娘流产了,七奶奶骂了几句,惹恼了太太。”
明珏连声冷笑,她正想收拾某些人呢,机会来了,“我们过去看看。”
结局卷 两生情缘 第一百七十一章 水家内幕之一
安宁院的事很简单,只不过有人把事情搞复杂了,这正中明珏的下怀。想混水摸鱼的人当然希望水越浑越好,明珏要捉的这条鱼不大,也费了些心思。
目前,萧怀达有一个正妻,还有包括白迎芷、翠丝、青竹在内的六个姨娘和通房丫头n个。除了白迎芷,其他五个姨娘都是丫头开脸封的姨娘,是贱妾。
白夫人一直希望萧怀达能超过萧怀逸,哪怕是一点点,也能为她找到些心理平衡。萧怀达自幼被白夫人娇惯,极不上进,更不争气,直到现在还是白身。白夫人知道萧怀达这辈子不可能超过萧怀逸,所以就给萧怀达塞了一屋子女人。她希望这些女人多生些孩子,将来萧怀达的子孙能比萧怀逸多。
一个康姓姨娘昨天才被诊出怀孕,今天就流产了,速度快得惊人。明珏询问了传话的下人,稍加思索,就知道主谋是白迎蓉,正妻没生下嫡子女,怎么能让贱妾生孩子呢?白迎蓉调转矛头,想嫁祸白迎芷,就请明珏来帮忙了。
萧怀达十一二岁就有女人了,又长期浸淫在酒色之中,导致身体渐垮,想生儿育女很困难。他没日没夜耕种,却因为种籽质量太差,能发芽的少之又少。除了白迎芷那次不明不白怀孕,萧怀达诸多女人里,就康姨娘怀孕了。
白夫人清楚萧怀达的身体状况,可悔之晚矣,只能将错就错。加大力度遍地撒种,总有能长芽开花的,哪怕结出歪瓜裂枣,也是对白夫人的一点安慰。白夫人很在乎康姨娘的孩子,可孩子跟她无缘,刚一个多月就流掉了。
听说康姨娘流产了,白夫人心痛着急,问明情况,斥责了白迎蓉几句。不成想一向娇憨的白迎蓉颇有白夫人狠辣凶横的风范,根本不把婆婆放在眼里,一口咬定白迎芷谋害了康姨娘的孩子,还要死要活逼着白夫人处理白迎芷。
白迎芷本是名门闺秀,莫名其妙怀孕致使她不得不给萧怀迦做妾,心里早就窝了一口气。白迎蓉大闹,挑起她的怒火,两姐妹争吵打骂,各显其能,一起折腾白夫人。白夫人实在顶不住,除了晕倒,大概也没有其它办法了。
萧怀达正在家里和丫头们喝酒取乐,见他的妻妾们闹起来,把白夫人气得半死,他管也不管,甩手就走了,到外面另找乐子去了。
见明珏来了,白迎蓉过来,哭哭啼啼请明珏做主,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白迎蓉讲述了事情的经过,跟下人说得截然不同。明珏早辨出了是非,心里也有了主意,安慰了白迎蓉几句,又同她一起去看了半晕半醒的白夫人。
白夫人见明珏一张笑脸,心里更加不舒服,应付着说:“你处理吧!”
“多谢太太信任,我会处理好的。”
“二嫂,你要给我做主呀!我的日子没法过了,呜呜……”白迎蓉又哭开了。
明珏递给白迎蓉一块手帕,说:“这本来就是你房里大妻小妾的事,论理我不该管,你非把我叫来,太太又说让处理,要是管不好,你可别怪我。”
白迎蓉听出明珏话里的意思,冷笑两声,说:“二嫂一定能管好。”
“呵呵,我勉为其难,你把姨娘姑娘们都叫来,我要好好审审她们。”
除了刚流产的康姨娘卧床休息,萧怀达的五个姨娘、n个通房丫头袅袅婷婷走来,个个都低垂着头,各怀心思,苦想说辞,关键时择清自己。
明珏坐在上座首位,白迎蓉在一旁陪坐,亲自奉茶。这群“娘”们进来,白迎蓉就呵令她们全部跪下,又让几个婆子搬来刑凳,预备好刑杖。
除了白迎芷,其他“娘”们全跪下了,偷眼看着明珏,一脸怯色。白迎芷又气愤又委屈,可在明珏面前,她仍摆出一张冷脸,撑着她残存的骄傲。
她现在的身份是妾室,即使是贵妾,比正妻也低一头,比明珏这平北侯府的女主人,身份就不知低多少了。她嫁给萧怀达做妾后,得了一段时间的宠爱,流产之后,下体一直淋漓不清,萧怀达尝够了新鲜,现在根本就不理她了。
“贱人,你给我跪下。”白迎蓉端起一杯热茶向白迎芷泼去。
冬装厚重,白迎芷没被烫伤,却也被气出了内伤。白迎芷的生母在世时,白迎蓉只是庶出的,脸上有胎记,相貌丑陋,根本无法与她相比。那时候,她肯欺负白迎蓉,众人都觉得那是对白迎蓉最大的抬举。
世事无常,今非昔比。
如今,白迎芷沦落到给她一直看不起的人做妾,而白迎蓉却是正妻,结结实实踩到她头上。白迎蓉和明珏交好,两人若想联手制裁她,易如反掌。
她认为明珏会利用这件事对付她,会报当年的仇。但她并没有从明珏脸上看到嘲弄和轻蔑,而是看到满脸清浅的笑容,和对其他妾室一样。
白迎芷自幼受尽万千宠爱,骄傲的个性早已根深蒂固,不会因为她沦落而改变。她宁愿被人仇恨,也不想被人忽视,明珏淡漠的态度令她更心痛。
自明珏穿越而来,白迎芷就是她最强大的对手,费尽心机谋害她。明珏吃了不少暗亏,也不择手段反扑,白迎芷有今天,也是拜她所赐。
对付一个骄傲的人,把她踩在脚底,抹杀了她的骄傲、践踏她的尊严,要留下她的命,让她享受失去一切的悲哀,这就是对她最大的折磨,比死更惨。
明珏淡淡一笑,说:“白姨娘,你还是跪下吧!别惹七奶奶生气了。”
“你们、贱……”白迎芷想骂人,却被婆子堵住了嘴,狠狠按到地上。
“何苦呢?七奶奶是宽容良善的人,不象我。”明珏微微摇头,清凉的目光扫过萧怀达的姨娘姑娘们,目光落到青竹身上,也该收拾她了。
白迎蓉冷哼一声,说:“还是二嫂心疼我,这帮贱人见我宽厚,一个个都想骑到我头上,不给她们点颜色看看,她们真不知道嫡庶尊卑了。”
明珏点了点头,又说了几句鼓动性的话语,只有充分激起白迎蓉的怒火,才有助于她行事。等白夫人怪罪下来,有白迎蓉挡着,也怪不到她头上。
“七妹妹。”明珏拉着白迎蓉的手,称呼亲切,说:“不如让她们把自己知道的、看到的、听到的都说出来,咱们也来个当堂公断。”
白迎蓉怕这些人说漏了嘴,交待了她的罪行,不赞同明珏的做法,看到明珏给她使眼色,她才勉强答应下来,仍心里没底。
“七奶奶才是你们的主母,你们要是不想让我听,就去跟她说,她是个宽厚人。”明珏转向白迎蓉,说:“七妹妹,你挨个审问,有了结果告诉我,我处理。”
“真是麻烦二嫂了。”白迎蓉松了口气,叫来心腹下人吩咐了一番。
“七妹妹,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二嫂客气了,你有话尽管跟我说。”
明珏扫了青竹一眼,又给了白迎蓉使了眼色,说:“我想跟青姨娘说几句话。”
白迎蓉听懂了明珏的弦外之音,明珏要收拾青竹,而她想除掉白迎芷。这件事不是白迎芷做的,白迎芷绝不会坐以待毙,肯定有一场恶斗,说不定到时候得不偿失。不如卖一个人情给明珏,除掉青竹也一样,收拾一个少一个。白迎蓉稍加思索,冲明珏眨了眨眼睛,两人眼神交流,很快就达成了共识。
“凭二嫂的尊贵身份,能和一个贱妾说话是抬举她。”白迎蓉微微一笑,扫了故做镇定的青竹一眼,说:“青姨娘,一品淑仪夫人要跟你说话,快来谢恩。”
明珏摆了摆手,说:“谢恩就不必了,青姨娘跟我来,我们踏雪赏梅。”
青竹很有心计,自出卖明珏之后,颇得白夫人赏识,她被萧怀达收了房,又成了管事丫头,她的父母哥嫂也都得了肥差,在卖主求荣的几个丫头中混得最好。
紫梅被小白氏收买,给萧怀迁做了通房丫头,一直没混成姨娘。怀孕六七个月,又流产了,疯疯癫癫的,在萧怀迁院子里做粗活,父母兄弟也受了连累。
碧竹被平氏收买,模样一般,不得萧怀通宠爱,又没家人帮扶,早被陈氏发配到洗衣房了。翠黛投靠了洪姨娘,身份是萧怀逸的通房丫头,这几年,萧怀逸也没正眼看过她。连洪姨娘都攥在明珏手里,翠黛在明珏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出。
紫竹十九岁了,丝菊和风兰也都十六七岁了,她们都跟明珏有患难与共的情份。明珏想给她们说门好亲事,现在只是计划中,还没询问她们。在给这几个丫头说亲之前,她要把青竹除掉,卖主求荣的奴才还在逍遥,大家心里都会膈应。
得来全不费功夫,今天就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青竹警惕性很高,不想跟明珏出去,白迎蓉派婆子堵住她的嘴,押着她跟在明珏身后。明珏来到小花园的凉亭里,示意众人全部退下,只留下青竹。
明珏扫了青竹一眼,冷笑问:“青竹,知道我叫你来做什么吗?”
“奴婢不知。”青竹惊慌张望,她知道明珏不敢在安宁院杀她,还是很害怕。
“侯爷要给紫竹说门亲事,我听说你跟紫竹一般大,可现在你都是侯府半个主子了。你是聪明人,混得好理所当然,可卖主求荣的人混好了,会使世风日下。”
青竹避开明珏的目光,咬牙说:“夫人可以把紫竹给了侯爷,抬了姨娘,就比奴婢份位高了。奴婢是七爷的人,七爷是主子,却总不比侯爷低一等。”
“这主意不错,可紫竹不象你眼皮子这么浅,只想混个姨娘当当。别说紫竹,连丝菊和风兰现在都有银子有产业,她们都想嫁个如意郎君,做当家主母。”
“那奴婢就恭喜她们了。”青竹很沉得住气。
“恐怕你没机会恭喜她们了,一会儿你就知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了。”
一个婆子来报说白迎蓉审完了,请明珏回房去。明珏冲青竹摇头一笑,让婆子带青竹回去。刚到门口,就有几个婆子扑上来,把青竹绑得结结实实
触到明珏狠厉的眼神,青竹就明白了明珏的意思,她确实没机会恭喜紫竹几人了,因为今天就是她的死期,可她是冤枉的,她不想做替死鬼。
“七奶奶,奴婢冤枉,奴婢冤枉呀!七奶奶……”
“冤枉?哼哼!翠丝,把证词念给她听,让她心服口服。”
翠丝是白夫人的大丫头,几年前,因监视明珏有功,白夫人让她给萧怀达做了通房丫头,萧怀达成亲后,又封了姨娘。翠丝只是眼线,没参与陷害明珏,她向在又投靠了白迎蓉,扳倒青竹,她还算个“功臣”。
十几份证词都指向青竹,证明她是谋害康姨娘腹中胎儿的真凶。青竹大呼冤枉,极力狡辩,白迎蓉根本就不理睬,直接让人将青竹杖毙,将她的家人卖掉。
白夫人听说青竹要被杖毙,披头散发跑出来,呵令下人停手。好不容易培养出一个得用的心腹,白夫人可不想让青竹就这样丢了小命。
白迎蓉把证词扔给白夫人,责令下人不许停手,直到把青竹打死为止,又重重顶撞了白夫人。万般无奈,心力憔悴,白夫人又“光荣”地昏倒了。
青竹被活活打死了,尸体抛到乱葬岗,家人被卖到漠北为奴,又牵连了另外两个姨娘,也被白迎蓉打了一顿板子,发配到洗衣房为奴了。
明珏冷冷一笑,松了口气,让人把安宁院的下人叫来,说:“太太病了,你们以后尽量少打扰她,一些小事就直接让七奶奶处理,都听明白了吗?”
“奴婢明白。”
除掉了白夫人的心腹,又震慑了下人,白迎蓉成了安宁院的当家人,对明珏满心感激。明珏跟她闲聊了一会儿,又从她嘴里得到很多有价值的消息。
天色泛黑,明珏带人回到沐雪斋,萧怀逸已经回来了,正坐在软榻上喝茶呢。
明珏脱掉外衣,钻到萧怀逸怀里,问:“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你不是进宫见皇上了吗?情况怎么样?”
萧怀逸笑了笑,说:“我跟皇上禀报了府里新近要订的亲事,皇上只说等他们成亲都有赏赐,就差开话题,非拉我跟他下棋。皇上的棋艺比我高多了,可今天下了三盘棋,开始厮杀惨烈,到最后却都成了和局,皇上用心不浅哪!”
启明帝已经暗示了萧怀逸,不管水木和水家及汝亲王府如何厮杀,到最后都是两败俱伤的和局,除非水木还有更隐秘的筹码,否则他就是白折腾。
凭水木的机谨睿智,能看不透启明帝的心思吗?他会削弱自己的力量,白白给启明帝做嫁衣吗?水木现在这么高调,说明他手里还有更具分量的筹码。
至于水木的筹码是什么,明珏不想多费心思,水木的事不是她能干涉的。启明帝已经暗示了萧怀逸,这就说明萧家不会有太大风险,她也就放心了。
“皇上想削弱他们的势力,让他们两败俱伤,萧家如何自处?”
萧怀逸搂紧明珏,说:“以不变应万变,你也无须为这两门亲事多费心思。”
“那就好,我正想歇歇呢。”明珏跟萧怀逸讲了安宁院发生的事,又说:“我把安宁院交给白迎蓉,她也是个泼辣人,由她掌管安宁院,就能牵制白氏。”
“怀菱的婚事你也不要多管,就让白氏安排吧!”
明珏点头,又问:“听说水行雷坐过牢,刚放出来,你知道因为什么吗?”
“奸淫,惹了江东孟氏,这还是今天下午进宫,皇上跟我说的。”
江东孟氏是已故德妃的娘家,是大秦皇朝第一书香门第,比中南程家更高一筹。受废太子和二皇子那场厮杀叛乱影响,江东孟氏日趋败落,却也风范犹存。
去年,水融和汝阳郡主为水行雷求娶江东孟氏旁支嫡女,两家均有意,正在议婚时,水行雷利用送节礼的机会,奸了所娶女孩的妹妹,惹恼了孟家。
两家解除婚约,孟家合族出动,到处告状,将水行雷送进了大牢,仍不依不饶。老汝亲王出面求启明帝平定此事,启明帝给了孟家一个封赏,水家赔了孟家十万两白银。两个月前,这件事才解决完毕,水行雷才被放出来。
明珏连声冷笑,“水行雷奸了孟氏的女儿,坐了大牢,刚放出来就向萧家求婚。水家把萧家摆到什么位置了?萧家人很贱吗?汝阳郡主打的好算盘。这件事迟早要传开,到时候萧家如何自处?不被别人戳脊梁骨才怪。”
“传开是好事,我倒希望这个消息尽快传开,方便我行事。”萧怀逸轻哼一声,说:“你把这消息私下告诉白迎蓉,再跟老太太房里的人透露一些。汝阳郡主明天到京,很快就会上门求亲,消息传开,我自有妙用。”
“明白,我明天就去找白迎蓉。”明珏思虑片刻,叫来田妈妈吩咐几句。
结局卷 两生情缘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丫头们的亲事
冬阳低悬,寒风微拂,朵朵红梅迎风怒放,点缀在晶莹洁白的冰雪之中。
明珏剪了几枝梅花,边Сhā瓶边跟丫头们聊一些家长里短的闲话。听下人来报萧怀逸回来了,她微微一笑,把花瓶交给丫头,亲自迎到垂花门外。
萧怀逸享亲王待遇,只逢三六九大早朝的日子才上朝。每次上朝,他半夜起来,怕吵醒明珏,总是轻手轻脚。明珏觉得过意不去,每次都说要亲自伺候他上朝,每次都睡不醒。只能等萧怀逸下朝回府去迎接他,给他一些心理安慰。
“今天家务杂事不多?”萧怀逸看到明珏迎出来,抛给她一个灿烂的笑脸。
“怕耽误迎接你,我早起了半个时辰,家务事已经处理清了。”明珏为自己能早起半个时辰自豪不已,喋喋不休表功,直到遭遇了白眼,才委屈住嘴。
“真难为你了,早起半个时辰比打一场胜仗还值得骄傲。”
“不难为、不难为,嘿嘿……”明珏多数时候还是很有自知之明。
萧怀逸宠溺一笑,揽着她进到卧房,坐到软榻上,就要亲昵,被明珏拦住了。
“先别,我有事问你。”
“什么事?”萧怀逸把明珏搂到怀里,猛亲几口,“府里的事吗?”
明珏倒在他怀里,舒舒服服靠在他身上,说:“你上次说要给紫竹做媒,也不知道是谁,我见你这几天很忙,也没顾上问。我这几个丫头年纪都不小了,该考虑终身大事了,我都问过她们了,谁也没中意的,都让我全权做主。”
几个丫头中,紫竹年龄最大,是她的得力助手,婚姻大事也最令她忧心。三年前,明珏就觉察到紫竹迷恋萧怀迦,她问过几次,紫竹一直矢口否认。
若嫁给萧怀迦,紫竹只能做妾,而且还是奴籍贱妾,就算赏了卖身契,也无法消除她曾经为奴的身份。四房和汝亲王府的亲事已经落定,汝亲王府那位小姐是颇有汝阳郡主之风,泼辣刁横,能容忍萧怀迦纳妾才怪。
即使是贤慧大度能容人,那也是表象,哪个女人不排斥分享她丈夫的女人呢?除非那女人一点点也不在乎自己的丈夫,随便他找谁都无所谓。
萧怀逸轻轻扣紧明珏的手,说:“你直接问,她们有中意的也不会告诉你。”
明珏努了努嘴,说:“我都问过几次了,她们不说,都让我全权做主,到时候我乱点鸳鸯谱,她们也不能怪我,我都给她们选择的机会了。”
“你这几个丫头都是老实本份的,都被你调教得很能干、很规矩。”
“是不是嫌没人对你抛媚眼、没有对你有企图,心里不平衡呀?”
萧怀逸微微皱眉,没回答她的问题,冲她飞了一串白眼,说:“前几天,萧攀跟我说梁成和萧登都喜欢紫竹,两人要比武决斗,被萧攀拦住骂了一顿。”
“萧攀真没劲,为什么要拦?要是我肯定鼓励他们决斗。”明珏坐到萧怀逸大腿上,冲他噘了噘嘴,嘟嚷道:“怎么就没人为我决斗呢?这些男人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真羡慕紫竹,我去告诉她,让她鼓励他们决斗一场,胜者为婿。”
“为你决斗?你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吗?”
明珏捏住萧怀逸高挺的鼻梁,恨声怒呵:“什么意思?看上我的人都是傻子吗?老实交待,你是傻子还是压根就没看上我?为什么不为我决斗?”
萧怀逸掰开明珏的手,下颌抵在她的额头上,低声说:“不是说看上你的人是傻子,是说敢为你挑衅我、跟我决斗的人是傻子,明白了吗?”
“这还差不多,没人跟你决斗,你就是傻子。”
明珏依偎在萧怀逸怀里,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眼波流转,脸颊泛起红晕。
“你觉得萧登和梁成哪个好?”萧怀逸感应到明珏的爱意,轻轻抱紧她。
“我觉得萧攀最好,人稳重踏实,处事周全,你为什么不给萧攀说亲事?”
萧怀逸叹了一口气,说:“萧攀成过亲,也是洛家一个丫头,叫玉梅,是苏嬷嬷的干女儿。玉梅临产之前,萧攀跟我去了边关,不成想玉梅难产,大人孩子都没保住。萧攀伤心自责,都十年了,他从没说过再娶的事。”
“唉,真是痴情之人,比你强,改天我问问萧攀,一定要给他撮合一门亲事。”
“明珏,若是没了你,我绝对不会再娶,你信不信我?”萧怀逸轻轻揉捏明珏的玉指,把她揽到怀里,心中感慨无限,“人生一世,有情人最难得。
“拜托,别肉麻了,好不好?”
明珏相信萧怀逸的话,没有她,萧怀逸或许不会再娶,但他没说绝不会再有女人。对于男人来说,娶妻和有女人是两个概念,无法合二为一。
“明珏,你不信我的话?”萧怀逸说的是真心话,见明珏不信,有点伤情
“当然信。”明珏不想再跟他纠缠这个问题,差开话题,说:“我现在有六七个成年丫头,除了朱艳,别人都没婆家,你要帮我细细寻思一番。”
去年,明珏主仆刚回到京城,常东兴和岳嫂子夫妇就来为冬至提亲,朱嫂子同意,朱艳自己也愿意,这门亲事就做成了,今年下了小订礼,准备明年成亲。
冬至是常东兴的侄子,比朱艳大两岁,父母都在水木山庄当差。他原是萧怀迦的奴才,一直呆在水木山庄,后来,萧怀迦就把他的卖身契交到了水木山庄。
除了朱艳,还有翠墨、紫竹、丝菊、风兰、凝梅和绽梅六个丫头,其中翠墨最大,有二十二岁了,绽梅最小,也十六岁了。这些丫头都不错,把她们都配给小厮,明珏舍不得,再说这几个丫头也都有些本事,自己也不会心甘情愿。
“翠墨不错,紫竹也不错,把你这两个丫头给我吧!”
“好,我先恭喜侯爷,都给你收了房,开脸封姨娘。”明珏满脸皮笑肉不笑。
萧怀逸莫名其妙看了明珏一眼,嗔笑说:“醋坛子。”
“我不当醋坛子,我去叫她们,当面锣对面鼓,敞开天窗把话说清楚。”
“胡闹什么?我说我要收房了吗?”萧怀逸见明珏一脸醋意,心里很受用,嘲笑了她几句,又说:“翠墨年龄最大,也是有心思的人,跟萧攀能合得来。梁成稳重,紫竹活跃,也挺相配。这两个丫头我要了,其他你来安排吧!”
明珏白了他一眼,为自己无故吃干醋而懊恼,“萧登呢?他也喜欢紫竹。”
“萧登年纪还不大,脾气太暴燥,锻练他两年再说亲事。”
即使给下人安排亲事,也要遵从自愿,两人商量了一会儿,就分头行动了。
萧怀逸到外书房,找来萧攀,把事情说清楚,让他安抚萧登,告知梁成。明珏把田妈妈叫来,说出她跟萧怀逸的决定,让田妈妈先跟翠墨和紫竹去说。
明珏怕紫竹迷恋萧怀迦,不想嫁给梁成,跟田妈妈说清自己顾虑。听了田妈妈一番话,明珏才知道紫竹并不是迷恋萧怀迦,而是喜欢以前在萧怀迦身边伺候的惊蛰。惊蛰订过亲,去年又被放出去了,只是紫竹的心思还没完全消去。
“田妈妈,你开导开导紫竹,梁成在我身边伺候两三年了,我感觉他人不错。”
“夫人放心,紫竹是明白人,再说梁成确实不错。”
“好,你劝劝紫竹,再跟翠墨说说,她们要是同意,就放她们几天假,各自回家准备。还有一个多月就过年了,正月不娶亲,要不就让他们年前把喜事办了。”
“老奴这就去安排。”
明珏想了想,叫住田妈妈,说:“丝菊和风兰都没家人,我想让她们认你做干娘,你帮她们操持婚事,将来也让她们好好孝敬你。”
“多谢夫人。”田妈妈感激泣零,跪地谢恩,洛家遭变,她的家人都被卖掉了,直到现在也无音讯,认下两个能干又有钱的干女儿,将来对她也有照应。
萧怀逸回来,跟明珏说萧攀很高兴,萧登有情绪,被萧怀逸斥责几句,又被萧攀骂了一顿。萧怀逸答应萧登过两年给他选个更漂亮的,总算安抚下来了。
吃过午饭,田妈妈带翠墨和紫竹来谢恩,明珏训导了她们几句。又让人把丝菊和风兰叫来,说让她们认田妈妈做干娘,两人也很高兴。众人互相道贺,皆大欢喜,明珏让田妈妈准备几桌席面,晚上把喜讯公布出去,再庆祝一番。
田妈妈带丝菊和风兰给明珏磕了头,明珏又让丝菊和风兰给田妈妈磕头行礼,确实母女名份。丝菊年纪不小,明珏让田妈妈留意,尽快给丝菊找个中意的人,争取明年出嫁。风兰小一些,先让她在明珏身边伺候两年,再谈婚事。
翠墨出嫁之后,仍和萧攀住在府里,还能在明珏身边伺候。紫竹成亲后,就和梁成住到别苑,主要打理明珏的生意。丝菊、风兰和凝梅被提成一等丫头,和朱艳一起留在明珏身边伺候。绽梅、凝菊、绽兰和红枣提成二等丫头,等朱艳几人嫁了,再让她们替补。明珏又吩咐田妈妈继续调教丫头,保持她的下人梯队。
紫竹和翠墨出去备嫁了,明珏又让岳嫂子和黑嫂等人留意机灵能干有前途的小伙子,给其他丫头备用,争取明年把丝菊和凝梅也嫁掉,早点开枝散叶。
丫头们的亲事订下,明珏身边又有妥当的人选接替,她也松了一口气。
这一天,萧怀逸刚处理完公务回到沐雪斋,就有荣威院的婆子来报说温玉娥动了胎气,疼得满地打滚。温家陪嫁的丫头婆子跪到沐雪斋门口,哭哭啼啼非让萧怀逸去看看温玉娥,并扬言说萧怀逸不去,她们就跪死在沐雪斋门口。
明珏挥手让传话的丫头退下,问:“是不是又该给你下药了?”
萧怀逸点点头,眼底闪过森凉狠厉,说:“我还要继续装中毒。”
“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那种毒下七次就能完全左右一个人的思维,下到第五次就能控制一个人了,等温家认为能控制我的时候,我再让他们鸡飞蛋打,还有一个月。”
“你都一个月没进过荣威院的大门了,装中毒温玉娥会信吗?”
萧怀逸阴险一笑,说:“想让她信任还不容易?又不光她会下毒。”
应付温家和五皇子一派很辛苦,萧怀逸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明珏知道他自有全盘计划,也进行了充分安排,仍不由为他提心吊胆。
“别担心,你就当我们再跟温家玩游戏。”萧怀逸握住明珏的手,轻声安慰一番,又说:“明珏,委屈你再忍耐一段时间,下个月就见分晓了。”
“我没事,我只是怕你忧心烦恼。”
朱艳进来,回道:“侯爷、夫人,刘嬷嬷跪求侯爷去看看自己的儿子。”
明珏冲萧怀逸吐舌一笑,说:“侯爷正在看自己的儿子,夫人我也怀孕了。”
昨天刚送走对她恋恋不舍的“大姨妈”,今天就怀孕了,这速度比雌雄同体的生物还快。明珏此举是想抛砖引玉,能不能钓到大鱼,就看某些人的造化了。
“奴婢明白。”朱艳会意,刚要去回话,又被明珏叫住了。
“朱艳,你叫刘嬷嬷进来,我有话要问她。”
萧怀逸见丫头出去,一把搂住明珏,说:“这个月再辛苦我也让你怀上。”
明珏干笑几声,差开话题,问:“温玉娥为什么这么肯定她怀的是男胎?”
“我说她怀的是女胎。”萧怀逸冲明珏挤了挤眼,“你说呢?”
“夫唱妇随,我听你的。”明珏会意,明媚的脸庞流露诡诈的笑容。
结局卷 两生情缘 第一百七十三章 需求不满
明珏让丫头叫刘嬷嬷进来,同萧怀逸一起询问了温玉娥的情况。刘嬷嬷心不在焉,回答问题结结巴巴,犀利躲闪的目光直往明珏肚子上瞟。
“刘嬷嬷,平夫人动了胎气,去请大夫了吗?”
“没、还没……”
“为什么没去?动了胎气不请大夫,却来请侯爷,侯爷会安胎吗?”
明珏面露窃笑,斜了萧怀逸一眼,丢给他一个满含“你本事不小”的眼神。
“去、去请了,老奴来的时候,大夫还、还没到。”刘嬷嬷见萧怀逸一点都不着急,忙跪地磕头,哽咽说:“请侯爷去看看平夫人,她……”
萧怀逸扫了刘嬷嬷一眼,依旧埋头看书,很诚恳地说:“本侯确实不会安胎。”
“侯爷,平夫人她……”
“刘嬷嬷,你还是先回去照顾平夫人吧!”
听明珏下了逐客令,刘嬷嬷心中暗恨,仍很小心地陪着笑脸,一动不动。
温玉娥肚子里的孩子平安无事,但她给刘嬷嬷下了死命令,让刘嬷嬷不管用什么办法,务必把萧怀逸请到荣威院。刘嬷嬷毫无办法,只好拿温玉娥肚子里的孩子有事做借口,请萧怀逸念及孩子,去看看温玉娥。
可进了沐雪斋就听说明珏怀孕了,而且是男胎,这令刘嬷嬷惊急交加。正妻生育的子女那是堂堂正正的嫡出,平妻所出子女也为嫡出,身份却差了一大截。
明珏若是怀孕,萧怀逸肯定会守护她,温玉娥的肚子就不金贵了。若明珏一举得男,温玉娥所出之子会身份骤降,肯定会影响温顺侯府的计划。
刘嬷嬷垂头抬眼,怔怔看着明珏的肚子,脑子里苦想落胎流产的毒招。她的目光犹如两尖刀,好像随时都会将明珏剖腹挖心,掏空她的肚子一样。
“刘嬷嬷,你在看什么?”
“老奴、老奴听说夫人身怀有孕,正、正想恭喜侯爷和夫人呢。”
明珏往肚子上放了一个枕头,故做羞涩一笑,说:“多谢刘嬷嬷。”
对于怀孕的事,明珏不承认,也不否认,将来生不出孩子,她也进退自如。
“夫人若能给本侯产下嫡子,确实可喜可贺。”萧怀逸看着明珏的肚子,笑得很夸张,冲刘嬷嬷挥了挥手,说:“你去告诉平夫人,本侯一会儿再去看她。”
打发走刘嬷嬷,萧怀逸一把扯掉明珏肚子上的枕头,轻轻向明珏砸去。明珏抢过枕头,重重还击,两个人嘻笑打闹,在软榻上滚成一团。
萧怀逸把明珏罩在身上,手伸进她的衣服里,揉捏摸抚,火热的双唇划过她的耳轮,吹起热气,酥酥麻麻的感觉沿着她的脖颈慢慢向全身扩散。
“这个月必须怀上。”
“要是怀不上呢?”
“天天做,为什么怀不上?”萧怀逸面露担心,“怀不上就是有问题了。”
明珏不想跟萧怀逸深入讨论怀孩子的问题,这个身体只有十六岁,还未发育成熟,怎么能孕育孩子?她吃了特制的避孕药,想过几年再生。若萧怀逸夜夜耕耘播种,她若怀不上,肯定会引起怀疑,到时候如何解释,这令她很忧心。
听说明珏怀孕了,而且是男胎,温玉娥不顾自己怀孕三个多月,身子渐重,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她一脸阴狠,在房间挪步,指甲抠进手心,渗出血渍,却浑然不觉。刘嬷嬷忙扶住她,好言劝慰,积极帮她出主意想办法。
刘嬷嬷的主意全被温玉娥否定了,吓得连大气也不敢出,心中忧急不已。下人要摆午饭,被温玉娥怒骂了一顿,她一直挪步沉思,已经一个多时辰了。
“夫人,不如咱们回府求老夫人想想办法。”
“回府回府,你就知道回府求助,哼!洛明珏什么时候怀上的,我们提前一点消息都不知道,回去不被祖母骂才怪。”温玉娥停住脚步,转向刘嬷嬷,一脸阴涩,问:“我们在沐雪斋安Сhā的人呢?为什么一点消息也没送来?”
“我们安Сhā的人都在二门外,想得到里面的消息很困难,自侯爷把书房搬到沐雪斋,许多随从守卫在二门外,她们都不敢打探消息了。”
“那么多银子喂了她们,连点消息也送不来,要她们干什么?”温玉娥咬牙切齿,一把抓住刘嬷嬷的胳膊,恶狠狠说:“给她们银子,只要能得到消息,花多少银子都无所谓。实在不行,就调动保护我的死士,把沐雪斋那些婆子的家人全绑了,威胁她们,拿不到可靠的消息,就把她们家人全杀了。”
自温玉娥嫁进来,为买通沐雪斋的下人,确实花了不少银子。到现在,也只买通了几个大门外传话的婆子,连二门都进不去,更别说打探可靠消息了。
沐雪斋二门上的媳妇婆子有明珏带来的,也有平北侯府里家生的奴才,她们的家人都在明珏的产业铺子里谋了一份体面且薪酬丰厚的差事,谁会为要温玉娥一些银子砸了家人的饭碗?再说明珏对这些人也有一定的控制力度。”
别说温玉娥统共就有几千两的嫁妆,就整个温家的资财加起来,能有明珏银子多吗?若跟明珏比着给下人赏银子,把温家的产业都搭上也不够。
刘嬷嬷唉声叹气,“夫人,银子恐怕……”
“死士呢?全给我调进来,让、让他们把洛明珏剁碎子喂狗。”
温家为行事方便,给每一个嫁出去且有前途的女儿都配了死士,温玉娥的死士最多,有十几人,可根本就进不了平北侯府的院墙,只能在外面传递消息。
“我的夫人哪!你又糊涂了,平北侯府内有多少护卫?又有多少暗卫?那些死士根本就进不来,上次他们来送消息,人全死了,还差点没暴露了。
温玉娥重重甩开刘嬷嬷,恨呆呆地说:“祖母千挑万选,把你派给我,就是来协助我的,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必须让洛明珏流产,你听清楚了吗?”
“夫人,你容老奴想想办法,老奴以为还是要把这个消息告诉老夫人。”
“你安排吧!”温玉娥缓了一口气,倒在软榻上,“我累了,想休息一会儿。”
“老奴让人去给夫人准备几样可口的吃食。”
见丫头进来传话,温玉娥以为萧怀逸来了,忙坐起来整装。听丫头报洪姨娘和周姨娘来看她,她皱了皱眉,脸色灰暗,刚要说不见,被刘嬷嬷拦住了。
温家为温玉娥准备了四个貌美如花的丫头,用于固宠,还有林玉黛这陪嫁姑娘。因秋月之事杖毙了两个丫头,萧怀逸又让她把林玉黛和碧珠又被送进家庙祈福。温玉娥手下无人可用,就开始拉拢荣威院那帮“娘”们。
截止到现在,只有洪姨娘和周姨娘与温玉娥统一了战线,这两人都是贵妾。
洪姨娘先前就与明珏有积怨,知道明珏迟早要收拾她,不想坐以待毙,就投靠了温玉娥。她是庶长子的生母,父亲在军中效力,品阶不高,却颇有实权。
周姨娘的父亲是南疆有名的商人,家中资财丰厚,与地方官员交往较多。直到现在,周姨娘也认为当年害她流产的人是明珏,对明珏恨得挖骨挠心。看到温玉娥对她示好,她就迫不急待投靠过来,想借温家的威势报复明珏。
除了这两个贵妾,象丽姨娘、陈姨娘和杨姨娘都是丫头开脸封的姨娘,同为妾事,月银份例无多大差别,身份却比贵妾差了一截。温玉娥拉拢她们,明珏对她不理不睬,她们没有依仗和底气,不敢明目张胆投靠温玉娥。
刘嬷嬷让丫头把洪姨娘和周姨娘请进来,她给温玉娥使了眼色,又一张笑脸迎出去,“两位姨娘真是稀客,平夫人刚才还念叨你们怎么不来看她呢。”
洪姨娘和周姨娘都很纳闷,明明她们昨天还来了,怎么这么快就成稀客了?
“夫人怀孕了,听说是男胎,平夫人准备给夫人送礼,想找你们来商量呢。”
听说明珏怀孕了,洪姨娘和周姨娘的笑脸倏而不见,洪姨娘一脸忧急警惕,而周姨娘则满眼恨意,两人急忙询问,想听到最确切的消息。
刘嬷嬷把经过加工润色的半真半假的消息告诉她们,见两人的脸庞密布寒霜,她暗哼一声。不管明珏怀的是男是女,比温玉娥早生或晚生,温家都不会让明珏生下孩子,肯定会想出应对措施,让明珏滑胎,最好一尸两命。
现在情况不明,萧怀逸又将明珏护卫得很紧,温家不能冒然出面,正好鼓动洪姨娘和周姨娘打前锋,探探明珏的底细。能让明珏流产更好,不能成事,即使被发现,也会牵连温玉娥,自有洪姨娘和周姨娘挡在前面。
她们当然不知道明珏根本没怀孕,放出谣言的同时,也撒下了网,就等大鱼入网呢。就算网不住温玉娥,钓到别人也一样,除掉一个少一个。
刘嬷嬷把洪姨娘和周姨娘领进暖阁,给温玉娥行礼请安,几个寒喧一番,许题言不由衷就扯到明珏怀孕的问题上。刘嬷嬷忖度洪姨娘和周姨娘的心思,知道她们都不想让明珏生下嫡子女,就代温家和温玉娥表明态度。几人一拍即合,密议了许久,商量了许多办法,直到暮色弥漫,才各自兴冲冲分开。
“夫人,侯爷朝荣威院来了。”
温玉娥一脸喜色,忙扶着丫头的手迎出去,走到门口,又停住脚步。温家送来四个固宠的丫头,现在只剩下一个,名叫玲珠,也是最规矩胆小的一个。
“你们都退下,叫刘嬷嬷进来。”
刘嬷嬷刚吃完饭,正跟两个二等丫头说话,听说温玉娥叫她,忙带两个丫头进来。温玉娥正为今晚谁伺候萧怀逸发愁,见刘嬷嬷带人进来,松了一口气。
“玲珠伺候过侯爷,留下一个同玲珠一起服侍侯爷。”
“好,老奴去告知玲珠。”刘嬷嬷选好人,就带她们到外间做侍寝的准备。
听到脚步声朝卧房走来,温玉娥娇媚一笑,迎到卧房门口。一股温热的香气传来,温玉娥深吸一口气,双目欲渐迷离,匆匆扑到了萧怀逸怀里。
温玉娥就把萧怀逸扶到床边坐下,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几种毒药。萧怀逸很规矩,任凭温玉娥摆布,两人亲昵一番,她才让人把萧怀逸扶进丫头的房间。
一男两女,半夜酣战,诡异迷色遍染隆冬寒夜。
与此同时,沐雪斋主院的卧房内也激战正酣,轻快的申吟声交织着舒服的喘息声从紧密低垂的床帐里传出来,扣动人类最原始的神经,撩人心弦。
明珏粉臂交缠,搂紧他的脖子,仿佛要把萧怀逸吸进自己的身体内。萧怀逸火热的双唇吮吸明珏的脖颈,烙下鲜红的吻痕,他双手托着明珏的背,剧烈则有节奏的运动,享受着每一次冲击带来的快乐。
正当明珏微闭双眼,长喘低吟,享受身体的愉悦快感,下一个瞬间就要达到Gao潮的时候,Сhā动嘎然而止,硬物也抽离了她的身体。明珏正在云端浮游,畅享忽仙忽死的滋味,突然从云天跌落,她欲求不满,拼命扭动着身体。
“你要干什么?快点呀!讨厌,你快点……”
萧怀逸把明珏罩在身下,大口喘气,忍得很难受,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仍不肯进入继续。这是他突发奇想的妙招,正在试用,看看能不能逼明珏就范。
明珏满脸急切,双腿双臂缠在萧怀逸身上,用力上仰,磨蹭他的身体。若不是萧怀逸固定了她的身体,她肯定会掀翻他,行女上位,先满足自己。
“很难受吧?”萧怀逸一脸调笑,为保持硬度,在明珏腿上蹭来蹭去。
“讨厌,你快点进来,我求你了,我难受,我……”
“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进去。”
“什么条件?快说……”明珏咬着酸软的牙根,不敢说不答应,欲求不满太难受。她经常威胁萧怀逸,没想到在床上男欢女爱时,竟然被他威胁了。
“明年生孩子,年前一定怀上。”
这算狗条件呀?还值得破坏欢爱的美好和谐,这时候要挟她,太过份了。
明珏张开嘴在萧怀逸肩膀上咬了一口,恨恨点头,“好,明年生……”
萧怀逸见这招奏效,很高兴,“一定要多生几个。”
“你当我是猪吗?”
“就当你是猪,我会喂饱你的。”
说完,萧怀逸进入她的身体,大肆而热烈的运动,一次又一次把明珏带入云端。正当明珏娇喘长吟,享受天际浮游的快感时,萧怀逸又大煞风景地停住了。
提条件、答应条件、运动,再提条件、再答应条件、再运动。明珏享受欲仙欲死的滋味,媚眼迷醉,被折腾得筋软骨酥,昏昏乎乎,早已形成条件反射。只要感觉到萧怀逸要停,不等他提出条件,更不会考虑,就直接答应他。
前半个时辰,她在欲求不满,极其难受的情况下答应了诸多要求和条件。后半个时辰,她在极其满足,累得疲惫眩晕的情况下又答应了一堆条件。
萧怀逸的条件既全面又个性,大到让明珏给他生一堆孩子,不许再勾搭水木等人,小到让明珏给他绣一块手帕,做一个荷包。千奇百怪,无所不有,有些条件一点份量没有,偏这时候提出来,好像给交欢增加调味剂一样。
明珏根本就不多想,反正她也决定赖帐了,跟萧怀逸耍赖爽约是她的特色专长。现在,她要考虑的问题是萧怀逸抓住她在床上的弱点,总用这种方法要挟她怎么办?一些小小不言的杂事答应无妨,真遇到原则性的大问题呢?
“讨厌。”明珏睁开惺忪的睡眼,活动酸软酥麻的肢体,看到萧怀逸穿好衣服坐在床边,正满脸含笑看她,她愤愤冷哼,一脚冲他的臀部踹去。
萧怀逸握住她的脚,塞进被子里,压到她身上,双手轻轻梳拢她的秀发,嘻笑说:“你答应今天比我早起的,又没起来,说吧!怎么罚你?”
“哼!罚我?你那些狗条件我全忘了,不算数。”
“不算数是吧?你看我今晚怎么收拾你。”
明珏连声冷哼,头扭向一边,抛给他数把洁白闪亮的眼刀,不予理会。萧怀逸尝到甜头,今晚肯定会有同样的方法折腾,怎么才能化被动为主动呢?
穿衣起床,明珏活动身体,去了净房,洗漱完毕,对镜梳妆。镜中美人秋波流转,粉嫩空灵,象一颗被雨露充分滋润过的水蜜桃,鲜泽诱人。
她轻吐兰香,对萧怀逸的一肚子怨气也消失怠尽了,管他提什么条件,先尽情享受再说。条件可以答应,履行或不履行,主动权在她手上。
“夫人,姨娘和姑娘们来请安了。”
“让她们到外厅。”
明珏从净房出来,经过外厅,闻到一股浓郁冷冽的香气,顿觉气血上涌。看田妈妈脸色不对,明珏就知道这香气的作用了,用香料致人滑胎,这方法太老了。
有人愿意玩,她会奉陪到底,瓮口大开,就等捉鳖呢。
结局卷 两生情缘 第一百七十四章 流产事件
浓郁冷冽的香味弥散外厅,令闻者气血上涌,顿觉精神舒爽,开塞散瘀。若怀了孕的人闻到这种味道,会全身血流加快,在不知不觉中滑胎。
明珏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血气充裕,昨夜酣战劳累,现在也精神了许多。看到田妈妈冲她使眼色,明珏会意点头,暗示两个大丫头随她一起进到花厅。
从田妈妈口中得知这种香料叫沉龙醉,用麝香和冰片以秘方配制而成,是番邦属国进贡的香料,很名贵,流于皇宫和王候将相的府邸,民间少见。
朱艳进来,低声说:“源头在周姨娘身上,昨天她薰的不是这种香。”
田妈妈皱了皱眉,说:“周姨娘和洪姨娘这段时间与平夫人关系很近,周姨娘出身商贾之家,不可能有名贵的沉龙醉,依老奴之见,这应该是平夫人给她的。”
直到现在,周姨娘还认为三年前她落胎是明珏所为。象她这种一点判断是非的能力都没有的人,活该被温玉娥推出来当“探测器”。温玉娥想知道明珏是不是真的怀孕了,就让周姨娘来试探,既然如此,明珏也乐得顺水推舟。
明珏冷笑几声,问:“平夫人没来请安吗?”
“回夫人,她打发丫头来传话,说身体不适,不来请安了。”
“朱艳,你去请平夫人到沐雪斋,就说侯爷请她来共进早餐。”明珏思虑片刻,又说:“风兰,你让朱嫂子多送些粥汤,再加几个清口的小菜。”
田妈妈明白明珏的用意,忙阻拦道:“夫人,不能这样,若平夫人在沐雪斋闻周姨娘身上的气味,动了胎气,她肯定会把责任推到您身上。”
“我倒希望她推到我身上。”
明珏狡黠一笑,冲田妈妈和丫头们招了招手,几人围到她身边密议几句,就分头行动了。明珏在花厅挪步深思,下人要摆早饭,她才回到暖阁。
萧怀逸端坐在暖阁的软榻上,正准备吃饭,见明珏进来,他笑脸开花,笑容里满含得意暧昧,说:“昨晚你答应喂我吃饭,休想再赖帐。”
“你几岁了?还让人喂你吃饭,傲娇。”明珏坐到软榻上,冲他飞出嗔怪的笑眼,说:“我让人去请平夫人了,一会儿让那些姨娘姑娘们喂你吃饭。”
“请她做什么?”萧怀逸嫌恶皱眉,满脸不耐烦。
“山人自有妙用。”明珏挑嘴一笑,高声吩咐丫头,说:“请姨娘姑娘们来暖阁服侍侯爷用餐,平夫人来了,直接请她到暖阁来。”
那群“娘”们袅袅婷婷进到暖阁,满室珠摇翠晃,脂浓粉香。沉龙醉的香气与多种薰香的味道混合在一起,也能让有心之人清晰闻到。
萧怀逸坐在主座上,迷茫的目光扫过这群“娘”们,微微皱眉。明珏坐在左边,笑容温婉明媚,与萧怀逸四目相遇,她的眼底闪过狡黠。
饭菜吃食陆续摆上,温玉娥却迟迟未到,朱艳也没来回话。萧怀逸面露不悦,拿起筷子给明珏夹菜,示意她吃饭,不要再等温玉娥。
明珏笑了笑,说:“洪姨娘,你去看看平夫人为什么还没到,侯爷用完早餐还有公事要办,让她快一些口杨姨娘,周姨娘,你二人来服侍侯爷用餐。”
洪姨娘见萧怀逸沉着脸,不敢多言,忙应声去请温玉娥。杨姨娘自幼伺候萧怀逸,熟悉他的饮食习惯,而周姨娘则把目标对准明珏,在她身边布菜伺候。
萧怀逸吸了一口气,扫了周姨娘一眼,眉头紧皱,问:“什么味道?”
明珏给萧怀逸使了眼色,笑着说:“薰香的味道,很好闻。”
周姨娘松了一口气,避开萧怀逸的目光,暗暗观察明珏。孕妇吸入沉龙醉的香味,最早也要半个时辰才有反映,反映越晚,就越难以抢救。想到明珏即将落落胎,她心中畅快,即为自己报了当年的仇,又能讨好温玉娥,一举两得。
温玉娥姗姗来迟,紧紧扶着丫头的手,身体轻摇慢晃,好像随时都会昏倒一样。她一脸病恹恹的娇弱,眼底却不时有阴厉的精光闪现。
萧怀逸抬了抬手,示意温玉娥坐到明珏对面,有平起平坐之意。温玉娥冲萧怀逸妩媚一笑,娇声道谢,又抛给明珏一张阴涩得意的笑脸。
明珏不以为然,说:“周姨娘,你伺候平夫人用餐,陈姨娘,你来伺候我。”
“婢妾遵命。”陈姨娘规规矩矩过来,为明珏布菜。
“我……”周姨娘面露惊慌,沉龙醉是温玉娥给她的,让她薰了香来给明珏请安,意在试探,她没想到明珏会把温玉娥请来,若是影响了温玉娥的胎儿,她如何退步抽身?看到温玉娥给她使眼色,她的心才稍稍平静。
温玉娥来时便接到了洪姨娘的暗示,知道周姨娘薰了沉龙醉。传话的丫头说是萧怀逸要请她共进早餐,她也猜到是明珏的主意,心里也有了应对的措施。
她怀孕三个多月,胎儿并未坐稳,闻沉龙醉的味道超过一刻钟,就有可能滑胎。她并不知道这顿饭要吃多长时间,为保护自己,她必须把事情闹起来。
“这是什么香味?好霸道的香味。”温玉娥双手搭在自己的小腹上,又给周姨娘使的眼色,急怒的目光转向明珏,冷笑问:“夫人没闻到奇怪的味道吗?”
“什么奇怪的味道?”明珏一脸茫然,“侯爷闻到了吗?”
萧怀逸点头说:“是薰香的味道。”
明珏满脸含笑,“薰香的味道有什么好奇怪的?平夫人也太紧张了。”
温玉娥重重放下筷子,怒声道:“这是沉龙醉的味道,夫人闻不出来吗?沉龙醉能导致孕妇滑胎,夫人请我共进早餐就是想让我闻沉龙醉的味道吗?”
“沉龙醉是什么?我没听说过,侯爷知道吗?”明珏一脸无辜,笑得很清白。
萧怀逸不悦的目光扫过温玉娥,说:“沉龙醉是番邦进贡的香料,皇族专用,很名贵。每逢过年,内务司会按例赏赐,你过府时日不长,有可能不知道。”
温玉娥微微皱眉,她想闹起来,嫁祸给明珏,萧怀逸竟然说明珏有可能不知道,那她还进行下一步计划?一计不慎,把自己搭进去就不合算了。
“妾身孤陋寡闻,确实不知道这种香料。”明珏脸上的笑容比小白花还纯洁一百倍,“平夫人误会了,今天是侯爷请你来共进早餐,难道侯爷本让你滑胎?”
“你、你……”温玉娥站起来,双手摸着小腹,委屈的目光投向萧怀逸,哽咽说:“侯爷,夫人的房间里确实有沉龙醉的味道,请侯爷为妾身做主。”
“本侯不喜欢薰香,也不善于辨别香料,有谁薰了沉龙醉吗?”
温玉娥冷哼一声,说:“这是夫人的院落,这也应该问夫人。”
“问我?呵呵,我这几天伤风鼻塞,什么味道都闻不到,若真如平夫人所说,我也吸入了沉龙醉的气味,也应该不舒服呀!我怎么没反映呢?”
明珏揉着鼻子深吸了几口气,皱眉说:“田妈妈,你熟悉香料,赶紧闻闻房间里有没有沉龙醉的味道。天天让你们严查严守,有人把沉龙醉带进沐雪斋,你们就没觉察到吗?害我是小,若平夫人跟着遭秧,你有十条命也不够赔。”
说完,明珏双手捂着肚子,一脸紧张向四周张望,与周姨娘恶毒无知的目光相遇,明珏暗自摇头,死期将近,毫不觉察,真是蠢货一枚。
田妈妈陪笑上前,吸了口气,说:“这不像沉龙醉的味道,倒象是普通的沉香,是周姨娘薰的,夫人别担心,这种香料不会影响小世子的安康。”
温玉娥听到田妈妈的话,阴狠的目光瞟向明珏的肚子,她感觉到自己的小腹有些坠痛,又惊又急。周姨娘身上明明薰的是沉龙醉,为什么田妈妈说是普通的沉香?难道田妈妈根本没闻出来?或者明珏另有计划?
“刘嬷嬷,你来闻闻。”
刘嬷嬷给温玉娥使了眼色,吸了一口气,说:“老奴闻着是沉龙醉的味道。”
“田妈妈熟悉香料,不会闻不出沉龙醉的味道吧?是夫人的身体不怕沉龙醉的味道还是夫人另有计划呢?”温玉娥的语气咄咄逼人,转向萧怀逸,说:“妾身有孕在身,不能闻沉龙醉的味道,请侯爷为妾身做主。”
“你怎么样?”萧怀逸拍了拍明珏的手,问她眨了眨眼。
“有劳侯爷挂心,妾身没事,早起吃了侯爷给的药,胃口好得很。”明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边吃边说:“平夫人草木皆兵,是不是太娇气了?太医院的医女说胎儿三个月就能感知母体的变化,母体的情绪、所生的心思,都能影响到胎儿。府里的人都知道侯爷喜欢女儿,平夫人可别拿姐儿的安康开玩笑。”
田妈妈忙陪笑说:“请侯爷放心,这种香料不是沉龙醉,夫人腹内的小世子和平夫人腹内的小姐都安然无恙,明年侯爷会新添一对儿女。”
“太好了,本侯确实喜欢女儿,无儿袭爵也不行,儿女双全可是喜事。”萧怀逸满脸喜色,对明珏说:“本侯高兴,还有一个多月就过年了,提前放赏。”
明珏忙点头应声,“是,侯爷。”
“多谢侯爷。”下人听说要放赏,不管伺侯哪个主子的,都齐声道谢。
温玉娥听田妈妈说明珏怀的是儿子,而她怀的是女儿,很气愤,偏偏萧怀逸信以为真,这令她又惊又急。虽说萧怀逸喜欢女儿,但她必须生下儿子才能在平北侯立足,继而谋夺正妻之位,才有助于温家的计划,这跟喜欢是两码事。
温顺侯夫人请多方高人测算诊断,都说她怀的是儿子,田妈妈怎么就红口白牙说是女儿呢?刘嬷嬷曾经说过高人推算也只有八九成的把握,孩子还没生出来,谁也不敢确信是儿子,难道萧怀逸也找人推算过,确定她怀的是女儿?
沉龙醉的味道源源不断袭来,她小腹坠痛加剧,心烦意乱,人却没有眩晕的感觉,再呆下去,肯定会影响到胎儿。萧怀逸请她共进早餐,若她执意告退,肯定会引起萧怀逸的怀疑。此时,她进退两难,求助的目光投向刘嬷嬷。
刘嬷嬷知道温玉娥的处境,也很着急,思虑片刻,给温玉娥使眼色,狠厉的目光投向周姨娘,同流合污的伙伴就是用来出卖的,何况周姨娘这蠢货。
她们原本计划嫁祸给明珏,可明珏根本就不知道沉龙醉是什么,闻了也没反映,若平白嫁祸,肯定会惹来更大的麻烦,一旦追查,肯定会牵连广泛。
温玉娥与刘嬷嬷目光交流,主意已定,趁周姨娘夹菜,她挥手打碎吃碟,一把将周姨娘推开,哽咽说:“侯爷,周姨娘确实薰了沉龙醉,她想害妾身腹内胎儿,她肯定知道夫人伤风鼻塞,想连夫人一起害,求侯爷做主。”
萧怀逸沉下脸,说:“平夫人,好不容易共进早餐,你就别无事生非了。”
刘嬷嬷忙跪到萧怀逸脚下,说:“侯爷,周姨娘确实薰了沉龙醉,她居心不良,就是想害夫人和平夫人。若侯爷不信,可以让府里懂香料的嬷嬷来闻闻。”
周姨娘昏了头,一脸懵懂,不是约定好要嫁祸给明珏吗?怎么蓄意谋害的人变成她了?她就是再蠢,稍加思索,也能明白,她被温玉娥出卖了。
“侯爷,妾身……”周姨娘又惊又急又怕,嘴唇哆嗦半天,也说不出半句话。
萧怀逸皱了皱眉,问明珏,“你没事吧?”
明珏面露茫然,感觉了一下,说:“妾、妾身想去净房,肚子沉。”
田妈妈拉住明珏的手腕,顿时脸色大变,颤声说:“快、快去请大夫。”
萧怀逸很吃惊,忙问:“怎么了?”
“我、我想去净房。”明珏面露痛色,双手捂着肚子,见众人一脸紧张,她咬紧嘴唇,只怕自己笑出来,忍了这么半天,确实想排泄了。
“快、快扶夫人去净房。”田妈妈凑到周姨娘身边闻了闻,又跪到萧怀逸脚下,呜咽说:“老奴该死,老奴确实没闻出周姨娘薰了沉龙醉,请侯爷降罪。”
明珏捂着肚子,显得很难受,几个丫头小心翼翼扶着她向净房走去,众人见她满脸痛楚,各怀心思,目光追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
萧怀逸一拳砸到桌子上,问:“平夫人,你怎么样?”
温玉娥正为明珏闻沉龙醉时间较长且后知后觉庆幸得意,听到萧怀逸的问话,她回过神来,刚想开口,腹内一阵剧痛,她惊叫一声,倒在地上。
从她进到暖阁闻到沉龙醉的味道,到现在虽说没一刻钟,也时间不短。她一直关注明珏肚子里的孩子,延误了时间,现在才意识到危险。凭她再狡诈,她也想不到明珏混乱她的思维,麻痹她,就为拖延时间,让她自食其果。
“扶平夫人到软榻上休息,再派人去催大夫快点来。”萧怀逸转向战战兢兢的周姨娘,满脸怒气,“把她拖出去,关进柴房,传令下去,立刻搜查荣威院。”
“侯爷、妾身、妾身冤枉,妾身……”周姨娘哭得梨花带雨,大呼冤枉,可萧怀逸根本不给她辩白和说话的机会,直接让人拖出去关押了。
当年,萧怀逸中了周姨娘父亲的奸计,正好他也需要一个让御史言官弹劾的理由,以免功高震主被猜忌,才临阵纳妾,以贵妾身份娶周姨娘进府。
周姨娘很愚钝,却喜欢自作聪明,根本不得萧怀逸喜欢。最近,她又跟温玉娥勾结在一起,更令萧怀逸厌烦,利用这件事除掉她,也折断了温玉娥的臂膀。
温玉娥很难受,也很紧张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根本顾不上其它事了。刘嬷嬷听说要搜查荣威院,怕隐秘泄露,又见温玉娥痛楚不堪,她分身无术,很着急。
刘嬷嬷四下张望,惊急的目光落到洪姨娘身上,忙使眼色,请她帮忙,可洪姨娘却视而不见。洪姨娘知道温玉娥的计划,也知道她们为掩饰自己出卖了周姨娘。她不想再被温玉娥利用,反正她也早有准备,事情查起来,不会牵连她。
那群“娘”们全被萧怀逸赶到外厅,个个精神紧张,窃窃私语,又期待结果。
萧家常用的两个大夫全请来了,一个到暖阁给温玉娥诊断,一个去卧房给明珏诊断。萧怀逸坐到外厅等消息,脸色凝重,看向那些“娘”们的目光隐含恼怒。
半晌,给温玉娥诊断了大夫出来了,说温玉娥只是出了一点血,情况不算严重,需要休息。大夫给开了药方,萧怀逸吩咐人拿药煎药,却没让温玉娥回去。
给明珏诊断的大夫迟迟没有出来,一会儿,田妈妈出来,脸色凝重,请萧怀逸到卧房。又过了一会儿,大夫出来了,灰头土脸,匆匆离开了。
那群“娘”们都想知道明珏的情况,听大丫头说要拿止血的药,她们就知道明珏情况不妙。她们庆幸,也很担忧,事情若闹大,保不准会牵连谁。
去荣威院搜查的管事婆子回来了,将结果密报给萧怀逸,把搜查到的东西呈上。萧怀逸让把从温玉娥房里搜出的东西交给心腹管事,格外放置细查,不许声张。他只让管事婆子公布了搜查沉龙醉的结果,并带来了证人和证物。
管事婆子共搜出两包没龙醉,一包从周姨娘房里搜出来的,另一包则从丽姨娘房里搜出来的。周姨娘乖乖认罪,交待了沉龙醉是刘嬷嬷给的,并讲出温玉娥的全部计划。丽姨娘知道是洪姨娘搞的鬼,要陷害她,连哭带嚎,大呼冤枉。
萧怀逸进到卧房,跟明珏说明情况,商议好处理方法,说:“你来处理吧!”
明珏懒洋洋地嗑着瓜子,说:“我是小产妇,大夫让我好好休息,不能操劳。”
“唉!明珏,我真的很佩服你。”萧怀逸在明珏脸上拧了一把,嘻笑说:“你的脸皮厚度真让我羡慕不已,想不佩服你都不行。”
“嘿嘿……不用客气。”
两人又说笑了一会儿,萧怀逸出来,让人送温玉娥回房后,就去外书房处理公务了。明珏从床上爬起来,叫来心腹下人商量一番,让田妈妈公布处理结果。
“夫人,丽姨娘要以死鸣冤。”
“那又能怎么样?沉龙醉可是在她房里搜出来的,又有她的丫头做证。”
明珏很清楚丽姨娘是被嫁祸冤枉的,也知道罪魁祸首是洪姨娘,可人证物证俱在,丽姨娘难逃惩罚。正如明珏常说的一句话,有时候要推谁下水,不是因为谁该死,而是看谁站在河边。机缘巧合,这件事牵连到丽姨娘,就没有道理可讲。
丽姨娘原是夏氏的丫头,夏氏去世多年,她却在平北侯府混得不错,可见她不是省油灯口这群“娘”们留着始终是祸患,除掉一个少一个,无公平可言。
周姨娘是贵妾,不能发卖处死,按家规将她打了四十大板,送到塞北的庄子里。也本是金闺花柳,塞北天寒,又有伤在身,能熬过这一冬的可能性不大。
明珏念及丽姨娘确实被冤枉,且留着她还有用,就让人打了四十板子,除去把她姨娘的份例,送了她一些伤药,让人将她关到洗衣房为奴了。
事情告一段落,尽管萧怀逸下了封口令,有关明珏流产的事还是在平北府传开了。对此,明珏不做反映,休养了几天,又欢蹦乱跳了,一点悲色也没有。
“夫人,就这么放过洪姨娘?”
“不急,这次没揪住她,还有下次,再留她一段时间。”
洪姨娘嫁进萧家十几年,生了庶长子,有一定的人脉关系,对她不能轻举妄动。她自认除掉了明珏的孩子,又见温玉娥翻脸无情,不管是求自保,还是为自己的儿子谋出路,她下一个目标肯定是温玉娥,决不会让温玉娥生下儿子。
温玉娥被沉龙醉的味道刺激,下体出血痉挛,休养了几天,才缓过神来。听说明珏流产了,她太过兴奋,差点跳起来,又动了胎气。
此次搜查,管事婆子从她房里搜走很多隐秘东西,萧怀逸却不动声色,这令她忧心不已。府里下人都议论说她怀的是女孩,这更牵动了她最敏感的神经。她认为明珏的孩子没保住,自己更要一举得男,才能巩固地位,有助于温家的计划。
“嬷嬷,我不想生女儿,我一定要一举得男,你回府去见祖母,求她帮我想想办法。”温玉娥得了孕妇焦虑症,每天见到刘嬷嬷,就是这句话。
刘嬷嬷听这句话听得耳朵生茧,强忍麻烦,安慰温玉娥,“我的夫人哪!老夫人请人测算过了,说你怀的是男胎,你怎么就不相信呢?”
“不是说才有八九成把握吗?还有一两成的可能是女儿。”
“等过了四个月,有经验的大夫和稳婆就都能看了,你再忍耐一段时间。”
“还有二十天才到四个月,我怎么忍耐?”温玉娥双眉紧蹙,胎儿是男是女已经成了她的心病,一天不能确定,她就一天也安静不下来。
“夫人哪!老夫人说有八九成把握,其实就是确定了,你放心好了。”
温玉娥很生气,摔掉手里的茶杯,怒呵:“你每次都是这句话,只有八九成把握,又不是十成把握,怎么能确定呢?不行,你去请大夫来。”
“夫人哪里不舒服?”
“我没不舒服,我就想多找几个大夫看看我到底怀的是男是女。”
“这……”刘嬷嬷见温玉娥很执拗,不敢再说什么,问:“夫人想请哪位大夫?要不让人给老夫人传话,求她请太医过来给夫人看看?”
“萧家也能请太医,何必去麻烦祖母?你就去请萧家专用的大夫,我记得上次给我诊断的大夫姓李,给洛明珏诊断的大夫姓王。你去把姓王的大夫请来,多给他银子,让他看看我怀的是男是女,再让他给我讲讲洛明珏流产的趣事。”
刘嬷嬷无奈,只好让人领了对牌,去请王大夫。她亲自到院门口等着,见到王大夫忙奉上二十两银子,让王大夫安慰温玉娥,王大夫满口答应。
进到卧房,刘嬷嬷先让王大夫讲明珏流产的事,逗温玉娥开心。王大夫说得含糊其词,大致意思就是明珏小产伤了身体,要恢复一两年才能再怀孕。温玉娥很高兴,让刘嬷嬷再次重赏了王大夫,才让王大夫给她诊脉。
“大夫,我怀的是不是男胎?”
“回平夫人,你怀孕时日还浅,我只有五成把握确定是男胎。”
“你才有五成把握?那不是废话吗?不是男就是女,谁都有五成把握。”温玉娥气炸了肺,却不糊涂,越想越气,越气越心惊,狠狠斥骂了王大夫。
王大夫满脸陪笑,思虑片刻,“平夫人,可否再让小人看看脉。”
“有什么不对吗?”
温玉娥忙伸出手腕让王大夫诊断,刘嬷嬷也一脸紧张,慌忙询问。见王大夫脸色越来越凝重,温玉娥的心好像被一只大手抓住,紧张得透不过气来了。
“平夫人,小人建议你多找几个大夫诊脉,小人医术不清,恐怕诊断不清。”
“到底有什么问题?王大夫,你快说”
王大夫长叹一声,说:“现在是男是女不重要,关键孩子要健康,就算生下男孩,若痴傻残疾,平夫人也……”沉龙醉这种香料歹毒霸道,不能沾啊!”
温玉娥明白王大夫的意思,越想越害怕,瞪大眼睛尖叫一声,直挺挺晕倒了。
结局卷 两生情缘 第一百七十五章 遭遇戏弄
送走王大夫,明珏越想越有趣,不由冷笑出声。
任温玉娥再狡猾,她也想不到王大夫的一番言词是明珏授意的。明珏在宣武大街的铺子开了特色的医馆和药房,王大夫和李大夫及京城多数小有名气的大夫都是顾问。这些大夫们既得银子又能交流医术,早已向明珏投诚了。
太医院与萧家和温家常打交道的太医也有十几个,明珏不想费尽心思左右他们,以免动静闹得太大,被人觉察,适得其反。温玉娥生性多疑,根本不会相信任何一个大夫,肯定会多找大夫诊断。只要有一半大夫说她腹内胎儿是女孩,不健康,就足以让她心神不宁,越是半信半疑,越能收到最好的效果。
接下来的日子,温玉娥会在忧虑恐惧中渡过,她担忧孩子是男是女,又惶恐孩子不健康,再加上她现在有孕妇焦虑症,假以时日,她自己就会把自己逼疯。
萧怀逸也不想让温玉娥生下孩子,但也不能让温玉娥无缘无故落胎,免得引起温家和五皇子一派警觉,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以温玉娥现在的精神状态,孩子的情况堪忧,若温玉娥自己不小心落了胎,也怪不到别人头上。
温玉娥现在把明珏视为强敌,要除掉她这个拦路虎,而明珏对温玉娥的策略则是避其锋芒。她不想正面和温玉娥交锋,只须在关键的时候加把火,让温玉娥自己赶鸭子上架。她只需控制火候,就能把温玉娥烤得外焦里嫩。
丽姨娘和周姨娘获罪后,她们用来固宠的丫头或是发卖,或是配人,也全部处理了。现在萧怀逸的后院还有一个正妻、一个平妻、三个姨娘及一堆姑娘。
明珏现在是御赐一品淑仪夫人,大秦皇朝当今仅此一位,是天下贵妇的典范和风标,必须起到模范带头的作用,天下无数双眼睛盯着她呢。
男权社会,以夫为纲。
即使萧怀逸不会再有别的女人,他的后院也不可能一枝独秀,必须百花齐放。因为她的俸银禄米和威仪荣光都是朝廷给的,而朝廷是由男人组成的。她必须讨好这帮死男人,让他们认为她温厚容人,能与小三、小四以及小讲日处和睦。
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就要被拍死在沙滩上,所以,必须随时推陈出新。
萧怀逸的后院该清理了,除掉旧的,再封新的,一妻二侧四妾的份位要一个萝卜一个坑,空得太久会遭人非议,明珏还是很顾及公众形象的。
温玉娥贴着御赐的“标签”,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除掉的。再说明珏也需要一个敌人时刻提醒她保持战斗力,人的呵在斗争中成长,她的大脑还没到退休的时候。温玉娥现在是她和萧怀逸共同的敌人,她只需照萧怀逸的想法行事即可。
三个姨娘中,杨姨娘自幼伺候萧怀逸,懂得规矩本份,陈姨娘是洛明环的陪嫁丫头,在明珏面前一向很恭敬。一品淑仪夫人不能背上妒妇的恶名,她要把杨姨娘和陈姨娘留下来做“滥竽”,将她们收归己用。
洪姨娘是这群“娘”们的领头雁,若没有洪姨娘,这群“娘”们就象无头的苍蝇,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洪姨娘跟明珏之间积怨很深,明珏卷土重来,会和洪姨娘新账老账一起算,两人不可能尽释前嫌,洪姨娘心里也很清楚。
明珏思量半晌,说:“田妈妈,你过几天去见见丽姨娘,给她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再派人盯紧洪姨娘,我要掌握洪姨娘每天的动向,要详细的消息”
“是,夫人。”
田妈妈跟明珏汇报了府里各房的动向,又讨了明珏的主意,才去安排。明珏又把几个贴身大丫头叫来,跟她们公布了近期的计划,让她们随时按计划行事。
“夫人,侯爷回来了。”
明珏点点头,笑意盎然,她揽镜自照,略做收拾,就去迎接萧怀逸了。萧怀逸远远看到她,脸上的笑容如同春风拂波,一层又一层泛起,令人欣喜不已。
两人在诸多下人仆从拥簇下一路回来,聊一些家长里短的话题,中间保持三尺的距离。他们彼此间谦恭有礼、相敬如宾,浓情蜜意和隐秘情事靠眼神交流,即能会意。回到卧房,下人们端来茶点,退到门外伺候,两人才能纵情亲昵。
萧怀逸边喝茶边问:“白氏没派人来请你?”
明珏微微一怔,“没人来请,有什么事?”
“汝阳郡主过府,商量给怀菱过礼的事,本是家务事,白氏非让我出面。”
“男方给女方过礼,中间有媒人周旋,又有规矩礼仪可依,何须当婆婆的人亲自跑过来?白氏叫你出面,肯定是汝阳郡主的意思,要商量的也不是家务事。”
萧怀逸不想管白夫人和水家的闲事,要让下人去回话,推说公务繁忙,被明珏拦住了。汝阳郡主登门,肯定会带来有价值的消息,不如先去听听。
“我去看看,白氏没叫你,你就别露面了。”
明珏点点头,说:“我出去逛逛。”
送走萧怀逸,明珏叫来丫头吩咐几句,就让人拿了几个花样去找秋月了。听丫头说秋月去了梅林,并且是温玉娥约她出去的,明珏心中生疑,微微皱眉。
“我们也去梅林看看。”
梅林位于荣威院和安宁院之间,数百棵梅树虬枝蜿蜒、错落有致。时值隆冬,满树寒梅迎风怒放、傲雪吐艳,红白两色梅花与晶冰莹雪交辉相映。
明珏主仆沿着小路向梅林中间的凉亭走去,边走边采撷梅花、收集冰雪。骄霜傲雪的寒梅撩动了明珏的情思,跨越时空的永恒盛景令她诗兴大发。她摘梅在手,刚想对景吟诗,慌乱的脚步声和轻浮的调笑声搅乱了她的思维。
两个丫头扶着秋月跌跌撞撞跑来,主仆三人钗环凌乱,满脸羞怯惊慌。看到明珏等人,两丫头惶恐跪下,秋月抓住明珏的手,哽咽出声。
“出什么事了?”明珏冲两个丫头抬了抬手,“都起来,地上太凉。”
秋月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一个身穿赤红锦袍的年轻男子从梅林间的小路上跑出来,他满脸淫邪之气,边跑边叫喊心肝宝贝肉儿,满口荤话。
两个婆子拦住红袍男子的去路,“大胆狂徒,竟敢在内院撒野。”
“内院?哼哼!萧家的内院破旧不堪,小爷我在这里玩,能让平北侯府蓬荜生辉。”男子推开婆子冲秋月招手,“小美人,过来,爷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明珏给下人使了眼色,又有几个婆子上前挡住男子,两个丫头悄然离开。趁婆子阻拦男子,周旋呵问之际,明珏向秋月询问了情况。
原来,今天用过早饭,温玉娥派丫头给秋月送来两本精装诗集,并邀请秋月踏雪赏梅。秋月很喜欢那两本诗集,又难却温玉娥的一番盛情,就带着丫头来赴约了。不成想,她在约定的地点没见到温玉娥,却遇到红袍男子,遭遇调戏。
“你先回去,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明珏拍了拍秋月的手,以示安慰,又转向秋月的丫头,冷脸沉声,问:“今天你家小姐来过梅林吗?”
两个丫头怔了怔,同时回答:“回夫人,没有,我家小姐一直在闺房绣花。”
“马上回去。”
秋月咬了咬嘴唇,冲明珏深施一礼,“多谢表嫂。”
明珏让婆子送秋月主仆离开,先把秋月安顿好,才方便她接下来行事。打理梅林和在附近执役的婆子媳妇见明珏来了,都陆续过来,听候差谴。
红袍男子见秋月要走,忙用力推开婆子,就要去追,又被几个粗壮的婆子拦住了。男子纤瘦,不如几个婆子力大,折腾半天,也没冲开包围圈。
不用问,就知道今天这事是温玉娥的诡计,她知道秋月和明珏交好,想陷害秋月,挑衅明珏。只是这红衣男子是谁?怎么能进萧家内院?又是怎么和温玉娥约定的?只要能抓住温玉娥勾结外男的证据,任她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明珏冷眼端详红袍男子,发现他竟然跟水木有几分象,气质却不及水木万分之一,便确定了他的身份。汝阳郡主身份尊贵,亲自登门,要见萧怀逸,可见有难事相商。可这水行雷竟然敢在萧家内院调戏秋月,真是死性不改,欠教训。
“你们今天见到表小姐来梅林了吗?”明珏冷眼扫视诸多仆人,沉声问。
众仆人互看一眼,齐声答道:“回夫人,没有。”
“那就好,我不想听到乱七八糟的话,否则家法处置。”
“是,夫人。”
明珏点头一笑,松了一口气,秋月老实本份,待嫁闺中,不能坏了她的名声。
“小娘子,你放走了小美人,是不是想侍候小爷我呀!”男子冲明珏招了招手,嘻笑几声,浪声浪气,说:“你不是处儿,小爷不喜欢,你要……”
明珏冷哼一声,低呵:“掌嘴。”
几巴掌落到水行雷脸上,他的脸泛起清晰的肿痕,火辣辣的疼。水行雷气急败坏,骂骂咧咧,狠力推打婆子,要找明珏算帐。却因他长期浸淫酒色之中,精血力气亏空厉害,连两个婆子都扭不过,三下五除二,就被推倒在冰雪中。
水行雷的几个贴身小厮横冲直撞,跑来助阵,指斥婆子,高声呵骂,都被丫头叫来的护卫按在雪堆里。水行雷见势不妙,转身要跑,被几个婆子拦住了。
“你敢拦小爷我,我是……”
“不管你是谁,你此时就是一个登徒子。”
明珏给婆子和护卫使了眼色,几个婆子蜂涌而上,押住水行雷,把他绑起来,堵住了嘴。护卫把他的几个小厮绑在梅树上,堵住嘴,木棒架在他们的脖子上。
如果明珏不知道红衣男子是水行雷,只是来萧家做客的人,她或许顾及情面,会枉开一面口既然是水行雷,那就决不轻饶了,打他一顿板子是轻的。她这么做并不只是替秋月出气,更想给水家一个警告,让汝阳郡主知道萧家不是面团。
“这恶贼闯入萧家内院,竟然调戏侯爷的平夫人,你们都看到了吧?”明珏面如寒霜,语气森凉,狡狯冷厉的目光扫过众人,落到水行雷身上,重哼一声。
下人和护卫都明白了明珏的意思,齐声回答:“看到了。”
“好,侯爷是一家之主,这恶贼竟敢调戏他的平夫人,你们说该怎么处置。”
“乱棒打死。”
明珏点头冷笑,“好,把调戏平夫人的恶贼绑起来,先打四十大板。”
梅林里没有刑凳,倒有几堆冻得坚实的冰雪,婆子把水行雷摁在冰雪上,扯掉他的外衣,开始打板子。护卫把水行雷的几个小厮一齐按倒,更是一顿饱打。
“打,给我狠狠打,在平产北侯府竟敢调戏侯爷的平夫人,难道你不知道平北侯的平夫人是温贤妃的嫡亲侄女,温淑媛的亲妹妹吗?”
水行雷听明珏口口声声说被他调戏的人是平北侯的平夫人,心里很纳闷,秋月明明梳的是未嫁女的发髻,怎么成了萧怀逸的平夫人了?若他知道他所调戏的人是萧怀逸的平夫人,又是皇亲国戚,借给他十万个胆,他也不敢。
汝阳郡主此次带他回京,向萧家求亲不过是借口,主要目的是向以萧家为主的名门旺族求助,希望能跟这些家族结盟,共同对抗水木一派。大事当前,荣辱一念,水行雷就是再淫肆好色,也不敢在萧怀逸头上动土。
“风兰,去给侯爷传话,就说有一个登徒子调戏了平夫人,险些导致平夫人坠胎。我要严惩这个登徒子,平夫人却远远躲开了,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因由。”
“是,夫人,奴婢这就去告知侯爷。”
水行雷双手双脚被绑,被摁在雪堆上,板子劈啪落下,他身体不能动弹,只能摇头晃脑磕冰雪,嘴里堵着破布,不能出声,呜呜咽咽为自己辩白。
温玉娥和白迎芷带着几个丫头婆子就躲在上夜的角房后面,距离明珏所处的位置不远。听明珏张口闭口指斥水行雷调戏了平夫人,她怒不可遏,若不是刘嬷嬷一直讲道理、说好话,拼命阻拦她,她早冲出来与明珏对质了。
刘嬷嬷人老成精,她很清楚若温玉娥若这时候跳出去,不管是跟明珏吵闹,还是辩白,都会成全了明珏红口白牙说出的瞎话,做实了温玉娥被水行雷调戏的事实。谣言四起,毁了名声,还会引起萧怀逸的猜忌,有百害而无一利。
沉默是金,谣言止于智者。刘嬷嬷希望温玉娥沉默,更希望萧怀逸能成为智者。否则温玉娥会处于被动,再引出秋月的事,麻烦就更大了。
温玉娥听到明珏让丫头去告诉萧怀逸,气急交加,狠命推开刘嬷嬷,连骂带吼冲出来。她喘着粗气、捂着肚子,也不用丫头搀扶,大步向明珏走去。
“你胡说八道,你栽脏陷害,你哪只眼睛看到他调戏我了?你说。”
明珏微微耸肩,面露诡笑,她早就知道温玉娥在附近躲藏,才使用信口胡说的激将法,果然起到了作用。温玉娥忧急成疾,得了孕期综合症,脾气暴躁、性情冲动,跟以前大不一样,大脑经常处于缺氧状态,比较容易上当。
“我胡说八道?呵呵。”明珏转向众多仆人,指着水行雷厉声斥呵:“你们是不是看到这个恶贼调戏平夫人了?说,谁敢说假话,家法伺候。”
众仆人看看明珏,又看看温玉娥,说:“奴婢看到恶贼调戏平夫人了。”
在深宅大院讨生活的下人都会看风向,懂得见风使舵,这是他们最基本的求生本事。别看温玉娥怀了孕,在平北侯府的势头、在萧怀逸心目中的地位都比明珏差得太远。有些话明知是瞎说,她们也要跟有权有势的主子保持一致。
“洛明珏,贱人,你……”温玉娥气得脸色苍白,大口喘气,身体摇晃了几下,险些摔倒,被她的丫头婆子扶住,又是顺气,又是劝慰。
白迎芷妖妖俏俏走过来,冷笑说:“一品淑仪夫人可真会栽脏陷害,又会收买势利仆人,这件事要是传到那些御史言官耳朵里,恐怕……哼哼!”
明珏微微一笑,问:“白姨娘没看到恶贼调戏平夫人吗?”
没等白迎芷说话,萧怀达不知从哪跳出来,冷脸指斥明珏,说:“水公子根本没调戏平夫人,是你买通仆人栽脏陷害,我可是一直在这看着呢。”
正在这时,听到下人高喊:“汝阳郡主来了,太太来了。”
结局卷 两生情缘 第一百七十六章 一举三得
如此说来,秋月被水行雷调戏的时候,萧怀达就在附近,也许他就在场。看到秋月被水行雷追赶戏弄,他不但不加以援手制止,反而看热闹。
秋月是萧怀逸和萧怀蓝的表妹,白夫人根本不把她当亲戚,再加上萧怀达本来就品性不端,没打秋月的主意,见别人调戏秋月,他袖手旁观,已经不错了。
白迎芷的姐姐白迎芙嫁给了水行雷的哥哥,白迎芷和水行雷先前就认识,她也深知水行雷的本性,才伙同温玉娥约秋月出来,加以陷害,借此挑衅明珏。
众口烁金,温玉娥成了被调戏的对象,很快就会传遍平北侯府,不出几天就会传遍京城,成为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她已自食其果,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不能便宜了白迎芷,怎么处理她?还需要明珏细细忖度一番。白迎芷已经被踩到了脚下,可是,只要她不死,总会冒出头来腻歪人。对付她这种人,就要象打地鼠一样,只要她一出头,就要出手稳准狠,一下子打得她晕头转向。
白迎芷冷冷一笑,说:“我和七爷都看到淑仪夫人指使仆妇栽脏陷害平夫人了,我们会为平夫人做证,汝阳郡主和太太来了,淑仪夫人还是想想怎么跟她们解释吧!汝阳郡主所出的贵公子是你想打就能打的吗?”
“正如你所说,我是一品淑仪夫人,打罚一个在内院调戏女子的登徒子还需要跟谁解释吗?白姨娘做了妾,连为人之妇的本份都忘了吗?真是自轻自贱。”
“你……”白迎芷气得咬牙切齿,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萧怀达见明珏斥骂白迎芷,指着明珏威胁道:“汝阳郡主来了有你好看。”
明珏毫不在乎,冷哼一声,说:“朱艳,去请七奶奶,就说她房里的白姨娘不懂为妾者的本份,勾结恶贼入内院,调戏侯爷的平夫人,让她来处理。”
“是,夫人。”朱艳快步离开。
“白姨娘,七奶奶可不象我,会跟你笑着说话。”明珏暖视白迎芷,又斥呵道:“给我狠狠打,把这个勾结白姨娘,调戏平夫人的恶贼乱棒打死也不为过。”
听到明珏让丫头去请白迎蓉,白迎芷的身体微微一颤,眼底闪过惧色。现在,白迎蓉是妻,她是妾,白迎蓉好像要把以往受的委屈全找回来一样,稍有不慎,就会对她非打即骂。今天又落到白迎蓉手里,还不知道白迎蓉要怎么折磨她呢。
白迎芷也知道明珏将矛头对准了她,摆明了就是陷害,给她乱扣帽子而不需要任何证据,气得她花枝乱颤,忙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萧怀达。
萧怀达讪笑两声,对白迎芷求救的目光视而不见,找借口要离开,被明珏让婆子拦住了。对付萧怀达,就要请白迎蓉出马,保证手到擒来。
白迎蓉嫁过来没几个月,之所以能把萧怀达吃得死死的,还要感谢明珏。
明珏把这个时空的高人绘制的春宫二十四式加了旁白注解,又增加了来自异时空的欢爱姿势和心得体会,制成了一本小册子,成了她和萧怀逸的闺房密籍。
男欢女爱是全人类的话题,不分男女,更没有时空的界限,连玻璃和蕾丝也自有兴趣所在。明珏“无意”间让白迎蓉看到了这本闺房密籍,并很大方地送给了她。白迎蓉对闺房密籍的悟性很高,找萧怀达一试,二人都感觉美妙无比。
以前,萧怀达嫌白迎蓉脸上有胎记,不愿意跟她同房。自白迎蓉得了闺房密籍的真传之后,萧怀达夜夜睡在她房里,体会新鲜刺激,欲罢不能。以至于萧怀达那些姨娘姑娘们某个地方闲得都快长草了,对白迎蓉嫉妒且好奇。
白迎蓉来了癸水,萧怀达仍宿在她房里,对他那群“娘”们期待饥饿的眼神视而不见,简直不离不弃。对此白迎蓉自有心得体会,只要飞机打得好,男人想赶都赶不跑。白迎蓉尝到甜头,努力研究闺房密籍,且跟明珏加大了交流力度。
萧怀达长期被酒色浸淫,别看正年轻性能力却很一般。做十次,他和白迎蓉也就是有三四次同时达到Gao潮,多数时候,他满足了,白迎蓉却还差火候。
欲求不满,白迎蓉不吵不闹,只有那张脸拉得比驴脸还长。这时候,萧怀达就象一个犯了错仆人,满脸陪笑,点头哈腰,连大气也不敢出。久而久之,两人之间就形成了习惯,萧怀达总觉得低白迎蓉一头,却又对她难舍难分。
白迎蓉常跟明珏分享闺房密事,尤其讲萧怀达的丑态,令明珏耳熟能详。
明珏见萧怀达一副软弱的淫邪相,冷哼一声,说:“七爷说水公子没调戏平夫人,是我买通仆人栽脏陷害,我也不跟你多说,就请七奶奶来评评理。”
昨晚,萧怀达又在最关键的时候掉了链子,白迎蓉一直绷着脸,正愁没借口发作呢。遇到这事,白迎蓉正好发泄一番,肯定会对他轻则怒骂,重则动手。
萧怀达知道明珏难缠,又惧怕白迎蓉,吭唧几声,说:“水公子调戏谁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让他调戏的,你们房里的事,别把我扯进去。”
“谁把你扯进去了?是你跳出来要做证的。”
看到白夫人和白迎蓉陪汝阳郡主匆匆走来,萧怀达瓮声瓮气说:“我忘了。”
“七爷既然忘了,就证明我没栽脏陷害,水行雷确实调戏了侯爷的平夫人。”
“不关我的事,我不知道。”
白迎芷见萧怀达变脸比翻书还快,早知道不能指望他,仍又生气又憋闷又失望。嫁给萧怀达是被人暗害的结果,可老天就是不想帮她出这口气。
温玉娥听明珏一口咬定水行雷调戏的人就是她,又把白迎芷卷进来了。汝阳郡主和白夫人来了,她也说不清楚,只会惹来更多的麻烦。她气得脸色泛青,嘴唇咬出了血丝,想找明珏理论,却头晕目眩,倒在了刘嬷嬷怀里。
明珏微微一笑,说:“刘嬷嬷,平夫人被调戏,气恼攻心,你扶她回房休息,等我处理了调戏她的恶贼,把这件事报给侯爷之后,自会对她有一个交待。”
刘嬷嬷咬牙叹气,“回夫人,老奴不敢遵命,平夫人身体无碍,请夫人放心。”
温玉娥在最不该出面的时候跳出来了,已经做实了被调戏的事实,若此时回去,那就是躲避风头,更要遭人非议,还不如留下来坦然面对。
“随便你,照顾好平夫人就行,平夫人若有闪失,我唯你是问。”
刘嬷嬷恨得直咬牙,面对如此强势的明珏,她毫无反抗的余地,只好唯唯喏喏应下。看到伏在她怀里急促喘气的温玉娥,她皱眉长叹,心里更憋气。
温玉娥伙同白迎芷设计秋月,借此挑衅明珏,刘姆嬷并不支持,认为她们太过冒险,就是做成了,也没多少好处可得。可温玉娥根本就不听她的良言劝,执意而为,到现在,温玉娥把自己的名声搭上了,恐怕这件事还不算完。
“住手,快住手。”
一个容貌姣美、衣裙华贵、满脸凶横之气的中年女子跑在前头,想必就是汝阳郡主了。她见水行雷挨打,就好像一头护崽的母兽,就要扑上去撕碎动手的人。
明珏冲婆子挥了挥手,说:“停手,行刑之人下去领赏休息。”
截止到现在,水行雷挨了有四十板子,已经昏过去了。他嘴被堵住,外衣被扒掉,隔着两层棉内衣仍被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渗入冰雪,格外显眼。
汝阳郡主扑到水行雷身上,抹着眼泪低声呼唤,见水行雷昏迷不醒,她咬牙搓齿,看向明珏的目光犹如两把烧红的尖刀。她指挥随身下人把水行雷抬入梅林的角房,让人去拿伤药、请大夫,又追进角房去看水行雷的伤。
白迎蓉扶着白夫人落在后面,白夫人一脸急切,连跑边大喊住手。听到明珏让行刑的人去休息领赏,白夫人不分青红皂白,就高声斥骂明珏。
明珏冷哼一声,说:“府里有客人在,还请太太自重。”
白夫人捏紧拳头,怒声呵问:“你知道你打的人是谁吗?”
“一个闯入平北侯府内院,调戏侯爷的平夫人的恶贼,打他有什么不对吗?”
“你胡说,他没调戏我。”温玉娥攒足力气,高声怒呵。
“我胡说?呵呵。”明珏转向一个婆子,说:“杜嬷嬷,你是梅林的管事,你说说当时的情况,一定要让太太听明白,说得越清楚越好。”
杜姓婆子根本不是梅林的管事,只是负责洒扫的人,梅林也没有管事。听明珏这么说,众人都明白,以后杜婆子就是梅林的管事,月钱比现在涨五倍。
“回、回太太,老奴看到平夫人和白姨娘与恶贼说了几句话,就……那恶贼就开始调戏平夫人,管平夫人叫心肝宝贝,还……”杜婆子要升管事,激动得话都说不完整了,但还是详细讲述了当时的情况,只不过把秋月换成了温玉娥。
“太太听清楚了吗?”明珏冷笑,问:“都有谁看到恶贼调戏平夫人了?”
“奴婢(老奴)看到了。”诸多下人虽说撒谎的底气不足,也做足了证据。
“你、你胡说,你诬陷,你……”温玉娥摇摇晃晃,倒在丫头身上。
刘嬷嬷想为温玉娥辩冤,看到这么多人都做伪证,她反驳只会招来更激烈的攻击。敌众我寡,相差悬殊,只能少数服从多数,因为不服从的后果会更严重。
白迎芷高声冷笑,说:“水公子是不是调戏平夫人,等他醒来一问就……”
“贱人,这有你说话的份儿吗?”白迎蓉抬手狠狠打去,白迎芷脸上迅速泛起五道红痕,“贱人,你不要以为别人不知道你做的好事,你勾结水公子,引他到梅林调戏平夫人,不罚你,你就不知道什么是礼法规矩了。”
“姑母,我……”白迎芷忙向白夫人求助。
白夫人瞪了明珏一眼,怒斥白迎蓉,“还没问清呢,你罚她有什么用?”
白迎蓉毫不示弱,声音比白夫人还高,“我怎么没问清楚?这个贱人去过水家,认识水公子,今天也是她约平夫人来梅林的,不是她从中做祟,怎么会出这种丑事?太太还想听什么?想听到这贱人怎么爬上水公子的床吗?”
“你、你……”白夫人浑身轻颤,狠狠瞪着萧怀达,希望儿子能说句公道话。
萧怀达不想让白夫人失望,叹气说:“人家房里的平夫人被调戏,我们操什么心?水公子被打,汝阳郡主自会处理,也不需要我们多事。”
白夫人怒视萧怀达,“你、你怎能这么说?水公子要与你妹妹订亲的。”
“不是还没谈订亲的事吗?”萧怀达小声嘟嚷。
白迎蓉抛给萧怀达一个满意的媚眼,说:“这就是太太为六妹妹选的好亲事?不说也罢,二嫂房里的事自有二嫂处理,太太无须多操心,还是先管好我们自己吧!来人,先把白姨娘打二十板子,关进柴房,看她还敢不敢勾三搭四。”
白夫人很不顺心,越想越生气,怒呵白迎蓉,“迎芷是你的亲姐姐,委委屈屈做了妾,别人说她勾三搭四,你就信吗?你怎么能对她下毒手呢?”
“太太嫌她委屈,大可以让七爷休了我,把她抬成正妻,让人都知道七爷的正妻未婚先孕。”白迎蓉斜了白夫人一眼,冷笑说:“我们房里的事太太还是少费心,有心气管管六妹妹的亲事吧!这水公子可真了不起,跟孟家订了亲,奸了女孩的亲妹。刚跟萧家说亲,就勾结姨娘,调戏平嫂,水家这是什么教养?亏太太还整天巴结着跟水家订亲,这要是传出去,萧家的脸都让太太丢尽了。”
“你、你…你要是教养好,有、有你这么对婆婆说话的媳妇吗?”白夫人气急败坏,打了萧怀达一巴掌,怒呵:“连你媳妇都管不住,你真是白活了。”
白迎蓉的泼悍胜白夫人一筹,见白夫人打萧怀达,她也找到了出气桶,顺手抄起一根木棒,冲萧怀达打去,边打边骂:“都是你这个贱坯子,酒醉乱性,奸了奉国公府金尊玉贵的二小姐,委屈她给你做妾,她看不上你,能不勾人吗?”
萧怀达抢过白迎蓉的木棒扔到一边,怒呵了几句,见明珏在一旁看热闹,他又气恼又憋闷。是不是他酒醉奸了白迎芷,直到现在他心里也没准谱。白夫人和白迎蓉都说白迎芷给他做妾委屈,他还为自己当了缩头王八委屈呢。
“来人,白姨娘勾三搭四,把她打三十板子,关进柴房。”萧怀达下了处罚白迎芷的命令,又高声怒喊:“都回房去,少管别人房里的闲事。”
“姑母、姑母救我,救……”白迎芷听到萧怀达让人打开,吓昏了头,忙向白夫人求救,“姑母,我冤枉,七爷,妾身没有勾三搭四,没有……”
白迎芷见汝阳郡主爱子心切,本想趁机把事情说清楚,破坏明珏的计划。不成想折腾半天,最终的结果却是萧怀达下令打她三十大板,关进柴房。
若白迎蓉下令打她,那是妻欺负妾,还有人同情她。萧怀达是她的丈夫,下令打她,她只会被人嘲笑。而且萧怀达下令,白夫人不可能强硬阻拦、为她得罪自己的儿子。见明珏的笑容得意冷漠,她突然感觉她眼前的一片天塌陷了。
萧怀达见白迎芷昏倒了,毫不在乎,仍让人将她拖回去打板子、关柴房。白迎芷总觉得给萧怀达做妾委屈,总回避跟萧怀达的房事。在床上,她就好像一根中间剜了一个洞、上面雕了两个波的木桩,令萧怀达兴趣索然。
男人是下半身考虑的动物,尤其萧怀达这种贪淫好色的人。白迎蓉能让他在床上体会新鲜刺激,夜夜性趣无穷,白迎芷在他心里早已一文不值。
“回去吧!”萧怀达冲白夫人和白迎蓉嘟嚷几句,转身就离开了。
白迎蓉洋洋得意,跟明珏热情闲话,讲述白迎芷的恶行。白夫人气得直喘粗气,若不是怕汝阳郡主生嫌,影响萧怀菱的婚事,她早大发雷霆之怒了。
明珏微微一笑,说:“事情都弄清楚了,刘嬷嬷,送平夫人回去,没让她动了胎气。人是我下令打的,我会等汝阳郡主发话,肯定会给平夫人一个交待。”
温玉娥见明珏很强势,而她现在是处于弱热、被欺压的一方,早已气得说不出半句话。两个丫头扶着她,边走边晃,主仆几人灰头土脸回房了。
大夫来了,检查了水行雷的伤势,只是一些皮肉伤,没伤及筋骨,给他开了一些外用内服的药。汝阳郡主见水行雷伤势无大碍,松了一口气,气乎乎出来了。
白夫人迎上去,讪讪陪笑,嚅嗫着说:“郡主,这、这件事是个误会,您……”
“误会?哼哼!误会就能把汝亲王的外孙、静海侯的嫡子打得皮开肉绽吗?这是你们萧家的待客之道?萧家如此不上高台面,也配跟水家结亲?”
“郡主,这跟亲事有什么关系呢?只是一点误会。”白夫人听汝阳郡主说萧家不配跟水家结亲,又气又慌,忙赔礼道歉,保证严惩打水行雷的人。
明珏和白迎蓉互看一眼,都撇嘴摇头,白夫人明知道水行雷恶行不改,还上赶水家,想把萧怀菱嫁给水行雷,能不被汝阳郡主抓在手里吗?
萧家和水家都是一等侯,水家的威望却比萧家差得很远,萧家的爵位是靠军功实打实拼来的,水家则是沾水木的光。白夫人自甘下贱,以为能结一门好亲事,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笑话呢?不管最后结果如何,都是白夫人咎由自取。
汝阳郡主冷哼一声,看向白夫人的目光满含轻蔑,又怒视明珏,眼神恶毒。
明珏冲汝阳郡主浅施一礼,微微一笑,没说话,不屑于跟汝阳郡主解释为什么要打水行雷。她明知水行雷的身份,却不留情面,严惩重打,就是想给汝阳郡主一个警告。不管萧家会不会与水家合作,她都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淑仪夫人,你就对本郡主没一个解释吗?”
“解释什么?还请郡主明示。”明珏一脸迷茫,却不掩讥嘲笑意。
“你……哼!汝亲王的外孙、水家的贵公子是你说打就打的吗?”
“哦!原来是这事呀!”明珏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笑了笑,说:“在萧家内院,汝亲王的外孙、水家的贵公子调戏平北侯的平夫人,只打了他几十大板,太便宜他了。我最初不知他的身份,都打了几十板子了,才听七爷房里的白姨娘点明他的身份。若我开始就知道他的身份,就不知打他几十板子这么简单了。”
明珏见汝阳郡主气得直咬牙,白夫人也对她一脸恨意,摇头讥笑,又说:“汝亲王的外孙调戏平北侯的平夫人,别说礼法规矩,连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若提前知道他的身份,我会让人把他绑到汝亲王府,跟汝亲王要一个说法。要是汝亲王护短,我会去找皇上,皇上要是知道了,可就不是四十板子这么简单了。
孟家败落了,他奸了孟家的小姐,还坐了一年大牢,赔了十万两银子呢。对于这种死性不改的人,皇上也会给他一个狠厉教训,最轻也会判他流放。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多说,侯爷受侮,心里也会憋一口恶气。平夫人是温贤妃的嫡亲侄女、温淑媛的亲妹,因被调戏险些坠胎,汝阳郡主还是想想怎么安抚吧!”
“你、你……”汝阳郡主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她见白夫人示弱,本想倒打一耙,借亲事要挟明珏,没想到明珏根本不买她的账。
她此次回京的目的就是交结名门旺族,结成统一战线,未雨绸缪,对抗水木一派,保住水家和汝亲王府的荣华富贵,找一条退路。萧怀逸位高权重,萧家就成了她重点结交的家族,只要跟萧怀菱订下亲,萧家被绑上了水家的战车。
不成想在这么关键的时刻,水行雷竟然调戏萧怀逸的平夫人,这不是授人以柄吗?汝阳郡主爱子心切,却也恨水行雷不争气,即使水行雷吃了亏,这件事也不会善罢甘休。又牵扯到温家和五皇子一派,事情就更麻烦了。
“时候不早,我就不留汝阳郡主了,告辞。”明珏福了福,转身离开。
白迎蓉撇了撇嘴,说:“我也告退,去看看那个勾结水公子的贱人死了没有。”
汝阳郡主怒哼一声,恶狠狠奚落了白夫人一顿,让下人抬上水行雷回汝亲王府了。正如明珏所说,水行雷伤得这么重,可她还要考虑怎么安抚萧家和温家。
白夫人赔着笑脸,又是道歉,又是讨好,送走汝阳郡主,她才愤愤松了一口气。看到萧老太房里的郑嬷嬷迎着她走来,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上嗓。
郑嬷嬷来替萧老太传话,让白夫人慎重考虑萧怀菱的婚事,就是嫁到贫寒之家,也不能嫁一个恶名昭彰的登徒子。白夫人陪笑送走郑嬷嬷,越想越窝囊,心里又憋闷又担忧,萧怀菱看上了水行雷,非君不嫁,又让她如何周旋调停?
明珏回到沐雪斋,听丫头说萧怀逸早已回来,在暖阁等她。她去了暖阁,见萧怀逸靠坐在软榻上沉思,脸庞密布忧郁,也没说话,就静静坐在萧怀逸身边。
萧怀逸抓住明珏的手,把她拉到怀里,问:“今天到底怎么回事?”
“也没什么大事,是我想借题发挥,把事情闹大了。”明珏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以及打水行雷的目的全告诉了萧怀逸,连她栽脏嫁祸的邪恶心思都没保留。
“还是我的贤妻会行事,一举两得。”
明珏很感动,不管她做什么,萧怀逸都会给她支持肯定,不会埋怨质疑,也不多问因由。夫妻之间,哪怕是藏有些许私心,最重要的还是互相信任。
“怎么是一举两得呢?”
“教训了登徒子,警告了汝阳郡主,还可以借此表明萧家的立场。”萧怀逸停顿片刻,又说:“此事会让水家和汝亲王府跟萧家产生嫌隙,是好事。”
“那应该是一举三得。”
“对对对,真是一举三得,贤妻这么聪明能干,我要好好奖励你。”萧怀逸解开明珏的外衣,紧紧抱住她,好像要把她镶进自己的身体一样。
明珏知道萧怀逸有心事,只不过故意调解气氛,她并不急着点破,陪萧怀逸嘻闹了一会儿,才问:“汝阳郡主带来了什么消息?重要吗?”
萧怀逸叹了口气,说:“水木跟四皇子联系上了,他要保四皇子上位。”
“你也说过四皇子品性才智都不错,他上位不比五皇子上位强吗?”
“他上位确实不错,可你知道四皇子在去封地之前说过什么吗?”
明珏心中一紧,忙问:“说过什么?”
“他说若他能再回京,定灭萧家满门。”
结局卷 两生情缘 第一百七十七章 夫妻之间
萧怀逸幼年丧母,白夫人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他又被萧老太嫌恶,也不得萧贵妃喜欢,萧怀远和三皇子关系亲密,对他更是百般排斥。
因萧怀远和三皇子之故,致使萧怀逸被名门子弟疏远,形单影只。四皇子是萧家贱婢所出,地位卑微尴尬,倍受轻视,也不得皇上宠爱。
大秦皇朝有逢年过节贵族子弟进宫朝贺的习俗。萧怀逸进宫,只和无人理睬的四皇子躲到偏僻的地方畅谈游玩,久而久之,两人相交莫逆。
四皇子遭萧怀远和三皇子暗害,萧怀逸出手相助,导致三皇子丧命,两人也受了重伤。萧贵妃不依不饶,四皇子重伤未愈,就被谴送到离京几千里的西北封地。他恨透了萧贵妃、萧老太以至萧家,临行前才发下要灭萧家满门的重誓。
萧怀逸做为萧氏家族现任家主,他肩负着家族昌盛荣达的重任,四皇子的重誓也就成了他的心结,十几年岁月荡涤,这句话令他时时记忆犹新。
一边是相交甚笃的挚友,一边是血脉所系的家族,义孝之间,他却没有选择的余地。他不会让萧家败在他手里,所以,他必须和四皇子站在对立的两面。
一个沉淀在他记忆底层的人又被提起,而且即将东山在起,萧怀逸听说这个消息,不禁心潮翻滚。水木身份显贵、财力丰厚,又谋划多年,足有实力将四皇子捧起来。四皇子也是言出必行的人,一旦回京,对付萧家是迟早的事。
明珏扣紧萧怀逸的手,笑语温柔,轻声问:“你与四皇子多少年没见了?”
“十五六年了。”
“人生能有几个十五六年?说不定四皇子早就忘记当年的重誓了。”
萧怀逸摇了摇头,叹气说:“四皇子刚出生时,京城曾一度传言他是潜龙之相,贵妃娘娘忧心忡忡,尤其三皇子死后,家族对四皇子太过防备了。”
“怎么防备?”明珏对四皇子这个苦娃子的翻身事件极度热衷。
“二老爷在西北接连做了两届布政史,到明年就十年了,西北大营的驻军将领都是父亲在世时安排的,是萧家的忠心追随者。若没有水木出谋划策、接应支持,四皇子这辈子休想离开西北封地,他这条潜龙不知要潜到什么时候。照现在水木跟他的配合来看,他们联系也有两年了,二老爷和西北驻军将领浑然不知。”
大秦皇朝的封疆大吏在一个地方为官最多做一届,也就是五年。萧二老爷能在西北做两届布政史,那也是皇上点头的,西北大营驻军将领都是萧氏一派,皇上能不知道吗?由此可见,当今皇上也在防备四皇子有朝一日腾渊而出。
水木贵为帝师,颇得启明帝敬重,他一向秉承低调做人,高调赚钱。而今,他在朝堂高调活动,安Сhā自己的人,启明帝能看不出来吗?
启明帝要防备四皇子,而水木要支持四皇子,启明帝和水木的意见如何统一?难道这其中还有不为人知的隐秘?或是说水木和启明帝之间有约定。
对于这个问题,明珏考虑得很深刻,但她不想跟萧怀逸多说,以免增加他的心理负担。做为妻子,她只有力所能及去帮助他、开导他、宽慰他。
明珏思虑片刻,说:“你不必担心,四皇子不得皇上宠爱,突然得了水木青眼,皇上能不防备他们吗?我们不必急着倒向水家和汝亲王府,只需静观其变。”
“我也这么想,先隔岸观火,不动声色,有了确切的消息再做打算。”萧怀逸箍紧明珏,说:“你今天重惩水行雷,确实帮了我的大忙,我要重谢你。”
“象我这么聪明的人一向是有先见之明的,嘿嘿……”明珏笑脸开花。
“有先见之明是好事,行事周全,就不会授人以柄。”萧怀逸揪了揪明珏的鼻尖,宠溺一笑,说:“接下来你还要多费些心思,做好两件事。”
“哪两件事?”
“第一,注意汝阳郡主下一步动作,想好应对之策,我担心白氏不死心,仍想跟水家结亲。第二,温玉娥被水行雷调戏的事很快就会传遍京城,你要想好怎么消除恶劣影响,别给有心之人可乘之机,以免你一品淑仪夫人的美名被抹黑。”
明珏郑重点头,水行雷很快就会知道他调戏的人不是温玉娥,以调戏温玉娥为借口怒打了他,肯定会留下隐患。当务之急,她必须考虑怎么防患于未然,怎么消除恶劣影响。敌不动、我不动,就看汝阳郡主接下来如何出招了。
“要不你去安慰安慰温玉娥,这次她有冤无处诉,不气个半死才怪。”
萧怀逸皱了皱眉,说:“不用,她竟然敢打秋月的主意,我不教训她,已经宽容她了。这件事出得正好,你也做得好,我会让她知道挑衅你就等同于挑衅我。”
听到这句话,明珏浅浅一笑,很欣慰。她窝在萧怀逸怀里,象一只柔顺的小猫,数着他的胡茬,与他耳鬓厮磨,心中自有万千感慨。
一夫多妻的社会形态充分膨胀了男人原始的劣根性,农民多打两石粮食,都想讨个小老婆。一个英俊倜傥、位高权重的男人身边能没有莺莺燕燕吗?社会动态如此,男人有多少女人都不稀奇,关键是那些女人在他心目中处于什么位置?
在萧怀逸心目中,明珏相信自己独一无二,这是她的魅力所在,更是萧怀逸对她的爱。其他女人对于萧怀逸来说可有可无,让她们做点缀,也算人尽其用。
夫妻既是一个合二为一的整体,又是两个独立的个体,有共同的空间,也有各自需要面对的人和事。但行事,莫相问,是夫妻间各自行事的至高原则。
彼此间行事,都相信对方是为自己或是为大局,不会多问为什么。哪怕是做错了,也会共同努力向好的方面去扭转,而不是质疑和猜忌。
重打水行雷,将矛头指向温玉娥,事情闹得很大。明珏也知道这么做会有麻烦,还真怕萧怀逸责怪她,她相信这么做利大于弊,也想好了怎么解释。而萧怀逸根本没多问,而是指点她接下来该考虑什么,怎么圆这个场。
明珏相信萧怀逸爱她,但最大的爱不是宠,而是信任。
“我还真有些担心汝阳郡主不依不饶,温家听说实情,也不会无动于衷。”
“放心,有我呢,谁也不敢动你。”萧怀逸把明珏揽在怀里,又说:“汝阳郡主来京城求人,必须吃这个亏,至于温家,只要他们敢动,我绝不轻饶。”
明珏蹭着萧怀逸的脸,说:“温玉娥这颗棋子暂时还有用,不能掐得太紧。”
“我明白。”
两人相视点头,随即默契一笑,无须密语甜言的交流,就自有浓情无限。
吃过午饭,明珏让人把秋月请来,详细询问了当时的情况,又安慰了她。秋月知道给明珏惹来了麻烦,懊悔不已,一直跟明珏道歉,暗恨温玉娥。
“表嫂,我想去家庙看看林家妹妹,不知是否方便?”
林玉黛被送进家庙一个多月了,好像凭空消失一样,再也没听到她的消息。家庙的日子很清苦,她自幼娇生惯养,不知她经历此次的磨难,会不会有所悔悟?
“林大人又问起她了?”
秋月点头轻叹,说:“林大人想把林姑娘接过回去,可林家老太太说她既然是陪嫁姑娘,又承宠了,断然没有再接回去的道理,林大人为这事很伤脑筋。”
“确实让人头疼,我一直想让她离开萧家,她却认为我善妒不容人。我本打算跟林大人商量好,用强硬手段送她出去,谁知道她又承宠了。”
明珏停顿片刻,又说:“你去看看她也好,问清她的打算,才好做计划。以前听说做陪嫁姑娘的人都是一个家族中身份低微又不得宠的庶出女,我一直迷糊她怎么就成了温家的陪嫁姑娘了,想帮她,也要把这其中的原由问清楚。”
秋月明白明珏的意思,忙说:“表嫂放心,我会跟林家妹妹细说。”
送走秋月,明珏让人挑了几样贵重器物,派田妈妈带两个大丫头给温玉娥送去,权做安慰。田妈妈几人很快就回来了,贵重器物也原封不动退回了,又带回来一个极具震颤的消息,温玉娥的大丫头玲珠和林玉黛都怀孕了。
明珏紧紧皱眉,心中不禁生疑,温玉娥在深宅大院长大,饱受宅斗浸淫,在她还没有生下孩子之前,会让她用来固宠的丫头怀孕吗?
就算防备不当,丫头怀孕了,按常理来说,她会想办法暗自处理掉,根本不会让人知道。如今,她大张旗鼓宣扬,只怕别人知道,肯定另有目的。
萧怀逸不会让温玉娥生下孩子,更别说她的丫头了。等时机一到,不用明珏费半点心思,萧怀逸就能把事情处理好,而且神不知、鬼不觉。
要说这林玉黛可真让人非一般的头疼,好像麻绳一样,偏拧着这股劲。明珏让秋月去看她,问清她给温家做陪嫁姑娘的因由,希望她在家庙过一段清苦的日子能有所悔悟。然后再跟林子悦商量,想想用什么办法送她离开萧家。
不成想她又怀孕了,怀孕对于别人来说是好事,对于她来说确是灾难。
萧怀逸没说还要跟温家周旋多久,但明珏感觉最晚到年底,萧怀逸就会处理温玉娥。温玉娥都自身难保了,等待林玉黛是什么,就不言而喻了。
“夫人,平夫人已经派人把林姑娘从家庙里接回来了。”
“知道了,红枣,你去告诉表小姐,别让她去家庙了。”
“是,夫人。”红枣应声去传话。
田妈妈见明珏一脸愁绪,试探着说:“平夫人请夫人做主给玲珠和林姑娘开脸封姨娘,还说她心里很憋闷,怕影响胎儿,正好有喜事可以开解。”
温玉娥成了被调戏的对象,浑身是嘴也说不清,心中不憋闷才怪。她提议给玲珠和林玉黛开脸封姨娘,不过是想跟明珏要条件,为她被冤枉找些心理平衡。
“风兰,你去告诉平夫人,开脸封姨娘需经侯爷同意,让她耐心等待,可以另找喜事开解。实在找不到喜事,不防到家庙里逛逛,肯定有惊喜等着她。”
“是,夫人。”
明珏沉思许久,问:“田妈妈,你觉得这事是不是有蹊跷?”
“老奴怀疑玲珠和林姑娘根本没怀孕,这是平夫人的障眼法,她又要使计。”
“明白了,既然她想引蛇出洞,我们不防推波助澜。”明珏冷冷一笑,跟田妈妈和几个大丫头耳语几句,嘱咐她们按计划小心行事。
萧怀逸回来,明珏把玲珠和林玉黛怀孕的“喜讯”告诉他,听得他连连皱眉。
“平夫人要给玲珠和林姑娘开脸封姨娘,妾身不敢做主,要讨侯爷示下。”
“有什么不敢做主的?让她们等到年底,过年开脸封姨娘也喜庆。”萧怀逸揽住明珏,耸眉一笑,说:“整天烦不胜烦,也真该清静清静了。”
明珏点点头,也没多问,心中不由暗叹,按萧怀逸的计划,最晚留温玉娥到年底。萧怀逸不跟她明说,就是怕这其中会有变数,从而影响他的决定。
“你什么时候能给我一个喜讯?”萧怀逸捧着明珏的脸,烙下滚烫的吻痕。
“什么喜讯?”明珏躲避他撩火式热吻,明知故问。
“我希望我有一天从外面回来,你跟我说你怀孕了。”
“面包,会有的,嘿嘿……”明珏推开他的手,重重坐在他腿上,捏起他的下巴,说:“从怀孕到生产,至少有一年不能同房,你怎么解决?”
“谁说不能同房的?也就是有两三个月不能做,不能做也好。”萧怀逸揉捏明珏的手,咬着她的耳朵,说:“我倒挺怀念你这双小手的,那时的滋味也很美妙,我记得你说过用腿、用|乳、用脚都能做,还能用香蕉皮做,我一直想试试。”
“我、我说过吗?”
明珏不记得什么时候跟萧怀逸交流得那么深刻透彻,连她压箱底的“技术”都说出来了,但也不敢否认自己没说过。别看萧怀逸经验有十几年了,跟她比确实是小儿科,这么新奇刺激的方式估计以前他闻所未闻。
每当两人欢爱正劲,在她即将接近Gao潮时,萧怀逸会嘎然而止,或是在她被折腾得昏昏欲睡时跟她提条件,逼着她答应某些事,还会问她一些私秘,每次她都比被严刑逼供回答得还痛快。而萧怀逸抓住了她这个弱点,屡试不爽。
前世,她这个S级资深腐女没白混,知识面太广,理论联系实际的能力又很强。现在,她跟萧怀逸闺房乐趣无限,美好奇妙,她才不想怀孕呢。
不管是用手、用|乳还是用腿,或用脚丫子,都是帮男人解决,她体会不到乐趣,不想尝试。那些“技术”暂且保留,等她怀了孕,再拿出来以备不时之需。
吃过晚饭,萧怀逸省略了散步和处理公务两个环节,拉着明珏钻进床帐,威逼利诱、软磨硬施,并以每天让她达不到Gao潮威胁,非要尝试一番。
明珏被逼无奈,只好答应,前提是先用正常方法做一次,再抽签决定试哪一种做法。萧怀逸很积极,立刻爬起来去写签条,共有四个,让明珏抓,结果明珏抽到了“|乳”。萧怀逸盯着明珏的胸,满脸怀疑,热诚探讨,气得明珏直翻白眼。
人们常说:时间就象32A的胸,挤挤总会有的。
明珏终于相信这是一句至理明言了。她现在的身体只有十六岁,幼年时发育不好,致使身体纤细瘦弱。她继承这身体三年多,又是进补,又是运动,加上萧怀逸的各种按摩方式,胸总算有了起色,但按尺寸量,只有32A。
还好只是32A,萧怀逸尝不到乐趣,或是不尽兴,也就没有下次了。若是换成她前世的38D,估计萧怀逸会乐不思“蜀”,她某个地方也要闲得长草了。
低垂的床帐内,娇喘长吟,欢呼声声,卧房内,红烛跳跃,满室旖旎。
第二天一早,明珏睁开惺忪的双眼,看到萧怀逸早已穿好衣服,正坐在床边看她。这家伙身体精力太过旺盛,不管晚上如何疲累,睡一两个时辰就能缓解。
“快起床,下雪了。”
明珏噘了噘嘴,在被窝里翻滚了几圈,仍挣扎着起来了。
萧怀逸和白夫人势如水火,连表面上的和气都没有,萧家上下人尽皆知。她沾萧怀逸的光,自嫁到萧家,就没在白夫人房里站过规矩,连安都不去请。
白夫人很清楚自己以前做过什么,又有萧怀达的前途和萧怀菱的嫁妆握在萧怀逸手里,她根本不敢要求明珏给她请安立规矩,更不敢在人前胡言乱语。
萧老太没病之前,明珏每天都会过去请安,有二房和四房看着呢,她要顾及面子。萧老太生病之后,她以不打扰萧老太休养为由,把长房的请安免了。但每天也会派管事婆子或大丫头去看看,问问情况,萧老太也挑不上理。
虽说上面有婆婆和太婆婆,不用天天请安站规矩,可以多睡一会儿。若不是那群“娘”们每天早早都来给她请安,明珏的日子会过得更滋润。
陪萧怀逸吃过早饭,送他去了外书房,明珏伸着懒腰回到卧房,打算再歇一会儿。丫头正收拾卧房,看到丫头拿着萧怀逸昨天写的签条,明珏脸红心热,忙拿过来。她把四张签条都打开,顿时气得直咬牙,因为四张签条上都写着“|乳”。
“夫人,平夫人派人来问能不能先给玲珠和林姑娘按姨娘的月例。”
今天早晨,温玉娥派丫头过来替她请安,萧怀逸当着那群“娘”们,让丫头带话给温玉娥,说到年底再给玲珠和林玉黛封姨娘,又赏赐了一些东西。
年底才开脸封姨娘,现在就要按姨娘的份例,看来温玉娥此次所图不浅。
萧家对妾室的月例用度规定得很清楚,开了脸的通房丫头每月二两月钱,无子的姨娘每月三两,有子的姨娘每月五两,使用器物也有区别。
玲珠和林玉黛现在只是怀孕,份例只能按无子的姨娘,给她们每人加一两银子倒不是大事。只是不知道温玉娥此举的目的,令明珏多少有些担忧。
明珏叫来心腹管事和丫头,商量一番,责令她们都打起精神。又让田妈妈亲自去传话,她答应温玉娥的要求,并给玲珠和林玉黛补上这个月的月钱。
温玉娥不会白白吃亏,她一定有更精细的计划,但她不会轻举妄动。明珏只需静观其变,让下人多长一双眼、一只耳,盯紧她,谨防其变。
重打水行雷、构陷温玉娥、得罪汝阳郡主之后,萧怀逸让她做两件事。第一要注意汝阳郡主的动向,阻止水家和萧家结亲,想好应对之策。昨晚,萧怀逸就召来暗卫,把任务交给他们,让他们有消息直接报给明珏,并听她号令。
第二,萧怀逸的平夫人被水家公子调戏,肯定会在京城引起风波,成了街头巷尾热议的话题。实情到底如何,也很快就会传开,这会对明珏很不利。萧怀逸让她想方设法消除恶劣影响,就是让她及时漂白自己,堵住一些人的嘴。
怎么及时树立正面形象,以至于实情被揭露,都没人非议指斥她呢?明珏左思右想,始终不得要领,列举了几个办法,想等萧怀逸回来细细商量。
“夫人,紫竹姐姐回来了。”
“她怎么回来了?快让她进来。”
紫竹和梁成的婚事订到下月中旬,她交接好明珏房里的事,就出去备嫁了。
“奴婢给夫人请安。”紫竹要下跪,被明珏拦住了。
明珏和紫竹闲聊几句,问“出嫁的事准备妥当了吗?回来有事吗?”
“那事正在准备,奴婢回答拿几件东西。”紫竹含羞一笑,从袖袋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明珏,说:“这是公羊先生给夫人的信,他还说前几天北郊下了一场大雪,我们好几个庄子遭了灾,佃农的房子都塌了,他要申请一千两银子救灾。”
“给他支银子。”明珏想了想,问:“北郊的雪那么大吗?”
“奴婢听公羊先生说京城往北四十里,直到连州城,这些地方雪下得很大,大多数村镇都受了灾,他回京时,看到好多灾民都往京城的方向来了。”
明珏沉思片刻,说:“紫竹,你先去收拾东西,一会儿我再跟你说话。风兰,你去外书房找萧登,让他派暗卫通知公羊白来平北侯府,我有要事找事。”
“是,夫人。”紫竹和风兰齐声答应,各自忙碌。
萧怀逸让她漂白自己,消除温玉娥被调戏带来的负面影响,她正愁不知道如何入手呢,事情就来了,有什么比救灾安民更得民心的?在青州,她不惜银钱救济灾民,做了实事,还名利双收,此次又是一个一举两得的机会。
在她前世的法治社会,有人偷税漏税一千万,拿出五百万来用于赈灾或捐给希望工程,人气指数就会飙升,即使国家在审查,也会考虑民意影响。
她现在所处的社会形态,同为人种,却有高低尊卑之分,没有平等可言。一品淑仪夫人若拿出银子救济灾民,那些负面影响就会微小到不值一提。
救助灾民是好事,她不缺银子,拿出一些帮助别人,且不论得失利益,这也是一笔良心账,她乐于去做。如果她不是一品淑仪夫人,她根本不会多费心神思量,可现在她有顾虑,明明做了好事,却要考虑会不会惹来麻烦。
萧怀逸手握兵权,位高权重,平北侯府如日中天,却处境敏感。救灾本是善举,要是被有心之人加以渲染利用,说萧怀逸借此收买人心,甚至会传出他有不臣之举。若是这样,好事就会变成坏事,还会遭皇上猜忌,惹来朝廷非议。
这世道最不缺的就是居心叵测之人,所以,她必须多方考虑,慎重行事。
正当她举棋不定时,秋月来看她,得知她的顾虑,给她出了一个好主意。两个商议一番,意见一致,都认为可行,明珏不由拍掌欢呼,秋月真是聪明之人。
明珏思虑许久,动笔给水木和林子悦各写了一封信。她本想以一品淑仪夫人之名给皇上递一份陈情的折子,又怕有邀功之闲,只好做罢。
听说明珏想救灾,公羊白抚掌感叹,他让紫竹带给明珏的信里,主要写的是有关救灾的事宜,明珏匆忙之中,根本没看信,不成想却统一了想法。
公羊白细细跟明珏说了雪灾的情况,明珏把自己的想法也告诉了他。又把紫竹叫来,让她兑现银子,准备采买救灾的物品。现在此事只在计划中,还不便公开,连明珏房里的管事婆子和大丫头都不知道,前期必须秘密行事,以防有变。
正当明珏忙碌时,温玉娥房里传来一个令人震撼的消息,玲珠和林玉黛都流产了。
结局卷 两生情缘 第一百七十八章 才女丢脸
从传出玲珠和林玉黛怀孕的消息到现在只有两三天的时间,这么快就流产了。就脚趾头想都知道这里面有猫腻,至于是谁动的手脚,马上就要揭晓。
“夫人,平夫人又派人来请了,说流产的事必须请夫人公断。”
明珏紧紧皱眉,救灾事宜刚准备就绪,还没有正式开始,她在做最后的查漏补缺,快忙到脚跟不沾地了。那群“娘”们外加温玉娥却吃饱喝足没事做,不无事生非才怪。该给她们找事做,免得别人累死累活,她们闲得直长草。
寒冬腊月,衣不遮体,食不裹腹,灾民已向京城靠拢了。救灾如救火,耽误一天半日,就可能丢一条人命。街头巷尾已经传出平北侯的平夫人被水家公子调戏的风言风语,也有人说是明珏恶意构陷,矛头已指向了萧怀逸和平北侯府。
不管哪种社会形态,都不乏仇富者、仇官者和愤青派。所以,名门旺族的丑闻陋事传播速度快得惊人,今天刚冒头,不用一两天就会人尽皆知,而且越演越烈,越传越偏离事实。必须趁这件事传开之前,把救灾的举措推出去,争取民心。
明珏本打算今天下午开始设粥棚、动员有钱有势者捐财捐物。若被这件事耽误,只能明天开始了,晚一天就会有晚一天的代价,损失不可估量。
玲珠和林玉黛怀孕是真是假暂且不论,这是温玉娥计划的一部分,也是她埋下的定时导弹,尽早会爆。早爆会更好,早点过去,就不用再为这事分心了。
“夫人,依奴婢之见,还是别去理会她们了。”
“我也不想理她们,可不理她们,她们就会没完没了。”明珏思虑片刻,吩咐道:“田妈妈,你亲自去一趟家庙,我记得当时被温玉娥送去家庙的除了林玉黛,还有一个叫碧珠的丫头,多找一些人,问问她们的情况,快去快回。”
“是,夫人,老奴这就去。”
明珏又让人叫来几个可用可信的管事婆子,跟她们说明情况,同她的几个丫头一起制定了三套计划。约定等到了荣威院,根据情况变化,按计划行事。
“丝菊和风兰留下看门,随时传报情况,朱艳和疑梅跟我去荣威院。”明珏冲几个管事婆子挥了挥手,等她们各就各位之后,明珏才带人去了荣威院。
她们走上通往荣威院的青石小路,迎面看到萧怀逸沉着脸带着随从快步走来,洪姨娘带着几个通房大丫头紧紧跟在后面,边走边跟萧怀逸卖乖讨巧。
洪姨娘在萧怀逸落拓的时候嫁过来做妾,又生下庶长子,十几年了,不管遇到什么事,萧怀逸都会给她几分面子。今天这场戏,若说温玉娥唱主角,那么洪姨娘就是不可或缺的女二号,配合温玉娥,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玲珠和林玉黛同时流产,肯定是被人陷害所致,事情严重。萧怀逸在外书房处理公务,洪姨娘亲自去请他,事情又闹得很大,他不管多忙,也会过来看看。
明珏冷冷一笑,放慢脚步,说:“朱艳,洪姨娘参与了,还是重要角色。”
“奴婢明白,执行第三套计划。”
“先别忙着传话,你心里有底,到荣威院看看情况再说。”
“是,夫人。”
萧怀逸冲明珏挥了挥手,皱眉一笑,问:“你的事忙清了?”
明珏给他行福礼问安,回答说:“没有,准备就绪,本打算今天施行,平夫人房里又出了这种事,我做为这一房的当家主母,不来看看也说不过去。”
随从下人给明珏和萧怀逸分别施礼请安,洪姨娘和她的几个丫头也应付着给明珏行礼。从洪姨娘等人的脸上,不难看出她们自认已胜券在握了。
“我去就行,你回去准备吧!”萧怀逸听说玲珠和林玉黛同时流产,就猜到这是温玉娥的诡计,冲明珏来的,他不想让明珏参与,以免影响心情。
洪姨娘忙走上前,陪笑说:“夫人是我们这一房的当家主母,婢妾们都想请夫人主持公道呢,夫人就是有再大的事,也要先把这件事处理了。”
以翠黛为首的几个大丫头都想在萧怀逸面前露脸,忙满脸巧笑附和洪姨娘。
“平夫人有孕在身,听说玲珠和林姑娘也怀孕了,妾身很高兴,想着明年绚哥儿就要有三个弟妹了,没想到两位妹妹的孩子都没保住。”洪姨娘捏着手帕装腔做势抹眼泪,随即恶狠狠地说:“这杀千万的也太恶毒了,怎么能下手呢?”
明珏微微一笑,问:“洪姨娘认为玲珠和林玉黛是被人暗害流产的?”
“难道不是吗?夫人想必也清楚吧?”洪姨娘的语气很强硬。
“是就好,我暂时还不清楚,不过,很快就会清楚。”明珏笑得很灿烂,又吩咐道:“凝梅,你去把李大夫和王大夫都请来,再从外面请两位大夫进来。”
“是,夫人。”
洪姨娘撇了撇嘴,轻嘲冷哼,“夫人请这么多大夫来,难道还能把流掉的胎儿弄到肚子里?依妾身之见,严惩那个善妒恶毒的女人才是首要。”
明珏冲众人笑了笑,问:“洪姨娘知道下毒手的是女人,想必也知道是谁了。”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洪姨娘满脸得意,一副很有把握的模样。
萧怀逸走在前面,转过头,冷脸斥呵:“还有完没完?”
众人都不再出声,跟在萧怀逸身后,进了荣威院,直奔温玉娥所居的主院。
得知玲珠和林玉黛怀孕,温玉娥就把她们安置在正院的西厢房,让下人精心伺候。西厢房共有三个房间,玲珠和林玉黛各住一间,中间有一个厅是共用的。
温玉娥听说明珏和萧怀逸来了,扶着丫头的手出来迎接,揉着红肿的眼睛行礼,继而泣不成声。她幽怨的目光瞟向萧怀逸,转向明珏,就是阴涩的恶毒。
“妾身没照顾好两位妹妹,致使她们遭人暗算,流掉孩子,请候爷责罚。”
萧怀逸面无表情,目光清冷,只说了一句“不碍事。”就再无二话了。
明珏咬着嘴唇,微微低头,掩示眼底的笑意,若有朝一日温玉娥知道玲珠和林玉黛以及她怀的孩子都不是萧怀逸的,她该怎么想?有朝一日或许还很远,因为温玉娥知道真相的时候,肯定也就是她命丧黄泉的时候。
“平夫人认为玲珠和林姑娘流产是遭人暗算?”
温玉娥直视明珏,眼底闪过阴毒,反问:“难道夫人认为不是吗?”
“我刚到,还不清楚情况,不敢下定论,有劳平夫人给我和侯爷讲述因由。”
“还是让刘嬷嬷说,她比我清楚。”温玉娥给刘嬷嬷使了眼色。
听刘嬷嬷说,昨天下午,温玉娥叫大夫进来给她诊脉,顺便也给玲珠和林玉黛诊了脉。两个都怀孕一个多月,胎未做稳,脉相却很平和,只需静养即可。
今天早起两人还一切正常,吃过早饭,玲珠感觉不舒服,就卧床休息了,没想到刚躺下就出血了。紧接着林玉黛也腹痛难忍,疼得在床上直打滚,下休也出血了。温玉娥得知情况,忙让人去请大夫,大夫来时,两人就都流产了。
萧怀逸长吁一口气,满脸不耐烦,冲明珏使了眼色,示意她来全权处理。
明珏点点头,沉思片刻,问:“她们今天吃了什么?喝了什么?由谁伺候?”
“回夫人,她们的吃喝饮食与往常一般无二,都是心细的嬷嬷伺候。”刘嬷嬷回答得很流畅,又把伺候玲珠和林玉黛的下人全叫来,说:“玲珠和林姑娘流产后,老奴和大夫详细检查了她们的吃喝饮食,确定问题不是出在饮食上。”
“昨天来诊脉是哪位大夫?今天来的又是哪一位?”
“回夫人,是济仁医馆的张大夫,这几天一直是他给平夫人诊脉。”
明珏点点头,思量片刻,又问:“为什么不用府里常用的王大夫和李大夫?”
刘嬷嬷扫了温玉娥一眼,回答道:“济仁医馆的张大夫是温顺侯夫人推荐来的,他医术很高,平夫人在温顺侯府就一直用他,很熟悉了。”
“马上去请张大夫,我让人请了府里常用的王大夫和李大夫,又让另请了两位大夫。”明珏给管事婆子使了眼色,示意她们到处看看。
温玉娥目光阴沉,眼底闪过警惕,问:“请这么多大夫干什么?”
“会诊,一个大夫说得不准,所以要多请几个。”
洪姨娘看了温玉娥一眼,轻哼一声,说:“两位妹妹一天流产,谁都知道是遭人暗害,请这么多大夫过府诊断,人多嘴杂,夫人是想把丑事全传开吧?夫人可是御赐的一品淑仪夫人,要是传出闲话,丢脸是小,恐怕……”
明珏冷笑几声,说:“我不认为这是丑事,也不怕传开。”
平北侯府两们怀孕的姑娘同一天流产,而且是被人暗害,能不是丑事吗?明珏想知道温玉娥和洪姨娘合谋,把矛头指向了她,不把她拉下马,也会让她脱层皮。若她们构陷成功,她会恶名远扬,这一品淑仪夫人的封号恐怕就保不住了。
她请这么多大夫来,会诊只是目的之一,之二就是戳穿温玉娥的诡计。至于丑事外传,她并不担心,反正也要漂白,漂一件事跟漂几件事没区别。
她制定了三套计划方案,也做好了反攻准备,至于执行哪一套,把谁搭进去看情况而定。她清冷的目光扫过温玉娥和洪姨娘,暗哼一声,心里有了谱。
洪姨娘撇了撇嘴,说:“夫人把什么都不当丑事,却平白丢了侯爷的脸。”
萧怀逸扫了洪姨娘一眼,面露不悦,说:“进去看看。”
明珏笑了笑,不打算跟洪姨娘争辩,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放她一马吧!
“我现在越来越健忘,朱艳,你来伺候我的时候是十……三、三岁吗?”明珏掐了掐额头,加重了“三”字的语气,给朱艳的使了眼色。
朱艳会意,扫了四周一眼,高声说:“是三、三,对不起,夫人,是十三岁。”
明珏提到“三”,就是暗示她的心腹下人要执行第三套计划,提醒她们各自准备。混在人群中的管事婆子互相点头,有的悄离开,有的留下来谨慎听令。
别人不明白明珏和朱艳对话的暗意,连萧怀逸都以疑惑的目光看着她。
“听说玲珠进府伺候平夫人时就是十三岁,四五年了,主仆情深呢。”明珏扫了故做悲伤的温玉娥一眼,长叹一声,说:“平夫人尽管放心,玲珠对你一片忠心,我不会让她白白流掉孩子,一个会还她一个公道。”
温玉娥阴涩一笑,行了福礼,说:“妾身代玲珠多谢夫人。”
萧怀逸不想听这些女人聒噪,进到了厢房的正厅,查看厅里的装饰摆设。这间厅堂的摆设器物很普通,独佛龛里一尊白玉送子观音格外显眼。这尊观音像雕刻生动,通体洁白,下面有一块大约一寸厚的红木方台,与观音像镶在一起。
明珏进到厅里,看到萧怀逸正在看那尊观音像,也走上前去看。一股甜香气味弥散萦绕,类似于茉莉花香,好像是从观音像身上发出来的。她对气味一向很敏感,确定茉莉花香只是混合掩饰,为遮盖一种很霸道的气味。
萧怀逸扫了明珏一眼,脸上泛起浅淡的讥笑,说:“把观音像取下来。”
仆人小心翼翼把观音像取下来,轻轻递到萧怀逸手里。萧怀逸接过观音像,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手摸观音像脚下的红木方台。“咯噔”一声,红木方台打开了,露出里面的暗阁,暗阁里面有一个纸包,甜香气味更加浓郁。
温玉娥满脸惊诧,忙问:“侯爷,暗阁里面是什么?”
萧怀逸没说话,摸向红木方台下面的机关,轻轻一扣,暗阁又合上了。如果不是仔细看,又触到红木方台底下的机关,根本不知道红木方台有暗阁。
“这暗阁设计得不错,是神锁方家的技艺。”
听到萧怀逸的话,别人没反映,独洪姨娘变了脸。神锁方家是大秦皇朝有名的造锁、开锁,设计明暗锁的家族,而洪姨娘的外祖家正是神锁方家的旁支。
洪姨娘低垂着头,警惕的目光扫过萧怀逸,眼底闪过惊慌。萧怀逸一语道破暗阁的设计者,是不是开始怀疑她了?可这个暗阁还真不是她让方家人做的。
温玉娥娇娇柔柔挤到萧怀逸身边,问:“侯爷,方家是做什么的?”
“就是做这个的。”萧怀逸又一次打开暗阁,让众人看清楚。
明珏听萧怀逸提到过神锁方家,知道方家跟洪姨娘有亲。萧怀逸发现红木方台上的机关,本来可以掩饰过去,可他却打开让众人看。一旦深究起来,洪姨娘与方家有亲,就难逃干系了,看来自作聪明的洪姨娘已经惹恼了萧怀逸。
这些年,萧怀逸几次娶妻,妾室众多,除了洛明环在时,洪姨娘生下庶长子,雪姨娘生下庶长女,接着就是填房夏氏生下嫡长女,就再也没孩子了。萧怀逸耕耘播种的时间不充裕只是原因之一,原因之二就是洪姨娘的一片“苦心”了。
萧怀逸不管内院的事,但他不糊涂,洪姨娘做过什么,他能不知道吗?十几天的夫妻,就是没有爱情,也有这么多年培养起来的一份感情。又有敏绚在,萧怀逸对洪姨娘讲情份,也很宽容,好多事情根本就没追究过。
上一次,她们在明珏房里用沉龙醉,还有明珏是假孕,温玉娥却受了罪。洪姨娘为逃避罪责,嫁祸丽姨娘,萧怀逸心知肚名,虽说没追究,却也忍耐到了极限。这一次,洪姨娘又积极参与,已触动了萧怀逸的底限,不会再留她了。
真是夫妻同心,明珏要执行第三套计划,就是针对洪姨娘的。因为现在针对温玉娥时机还不成熟,毕竟温家和五皇子一派正呈上升的势头。这次把洪姨娘搭进去,少了一个大麻烦,也为真正的洛明珏报了仇、雪了恨。
温玉娥眼底闪过阴毒,皱了皱眉,问:“送子尊观音像的红木方台里为什么会有暗阁?刘嬷嬷,这尊观音像是哪来的?怎么会摆到这里?”
刘嬷嬷忙道:“回平夫人,这尊观音像是侯爷听说玲珠和林姑娘怀孕后赏赐下来的,两人都想一举得男,就让老奴把观音像摆在厅里,保佑她们。”
“哦,刘嬷嬷,暗阁里面藏了什么东西?是你弄的吗?”
“不是老奴藏的,老奴不知,请侯爷、请平夫人明察。”
萧怀逸拿出暗阁里的纸包,打开闻了闻,顺手扔给刘嬷嬷,说:“纸包是香料,沉龙醉和茉莉香混合在一起,茉莉香的味道很浓,遮盖了沉龙醉的味道。”
“观音像是侯爷赏赐的,暗阁里却藏了混有茉莉香的沉龙醉,沉龙醉能让孕妇坠胎,侯爷怎么会害自己的亲骨肉呢?”洪姨娘自作聪明提问,引出矛头。
没人理会洪姨娘的愚蠢问题,众人的目光扫过刘嬷嬷手里的纸包,都集中在萧怀逸身上。在场的大多数人都知道萧怀逸下令赏赐几样贵重物件,而观音像却是从沐雪斋的库房里拿出来,经明珏的手赏赐下来的。萧怀逸不会害自己的亲骨肉,那么最有可能下毒手暗害玲珠和林玉黛的人是谁,就不言而喻了。
几位大夫都到了,他们也从医学的角度上确定纸包里是沉龙醉和茉莉香。玲珠和林玉黛是不是因为纸包里的沉龙醉坠胎,几个大夫意见不统一。
济仁医馆的张大夫认为就是沉龙醉导致坠胎的,而王大夫和李大夫则认为沉龙醉的寒性与茉莉香的温性中和,不可能致使孕妇坠胎。另外两位大夫有一个保持中立,正在琢磨,还有一个支持张大夫,两方势均力敌,各抒己见,争论不休。
一个婆子匆匆进来施礼,说:“侯爷,夫人,老太太听说玲珠姑娘和林姑娘都流产了,派了几位伺候过孕妇的嬷嬷过来,太太也派人过来看了。”
萧老太重病在床,仍不消停,还想着见缝Сhā针,借机生事。白夫人巴不得萧怀逸的“娘”们都不能怀孕,怀上的都流掉,生下来的都死掉,当然要来看热闹。
萧怀逸冲刘嬷嬷挥了挥手,说:“让她们都看看。”
刘嬷嬷把纸包让萧老太和白夫人派来的嬷嬷们看,又跟她们讲述了情况,还不忘跟她们强调这尊观音像是萧怀逸下令赏赐,而通过明珏赏下来的。
结果在预料之中,这些伺候过孕妇、对生孩子养孩子有经验的嬷嬷一致认为是纸包里的沉龙醉导致玲珠和林玉黛流产,并把谴责怀疑的目光投向明珏。
萧攀悄然进来,听到众人的议论,明白事情的因由,来到萧怀逸跟前,拿过刘嬷嬷手里的纸包,看了看,轻声说:“侯爷,属下看这个纸包很熟悉。”
“哦?你见过?”萧怀逸看向萧攀,眼神别有用意。
“萧登可能知道,属下这就去找他。”
萧怀逸冲萧攀使了眼色,点头说:“快去快回。”
听到萧攀的话,看到他和萧怀逸之间的眼神来往,明珏心里很感动。就算萧登当了替罪羊,替她挡去非议责难,她也不会善罢甘休,更不会放过洪姨娘。
洪姨娘挤过来,得意的目光扫过明珏,转向萧怀逸,说:“这尊送子观音像是从库房里拿出来的,暗阁里怎么会有使孕妇坠胎的沉龙醉?请侯爷明察。”
“洪姨娘不知道吗?这恰是观音菩萨的慈悲之处。”明珏的话说得很深奥。
萧怀逸仍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目光沉静幽深,心中早已有定论了。
温玉娥手帕掩面,高声抽泣,扑到萧怀逸身边,几乎在倒在他怀里了,继而泣不成声,说:“妾身请侯爷做主,还两位妹妹一个公道。”
明珏笑了笑,看了萧怀逸一眼,说:“去看看玲珠和林姑娘。”
萧怀逸点点头,跟着明珏先去了玲珠的卧房,温玉娥和洪姨娘等人也跟进来了。玲珠平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目光呆滞,脸庞密布着浓郁的哀凄之色。
听说萧怀逸和明珏来看她,玲珠忙爬起来行礼,被明珏拦住,只在床上给他们磕了头。萧怀逸沉着脸没出声,明珏嘱咐了她几句,众人就一起离开了。
明珏走在前面,又带着众人去了林玉黛的房间。林玉黛脸色不好,身体显得很虚弱,脸上泛出丝丝红晕,没有一点刚刚流产的悲哀之色。
在深宅大院里,不管是妾室还是通房丫头,陪嫁姑娘也一样,有了孩子就有了傍身的资本。生过孩子的妾室,不管之前身份多低贱,也会母凭子贵,不能随意打骂发卖。失去孩子,等于失去了全部的希望,能不悲哀吗?
玲珠的悲哀不是装出来的,那确实是失去孩子、希望毁灭的真正的心痛。而林玉黛连装都懒于去装,这说明什么问题?真流产和假流产不是明摆着吗?
温玉娥哽咽几声,说:“林姐姐,侯爷看你来了。”
林玉黛从床上跳起来,连鞋和外衣都不穿,就要向萧怀逸扑去,看到明珏等人在场,又愣住了,紧接着就扑向明珏,破口大骂,才女风范荡然无存。
“你这个表子养的贱人,你害我流产,我不会放过你,贱人。”
几个婆子忙上前把林玉黛拉开,见她用力挣扎,仍不干不净怒骂,就把她按在床上,堵住了嘴。林玉黛咬住婆子的手,看向明珏的目光饱含深刻的怨毒。
在林玉黛看来,凭她出色的才貌,却得不到萧怀逸的受怜,完全因为明珏这只拦路虎。所以,她对明珏的恨比山重、比海深,那种刻毒就是你死我活。
温玉娥忙上前求情,“侯爷,求您让她们放过林姐姐,林姐姐之所以冲撞侯爷,是因为她好不容易怀了侯爷的骨肉,却被人暗害流产,求侯爷为她做主。”
林玉黛嗷嗷大哭,却只挤出了几滴眼泪,“侯爷,求侯爷做主,洛明珏这个贱人害了我们的孩子,杀了她,求侯爷杀了她,为我们的孩子报仇,孩子……”
几声轻蔑的笑声传来,田妈妈带两个衣衫破旧的婆子进到厅里,高声说:“夫人,老奴刚从家庙回来,带来在家庙伺候的嬷嬷,她们有话要跟侯爷和夫人说。”
明珏会意,冷笑说:“让她们到林姑娘的卧房里,有话当面说。”
田妈妈带两个婆子进到卧房,让她们给萧怀逸和明珏等人行礼请安。两个婆子请安之后,说出令人震惊的一句话,林玉黛半个月前还来过癸水,根本不可能怀孕。林玉黛跟家庙的下人说自己受过宠幸,还因来了癸水懊恼了几天。
林玉黛停止哭闹,瞪大眼睛看着两个婆子,回过神来,以将疑问的目光转向温玉娥。假装怀孕又流产的主意是温玉娥出的,温玉娥认为光玲珠一个人怀孕流产份量不够,不足以扳倒明珏,若在加上林玉黛这陪嫁姑娘,筹码会更重。
温玉娥也愣住了,在她导演这场戏之前,就让温家的死士除掉了在家庙里伺候林玉黛的婆子,怎么还有人知道这件事?若让萧怀逸知道林玉黛假孕流产是她设下的计,再牵出以前的事,这次萧怀逸绝不会轻而易举饶过她。
“朱艳,把五位大夫都请进来,轮流诊治,是不是因为沉龙醉混合茉莉香导致流产可以分辨不清,是不是真怀孕而流产也不分清吗?”明珏冲温玉娥耸肩一笑,又说:“若是连真怀孕都分不清,这样的大夫连江湖游医都不如,怎么给人看病?不误诊才怪。先让他们都进来给林姑娘诊脉,怎么处理一会儿再说。”
众人离开林玉黛的卧房,站到厅里等大夫的诊断结果。萧怀逸面无表情,明珏云淡风轻,温玉娥则面露焦虑,洪姨娘等人也表情不一。
几位大夫很快就出来了,连温玉娥找来的张大夫都确定林玉黛没怀孕,更谈不上流产了。别人报出这个结果很坦然,唯独张大夫低垂着头,唯唯喏喏。
萧怀逸冷厉的目光转向温玉娥,沉声说:“你把这件事处理了。”
温玉娥高声抽泣,眼角带泪,“侯爷、妾身、妾身也被骗了,求侯爷。”
“去处理。”萧怀逸又强调了一遍,一脸嫌恶扫向林玉黛的卧房。
隔着厚厚的棉帘,听不到林玉黛卧房里的声息,众人不知道她被查出假孕流产会有什么反映。但都知道林玉黛此次丢尽了脸面,有可能性命不保。
“侯爷,妾身不知如何处理,不如……”温玉娥嚅嚅喏喏。
萧怀逸没多说,只是又一次强调让温玉娥处理。可见林玉黛假孕已经触动了他的底限。温玉娥明白萧怀逸的意思,努力择清自己,能轻饶林玉黛吗?
厅里沉默了片刻,林玉黛的痛哭声传来,似乎还有含糊不清的辩白声。温玉娥一惊,忙给她身后的婆子使了眼色,双手狠狠握紧。几个婆子进到林玉黛的卧房,没听到其它响动,只是林玉黛的哭声嘎然而止,再也没发出半点声响。
凭温玉娥的狠毒心计和手腕,能放过对她的诡计尽数皆知的林玉黛吗?就算萧怀逸不要林玉黛的命,林玉黛有没有命活着不要看天意了。
温玉娥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揉着眼睛,哀哀凄凄抽咽,嚅嗫说:“侯爷,妾身真不知道林姑娘没怀孕,是张大夫说的,他们骗妾身,求侯爷明察,妾身……”
明珏打断温玉娥的话,说:“李大夫、王大夫,你们去给玲珠诊脉,看她是不是真的怀孕流产了。田妈妈,派人送另外两位大夫回去,加倍付他们诊金。”
“是,夫人。”
李大夫和王大夫很快出来,确定玲珠真的怀孕流产了,气血两虚,建议进补。
张大夫见势不妙,不由害怕,他也知道温玉娥会把他推出来做挡箭牌,受人钱财,为人消灾,他不敢多说,想趁混乱溜走,却被几个婆子拦住了。
明珏冷哼一声,扫了温玉娥一眼,说:“张大夫,都说医者父母心,你是什么心,我不想多说了,但我不想看到你再顶着大夫的头衔为祸。来人,把济仁医馆砸掉,拿上我的玉牌把张大夫送到顺天府衙,取消他行医的资格。”
“是,夫人。”
张大夫听说要送他去见官,忙向萧怀逸和明珏哀求讨饶,又温玉娥代为求情。温玉娥正在忖度怎么保住自己,当然不会管他,反而怒骂他医术不精,混人钱财。
洪姨娘给温玉娥使了眼色,得意的目光扫过明珏,凑到萧怀逸身边,哀哀切切说:“侯爷,林姑娘是假孕流产,可玲珠流产是真,还请侯爷还她一个公道。大夫和嬷嬷们都说是沉龙醉导致玲珠流产,观音像红木方台的暗阁里怎么会有沉龙醉?这尊观音像是夫人赐下来的,夫人也要给玲珠一个说法才是。”
“给玲珠说法很简单。”明珏笑了笑,不理会温玉娥,直接吩咐仆人,“刘嬷嬷,从今天起,玲珠的月例用度按姨娘的份例,等她身体好起来再摆酒席开脸。”
“光给她一个姨娘的份位有什么用?玲珠的孩子没了,是谁下的毒手显而易见,何必装糊涂呢?”洪姨娘直指明珏,语气咄咄逼人,又故做哭腔,说:“侯爷,求您给玲珠一个公道,恶毒善妒的女人怎么当家理事?”
洪姨娘已经把话说明了,矛头指向明珏,她房里以翠黛为首的几个大丫头也高声附和,跪爬到萧怀逸脚下,哭哭啼啼求他处理明珏,给玲珠一个公道。
温玉娥见萧怀逸一直不表态,给她的下人使了眼色,她的下人也一起跪在雪地里,求萧怀逸给玲珠一个公道,处理明珏这个恶毒善妒的女人。
明珏笑意吟吟,看她们演戏,坦然无惧,给田妈妈和朱艳使了眼色。只有让她们把戏做足,到情景峰转直下的时候,才能收到绝好的喜剧效果。
萧怀逸见明珏胸有成竹,刚想开口,就见萧攀带着一脸别扭的萧登匆匆进来。
“侯爷、夫人,观音像暗阁里的沉龙醉和茉莉香是萧登放的,他是无心之举。”
结局卷 两生情缘 第一百七十九章 贼喊捉贼
明珏知道萧怀逸的良苦用心,很感动,却也暗自皱眉。
这尊送子观音像是明珏和萧怀逸成亲第二天皇上赏赐的,因赏赐的贵重物品较多,就全放到了前院,由萧登带人整理之后,才搬到沐雪斋。
众人都知道这尊观音像最初由萧登经手,让他承认是无意之间放进去的,很牵强,由他来认罪,也可以稀里糊涂将事情压下去,可这样能服众吗?
导致玲珠流产,后果很严重,萧登至少要挨顿板子,这样做有意义吗?温玉娥和洪姨娘等人是冲她来的,扳不倒她,她们会善罢甘休吗?一定会卷土重来。
好汉难敌四手,恶虎还怕群狼。
洪姨娘和温玉娥等人拧成一股绳,一波刚平、一波又起,前浪推后浪,不达到扳倒她的目的誓不罢休。明珏很聪明、很强悍,也很狡诈,但母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强敌环绕,随时伺机而动,她本事再大,也不可能把她们一一摆平。
萧怀逸看在眼里,恼在心中,对于后院这些属于他的女人,没犯重罪,他不可能果断杀伐,只能先把事情压下去。萧攀之所以看到暗阁里的纸包就推出了萧登,是因为之前就得到了萧怀逸的暗示,让萧登顶罪,把事情抹平再说。
明珏和萧怀逸的立场和处境都不一样,对事情的看法不一样,应对举措也大不相同。明珏计划利用今天的事情对付洪姨娘,看出萧怀逸对洪姨娘的忍耐和厌烦,更坚定了她要把洪姨娘推下河的决心,反正洪姨娘就是死也不冤。
先揪出致使玲珠流产的“真凶”,把事情暂时压下去,平静之后再说,这是萧怀逸的计划。可明珏不想这么做,她要变不利为有利,先把洪姨娘置于死地。
温玉娥意识到萧登要揽下这件事,以无意而为的因由替明珏顶罪,她又气又急。大好的机会扳不倒明珏,岂不白费了她多日谋划的一番心血?
萧攀和翠墨的亲事订下,很快就要成亲,明珏对他们的赏赐也很重。温玉娥知道萧攀感激明珏,才把亲弟弟推出来替明珏顶罪,却没想到这就是萧怀逸的意思。她恨到极点,绝不会让明珏逃过此劫,哪怕把所有的同盟者都搭上。
洪姨娘也不想放过把明珏从正妻之位上拉下来、踩在脚底的机会。相比温玉娥阴险沉着,她就显得毛燥了许多。看到萧登要替明珏顶罪,她就按捺不住了,忙给她的丫头们使了眼色,又让人取过那尊观音像,装模做样查看。
“你来处理。”萧怀逸冲明珏点点头,眼底闪过歉意和无奈。
明珏自从嫁给他,就没一天消停日子,里里外外这么多事,都需要明珏与他共同承担。每每想到这些,萧怀逸总觉得过意不去,觉得愧对明珏。
“是,侯爷。”明珏冲萧怀逸宽慰一笑,示意他不要担心,又问“萧登,你为什么要往暗阁里放沉龙醉和茉莉香?知道后果吗?”
“回、回夫人,我……”萧登面露为难,但很快转归沉着,说:“秋天容易犯困,有几个护卫跟我要提神醒脑的香料,我就给他们找了沉龙醉和茉莉香,本打算给他们,后来不知顺手放哪儿了。今天听大哥一说,我才想起当时整理御赐的贵重物品,顺手放到了暗阁,没想到惹出了大祸,请侯爷和夫人责罚。”
萧登将沉龙醉和茉莉香放进暗阁,不过是疏乎所致,本不是大事,却后果严重,不责罚不足以平民愤。萧攀和萧登都知道进温玉娥的院子、和她们主仆及林玉黛交欢的人根本不是萧怀逸,孩子也不是萧怀逸的,却不敢表现出丝毫。
明珏轻叹一声,说:“侯爷,萧登已认罪,如何责罚,还请侯爷定夺。”
“萧攀,你来处理。”
“是,侯爷。”萧攀冲门口的护卫挥了挥手,说:“把他拉下去,打四十军棍。”
“四十军棍?”明珏吓了一跳,军棍比板子厉害多了,四十军棍打下去,萧登不丢半条小命才怪,让萧登无故挨罚,明珏心里很歉意。
明珏微微皱眉,说:“侯爷,萧登即是无意而为,何必惩罚这么重?不如……”
“夫人此言差矣。”温玉娥打断明珏的话,轻咳一声,说:“难得玲珠能怀上侯爷的骨肉,就这样落胎,不等于要她的命吗?萧登只挨四十军棍算什么?既然萧登愿意认罪,想必也做好了挨罚的准备,谁还能赦免他不成?”
“把萧登拉下去。”萧怀逸给明珏使了眼色,说:“我回外书房了。”
事情就这样结束,很仓促,但每个人都有了结局。沉龙醉和茉莉香是萧登无意放进暗阁的,萧登受了惩罚,这件事与明珏无关,她也无任何罪过。
玲珠流产了,却封了姨娘,即使她心里有恨,也不能再说什么。至于那个假孕假流产的蠢蛋才女,温玉娥自会处理,肯定不会让她有好下场。
温玉娥和洪姨娘等人辛苦谋划许久,却被萧怀逸三言两语解决了。她们无所得,也无所失,搭上林玉黛这蠢货,并不可惜,只是白忙活了一场。
萧攀监刑,又知道萧登是替罪羊,不可能重打,只是做做样子。可明珏心里很不舒服,萧怀逸这样含糊了事,是为她好,但也会影响她的计划。
“侯爷请留步,妾身觉得事情并没有弄清楚,还有话要说。”明珏拦住萧怀逸,又让萧攀把萧登带进来,忖度着下一步该怎么行。
“夫人跟我想法一样,我觉得事情也没弄清楚。”温玉娥忙表明态度。
洪姨娘见萧怀逸要压下此事,心有不甘,听明珏说事情没弄清楚,又见温玉娥也表明了态度,忙说:“谁都知道萧登是替人顶罪,那人也太恶毒了,打掉玲珠的孩子,又让萧登替她挨四十军棍,居然无动于衷。不把那人揪出来,怎么服众?侯爷是萧氏一门的家主,房里出了这种事,传出去不让人笑话吗?”
萧怀逸冷厉的目光扫过洪姨娘,眉头微微皱起,洪姨娘点明萧登是替人顶罪,口口声声斥骂真凶,还不是谴责他包庇明珏吗?他确实在坦护明珏,但又何尝不是在顾及洪姨娘呢?洪姨娘一次又一次触动他的底线,实在让他太失望。
他不知道明珏接下来有什么计划,但他知道明珏会反攻,只要明珏出手,第一个倒霉的人肯定是洪姨娘。他之所以想把这件事抹平、遮过去,就是不想看洪姨娘替温玉娥顶罪,落个悲惨的下场,可洪姨娘死期将近,却浑然不知。
明珏微微一笑,说:“侯爷,大家都认为这件事没弄清楚,就重新审吧!”
“你审吧!我还有公务要处理。”
“妾身马上审理,不会耽误侯爷太长时间,还请侯爷留下来做个见证。”
萧怀逸轻叹一声,点点头,说:“好吧!麻利些,别拖泥带水。”
内院不清,总会不断产生麻烦,温玉娥就是麻烦的根源。时机未到,还不能同温家和五皇子一派翻脸,就要留着这个大麻烦,这是最令他头疼的问题。
“妾身明白。”明珏笑容灿烂,转向萧登,说:“谁都知道沉龙醉是御赐的名贵香料,民间不会有。府里的库房确实储存了一些,我昨天还查过库房的出入明细,根本没领用记录,萧登,你的沉龙醉是从何处得来的?”
“我……”萧登支吾半天,才说:“是从平夫人东厢房的碧纱厨里拿的。”
众人惊诧的目光落到萧登身上,又移向了温玉娥,脸上写满疑问。平北侯府的库房里没沉龙醉的领用记录,温玉娥的沉龙醉又是哪来的?周姨娘和丽姨娘都因沉龙醉被打罚贬谪,却没有详查沉龙醉的来由,会不会跟温玉娥有关系?
刘嬷嬷不等温玉娥发话,忙说:“萧登,话也不能乱说,平夫人……”
“我可没乱说,不信你们去看看。”萧登脸上闪过恶意的笑容,又说:“我常来接侯爷上朝,有时候来早了,就到东厢房的碧纱厨里避风。碧纱厨里有一个红檀木衣柜,在柜子顶层的暗阁里有一个锦盒,里面全是名贵香料。”
萧登接送假候爷,常来温玉娥的院子,有时候等得无聊,就到处走走。东厢房里没住人,只是存放了一些东西,倒成了萧登避风休息的地方。
看到碧纱厨里有许多名贵香料,萧登就挑了几种打算讨好紫竹,其中就有沉龙醉。紫竹不喜欢薰香,不收他的香料,还奚落了他一顿,弄得他很没面子。偷拿香料的事他没跟任何人提起过,正好今天说起沉龙醉,他就交待了。
温玉娥和刘嬷嬷都知道碧纱厨里那些名贵香料多数是香料也是药毒,就象沉龙醉一样。上次因周姨娘之事清查荣威院,这些香料藏在暗阁里,很隐秘,并没被查出来。没想到早就被萧登发现了,她们还暗自庆幸,掩耳盗铃呢。
被萧登道破隐秘,温玉娥和刘嬷嬷都很担心,碧纱厨的香料药毒多数是致女人流产或不能怀孕的,还有一些闺房私秘物品。那些东西在名门旺族的内院里屡见不鲜,没人追查无所谓,一旦追究起来,就会惹来大麻烦。
明珏暗自得意,真是天助我也,她冷冷一笑,说:“田妈妈,传令管事嬷嬷搜查荣威院。各房派两个丫头跟随,免得到时候搜出一些东西不认帐。”
“是,夫人。”田妈妈知道明珏的用意,准备行动。
“朱艳,你也去,跟着做记录。”明珏给朱艳使了眼色。
朱艳会意,忙行礼说:“是,夫人。”
那群“娘”们听说要搜查荣威院,都暗自捏一把汗,不知又有什么是非,心底没底。深宅大院,处处充满算计,清者未必自清,丽姨娘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刘嬷嬷,你在碧纱厨的暗阁里都藏了什么东西?赶紧拿出来向侯爷和夫人认罪。”温玉娥绞着手帕,一脸愤然之色,毫不犹豫地把刘嬷嬷做了挡箭牌。
做为奴才,被主子推出来当替罪羊是很正常的事情,没有道理可讲。刘嬷嬷听温玉娥这么说,并不惊诧,忙向萧怀逸和明珏告了罪,去东厢房拿东西。
明珏给心腹管事婆子使了眼色,管事婆子带两个丫头跟刘嬷嬷一起去了东厢房,把碧纱厨的暗阁搬出来,里面的东西一样不落,全呈到萧怀逸和明珏面前。
暗阁里东西不多,每一样都很名贵,那些香料药毒多数有致孕妇流产或女人不孕的作用。除此以外,还有一些闺房调情的瑃药、令男人兴奋的迷香粉之类。里面也有沉龙醉,很小的一包,和这么多香料混在一起,并不显眼。
管事婆子阴损一笑,问:“刘嬷嬷,这些东西该不会都是你自己用的吧?”
温玉娥咬着嘴唇,尽量保持平静,怒问:“刘嬷嬷,这些东西都是哪来的?”
刘嬷嬷跪爬在地上,那张老脸涨成铁锈红色,支支吾吾不知该说些什么。她把所有罪名揽到自己身上,择清了温玉娥,一直向萧怀逸和明珏求饶。
萧怀逸面沉如水,冷厉的目光在温玉娥身上久久停留,却一直没开口。他转向明珏,微微摇头,给了明珏一个暗示,眼底闪过冷嘲的笑意。
明珏知道萧怀逸的意思,现在还不到制裁温玉娥的时候。再说凭私藏一些违禁物品,又没有她利用这些东西害人的证据,根本不可能治她的罪。
“平夫人,我要把这些东西没收,你没意见吧?”
“夫人这是哪里话?奴才私藏这些东西我根本不知道。”温玉娥挤出一张笑脸,又说:“夫人不但要把这些东西没收,还要狠狠治这奴才的罪。”
“平夫人所言极事,难得平夫人通情达理。”明珏夸张一笑,说:“来人,把这些东西都没收了,交到库房,把刘嬷嬷押下去,打三十大板。”
管事婆子按明珏的命令行事,把违禁物品拿走,又把刘嬷嬷押下去打板子。
“侯爷,妾身有一事要禀。”温玉娥扶着丫头的手,柔柔弱弱上前。
萧怀逸面无表情,眼底闪过几丝讥笑,挥手说:“你讲。”
“妾身比夫人晚六天嫁过来,萧登在夫人嫁来的第二天整理御赐物品时,误把沉龙醉和茉莉香放进观音像的暗阁里,那时候妾身还没有嫁过来,萧登怎么能说他放入观音像暗阁的沉龙醉是从妾身的碧纱厨里拿的呢?”
温玉娥娇喘几声,又说:“奴才瞒着妾身确实藏了违禁的东西,妾身治下不严,很惭愧,本不想多说。萧登的沉龙醉不是妾身房里的,到底是哪来的?这件事不说清,冤枉妾身是小,无法还玲珠公道是大,还请侯爷明察。”
明珏也没忽略这个问题,温玉娥比她晚六天嫁过来,萧登在她嫁过来第二天整理御赐物品,顺手把沉龙醉和茉莉香放进观音像的暗阁,那些沉龙醉就不是温玉娥的。温玉娥虽是平妻,也是主子,萧登是奴,以奴咬主也是重罪。
萧怀逸微微皱眉,看向明珏的目光透出无力。内院之事令他烦不胜烦,他知道明珏非让他留下来做见证,就有意难为他,可他不敢不答应。
明珏见萧怀逸满脸无奈,邪恶一笑,眼底闪过得意。她把萧怀逸留下来,就是等一会儿想让他看一场好戏,这场戏不能少了他,毕竟他是一家之主。
“侯爷,平夫人辩白的理由很充分,你看如何处理?”明珏问得很客气。
萧怀逸没再问,直接下令,“萧攀,将萧登拖下去行刑,打四十军棍。”
打萧登四十军棍,处罚很重,以奴咬主的罪行也就遮过去了,温玉娥不敢再纠缠。她现在明白是萧怀逸在坦护明珏,更加不甘心,怨恨更烈。
明珏拦住萧攀,转向萧怀逸,说“侯爷,萧登举报刘嬷嬷有功,应该减刑。”
萧怀逸掐着前额点头,“有道理,萧攀,打他二十军棍。”
萧登被拉下去行刑了,刘嬷嬷被打了三十大板,抬回来了。事情再次告一段落,沉龙醉究竟是哪来的?玲珠究竟因何坠胎,直到现在也没弄清楚。
温玉娥在萧怀逸面前笑脸温顺恭敬,暗自却将银牙咬碎了。明珏把萧怀逸留下来,两人一唱一和,再加上萧登搅局,明珏毫发无损,很轻松地跳出了她和洪姨娘费尽心血设下的圈套。如果不是萧怀逸控制大局,明珏现在还能笑得出来吗?她恨死明珏,也暗怨萧怀逸,心里也疑惑为什么她给萧怀逸下的毒没起作用。
萧怀逸喝了一杯茶,站起来,扫过他众多妻妾,说:“这件事到此为止,以后不许再提起,都各自回去吧!我也要回外书房,还有公务要处理。”
明珏暗自皱眉,她知道萧怀逸早就不耐烦了,可田妈妈和朱艳搜查荣威院还没回来,她接下来的好戏没法开场,可这场戏又不能缺了萧怀逸这龙套配。
她刚要强留萧怀逸,就见洪姨娘跟温玉娥互使了眼色,捧着送子观音像凑到萧怀逸身边低语了几句,并打开观音像的暗阁让萧怀逸看。
温玉娥阴酸冷笑,高声问:“洪姐姐,观音像的暗阁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还是大问题。”洪姨娘狠狠扫了明珏一眼,目光恶毒,满脸得意的笑容,抬高声音,说:“我的外祖家是神锁方家的旁支,我外祖父和舅父都精于此技,我在外祖家长大,对于设计暗阁很熟悉。我刚才仔细检查了观音像的暗阁,确定这个暗阁的设计时间是五天之前,而不是御赐下来就有。
由此可见,暗阁里的沉龙醉和茉莉香不是萧攀放的,而是另有其人。我记得那天传出玲珠妹妹的喜讯,侯爷只说赏赐贵重物品,并没有说赏赐什么。赏赐这尊送子观音像是夫人的主意,里面为什么会有使孕妇落胎的香料,还用多问吗?”
明珏听到墙外传来田妈妈和朱艳的说话声,暗自松了一口气,“观音像的暗阁里为什么会有使孕妇落胎的香料,我不明白,还请洪姨娘解释。”
洪姨娘咬牙冷哼,恶狠狠说:“洛明珏,你好恶毒,观音像的暗阁就是你让人设计的,沉龙醉也是你放进去的,你就是不想让她们生下孩子。三年前,你设计打掉周姨娘的孩子,今天又害玲珠落胎,其实你最想害的人就是平夫人。”
温玉娥见洪姨娘发威了,忙帮腔说:“夫人,真没想到你这么恶毒,原来你想害的人是我。事情败露,你让萧登替你顶罪,居然毫无愧色,还好洪姐姐戳穿了你的阴谋。玲珠是我的丫头,我不为她讨这个公道就天理不容了。”
明珏不慌不忙,无惧无惊,笑意吟吟看着她们,心里琢磨着她们演技上的缺漏。此时一定要沉住气,让她们以正义人士的嘴脸站在最高处,把戏做足,过把瘾。因为她们马上就要跌入深渊,摔得头破血流,甚至丧命。
萧怀逸微微摇头,掐着前额轻叹一声,洪姨娘一次又一次让他失望,他也一直没下定处决她的决心,这一次撞到明珏手里,可是她自寻死路。若是温玉娥能自寻这样一条死路,萧怀逸会很高兴,换成洪姨娘,他心里还有些难受。
温玉娥高声哽咽,做势要下跪,“请侯爷为玲珠做主。”
洪姨娘给她的丫头使了眼色,跪到萧怀逸脚下,“求侯爷给玲珠做主。”
她的丫头一齐跪倒,高呼:“请侯爷给玲珠做主,严惩真凶。”
厅堂内外除了明珏、温玉娥和洪姨娘及她们各自的下人,就是那群“娘”们和她们的随身丫头了。见洪姨娘和温玉娥主仆都求萧怀逸给玲珠做主,要求严惩明珏,这群“娘”们反映不一,她们都很清楚,只要跟对主子才能讨到好处。
这些妾室、侍妾和姑娘们之中,份位最高的是洪姨娘,其次是陈姨娘和杨姨娘。现在温玉娥和洪姨娘占了上风,明珏处于败势,需要抉择追随谁的时候到了。
有半数侍妾和姑娘跟着跪下哀求,请萧怀逸严惩明珏。杨姨娘搓着手,目露焦虑,有一些跟她交情不错的侍妾和姑娘也跟着担心。以陈姨娘为首的部分侍妾和姑娘则犹豫不决,目光在明珏和温玉娥身上游移,不知道该如何决定。还有一部分不属于任何一派,她们则满脸兴奋,悄声议论,摆出一副看热闹的架式。
明珏给她的丫头婆子使了眼色,让她们记下这群“娘”们各自的表现,以便日后酌情处理。一夫多妻的社会形态,觊觎她丈夫的女人要留一些,后花园不能一枝独秀,会惹人非议。但留什么样的人,做为当家主母,她还是有决定权的。
“哟,洪姨娘这是请罚呢?”田妈妈带人走进,恶意打趣洪姨娘。
洪姨娘狠狠瞪了田妈妈一眼,恶毒得意的目光扫过明珏,见萧怀逸不表态,又高声说:“求侯爷为玲珠做主,为平夫人做主,严惩洛明珏这个妒妇。”
“唉!洪姨娘,你难道就不想知道田妈妈她们搜查的结果吗?”萧怀逸来到荣威院有一个时辰了,终于说出一整句话,语气透着无奈和沉重。
温玉娥反映很快,忙看了看明珏,又将警惕谨慎的目光投向田妈妈等人。她见明珏波澜不惊,萧怀逸无奈沉默,想到明珏另有计划,她心里咯噔一下。她扶着丫头后退几步,阴冷的目光扫过众人,随时准备出卖同伙,保全自己。
洪姨娘的反映要迟钝许多,她和温玉娥的计划万无一失,萧登跳出来替明珏顶罪只不过是个偶然。她随机应变,指出暗阁的设计时间,又一次将矛头狠狠指向明珏。听到萧怀逸的话,她怔了怔,没想到明珏还有翻身的余地。
让林玉黛假孕很流产,除掉玲珠的孩子,从送子观音像的红木方台上设计暗阁,装入沉龙醉和茉莉香,这些事都由温玉娥亲自督办、刘嬷嬷亲力亲为。洪姨娘觉得温玉娥此次计划周全,不会失败,才与温玉娥合谋陷害明珏。
田妈妈低声跟明珏讲述的搜查的经过,朱艳又把记录拿给明珏过目。明珏微微一笑,一切都在计划中,她低声吩咐了她们几句,让她们各自行事。
明珏冲萧怀逸狡黠一笑,说:“侯爷,还是让洪姨娘起来吧!证据确凿,我也会给洪姨娘申辩的机会,现在还没定罪,还是让她等一会儿再跪吧!
洪姨娘听到明珏的话,意识到不对劲,满脸惊疑,“你……”
“田妈妈,把人带进院子,你来细说。”
“是,夫人。”田妈妈让人带进几个五花大绑的婆子丫头,跪到院子里。
在场的人大多数都知道被绑的丫头婆子是洪姨娘院里的,不知道犯了什么事。洪姨娘看到被绑的人,脸色大变,想跳起来跟明珏撕闹,被婆子按住了。
明珏摇头一笑,“田妈妈,你来告诉侯爷和众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田妈妈让婆子把被绑的人带过来,又让丫头拿出几个杯盏,高声说:“回侯爷、夫人,导致玲珠流产的因由并不是藏在暗阁里的沉龙醉,正如李王两位大夫所言,沉龙醉的寒性与茉莉香的温性中和,孕妇总闻这种气味对胎儿有害,却不至于流产,真正导致玲珠流产的是用特等藏红花泡制的漱口水。”
听到田妈妈道破玲珠流产的真正原因,温玉娥心里猛颤,她自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没想还是被田妈妈等人发现了。漱口水是刘嬷嬷亲自泡制的,观音像的暗阁是她找人制做的,都没有假手洪姨娘,怎么会被人发现呢?
萧怀逸阴沉的目光扫过众人,落到温玉娥身上,冷声道:“接着说。”
“是,侯爷。”田妈妈拿出几个杯盏,又说:“藏红花又寒又烈,做胎还不稳的孕妇沾一点就能流产,玲珠早饭前后都是用藏红花水漱的口,早饭之后很快就流产了。老奴仔细检查了杯盏痰盂,又经王大夫确认,才确定了流产的原因。”
发现玲珠流产真正原因的是王大夫,他给玲珠诊脉之后就感觉奇怪。就算沉龙醉能让孕妇流产,也不会这么快,而让孕妇在沾到以后很快流产的药物就是藏红花。趁外面闹得正欢,没人注意他,他检查了玲珠使用的所有物件,发现了端倪。他见萧怀逸和温玉娥等人在场,不敢跟明珏说,就去找了田妈妈。
明珏的第三套计划就是要从洪姨娘房里搜出东西,和玲珠流产挂钩,把罪责推给洪姨娘。田妈妈原计划在洪姨娘房里放一种香料或药物,听王大夫说明玲珠流产的真正原因,她才决定在洪姨娘房的隐蔽处放藏红花。
藏红花稀缺名贵的药材,民间很少见,恰好芳姑姑从御药房里得了一些,送给了明珏,就放在沐雪斋的库房里,正好可以拿来用。她让朱艳取来藏红花,设计调开洪姨娘房里的人,重新布置,再搜查,才耽误了时间。
温玉娥避开萧怀逸的目光,身体微微颤抖,她强迫自己保持镇静,苦想脱身之计。藏红花是温顺侯夫人给她的,让她用来对付明珏,她想嫁祸明珏,就把藏红花交给了刘嬷嬷,不知道刘嬷嬷是不是把用剩下的藏红花处理好了。
丫头凑到温玉娥耳边,告诉她说田妈妈绑的是洪姨娘房里的人。温玉娥知道绑了人,并不知道是哪房的,听说是洪姨娘,她松了口气,心里有了主意。对于她来说,同流合污的伙伴就是用来出卖的,没有半分情意可讲。
明珏看着洪姨妇,微笑摇头,说:“侯爷,还是你来处理吧!刚才那么多人都听到洪姨娘指斥妾身了,妾身怕背嫌疑,惹人非议。”
萧怀逸点点头,“把人带进厅里来审,把门打开,让所有的人都听听。”
田妈妈说藏红花是从洪姨娘房里搜出来的,不用严刑逼供,洪姨娘房里的下人也承认了。在场的人听到这个结果,各怀心思,与洪姨娘交好的人都震惊了。
洪姨娘感觉自己的头顶突然响起晴天霹雳,好像被雷昏一样,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她房里确实有藏红花,得知明珏“怀孕”后,她花了好多银子,费了好大的劲才弄到,想给明珏用。没想到周姨娘薰了沉龙醉,就令明珏“流产”了。
确定明珏“流产”之后,她怕惹麻烦,就让心腹婆子把藏红花全部处理掉了。怎么又从她房里搜出了藏红花,还成了导致玲珠流产的原因?
她意识到被人陷害了,高声嚎哭,大呼冤枉,可人证物证俱在,谁又会听她喊冤呢?况且她也不冤,她嫁祸丽姨娘时,不也是把她房里的东西藏到丽姨娘房里吗?常在河边走,难免不湿鞋,轮到她被陷害不是很正常吗?
明珏沉脸冷哼,说:“洪姨娘,你口口声声说是恶毒善妒的女人导致玲珠流产,原来是贼喊捉贼。你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没想到会被查出那个阴险善妒的女人就是你吧?你设下连环诡计,就是想嫁祸给我,真是胆大包天。”
洪姨娘万分惊恐,跪爬到萧怀逸脚下,哀恸哭嚎,“侯爷,妾身冤枉,求侯爷为妾身做主,呜呜……求侯爷明察,是洛明珏这个贱人害我,冤枉我……”
萧怀逸目光沉痛,面冷如冰,抬起脚,狠狠踹到洪姨娘脸上。洪姨娘的鼻子和嘴角顿时鲜血迸流,一她双眼垂泪映衬,好一副血泪交流的“惨景”。
这一脚踹出了萧怀逸全部的怨痛和无奈,也踹尽了他和洪姨娘十几年的夫妻情份。洪姨娘长他三岁,在他最落拓的时候嫁给他做妾,又生了庶长子,没有爱情,也有感情。这十几年,他对洪姨娘很包容,可洪姨娘一次又一次让他失望。
他知道洪姨娘不是聪明人,却没想到她蠢到这种地步。就象此时,她居然还咬着明珏不放,认为明珏陷害她,却不想想自己曾经做过什么。如果她这时候咬温玉娥,能把温玉娥拉下水,就算不能治温玉娥的罪,能起到警告作用,明珏也会考虑放她一条生路。她直到现在还识人不明,如此愚蠢,真是死有余辜。
一个管事婆子进来,回道:“侯爷、夫人,丽姨娘求见。”
萧怀逸紧皱眉头,问:“什么事?”
明珏给管事婆子使了眼色,说:“侯爷正忙,没时间理她,问她有什么事。”
管事婆子应声出去,萧怀逸和明珏刚要审问洪姨娘,婆子又匆匆回来了。
“回侯爷、夫人,丽姨娘说她要举报洪姨娘十条大罪,都有证据。当年夏夫人头一胎流产,生下纹姐儿后殒命,周姨娘流产,诬陷夫人等许多事都是洪姨娘一手策划的。她请侯爷、夫人重惩洪姨娘,否则她宁拼一死,也把这些秘事公开。”
明珏扫了萧怀逸一眼,说:“请丽姨娘进来。”
洪姨娘听说丽姨娘手握她全部罪证,要举报她,意识到自己在劫难逃,有可能性命不保。她浑身颤抖,满眼惊恐看着萧怀逸,嚅嗫着哀求。
温玉娥突然狠狠抽了自己一个耳光,跪到萧怀逸脚下,失声痛哭,说:“妾身年幼糊涂,识人不明,呜呜……被洪姨娘蒙骗,误会了夫人,求侯爷责罚。”
萧怀逸冷哼一声,眼底闪过讥讽,“平夫人,你识人不明不是一次了吧?”
“妾身糊涂,妾身没想到洪姨娘这么恶毒,求侯爷责罚,呜呜……”温玉娥用力擦眼睛,终于挤出了眼泪,她身体晃了晃,几乎要昏倒了。
明珏挑嘴冷笑,说:“平夫人有孕在身,不能伤心,快扶平夫人回房休息。”
“既然这么糊涂,以后不许再出房门,免得再识人不明,惹下祸端。”萧怀逸给温玉娥下了禁足令,不是把她禁在院子里,而是连房门都不让她出了。
“妾身遵命,呜呜……”温玉娥如遇大赦,扶着丫头的手匆匆离开。
洪姨娘怔怔看着温玉娥离去了背影,终于知道自己被人卖了,而且也帮人数钱了。她现在想咬温玉娥,可为时已晚,丽姨娘要指出她的罪证,不会有人再听她辩白。若她以前做下的事被一一查证,她死罪难逃,还会连累敏绚。
丽姨娘进来,扫了明珏一眼,见明珏冲她微笑点头,她放心了。自被洪姨娘陷害、贬到洗衣房为奴,吃了几日苦头,她也想开了。给萧怀逸做妾,又碰到明珏这样的当家主母,话说她们不苦不累,衣食无忧,却永远也没出头之日。
她以洪姨娘的十条大罪为条件,求明珏赏了她卖身契,把她送到庄子里,允许她自行配嫁。明珏答应指证洪姨娘之后,就把她送走,还会给她找份差事。
洪姨娘见丽姨娘进来,怔怔转头,看向丽姨娘的目光满含哀求,只差开口求丽姨娘不要说了。丽姨娘满眼刻毒的得意,洪姨娘刚陷害了她,马上就步了她的后尘,而且比她还惨。这个结果令她很痛快,也很心惊,结局似乎是必然的。
丽姨娘交待了洪姨娘的罪行,证据确凿,每一条大罪都牵扯到家规国法。萧怀逸做为家主,不敢妄断,让人召集族中长老,商量处理洪姨娘的事宜。
明珏找出强悍的理由,让人先打了洪姨娘四十大板,关进柴房,等侯族中长老公议后处罚。萧怀逸去外书房和族中长老议事了,荣威院的杂事留给明珏善后处理。明珏把管事婆子和内院管事全叫来,详细商议一番,分头行事。
这件事终于画上句号,明珏心中畅快,伸了伸腰,刚想松口气,就见婆子匆匆来报,说有太监来传皇上口谕,宣她和萧老太即刻进宫。来传旨的太监跟明珏有过几面之缘,得了赏银,不用明珏问,就说出皇上召她们进宫的原因。
十公主拒嫁,离宫出走,萧贵妃又气又急,痰痈滞塞,昏迷不醒。
结局卷 两生情缘 第一百八十章 募捐VS处死
启明帝要将十公主赐婚给程阁老的嫡长孙,十公主说什么也不同意,被启明帝和萧贵妃训了一顿。闹腾了几天,眼看赐婚的圣旨就要颁下,她才安定下来。
昨天,十公主告诉萧贵妃说她愿意嫁,萧贵妃很高兴,就放松了警惕。没想到今天一早,伺候十公主的宫女来报,十公主离宫出走了,还留了一封告别信。
萧贵妃严令伺候十公主的宫女太监不得外传,又将事情密报给启明帝。经详细查问,确定十公主是乘运送尸体的车辆从北宫门出宫的,去了哪里,无人知晓。
这个时空,男婚女嫁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皇室儿女的姻亲更是皇上一句话。十公主拒嫁离宫出走,涉及皇室隐秘,又关系到皇上的威严。启明帝很生气,怒斥了萧贵妃,并下令小乔率金翎卫秘密查探,必须把十公主带回宫。
皇家丑闻不可能让朝臣命妇知道,可萧家是十公主的外祖家,事关重大,即使知情,也会严守隐秘。启明帝让太监传口谕宣明珏和萧老太进宫,一来是想从她们口中探查十公主的行踪,二来是探视昏迷不醒的萧贵妃。
萧老太尚在重病之中,明珏本想替她告假,一个人进宫。萧老太听明珏说了因由,干嚎了几嗓子,挣扎着起来,非要带病进宫去看萧贵妃。
明珏调令车辆人马,伺候萧老太进宫,先去给启明帝请安,启明帝以国事忙碌为由,没宣她们觐见,直接让太监带她们去了萧贵妃的寝宫。
萧贵妃躺在床上,脸色枯槁苍白,仍处于昏迷之中,太医正给她针炎。一副针走下来,她才幽幽转醒,见到萧老太,她“嗷”的一声,没哭出来,又昏了。
“你出去歇会儿吧!我陪陪贵妃娘娘,等她醒了,跟她说说话。”萧老太不想让明珏知道她们说什么,也不想让明珏看到萧贵妃的狼狈相,才要把她支出去。
明珏很识趣,当即告退,跟宫女去了偏殿,闲来无事,就跟宫女闲聊,从宫女口中得到了很多消息。她坐得ρi股快生茧子了,萧贵妃才请她到寝室去。
萧贵妃靠坐在床上,脸色憔悴、双目无光,轻声哽咽,大滴眼泪滚落。萧老太强撑身体,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揉着红肿的眼睛,陪萧贵妃落泪。
“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儿女怎么就……呜呜……”萧贵妃边说边失声痛哭。
在诸多宫妃中,萧贵妃儿女最多,可能她真是做了孽,报应不爽,儿女都与她生离死别。她嫁给启明帝一年,就生下了三皇子,一举得男,兴奋不已。三皇子很聪明,又有萧家做后盾,本是诸皇子中最有潜力的夺嫡人选,却年幼丧命。
二公主被逼合亲北秋,母女一别十几年,刚回来没几天,就剃度出家,现在不知在何方云游。六公主下嫁佟氏家族的嫡系旁支,佟家是先皇后的娘家,威威赫赫数百年的家族,却因太子叛乱受到牵连,死的死,流配的流配。六公主的附马没获罪,却被贬为庶民,强返原籍,远离京城几千里,山高路远,回乡不易。
现在萧贵妃身边只有一个十公主,萧贵妃左挑右选,实指望给十公主结一门好亲。程家是数百年的书香门第,门生故旧遍布朝野,程阁老又是朝廷的文官之首。萧贵妃对这门亲事很满意,没想到十公主却离宫逃婚,下落不明。
“臣妇给贵妃娘娘请安。”明珏给萧贵妃行了礼,又冲萧老太福一福。
萧贵妃止住哭声,冲明珏抬了抬手,说:“赐座。”
明珏谢恩落坐,不敢提十公主离宫逃婚的事,只轻声安慰萧贵妃。对于萧贵妃,明珏实在提不起友爱,单看她对二公主,就知道她是一个凉薄无情的人。只因为同是萧氏一门,萧贵妃又是萧家的荣耀所系,必须荣辱与共。
“听说你与慧忻(十公主闺名)相识多年,脾气性情很合得来。慧忻性子傲气,又在皇宫之中众星捧月般长大,那些名门千金能入她眼的人不多,难得你能和她相处。你在京城这一年,她只要偷偷溜出宫,肯定是去找你了。”
萧贵妃这番话很别扭,乍一听象是夸她,仔细一想又不是,却也让人摸不着头绪。明珏暗自皱眉,象萧贵妃这种在深宫浸淫多年,又爬上高位的女人,说话是很有“水平”的,一句话拐弯抹角,会表达出多种意思,让人费心琢磨。
“十公主是金枝玉叶,臣妇身份卑微,能得十公主青眼,确实荣幸之至。”
既然摸不到萧贵妃的准脉,就用谦恭的套话应对,说出来很客气,不会失礼,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萧贵妃不直来直去,想兜圈子,那就陪她兜上十万八千里。明珏手头大事小情一堆,很忙很烦,进宫一趟权当消谴,也不错。
“慧忻除了跟你合得来,还跟陆国公府的一个丫头挺投脾气。这几年,你跑里跑外,事情很多,没时间陪她闲闹。陆国公府那丫头家里也有许多七拧八绕的闲事,现在没了千金小姐的身份,进宫不易。慧忻跟她皇室的姐妹们只是表面和气,后来又交了几个名门闺秀,我看她一点也不上心,还是愿意跟你们相处。”
陆国公府的丫头就是痴迷于萧怀迦的陆轻灵了,明珏在水木山庄见过她一次,对她印象很深刻。陆轻灵的父亲原是陆国公府的世子,身份尊贵,后来她父亲犯了事,被掠去世子之位流放了,世子之位由她叔叔承袭。
陆家费尽心思四处活动,陆轻灵的父亲已回京,但变成了一介白身,陆轻灵的身份也一落千丈。现在她是陆国公府的旁支小姐,父亲还犯过事,她早已淡出了京城名媛的圈子,更没有资格再进宫跟十公主玩乐。
明珏干笑几声,说:“十公主是性情中人,交友结朋不论门第,只论心中喜好,否则象臣妇和陆家丫头这种身份的人也不能入她的贵眼。”
萧贵妃又围绕着十公主的话题兜了几个圈子,明珏谦恭有礼,应对有度,其实一句有用的话也没说。萧贵妃见明珏不卑不亢,总是跟她保持距离,眉头不由皱起。这么半天,明珏都没说出半句她想听的话,早已令她急不可待。
她心里急得火烧火燎,可没心情跟明珏聊闲天。可她套话套了这么半天,明珏就不顺着她的思路,她又气又急,不便发作,只好慢慢靠近正题。
“洛家获罪的前几个月,洛老太太带你进宫请安,想求祝太妃给你指一门好亲事。你在御花园落水,还是慧忻带人救你上来的,我听说你们聊了许多私秘事。”
“臣妇不记得了。”明珏面无表情,回答得很干脆。
当时,萧贵妃肯定派人监视洛明珏和十公主了,要不怎么知道她们聊了许多私秘事呢?被诡诈寒凉的深宫熏染多年,无论主子奴才,都已混成了人尖子,而萧贵妃却是人尖子中的极品,连亲生女儿和朋友说些闺阁密话都要监听。女儿在亲生母亲面前成了完全透明的,能自在吗?难怪十公主会离宫逃婚。
萧贵妃浅淡柔弱一笑,问:“你怎么会不记得呢?”
“臣妇几年前被逼得走投无路,上了一次吊,险些丧命,醒来之后好多事情都不记得的。”明珏知道萧贵妃在引她的话,十分谨慎,一个字也不多说。
萧老太见明珏和萧贵妃一直在绕弯子,她Сhā不上嘴,很着急,听到明珏这么说,她忙问:“当时十公主跟你说了很多心里话,你怎么就会不记得呢?”
明珏笑了笑,说:“我若记得,就不会隐瞒,贵妃娘娘不防给我提个醒。”
萧贵妃犹豫片刻,长叹一声,“慧忻有所恋之人,你知道是谁吧?”
能不知道吗?三年前,她刚穿越而来,在桂园聚会上,十公主就当着许多人公开宣布了她喜欢水木、求皇上指婚被骂的事。哪怕与十公主有一面之缘人,十公主若没告诉人家她喜欢水木,那肯定是那人跟她有深仇大恨。
绕了这么大的圈子,费了这么多口舌,原来是想问一句别人都听得耳朵生了茧子、不想再提起的话,浪费精力和时间,有什么意义呀?难道说话痛快些就是不矜持、没有城府吗?跟萧贵妃这种人打交道真没劲,她身边这样的人真不少。
明珏淡淡一笑,说:“臣妇有耳闻,老太太应该记得三年前的桂园聚会。”
萧老太嘴唇哆嗦了几下,唉声长叹,“当时觉得她只是小孩子的玩笑话,无心之言,谁知道她真存了这样的想法,女孩家,怎么能……唉!”
十公主是重情重义、敢爱敢恨的性情中人,她痴恋水木多年,已把对水木的感情当成她生命中的一部分,根本不以暗恋水木为耻,也不怕天下人都知道。她早已心有所属,不是自己喜欢的人,她是绝不会屈服下嫁的。
相比十公主的坦诚磊落,萧贵妃那种藏着掖着的说话方式就显得很小家子气,让人看不起。骨肉相连的母女,性格却有这么大差距,真是悲哀。
“我也当她随便说说,哪知她这么不知羞耻,竟然留书私奔,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来。我请皇上跟水木去谈,哪知却被皇上狠骂了一顿。”
不骂你才怪,明珏睃了萧贵妃一眼,脸上闪过冷嘲。萧贵妃竟然认为十公主和水木私奔了,真不知道她的脑袋是怎么长的?她也太不了解自己的女儿了。
据明珏所知,十公主只是迷恋水木,根本没向水木表白过。象水木这样的人,一天不知接多少秋波,惑多少芳心,根本不会注意十公主对他的感情。
十公主不想嫁给程阁老的嫡孙,自己逃婚离宫,肯定不会去找水木。萧贵妃竟然请启明帝跟水木谈,那不是找骂吗?难道萧贵妃急昏了头,心里连这点成算都没有了?或者这些在深宫中勾心斗角的女人只是各乱一经,那些心思根本不入人流。可见这些玩宫斗的“精英”们,在某些事情上还是很白痴的。
明珏面露浅笑,轻声说:“贵妃娘娘快别这么说,依臣妇之见,十公主只是一时不能接受要出嫁,耍小脾气,出去散散心,很快就会回来。贵妃娘娘都认为她留书私奔、伤风败俗,传到别有用心之人的耳朵里,还不知道会说得多么难听呢。十公主赌气逃婚,皇上也很着急,贵妃娘娘自己要宽心,还要宽慰皇上才是。”
萧老太叹气说:“逸哥儿媳妇说得对,十公主自幼锦衣玉食,哪能过得贯宫外的日子?又寒冬腊月的。你别担心,也别胡猜乱想,过几天,她就回来了。你着急生气担心,皇上也一样,闹出这种事,不埋怨你埋怨谁?你别放在心上。”
萧贵妃开了窍,重重点头,又一次哽咽流泪,对明珏说:“你是水木的寄名女学生,设法帮本宫打探打探慧忻的行踪,我真怕他们……”
“贵妃娘娘,请恕臣妇直言。”明珏打断萧贵妃的话,站起来冲她施礼,说:“十公主迷恋水木先生只是小女儿的心思,水木先生根本不知,臣妇去打听,岂不惹来是非?臣妇敢担保,十公主逃婚离宫,决不会去找水木先生。您没必要担心,十公主和水木先生都是知礼守法的人,不会有什么荒唐之事发生。”
萧老太忙附和明珏,说:“确实如此,你还是放宽心吧!”
明珏再次纳闷萧贵妃的脑袋是怎么长的,她怀疑十公主和水木私奔也就罢了,居然还怀疑他们做出有违礼法之事,她信不过水木,还信不过自己的女儿吗?
在深宫中混了半辈子,爬上高位,能是蠢人吗?可萧贵妃的思维让明珏无法恭维。难道萧贵妃把她们当成可亲可近的娘家人,才会无所顾及的表露自己的弱势。但愿如此吧!人不可能靠运气生活一辈子,总有撞到石头的时候。
萧贵妃连声怨叹,说:“程阁老的嫡长孙虽然没有功名,可程家是百余年的书香门第,诗礼之家,是名扬朝野的清贵之流。慧忻以公主之尊下嫁,身份也尊贵,程家敢委屈她吗?可她非迷恋上不得高台面的东西,能不让人忧心吗?”
原来在萧贵妃心目中,水木贵为帝师,却只是上不得高台面的东西。这是萧贵妃的心里话,萧老太是她的亲生母亲,这话她也只能跟萧老太说,绝不会让皇上或是外人知道。至于她能当着明珏的面说,用意很明了,是警告,也是讽刺。
明珏做为水木的寄名女学生,又是没落家族出身的庶女,就能上得去高台面吗?能嫁入侯门做正妻,又是御封的一品淑仪夫人,在萧老太和萧贵妃等人看来,这绝对是天上掉下的金馅饼,而明珏走了狗屎运,才被金馅饼砸中了头。
程氏家族是书香门第不假,若说程家是诗礼之家,一门清贵,那可是言过其实。程阁老年近花甲,被温家和五皇子一派送去的美女侍妾迷得神魂颠倒,夜夜畅游红粉阵。这在朝堂人尽皆知,议论不绝,萧贵妃就没有耳闻吗?
当时,因多多的身世公审萧怀逸,程阁老中途退场,不就是因为萧怀逸掌握了程家肮脏的把柄吗?清贵之族若不藏污纳垢,程阁老怎么会被萧怀逸威胁?
明珏认为跟萧贵妃多说一句话就是浪费唾液,若不是事关十公主的声名,明珏肯定会往萧贵妃心里扎一根软刺,让她万分难受,却也拨不出、磨不掉。
萧老太一直软语温言安慰萧贵妃,而明珏则闷头喝茶,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一言不发。萧老太又累又乏,说不下去了,拉着萧贵妃的手,母女相对哽咽。明珏不理不睬,端着茶盏数里面的茶叶,一遍又一遍,数得茶叶都要抗议了。
内侍报启明帝驾到,萧贵妃挣扎着下床,扶着宫女迎出去,明珏摆出一张笑脸,扶着萧老太接驾。礼毕之后,启明帝落座,安慰了萧贵妃几句,就转向明珏,询问十公主的事。启明帝很直接,开门见山就问明珏有没有收留藏匿十公主。
明珏并不吃惊,十公主逃婚,不可能漫无目的,若找落脚点,十公主不会去找她那些名门闺秀的朋友,唯一可以投靠的人就是明珏了。可明珏提前没接到一点暗示,真不知道十公主的行踪,回答启明帝的问话很坦然。
“你看看这个,唉!”启明帝拿出一封短信递给明珏。
不孝女亡命天涯,勿念。
这封信只有寥寥数字,连称呼都没有,可见十公主根本不在乎宫外险恶。
明珏刚喝了一口茶,看到十公主留下的书信,差点把茶水全喷出来。她强忍着,呛得连声咳嗽,心里不住感叹:十公主,真乃人才也。
“皇上,臣妇认为十公主只是小女孩的心思,很快就会回来,还请皇上宽心。”
之前,启明帝暗示过程阁老,要把十公主赐婚给程家嫡长孙。程阁老很高兴,程氏一族也荣光无限,没想让又闹出了逃婚的事。
大公主曾下嫁前任程阁老的幼孙,惹出了许多是非,程氏家族一气之下全部辞官。时过几年,启明帝请了几次,程家一派又回朝为官,朝廷多了许多治士能臣。十公主逃婚,肯定会再次影响程家与皇室的关系,会再次掀起风波。
“唉!但愿如此吧!”
启明帝问了半天,也没问出有价值的消息,便不想再跟明珏废话了。他以处理灾情为由,要回御书房,把寻找十公主回宫的事交给了萧贵妃。
“朕听说你在青州时救助过因暴雪受灾的难民,也没花多少银子,就安置了很多人,还安置得很妥当,你怎么做的?”启明帝走到门口,又转回来问明珏。
明珏听出启明帝的话外之音,要解决灾民的问题,妥善安置,银子花得越少越好。启明帝贪财,一点小钱也计较,最好是一文钱不花,就能把灾民全部妥善安置。这正中明珏的下怀,她也在筹划救助灾民、为萧家和她自己挣美名的事。
“回皇上,其实安置灾民根本不需要花多少银子,难民流离失所,对救助要求很低,只求一席安身之地,饱暖即可,而且灾民之中也有很多可用之人。”
启明帝叹了口气,说:“这些朕都知道,只是今年好多地方都报了灾情,朝迁光救灾就花去了三十万两银子。京城北部又发生的雪灾,太突然了,户部预算还要花七八万两,朕让他们把皇室过年的银子先拿一半去救灾,还不充裕。”
明珏就是傻子也听得出来,启明帝为救灾连皇室过年的银子都挪用了,多么清正贤明的君主啊!做臣子的必须为君分忧,你不拿银子能好意思吗?
这几年辛苦奔波、经营有道,明珏也是京城小有名气的财阀了,拿出几万两银子伤不到皮毛。启明帝今天宣她入宫,除了打探十公主的行踪,安慰萧贵妃,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发扬水木的先进思想,要在特殊时期跟明珏“共产”了。
既然启明帝把话说明了,明珏也乐得顺水推舟,拿些银子帮别人渡难关没什么,但她不想做无名英雄。温玉娥被水行雷调戏的丑闻正以暴风的速度袭卷京城的街头巷尾、犄角旮旯,她需要搏一个美名,为平北侯府及她自己漂白。
“皇上,若想做好救灾,不能光凭朝廷之力,要动员大众都参与,人多力量大。要想多调动人手,就要公布灾情,开展募捐,让更多的人出一份力。”
“募捐?这倒是个好主意,朕马上召集户部臣工商量。”启明帝又捧出一张笑脸,安慰了萧贵妃几句,匆匆离开,还不忘嘱咐萧贵妃给她们一些赏赐。
被明珏和萧老太劝慰一番,又得了启明帝的笑脸,萧贵妃很高兴,心里也舒服了。她让宫人赏了明珏和萧老太一些东西,说了些闲话,就让人送她们出宫了。
宫人给萧老太要了一顶轿子,明珏带领下人步行侍候。众人刚走出后宫的大门,就见黄公公带着两个小太监不急不缓走来,见到明珏,马上笑脸开花
“咱家给淑仪夫人请安。”黄公公上前施礼。
明珏知道黄公公有备而来,冲仆人挥了挥手,让她们侍奉萧老太先出宫,又微微皱了皱眉,说:“我可当不起黄公公的礼,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你先看看这是什么,这可是皇上送给你的。”
小太监托着一个大号朱漆托盘上前,托盘上盖着一块红布,薄薄的一层。
明珏心中犹疑,启明帝要送给她什么?看样子不象金银珠宝、玉器古玩,难道银票?除了银票,什么是薄薄一层呢?启明帝会送她银票?刚才见启明帝,没发现他的脑袋被驴踢或是被门夹呀!那送她银票的可能性就等于零。
“这是什么?”
“看看不就知道了。”黄公公揭去托盘上面的红布。
托盘里有一叠红纸,每张红纸上都用黑笔写了大大的“募捐”两字,红纸一角还盖着启明帝的私印。明珏不禁皱起眉头,这启明帝也太奸损了,这是想她募捐呢。也好,她把这些红纸派上用场,打着皇上的旗号化“布施”去。
明珏拿过红纸,递给随身丫头,说:“黄公公,代我谢过皇上一片苦心。”
“不用谢不用谢。”黄公公满脸陪笑,从袖袋里掏出一张纸,说:“皇上的纯金生肖又差了六十个,都是缺什么,皇上都记到这张纸上了。”
“皇上的墨宝可真便宜呀!”明珏撇着嘴说。
“哟,淑仪夫人,话可不能这么说,皇上的墨宝也是一字千金,千金都难求。”
“皇上给写了十二张红纸,每张纸上两个字,只要六十只纯金生肖,合六百两银子,一个字才值多少钱?字不值钱,可这片苦心无价呀!”
“嘿嘿……淑仪夫人知道就行了。”黄公公干笑几声,说:“咱家也快过生日了,咱家是属狗的,皇上也不知道要赏咱家些什么,淑仪夫人的纯金……”
明珏重咳一声,打断黄公公的话,说:“京城北部遭了雪灾,我租种镶亲王府、御郡王府,还有黄公公你的庄子都在北部,遭灾不小。利益共享,责任共担,我跟他们两家都商量今年租金减半,共同抗灾,他们两家都同意了。好不容易今天遇到黄公公,我也跟你说一声,你那个庄子可是重灾区,银子……”
“时候不早,皇上正等咱家,银子的事以后于说,咱家去忙了。”黄公公把记录启明帝所差纯金生肖的纸递给明珏,带着小太监一溜小跑离开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黄公公阴损贪财,喜欢占小便宜,整个是启明帝的缩影。好在他们都还不是大奸大恶之徒,否则朝廷还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呢。
因为明珏那次的滴血认亲,徐文炳成了黄公公的儿子,徐氏家族就削去了徐文炳一家的族籍。徐文炳被削去官身,流放漠北,至今生死不明,徐文炳的母亲黄氏上吊自杀,等着发丧,徐老太太重病在床,等着医治。
徐文炳的妻子走投无路,就去带着几个孩子跟黄公公认亲了。黄公公对滴血认亲的结果一直半信半疑,可儿媳妇和孙子孙女找上门来,他不能不收留。
现在,徐文炳的妻子带着孩子就住在黄公公的宅院里,真把黄公公当公爹伺候了。黄公公现在不再是光杆一个,花用很大,越来越贪财了。
明珏带人来到宫门口,得知萧怀逸来接她,已经等了很长时间了,她欣慰一笑。萧老太被萧怀逸派人提前送回府了,少了这尊神,明珏心里也畅快了。
萧怀逸扶明珏坐上车,拿出一盒小点心,问:“饿了吧!”
“你说呢?”明珏抓起点心大吃大嚼,从吃过早饭处理玲珠流产的事,又进宫陪萧贵妃兜圈子,到现在已过末时,她水喝了不少,一口东西也没吃。
“慢点吃,别吃太多,难得出来一趟,我带你去岳阳春吃水晶肘花。”萧怀逸搂紧明珏,轻叹一声,脸上的神情并不是很喜悦。
明珏知道洪姨娘的事影响他的心情,问:“长老会议怎么决定的?”
“处死,我已让人把她关进了善堂,今晚处决,也通知了洪家。”萧怀逸犹豫片刻,说:“你还要多为敏绚费些心神,总让你受委屈,我也过意不去。”
“我没觉得自己受委屈。”明珏依偎在萧怀逸怀中,陪他叹气,说:“改天再去吃水晶肘花吧!先回府,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还有敏绚的事。
不管是洛明珏还是她,都吃过洪姨娘的亏,得知要处死洪姨娘,明珏的心底仍涌起丝丝缕缕的苍凉,她不喜欢与人结生死怨,有时候确实情非得已。
但不管怎么样,洪姨娘要被处死就是她的胜利,至于敏绚,她肯定会费些心思。她不会背上虐待庶子的罪名,敏绚年纪小,制服他的办法有很多。
结局卷 两生情缘 第一百八十一章 王妃示好
回到沐雪斋,明珏随意吃了些饭菜,稍做休息,让人传公羊白等人到平北侯府,确定救灾的方案,商量募捐之事,准备从明天开始投入工作。
此次雪灾的重灾区在京城北部,受灾人口有五六万人,灾民由北向南,正朝京城方向涌来。天寒地冻,灾民们露宿街头,衣不遮体、食不裹腹,随时都可能没命。性命堪忧之际,人们的要求很简单,那就是能吃饱穿暖,能活下去。
要在措不及防的情况下解决五六万人的衣食住问题,确实有难度,只能分期分批进行。之前,明珏听说雪灾严重、准备救济的时候,就给水木和林子悦各写了一封信。向他们说明自己的想法,也向他们寻求帮助,毕竟有人才有力量。
衣食住三大方面,先要解决住的问题,有一个遮风挡雪的住所,就能大大降低被冻死的机率。灾民太多,天气又冷,住所就成了最大的难题。
准备救灾之前,明珏给水木和林子悦各写了一封信,在每一封信中,她都大致说明自己打算救济灾民的程序。在给水木的信中,她提出要租借水木山庄后面的闲散房子,大概有几百间之多,用于安置灾民。在给林子悦的信中,她让林子悦和户部尚书出面,向豪门大族租借他们庄子里的宅院,只用前院来安置灾民。
水木很痛快,当天就回了信,并让胭脂和香粉立即组织人手布置,保证取缓和衣食。林子悦功业心很强,又受水木思想的影响,觉悟很高,对于救灾很积极。
可林子悦资财有限,官职也不高,林家在京城也没名气,京城的名门旺族根本不买他的账。他和户部户部尚书去几家,磨破嘴皮子,一座宅院也没借到。他把这种情况写信告诉明珏,字里行间都透着沮丧,明珏少不了回信安慰他一番。
明珏在连州北面靠山地段买了上千亩荒地,又租种了镶亲王府近千亩,建了一个牧场。牧场里养了很多牲口,房子也不少,还有窝棚,可以安置不少灾民。
黑山矿井周围的几个村也空置着许多房子,稍加收拾,就能安置大几千人。明珏原来有几个庄子,这一年又添置了几个,现在,她共有八个庄子。每个庄子里都有一座大宅院和数座零散小院,收拾出来,也可以安置几千人。
水木山庄后面的闲散房子加上牧场、矿井和庄子上的房子,大概可以安置两万多人。此次受灾的百姓大概有五六万人,她只能解决少一半灾民的住宿问题。除了住,还有吃和穿,胭脂等人和她的手下同步,已经开始准备了。
还有一个多月就过年了,正是发卖屠宰牛羊的旺季,牧场里很需要人手。此时也正是新燃料需求的旺季,生产很忙,也急缺生产劳力。靠近京城的几个庄子里种了暖棚菜,有上千亩之多,鲜菜瓜果正准备上市,也需要人打理。
安置这些难民需要耗费她不少银钱和精力,但也能解决年底她的产业缺少人手的重要问题。明珏已经跟公羊白交待好,把灾民收留安置好之后,有伤的治伤,有病的治病,无病无痛的休养两天,就分配到各处去干活,和原有的人手一样拿工钱。机灵麻利表现好的人就留下来,反正明珏产业很多,随时需要人手。
明珏倾尽全力,也只能安排少一半,剩下的多一半就交给户部去做了。启明帝说为救灾连皇室过年的银子都挪用了,不管中间有多少关卡,至少也有一半能用到灾民身上。她给了林子悦一份救灾计划,若能施行,安置五六万人没问题。
救灾方案确定下来,从明天开始,牧场、矿井、庄子及水木山庄开始接收灾民。每间房子都有煤炉,燃料由黑山矿井提供,这样一来,住的问题就解决了。
她的庄子产粮很多,储备的粮食不少,就目前备下的粮食计算,足够由她安置的灾民吃到明春了。再加上户部和朝廷的救济,吃的问题也解决了。
现在,最棘手的就是穿,把衣料铺子的棉衣都买来,也只有一小部分。棉花布料很充足,短时间内做几万套棉衣出来可不是这么简单的事。她提议募捐,启明帝很支持,又贡献了墨宝,棉衣的问题只能靠募捐解决了。
明珏给公羊白等人各自分配了任务,让他们各司其职,按计划行事,诸事妥当,她松了一口气,说:“公羊白,你马上派人给胭脂送信出去,再给牧场、矿井和各个庄子的管事去传话,让他们再检查一遍设施,从明天起接收灾民。”
“是,夫人。”
“你们再各自检查一遍,看看还有什么问题,马上查补。”明珏想了想,又说:“公羊白,你回梅隐居坐阵,具体问题由你解决,及时跟我通报消息”
公羊白点头应声,“我马上出城,夫人尽管放心。”
“好,时候不早,恐怕出城天就黑了,我让萧攀给你安排几名护卫。”
让人送走公羊白,明珏思虑片刻,又说:“紫竹、翠墨,你们备嫁的事后延几天,都留到府里帮我,让人送消息给梁成,别苑那边由他全权做主。”
“是,夫人。”紫竹和翠墨各自应声,去做自己的份内事。
明珏拿过启明帝送给她的十二张写着“募捐”二字的红纸,轻哼一声,嘴角挑起讥笑。她寻思半晌,心里有了主意,眼底闪过诡诈的笑意。
林子悦积极筹备救灾,想跟那些名门旺族租借他们在城外的闲散宅院,这些人居然不买他的账。启明帝的墨宝派上了用场,拿着红纸去跟他们租借,看他们给不给面子。再去登门求他们,就太便宜他们了,让他们自己送上门。
她给林子悦写了一封信,写清自己的想法,一再提醒林子悦要摆足替皇上募捐的架子。又拿出六张红纸,同信一起包好,让人马上给林子悦送去。
她让人做了几个募捐箱,又管事给她准备了几辆车备用。从明天开始,她要打着启明帝的旗号去跟那些旺门豪族的贵夫人们去讨布施。
积极参与救灾,其一是出于人道,其二是为她自己和平北侯府搏来美名。有关平北侯府的流言飞语四起的时候,她积极参与救灾,肯定能赢得民心,压制传言。流言压下去,会不会惹来有心之人的非议?她毕竟已嫁为人妇,需要权衡。
她是御赐了一品淑仪夫人,除了亲王正妃,京城贵妇属她品阶最高。由她一个人出面募捐,那些贵夫人们肯定会有闲言碎语,怎么才能做到尽善尽美,堵住所有是非之人的嘴,让任何人说不出什么闲话,还需要她费一番心思。
她拿出碳墨笑和记事写,用英语和简体汉字写下她的计划和决定,也列明她的顾虑。又想出许多应对之措,写在记事本上,准备对号入座,一一思量。
“朱艳,敏绚和多多快放学了吗?”
“管事嬷嬷已经派人去接了,估计最多半个时辰就能回来。”
明珏点点头,轻叹一声,说:“你让人拦住敏绚,直接把他带到我房里。”
“是,夫人。”
“让人去给杨姨娘传话,就说我找她,让她尽快过来。”
朱艳应声出去,明珏考虑诸多杂事,掐着额头,在房间里挪来挪去。萧怀逸进来,看到明珏陷于忧虑之中,无奈一笑,上前揽住她的肩,满脸心疼。
萧怀逸的下颌抵在明珏额头上,说:“你事太多,还是先休息一会儿吧!”
明珏勾住他的脖子,身体压在他怀里,舒舒服服伸了懒腰,轻声说:“光计划中的事哪有这么累?主要是突发的事情太多了,让人应接不暇。”
“真是太委屈你了。”萧怀逸紧紧搂着她,下颌在她额头上磨蹭,低语呢喃宽慰她,“我让人把岳阳春的特色菜全买回来了,今天好好慰劳你。”
从宫里出来,萧怀逸提议要去岳阳春酒楼吃饭,明珏很高兴,早就嘴馋岳阳春的精品菜了。可因为今天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连两人一起去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萧怀逸觉得过意不去,就让人订下岳阳春全部特色菜,送回府来吃。
“太好了,我早就想吃岳阳春的特色菜了,想想都流口水。”明珏窝在萧怀逸怀里撒娇,说:“我喜欢忙碌一些,忙完之后痛痛快快吃一顿,舒舒服服睡一觉。其实我不觉得自己委屈,想过什么日子,我都可以自己决定,没委屈之说。”
萧怀逸抱起明珏,放到软榻上,说:“你替我分担了太多,我很感激你。”
“我是你的妻子,我不替你分担谁替你分担?难不成你还想再有别人?”明珏见萧怀逸微微皱眉,笑了笑,说:“有件事我正想跟你商量。”
“什么事?”
“我想削去杨姨娘的奴籍,提她的份位,把她抬成侧室。一妻二侧四妾,你比别人特殊,又加了一个平夫人。妻有了,侧室是二公主和杨姨娘,四妾有陈姨娘和玲珠,还要再提两个,你看谁合适?一并提了份位。”
杨姨娘自幼伺候萧怀逸,对萧怀逸绝无二心,也是规矩本份的人,不会滋生事端。秋氏的奶娘梁嬷嬷是杨姨娘的外祖母,这么多年,梁嬷嬷一门众人追随萧怀逸,忠心耿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份殊荣也是他们该得的。
“你觉得谁合适尽管安排。”萧怀逸轻轻扣紧明珏的手,脸上愁绪尽释。
“还有一件事。”明珏喝了几口茶,又说:“洪姨娘被削去贵妾的份位,会影响敏绚的身份,我想把敏绚过继到杨姨娘名下,以后他就是侧出,身份也高了。”
在洛明珏嫁给萧怀逸之前,杨姨娘就是通房丫头了。洛明珏嫁过来之后,给杨姨娘等丫头灌下了藏红花水,杨姨娘这辈子也不会再有孩子。只要她本本份份在内院呆着,起到滥竽充数的作用,给她过继一个儿子,也等于给了她希望。
萧怀逸点点头,说:“你来安排吧!敏绚肯定一时不能接受,还要你多费心。”
明珏轻轻拍了拍萧怀逸的脸,说:“只要你信任我,就尽管把心放进肚子里。”
“我当然信任你。”萧怀逸欣慰一笑,慢慢搂紧明珏。
丫头来传报,说:“侯爷、夫人,杨姨娘来了。”
“你们记住,以后要称她为杨侧夫人,让她进来吧!”
“是,奴婢这就去请杨侧夫人。”
在深宅大院里,别说是由丫头开脸抬成的姨娘,就是用花轿正而八经娶进来的贵妾,也只能算半个主子。她们的身份比仆人高贵,但在正妻面前,她们就是奴婢。侧夫人就不同了,虽说份位比正妻低,那也算是完完整整的主子了。
杨姨娘从丫头口中提前得到了消息,满脸喜色,激动得直搓手,走路都不自然了。进到暖阁,没开口,先落泪,喜极而泣,对明珏和萧怀逸三叩九拜。
“田妈妈,把杨姨娘和她父母兄嫂弟妹的卖身契找出来,明天让人拿到顺天府削籍。让管事给她的父母在铺子里安排差事,以后就不用在府里伺候了。”
“是,夫人。”田妈妈转向杨姨娘,笑着说:“老奴恭喜杨侧夫人。”
杨姨娘的生母杨妈妈是鸣泉居的管事婆子,父亲是萧怀逸外书房的管事,兄嫂的差事也很体面。放他们一家到铺子谋份差事,杨姨娘在深宅大院里就等于断了翅膀。有梁嬷嬷一家的卖身契握在手里,有备无患,不怕他们掀什么风浪。
“侯爷、夫人的恩德婢妾没齿不忘。”杨姨娘捂嘴哽咽,又一次下跪拜行礼。
明珏冲杨姨娘抬了抬手,说:“你先起来,我还有一件喜事告诉你。”
“夫人,婢妾……”杨姨娘听说还有喜事,满脸感激看着明珏。
“族中长老公议,要削去洪姨娘贵妾的份位,今晚处死她。她失去姨娘份位会影响敏绚的身份。我和侯爷商量要把敏绚过继到你名下,你膝下有子,敏绚成了侧出,身体也提高了,这是一举两得的好事,以后教养敏绚还需你费心。”
“多谢侯爷,多谢夫人,婢妾一定好好教导敏绚,请夫人放心。”杨姨娘轻声抽咽,再一次给明珏和萧怀逸行贵拜大礼,说了一些表忠心的话。
杨姨娘几岁就进到平北侯府做丫头,虽说没有狡诈的心思,却也不傻。她很清楚洪姨娘为什么会沦落到被削去份位、以家规处死的地步。
明珏抬了她的份位是示好,提到对洪姨娘的处分也是对她的警告,她很清楚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做,也暗自庆幸自己在最关键的时候跟对了人。
洪姨娘虽说是贵妾,却因生下庶长子,嫁进来时间又长了。萧怀逸经常没有正妻,又常年在外,这一房唯洪姨娘独大,她可是要风得风、要雨行雨。可结局她竟然这么惨,还不是因为她挑衅了不该挑衅的人吗?
“这几天府里的事很多,我太忙了,等忙过了这段日子,事情理出头绪,头过年之前,我挑个吉日,请亲戚朋友都过来,摆酒席替你庆祝。”
“多谢侯爷,多谢夫人,婢妾……”杨姨娘又要跪拜,被明珏拦住了。
杨姨娘每次道谢都把萧怀逸摆在前面,但她不敢看萧怀逸,目光只在明珏身上。她与萧怀逸同龄,已年老色衰,再也没有勾引男人的资本了。现在对于她来说,最重要的是份位,是月例,是老来有靠,而不是最靠不住的男人。
“敏绚快放学了,杨侧夫人,你去接敏绚,跟他说说洪姨娘的事。”明珏拿出写有洪姨娘十条大罪的纸递给杨姨娘,又嘱咐了一番,说:“朱艳,今晚就把杨侧夫人的喜讯公布出去,叫沐雪斋的下人到外厅给杨侧夫人行礼。”
“是,夫人。”
“多谢侯爷、多谢夫人,妾身告退。”杨姨娘一脸谦恭,慢步退下。
明珏嘬着茶水,跟萧怀逸聊了一些家长里短的闲话,又把救灾的计划告诉了他。萧怀逸很赞成明珏的做法,并保证随时随地给她提供最有利的支持。
朱艳进来,回道:“侯爷、夫人,绚哥儿放学回府了,不知是谁跟他说了今天的事,他不进内院,非哭闹着要见洪姨娘,杨侧夫人已经过去劝他了。”
萧怀逸紧紧皱眉,怒问:“是谁告诉他的?”
明珏给朱艳使了眼色,说:“把今天的事告诉他的人肯定不会实事求是,就是想挑拨他,不过迟早也要让他知道,通过哪种途径知道,结果还不是一样?”
“能一样吗?他年纪还小,事先有人挑拨,肯定会在他心中先入为主。”萧怀逸捏着眉峰重重叹气,“府里人多嘴杂,真应该好好清理清理了。”
“朱艳,你告诉管事嬷嬷私下打听,看是谁告诉敏绚的。”
“回侯爷、回夫人,奴婢问过了,管事嬷嬷说是洪姨娘房里的姑娘们凑银子买通了跟车的粗使婆子,说洪姨娘被侯爷和夫人冤枉了,要处死,让绚哥儿在侯爷面前求情。绚哥儿开始不信,回府后得知洪姨娘被关进善堂,才闹起来的。”
明珏冲朱艳赞赏一笑,朱艳知道她的心思,回答问话天衣无缝。洪姨娘房里用来固宠的通房丫头有四五个,爬过床的就有两个,这几个丫头不除掉,留着永远是祸害。刚除掉洪姨娘,再把这些丫头都打发了,肯定会有人非议她。
那些丫头见洪姨娘获罪,都老实了,心里肯定另有小九九。朱艳一句话,就把挑拨敏绚的罪名安到那些丫头身上,大合明珏的心思。萧怀逸想亲自跟敏绚说洪姨娘的事,敏绚提前知道,萧怀逸很被动,肯定不会轻饶她们。
“别生气了,不管谁说的,敏绚迟早会知道,我们都不想瞒他,只是想让他清楚是非曲直。”明珏笑容温柔,拍着萧怀逸的手,轻声安慰。
萧怀逸沉着脸,眼底密布狠厉,说:“朱艳,去告诉萧攀,让他把洪姨娘房里的大丫头全部关进善堂,下人全部关进柴房,明天一并处理。”
“是,侯爷。”
萧家的善堂在祠堂旁边,叫善堂,却不是布施行善的地方。平北侯府的男女主子或是有身份地位的仆人犯了死罪,会关进善堂,也在善堂处绝。
明珏见萧怀逸要对洪姨娘房里的丫头下狠手,面露冷笑,摇头说:“今天在荣威院,你也看到了,那些姑娘的侍妾们有一半都跟洪姨娘步调一致。洪姨娘在平北侯府经营十几年,人脉复杂,追随者很多,处死她,也难保能消除全部隐患。”
萧怀逸点点头,说:“闲人太多,闲事就多,好多事情总是防不胜防。”
“你要是舍得那些软玉娇花般的美女,就处理,我举双手支持你。”明珏冲萧怀逸挤眼一笑,嘴角挑起冷嘲,也是时候该肃清后院这群“娘”们了。
“我有什么舍不得?你来处理,最好一个不留,免得我心烦。”
萧怀逸知道明珏想借这个机会清理后院,要借他的手对那群女人开刀。他也知道明珏做什么事总喜欢找到最充足的理由,留足退路,以便进退有度。既然信任明珏,他就不会多问半个字的因由,就交给她放手去做。
做为妻子,明珏确实为他分担了很多,也跟他受了很多委屈。至于明珏生些小心思,他会视而不见,这是夫妻之间最起码的信任和包容。
明珏点点头,说“先把洪姨娘房里的大丫头处理掉,其他人我还有用。再考察她们一段时间,正好救灾也需要用人,若哪个人可用,我就收下了。”
“随你吧!”
做为正妻,打罚发卖房里的婢妾本不是大事,但明珏还是当今绝无仅有的一品淑仪夫人,要顾及体面和形象,处理婢妾也让萧怀逸开口,不是更好吗?
明珏拉起萧怀逸的手,说:“我们去看看敏绚。”
萧怀逸点头,“莲叶,让杨侧夫人把敏绚带到沐雪斋的外书房。”
“是,侯爷。”
两人刚要去外书房,就见田妈妈匆匆进来,明珏知道有事,忙询问因由。
“禀侯爷、夫人,五皇子府派了两位管事嬷嬷过来,要求见夫人。”
“五皇子府嬷嬷要来求见我?她们说什么事了吗?”
“回夫人,老奴问了,她们很傲气,就说有要事,跟老奴只字不提。”
明珏心中犹疑,她和温家及五皇子一派处于对立已经好几年了,五皇子府的下人求见她干什么?现在天色已晚,访客有违礼数,明珏决定不见她们。
“告诉她们,有话留下,我自会处理,天色不早,无话送客。”
“是,夫人。”
萧怀逸叫住田妈妈,对明珏说:“去见见她们,说不定会有好事,有惊喜呢。”
“我才不相信温家或五皇子一派的人找我会有好事。”
“呵呵,相信奇迹。”萧怀逸笑得很深奥,“我去外书房看敏绚。”
五皇子府的两个嬷嬷五十岁上下的年纪,衣饰得体,干净利落,一看就知道是府里很有体面的奴才。两人给明珏行礼请安,神态谦恭,言行举止却不卑不亢。
明珏让丫头给两婆子看座,含笑问:“两位嬷嬷天黑造访有何要事?”
“这是王妃娘娘给您写的信,您先看看。”一个婆子很客气地递上一封信。
五皇子正妃姓宋,出身大秦皇朝三大士家之一的宋氏家族,是宋家这一任家主的嫡长女。五皇子是诸多皇子中唯一加封亲王爵的人,也是皇子中最有潜力的夺嫡人选,宋王妃出身极其高贵,又妻凭夫贵,在皇室颇有身份,人也很傲气。
当今皇室只有三位亲王,即汝亲王、镶亲王和荣亲王(五皇子封号),按理也应该有三位亲王正妃,份位待遇等同于后宫中的三品妃嫔。
汝亲王的正妃辞世多年,汝阳郡主的生母王侧妃觊觎正妃之位多年,一直没转正,汝亲王府正妃之位一直空悬。镶亲王府的正妃几个月前被秦临庄突然给咔嚓了,镶亲王受打击颇深,这段日子连大门都不出,更没有心情续弦了。
如此说来,除了宫中三品以上的娘娘们,皇室之中属宋王妃品阶份位最高。
萧怀逸享亲王的特权和待遇,他的正妻品阶份位等同于亲王妃。明珏与宋王妃平起平坐,京城中的贵妇属她们二人身份最高。
明珏被封为一品淑仪夫人只有几个月,逢节日礼日进宫朝贺,与宋王妃有过几面之缘。宋王妃很倨傲,却对谁都摆出一副虚假的客气模样,热情寒喧,但语气冷漠,令人很不自在。明珏跟她说过几次话,多数时候对她敬而远之。
即使如此,京城的贵夫人们对宋王妃争相巴结讨好的人甚多,忠心的追随者也不少,毕竟五皇子最有夺嫡的潜力。宋王妃经常邀请一些身份显贵的夫人和小姐,开展各种竞赛和聚会,为五皇子拉人气票,从后院中获得支持者。
明珏也接到过宋王妃的请贴,因与温家及五皇子一派有隙,再说她也不喜欢跟那群闲得无聊的女人相处,每一次都找借口婉拒。几次之后,宋王妃就不再邀请她了,有关她孤芳自赏、冷傲无礼的闲言碎语在贵妇圈子中广为流传。
之前,明珏想打着启明帝的旗号,在京城贵妇和小姐中开展募捐,却一直有顾虑。就是因为她在京城贵妇中份位品阶很高,人气却不高,甚至常遭有心之人的非议。由她出面搞募捐,触动了某些人的利益,肯定还会掀起风波。
“宋王妃有何指教?还请两位嬷嬷直言,信我就不看了。”明珏把信放到桌子上,笑意吟吟着两婆子,不拆宋王妃的信,也表示了疏远的意思。
两婆子互看一眼,其中一个站起来,冲明珏福了福,说:“王妃娘娘得知您要募捐救灾,想助您一臂之力,您需要王妃娘娘帮什么忙,尽管开口。”
宋王妃会帮她的忙?明珏确信自己没听错,却满心怀疑。想必五皇子得知明珏将出面救灾,就动员宋王妃来横Сhā一脚,帮忙是假,分功是真。
温家和五皇子一派向来被明珏归为小人一类,却是人生的舞台上不可或缺的重要角色。遇到坏事推得一干二净,遇到好事及时见缝Сhā针,关键时刻,为择清自己,不惜出卖所有盟友,为达目的,不在乎代价,更不怕声名狼藉。
不过,明珏有时候还是挺佩服他们的,他们反映很快,又善于漂白自己。
此次准备募捐救灾是明珏的主意,启明帝贡献墨宝,就表示他全力支持。明珏从宫中出来刚两个时辰,五皇子一派就得到了确切消息,迅速做出反映,不计前嫌,向明珏示好,就为抓住这个能得民心、也能讨好启明帝的机会。
五皇子只会附庸风雅,没有真才实学,却在诸皇子中爬得最高。这些年,温家闹出的丑闻不计其数,却依旧保持名门旺族的声望和威仪。这些成绩就归功于他们遇事反映快,只要有好处可捞,不在乎脸面,而且善于美化名声。
他们的丑事一旦被揭露,还没有传开,马上就有压过丑闻的正面消息蜂涌而起。相对于议论丑事,人们还是容易被正面消息感化,所以他们对漂白屡试不爽。
明珏客气一笑,说:“难得五皇子和宋王妃善心善意,募捐说起来好听,其实就是腆着脸皮跟别人讨财讨物,跟乞丐似的,这种事怎么敢劳驾宋王妃?”
“淑仪夫人快别这么说,您身份尊贵,要不是为了灾民,哪用跟别人腆着脸要东西?五皇子听说您要募捐,很感动,忙把王妃娘娘、几位夫人和管事奴才叫到一起,讲了您的善举,让主子和奴才们算一笔良心帐,让众人都跟您学呢。”
另一婆子忙接着说:“王妃娘娘还让我们转告您,明天,她带两位侧妃登门拜访,商量募捐的事,您有什么需要嘱咐的,尽管让我们带回去。”
萧怀逸清楚五皇子一派为人处事的方式,刚才他让明珏见五皇子府的人,说可能会有好事、有惊喜,想必他已猜到五皇子派人来的目的了。
对于出面募捐之事,明珏一直有顾虑,就怕有些是非之人借机生事。有宋王妃参与进来,和宋王妃交好的贵妇们就不敢多生事端了。募捐当然是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何况是有身份的贵人,这对于明珏来说确实是好事。
她决定接受五皇子和宋王妃的示好,合作只是暂时的,先把募捐的事做完再说。但她要控制主动权,不会把功劳和好处拱手送给五皇子。
明珏轻声笑叹,感动不已,“难得五皇子和宋王妃一片善心,这是灾民的福气,也是天下的福气。不瞒二位嬷嬷,皇上确实说过救灾之事做好,他会论功行赏。皇上一再嘱咐让我做这件事,还写了墨宝,我怕宋王妃参与进来,皇上会不高兴。皇上最宠爱五皇子,到时候若影响了五皇子,整个平北侯府也担不起。”
想必五皇子最在乎的就是论功行赏,明珏即拿启明帝来压他,又给了他一颗甜枣。这样一来,宋王妃在救灾中扮演的角色只是参与者,而不是领导者。
“淑仪夫人多虑了,王妃娘娘在信里写得很清楚,您还是先看信,明天王妃娘娘登门,会跟您细谈。时候不早,我们该告辞了,打扰淑仪夫人,还望见谅。”
“两位嬷嬷走好,请二位转告宋王妃,平北侯府随时恭迎她大驾光临。”明珏送两婆子到门口,又让田妈妈亲自带人送两婆子离府。
有与人为善的机会就不与人为恶,有双赢的可能就不损人利己,这是明珏前生今世一贯的宗旨。两人同赢比一个单赢多一倍的好处,也是一笔人情账,哪怕单赢的人是她自己,在不损害自己利益的同时,她会选择双赢。
相比五皇子夺嫡的大业,温玉娥这个用来联姻的平妻就成了小菜一碟。利用温家和五皇子一派的手,起到压制温玉娥的作用,这样的“买卖”很合算。
明珏拆开宋王妃的信,仔细看了一遍,脸庞泛起冷冷的讥笑。宋王妃在信中一再阐明她和五皇子可怜灾民,要帮明珏的忙,供明珏调谴。却在字里行间不忘强调五皇子有功于民,让明珏和萧怀逸记得五皇子的好处。
受宋王妃的启示,明珏又有了新的思路,必须把首功据为己有。她叫来贴身丫头,准备写一些募捐倡议书,先在主要位置盖上自己的印信,等明天宋王妃过府再商议。至于宋王妃的印信盖在哪里,就看宋王妃想要多大的功劳了。
她让丫头按她的口述写倡议书,还没写完,就见杨姨娘慌慌张张撞进来。
“又出什么事了?”
杨姨娘抹着眼泪,说:“夫人快去看看,侯爷生气了,要把绚哥儿杖毙呢。”
结局卷 两生情缘 第一百八十二章 自做孽,不可活
萧怀逸在军中手握虎符,重为三军统帅,在朝堂,被誉为中流砥柱,位极人臣,在家中,也是偌大家族的当家作主之人。不能说这种人没心计、没手段,没本事,否则他也不会爬上高位,但这种人也有明显的缺点。
他只会大局着眼,发号施令,不会以温存的方式向手下灌输自己的思想。在军中,攻心为上、攻域为下,自有军师制定细节攻略。在朝堂,倾扎打压、成帮结派,自有幕僚设计深入。在府里,还有大大小小的管事具体执行他的指令。
敏绚已经十二岁了,懂事了,处死洪姨娘能对他没有触动吗?何况他之前就听了别人的挑拨之言。萧怀逸再以命令的口吻跟他说话,即使是父子,敏绚也难以接受。敏绚若不服气或出语顶撞,激怒萧怀逸,后果可想而知。
明珏来到外书房,看到敏绚被绑到刑凳上,瞪着惊恐的眼睛,低声抽咽,诸多管事护卫连同多多都跪在萧怀逸脚下求情。萧怀逸怒气冲冲,脸上泛着森寒之气,再次呵令将敏绚杖毙,护卫动作磨蹭,遭他冷声斥责。
“都起来。寒冬腊月的,别动不动就跪。”明珏冲跪在地上的管事护卫抬了抬手,又把多多拉起来,说:“你们都退下吧!我去跟侯爷说。”
多多扯了扯明珏的衣袖,指着刑凳,说:“娘,让人把敏绚哥哥放了吧!”
“先别放,咱们听你爹怎么说。”
如果明珏进来,不问因由就让人放了敏绚,别说其他人,就连敏绚也会认为她要收买人心。要想收服一个人,威逼利诱、软硬兼施比单一套路更有效果。
敏绚毕竟年纪还不大,有叛逆心,却还不强。他平日见了萧怀逸,就象一只小冻猫,只想找个地方藏起来,今天忤逆萧怀逸,也是有人离间所致。
先绑着他,让他害怕,给他根据挑拨之人的言辞讲道理,引导他分清是非,问出是谁挑拨生事,再放了他,好生安抚,事情也就解决了。
“侯爷,把绚哥儿教给我,你放心好了。”
萧怀逸掐着额头,叹气说:“就是该好好教训他,唉!麻烦你了。”
“为什么说麻烦我?跟我何必这么客气?”明珏明白萧怀逸的心思,微微一笑,说:“岳阳春酒楼的菜快送来了,多多,陪你爹去看看。”
“好。”多多忙拉着萧怀逸就往外走,“爹,咱们出去看菜。”
洪姨娘此次获罪,罪有应得只是原因之一,明珏设计嫁祸是之二,也是主要原因。凭萧怀逸的睿智机谨,能不知道洪姨娘是被明珏陷害了吗?
人类的恩怨没有公道公平可言,明珏被洪姨娘害了几次,真正洛明珏殒命跟洪姨娘的阴谋陷害分不开,明珏替自己、替真正的洛明珏反击,只一次就把洪姨娘推进了死境。萧怀逸在明知原因的情况下,能顺应她的意思,明珏很欣慰。
接下来的事情,她会去善后,帮萧怀逸处理得妥妥当当。
书房里只剩了绑在刑凳上的敏绚、明珏和杨姨娘。杨姨娘要放敏绚下来,被明珏制止了。跟个半大少年斗,也要沉得住气,毕竟他是洪姨娘的儿子。
“绚哥儿,你要听侯爷的话,夫人是来救你的,你快求求夫人。”
敏绚听说洪姨娘是被是明珏陷害的,见明珏冲他走来,眼里交织着恨意和恐惧。听到杨姨娘让他求明珏,他想求饶,又气闷,呜呜痛哭。
“夫人,绚哥儿他少不经事,听别人几句话就……”
“你无须多说,我明白。”明珏蹲下来,与敏绚目光平行,沉声说:“求生的路很宽,你若自寻死路,没人能救你,这句话你能听明白吧?”
敏绚瞪着眼睛看着明珏,嘴张了张,没说话,又闭上了,哭声更大。
“你都十二岁了,也该懂事了,不能别人说风就是雨,听到别人的话,自己要在脑子里问个为什么。”明珏见敏绚哭声慢慢降低,停顿了一会儿,又说:“你读了几年书,也应该知道什么是嫡庶尊卑、君臣礼法,嫡子袭爵是法典订下的规矩。你也知道自己是庶出,如果一个人老跟你说你应该袭爵,你觉得她是为你好还是要害你呢?这跟怂恿一个臣子弑君夺位有区别吗?这是害你,你明白吗?”
“姨娘、姨娘她……”
明珏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笑了笑,又说:“嫡子袭爵,就象你父亲一样,庶子袭爵的情况也有,却少之又少。但庶子可以管家,就象你三叔一样,把侯府对外的事打理得井井有条,谁敢轻看他?你要是不懂这个道理,就会象你七叔一样,都妻妾成群了,还是一介白身,浑浑噩噩过日子,府里的下人都看不起他。
如果你想被人看得起,就要懂是非,犯了罪必须受惩罚,这样才能服众。将来侯府会由你来管家,你稀里糊涂,分不清对错,你父亲怎么放心把家交给你?”
小孩子也有小孩子的功利心,最无能的人也不想被人看扁。给他一个奋斗的目标,再拿很差劲的人跟他比较,很容易就能引导他。
“母亲,我不想被人看不起,我……”
明珏点点头,拿出记录洪姨娘罪行的纸,拣重要的念给敏绚听,问:“如果将来你当家,有一个人犯了这么多重罪,你会怎么处理她?”
“按家规处罚,处死。”
“这些罪都是洪姨娘犯下的,她是你亲娘,你若管家应该怎么做?”
“敏绚哥哥,你要大义灭亲。”多多冲进书房,在明珏身上滚一圈,又伸出肥嘟嘟的小手给敏绚擦眼泪,“今天夫子讲了,要大义灭亲。”
明珏拉着多多站起来,“敏绚,你还没回答我呢,你若管家该怎么做?
“回母亲,处死,大义灭亲,呜呜……”
多多来得很是时候,搬进侯府这几个月,他一直跟敏绚一块玩乐上学。若明珏提出让敏绚大义灭亲,敏绚肯定另有想法,多多说出来,情况就不一样了。
“多多,去给哥哥解开绳子。”明珏和多多一起给敏绚解开绳子,让杨姨娘去给敏绚打水拿衣服,她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问了敏绚好多话。
原来,买通跟车婆子、给敏绚传递消息、挑拨离间的人是白迎芷。白迎芷跟洪姨娘私交不错,痛恨明珏,能说出什么好话吗?好在跟车婆子懂轻重,不敢把白迎芷的原话全数告诉敏绚,否则敏绚就不会这么容易劝解了。
白迎芷前几天刚被打了三十大板,刚缓过气来,又要无事生非,不能留她了。
多多扶着敏绚起来,杨姨娘亲自服侍敏绚洗脸,给他换了外衣。明珏让丫头婆子送敏绚和多多去正房,嘱咐敏绚给萧怀逸赔罪,并让多多劝慰他。
明珏把杨姨娘留下来,跟她商量怎么处理追随洪姨娘的姑娘和侍妾们。杨姨娘受宠若惊,很积极地给明珏出主意,却因做法过于软弱,明珏不想采用。
“侯爷让岳阳春酒楼送来了特色菜,你跟我们一起用餐,顺便照顾敏绚。”
“多谢夫人。”
两人回到主院,看到岳阳春的特色菜已经送来的,下人正往餐厅摆。明珏让杨姨娘帮忙安排,她回到卧房,寻思片刻,拿了一粒小药丸装好,才回到餐厅。
岳阳春酒楼共有三十六道特色菜,道道精致,珍馐美味,色香俱全。
明珏深吸一口气,冲萧怀逸笑了笑,说:“这么多菜,咱们也吃不完,现在正是摆饭的时候,不如给老太太和长房几个屋各送几样,二房和四房就算了。”
萧怀逸见明珏高兴,舒了口气,点头说:“你来安排吧!”
“给老太太送六道,挑酥软的东西,给太太送四道,三爷房里有孩子,也送四道,给七爷房里送两道。他们若是问,你们就说是铺子里孝敬侯爷的,分给各房里尝尝。若吃着不错,过年的时候把厨师请进府来,想吃什么就让他们做什么。”
“是,夫人。”田妈妈带丫头分菜,又叫来几个婆子,准备去送。
明珏拉了拉敏绚和多多,低声说:“你们想吃什么就去挑,不管分好准备送给谁,都给你们留下,再给他们换别的,叫敏维和敏纹也来挑。”
敏绚满脸悲色,仍在伤心,看到这么多美味佳肴,他已变成咽三口唾沫,哽咽一声,肚子也跟着鸣响。听明珏说让挑喜欢吃的菜,他揉了揉鼻子,脸上露出笑容。他拉上多多,又叫过敏维和敏纹,挤到桌子前去挑菜了。
看到萧怀逸正注视他们,敏绚顿时手足无措,藏到多多身后,向明珏投来求助的目光。明珏给萧怀逸使了眼色,萧怀逸到一边喝茶,他才敢挑菜。
“把那道蛋花|乳鸽汤端给我。”明珏坐到萧怀逸对面,手里捏着那颗药丸。
蛋花|乳鸽汤是用沙锅经文火熬制而成,汤浓白鲜香,|乳鸽金黄酥软,上面飘着一层用蛋青铺成的花纹,青菜香葱切成碎沫撒在汤上,另外配有三碟小料。
明珏端起一碟小料往|乳鸽汤里倒了一半,顺手把那颗药丸也扔进了汤里,轻轻搅动。又舀起一勺尝了一口,大呼“好香”,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给太太和七奶奶房里的菜送去了吗?”
“回夫人,刚去送。”
“叫她们等等,把|乳鸽汤分一半给七奶奶,听说要怀孕的人喝|乳鸽汤最好。”
“是,夫人。”
见丫头端着分好的|乳鸽汤出去,明珏长舒了一口气,嘴角划过阴涩的冷笑。
萧怀逸碰了碰明珏的手,说:“以后让岳阳春酒楼每天给你送一份|乳鸽汤来。”
明珏柔媚一笑,摇头说:“每天送一份会吃腻的,七天送一次就行。”
“娘,这些特色菜七天送一次行吗?”多多满脸期待等明珏回答。
“你做梦。”明珏斜了多多一眼,说:“岳阳春酒楼不敢跟侯府要高价,这三十六道特色菜一共还花了三百多两银子,七天给你送一次,你想得真美。”
多多噘着嘴,脸上交织着委屈和期待,嘟嚷道:“我和敏绚哥哥都爱吃。”
敏绚低垂着头,轻声说:“可以一次只要几样菜,轮流吃。”
“这主意不错。”明珏投给敏绚一个夸赞的笑容,又说:“你们现在呆在暖和的屋子里,吃得饱穿得暖,城外还有好多人饥寒交迫,随时都可能被冻死。”
“母亲,我们去给他们送吃的。”敏纹粉嫩的小脸上充满怜悯。
“对,我们去给他们送吃的、送穿的。”
敏绚、多多和敏纹都注视着明珏,期待她的回答,唯独敏维一言不发。
明珏说这些,主要是想分散敏绚的注意力,让他从洪姨娘被处死的阴影中走出来。看到别人遭受更大的苦痛艰辛,就能冲淡自己的小痛苦,重新认知幸福。
“我想想,要不这样吧!明天,敏绚和多多就别去学里了,我让人送你们去找梁成,让他送你们出城住几天,看看那些无家中归的人怎么活着呢,了解到他们过得日子,看你们以后还挑不挑食。等从城外回来,敏绚写一篇‘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文章交给夫子,夫子就不会因你们不去上学罚你了。”
听说明天不用上学,可以到城外去玩,多多第一个跳起来,凑到敏绚耳边说悄悄话,大概是计划明天怎么玩,听得敏绚笑声不断。
“母亲,我呢?我能出城去玩吗?”敏纹眼巴眼望地问。
“你跟我一起,有时间就出城去,敏维就别出府了,还去跟七太太学女红。”
“是,母亲。”敏维低头垂眼,答话的声音很低。
“侯爷,吃饭吧!再不吃菜就凉了。”
岳阳春酒楼送出的菜都用特制的保温碗盛放,寒冬保温也可长达两个时辰。
明珏边跟众人说明天的计划,边亲自端着那半份蛋花|乳鸽汤走向餐桌。她不小心滑了一下,人险些摔倒,手里的沙锅抛出去,摔碎了,|乳鸽汤洒了一地。
杨姨娘忙带丫头上前帮忙收拾,好在沙锅扔得远,汤没洒在身上。丫头给她擦了擦手,扶着她走向餐桌,杨姨娘又指挥婆子把沙锅碎片和羹汤收拾干净。
“真没口福。”明珏无奈叹气,一脸惋惜。
萧怀逸笑了笑,眼底闪过嘻然,说:“明天出府直接去岳阳春酒楼吃。”
明珏见萧怀逸的神情,心里一颤,难道萧怀逸发现她在汤里下药,又故意把汤洒掉了?萧怀逸很在乎她,关注她的一举一动,也善于观察她,很容易发现她的秘密。跟聪明的男人最好少耍花招,以免得不偿失,影响他们的感情。还是跟他坦白吧!不过不是现在,是爬到床上,熄灯之后,什么话都好说。
“都吃饭吧!没事了。”明珏冲众人挥了挥手,微笑淡然。
敏绚与萧怀逸同桌吃饭,不敢抬头,连菜也不敢夹,杨姨娘也很不自在。明珏让人又搬来一张桌子,让杨姨娘带着多多和敏绚去另一张桌子上吃。
刚才让挑爱吃的菜,敏绚挑了四样,都是味道很重、很油腻的荤菜,多多挑了两样。明珏让把他们挑的菜都端到另一张桌子上,又分了一些菜给他们。
敏维、敏纹和明珏、萧怀逸同桌用餐,两个女孩都斯文稳重,各自的奶娘丫头照顾周到,几人吃得尽兴安静。杨姨娘带着多多与敏绚和他们大不相同,多多有些挑食,拣来拣去,也不正而八经吃。敏绚就不一样了,他不用下人布菜,都是自己夹,最后干脆扔掉筷子,直接用手,以实际行动阐释了化悲痛为食量。
这顿饭吃到一半,别人就吃不下去了,目光全集中在敏绚身上。萧怀逸沉下脸,想要训斥敏绚,被明珏拦住了。杨姨娘怕敏绚吃坏了肚子,又不敢劝他,向明珏求援。明珏示意她不要管,让下人帮敏绚准备帮助消化的药。
敏绚终于停住了胡吃海喝,喘着气靠在椅子上,双手揉着肚子发呆。明珏让丫头给他拿来帮助消化的药丸,看他吃完药,又让多多陪着他在房里走动。
“朱艳,你去告诉敏绚的奶娘,让她给敏绚收拾铺盖衣物,今晚搬到多多的院子里住。多多的院子里有三间正房,让他们一人住一间,中间给上夜伺候的婆子住。今晚先让敏绚和多多睡一张床上,下人也将就一下,明天再收拾。”
“是,夫人。”
杨姨娘凑到明珏身边,低声说:“夫人,敏绚房里没婆子,全是年轻丫头。”
“怎么没婆子?小姐少爷房里不都有四个丫头、四个婆子吗?这是份例。”
“洪姨娘把婆子都撵出去了,全换成了丫头,大的有十五六岁,小的也有十二三岁,敏绚平日都是丫头伺候,连教养嬷嬷都不用。”
“真是该死。”
明珏不能接受男子房里放通房丫头,认为这是在不负责任地糟蹋女人,敏绚刚十二虚岁,洪姨娘现在就想让他通于人道、传宗接代吗?可这个时空有钱有权人家的少爷,房里没有通房丫头会被人笑话,连长辈们也不同意。
“敏绚还太小,要读书识礼,不能让他被丫头耽误了。”明珏想了想,对杨姨娘说:“把那群丫头全处理了,你私下问问敏绚,看他有没有被勾引。你给他挑几个婆子伺候,等十五六岁再往房里放丫头,现在可不能让他跟丫头胡混。”
“妾身遵命。”
吃完饭,下人们收拾杯盘茶盏,敏维和敏纹就告退回房了。萧怀逸坐到临窗的软榻上喝茶,目光不时瞟向明珏,似乎若有所思。明珏坐在方桌旁,杨姨娘侍立一边,正跟明珏说着府里的私密事。敏绚一直在厅里不停走动,脸上的神情仍是茫然交织着痛楚。多多象跟屁虫一样跟着他,畅想着明天出城去玩的趣事。
“母亲,我……”敏绚说话声音很低。
“什么事?”
“我、我想去看看姨娘。”
洪姨娘今晚子时将被处死,若敏绚不再提她,也不想去看她,只能说明两点。第一,敏绚是凉薄的人,连亲娘的生死都不顾及。第二,敏绚心机很深,暂时隐忍,等于埋下的隐患。如今,敏绚直接提出要去看洪姨娘,明珏倍感欣慰。
明珏点点头,看了杨姨娘一眼,说:“多带一些人过去。”
“要不妾身陪他一起去。”杨姨娘的话说得很勉强。
“也好,你给他多安排几个人。”
善堂靠近祠堂,府经常有人在善堂被处死,那里是平北候府最荒凉诡异的地方。大白天都没人愿意去善堂,何况现在天已黑透,胆小的人根本不敢去。
“娘,我跟敏绚哥哥一起去。”多多自告奋勇,他出生之后就被抛弃了,在军中的难民营里长到几岁,见惯了流血死人,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因生死害怕。
敏绚想去看洪姨娘,却也很害怕,只是硬着头皮说出那句话,希望明珏多给他派些人。听说多多要跟他一起去,他松了一口气,拉着多多,感激动容。
婆子带敏绚回房拿了些东西,杨姨娘又让人准备了酒菜带上。明珏送他们到沐雪斋门口,看着他们的身影融入浓重的夜色中,她长叹一声,才回房。
萧怀逸靠坐在软榻上,棒着一本书,却心不在焉,见明珏进来,他招手示意明珏过去。明珏坐到软榻上,他把明珏揽在怀里,两人相对沉默,各有所思。
不管明珏做什么,萧怀逸都相信明珏不会平白无故害人,更不会害他。但信任,莫相问,他一直秉承这个原则,哪怕心里不舒服,也会说服自己。
明珏猜到他心中所想,窝进他怀里,把在|乳鸽汤里做的手脚告诉了他。人与人相处总有心结,夫妻之间更是如此,能把握时机把心结解开就好。
两人紧紧相拥,聊着家常里短的闲话,说到情动处,各自沉默,相对无言。
荣威院主院的暖阁里,温玉娥深思挪步,阴沉的脸映衬着红彤彤的烛光,显得异常诡异。听说洪姨娘由族中长老公议,今夜要被处死,她为自己及时出卖盟友庆幸,也不禁心惊胆颤,她总觉得自己跟洪姨娘离得很近。
丫头进来向她报告说明珏抬了杨姨娘为侧夫人,气得她咬碎银牙。亲王的内院是一妻二侧四妾,根本没平妻这个份位,她不过是皇上随意添加的。
侧夫人的份位比她低不了多少,就拿月银来说,正妻是二十两,侧室是十两,而她做为平妻,只拿十二两,这是萧氏家族的长老们公议的。
有二公主比较,她觉得自己很高,金枝玉叶为侧室,低她一头。可杨姨娘只是世世代代的家生子奴才,几乎要与她平起平坐了,她觉得这是对她的侮辱。
一个婆子进来,说:“夫人,林姑娘嚷嚷着要把我们的秘密全吵出去。”
“邓妈妈,我有秘密吗?”
刘嬷嬷被打了板子之后,趴床休息,房里的事务由温玉娥的奶娘邓妈妈接手。
“秘密不被碍事的人知道,就没秘密了。”
“你说得对。”温玉娥冷笑,问:“邓妈妈,你认为该怎么做?”
邓妈妈附在温玉娥耳边,低语几句,温玉娥连连阴笑点头。两人仔细商议一番,分头准备,准备好之后,两人去了林玉黛的卧房。
林玉黛被绑床栏上,嘴里塞着一条毛巾,她喉咙里呜咙着,满眼是泪,正在挣扎。看到温玉娥的下人对她的眼神和举动,她就是再傻也知道温玉娥不会再“善待”她。她不怨温玉娥抛弃她这个同盟,反而怨明珏拆穿她假怀孕的诡计。
温玉娥和邓妈妈带着几个心腹婆子进来,林玉黛看到了希望,忙冲温玉娥眼神致意。温玉娥冷哼一声,让邓妈妈扯下林玉黛的堵嘴布,并松开她的手。
“温家妹妹,我知道你会放了我,都是洛明珏那个贱人不得好死。”
“你不是要把我的秘密全吵出去吗?怎么不吵了?”
“温妹妹,你放了我,我不会说一个字,我……”
邓妈妈打了林玉黛两个重重的耳光,林玉黛的脸瞬间红肿,满眼恐惧看着温玉娥主仆。她情急之下,说要把温玉娥的秘密吵出去,温玉娥恐怕不能轻饶她。
“温妹妹,我……”
“叫夫人,你这个贱人,听到没有?”邓妈妈接二连三打林玉黛耳光。
“住手。”温玉娥呵止邓妈妈。
林玉黛双脸青肿,泪流满面,见温玉娥呵止仆人打她,眼里流露出感激的神情,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温玉娥递给邓妈妈一把鸡毛掸子。
“邓妈妈,从我生下来,你就照顾我,也是尊贵人,当心伤了你的手。”
“多谢夫人体谅。”邓妈妈拿过鸡毛掸子,没头没脸抽打林玉黛。
冬日衣衫较厚,邓妈妈不打林玉黛的身体,只打她的头和脸、手和脚。一顿暴打,林玉黛的脸上和手上布满密密麻麻的肿痕,疼得她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温玉娥拿出两张写满字的纸,满脸阴笑走到林玉黛跟前,冷声说:“林姐姐,你在这张纸上按下手印,我就送你到一个好地方,有吃有喝有男人。”
“什么?我……”林玉黛张大嘴,快喘不过气来了。
“这是你的卖身契,你自卖自身,甘愿与我为奴,我再把你卖到青楼。”
“不——不——”林玉黛认识到温玉娥的阴毒,拼命挣扎。
“不?哼哼!恐怕由不得你。”温玉娥脸上泛起嗜血的笑容,刻毒诡异,“官宦之家三代不能出奴籍之人,你卖与我为奴,我会把你卖到下等妓院。然后找人弹劾林子悦,他还能保住官位吗?这就是林子悦与温家做对的下场。”
林玉黛吓坏了,林家在江东也是望门旺族,在各处做官的人不少。被家族众人看好、官职最高、最有前途的人就是林子悦,若是因她卖身为奴毁了林子悦的前程,她将成为家族的罪人,而且她就是活着,这辈子都休想再倚靠家族。
“夫、夫人,你、你说过我们姐妹情深,求、求你不要……”
“姐妹情深?我呸,你知道做陪嫁姑娘是干什么吗?是与我抢男人。你愿意陪嫁,还不就是想抢走我的男人吗?你不得宠,还有什么用?我能饶你吗?”
温玉娥把卖身契扔给邓妈妈,邓妈妈指挥婆子压住林玉黛的手,在卖身契上按下手印。林玉黛看到卖身契上鲜红的手印,眼前一黑,昏倒了。
“都安排好了吗?”
“夫人放心,门上的人都打点好了,外面有死士接应,保证神不知、鬼不觉。”
“好,太好了。”温玉娥捂着肚子,咬牙切齿,发出喋喋的阴笑声。
善堂融入森冷漆黑的夜色中,如同一只庞大的怪物,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几个护卫提着灯笼前面开路,多多跟在后面,边走边玩。敏绚拉着杨姨娘跟他们保持了一段距离,很害怕,走得很慢,身后跟着七八个战战兢兢的丫头婆子。
来到关押洪姨娘的房间门口,护卫打开门,在门口挂起灯笼,又递给敏绚一盏琉璃灯,让他进去。敏绚吓得骨酥筋软,犹豫半天,拉着多多一头扎进去。
洪姨娘先被打了四十板子,皮开肉绽,昏过去了。下人把她送回房,给她涂了伤药,让她休息,她醒来之后,连喊带骂。族中长老公议要把她送进善堂,子时处死,她连喊冤叫屈的力气都没有,只想保住一口气,多活一会儿。
看到有人开门,又有火光,以为处绝她的人来了,她窝在柴草上不敢动弹。听到敏绚和多多说话,又见灯笼接近,她拼尽全力,“哇”的一声哭出来。
在侯府做妾十几年,她的路走得很顺,一直被捧得很高,从没感觉象此刻这么孤绝无助。敏绚是她多年的心血所聚,一定是来救她了,她很高兴很欣慰。
“绚、绚哥儿,娘、娘在这儿,快救娘,快……”
敏绚流泪哽咽,跪在洪姨娘身边,还紧拉着多多的手不放。多多无奈,叹了口气,也陪着敏绚跪下了,他根本不看洪姨娘,眨巴着大眼睛四处张望。
多多养在洛明珏名下,成了洪姨娘的心病,有明珏和萧怀逸护着他,洪姨娘暂时不敢对他下手,也趁人不备,对他百般呵责,以至于多多非常讨厌洪姨娘。
“绚、绚哥儿……救、救娘……”
“姨娘,我不是来救你的,我是来跟你告别的,你放心去吧!呜呜……”
洪姨娘听到敏绚的话,眼底刚升腾起的希望瞬间消失,“你、你不孝……”
敏绚失声痛哭,边哭边说:“姨娘总想让我当世子袭侯爵,母亲说这是不懂嫡庶尊卑、仁义礼法,就跟让臣子弑君夺位一样。姨娘犯了十条大罪,害了那么多人,做了那么多坏事,自做孽、不可活,就是我当家也会处死姨娘……”
“你、你住嘴,你、畜生,你……”洪姨娘张大嘴巴看着自己的儿子,忽然用力大笑起来,她养了十几年的儿子,竟然不如明珏说几句话,她不服气。
“把酒菜拿进来。”
两个婆子端着酒菜进来,放到洪姨娘面前,都没把盘盏打开,转身就往外跑。
敏绚从衣服拿出一条床单,盖在洪姨娘身上,又给洪姨娘倒酒夹菜,让她吃喝,仍旧边说边哭。洪姨娘冷冷看着敏绚,不吃喝、不开口,只是冷冷看着。
多多感觉到冷,又烦闷,不想再听敏绚和洪姨娘没完没了说话,想走,又觉得丢下敏绚出去不仗义。他噘了噘嘴,狡黠一笑,瞪大眼睛,看着房间一角。
“哥哥,你看那边。”
“哪里?怎么了?”敏绚一脸惊恐,抓紧多多的手。
“房梁上吊着两个姐姐,嘴里流血,吐着舌头,正冲咱们招手呢。”
敏绚不敢看房梁,一下子跳进来,大喊“有鬼”,向门外冲出去,连多多都不顾了。门外,杨姨娘和丫头婆子听到他的喊声,不约而同,撒腿就跑。
多多的小脸笑成一团,不紧不慢出来,关上门,和几个面露惊怕的护卫一同往回走。走到内院的角门,他才追上杨姨娘和敏绚等人,被婆子洒了一身香灰。
洪姨娘上吊了,用敏绚给她留下的床单,她怎么吊死自己的,无人知道。
仆人传言善堂有鬼,明珏不以为然,她是魂穿者,是最大的那只鬼。府里谣言四起,没人敢靠近善堂,萧老太让人先后做了几场法事,才消停了。
明珏叫来管事婆子,让她们配合杨姨娘处理洪姨娘房里用来固宠的丫头,把整治那群“娘”们的权利交给了杨姨娘,她一心投入到救灾募捐中。
分配完府内杂事,明珏在暖阁整理募捐倡议书,等宋王妃上门。心腹婆子来报说林玉黛和她的两个丫头昨夜偷逃出府了,温玉娥正派人四处查找。
林玉黛是温玉娥的陪嫁丫头,这又是温玉娥房里的事,明珏厌烦林玉黛,不想多管,只让人把这个消息连同她的顾虑都告诉了秋月,她相信秋月会处理好。
仆人传报有客上门,但来的不是宋王妃,而是汝阳郡主,似乎来者不善。
结局卷 两生情缘 第一百八十三章 温玉娥惨了
水家不愧是天下第一富族,出手阔气得惊人。五千两足赤金锭,装在十只红漆木箱里,齐齐打开,映衬着冬日的寒阳,金光闪闪,熠熠生辉。
明珏听说汝阳郡主带重金登门,金子抬进平北侯府的大门,人却坐在马车上不下来,马车正堵在侯府的正门。明珏摇头讥笑,汝阳郡主还是想争些脸面,看金子的薄面,她决定退一步,亲自到门口来迎接她,给她一个高高的台阶下。
汝阳郡主面如寒霜,满脸阴涩的倨傲,看向明珏的目光如两把寒光闪耀的尖刀。她一再提醒自己此次登门是为向平北侯府赔礼而来,不能冲动,如不能与平北侯府和解,后果很严重。但她心里憋着一口恶气,不发作出来,会忍出内伤。
看到明珏出来,汝阳郡主两把眼刀在明珏身上捅了千疮百孔之后,才挤出一张笑脸,下车和明珏见礼。明珏贪婪狡狯的目光扫了扫那十箱金锭,笑容欲加灿烂,对汝阳郡主很客气,宾主互到安好,自是表面上维系的一团和气。
汝阳郡主咬牙冷笑,语气中透着浓重的寒意,说:“我儿子被你诬陷,打成重伤,脸面大失,我还要抬着重金来赔罪,这世道哪有公理可言?”
“郡主言重了,识时务、顾大局永远是公理,不是吗?呵呵。”明珏的笑容好像三春艳阳,热烈明媚,低声说:“郡主今日登门,想必已经知道那日事件的详情,也应该知道我一片苦心,我也是无奈而为。让平夫人背了黑锅,也影响了侯爷的名声,对令公子的处置确实重了些,这样才能把事情遮过去。”
“温家那贱人是背黑锅?那是她罪有应得。”
听到汝阳郡主尖利压抑的怒骂声,明珏心中大声叫好。温玉娥和白迎芷设计水行雷去调戏秋月,两人最终的结果都是得不偿失。汝阳郡主有身份,也有实力,更有手段,引导她去对付温玉娥,可是让明珏省心省力的美事一桩。
明珏轻叹一声,说:“损人不利己的事谁也想发生。”
“你不要为温家的贱人开脱,我不信你们妻妾和睦。”
那日,汝阳郡主让人将打得皮开肉绽的水行雷抬回汝亲王府,当即就调动了水家在京城的暗卫,又向汝亲王府借用死士,要为水行雷报板子之仇,为自己出口恶气,被老汝亲王拦住了,劝解许久,总算压住了她的怒气。
老汝亲王毕竟活了一大把年纪,处事沉着冷静,他认为明珏为人聪明,不会徒生是非。于是,他派人调查了几天,又逼水行雷说实话,才知道事情的全部经过。经老汝亲王和汝亲王世子等人细致分析,一致认为明珏为水家好。
他们都知道被水行雷调戏的人实际是秋月,秋月寄居萧家,身份也不容小觑。她是镇南侯府的嫡系旁支,萧怀逸的表妹,她还有一重敏感而重要的身份,就是林子悦的未婚妻。而林子悦是水木除了端木轻、谭金州以外,最看好的后起之秀。
若让人知道水行雷调戏了秋月,传出去,毁了秋月的名声。秋家不会轻饶水家,萧怀逸也不会善罢甘休,最主要的林子悦间接受辱,会成为水木向水家宣战的导火索。到时候,水行雷恐怕就不是挨一顿板子了,还会牵连水家和汝亲王府。
就这样,明珏成了水家和汝亲王府的恩人,理应重金答谢。汝阳郡主出五千两黄金很窝囊,但不出会有更大的麻烦,所以,她强忍怒气来谢明珏了。
明珏活了两辈子,性格一向很鲜明,两世俱带的显著特点都很多。而明珏自认为她身上最为显著的特点就是她对美男与金钱的抵抗力和免疫力。
不管前生今世,她都腐到了骨子里,对美男的免疫力指数绝对是零。虽说她现在只和一个正牌男人有x关系,其他都停留在只能看、不能摸的阶段,但yy无罪。而对于金钱,她的免疫力指数已经到了负数,至于比零低多少,有待考究。
汝阳郡主带了着五千两黄金,等于五万两白银,大概等于她前世的五千万人民币登门,她能拒绝吗?用ρi股蛋儿想都知道答案是绝对不会。
但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明珏一直很君子,所以,她要为自己心安理得收下这五千两金子找出充足的理由。关键是给汝阳郡主找一个出气筒,于是,她故意提起温玉娥。汝阳郡主知道那日水行雷调戏秋月是白迎芷和温玉娥设计陷害的结果,也恨上了温玉娥。
可温玉娥只是萧怀逸的平妻,身份比明珏和汝阳郡主差了一大截,给汝阳郡主当出气筒份量还不够,也只能暂时将就着用。正当明珏为把温玉娥交给汝阳郡主出气的事扰疑不绝时,份量足够的出气筒来了,时间卡得刚刚好。
门人来报,说:“夫人,宋王妃到。”
汝阳郡主正跟明珏炫耀那十箱金子,听到门人的话,皱眉问:“她来干什么?”
当然是来给你当出气筒了,明珏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敢露半个字。见明珏面露犹豫,汝阳郡主抓住她的把柄一样,使劲追问。明珏装出无可奈何,把宋王妃表面要帮她救灾募捐、实际是来分功的来意很隐晦地告诉了汝阳郡主。
“郡主,请您先到厅堂坐,我既然在门口,就去迎迎宋王妃。”
汝阳郡主哼笑两声,说:“我同你一起去迎宋王妃。”
“这……”明珏知道汝阳郡主要迎接宋王妃的用意,面露犹豫,拿宋王妃给汝阳郡主出气也要等进了厅堂,在她们在大门口言语冲突,萧家也不长脸。
“我不该迎接宋王妃吗?萧侯爷享亲王待遇,你与宋王妃平起平坐,还要迎接她。水家只是一等侯,可不是亲王待遇,我更应该去迎接她了。”
明珏应付一笑,说:“应该,郡主请。”
老汝亲王与先皇同父异母,是当今皇上的亲叔叔,论辈份,五皇子应该称汝阳郡主为姑母。皇家为君,水家为臣,且水家只是侯爵,汝阳郡主的份位就比宋王妃低了很多。但汝阳郡主一向骄纵,温家和五皇子一派根本不入她的眼。
宋王妃容貌娇艳,雍容华贵,却神情冷傲,与人淡漠,好像一朵开在隆冬时节的芙蓉花,美则美矣,却不搭调。五皇子的两侧妃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衣衫华丽,满头珠摇玉晃,周身透着俗艳,头却抬得很高,很明显的目中无人。
明珏暗自庆幸,汝阳郡主在她毫无准备的情况来访,很冒昧,不成想却帮了她的大忙。她懒于应酬宋王妃和五皇子的两侧妃,正好交给汝阳郡主打发她们。
宾主互相见礼后,明珏引领她们来到外院的会客厅,下人奉上茶点果品。宋王妃第一次登门,汝阳郡主也来意不善,不方便请她们到沐雪斋登堂入室。
“郡主也来拜访淑仪夫人?”宋王妃问话的语气很淡。
汝阳郡主嘬着茶,说:“我是不想来,可不来不行,没想到会遇上你。”
温玉娥是温贤妃的嫡亲侄女,温贤妃是五皇子的生母,宋王妃是五皇子的正妃。份辈一经排列,汝阳郡主就把温玉娥和宋王妃划上了等号,能客气吗?
明珏见火药味欲浓,忙圆场说:“郡主知道我要救灾,专程来送金子的。”
宋王妃对汝阳郡主露出笑脸,神态也客气了很多。水家有钱,人尽皆知,而钱能买鬼、钱能通神。五皇子夺嫡争位,缺兵权护佑,就拉拢萧怀逸,缺文人清流支持,就拉拢程阁老,也缺银子,就想拉拢水木或水融。
水木和水融虽说是父子,却是冤家,温家和五皇子一派想脚踩两只船,把水氏父子全收归旗下。结果,水木和水融都对五皇子心生嫌隙,敬而远之了。
听说汝阳郡主来为救灾送金子,宋王妃认为这是一个缓和五皇子与水家关系的机会。忙一改冷傲,跟汝阳郡主故做热情寒喧,却被汝阳郡主的冷脸打击了。
“听说朝廷救灾只准备花七八万两银子,我此次给淑仪夫人送来了五千两金子,宋王妃不奇怪我为什么一下子送这么多金子吗?”
“水家是天下第一富族,郡主也是大方爽利之人。”宋王妃的语气很温和。
明珏知道汝阳郡主已把宋王妃当成出气筒,她们很快就要开战,虽说她是主人,却也扮演了看热闹的角色,所以她不出声,低着头数茶叶。
“天下第一富族就平白无故送人五万两银子吗?你当水家的钱财是大风刮来的?我告诉你原因。”汝阳郡主狠狠看着宋王妃,喝了口茶,说:“我那不争气的儿子调戏了萧侯爷的平夫人,我带五千两金子来赔罪,破财免灾,我没办法才给平北侯府送钱的。呵呵,要说温家的小姐我也见过,那姿色连我们水家的三等丫头都不如,真不知道我儿子为什么不调戏别人?偏偏跑到萧家来调戏她。
要说这男人的口味也真是奇怪,就象我儿子非调戏孕妇一样。唉!象淑仪夫人这模样才情在京城也属一属二,可怀孕的是温家小姐。皇上后宫佳丽三千,什么绝色美人没有?可得宠的还是温家的小姐。当今皇上未登基之前,温顺侯就把妹妹送给他做妾,皇上刚登基,温顺侯又送上了自己的女儿。
女儿年老色衰,他又赶紧送上孙女,听说温顺侯的重孙女也十岁多了,不出两三年,估计他的重孙女也会进宫伴驾,这么多女人护佑,五皇子能不得圣宠吗?前几天我见过五皇子,他身上的阴气很重,估计是一直沾女人的光所致。”
明珏心里大呼过瘾,这番话除了汝阳郡主,估计没人敢说了。汝阳郡主也是性情中人,只可惜她爱上的水融,在水家内院的残杀中,她得罪了水木。
宋王妃气得暗自咬牙,她身边的两侧妃也脸色不善,只是不便于发作,心里却都把汝阳郡主忌恨上了。她们来的时候,五皇子一再嘱咐,让她们想方设法拿到救灾募捐的主动权,占据首功,把明珏推到替她们跑腿的位置上。
有汝阳郡主在,而且汝阳郡主处处针对温家和五皇子一派,如此一来,要想达到五皇子的目的就有难度。除非汝阳郡主走后再谈,可时间不充裕,救灾募捐必须马上开始。但看汝阳郡主的样子,一时半会儿不准备告辞。
宋王妃强忍怒气,笑对明珏,说:“淑仪夫人,我们还是商量募捐的事吧!”
明珏点头说:“好,我之前也有所准备,请王妃过目。”
丫头拿进募捐倡议书和募捐箱,还有启明帝的墨宝,一一摆到桌子上,让宋王妃等人过目。看到募捐倡议书的主要位置盖上了明珏的印信,宋王妃脸色很难看,暗恨明珏不把重要位置留给她。明珏也没跟她商量倡议书的内容,就直接写好了,这样做就是不打算听五皇子的话,到时候能有五皇子的功劳吗?
宋王妃拿过倡议书,和两侧妃一起仔细看了一遍,又互使了眼色,说:“淑仪夫人,我想把倡议书拿回府请五皇子过目,看哪里有需要改动的地方,也请他参谋。另外,皇上的墨宝还请淑仪夫人给我几张,我一并拿回去交给五皇子。”
明珏暗自冷笑,宋王妃这是要撇开她单干,把功劳全部据为己有。她之所以在倡议书上提前盖好印信,就是不想让宋王妃吞功,决不能便宜五皇子一派。
“王妃可以把倡议书拿回府请五皇子参谋改动,皇上的墨宝却没有多余人给王妃了。皇上共给我写了十二张墨宝,我给了户部六张,让他们向大家族租借城外的庄子和宅院用。我让人做了四只募捐箱,每只箱子上都贴了一张,还剩余两张,要留下来备用。万一突然要用,不能随便求皇上,正好派上用场。”
宋王妃听明珏说得头头是道,不便强求,便挤出一张笑脸,询问明珏有关募捐救灾的事,想从中打探更多的消息。明珏很热情,跟她说了很多,无非是一些良心呀!民心呀,社稷安定之类的,语气慷慨,实际有用的内容很少。
汝阳郡主见自己成了被忽略的对象,心中郁气更盛,她对募捐良心墨宝之类一概不感兴趣,她只想出口恶气。刚才说温家,把宋王妃气得脸都青了,她心里着实畅快了一把。但相比她忍得那口气,儿子挨打,又送人金子,这远远不够。
“五皇子得圣宠,让他进宫求皇上再写几张不就行了?皇上要是不同意,就让温贤妃和温淑媛到皇上面前摆红粉阵,再叫上温顺侯的重孙女,能求不来吗?”
宋王妃咬牙说:“郡主可真会高抬人,可惜不象把事情想得那么简单。”
明珏怕她们打起来,赶紧两边陪笑劝阻,差开话题,总算暂时压住了。明珏见宋王妃阴沉着脸,无奈之下,只好跟她交了些实底,让她出气筒也有代价。
“听你们说了这么半天,我总算明白了,这募捐救灾就是你们打着皇上的旗号跟别人要银子,然后再分给那些难民,让人念你们和皇上的好,说白了,这就是你们沽名钓誉的手段。”汝阳郡主冷哼一声,又说:“你们的功劳不好分,就象做贼的人分赃不均一样,要说淑仪夫人和五皇子本是亲戚,又何必斤斤计较。”
宋王妃不知明珏与温顺侯府的恩怨,满脸疑惑看着汝阳郡主。明珏知道汝阳郡主会挑事,不想理会,正想怎么应付,忽然看到朱艳正冲她招手,一脸急切。
“王妃、郡主,我先失赔一下。”明珏来到门口,问:“什么事?”
朱艳忙施礼回话,说:“夫人,狗子来了,说有重要的事找你。”
狗子人机灵,又踏实肯干,这几年也长出息了。他一直在梅隐居当差,现在也成了一个小管事,手下有四五个小厮供他差谴,事情做得一直不错。
“他跟谁一起来的?有什么事?”
“回夫人,他一个人来的,奴婢问他有什么事,他支支吾吾不肯说。”
“叫他到门房里等我。”
朱艳应声去传话,明珏叫过丫头婆子嘱咐了一番,就去了门房。狗子见到明珏,恭恭敬敬行礼,明珏让他起来,问他有什么事,他左张右望,仍不肯说。
明珏冲房里的丫头挥手,示意她们退下,又问狗子,“到底出什么事了?”
狗子拿出一只用红布包裹的紫晶琉璃钗,递给明珏,说:“这个……”
这只紫晶琉璃钗是十公主今年及笄生日时,明珏送给她的礼物,十公主很喜欢。十公主还真会找地方,居然跑出城,藏到了梅隐居,好吃好喝好住,还不用担心被抓。小乔这几天率金翎卫搜查京城的青楼客栈,还封锁了交通要道,派人到处打探十公主的消息。他就是抓破脑袋想,也想不到十公主藏到了梅隐居。
自得知十公主离宫出走,明珏就一直担着心,怕她遭遇不测,这回总算能放心了。十公主拒嫁程家,不想回宫,怎么安顿她,还需明珏费一番心思。
“她现在怎么样?”
“挺好的,住在你的院子,就我和雪莺姐姐两人知道她在梅隐居。”
明珏点点头,说:“你告诉雪莺要好好照顾她,保守秘密,还有事吗?”
“她说让你有时间去趟梅隐居,她有事跟你商量。”
“知道了,等忙过这几天我去看她,你让她自己小心些。”明珏想了想,又说:“多多和敏绚要到梅隐居住几天,你让雪莺提前安排,别让他们发现十公主在梅隐居。你去别苑看看梁成是不是已经出城了,要没有,你跟他们一起走。”
“是,主子。”
明珏让朱艳送狗子离开,又让仆人将汝阳郡主送来的金子抬到沐雪斋,安排妥当,她才回会客厅。会客厅里气氛不对,汝阳郡主阴沉着脸,好像一只险胜一局的公鸡,得意却警惕。宋王妃和两侧妃脸色铁青,不用问是知道她们败了。
见明珏进来,宋王妃挤出几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拿起一份倡议书,匆匆跟明珏告辞。明珏也不留她们,只告诉她们时间紧迫,她想马上开始募捐。
宋王妃要回府跟五皇子及诸多幕僚商量,让明珏等她回话,最晚到午时,就让人带话过来。明珏同意了,满面含笑,很客气地送她们离开。
汝阳郡主见明珏回来,冷哼一声,说:“金子你收下了,我的条件呢?”
“什么条件?”
“你跟我兜圈子吗?”汝阳郡主脸上滑过阴毒尖刻,冷笑说:“别说现在外面传言我儿子调戏了萧侯爷的平夫人,就是调戏了你,也不值五千两金子。你收下金子,就证明水家和萧家的亲事结成了,以后就在一条船上了。
萧怀菱喜欢水行雷,白夫人也想跟水家做亲,而萧怀逸不同意,现在暂时压住白夫人母女,萧怀菱年龄很大了,迟早这件事还会吵出来。
看金子的面子,明珏想促成这门亲事,反正也没有害处。至于萧家跟水家坐不坐一条船,等金子到手,她会想办法让萧家仍保持中立,才不去管水家的闲事。水家只抓着一个萧怀菱,说话根本就没份量,筹码很轻,也不足以威胁萧家。
明珏笑了笑,说:“我不敢跟郡主兜圈子,至于那件事,我会尽力而为。水家要娶萧家的女儿,也要三媒六聘,按规矩来,不是你我一说就行的。”
“知道了,结亲的事我自会准备,不会委屈萧家的女儿。”汝阳郡主起身告辞,又说:“转告那位平夫人,我会诅咒她生一个比她还丑的女儿。”
“呵呵,诅咒要常挂在嘴边上,还要跟众人说才有效果,否则就是白诅咒。”
汝阳郡主嘴角挑起刻毒的冷笑,她把水行雷挨打的恩怨记到温玉娥身上,恨透了温家人,刚才又跟宋王妃和两侧妃闹得很不愉快,就更恨温玉娥了。
温玉娥最担心自己会生下女儿,最害怕自己生下的孩子不健康,这已经成了她的心病。每天都会让大夫来看,每次都会问她怀的是男是女,根本不嫌烦。
汝阳郡主会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温玉娥怀的是女孩,这等于把温玉娥逼上了绝路。充分利益汝阳郡主这个帮凶,无须明珏再出手,就能达到目的。
敌人的敌人是朋友,这是辨证论的说法。现在,汝阳郡主成她的朋友了。
送走汝阳郡主,明珏兴冲冲回到沐雪斋,摸着金子,她激动不已,心中寻思忖度。收下金子,等于她同意将萧怀菱嫁给水行雷了,可萧怀逸不同意,她要想办法说服萧怀逸。萧怀逸认定的事,不好改变,给不给她面子,她心里没底。
受人钱财,与人消灾,这是千古之公理。
等救灾的事情忙出头绪,她打算去梅隐居看十公主,顺便到水木山庄拜访水木。此次水木捐出数百间房子安置灾民,也确实帮了她的大忙。
杨姨娘来报,说洪姨娘房里用于固宠的四五个大丫头配人的配人,发卖的发卖。当年勾结洪姨娘、卖主求荣的丫头翠黛由翠墨做主,被卖到了最下等的窑子里,并规定她每天必须接客五十人,她的哥嫂家人都打了顿板子,卖到漠北了。
追随洪姨娘的那群“娘”们看到这结果,个个战战兢兢,惶恐不已。杨姨娘挑着里面最不安份的也处理了几个,剩下的让她们先安定几天,再做处理。
“你做得很好,有当家人的风范,继续努力。”明珏从不吝啬好话。
“夫人谬赞了,是夫人调教得好。”
明珏点头一笑,当着房里诸多丫头婆子的面,抬高声音,说:“上次水家公子在梅林调戏平夫人,汝阳郡主有愧于心,听我要救灾募捐,就带了五千两黄金登门,以支持我救灾为名,向侯爷和平夫人赔罪。可汝阳郡主也很气人,她说在江东有一位高人教过她秘法,她一口咬定平夫人怀的是女儿,真让人心急。”
杨姨娘忙赔笑说:“侯府常用的大夫也说平夫怀的是女儿,还说孩子上次被沉龙醉一薰,有可能是残疾,别说夫人着急,连奴才们都跟着担心。”
屋里屋外的下人听到明珏和杨姨娘的对话,脸上都流露出听到重磅级八卦的兴奋。多数人对八卦有天生喜好,免费传播也乐此不疲,有人甚至当成资本炫耀。
“真让人操心。”明珏叹了口气,转向杨姨娘,说:“这几天我忙救灾募捐的事,不在府里,这一房的事就麻烦你了。平夫人那边还需你多费心照顾,主要是别耽误她请大夫。压制下人,别让她们乱说,千万不能把汝阳郡主的话传出去。”
“是,夫人。”
“明天就腊月初一了,要忙碌过年的事情,备年货,都需要你多费心。”
杨姨娘很激动,忙说:“夫人放心,妾身不会让夫人失望。”
萧怀逸回来,明珏把汝阳郡主带重金登门的来意说给他听,并给他讲汝阳郡主和宋王妃斗鸡一般开战的情景。萧怀逸也觉得可笑,拿她们打趣了几句,并逗弄明珏。明珏见他高兴,就把汝阳郡主要向萧怀菱求婚的事告诉了他。
出于明珏意料之外,萧怀逸痛快答应,让她去告诉白夫人,也没多说原因。
明珏面露疑问,“你不是不答应吗?为什么又同意了?”
“我不答应行吗?”萧怀逸把明珏拉到怀里,说:“金子你都收下了,我不答应,把金子送回去,岂不是让你没面子?我要照顾你的情绪,免得你罢工。”
这门亲事萧怀逸是因为她才答应的,这令明珏很感动。她垂头努嘴,萧怀逸若不答应,真要把五千两金子给汝阳郡主送回去,那不等于摘她的心吗?
“谁罢工了?还不是你老中途罢工逼我答应你好多条件。”明珏提起他们之间的闺房秘事,不禁面染红霞,眼波流转间,便有媚意无限。
萧怀逸把明珏搂进怀里,嘴角挑起媚惑的笑容,吻着她的耳轮,说:“你在上面我就不罢工了,保证让你高兴,妻唱夫随,我的事由你全权做主。”
“这还差不多。”
“那我们……”萧怀逸冲床铺抬了抬下巴,眉稍眼角荡漾着求欢之意。
昨晚因为洪姨娘的事,两人都没心情,什么也没做。自第一次到现在,夜里必做、白天加班,连明珏来了癸水都不休息的事在昨夜暂停了。
明珏知道萧怀逸想加班补课,呲了呲鼻子,说:“等午睡的时候。”
两人吃过午饭,进到卧房,眉来眼去调情,准备午睡,“程咬金”来了。
“妾身见过淑仪夫人。”来人是五皇子的侧妃,姓李,上午见过。
“李侧妃请坐。”
宾主各自落坐,寒喧几句,下人奉茶之后,转向正题。
“五皇子说淑仪夫人的倡议书写得很好,没有需要改动的地方。”李侧妃笑得很真诚,又说:“只是应该给宋王妃留出盖印信的位置,免得让人误解。”
明珏淡淡一笑,说“倡议书是我提前准备的,不知道五皇子有此美意。”
“不要紧,五皇子又让人重新写了一份,你看看。”
五皇子府的丫头呈上新写的倡议书,让明珏过目。这份倡议书上,重要位置仍留给明珏盖印信,但宋王妃的印信盖得很霸道,大有跟明珏分庭抗礼之势。明珏暗自冷笑,不想太过计较,五皇子就为抢功而来,怎么也要给他颗甜枣吃。
“这份倡议书写得很好,有劳五皇子费心,就以这份为准吧!”
“那就太好了,都拿进来吧!”
李侧妃指挥下人拿进几十份倡议书,格式跟她让明珏看的那份一样,字迹也不多。宋王妃的印信已经盖好了,只要明珏盖上印就能张贴了。
明珏让朱艳取来她的印信,当着李侧妃的面儿盖到倡议书上。她又检查了盖好印信的倡议书,确认无误,就让下人按原计划张贴在街头巷尾。
“淑仪夫人准备什么时候开始募捐?”
“今天下午先让人带倡议书和募捐箱到皇子王孙的邸碰碰运气,第一站就是五皇子府,还要劳驾你侧妃转告宋王妃一声。”
“好,那我就告辞了。”李侧妃站起来,笑了笑,说:“淑仪夫人,五皇子让你给皇上写一份陈情的折子,今天递上去,把募捐的准备情况向皇上陈明。五皇子说你要是觉得有邀功之嫌,怕皇上怪罪,不防把他和宋王妃的名字都写上。”
“我明白,请你转告五皇子,难得他有心,我向皇上陈情记他的功劳。”
送走李侧妃,明珏没心情再午睡,叫来下人准备出去募捐之事。被放了鸽子的萧某人沉着脸,用卫生眼珠扫射明珏,一脸欲求不满的怨妇模样。
救灾募捐进行的很顺利,五六天的时间便募到了一万余两的银钱财物。又由明珏和宋王妃出面张罗,在京城设了八座粥棚,对京城的穷苦人和乞丐开放舍粥。一时间,募捐救灾办得红红火火,有关明珏和宋王妃善心善举的话题不绝于耳。
林子悦拿着启明帝的墨宝向名门旺族租借北城外的庄子和宅院,没有谁敢站出来说半个“不”字。几天的时间,五六万流民全部安置妥当,没有人再露宿街头。林子悦又按明珏的计划,给无病无痛、身强力壮的灾民找了活干,给他们发工钱,让他们做工养活自己和家人,也减少了救灾的负担。
救灾主要是解决灾民的衣、食、住三方面。住的问题最先解决,有了住的地方,又有粮食,吃的问题也随之解决了,最令明珏头疼的是灾民的棉衣。
此次募捐也解决了棉衣的问题。救灾募捐成了京城人人议论的话题,感动了许多人。有的人家没有多余的钱财,也想为救灾出一份力。明珏就给他们发了布料、棉花和针线,人多力量,五六万套棉衣几天的时间就做成了。
募捐在此次救灾中起了重大作用,也给以后救灾提供了可寻的经验。朝廷省了不少银子,又解决了历年救灾存在的大问题,启明帝龙心大悦,在朝堂上表扬了萧怀逸和五皇子,称赞他们有贤内助,又加官晋职封赏了林子悦。
街头巷尾、椅角旮旯再也听不到平北侯的平夫人被水家公子调戏的丑闻,而是淑仪夫人仗义救灾的美闻,连五皇子的人气指数也跟着直线飙升。
邓妈妈从外面匆匆忙忙进来,还没弹去脸上的风雪,就被温玉娥一把抓住了。
“祖母怎么说?快告诉我,邓妈妈,你快告诉我。”
“老夫人说让你再忍耐几天,胎儿是男是女要等四个月才能看出来,让你不要信别人胡说八道。老夫人在你出嫁之前,就请高人算过了,确定你这次八九成要生男孩。”邓妈妈缓了口气,又说:“老夫人说这几天宋王妃正忙着募捐救灾为五皇子搏美名,让你消停些,好好养养身子,别再闹了,过几天再说。”
温玉娥咬牙冷笑,脸上透出扭曲的森冷,“他们让我嫁给侯爷做平妻,不就是为五皇子拉拢萧家吗?现在五皇子有了搏美名的机会,就不管我了。若是皇上现在立五皇子为太子,他们肯定忙着庆祝,我就是死了,他们也不会管我。”
“我的夫人哪!你可不能这么说,老夫人可是最疼你的。”
“疼我?哼哼,鬼才相信。”温玉娥又委屈又伤心又气闷,双手捂着脸失声痛哭,边哭边说:“现在京城大街小巷的人都知道我怀的是女儿,他们肯定也相信了,不管我了。早就到四个月了,你们偏说不到,怀孩子要从最后一次癸水计算,你们以为我不知道吗?早就四个月多了,还不找人给我看,还不就是相信外面的传言了。他们肯定都认为我怀的是女儿,都不想管我了,呜呜……”
刘嬷嬷被打了板子,伤还没全好,听到温玉娥哭闹,进来劝慰,说:“夫人,你再忍耐几天,等老奴好些,回府去求老夫人找人再给你看看。你就是怀了女儿也比洛明珏强,她连个女儿都怀不上,折腾再欢有什么用?”
温玉娥十指紧扣,咬牙切齿,阴笑说:“我就是怀了女儿,也不能便宜了洛明珏。上次她因为沉龙醉流产,大夫说她要一两年才能再怀孩子的。”
“夫人这么想就对了,有洛明珏比着呢,你就是生下女儿,侯爷也高兴。”
“哈哈……你终于说实话了。”温玉娥一把揪住刘嬷嬷,怒吼:“我怀的就是女儿对不对?要不你也不会这么说,说怀了女儿也比她强,你这是安慰我吗?”
刘嬷嬷忙抓住温玉娥的手,陪笑劝慰,好话说尽,也不见温玉娥阴转晴。在温家几个小姐中,温玉娥是佼佼者,心机手段都不错,也是温顺侯夫人重点培养的对象。可她太想生下嫡子了,简直快疯魔了,谈到怀孕,就一点理智都没了。
“我知道我怀的是女儿,我绝不便宜洛明珏,绝不便宜她。”
邓妈妈扯了扯刘嬷嬷,两人低声商量,为温玉娥想应对之策。可她们谁也不敢再劝慰温玉娥,怕一高兴惹恼她,会有更大的麻烦。她们一个是教养嬷嬷,一个是奶娘,可现在温玉娥发起怒来,根本不顾及她们的体面。
丫头端着吃食进来,说:“夫人,用饭吧!厨房的林大娘给你做了几个清口的小菜,听她说是用夫人庄子里自产的花生油做的,比菜籽油香多了。”
温玉娥确实觉得有了胃口,比往日多吃了一些东西,就让下人端走了。
“刘嬷嬷、邓妈妈,做菜用的花生油是洛明珏庄子里产的,你们听到了吗?”
“老奴听到了。”刘嬷嬷和邓妈妈见温玉娥脸上阴睛变幻,不知道她的用意。
“我知道我怀的是女孩,哼哼!不能便宜洛明珏,我有一个主意。”
明珏接连忙碌了好几天,救灾募捐理出头绪,有条不紊进行,她也松了口气。
“夫人,荣威院厨房的张婆子来报,说林大娘得了刘嬷嬷的好处,让她男人从外面弄来两瓶蓖麻油藏到了厨房,看样子是给平夫人找的。”
“蓖麻油能吃吗?温玉娥找蓖麻油干什么?”
田妈妈忙低声说:“蓖麻油不能吃,吃了能让人拉肚子,孕妇吃了有可能落胎。我以前听老太太说用蓖麻油煎蛋,空腹吃下去,最多两刻钟就能流产。”
明珏一惊,忙问:“温玉娥的丫头又有怀孕的?”
“没有,平夫人房里除了林姑娘就四个丫头服侍过侯爷,因秋小姐的事杖毙了两个,碧珠被关进家庙了,玲珠流产了,林姑娘逃走了,不可能再有人怀孕。”
“她准备蓖麻油难道是给自己用的?”明珏随口问出这句话,马上怔住了,温玉娥是心思歹毒的人,没有她做不出来的事,但她做什么都会有好处。
“这老奴可不敢说。”
明珏思虑片刻,笑了笑,说:“田妈妈,其实你心里清楚,不确定的事谁也不敢说,但我们要防患于未然,别到时候让人陷害了。”
田妈妈见明珏看懂了她的心事,不再隐瞒,就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明珏。明珏点头一笑,叫来几个心腹下人,仔细吩咐一番,让她们务必打起精神。
林大娘是荣威院厨房的管事,一大早从库里领来食材调料,正带人收拾。
温玉娥房里的二等丫头走来,说:“林大娘,平夫人想吃煎蛋,要煎得嫩嫩的。你记住,要用夫人庄子里产的花生油煎,平夫人喜欢吃,千万别用菜油。”
“姑娘放心,老奴这就去做。”
“你要亲自准备,亲自送去,别让脏兮兮的人Сhā手。”
林大娘会意,忙说:“请姑娘转告平夫人,一柱香的时间就能煎好送到。
“好,我这就回去告诉平夫人,你麻利些。”
张婆子眼里闪过狡猾的笑意,唠叨说:“一大早平夫人就想吃煎蛋,多油腻。”
“用你多嘴,干你的活吧!”林大娘训斥了张婆子,转身进厨房煎蛋去了。
“你们先忙,我肚子不舒服,去排解排解。”张婆子捂着肚子溜出了院子。
荣威院主院的暖阁里,温玉娥端着一只茶盏,满脸森寒,目露绝然。刘嬷嬷和邓妈妈还有两个丫头都一脸犹疑看着她,想阻止劝告又不敢出声。
刘嬷嬷叹了一口气,说:“夫人,你喝蓖麻油打掉孩子,嫁祸给洛明珏,是条好计。可你要考虑好,落胎很痛,尤其现在你已经怀了四个月了。”
温玉娥冷哼一声,咬牙说:“没什么好考虑的,我早已知道我怀的八成是女胎,又害怕有残疾,还不如打掉痛快,但不能便宜洛明珏。到时候我就一口咬定是吃了她庄子产的花生油煎的蛋才落胎的,她浑身是嘴都说不清。到时候我请萧氏家族长老公议,再让人到朝堂弹劾她善妒,一定能把她踩到脚底。侯爷知道我被害落胎,一定会更加疼惜我,我赶紧调理身子,几个月就能怀上。”
去厨房传话的丫头回来了,说:“回夫人,林大娘去煎蛋了,她说一柱香的时间就能做好,奴婢嘱咐她用花生油,并说让她亲自送来。”
邓妈妈想了想,问:“厨房的花生油里掺入蓖麻油了吗?”
“掺了,掺的不多,检查才能发现,平常做菜吃也没事。”
温玉娥点点头,说:“你去看看,只要林大娘煎好蛋,马上来报。”
“是,夫人。”丫头出去,片刻功夫又回来了,“夫人,林大娘送煎蛋来了。”
“好,你们到门口守着。”
丫头们都出去了,暖阁里只剩了温玉娥、刘嬷嬷和邓妈妈。温玉娥长吁一口气,脸上绝然更深,端起提前准备好的蓖麻油,没有犹豫,一饮而尽。
林大娘端着一只红漆托盘匆匆朝主院走来,托盘里有一只青花瓷盘,一只盖碗,里面盛着煎蛋。她一脸急切兴奋,正想帮温玉娥做成这件事,怎么领赏呢。
刚到主院门口,一个小丫头急急忙忙跑过来,重重撞到林大娘身上。林大娘正分神之际,没抓紧托盘,小丫头一撞,她手里的托盘、瓷盘和盖碗全飞出去了。
“小浪蹄子,你找死呀?你眼睛瞎了?”林大娘对小丫头破口大骂。
小丫头忙赔礼道歉,“林大娘,是奴婢不对,奴婢有事,奴婢……”
托盘、瓷盘和盖碗都掉到雪上,并没摔碎,两只煎蛋落到地上,正冒着香喷喷的热气,她又急躁又气愤,想抓住小丫头,打两下出气。小丫头趁她不注意,又撞了她一下,从她腋窝下钻出去,撒腿就跑,气得她又一顿大骂。
林大娘气呼呼拣起托盘、瓷盘和盖碗,正要去拣那两只煎蛋,一铲带着土的雪飞过来,严严实实盖到那两只煎蛋上,气得林大娘直翻白眼。
“这可是给平夫人准备的,你竟敢从上面盖雪?你……”
扫雪的婆子冷哼一声,说:“都弄脏了,你怎么给平夫人吃,重做不就行了。”
温玉娥的丫头见林大娘一直没送煎蛋进去,就出来催了,听说煎蛋弄脏了,忙让林大娘重新做,快点送来,她又跑回院子回话了。
林大娘顾不上喘气,跑回去重做煎蛋,她刚到厨房门口,听到里面传来巨响声。她进去一看,两罐子掺了蓖麻油的花生油全打碎了,油汪汪洒了一地。
没有花生油了,怎么做煎蛋?再去库房领油也来不及做手脚了。林大娘昏了头,忙向主院跑去,要把这消息报给温玉娥,刚到厨房门口,就碰到温玉娥的丫头来催她。听说油全洒了,没法做煎蛋了,丫头怕担责任,忙扯着她去见温玉娥。
两人刚到主院门口,就听里面喊:“平夫人见红了,快、快请大夫。”
结局卷 两生情缘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一份美差
听说温玉娥流产了,落下的是一个成形的男胎,温顺侯府顿时炸了锅。温顺侯夫人和温顺侯世子夫人直奔平北侯府,连最基本的礼仪都不顾了。
温玉娥有备落胎,早已提前找好了大夫和稳婆,随时准备救治。但生蓖麻油太过霸道,孩子又月份较大,导致她出血较多,人已经昏迷不醒多时了。
温顺侯夫人进到荣威院,就摆出一副老封君的架势,吆五喝六,让人把荣威院的仆人全绑了。除了荣威院主院温家陪嫁来的下人,其他人根本就不听她的号令,该干什么干什么,对她们不理不睬,弄的她脸面大失。
“唉!女儿呀!你这是过的什么日子呀?连老太太发令都指使不动萧家的下人,你平时还不知道怎么任人揉圆捏扁呢,我可怜的女儿呀!”温顺候世子夫人坐到温玉娥床边,边嚎哭边埋怨,好像温玉娥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别嚎了,让她安静会儿。”温顺侯夫人低声斥呵,又向稳婆询问了温玉娥的情况,得知好好休养无大碍,才放下心,把刘嬷嬷和邓妈妈叫出去询问情况。
刘嬷嬷和邓妈妈不敢有丝毫隐瞒,将温玉娥落胎的经过和盘托出。得知温玉娥自行流产,想嫁祸给明珏,谁知却人算不如天算,最终自食苦果,温顺侯世子夫人无话可说,抽抽咽咽埋怨温玉娥自作主张,又怒骂刘嬷嬷和邓妈妈不成事。
温顺侯夫人沉着脸忖度许久,说:“以伤害自己的方式把对手拉下水,这主意不错,我果然没看错六丫头,她是个有手腕的,当时真应该把她送进宫去。”
“弄成这样,不能嫁祸洛明珏,却把自己也搭上了,唉!”
邓妈妈想了想,说:“老夫人,我们一定要想个办法把这事嫁祸给洛明珏。”
“让我再想想,不能便宜洛明珏,唉!强中自有强中手,你们一开始就落到人家编好的网里了。”温顺侯夫人满脸愤恨,咬牙切齿,又说:“京城和府里到处有人传言六丫头怀的是女儿,结果打下来的是男胎,她喝下蓖麻油,煎蛋却在门口被撞飞了,想重新去做,厨房里的油全打碎了,你们觉得这是巧合吗?你们也真不让人省心,有这样的主意,为什么不跟我商量?计策不错,是你们没做好。”
刘嬷嬷和邓妈妈听到温顺侯夫人怪罪她们,慌忙跪下赔罪,又齐声说:“一定是洛明珏搞的鬼,绝不能便宜她,要为夫人讨回公道。”
“洛明珏呢?她怎么不过来看看?”
“回老夫人,她没再府里,听说她一早就出城了。”
温顺侯夫人的老脸上密布寒光,许久才说:“既然她不再就好说了,怎么也是闹起来了,索性大闹一场,不能扳倒洛明珏,也千万不能让萧侯爷怀疑到六丫头身上。知道这件事的人都可靠吗?尤其是那个厨娘,她可不是我们家的人。”
“回老夫人,这件事只有老奴、邓妈妈和三个丫头知情,都是自幼伺候六小姐的可靠下人。那厨娘不知详情,收了我们的银子,不会乱说,她……”
“通知死士,设计除掉她,不能让她活到萧怀逸和洛明珏回府。”
“是,老夫人。”
温顺侯夫人忖度片刻,说:“派人给萧家老太太、长房大太太送信,就说六丫头被人陷害流产,我过来看孙女,顺便跟她们讨一个公道。”
“是,老夫人,奴婢这就去传话。”
传话的人回来很久了,温顺侯夫人等的黄花菜都凉了,萧老太、白夫人和萧家大大小小的主子们纯心不给她面子,没一个人登门,连个下人也没打发过来。
等到天过午时,温顺侯夫人气恼至极,实在等不下去了,她不顾体面,破口大骂。听到她的吼骂声,萧家几个管事婆子牺牲午睡时间,过来“请安”了。
“长房出了这么大的事,平北侯府的主子们就不说过来看看吗?”
为首的管事婆子陪笑说:“老夫人言重了,得知平夫人流产后,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四太太和各房的奶奶们都亲自登门或打发体面下人来看了。大夫说平夫人需要休息,她们才走了,哪还敢轻易上门打扰?快过年了,太太奶奶们都忙碌各屋各房的事,您老要是想给平夫人讨公道,必须等侯爷和夫人回来。”
“萧侯爷和洛夫人什么时候回来?”
“哟,那奴才们可不知道,听说侯爷和夫人陪皇上到城外视察救灾了,要是被一些闲事绊住脚,在庄子里住上几天再回来也说不定。”
“你……”温顺侯夫人几乎气结。
天已过午,温家主仆饥肠辘辘,却一直没等到萧家的主子们露面。温顺侯夫人气急交加,实在等不下去,在平北侯府内威吓了几句,带人灰溜溜离开了。
一辆马车停在离平北侯府最近的酒楼,朱艳和两个小丫头从车里出来,直奔酒楼二楼的雅间。紫竹见朱艳上楼,忙迎上来询问情况,两个低语了许久。朱艳让人买了几笼这家酒楼的特色包子,又带着小丫头回了平北侯府。
雅间很大,中间隔着一架山水屏风,明珏和萧怀逸在里面对饮轻酌,几个丫头婆子在外面用餐,萧怀逸的随从在雅间外面的厅里,也正吃得热闹。
紫竹进来,说:“夫人,朱艳来报信,说温顺侯府的人走了。”
明珏心情大好,喝了几杯果酒驱寒,酡颜微薰,媚眼流转之间,更显风情婉约,她冲萧怀逸挤了挤眼,问:“我们现在回去吗?”
“到街上转转吧!回府也没事。”
“去别苑看看”明珏转向紫竹,说:“你带人回府,让风兰和丝菊跟着我。”
“是,夫人。”
萧怀逸扶着明珏上车,两个丫头另乘一辆车,护卫骑马,一行人向别苑而去。
自嫁到萧家,她偶尔会回别苑一趟,从未久留,很怀念在别苑的生活。今天因为温玉娥流产,平北侯府乌烟瘴气,她躲清静,决定今晚和萧怀逸一起住到别苑。府里的人都知道他们出城伴驾视察了,不回府也无事,正好眼不见、心不烦。
“我前几天让你派人查找林玉黛的下落,有消息了吗?”
“没人回报消息。”萧怀逸微微皱眉,说:“没必要理她那种蠢人,找回她又能怎么样?她也不会念你的好,不知还会生出什么是非,就当她逃走了事。”
萧怀逸对林玉黛的厌恶已达到极点,别说怜香惜玉,就连那么一点点感觉都没有。林玉黛一直沉浸在自己梦里,殊不知在她的人生已错过了梦醒时分。
明珏心里涌起几分快意,又对林玉黛其人有几分哀其不幸,怒其不明的辛酸怨愤。林玉黛失去利用价值,阴毒如温玉娥,不知怎么折磨她呢。
听温玉娥的下人报林玉黛主仆逃走了,明珏就让仆人密查了那晚府里进出的人员车辆,确定林玉黛主仆被温玉娥派人弄出府了,去了哪里,至今下落不明。
今天,启明帝到城外视察救灾,明珏和宋王妃做为功臣,有幸同行。在城外见到林子悦,明珏跟他说了林玉黛的事,林子悦气得五脏六腑直疼,毕竟是同族亲眷,不能弃之不理,他向明珏赔礼,并求明珏帮忙打探林玉黛的下蕊
明珏叹气说:“如果林玉黛只是一个独立的人,我大可以不管她,可她是林大人的妹妹,又是我祖母的外孙女,看这两层情面,不管她怎么行?如果她还能活着回来,希望她能接受教训,最起码能长些心眼,分清好人坏人。”
萧怀逸揪了揪明珏的下巴,宠溺念笑,说:“你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我的嘴很厉害吗?很象刀子吗?”
“有时候象真刀子,有时候象裹了蜜糖的刀子。”
“甜到能杀人也不错,嘿嘿……”
“真的吗?我尝尝。”萧怀逸把明珏拉到怀里,冲她鲜红的唇瓣重重吻下去。
两人在车上相依相偎,调笑嘻闹,真情微荡心间,温暖三九严寒、风雪坚冰。
原来萧怀逸早就知道林玉黛的下落,他厌恶林玉黛透顶,怕明珏去求她,才不告诉明珏。刚才他无意间说露了,招架不住明珏的强势追问,才说出来……
靠近京城的南城门,有一座规模很大的青楼,叫聚芳斋,是温家的产业,温家埋在王侯将相府邸的红粉暗桩都是经聚芳斋特殊培训过的。
林玉黛和她的两个丫头都在聚芳斋,已被逼接客了,因她们的卖身契都在温玉娥手里,除非让温玉娥放人,否则就是散尽千金也无法为林玉黛主仆赎身。
明珏左思右想,决定先不把林玉黛的行踪告诉林子悦,更不敢让洛老太太知道。林玉黛空有才女之称,却不是贞洁烈女,不会因被逼接客而自杀。先让她好好“享受”一段时间,认清温玉娥的真面目,也给明珏留出想办法救她的时间。
“十公主的事怎么办?她现在梅隐居。”
“自己揽下的事自己处理,你不是聪明吗?”
“我自己揽下的事?她可是你表妹呀!”明珏沉着脸,对他甩出几把眼刀。
萧怀逸挑了挑嘴角,语气拈酸,说:“我表妹没把她的行踪告诉我,而是告诉了你,这说明她信任你,不信任我,当然需要你想办法帮她了。”
明珏知道但凡萧怀逸这么说话,就证明他心里有了主意,能帮明珏解决这个难题。只是他的小男人心态在做怪,非让明珏求他,把他高高捧起,他才肯说。
这时候,明珏往往喜欢反其道而行之,送他一根“苦瓜”吃。于是,明珏沉下脸,噘起嘴,突然伸出双手,狠狠摇萧怀逸的肩膀,边摇边逼问。
“我说、我说,别摇了,再摇骨头就散架了。”
他以为他是纸糊的吗?摇几下就能散架?那还是活人吗?萧怀逸是武将出身,虽不是钢筋铁骨,身体也结实得很。可在明珏面前,他经常做小伏低,多数时候又矫情、又娇气,有时候明珏认为自己不是他老婆,而是他老妈。
“快说,怎么办?”明珏此时活象一个要劫美男财色的恶女。
“要想让她顺利脱身,最好的办法就是金蝉脱壳,只是……”
驾车的马长嘶一声,马车嘎然而止,车夫突然悄无声息,车棚上传来剧烈的敲击声。明珏以为他们路遇伏击,很害怕,一下了钻进萧怀逸怀里,瞪着惊慌的眼睛往外看。萧怀逸揽抱紧她,眼皮抬了抬,问也不问,根本不以为然。
车帘被掀开了,伸进一张欠扁的脸,嘴唇张合,说:“我见马车晃得那么厉害,还以为一对狗男女在车里偷情,就截车了,没想到是你们,误会误会。”
明珏气得呲牙咧嘴,拿出百米冲刺的劲头,抡起拳头向那张脸砸去。那张脸快速躲过明珏的攻击,发出一连串的欠揍的调笑声。
萧怀逸冲车外指了指,说:“要救十公主,还要找他。”
“找他?哼!看我怎么收拾他。”
明珏抱着手炉要下车,被萧怀逸拦住,拿过大厚棉氅给她披上,系得严严实实,又邦她戴好帽子手套,穿上雪地靴,才扶她下车。明珏抛给萧怀逸一个火辣的媚眼,对这个殷勤备至的“丫头”很满意,决定晚上奖赏他,再教他两招床功。
接到明珏的媚眼,萧怀逸心里甜滋滋的,看到明珏匆忙下车,他心里又开始泛酸。看他看来,明珏的媚眼能通杀一切雄性,所以,坚决不能让她再抛给别人。
他没下车,而是掀开车帘一角,瞪着警惕的小眼神,象防贼一样往外看。
“你没看到车上有平北侯府的标志吗?还偷情?哼!你眼睛瞎了?”
“淑仪夫人,你能不能注意点形象?在大街上大呼小叫,成何体统?”小乔装出一副大尾巴狼的嘴脸,教训明珏,又打着哈欠,说:“本想抓两个在街上偷情之人,罚些银两,去喝花酒,没想到今天不是黄道吉日,遇上了你们。”
明珏狡黠一笑,冲小乔抬了抬下巴,说:“今天是不是黄道吉日,你说了算。”
小乔听明珏话里的话,挑了挑嘴角,笑意吟吟看着她,也不多问。若明珏没嫁为人妇,他早上去摇她了,把她当成摇钱树,摇出发财赚银子的机会。
“什么意思?”
“城南有座聚芳斋,强买民女,逼良为娼,你去查查,保证有银子赚。”
“你耍我呀?查淫窝归顺天府和巡城卫管,再说那也是老五的地盘。”小乔早就知道温家和五皇子是聚芳斋的后台老板,他不想跟五皇子发生冲突。
启明帝让小乔率金翎卫追查十公主的行踪,萧怀逸说要想保下十公主必须过小乔这一关。明珏跟小乔打交道时间最长,知道只要有银子,这家伙最容易低头。
一事不烦二主。
干脆把保下十公主、救出林玉黛的事都交给小乔去做,出一份银子了事。有萧怀逸派人协助,她还能调动金翎卫隐卫,做这两件事应该不成问题。
明珏冲小乔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问:“怎么样?答应不答应?”
小乔笑脸开花,知道明珏的手指代表银子,恨不得一口咬住,他想了想,也冲明珏晃出一根手指,问:“这是多少?一千两还是一万两?是金子还是银子?”
“等我想好了再说。”明珏不想跟他多做解释,怎么保下十公主,怎么救出林玉黛,她现在心里没准谱,暂时还不能跟小乔明说。
用金银钱财或赚钱之道引诱小乔是她屡试不爽的妙招,好长时间不见小乔,一经试探,知道他还跟原来一样,对金银没任何抵抗力,明珏就放心了。
募捐救灾步入正轨,无须事事亲力亲为,有下人出面就能做得很好,她也可以松口气了。明天,她想去梅隐居,问清十公主的打算,再找小乔商量。
至于怎么救林玉黛,还需找林子悦商量之后,再做定论。林玉黛已失去清白之身,卖身契又在温玉娥手里,救出她,林家怎么处理,还是件麻烦事。
“你自从嫁给萧怀逸,变得真的很讨厌。”小乔见明珏吊他的胃口,很不耐烦,苦着脸问:“到底是给金子还是给银子?给一千还是给一万?快说。”
“世上哪有白赚了银钱?等我消息。”
“哎!你……”
见明珏上了车,马车开始行进,小乔又是捶手、又是跺脚。快过年了,天可怜见儿,也该让他发一笔外财了,过年的花费可不小。他不想跟五皇子发生正面冲突,但如果有人给银子,而且数目令他满意,侧面冲突还是可以考虑的。
坐到车里,明珏跟萧怀逸商量怎么保下十公主、怎么救出林玉黛,让他帮忙想办法。他对十公主的事很热心,提到林玉黛,他就紧紧皱眉。
到了别苑,萧怀逸一头扎进明珏的闺房,爬到床上,抱着手炉嗑瓜子。明珏要去看许氏和康氏,好几月不见洛老太太了,她也去看看。
当年因为洛明环的死,许氏跟萧怀逸冲突很激烈,老死不相见才好。明珏知道萧怀逸和许氏之间不愉快的过往,也不叫他,就自己去了。
许氏倒有自知之明,在别苑没摆当家主母的派头,而总帮下人做些活计。此时,她正带着康氏和几个姨娘炒瓜子花生,准备过年的时候吃。见到明珏,她们迎上来寒喧,明珏跟她们闲聊了一会儿,问了一些生活情况,就去看洛老太太了。
洛老太太住在明珏最早买下的小院子里,离别苑不远,乘坐马车有一刻钟就到。当时跟洛老太太产生冲突,明珏让她搬进小院,派四个婆子伺候,苏嬷嬷也常来看看。明珏每个月给她们五两使用银子,按理说日子肯定能过得很不错。
小院里的雪没有清扫,结了厚厚一层冰,中间有一条踩出来的雪路。房间里阴冷如冰窖,弥散着浓浓的烟灰味,进去之后,呛得直咳嗽。桌子上摆着几个缺棱少角的碗盆,沾着一层烟灰,里面的残羹剩菜都冻成了冰渣。
临窗的大炕上,狼籍一片,洛老太太窝在大炕一角,身上盖着几层破破烂烂的被子,若不是她在瑟瑟发抖,脸色倒象是已死之人。
明珏看到这种情景,气怒至极,呵问:“伺候的下人呢?都去哪儿了?”
两个婆子从院子外面匆匆跑来,见到明珏主仆,忙跪到地上,支支吾吾答话。
“风兰,你去审问她们。”
“是,夫人。”风兰给随行的下人使了眼色,把两人婆子带出去盘查。
风兰手段麻利,很快就问出来了,报给明珏,气得明珏几乎吐血。
原来,四个伺候的婆子见别苑那边没人关注洛老太太,就分了班,两人一组,一组伺候一天。别苑那边每月送五两银子的花用,还送一些鲜菜果疏、柴米油盐等日常用品。这些财物婆子们贪污了一小部分,大部分都被洛家二房连抢带拿弄走了。最可气的是苏嬷嬷知道这些事,因洛老太太偏向二房,就没报给明珏。
“丝菊,你到别苑那边,把大太太、大奶奶、苏嬷嬷和紫竹娘全叫过来。”
“是,夫人。”丝菊见明珏面色不善,匆匆去传话。
伺候的下人贪污苛扣贪污一些月例钱粮,到哪里都在所难免,明珏也不想详查。让她生气的是洛家二房,真是不要脸到了极致,洛老太太因他们被明珏责令搬出别苑。他们不赡养也就罢了,居然还好意思搜刮洛老太太的月例钱粮。
洛明玫嫁给温显宗做贵妾,想必也没给二房带来多少好处。据说,因温显宗那次被吊上旗杆,受了惊吓,“老黄瓜”举不起来,唯一的作用就是排泄了。
温顺侯夫人怕温显宗那些美妾生事,把她们都送到庙里“修行”去了。洛明玫都被送进庙里了,还能顾及娘家吗?何况她的身份本来就尴尬。
明珏裹紧棉氅,到屋里看洛老太太的惨像,心里一酸,不禁哽咽,“祖母……”
洛老太太脑子不糊涂,只是这些日子又冻又饿,身体羸弱不堪,她听到明珏叫她,转过头,惨然一笑,嚅嗫着说:“八丫头没了,年纪轻轻的,没了……。”
“不是说在庙里吗?怎么会没呢?你听谁说的?”
“你二叔说的,没了,掉进冰河,连尸骨都没捞到,没了,呜呜……她是大富大贵的人,要不是……怎么会没呢?怎么会呢?呜呜……”
明珏心中长气,冷哼一声,说:“要不是我识破了洛明玫伙同温家人要陷害我,反攻她们一把,洛明玫早就嫁到平北侯府做平妻,和温玉娥一起享受荣华富贵了。你一直在怨我,怨我为什么不牺牲自己成全她们,被害的要是我就好了。
哼!大富大贵?她要真是大富大贵的命,就不会落到这种地步。现在,林大人是户部员外郎,从四品,没家族支持,却晋升很快,颇得皇上器重,前途不可限量。谁要是嫁给他,那才是真正大福大贵的命呢,别忘了他可是被洛明玫退婚的人。林玉黛为进侯府,给温玉娥做了陪嫁姑娘,现在生死不明,你还不知道吧?”
洛老太太听明珏说话,眼睛越睁越大,气息越喘越粗,听到林玉黛给温家做了陪嫁姑娘,却被温玉娥害得生死不明,她哽咽几声,昏倒了。
明珏不想理会,转身出去,又觉得于心不忍,让一个婆子进来伺候,又让人去请大夫。洛家二房永远是洛老太太的死结,也真是没有办法摆脱。
苏嬷嬷和紫竹娘来了,被明珏狠狠训斥了一顿,二人都无话可说。紫竹娘接手别苑的管事一职几个月,还没完全熟悉,而苏嬷嬷却是按洛老太太的意思行事。
“苏嬷嬷,你年岁大了,也该颐着天年了,明天我让苏善生把你接走。”
“九小姐,老奴……”
“苏善生一家现在城东负责发卖庄子里产的油粮果菜,也需要人手,你去帮他们忙,正好让他们孝敬你,总不能做一辈子奴才吧!”
明珏很生苏嬷嬷的气,却因苏嬷嬷曾经跟她共患难,她不忍心狠厉发落。
许氏听说明珏发怒了,就询问丝菊,得知洛老太太的情况,她叫了康氏,还有当年在铜牛庵一起为奴的七八个女人,气势汹汹往小院走来。
看到院子里的情景,没等明珏开口,许氏叫骂了几句,就带着七八个女人向洛家二房的宅院杀去。许氏等人也曾是锦衣玉食的贵妇,奴婢前呼后拥,在铜牛庵过了几年奴隶生活,早已把贵妇气质抛到九霄云外,正好用来对付洛家二房。
“把老太太接回别苑,把那四个婆子狠打一顿,全卖掉。”
“是,夫人。”
让洛老太太和许氏、康氏等人住一个院子,她就不信二房的人还敢来搜刮。
明珏等人回到别苑,刚安排好,许氏等人就回来了,虽说没把二房搜刮的东西抢回来,可看她们意气风发的样子,显然是占到了便宜,把二房的人制服了。
回到卧房,看到萧怀逸正窝在床上喝茶水、嗑瓜子,一副悠哉神闲的样子。明珏扑上去揉搓了他一番,又撒了半天娇,心里的火气才消去了。
吃过晚饭,明珏安抚了萧怀逸一番,借口去看洛老太太,出了门就溜进了芳姑姑的院子。她想跟芳姑姑要一些避孕药、女子保健药,再要一些迷香粉之类的谜药。她想召金翎卫隐卫出来做一些事,不能让萧怀逸知道,就要把他迷倒。
明珏从芳姑姑房里满载而出,又从园子里绕回来,去了许氏的院子。夜色浓重,她根本没看到萧怀逸一直跟在她身后,只保持了十几步的距离。
芳姑姑送明珏出去,又到她几个徒弟的房里转了一圈,才回房休息。她打发走下人,脱掉外衣,忽然看到一个男人坐在她床上,吓得她一声尖叫。
下人闻声跑来询问,芳姑姑看到男人衣衫华贵,手握一把匕首,笑意吟吟看着她,不象是来劫财劫色的匪徒。被男人眼神威胁,她忙把仆人打发走了。
在别苑住了三天,明珏处理了很多积压的杂事,才同萧怀逸回到平北侯府。
“朱艳,去告诉平夫人,就说我和侯爷在庄子里处理杂事,今天刚回来,一会儿再去看她,让她好好调养身体,争取休养几个月再怀孕,一举得男。”
“是,夫人。”
明珏叫来心腹下人,问了她不在府里这几天发生的事,仆人详细做答,她掌握了全部情况。她先去给萧老太请安,又让人把她从庄子里带来的菜蔬果品给二房和四房送去,这才带着几样东西去了安宁院,去看白夫人等人。
安宁院里洋溢着喜气,快过年了,下人们有红包拿,当然高兴。白迎蓉经期延误了五六天,可能是怀孕了,这更是令安宁院主仆高兴的事。
因时日尚浅,大夫还没确诊,只说有八成把握。即使大夫这么说,盼孙心切的白夫人也很兴奋,让下人在安宁院大小门口都挂上红绸,以示喜气。
明珏有些不安,她饱受白夫人和白迎芷等人陷害欺凌,跟白迎蓉的关系却很好。那晚,她往蛋花|乳鸽汤里下了延迟癸水的药,造成白迎蓉假孕的现象,是想除掉白迎芷。事到如今,她倒希望白迎蓉真的怀孕了,另想办法对付白迎芷。
安宁院的仆人把明珏迎进去,白夫人正高兴,对明珏很客气。两人正说到萧怀菱和水行雷的婚事,腊月不订婚,准备正月过小礼,二月过大礼,三月就嫁过去。反正萧怀菱的嫁妆早备好了,水家在京城有宅子,早点成亲也痛快。
白夫人拿出萧怀菱的嫁妆单子,想跟明珏要钱再添补一些,毕竟水家是第一富族,嫁妆少了不好看。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有人来喊明珏,说宫中有旨意到。
“这是什么重要旨意呀?还值得黄大公公亲自跑一趟。”明珏见黄公公满脸笑容,知道不是坏事,没接圣旨,先打趣黄公公。
“哟,淑仪夫人不想见到咱家呀?”
“怎么不想见?我正想找你呢,我租种的你那个庄子受了雪灾,我细算了一笔帐,你应该付我一百五十两银子,镶亲王府和御郡王府的银子都送来了。”
黄公公最怕提这事,忙讪笑几声,说:“先别说那事,来来来,先接圣旨。”
传完圣旨,黄公公没给明珏喘气的机会,也没跟明珏讨赏银,就带小太监一溜小跑走了。明珏让人给他准备了一些年货,还是派人追出去送的。
明珏抖开明黄圣旨,又看了一遍,不禁摇头,启明帝可真会抬举她,光给她分派长脸的美差。圣旨上说锦羽国江太后(锦羽国的皇帝上月驾崩,江皇后的儿子登基,现在称江太后)于明年二月来京参拜朝贺,请明珏率诰封命妇出城三十里迎接,并由明珏和宋王妃配合礼部负责江太后一行全程的接待安排。
接待异国的皇后或太后,本应是太子妃的负责范畴,大秦皇朝没太子,这差事却落到明珏身上,而五皇子的正妃只起辅助作用,这又是何等荣耀?别看只是一个简单的安排,启明帝却别有用心,朝堂不知又要掀什么风浪呢?
“你看看吧!”明珏进到卧房,把圣旨扔给萧怀逸。
萧怀逸扫了一眼圣旨,说:“前几天皇上就跟我说要赏赐你,给你一份殊荣,还说能者多劳。我知道要接待锦羽国太后,不想让你劳累,没表态,以为皇上不会找你了,也没跟你说。没想到皇上今天连圣旨都下了,不能改,你就接下吧!”
明珏噘了噘嘴,扑到萧怀逸身上,小声嘟嚷:“真麻烦,这么多闲事。”
“用皇上的话来说,这叫能者多劳,不知有多少皇子王孙的正妃盯着这份差事呢。你不是江太后赐名的侄女吗?这份美差当然要给你了。”
若不是萧怀逸提起,明珏都忘了江宇慧的名字是江太后赐的了。有机会接待江太后也好,她对这位传奇女性兴趣很大,正好这次相见全面了解一番。
“去看温玉娥,人家流产了,我和你哪能不朝面?”
萧怀逸不想去,明珏非强行拉上他,两人带下人去了荣威院。进到温玉、娥居住的正院门口,便有温家的仆人迎上来请安,介绍温玉娥的情况。
突然,一个拔头散发的女人冲进人群,扑跪到明珏和萧怀逸脚下,连哭带喊道:“侯爷,温氏是自己落胎的,她想嫁祸给夫人,求侯爷千万别被她蒙蔽。
结局卷 两生情缘 第一百八十五章 装疯
温家的下人被突然闯过来说明实际情况的女人吓了一跳,看清那女人是玲珠,刘嬷嬷和邓妈妈等人以狠厉的目光制止她,并陪笑向明珏和萧怀逸解释。
明珏眼底闪过冷嘲,扫了萧怀逸一眼,转向玲珠,问:“到底怎么回事?”
刘嬷嬷忙解释,说:“夫人,别听她的,自从她落了胎,人就疯了,整天胡说八道,疯言疯语,老奴正想禀报夫人把她送出去呢。”
邓妈妈忙给婆子使眼色,呵斥:“明知她疯了,还不严加看守?惊扰了侯爷和夫人,你们担待得起吗?来人,赶紧把这疯子送回房,看严了。”
“侯爷、夫人,婢妾没疯,没疯,侯爷……”
几个婆子上前拉开玲珠,堵住她的嘴,把她往厢房里拖。玲珠拼命挣扎,嘴里呜呜直响,瞪着惊恐的眼睛看着明珏和萧怀逸。她很清楚自己刚才说那番话的代价,温家人不会饶过她,只要被拖进房里,不出一时半日,她就会没命。
明珏给她身后的婆子使了眼色,说:“去给玲珠请大夫,再派几个人进去宽慰她,她现在是姨娘了,若是让人知道她因落胎疯了,平北侯府会被人笑话。”
“是,夫人。”
“侯爷请、夫人请。”邓妈妈走在前面带路,边走边说:“平夫人昏迷了三天两夜,昨天傍晚才醒来,听说孩子没了,又昏过去了,今天早上才醒来。”
杨姨娘带下人快步进来,给萧怀逸和明珏行礼,冲明珏眨了眨眼,说:“不知道侯爷和夫人这时候过来,妾身来晚了,还请侯爷和夫人责罚。”
明珏会意,笑了笑,说:“为什么要责罚你?这几天你也怪累的,不叫你就是没事,你也多休息一会儿。你既然过来,就去看看玲珠吧!我看她神智有些问题,给她找大夫看看。若是无大碍,就选个日子给她开脸,咱们也热闹热闹。”
“是,夫人,妾身去恭喜玲珠妹子。”
刘嬷嬷和邓妈妈互看一眼,面露担心,齐声说:“夫人,玲珠确实是疯了。”
“我知道,一会儿再说,先去看平夫人吧!”
温玉娥平躺在床上,瞪着床上的承尘,目光呆滞,表情阴涩森冷。听说萧怀逸来了,她面露喜色,得知明珏同来,她咬牙切齿,狠毒立现。
“侯爷,侯爷……”温玉娥身体微颤,泪流满面,冲萧怀逸伸出手。
虽说流掉孩子是她居心不良、自愿而为,但她仍希望萧怀逸能给她一个深情的拥抱,好好宽慰她、疼爱她,并承诺让她调养几个月再怀一胎。
萧怀逸紧紧皱眉,面色微沉,眼底闪过嫌恶,对温玉娥满脸期待视而不见。
对温玉娥忠心的下人见萧怀逸神色冷淡,对温玉娥不理不睬,都以为是玲珠那番话起了作用,暗自着急,却不知该怎么去圆这个场。
明珏脸上划过恶作剧的笑容,说:“侯爷,平夫人叫你呢,你好好安慰平夫人。唉!平夫人怀孕四个月有余,多辛苦,落下成形的男胎,多心痛,她……”
温玉娥听明珏说她怀的男胎,不顾休虚气弱,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被手急眼快的丫头抱住了。她牙齿打着哆嗦,疑问的目光扫向刘嬷嬷等人,看她们的神色,又见萧怀逸满脸冷漠,便确信了明珏的话,顿时觉得天旋地转。
昨天傍晚,她醒过来,刘嬷嬷等人只告诉她算计失误,无法嫁祸明珏,温顺侯夫人正想办法,一定让明珏吃苦头,对误把男胎打下来的事闭口不提。
不能嫁祸明珏令温玉娥很失望,得知温顺侯夫人还很重视她,她心里舒坦了一些。因失血过多,身体极度虚弱,她没多问,就又昏过去了。
直到听明珏说起,她才知道原来她怀的是男胎,是她亲手落的胎,却没能嫁祸于人,反而伤了自己,无所得,却失之众多,她实在难以承受这个结果。
“男胎、男胎……”温玉娥喃喃几声,直挺挺昏倒了。
“快、快去请大夫。”下人们见温玉娥知道了实情,又昏倒了,都慌了神。
明珏和萧怀逸互看了一眼,嘴角掠起讥笑的神情很相似,他们嘱咐了仆人几句,就到外厅喝茶闲坐,又让丫头把邓妈妈和刘嬷嬷叫出去了。
“到底怎么回事?”明珏开门见山,质问邓妈妈和刘嬷嬷。
二人互看一眼,齐声说:“老奴不知道夫人想问什么。”
“平夫人到底是怎么落的胎?”
邓妈妈支支吾吾,回答说:“那天早晨,平夫人起床后,说有些头晕,想到院子里透口气,被门槛绊了一下,摔倒了,结果就落胎了。”
明珏很想笑,她对温玉娥为什么要自己落胎以及落胎的过程和后果了如指掌,邓妈妈居然还编这样幼稚的谎话来骗她。她暂时还不想揭穿她们,她要等温玉娥醒过来,再好好刺激一番,再以护胎不利、荼毒子孙之罪处理她们。
“玲珠不是说她自己落的胎吗?怎么又成被门槛绊倒落胎了?”萧怀逸面色平静,甚至还挂着浅淡的笑容,声音却比坚冰还沉冷几分,让人听来不寒而栗。
自从进到荣威院,萧怀逸就一声也没哼过,好像空气一样,必不可少,又无影无形。他突然冒出这句话,一下子就把矛盾升级了,刘嬷嬷等人顿时脸色大变。
邓妈妈和刘嬷嬷等人忙匍匐跪地,一遍又一遍重复温玉娥是因被门槛绊倒落胎。指责玲珠是疯子,哀求萧怀逸和明珏不要信玲珠的话,以免冤枉好人。
除掉林大娘,温家自以为知情者就只有温玉娥本人、刘嬷嬷、邓妈妈以及三个丫头了。刘嬷嬷等五个下人都是温家世世代代的家生子奴才,也是对温玉娥死忠之人,最主要的是她们的身家性命都在温家手里,不敢有半点造次。
因为落胎,玲珠这些天一直昏昏沉沉,她们万万没想到她还是知情者,更没想到她敢跳出来揭露温玉娥。玲珠一家是温玉娥的陪房家人,现在都在平北侯府当差,虽说卖身契在温玉娥手里,温玉娥也不敢轻易取他们一家的性命。
萧怀逸冷哼一声,说:“叫玲珠来。”
明珏知道萧怀逸要利用这件事将温玉娥处理掉,清除他身边最大的隐患。到现在,萧怀逸已经掌握了温家埋下的所有红粉暗桩,不想再跟温家周旋了。
无敌最寂寞,明珏可不想让温玉娥一下子死掉,她还没玩够呢。痛打落水狗也有技巧,狗好不容易落水,一棒子将狗打死,还有什么热闹可看?所以,她不急着揭露温玉娥,她要在温玉娥头顶挂一颗导弹,不定时引爆。
“侯爷,玲珠确实神智不清,不如等她清醒几天再问她。”
萧怀逸见明珏冲她使眼色,沉默片刻,说:“也好,让大夫来给玲珠看看。”
明珏点点头,说:“刘嬷嬷、邓妈妈,你们好好照顾平夫人,等她醒了,来告诉我一声。另外,玲珠疯疯癫癫的,不能再住在这里,以免打扰平夫人。让玲珠搬到丽姨娘的院子,跟杨侧夫人正好对门,也方便照顾。”
玲珠是知情者,而且想揭露温玉娥,刘嬷嬷和邓妈妈都想马上除掉她。明珏让玲珠搬走,等于将玲珠保护起来了,这令她们很不安。但她们又不敢违抗明珏的话,只能唯唯喏喏应下,等温玉娥醒了,商量之后再决定怎么处理。
吃过午饭,萧怀逸同明珏闲话了一些家长里短的杂事,就去外书房处理公务了。年节将近,朝中军中的公事慢慢多起来,他没功夫同明珏“加班”了。
明珏休息了一会儿,就拿出记事本开始整理手头的事,府里的杂事边归整边处理。把能想起的事情记录完毕,顺手就分配给下人去做了,她督查即可。需要她亲自去做的事情就是保下十公主、救出林玉黛,而且必须马上着手。
明年二月,锦羽国江太后要来京朝贺参拜,她要带命妇出城迎接。锦羽国虽说是大秦皇朝的属国,面积不及大秦皇朝的十分之一。自江太后掌权之后,这十几年的时间,锦羽国的国势如日中天,财力兵事毫不逊于大秦皇朝。
所以,大秦皇朝很重视跟锦羽国的关系,对江太后来访当然要隆重接待。
过完年,朝廷正月十六第一次开朝,距离江太后来参拜朝贺的时间还有十几天,那时候再准备迎接事宜肯定会很忙碌。年前,她必须跟礼部负责这件事的官员沟通接待的程序,还要和宋王妃商量许多礼数上的杂事,会很忙碌。
萧怀逸派人给她送来消息,说礼部负责接待江太后的官员是谭金州,也是今天上午刚定下的。明珏顿时头大,真是冤家路窄,有一个宋王妃已经够麻烦了。
对于江太后,明珏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关于江太后的传说很多,但也众说不一、褒贬各异。且不论她是什么人,明珏确定她此次来京城并非朝拜那么简单。
启明帝让明珏负责接待属国太后,对于并非皇族的臣子之事来说,这是一份荣光无限的美差。可是,荣耀和风险是成正比的,事关国体,稍有不慎,就会惹祸上身。她要把风险降到零,需好好谋划一番,还要去跟水木“取经”。
明珏给水木写了一封短信,附上拜贴,想约时间去见见他。林子悦为指挥救灾,这些天一直住在水木山庄,明珏也给他写了一封信,让人一块快马送去。
送信的人很快就回来了,没有书信,只带回两句话。水木说过年之前他都在水木山庄,没外出计划,随时欢迎她来,而林子悦则让人转告她来了再谈。
一直等到天黑,荣威院的“官方”也没来报告温玉娥清醒的消息,而小道消息则说温玉娥午后就醒了,她叫骂明珏的名字,哭得死去活来。刘嬷嬷和邓妈妈劝不住,无计可施,只好又去温顺侯府求援了,直到现在还没回来。
温玉娥的事告一段落,她自己听信传言,亲自打下男胎,又不能嫁祸于人,这消息就好像一把寒刀,扎进心里,时时刺激她、折磨她,让她苦不堪言。
不用再管温玉娥,她需要着手处理十公主和林玉黛的事了。她想明天去梅隐居见十公主,问清十公主打算,再做下一步计划,顺便去拜访水木和林子悦。
岁末天寒,朔风刺骨,辘辘车轮辗碎厚重的冰辙。
路滑风大,走走停停,马车颠簸了两个时辰才到达梅隐居。狗子带几个小厮迎出来行礼,帮她们拿随身物品,又派人去通知雪莺和公羊白等人。
叶儿端着碳盆从角房出来,看到明珏主仆,忙扔下碳盆过来,也不行礼,看着她们嘿嘿直笑。她摸了摸自己厚厚的棉衣,又摸了摸明珏的裘毛斗篷,脸上流露出委屈。狗子忙拨推开她的手,并向明珏赔礼,又让婆子把她带回房去。
“朱艳,把前几年老太太送给我的那件黑兔毛棉氅找出来,送给叶儿。”
“是,夫人。”
叶儿走出了十几步,听说明珏要送她棉氅,高兴得跳起来,大声欢呼叫喊。
狗子呵令婆子把叶儿带走,又给明珏下跪道歉,说:“主子,奴才该死,奴才这就把她关起来。她吃了几年的药,明明好了,今天又变成这样了。”
“为什么要把她关起来?”明珏笑了笑,说:“我一来她就变成了这样,说明她跟我有缘,你先回房去,一会儿我去看你们呣子,正好有话跟你们说。”
“是,主子。”
雪莺匆匆过来行礼,同明珏主仆一起进到前院的厅堂,跟明珏说起梅隐居的事。这些日子,她把梅隐居和工厂的琐事都打理得很妥当,明珏对她很放心。
公羊白进来给明珏行礼,歇了口气,才跟明珏汇报了组织救灾的情况。城外有公羊白坐阵指挥,将灾民安排得很周全,也为明珏省去了很多的麻烦。
“辛苦你们了,马上快过年了,再忙碌几天,我给你庆功。”
“多谢夫人。”
明珏跟他们说了一些闲杂事,交待一些细节问题,这才去她的院子看十公主。
十公主住在梅隐居,虽说不能随便出入,却也过得很舒服。她的衣食住都是雪莺亲自照管,从不假手于人,以至于她的行踪很隐秘。
“好不容易把你给盼来了,都这么多天你才来看我。”十公主见到明珏,激动得眼圈泛红,说话的声音透着哽咽,抱住明珏的胳膊,不停撒娇。
“呵呵,不孝女亡命天涯,你的天涯也太近了,离宫出走了滋味很好吧?”
“好什么?我半夜里坐拉尸体的车离宫出城,没地方可去,知道梅隐居在北面,我上了大路,就一直往北走,要不是碰到狗子去送菜,把我带回来,我两天也走不到。天这么冷,又没吃没喝,又没多做准备,估计我也就是顶多活两天。”
“接受教训就好,赶紧回去吧!皇上很担心你,贵妃娘娘都急病了。”
十公主噘着嘴摇了摇头,面露凄然,态度很坚决,说:“我才不回去呢,好不容易出来了,谁还想回去?皇上有十八个女儿,我又不是得宠的,他担心我什么?他只是觉得不好意思跟程阁老说。三皇兄死的时候,母妃正怀着我,好多人都劝慰她不要伤心,都说我是儿子,结果生下来是女儿,她正眼看过我吗?”
明珏心中暗叹,众星捧月般长大的公主,人人羡慕的金枝玉叶,在深宫里的日子过得也不如意。在她看来,她生长的地方就是牢笼,华丽丽的牢笼。
“你有什么打算?”
“我现在还没想好,反正就是决不回去了,让他们就当我死了。我想去江东玩,去看看大海,要不我替你去打理江东的铺子,有差事做就不愁吃喝了。”
十公主想替明珏打理铺子,赚些日常花用的银子,维持生活,不想再过呼奴唤婢的生活。这说明她离宫的心意已绝,对过往没有留恋,没必要再劝她回去了。
明珏想保下十公主,说服皇上和萧贵妃让她另嫁,并免去对她的责罚,但最终的目的还是让她回宫。现在看来,她不想再回去,怎么安排她,还需明珏另费心思。这件事若是瞒着皇上和萧贵妃,或许会有麻烦,怎么才能处理妥当呢?
“你是我的朋友,住在我的宅院里,你不想回宫,我就不允许任何人强行拖你走。可是有好多事情必须跟你说清楚,是去是留,还需你自己做主。”
十公主点点头,没有犹豫,再次跟明珏表明不想回宫的决心。明珏跟她讲了许多宫外生活的苦难辛酸,柴米油盐的繁琐复杂,可她根本不为所动。
明珏知道再劝也是白费唇舌,不想再多说,她打算回去跟萧怀逸和小乔商量商量,再把这情况告诉水木,集合众人的意见,再决定怎么帮十公主。
“你听说过花贵人吗?”
十公主微微一怔,说:“听宫人提起过,她是四皇兄的生母。”
“她还活着吗?”
“不知道,母妃责令任何人不许提起与四皇兄有关的人和事。”十公主叹了口气,说:“若她是宫妃,没住在三宫六院中,她是死是活就没多大的区别。靠近北宫门的地方有一片散乱破旧的宫室,叫永巷,就是人们常说的冷宫。
冷宫里面住的都是犯了错、却罪不致死的宫妃,有百余人之多。花贵人若是活着,很可能就住在永巷,若是死了,就了无足迹了。住在永巷的宫妃死了,没墓没碑,甚至连口棺材都没有,好多人都会被丢到乱葬岗。”
十公主说起宫里的事情,语气自然冷漠,好像在说一个与自己完全不相干的地方。明珏看着她的眼睛,心中涌动着酸涩,却也有几分佩服。她是金尊玉贵的公主,与关在永巷的宫妃不一样,可她却能绝然舍弃,不再回头。
“你问花贵人干什么?你认识她?”
明珏点点头,说:“她是我一个奴才的亲戚,有人托我打听她的下落。”
“你找黄公公问,他在宫里人面最广了。”
同十公主一起吃过午饭,明珏休息了一会儿起来,趁十公主睡得正香,她想去看看叶儿。叶儿现在的情况好多了,说不定能记起很多事,或许对她有用。
当年,她买下叶儿和狗子呣子,就是下注,反正投入也很低,说不定以后会有回报。这几年,狗子忠心耿耿当差,也为她做了不少事,深得她器重。
最近,她几次听人说四皇子有潜龙之相,这种人暂时受压迫,往往有天地造化,说不定时机一到,就会荣登大宝。她在叶儿呣子身上下了注,索性把赌注下的更大更长远,将来四皇子若真能登基,对她有益无害,不能登基也对她没影响。
叶儿呣子住在梅隐居第一进的一座小院里,除了他们呣子,院里还住着三个小厮、两个婆子。这几个下人都归狗子调派,对叶儿照顾得也很周到。
见明珏来了,狗子和其他下人都来行礼,叶儿则抓过明珏给她带来的棉氅,嘻嘻哈哈套在身上,又跑到日光下看自己的影子,比比划划大笑。
狗子觉得有失颜面,很无奈,“主子,你看……”
“没事,她高兴就好。”明珏笑容温和,冲叶儿招了招手,说:“屋里来。”
叶儿和明珏等人进到屋里,仍穿着棉氅臭美,说什么也不肯脱下来。明珏给朱艳使了眼色,朱艳带着下人退到门口,屋里只剩了明珏和叶儿呣子。叶儿端来一盘花生,使劲往明珏手里塞,看着明珏的脸,咂着嘴啧啧赞叹。
“狗子,你去问问公羊白明天有什么计划。”
“是,主子。”
明珏谴走狗子,看着叶儿眼睛,“叶儿,你根本就没疯,对吗?”
叶儿的目光暗淡下去,轻叹一声,眼角泪雾迷茫,她并不惊诧明珏能看穿她的伪装,抽咽几声,说:“主子,你是好人,我也不想骗你。”
“这十几年装疯卖傻很辛苦吧?连你儿子都骗。”
“家里人突然都死了,我吓傻了,确实疯了,后来听说姐姐还在,她让人给送钱送药,我就好了。后来,接连几个月没有姐姐的消息,也没人再送钱送药出来,我就知道姐姐有危险。我真想疯,甚至想死,可我怕姐姐没死,找不到我……”
叶儿泣不成声,话也说不下去了,她眼底饱含的哀恸令明珏心痛心酸。
明珏劝慰叶儿几句,见她止住哭声,说:“狗子根本不是张山保家那个张大傻子的儿子,我当时乱指是想收服张山保,你不会恨我吧?”
“不会,这几年蓝竹和张栓把狗子当成亲生,张婆子对我们呣子也很照顾。”
“狗子是谁的孩子?”
叶儿怔了怔,摇头说:“我不能告诉你,知道了对你没好处。”
明珏笑了笑,问:“你不想知道我收留你们呣子有什么目的吗?”
“你收留我们呣子的时候,日子也不好过,有什么目的不重要,你是好人。”
“你能认为我是好人就行。”明珏轻声笑叹,做对自己对别人都有好处的事叫比损人利己强,比起某些损人不利己的人就不知道要强多少倍了。
“主子,你能帮我打听姐姐的消息吗?”
“可以,你跟我说说你姐姐的事。”明珏停顿片刻,又说:“我经常进宫,没听说后宫的三宫六院里有一位花贵人,可能她住在永巷。”
“谢谢主子,我只希望姐姐活着,不管她在哪里。”
明珏注视着叶儿,轻轻点头,看叶儿的言谈举止,不象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村妇。这些年,她装疯卖傻,一些本质的东西是没有改变的。
听说叶儿一家被打死时,她才六岁,当时被吓傻了。花贵人生下四皇子,没有家势依傍,受了很多委屈,因刘太后对花贵人不错,才保住了花贵人和四皇子的命。花贵人在宫里缓过气来,有能力接济的叶儿的时候,已是八九年后了。
叶儿当初只是被吓傻了,并不是真正的疯子。这八九年,叶儿在哪里?究竟经历了什么,就象狗子的身世一样,是一个谜,只有叶儿自己知道。
“主子。”狗子进来,看到屋里只有明珏和叶儿两人,忙问:“她没发疯吧?”
明珏看了看叶儿,摇头一笑,说:“没有,她很好,等我回京让人送几副好药来,说不定就能治好她,不能总这样疯下去,以后还有好日子过呢。”
“我这几年挣的月钱、得的赏银差不多都给她买药了,也治不好。”
“你是个孝顺的,天可怜见儿,说不定再吃几副药就能好。”
狗子挠了挠头,说:“公羊先生明天要去牧场,牧场安置的灾民都在帮忙干活,有好多人想留下来。他去看看能不能再建些房子,让他们在牧场定居,等确定下来他再跟你细说。黑嫂让你过几天再走,她带羊蝎子骨回来,教你熬汤。”
明珏点点头,说:“我要梅隐居住几天。”
从狗子的院子里出来,明珏又多了一件马上要着手去做的事,那就是去打听花贵人的消息。帮叶儿找到花贵人是良心使然,帮四皇子可就是潜力投资了。
明天去拜访水木,明珏让下人挑了几样礼物,做好准备,她忖度着是不是要把十公主带去。斟酌许久,决定自己先去,等跟水木说过之后,再去也不晚。
十公主占了明珏的卧房,把明珏赶到多多原来的房间里,又跑过来缠着明珏教她生意经,并跟明珏说要摆脱尊贵的身份,从此自力更生。明珏应付了她几句,从本心来说,明珏并不看好十公主的做法和想法。
这段日子跟萧怀逸同睡一床,哪怕不做什么,相依相偎也成了习惯。今晚一人独睡,还真不适应,她翻来覆去,直到夜深,才浅浅睡去。
梅映寒雪、香飘晴天,朵朵朱红迎风怒放。
明珏主仆到达水木山庄,未经通报,仆人就把她们带到山庄后面的梅园。
水木一身淡绿色的裘毛锦袍,随间穿桶在梅林间,采梅闻香。清润儒雅的男子徜徉在蓝天、红梅、褐枝、白雪之间,遗世独立的风姿油然而生。
红岩上红梅开
千时冰霜脚下踩
三九严寒何所惧
一向丹心向阳开、向阳开
红梅花儿开,朵朵放光彩
昂首怒放花万朵,香飘云天外
唤醒百花齐开放
高歌欢庆新春来、新春来
浑厚高亢的歌声承载着穿越时空的韵律回荡天际,熟悉的曲调震颤了明珏的心。她双手合拍,先是轻吟浅唱,慢慢放高了声音,优美的女声飘扬在梅林。
“此曲真如天籁一般,先生的曲子谱得好,淑仪夫人的声音太美妙了。”林子悦拍掌走来,满脸赞叹,歌声再美也超不过他马屁拍得震天响。
水木浅淡一笑,说:“我不是曲高和寡,很难得。”
明珏知道这首曲子是李夫人所谱,教给水木唱,在梅园唱响,正符合此情此景。做为李夫人同时空的老乡,明珏附和水木,也是对前生过往追忆和缅怀。
“曲高和寡者往往是不通世俗的狂人,先生从来都不是。”
水木含笑点头,说:“你们聊,我还要采几株赤梅。”
林子悦忙躬身施礼,“先生请便。”
目送水木离开,明珏和林子悦寒喧几句,进到梅园的小院避寒。小院里有一精致的厅堂,温暖如春,二人坐定,仆人奉上梅雪茶,清香怡人。
明珏把林玉黛的近况告诉林子悦,并表明自己会想办法救出林玉黛。听完明珏的话,林子悦恨得皱眉咬牙,他恨温家卑鄙无耻,更恨林玉黛愚昧无知。
“不管怎么样,还是先办法救她出来,以免惹来更大的麻烦,后患无穷。”
林子悦恨恨捶敲桌子,说:“五皇子掌管巡城卫,三教九流都有势力,我现在不知道怎么救她,为这点小事麻烦先生,会有小题大做之嫌。”
明珏笑了笑,说:“我倒有个办法,很冒险,不防一试。”
“多谢淑仪夫人,需要我如何配合,你尽管直言。”
“救出林玉黛,你们林家会怎么处理她?”
“我们……”林子悦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门外传来他仆从的声音。
林子悦出去询问情况,片刻功夫又回来了,脸色很难看,明珏知道林子悦的麻烦来了,果不其然,十几个御史言官联名弹劾他,来势凶猛。
结局卷 两生情缘 第一百八十六章 温玉娥的悲摧下场
水木捧了几枝梅花进来,小心翼翼Сhā瓶,脸上的神情宁静和润。林子悦硬着头皮跟他说了被弹劾的事,他仿佛没听到,一言不发,脸上连反映都没有。
许久,水木才笑意吟吟问:“你从来没被弹劾过?”
林子悦重重点头,嚅嗫回答:“学生一直忠君礼孝,以清正立身,从没……”
“那就被弹劾一次,感受其中滋味。”水木转向明珏,淡淡一笑,“那句话怎么说的?大概意思就是没有坏事哪能出名呢,坏事也能起到好作用。”
明珏不知道水木要问什么,看他慢条斯理的样子,就知道他胸有成竹,能帮到林子悦,“我不知道先生要问哪句话,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闹出热闹才能出名。有时候,坏的开始不一定会有坏的结局,就看你怎么拨乱反正了。”
水木点点头,说:“明珏说得很对,你先回京问明情况,再做打算。”
林子悦犹豫了一下,冲水木和明珏施礼说:“我马上就回去。”
听到水木直呼她的名字,明珏心里一暖,水木对她还象以前,或许是她在心里疏远了。嫁为人妇,不能再象以前那样随性而为,是她心里生了顾忌。
“你今天来是想问江皇后的事?”水木坐到明珏对面,举杯喝茶。
“那是此行目的之一,除此之外,还有一件大事。”明珏脸上划过恶作剧的笑容,高声而急促地说:“十公主离宫出走是因为她有所爱之人,她要向天下人宣告她非君不嫁,否则她宁愿一死,她所爱之人就是先生你。”
水木一口茶刚喝到嘴里,听到明珏的话,想笑没笑出来,却把茶喷出来了。
明珏掩嘴大笑,边笑边说:“先生,淡定、淡定。”
此时,明珏想知道水木对十公主的态度胜过她想了解江太后。那年在江东花千岛,水木对她表白心意,仅一夜之隔,他就匆匆收回了自己的话,害得她思量了一夜口今日,她替十公主大胆示爱,甚至以死相胁,就想看水木有什么反映。
水木拭去茶渍,接着喝茶,说:“小女孩家的话不可轻信,玩笑而已。”
“先生认为十公主这番话是在开玩笑?”明珏替十公主辛酸难过,顿了顿,又说:“她已离宫出走,皇上下旨封锁消息,只命金翎卫暗中调查。若此消息传开,十公主会受很重的惩罚,甚至会削去她皇室族籍。”
“冲动而为,后果自负。”水木语气清淡,毫无情意可言。
明珏心中隐隐难安,轻叹一声,说:“先生站得太高,每天不知听多少仰慕之言,对示爱的话听得耳朵生茧,当然不会放在心上。”
“此言差矣,不是我站得太高,而是别人把我抬得太高了。”水木注视着明珏,眼底积聚着精亮的暖意,似有情愫万千,他浅浅一笑,说:“十公主与你我不一样,她不想玩了,自然会回宫去。你帮她留在宫外,帮她找所爱之人,她是不是能适应宫外的生活,你也不知道,那样岂不等于斩断了她的回头路?”
十公主是养在深宫中的金枝玉叶,她心有所属,不想按皇上的意思下嫁。明珏见她离宫心意已决,又想自力更生,就想帮她,孰不知这样的帮忙很多余。
正如水木所说,如果将来十公主玩够了,想回宫了,而明珏一片苦心,已帮她把回宫的路堵死,岂不悲哀?岂不后悔今日帮了她的忙?
“先生,十公主现在梅隐居,我没有理由劝她回去,可是……”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她到底想怎么做,可以让时间来考验。她不是罪大恶极的逃犯,你收留她,皇上知道后顶多斥责你一顿,对你不会有影响。”
明珏点点头,说:“我明白了,多谢先生教导。”
自得知十公主在梅隐居,明珏就多方思虑,不知该怎么处理。劝她回宫又觉得自己不仗义,好像不愿意让她在梅隐居住下一样。
让她留下,若被金翎卫查肯定会有麻烦,明珏想过让小乔帮忙,弄个假死什么的,免去十公主的后顾之忧。可这样一来,若十公主想回宫,就没退路了。听了水木的话,明珏感叹自己考虑太片面,确实应该让时间来考验十公主。
沉默了一会儿,水木问:“你想问江太后什么事?”
明珏想了想,回答说:“好多问题,一时又不知从何问起。”
“那就慢慢问,总会问完的,去书房谈吧!”
“好。”明珏跟在水木身后向书房走去,“听说此次负责接待江太后的礼部官员是谭大人,自跟谭大人上次冲突后,我一直想解开心结,却苦于没有机会。”
“放心,金州是顾大局的人,事关国体,他不会使手段,你应该防宋王妃。”
“我明白,多谢先生。”
水木保证谭金州是顾全大局的人,不是空口说白话。一来他熟悉谭金州的为人,二来这也等于他对明珏做出了承诺,谭金州若有失厚道,会丢他的脸面。
两人来到书房,宾主落座,仆人奉茶。两人由茶聊起,话题开放,不只局限于单一的问题,言谈中大有久逢知己的畅快。明珏问了许多有关江太后和锦羽国的问题,水木回答很详细,至于是不是标准答案,无法深究。
天过午时,明珏见时候不早,就要告辞,水木执意挽留她用过午饭,又陪她到梅园散步游玩,直到日影西斜,才让人送她们主仆回去。
明珏正在门口同水木话别,林子悦回来了,脸色很难看。明珏面露担心,忙询问情况,想替林子悦出主意想办法,而水木则神色淡淡,似乎事不关己。
此次弹劾林子悦的人并不是温家和五皇子一派,而是以程阁老为首的清流言官。弹劾的理由之一是林子悦曾被人退婚,毫不惭愧,有失大丈夫的气节。之二就是林玉黛自卖自身,投身欢场入贱籍,累及林子悦及林氏家族的名声。
“这些御史言官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做。”明珏很气愤,忍不住要骂人。
水木笑了笑,问林子悦,“你打算如何处理?”
林子悦皱眉轻叹,说:“我想求先生知会谭大人,让他帮我引荐程阁老,私下沟通。程阁老是天下文官之首,在一些小事上吹毛求疵,也有失他的风骨。”
明珏冷哼一声,问:“你是不是感觉此次弹劾你不象程阁老所为,倒象温家的做派?你是不是很奇怪程阁老为什么会为温家所用?”
“请淑仪夫人指教。”林子悦很客气地冲明珏施礼。
“呵呵,指教谈不上,很快你就会知道,至于怎么解围,你还是求先生指教。”
程阁老被温家送去的貌美侍妾迷得神魂颠倒,夜夜欢歌,估计已经中了温家的毒,已为温家和五皇子一派所用了。他们竟然以洛明玫退婚和林玉黛被卖入贱籍两件事弹劾林子悦,这确实上不得台面,看样子温家是在试程阁老这把刀。
温玉娥也曾给萧怀逸下毒,想控制萧怀逸,掌握兵权,第一次就被萧怀逸识破了。程阁老乐于中毒,道貌岸然,和温家搅在一起,毁的就不只是名声了。
夜色弥漫,明珏主仆才回到梅隐居,车停到门口,狗子带人迎上来行礼。见狗色神色不对劲,明珏低声询问,狗子指了指前院的厅堂,就不说话了。
明珏快步进门,摆出一副大无畏的神情,直入厅堂,想一看究竟。
梅隐居安装了水循系统,每个房间都很暖和,厅堂里温度更高。可此时,厅堂里烧着两个大碳盆,盆里都是上好的银霜碳,冒着火苗,进去便能感觉热气扑面。天色还不晚,厅堂里却点起了四根手臂粗的蜡烛,火光跳跃。
浪费,太浪费了,明珏见有人这么糟蹋她的钱物,很心疼,很想发作。
那人窝在椅子里,两条大长腿翘到桌子上,晃晃悠悠口他一手抓着瓜子,一手端着茶盏,边吃边喝,神态闲逸,地上吐了厚厚一层瓜子皮。
“我告诉你,一个碳盆十两银子,一只蜡烛五两银子,一盘瓜子一两银子,一杯茶水五百文,你今天糟蹋的东西,我会从你的分红里加倍扣。”
小乔呲嘴一笑,说:“我有一个可靠消息,价值一千银子,你想听吗?”
“不想听,天快黑了,你还不滚?”
“不滚,我跟梅隐居的下人说了,我今晚住在这里,已经吩咐他们去收拾我常住的那座院子了。我带来十个人,让他们跟我住一座院子,按十两银子的标准给我们准备酒菜就行,不要太破费。我晚上不用下人服侍,你不用费心。”
“呸——”明珏气得肝疼,她还有事求小乔,只好暂时忍耐。
“你真不想听我带来的消息?关于萧怀逸的。”
“滚。”明珏吼完就往外走,想了想,不对劲,让小乔滚,她不能往外走。
“你不想听,我偏告诉你。”小乔放下长腿,对明珏挤眉弄眼一笑,说:“据可靠消息回报,萧怀逸昨晚宠幸了两个丫头,在你的院子、你的卧房里。”
明珏不相信萧怀逸如此饥渴,听到这话,心里仍很不舒服,恨不得马上回去看看。她脸上不表现,心里却在忖度,萧怀逸真宠幸了别人怎么处理?
“他爱宠幸谁就宠幸谁,我又没给他穿贞洁内裤,不管。”
“贞洁内裤?”小乔满脸兴奋打量明珏,“要钱吗?不要钱也给我穿一条。”
“你……”明珏忍俊不住,哈哈大笑。
十公主在梅隐居,小乔奉启明帝的旨意在追查她的行踪,明珏怕小乔发现十公主,想把他打发走。可小乔比特级狗皮膏药粘人,粘上就甩不掉,急得明珏无计可施。没跟十公主商量之前,明珏不想替她决定是去是留,不能让小乔发现她。
“你那次冲我伸一根手指是什么意思?”
“我先想想,一会儿再跟你说。”明珏走到门口,又回头说:“梅隐居后院都是女眷,警告你的人不许乱走,传出闲言碎语,我唯你是问。”
小乔冲明珏撇了撇嘴,拖着长腔说:“没——人——稀——罕。”
明珏回到她所住的宅院,洗漱收拾完毕,到卧房和十公主说话。她把水木的话润色加工,以很委婉的语气告诉了十公主,并说清自己的顾虑,表明态度。
“知道了,谢谢你。”十公主怅然一笑,没多说。
水木的话令十公主很伤心,但她也觉得有道理。她拒嫁离宫,不管不顾逃出来,外面的世界丰富精彩,也很险恶。若现在顺了她的意,给她一重普通百姓的身份,让她象普通人一样生活,将来她后悔了,无路可退,怎么办?
她不想回宫去,不想嫁程阁老的嫡长孙,但也不能堵住退路。现在,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慢慢去适应,如果厌倦了外面的生活,她就低下头,回宫去。
皇上封锁了消息,但纸包不住火,最多两三个月,她离宫出走的消息就会传开。也就是说她必须在两三个月之内做出决定,是留在宫外,让十公主死去,还是回去,继续做金尊玉贵的公主,按皇上的意思,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
“本来我打算请六皇子帮你,永远逃离出宫,可听了先生的话,又觉得这样做不是上策,还是给你一段时间考虑,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支持。”
十公主向明珏点头道谢,说:“我想找点事做,老关在屋里太烦。”
“你去帮黑嫂吧!一会儿我跟她说一声。”
和十公主一起吃过晚饭,明珏借口去看公羊白夫妇,先去找了小乔。来这个时空几年,她和小乔彼此已经很熟悉了,那是一种超越男女关系的相知。若在前世,小乔肯定能成为她的蓝颜知已,能跟她一起吃喝嫖赌、坑蒙拐骗。
小乔一向自我标注情义有价,有情有义,但不能缺银子。明珏跟他谈话一向利落,不用讲大道理,没必要绕弯子,讲清事态,直接谈银子。
“五百两银子,把温家和五皇子操控的聚芳斋砸了,再帮我救一个人。”
“那是老五的产业,哪儿能说砸就砸?”小乔暖了明珏一眼,一脸不满意。
明珏知道他嫌钱少,故意摆难题,笑了笑,说:“皇上让你追查十公主的下落,你就说有人密报十公主被人骗到聚芳斋了,先查人、再砸场子。”
小乔撇了撇嘴,说:“要是查不到十公主,我岂不得罪老五?”
“嗟!你看你这一脸窝囊样,今年夏天,巡城卫借口豆腐坊不干净,吃坏了人,没封了豆腐坊吗?给你面子了吗?你还以为你们兄弟情重呀?”
“他不是赔了你三百两银子吗?”小乔狠狠白了明珏一眼,说:“说起这事我就生气,他赔了你三百两银子,你一文都没分给我,自己独吞了。”
“你砸了聚芳斋,把人救出来,我也赔他三百两。”
明珏要砸掉聚芳斋,救出林玉黛只是次要原因,主要原因就是她想报仇口气。
温显宗恨丹娘没同意他示爱求婚,发誓要让丹娘尝尽苦头,丹娘最后沦落成温家的家妓,他还要让丹娘的女儿、女儿的女儿都成为妓汝,受尽棱辱。
聚芳斋就是温家培养家妓的窝点,丹娘和玉瑶都在聚芳斋受过苦。若不是洛老太太想尽办法把洛明珏嫁进平北侯府,说不定她会直接穿到聚芳斋去。士可忍孰不可忍,明珏想出这口气,第一目标就是聚芳斋,先砸掉再说。
小乔重哼一声,说:“你出一千两,再赔三百两,我就勉为其难。”
“六百两,再赔三百两。”明珏掩嘴一笑,说:“我再免费送你一条贞洁内裤。”
“你留着给萧怀逸穿吧!九百两,便宜你,痛快点。”
“七百两,再加价免谈。”
“好好好,七百两成交,加上要赔的三百两,正好一千两,你什么时候付?”
明珏松了口气,说:“定金三百两,完事付清。”
“便宜你了。”小乔冲明珏挤眼一笑,说:“公羊白让人从牧场带回屠宰好的牛羊各十头,我已经让我的护卫装好车了,一会儿连夜给你送进城。”
“你想苛扣多少?”
“一半。”
“做梦,我告诉你,我原本就打算送你两头牛、两只羊,超过这个数,多一两肉,我就从你身上剐下来,不信你试试,看我是不是说到做到。”
“两头就两头吧!看财婆,懒怠理你,我要睡觉。”小乔拿起把笤帚把明珏赶出去,重重关上门,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一副占了大便宜的样子。
在梅隐居住了三天,明珏处理了产业上的一些问题,对清了帐目,也该回京城了。再过三天就是紫竹和翠墨成亲的日子,明珏想给她们风光大办。
她独守三夜空房,早就想萧怀逸了,可萧怀逸别说来找他,连消息都没有,难道他另有新欢、乐不思“蜀”了?若真是这样,平北侯府这个年就不好过了。
萧怀逸在跟她欢爱之前有多少女人,她不想多管,谁都有过去,她无权干涉别人的过往。现有,两人已有肌肤之亲,若他再跟别的女人交欢,那就是背叛,绝不轻饶。这个时空,形式上不可能做到一世一双人,但实质上必须只有她一个。
她们吃过早饭起程,从城北买了些年货,到达平北侯府所在的街道就午时初刻了。看到平北侯府门口停着几辆华丽的马车,仆人进进出出,不时有吵闹声传来,明珏心里纳闷,忙让车夫将马车停到路边,派丝菊和风兰去打听。
一会儿,丝菊和风兰回来,说:“夫人,出大事了。”
明珏心里一颤,惊问:“什么事?”
“门人也不知道因为什么,说侯爷前天下令杖毙了几个婆子,还让他养的狼狗咬死了几个丫头。昨天,侯爷召集族中长老议事,商量如何处置平夫人,说是打了她三十大板,让温家今天午时之前,接了休书,把她接走,否则就把她喂狼狗。平夫人不走,温家人刚来接人,时辰晚了,侯爷已经让人把她扔进狗窝了。”
不用问,就知道温玉娥趁明珏不在侯府的这几天肯定又出妖蛾子了。萧怀逸抓住了她诸多罪证,若不是明珏拦着,想慢慢打落水狗,萧怀逸早处理她了。她以为萧怀逸什么也不知道,又想生事做耗,没想到落进了陷井,想出来万难了。
“进去吧!肯定还有热闹可看。”
马车停在正门口,门人见明珏回来了,忙上前行礼请安,又准备了轿子。明珏坐上轿子,刚穿过门廊,就听到一阵哭骂声由远及近,又有急促沉重的脚步声传来。明珏知道是温家人出来了,忙让人将轿子抬到岔路边上,准备看热闹。
温顺侯世子夫人带着几个妇人扶着温顺侯夫人拥簇着一顶轿子出来,她们连哭带叫,愤骂声不断。青布小轿的轿底正往外滴血,轿子里面的人是温玉娥,已经昏迷不醒。三十大板把她打得皮开肉绽,几只狼狗又“亲吻”了她,严重了。
明珏心中暗叹,可怜温玉娥对萧怀逸一片爱慕之情,却表错了意。她本来就心狠手辣,又生到温家,被家族利用,最后自食苦果的人也是她。
回到沐雪斋,明珏感觉气氛不对,也没见萧怀逸,忙叫来心腹下人询问。得知实情,明珏不禁皱眉,事情真的很严重,难怪萧怀逸顾不上找她了。
她去梅隐居的第一个晚上,萧怀逸一个人睡在沐雪斋的卧房。明珏的四个大丫头都跟她去了梅隐居,几个二等丫头也不用上夜了,房里只有莲心和莲叶伺候。
温玉娥派人买通了莲叶娘和莲叶的姑母,让她们给了莲叶一包药粉,说是瑃药,让莲叶给萧怀逸服下去,或是放在房间里闻气味,效果是一样的。
其实那包药粉就是温家给萧怀逸配制的毒药,温玉娥给萧怀逸下了多次,也是这种药粉,里面不只有瑃药,还有废人武功、致使人心神混乱的毒药。
明珏在沐雪斋,下人们都会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当差,乱七八糟的东西根本就带不进来。明珏此次去梅隐居,把四个大丫头和田妈妈都带走了,没有监管之人,守门的婆子也松懈了,莲叶娘很容易就把药粉带进来了。
她们提前有约定,只要萧怀逸中的瑃药一发作,莲叶第一个跟萧怀逸圆房,接着是温玉娥的两个丫头跟萧怀逸欢好。温玉娥答应事成之后,给莲叶一百两银子,并开脸封她为姨娘,温玉娥的两个丫头也都封为姨娘。
萧怀逸的警惕性一向很高,可到了沐雪斋,尤其到了他和明珏的卧房,他觉得舒心,就处于完全放松状态,一点防备性都没有。莲叶提前吃了解药,又制服了莲心,把药粉洒进鎏金香炉里,毒气混合香气在卧房内弥散。
温玉娥接到莲叶下毒成功的信号,就派两个丫头溜进沐雪斋。萧怀逸一直在卧房看书,当他感到晕脑胀、浑身瘫软,意识不对劲的时候,已经中毒很深了。
那几种毒药中,控制人武功的毒见效最快,中毒后很快就浑身无力,对练武用气之人厉害更大。春毒和致人迷幻的毒药随后发作,还能让中毒之人产生幻觉。
莲叶和温玉娥的两个丫头毒性发作,肆无顾忌,扒掉萧怀逸的衣服,准备奸之。萧怀逸浑身无力,大脑慢慢迷糊,下体剧烈膨胀,撑得难受。
萧怀逸意识到有人要害他,已经晚了,他想让自己清醒过来,无计可施,抓起丫头做针线留下的剪刀狠狠扎自己,想通过流血疼痛让自己清醒过来。他在自己身上划出几道伤口,鲜血迸流,仍无法控制毒性的发作。
碰巧那晚红枣闹肚子,半夜起来去净房,听到卧房有动静,很害怕,就去找贺妈妈。贺妈妈以为哪个狐狸精趁明珏不在,想要勾引萧怀逸,就跑去偷听。觉察卧房里不对劲,她叫来两个丫头,一起撞开门进去看。
萧怀逸赤身祼体,手里握着一把剪刀,身上有几道伤口正往外淌血,浑身上下沾满成片的血渍。莲叶和温玉娥的两个丫头都被萧怀逸的“贞烈”吓坏了,不敢再奸他,远远躲开,又不敢离开,吓得瑟瑟发抖。
贺妈妈和小丫头都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萧怀逸见有人进来,感觉不是敌人,吼了几声,就昏倒了。贺妈妈给萧怀逸盖了件衣服,忙让小丫头赶紧去喊人。
萧攀要成亲,萧登去帮忙准备,两人都在前院。沐雪斋的书房里只有两个小厮、四个护卫,他们不能进沐雪斋的内院。沐雪斋四周还有十几个暗卫,只负责外围警戒。萧怀逸在卧房里,被贴身伺候的丫头下毒,他们都没有觉察到。
小厮和护卫进到卧房,看萧怀逸情况不对,才去找萧攀和萧登。萧攀一直在研究温家的毒,也配出了一些解药,他来了,才救醒了萧怀逸。
这不是悬疑奇案,一顿板子下去,莲叶和莲叶娘及她的姑母就交待了,很快就查到了根源。刘嬷嬷想替温玉娥顶罪,又推出两丫头,证据确凿,也无法抵赖。
莲叶和温玉娥的两丫头被狼狗咬死了,刘嬷嬷、莲叶娘和莲叶的姑母全被杖毙了。给她们行刑时,萧怀逸特意“请”温玉娥和她房里的下人去观刑。
萧怀逸召集族中长老议事,让玲珠讲述温玉娥自行落胎、荼毒子孙、想嫁祸明珏,却鸡飞蛋打的恶行,又让人把莲叶等人的供词公开。族中长老决议,一致要求处死温玉娥,可温玉娥是御赐平妻,处死她必须启明帝点头。
启明帝得知此事,把温贤妃和温淑媛叫来劈头盖脸痛骂了一顿,又安抚了萧怀逸。温贤妃和温淑媛苦求启明帝不要处死温玉娥,启明帝无奈,让萧怀逸把温玉娥休离。温玉娥成了温家无用的棋子,是生是死并不重要,萧怀逸就遵旨了。
温玉娥得知事情败露,不能再抵赖,就扬言生是萧家的人、死是萧家的鬼,宁死也不离开萧家。萧怀逸写下休书,通知温家午时之前来接人,时间一到,就把扔进扔进狗窝。温家人来晚了,他们把温玉娥从狗窝里弄出来,灰溜溜抬走了。
明珏听说事情的全部经过,皱眉叹息,温玉娥丧心病狂,萧怀逸也不是善男信女,能不对她下狠手吗?把温玉娥清除了,萧怀逸这一房的内院才算安静了。
“侯爷呢?”
“回夫人,侯爷身上余毒未清,去太医院针灸清毒了。”
明珏想了想,说:“朱艳,让你娘做几样有解毒作用的小菜,我去看侯爷。”
“是,夫人。”
朱嫂子做好饭菜送来,明珏让丫头装好食盒,要去太医院给萧怀逸送饭。她们主仆走到垂花门,迎面跑来一个婆子,身后着两人丫头,几人边跑边哭,见到明珏,倒身跪拜。看清来人是白迎蓉的奶娘吴妈妈,明珏忙让她起来,询问情况。
“求夫人去看看七奶奶,她不好了……呜呜……”
吴妈妈抓着明珏嚎哭,非让明珏去看看白迎蓉,明珏被她缠得很无奈,心里记挂萧怀逸,只好让护卫给萧怀逸去送食盒,她带下人去了安宁院。
昨天,大夫终于确诊白迎蓉怀孕了,白迎蓉很高兴,白夫人和萧怀逸更是喜不自胜。萧怀菱和水家的婚事说定了,萧怀达的正妻又怀孕了,这不是双喜临门吗?与萧怀逸房中乌烟瘴气、混乱不堪比较,白夫人能不高兴吗?
白夫人拿出自己的私房钱给安宁院的下人放赏,又派人快马给锦州奉国公府送信。满院的人热热闹闹,吉利话一波又一波,赏钱还没放完,白迎蓉就流产了。
流产的原因很简单。白夫人听说温玉娥被休,正在闹腾,她就带着白迎蓉和萧怀达的几个姨娘去看热闹。白迎芷趁下人不注意,推了白迎蓉一把。白迎蓉踉跄几步,摔倒在地,当下就觉得腹痛难忍,被扶回房就见红了。
明珏确信白迎蓉没怀孕,是她给白迎蓉下的延尽经期的药在做怪。她本想利用白迎蓉流产除掉白迎芷,不用她费尽心思找证据,白迎芷就自投罗网了。
白夫人涕泪横流,心疼“孙子”就这么没了,更心疼她放出去的赏银。萧怀达唉声叹气,让人把白迎芷打了几十个耳光,关进柴房,等侯处理。
经几个大夫救治,白迎蓉已脱离危险,仍昏迷不醒。吴妈妈替白迎蓉心疼,怕只打白迎芷几十个耳光,就放过她,特来求明珏做主,严惩白迎芷。
白迎芷根本无所畏惧,恳求白夫人把她赶出萧家,送她到寺院修行赎罪。
名门旺族的女眷犯了重罪,只要到寺院修行,大多数人不用一两年,就能离开寺院,换一重身份继续生活,有的还可以另嫁他人。白迎芷嫁给萧怀达为妻都不愿意,何况与他为妾?她让白迎蓉流产,又要去寺院修行,原来另有用意。
明珏猜到白迎芷的想法,明明白白告诉了吴妈妈,又以比较隐晦的语气提醒了白夫人和萧怀达。吴妈妈恨透了白迎芷,不会让她得逞,忙给宁夫人写信送走。
在白夫人眼里,明珏十恶不赦,不过,她对明珏的话很敏感,她也知道白迎芷不喜欢萧怀达,被逼无奈才给萧怀达做妾,心不甘、情不愿。
“太太,白姨娘愿意修行,不如让她到家庙里,就别让她去寺院了。”
萧怀达知道白迎芷厌恶他,又恨白迎芷对白迎蓉下毒,听到明珏的话,当即就说:“就让她到家庙里修行,给她剪了头发,把她关起来,严加看守。
白夫人很喜欢白迎芷,不忍心这么发落她,但萧怀达下了令,她不好搏儿子的面子,犹豫片刻,就同意了,让下人按萧怀达的意思去办,并告知族中长老。
白迎芷听说要给她剃了头发,把她关进家庙,还要让人严加看管,顿时惊得如雷击一般。她哭嚎哀求,吵骂不止,她也知道关进家庙,有可能一关就是一辈子。她越闹腾,白夫人越生气,萧怀达越恨她,决定更不能更改。
看着白迎芷被剪掉头发、拖去家庙,明珏冷哼一声,心里畅快无比。自她来到这个时空,跟她斗得最厉害、对她伤害最深刻的人都有了结局。
洪姨娘死了,再跟她斗等下辈子,留下一个儿子,现在唯明珏令是从。白迎芷被送进家庙,只要她小使手段,白迎芷能多活一天就是造化。温玉娥被萧怀逸休弃了,虽说在狗嘴里死里逃生,回到温家以后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敌人尚未死光,明珏仍需努力,她坚信她一定能笑到最后。
结局卷 两生情缘 第一百八十七章 四皇子现身
这一回,温家变聪明了,温玉娥被休弃的第二天,温家就来要嫁妆了。
当年,温玉嫦嫁到萧家,嫁妆也有七八千两,因惹下祸事,嫁妆都被萧家卖掉了。又生了一个不知父亲是谁的儿子,死后连萧家的祖坟都没入,可亏大了。
明珏让管事婆子细细核对,协助温家的下人把温玉娥的嫁妆查点清楚,无论是轻巧的头面首饰,还是笨重的使用物伴,一件不落,全让温家弄走了。
温家陪嫁过来的家人,因玲珠封了姨娘,又检举温玉娥有功,只有她一家留下了。其余几房家人都被当成私产弄走了,连关在家庙的碧珠都被接走了。
温玉娥被休的消息不胫而走,成了街头巷尾热议的话题,为即将到来的年节增加了调味剂。她被休的原因也被悉数公开,无论是自行落胎、嫁祸正妻,还是指使丫头、毒害丈夫,都罪不容恕,被世人引为教导子女的反面例子。
丑闻一经传出,便以飓风袭卷的速度漫延,温家和五皇子一派被推向浪尖风口。五皇子因救灾募捐积累的人气飞速下降,陷于是非漩涡中,不能自拨。紧接着,民间又引出温家以前的丑闻,成为人们茶余饭后、欢场行乐的谈资话柄。
温家和五皇子一派豢养的清客幕僚积极制造事端,转移人们注意力。又造出许多有关温家的美闻逸事,不管是温家哪位小姐在什么样的聚会上夺魁,还是温家哪位小姐即将嫁到什么样的名门旺族,也无法压制丑闻,将温家漂白。
朝堂上,林子悦被弹劾的事件欲演欲烈,启明帝每天都会收到十几份弹劾的奏折,不得不表态,下旨让人调查林子悦。而林子悦好像不知情一样,一直在城外忙碌救灾,根本不理朝堂上的事,调查的人来了,他才说明情况。
林子悦承认他确实被人退婚,但与他退婚的人很快就被温显宗先奸后娶,由启明帝下旨赐给温显宗做贵妾了。林子悦也承认林家出了奴籍之女,又说此女本是千金小姐,却做了温家的陪姑娘嫁,又自卖自身入贱籍,至今下落不明。
他还强调自林玉黛做了温家的陪嫁姑娘,就被林氏家族除籍了,她的身份与林家无关。即使有一天找到此女,林家也不会再让她踏入家门半步。
弹劾林子悦的理由都牵扯到了温家,朝堂上马上就有几个御史言官歌颂林子悦救灾爱民的功绩。林子悦趁机给启明帝上了陈情的折子,又针对被人弹劾的问题做了详细的解答。众人得知真相,惊诧不已,质问谴责的矛头指向了温家。
启明帝下旨安抚林子悦,又针对他的功劳给了许多赏赐,压过了被弹劾的风头。虽虽启明帝没有斥责程阁老等人,但弹劾的奏折留中不发,也等于表明了态度。程家颜面大失,温家和五皇子一派陷入被动,如过街老鼠一般被人喊打。
直到传出温顺侯府二房的嫡女和程阁老的庶孙即将订婚的消息,朝堂上的风波才消停了。程阁老已同温家和五皇子搅到一起,这又成了朝堂上的新风向。因温玉娥被休,温家和五皇子一派已与萧家一派反目成仇,朝堂势力更加泾渭分明。
在明珏的精心照顾下,萧怀逸身上的余毒已清理干净,自残的伤口也在慢慢愈合。年节将近,朝廷公事繁多,萧怀逸正好借口受伤不上朝,在家陪明珏。
明珏给萧怀逸的伤口涂完药,说:“怀蓝来信了,说秋氏家族给秋月准备的嫁妆全送到她手里了,过完年,秋家就有人上京,来筹办秋月的婚事。过大礼由秋家的人来主持,婚期也等秋家的人来了再定,我们只需准备嫁妆就行。”
萧怀逸坐到床边给明珏揉脚,满脸心疼,说:“过完年,秋月要嫁人,怀菱也要嫁人,怀迦也要成亲,还有接待江太后的重头戏,够你累的。”
“不要紧,需要我劳神的事主要是接待江太后,他们各自的婚嫁都有主要操心的人,我起配合作用就行了,关键是银子到位,万事大吉。”
两人窝在床上,相依相偎,唠叨着家长里短的闲话,又拿出秋月的嫁妆单子核对了一遍。秋月的嫁妆涉及三家,明珏尤其慎重,每一样东西都细细考量。
丫头送来一封信,给明珏的,送信的人扔下信就走了,一句话也没说。明珏看完信,抚掌欢呼,又附到萧怀逸耳边轻声嘀咕,摇着他的胳膊直到他点头。
皎月东升,夜色弥散,声声炮竹炸响渐浓的年味。
聚芳斋正门大开,门上挂起金红色的灯笼,闪耀着暧昧淫麋的光芒。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妓汝倚门而立,嗲声浪语,与进出的男人调情勾闹。
一辆宽敞华丽的马车停在聚芳斋一侧,一个身材健美高大的男子下车,抖平衣服,跺了跺脚取暖,又扶着一个身材娇小的男子打扮的身影下车。
身材娇小的男子正是明珏,她下车后便推开了萧怀逸,强调两人现在都是男人。两人的脸都易过容了,容貌依旧英俊,尊贵的气质也没有改变。
小乔送来密信,说今晚戌时正刻查抄聚芳斋,让明珏过来看热闹,顺便付他剩余的银子。明珏求了萧怀逸许久,好话说尽,萧怀逸才同意带她来“嫖”一次。
两人下了车,萧怀逸给车夫使了眼色,车夫会意,马上将车赶走了。两人往聚芳斋门口走,边走边低声说他们的计划,神态亲密无间。
“离我远点,都是男人,要不人家以为咱俩是玻璃,不让咱们进怎么办?”
“什么是玻璃?”萧怀逸一脸不耻下问的模样。
明珏冲他挤眼一笑,轻斥:“皇上新赐的穿衣镜不就是玻璃的吗?装傻。”
“你所说的玻璃跟穿衣镜的玻璃绝对不是一个意思,快点告诉我。”
萧怀逸抓住明珏的手轻轻摇摆,语气轻狂、神态傲娇,与他高大的身材极不相衬,让人看上去很别扭,却有一种变态的美感,引来诸多路人侧目围观。
“真受不了你。”明珏甩开他的手,低声说:“玻璃就是ρi股,自己想吧!”
“玻璃就是ρi股,ρi股就是玻璃,别人为什么会以为咱俩是玻璃呢?难道咱俩这样的容貌打扮很象ρi股?赶紧找镜子照照,被人误会成ρi股可不行。”
明珏实在忍俊不住,放声大笑,而萧怀逸满脸莫明其妙,仍在纠缠玻璃与ρi股的问题。看他的神情、想他的语气,明珏捂着肚子,几乎笑得要在地上打滚了。
跟萧怀逸朝夕相处几个月,尤其有了肌肤之亲这段日子,两人亲密缠绵,嘻笑怒骂,逗嘴打闹,少了相敬如宾的礼数,却多了自然和谐的情意。
“快起来。”萧怀逸拉起蹲在地上大笑的明珏,说:“你一蹲下更象ρi股了。”
进出聚芳斋的男人看到两个英俊贵气的公子神态亲密,说笑畅快,眼底闪过猜忌。这个时空崇尚男女之爱,好男风不为世人接受,会惹来非议。但也有好此道者,不敢光明正大,看到他们的神情,目光淫邪狂浪,起哄调笑。
聚芳斋的姑娘老鸨都不迎客了,瞪大眼睛盯着他们,龟公和打手对他们则一脸警惕。两个男人在妓院门口亲热调情,岂不比砸人家的场子还可恶?
明珏咬着嘴唇,忍住笑声,长舒了一口气,冲萧怀逸抛了一个媚眼。萧怀逸此时严重怀疑自己的相貌,对着影子看了半天,怎么看也不象ρi股,才放下心。
看到他们一前一后来到门口,老鸨带几个坦胸露背的女子迎上来,与他们调笑拉扯。明珏很勇敢,挡在萧怀逸前面,任女人的魔爪落在她身上。萧怀逸并不领情,很习惯地将明珏护在身后,在几个女人之间躲闪游荡。
“两位爷刚才那么高兴,有什么喜事?说出来让我们听听。”
四五个脂浓粉重的妓汝围住他们,调情打闹,在他们身上动手动脚。
“小玩笑而已,没什么好说的。”萧怀逸语气淡漠,脸上流露出不耐烦。
萧怀逸身边女人不少,习惯被女人捧得很高,却不懂应酬女人的技巧,嫖的经验更少得可怜。看他应付妓汝的神态言语,比应对千军万马还谨慎几分。
老鸨带着妓汝去接别的客人了,与前来狎妓的男人面对面,嘻闹几句,调戏一遭,就把人往里面迎。对于明珏和萧怀逸,只有几个妓汝围着他们说笑,却不把他们往里面请,而且门口那些打手的目光一直往他们身上瞟来瞟去。
聚芳斋是是灯红酒绿的销金窟,也是温家和五皇子一派培养红粉暗桩的秘密据点。老鸨和妓汝见他们是生面孔,怀疑他们的身份,才不让他们进去。
“两位爷是第一次来吧?”
“我们第一次到你们家来,有没有新鲜的?”明珏冲问话的妓汝挤眉弄眼。
“新鲜的很多,不知道两位爷想找什么新鲜?”
明珏没回答妓汝的问话,反问道:“你们想不想听刚才我给他讲的笑话呀?”
几个妓汝围住明珏,在她身上又摸又捏,冬日天寒衣服厚,并没发现她是女人。萧怀逸紧紧护住明珏,面露拈酸不悦,好像这几个妓汝是他的情敌一样。
“想听,想听,爷快讲给我们听。”
“想听就好。”明珏从荷包里掏出五个两钱重的金锞子,拿在手里摆弄。
一两金子相当于十两银子,相当于明珏前世一万块人民币。聚芳斋比起她前世的天上人间差了一个档次,一两金子足够他们两人一夜纵情了。
妓汝们见明珏随手拿出这么多钱财,立刻瞪大眼睛,满脸兴奋注视她。明珏拉住一个绿衣妓汝,丢给她一只金锞子,又叫过一个年纪稍大的龟公,打赏了他一百文钱。妓汝和龟公们见明珏出手这么大方,警惕性早已抛到九霄云外了。
“多谢爷赏,爷还是快点给我们讲笑话吧!”
“别急,给你们银子就是讲笑话用的。”明珏揽着绿衣妓汝,冲龟公勾了勾手指,“龟大叔,你跟这个姐姐站一处,笑话就用你们俩来讲。”
听说明珏要讲笑话,又重赏银钱,站在门口的多数妓汝、龟公和打手们都围上来凑热闹,连一部分过往的客人都停下来,兴致勃勃听着。
“爷,快点讲呀!奴家等不急了。”
明珏勾了勾绿衣妓汝的下巴,说:“有一天,一个恩客只带来一两银子就要嫖你,而你都是二两银子一次。你们就商量好了,你让他嫖,不能到床上,只能进一半。于是呢,你们就在门后面宽衣解带,运动起来,他确实只用一半进出。
这时候,龟大叔才给你们送茶,不知道你们在门后,一推门,那扇门就撞到恩客的ρi股上,结果全进去了。恩客急了,冲龟大叔喊:我只进了一半,那一半是你撞进去,银子你来付。龟大叔很生气,怒问:我又没Сhā,为什么让我付?”
众人短时间沉默,回味过来,顿时哄堂大笑,拿Сhā一半的问题和妓汝起哄。
绿衣妓汝推开明珏,嗔笑道:“看爷挺斯文,没想到这么坏,真坏死了。”
老鸨上下打量明珏片刻,扬着手帕,说:“这位小爷可真坏。”
明珏咧嘴一笑,拍了拍老鸨的肥脸,问:“小爷我很坏吗?”
萧怀逸止住笑声,瞪大眼睛看着明珏,又一次被她“惊艳”了,满脸变了味的崇拜。这女人千张脸、千颗心,让他疼到心肺里,又让他恨得牙痒痒。
“当然坏,我活了几十年,第一次听到有人讲这种笑话,还脸不红、心不跳。”
“哈哈,我肚子里笑话很多,谁想听呀?”明珏顺手丢给老鸨两个金锞子。
老鸨捏着金子,笑脸开花,“姑娘们,别愣着了,快拉两位爷进去。”
明珏又拿出几个金锞子,说:“我要上好的雅间。”
“有有有,姑娘们,快扶两位爷到二楼上房。”
小乔戌时正刻带人查少聚芳斋,明珏和萧怀逸在门口耽误了时间,现在离查抄还差两刻钟。他们必须在两刻钟之内摸清聚芳斋的情况,还要找到林玉黛。
四个妓汝拥簇着明珏和萧怀逸来到二楼靠边的一间客房,这间客房很大,装饰得也很华丽,房间正中一张锦帘低垂的大床尤其显眼。
龟公送来酒菜茗茶,得了赏钱,说了一堆恭维讨好的话。四个妓汝见萧怀逸是只闷葫芦,又没钱,对他都爱搭不理,都在明珏面前献媚争宠。明珏凭满肚子的黄笑话和手中的金子,很快搞定了四个妓汝,从她们嘴里探出了好多消息。
妓汝们告诉她说聚芳斋新进来的姑娘很多,刚进来都要经过严格调教。准备留在聚芳斋接客的在北楼调教,不留在聚芳斋接客的在南楼调教。也就是说北楼是为聚芳斋培训妓汝的地方,而南楼则是培训红粉暗桩的地方。
林玉黛才艺不错,可她的脑子太差劲,根本不可能做红粉暗桩,所以她一定被关在北楼。听说新来的姑娘要培训一个月,按时间计算,林玉黛还没有挂牌。
“爷,想什么呢?快点喝一杯呀!”
明珏微微皱眉,摸了摸装有金子的荷包,问:“我说过什么?你们忘了?”
“爷说她不喝酒,喝了酒身上出红疹。”绿衣妓汝满脸讨好,说:“爷,奴家替你喝,你再奴家讲个笑话,奴家讲给别人听,气气她们。”
“你可以讲给恩客听,恩客一高兴,多给了赏银,你可忘了小爷我。”跟几个妓汝调笑,趁她们不注意,她踢了闷头喝茶的萧怀逸一脚,给他使了眼色。
萧怀逸知道明珏想出去给小乔发信号,要把这四个妓汝转让给他。他怕自己应接不瑕,就贴进明珏,想替明珏去发信号,让她留下来应付这四个妓汝。
明珏邪恶一笑,凑到绿衣妓汝耳边,扫了萧怀逸一眼,说:“我这位朋友可惜了,他高大英俊,又有钱财,就是好男风。他说喜欢我,总想打我的主意,我却厌烦得很,要不是因为我们两家世代是朋友,我早跟他翻脸了。你们姐妹几个谁能把他搞定,我赏银一百两,跟你的姐妹们说说,就今晚。”
绿衣妓汝瞪大眼睛,满脸惊诧看着萧怀逸,给另外几个妓汝使眼色,示意她们把目标转向萧怀逸。明珏丢下几只金锞子,冲萧怀逸恶做剧一笑,转身就往外走。妓汝们也不拦她,贪婪的目光在萧怀逸和金锞子之间游移。
萧怀逸没听清明珏跟绿衣妓汝说了什么,目送明珏,很无奈,只好硬着头皮招架她。他在军中听得荤话和黄笑话都不少,也学明珏给她们讲故事。
很精彩的故事,从他嘴里讲出来,却是干巴巴的,听得人索然无味。几个妓汝认为他好男山,在明珏重赏一下,都想搞定他,动手动脚的攻势很猛。
应付了几个回合,萧怀逸就招架不住了,只好拿银子打发。好在明珏提前暗示他好男风,对于他的躲闪,妓汝们并不奇怪,反而兴趣更大,攻势更猛烈。
明珏走出房间,见走廊里没人,忙打开窗户给小乔发了信号。她站在窗前透了一口气,突然听到身后的房间里传来欢快的申吟声和舒服的粗喘声。明珏不想被淫声浪气侵袭,想尽快回房,不成想却跟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撞了个满怀。
“这位兄台,抱歉。”明珏撞了人家,连忙道歉。
“没事,以后小心些。”男子的声音很温和。
明珏跟男人打了照面,还没来得及开口,男子淡淡一笑,匆匆离开了口她觉得这男子好像在哪见过,音容笑貌有些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了。
回到房间门口,听到里面传来妓汝高亢的调笑声,明珏心里长气,刚要推门进去,忽然想起她刚才撞到的男子是谁了,她顾不上进房,忙转身去追。
这男子衣衫半旧,容貌清朗,神情中透出饱经沧桑的深沉,言行举止却很温和。即使陷于人群之中,他那种遗世独立的风采依旧鲜明无俦。
这人就是她在青州郡有几面之缘的王谦,她易了容,又扮成了男装,王谦不可能认出她。时隔两年,乍一见面,她也没认出来,寻思很久,才想起他是谁。
想当初王谦很落迫,连回家的路费都没有,她还周济了他几十两银子。现在他能出入青楼,想必有银子了,找他要银子去,连本带利一起讨回来。
她追过去,来回转了几圈,问了几个人,都没有再看到王谦的身影。明珏有些沮丧,有朋自远方来,本来是高兴的事,却一不小心错过了。
王谦说过点滴之恩、理当涌泉相报,曾受过她的恩惠,怎么会忘记呢?他知道明记豆腐坊是明珏的产业,如果想在京城找她,应该很容易。如果不找她,那肯定是他想赖掉那几十两银子,萍水相逢,连欠条都没有,银子只能打水漂了。
明珏努着嘴,放慢脚步往回走,边走边想王谦的事。刚才淫声浪气、纵情交欢的那个间房打开,一个打扮妖艳的妓汝站到门口张望,看她满面潮红,定是刚才被滋润得很舒服。大概因走廊里很安全,没人捉奸,她才冲房间招了招手。
一个身材高大粗壮的嫖客出来,抱住妓汝上下其手,嘴里乱喊着心肝宝贝肉儿。两人勾肩搭背,淫语狂言,说着调情的话走过来,与明珏走到对面,还打量了她一番。明珏扫了两人一眼,本来无事,看清那妓汝的脸,顿时惊掉了下巴。
洛明玫不是死了吗?掉到河里,连尸首都没找到,这可是洛老太太从洛二老爷嘴里听来的。明珏怔了怔神,忙抬头细看,碰巧那妓汝也正在看她。
绝对是洛明玫,虽说她浓妆艳抹遮盖了本来面目,声音娇嗲,不再象以前那么张狂,明珏也能肯定是她。她在灯下有影子,是人不是鬼,看来她根本没死。
温家可真会算计,温显宗年纪大了,又废了,他那些年轻娇美的侍妾姑娘都用不上了。养在家里要吃要喝要花要穿,又怕生事,到寺院修行也需要温家出银子。制造假死,把她们弄地妓院里接客,花用省了,还能赚钱。
明珏是来找林玉黛的,不成想却碰上了洛明玫,想起二房和洛明玫做过的事,明珏决定不管她。与温家同流合污,最终被温家弄到妓院卖身,是她罪有应得。
听刚才洛明玫在被嫖时那畅快淋漓的叫声,就知道她非常喜欢做妓,她本来就好吃懒做,妓院有吃有喝有男人,还不用辛苦劳作,最适合她了。
“洛明珏?!”
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明珏习惯性回头,看到洛明玫正满脸阴毒看着她,不由一惊。洛明玫人毒眼也毒,她扮成男子,又易了容,居然还能认出她。
“果然是你这个贱人,你真会自寻死路。”洛明玫扑过来,狠狠抓住明珏,大喊:“快来人哪!这里有奸细,快抓住她,把她乱棍打死,来人哪!”
明珏大惊,离戌时正刻还差一柱香的时间,若这时候出了乱子,会影响小乔的计划。明珏不敢跟洛明玫吵嚷纠缠,怕惊动聚芳斋的打手,只能先安抚她。
“你放手,别吵了,我告诉你,林玉黛也被弄到这里,我会一块救你们出去。”
洛明玫冷笑几声,安静下来,询问明珏想怎么救人。明珏松了一口气,不敢跟洛明玫实话实说,只应付了几句。没想到洛明玫看到几个打手出现在走廊,立即变了脸,又大喊大叫,说明珏是奸细,是女的,是来砸场子救人的。
打手越来越多,全往这边涌来,洛明玫紧抓住明珏,大声吵嚷邀功。明珏又急又气,拼力甩开洛明玫,又被她狠命抓住,两人纠缠撕打在一起。
这里距离萧怀逸所在的房间只有几米远,她们在外面吵嚷,萧怀逸能听不到吗?怎么不出来替她解围呢。难道那几个妓汝已经得手了?萧怀逸若正在运动之中,听到喊声,不能光着出来,正在穿裤子,明珏突然生出这样的想法。
“洛明珏,你的死期到了,我要把你千刀万剐。”洛明玫的声音低沉嘶哑。
打手们一脸狠厉围过来了,老鸨也带着几个龟公上来了,可萧怀逸仍没有动静。若只是穿裤子,也该穿好出来了,他没出来,估计多半也被人制住了。明珏忧虑自己的处境,又担心萧怀逸的安危,在与洛明玫的撕打中处于下峰了。
聚芳斋是温家培养红粉暗桩的地方,能没有精密布置吗?是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当时萧怀逸要派暗卫协助小乔,明珏非要亲力亲为,来看热闹。没想到计划不如变化,她又怎能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死而复生”的洛明玫呢?
“你们这是干什么?聚芳斋不是开门迎客的欢场吗?”
正当打手们靠近明珏,想要抓她的时候,他们门后的房门打开了。厚重清朗的声音传来,语调不高,却极具穿透力和震慑力,令打手们闻而生畏。
是王谦,明珏心头一喜,又不禁奇怪,她明明追着王谦出去了,怎么他又绕回房间了?先不管这些,她此时处于困境,先让王谦帮她解围再说。
“有劳这位兄台,烦请兄台仗义相助。”明珏冲王谦微笑抱拳,她现还是男装,还没揭下易容膜,就算王谦听到洛明玫的话,也不可能马上认出她。
王谦来到打手头目面前,低语了几句。打手头目怔了怔,马上呵斥打手后退。
洛明玫见情况有变,很着急,大喊:“快来抓她,她……”
打手头目抬腿一脚,把洛明玫踹出几步远,摔倒在地,呵令道:“把她带走。”
走廊里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不明所以,低声询问议论。洛明玫被打手堵住嘴,瞪着惊恐的眼睛怒视明珏,打手头目跟王谦说了几句话,就让打手把洛明玫拖走了。老鸨带着妓汝龟公安抚客人进房,走廊里很快就清静了。
明珏整好衣衫,过来向王谦道谢,“多谢兄台相助,我……”
聚芳斋突然被人喊马嘶声包围,急促沉重的脚步声传来,斥呵尖叫声响起。
此时已到戌时正刻,小乔带人来查抄聚芳斋了,这看财奴来得准时准点。
王谦冲明珏笑了笑,没说话,转身进屋,门重重关上了。明珏被他毫不客气地关在门外,皱了皱眉,想起萧怀逸,忙冲进他们的房间。
看到萧怀逸还活着,而且衣衫完整,明珏松了一口气。又看到地上躺着三个妓汝,独少了绿衣妓汝,她们都昏死过去了,不象萧怀逸下的手,明珏很吃惊。
“你没听到刚才外面的动静吗?我……”
“听到了。”萧怀逸声音沉重,长叹一声,说:“我被人控制,不能动弹。”
“就那个绿衣妓汝?她武功有这么好?能单手制住你?”明珏早已萧怀逸没去救她,就是出了状况,但想不到一个妓汝就能制住萧怀逸,本事也太大了。
萧怀逸拉着明珏坐下,给她倒了杯茶,说:“还有四个黑衣人,咱们进屋的时候,房间里没人,我都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进来的,可见他们武功很好。”
“我看你是被这几个妓汝迷昏头了。”
“若真被迷昏,倒是件好事。”萧怀逸握住明珏的手,低声说:“聚芳斋是五皇子的地方,绿衣妓汝却是四皇子的人,敢在这里出现,所图非浅呀!”
“四皇子?他、他来京城了?”
“他来不来京城我不知道,聚芳斋有他的人,还为数不少,可见他已有自己的势力了。他的势力发展得如此迅速,在我意料之外,估计皇上做梦都想不到。”
明珏握住萧怀逸的手,能感觉到他心底深深的忧虑。即使他跟四皇子私交不错,十几年岁月相隔,音讯全无,少年相知的情意也会被冲淡。
四皇子跟萧贵妃、萧老太有仇,发誓报复整个萧家。萧怀逸做为家主,不可能弃一个家族而不顾,而四皇子也不会放弃自己的仇恨,这就是矛盾的根源。
“别担心,四皇子现在还没回京,皇上又春秋鼎盛,他一时也掀不起什么风浪。知道他势力发展迅速,我们早做准备,不会被他打得措手不防。”
萧怀逸点点头,凛然一笑,问:“你知道绿衣女子跟我说了什么吗?”
“说了什么?你少跟我卖关子。”
“她说……”
敲门声、跺地声传来,整个走廊都在颤抖,他们房间的门也被重重敲响了。
结局卷 两生情缘 第一百八十八章 欢乐福年
明珏谨慎开门,看到小乔那张讨债鬼的脸,她松了一口气,揭下脸上的易容膜。小乔挥了挥手,随从带了十几个女子涌进来,顿时塞满了房间。
“一手交人一手交钱。”小乔把明珏推到一边,冲她打起讨债的手势。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明珏也回答得很干脆。
小乔冲明珏翻了一个白眼,并不在乎她赖账,反正今晚这买卖他稳赚不赔。不过,明珏的银子是额外收入,谁怕钱多呀?他不会忘记跟明珏要的。
“看看有没有你要找的人,这十几个都是最近十来天被弄进来的。”
萧怀逸见小乔对明珏拉拉扯扯,异常不愤,揭下脸上的易容膜,重重哼了一声,提醒小乔别忽略他这个正主的存在,否则后果严重。
“侯爷、侯爷,我知道你会来救我的,我知道……呜呜……”
林玉黛混在人群中,并不显眼,谁也没注意她。这几天,她经历有生以来最残酷的突变,在这里天天挨打,她的大脑思维处于半停产状态,目光呆滞空洞。
听说有人要救她们出去,她知道出去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不敢有期望。被带到这里,她短路的大脑刚接上线,看到来救她的人是萧怀逸,她欣喜无比。
在萧家,萧怀逸对她不理不睬,她又被温玉娥利用陷害,受尽侮辱,早已对萧怀逸死心了。此时,看到萧怀逸出去,她心中的情愫如雨后春笋般疯长
“侯爷,妾身……”林玉黛从人群中钻出来,就冲萧怀逸扑去。
萧怀逸的身体敏捷一闪,林玉黛扑了一个空,险些摔倒。萧怀逸来到明珏身后,皱了皱眉,埋怨的目光投向明珏,若不是明珏好心,他才不来救林玉黛呢。
明珏冷笑几声,说:“救你是林大人的意思,因你自卖自身入贱籍,林大人被御史言官弹劾,险些官位不保,不把你弄出去,林家丢不起人。”
林玉黛听到明珏的番话,顿时红头胀脸,她知道明珏救了她,她嘴唇动了动,没说话,看向明珏的目光没有感激,脸上也没有表情,只是双目泪雾迷茫。
萧怀逸拉着明珏,说:“人找到了,就交给六皇子统一处理,我们回去吧!”
明珏点点头,跟小乔交待了几句,走出房间,她舒了一口气。她原计划找到林玉黛,就先把她带回平北侯府安置,现在看来不行。做人不能没好心,但最怕的还是烂好心,象林玉黛这种人根本不会领她的情,不值得可怜。
当时,林玉黛受温玉娥蛊惑,做了温家的陪嫁丫头,林子悦和林老太太等人提前并不知情。林玉黛在侯府没熬出头,又被温玉娥坑害,卖身贱籍。林子悦因此事被弹劾,林老太太被气昏几次,已放出狠话,不许林玉黛再进林家门。
一步错,步步错。林玉黛就是离开聚芳斋,脱离贱籍,又有什么出路可言?
一楼的敞厅内,嫖客站一边,妓汝站一边,龟公打手站中间,一个个都低垂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出。在四处搜查的不只有金翎卫,还有大批的官兵衙役。
聚芳斋是温家和五皇子的地盘,小乔不想跟五皇子正面冲突,就和明珏商量通过隐秘方式救人。可看眼前的情景,还有什么隐秘可言?这不就是光明正大的抄查吗?难道聚芳斋除了拐卖良家妇女,逼良为娼之外,还惹上了别的是非?
明珏想看热闹,甚至想把聚芳斋一把火烧了,可萧怀逸非把她拉走。坐上马车,见萧怀逸的脸色很凝重,明珏噘了噘嘴,不想废话,忍了半天,还是开口了。
“哎,四皇了那个细作,就是那个绿衣妓汝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萧怀逸笑了笑,说:“她说你是四皇子的人,是潜伏在我身边的奸细。”
“靠之,这玩笑开大了。”
“什么叫靠之?跟玻璃一样的暗语吗?”萧怀逸又发扬他不耻下问的精神。
她若真是四皇子派来的奸细,绿衣女子也是四皇子的人,会在没被严刑逼供的情况下把她交待出来吗?萧怀逸的大脑就是退化到跟林玉黛同等水平,也不会相信。由此可见,绿衣女子根本不会这么说,萧怀逸是在敷衍她。
看到萧怀逸的眼底透过几丝玩味,交织着阴郁,明珏确定那绿衣妓汝确实说她了,而且是刺激萧怀逸敏感神经的话,至于说了什么,她不得而知。
明珏知道萧怀逸没说实话,冲他翻了一个白眼,不想追问。夫妻之间也要有各自独立的空间,她有自己的秘密,不会完全向萧怀逸敞开心扉。她也不要求萧怀逸把所有的心事都告诉她,知道别人的秘密太多,自己也会觉得沉重。
“哎呀!我居然成了四皇子的奸细,太荣幸了”
“你这么荣幸,不会也让我Сhā一半吧?我……”萧怀逸话没说完,自己就大笑起来,一把将明珏扯进怀里,紧紧抱住,几乎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了。
明珏想了想,问:“今晚大肆搜查,是不是因为聚芳斋有四皇子的奸细吧?”
萧怀逸沉默片刻,说:“我估计是,四皇子的人也真会选地方,竟然藏到聚芳斋,若真在聚芳斋闹出事来,连皇上都会第一个怀疑五皇子。”
“最危险的地方也最安全。”
回到沐雪斋,明珏刚换好衣服,坐到榻上,准备歇口气。萧怀逸进来,脱掉外衣,不由分说,就把明珏拦腰抱起,大步向净房走去。
庞大的浴桶里畜了多半桶热水,水面腾起沥沥白气,氤氲着温热的雅香。浴桶旁边笼着两个碳盆,燃起红彤彤的火苗,偶有水滴落入碳盆,冒出白烟呲响。
萧怀逸放下明珏,很麻利地脱掉她的衣服,把她放进浴桶。又脱掉自己的衣服,把两人的衣服都叠放整齐,准备好厚厚的绒毯,才跨进浴桶里。
脑海里闪过萧怀逸叠衣服的神情,明珏灿然一笑,依偎在他祼露的肩膀上。萧怀逸虽说出身名门豪族,却在军中多年历练,行事为人很有章程,连日常小事都做得一丝不苟。他是一个极其认真的人,一旦投入,那将是全部身心。
温热的水浸润两人的身体,水波映入两张欣然笑脸,情意绵绵。萧怀逸掬起水,洒在明珏身上,滚动的水珠慢慢滑落,滑过的地方痒痒麻麻。
明珏勾住萧怀逸的脖子,芳唇划过他的胡茬,吹起清香的气息。萧怀逸轻轻抱紧她,找好让她自如舒服的姿势,两人紧密相拥,感觉肌肤相亲的快乐。
肌肤相亲,气息相闻,轻喘娇吟声交织着轻快的水响,在净房中回荡。
第二天,萧怀逸一早就去上朝了,明珏也早早起来收拾好,抓紧时间安排府里的杂事。今天是翠墨和紫竹成亲三天的日子,两人相约到府里给明珏磕头。
明珏前天就让人通知侯府的大厨房,用她的私房银子置办十桌酒席,今天摆席给紫竹和翠墨贺喜,把侯府里与她们交好的下人都请来,好好热闹一番。
刚把长房的杂事处理完毕,管事又报来年货采买的单子,请明珏过目。明珏大概看了一遍,就让他们按往年例置办,有增减再另行报给杨姨娘。
自温玉娥离开,杨姨娘做事更加谨慎,唯明珏之命是唯,成了她得力的助手。
“夫人,黄公公来宣皇上口谕了。”
“知道了,请他到前院会客厅。”明珏不敢怠慢,略做收拾,去了前院。
皇上的口谕很简单,只说让明珏、宋王妃和谭金州交流,共同商讨,把明年二月接待江太后的程序确定下来,写一份陈情的折子,交上去早朝讨论。
这点小事让一个小太监跑一趟就行,黄公公亲自来,自有一片苦心在其中。
黄公公宣完口谕,向明珏施礼,说:“淑仪夫人前几天让人送到家里去的牛羊肉和瓜果蔬菜,他们都很喜欢,恰好那天我回去,他们也让我过目了。”
明珏点头一笑,“喜欢就好,只是一点小意思,经常劳烦黄公公,权当谢礼。”
徐文炳的老婆孩子外搭一个半身不遂的徐老太太现在都住在黄公公在宫外的宅子里,有些比较隐晦的事情找黄公公办,把消息送到宅子里就行。
前几天,明珏让人送了一些牛羊肉和瓜果蔬菜过去,还有一封信,她在信里让黄公公帮她打探花贵人的消息。黄公公亲自来宣口谕,就是为这件事而来,想必是有消息了。花贵人和四皇子与萧家有仇,这件事在平北侯府里也不敢明说。
“淑仪夫人放心,人在人情在,小病小灾在所难免。”
明珏会意,说:“那就好,还劳烦黄公公暗中援手,多加照顾。”
得知花贵人还活着,只是有些小毛病,明珏松了一口气。她寻思片刻,拿出一张面值五百两的银票递给黄公公,又低声嘱咐了几句。
黄公公见明珏出手大方,连忙道谢,他在宫中人面广,做事方便,这些银子能有两成用在花贵人身上就不错了,剩余的就都是他的酬劳。
昨晚听萧怀逸说四皇子已有一定的势力,开始在京城活动了,明珏一直悬着心。今天黄公公带来花贵人的消息,她伸出援助之手,就是想让花贵人记她这份人情。叶儿和狗子现在也生活得很好,等花贵人接受了她,她再说这个消息。
人情帐最难尝,有这份人情在,也是对四皇子的牵制。他不能登基还好,若他真要潜龙腾渊,也希望他能对萧家手下留情,不要赶尽杀绝。
送走黄公公,明珏刚要回内院,就见门人匆匆送来一封信,说是别苑派人送来的。明珏接过信一看,就让人备车去了别苑,今天的酒席让杨姨娘具体安排。
信是小乔写来的,他让明珏带着银子去别苑,他要给她一个惊喜。明珏轻哼一声,去别苑可以,银子免谈,她昨晚就决定赖掉这笔帐了。
她让小乔以探查十公主行踪为借口,搜查聚芳斋,救出林玉黛,就付他七百两银子,然后再赔五皇子三百两的损失,行事之前,她付了三百两的订金。
小乔确实搜查了聚芳斋、救出了林玉黛,却没以探查十公主的行踪为借口,而是另有目的。如此一来,他救出林玉黛不过是顺手牵羊的事,明珏还要付他银子吗?美的他,她不但不想付小乔余额,还要把那三百两订金要回来。”
刚拐上通往别苑的街道,就听到尖利的吵嚷声,听起来很激烈。别苑门口围了好多人,连街道上都有看热闹的人指指点点,悄声议论。
许氏、康氏带着洛大老爷和洛大公子的姨娘们正和洛二老爷房里的女人们吵骂。五六个粗使婆子们堵在门口,手持木棒助威。林玉黛和她的两丫头及洛明玫也站在门口,洛明玫已加入战局,与许氏等人对骂,林玉黛和她的丫头则低头垂脸,嘤嘤哭泣。十几个护卫守在街道两边,四周围起很多看热闹的人。
“夫人来了,闲杂之人回避。”
明珏让车夫把车停到别苑侧门,让朱艳带人过去询问原因,谴走看热闹的人。
原来,昨晚小乔带人搜查聚芳斋,仔细盘查了嫖客、妓汝、龟公和打手及下人们,并查封了聚芳斋。聚芳斋内有问题的人都被官兵带走了,没问题的人都被谴散了。顺天府衙发出通告,凡被逼卖身聚方斋者都能自行还家,卖身契无效。
小乔想找明珏要剩余的银子,顺便带人把林玉黛主仆和洛明玫送到了别苑。许氏让人把小乔和他的随从请进别苑喝茶,却不让洛明玫和林玉黛主仆进去。
碰巧洛二太太带着二房的女眷说是来跟洛老太太请安,其实是想跟洛老太太讨些过年的银子,许氏带人堵门,不让她们进去,又看到洛明玫。就吵起来了。
护卫把看热闹的人谴走,又回避到一边,丫头们才服侍明珏下车。别苑的下人们过来行礼,许氏和洛二太太等人也不再在吵闹,但仍跟斗鸡似的。
“朱艳,派人去请林大人来,就说林姑娘回来了,在别苑呢。”明珏给许氏、康氏行了礼,明知故问,“怎么吵起来了?让过往的人看见不笑话吗?”
许氏撇了撇嘴,说:“二太太要带人去给老太太请安,连口袋都准备好了。”
之前,温家向二房报了洛明玫的“死讯”,连丧事都没办,只给了二房一些银两。二房在温家人面前,个个活像孙子,根本不敢追究,接下银两了事。没了洛明玫这根线,洛二老爷和洛明玮的差事很快就丢了,家里也断了生计。
可二房的人享受习惯了,哪受的了苦,千方百计想弄银子过年。实在找不到门路,就把主意打到洛老太太身上,说是来请安,连装东西的口袋都带来了。
洛老太太住进别苑,衣食无忧,又有人精心伺候,手里也有零用银子。做为母亲,她可怜二房的处境,相周济他们,可有许氏监督,一文钱也送不出去。
见二房混得那么惨,明珏心里也不舒服,她本来就是心软的人。别说二房也是洛家人,就是那些素昧平生的流民,她不也在救济他们吗?
做人最重要的是感恩,老天也会厚待知道感恩的人。可二房呢?别说让他们回报,就是他们规规矩矩做人,不给明珏使绊子,不设计陷害,她都不会看他们衣食无着落。可二房这帮人就象毒蛇,你救了它,它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咬你一口。
做好事不一定需要别人回报,可谁不怕恩将仇报呢?
明珏给许氏使了眼色,说:“请安是好事,让她们去吧!把林姑娘也请进来。”
丫头把林玉黛主仆带进前院的会客厅,林玉黛一直在哭,也不说去给洛老太太请安。洛二太太和洛明玫等人去给洛老太太请安了,许氏亲自带人跟去监督了。
这就是收留许氏等人的好处,用来对付洛家二房,绝对是一把好刀,针尖对麦芒。洛家二房就是一块变了质的狗皮膏药,明珏跟他们几次冲突,也没稳占上峰。许氏和康氏就不一样了,每次跟二房众人交锋,二房都会以惨败告终。
小乔正在前院的客房休息,明珏处理了别苑几件杂事,就让人把小乔请到会客厅。小乔见到明珏,张口就表功要银子,被明珏吼呵了一顿,就瞪起委屈的小眼神看着明珏。明珏又跟他讲清道理,没等他出语反驳,就让人送客出门了。
“夫人,林大人来了。”
“请到会客厅,也请林姑娘过来。”
在许氏的严格监督之下,洛二太太和洛明玫等人去给洛老太太请安,也没捞到好处,嘟嘟嚷嚷往外走。她们走到前院厅堂门口,正好碰到林子悦进来。
明珏恶意一笑,故意当着洛二太太和洛明玫等人向许氏等人高声介绍林子悦。说林子悦现在是从四品的户部员外郎,很得皇上器重,前途无量。又说林子悦明年要娶秋氏家族的千金小姐为妻,接着又以委婉的语气盛赞了秋月。
二房众人又羞又气又惭愧,更嫉妒得眼红,但都与事无补。当时,二房相信温家的话,不惜亲戚的脸面,执意要退婚,现在弄到这种地步又能怨谁呢?
林玉黛看到林子悦,失声痛哭,林子悦只不冷不热安慰了几句,不好意思责怪她。林子悦告诉林玉黛说林家已经削去了她的族籍,并说林老太太让她剃度出家。林玉黛听到林老太太的决定,一口气没上来,就昏死过去了。
大夫救醒了林玉黛,林玉黛哀求明珏和林子悦带她去见林老太太,替她求求情想让林老太太更改决定。两人无奈,只好带她去,林子悦提前派人去报了信。
林子悦在京城有一套二进的小宅院,是他准备成亲用的,已经装饰好了,离明珏的别苑不远。自林玉黛给温家做了陪嫁姑娘,林老太太跟温顺侯夫人理论吵闹,反被羞辱,就跟温家翻了脸,从温家外宅搬出去,住进了林子悦的宅院。
马车到达林家宅院门口,就看到林老太太和林子悦的母亲柳氏已经带人等在门外了,看她们的神情姿态,不象是来迎接林玉黛的。
林老太太和柳氏都对明珏很热情,让柳氏陪她进去喝茶,却把林玉黛主仆挡在大门外。林玉黛主仆跪地哀求,林老太太哭得象泪人似的,却不改变主意。
“这套宅子是哥哥成亲用的,不能让你这不干不净的人进来,你也别怪祖母狠心,是你太执拗,你……”林老太太抹了一把眼泪,又说:“普智师太云游快回来了,我去跟她说说,让她带你出家,礼佛赎罪,也是你的造化。”
林玉黛见林老太太神色坚定,又听林老太太不停怒骂埋怨她,一口气没哭上来,又晕过去了。林老太太让人把林玉黛抬到附近一家小客栈,请医救治,调养身体。等普智师太云游回来,就让她剃度出家,也不说让她回江东了。
苦求多次无果,林玉黛只好认命,在佛家的清净地修行,总比在聚芳斋卖笑讨生活强。她现在悔恨不已,当初听信温玉娥的谎言,误把恶魔当天使。好多机会摆在她眼前,失去也都是她自己造成的,她沦落到今天,又能怨谁呢?
相比林玉黛清苦悲凉的结局,洛明玫可风光多了。刚离开聚芳斋三天,她就嫁人了,嫁给一很有钱的屠夫做二房,据说这屠夫曾是她的恩客。
屠夫得知她是没落的公候之女,对她很重视,三礼一样不少,只是都合成了银子,共计三百两。又给她买了一座小院子,把她养起来,买了两个下人伺候她。
好景不长,屠夫的大老婆很快就扛着杀猪刀打上门了。屠夫很怕老婆,不敢出声,屠夫的老婆提着刀追着洛明玫跑了十几条街,非要杀她,直到洛明玫累昏过去,才停下来。屠夫的老婆不理会洛明玫,揪着屠夫的耳朵回家了。
以后的日子,这样的戏码几乎天天上演,直到洛明玫再也跑不动,求着屠夫休了她,屠夫老婆才不折磨她了。屠夫把她送回家,给了她留了一些日常使用银子,趁老婆监管不严,屠夫还常去找她睡,睡一次交一次的银子。
二房众人得了银子,有钱吃喝,才不管这些,反而称赞洛明玫本事大,比洛明珠死吃家里强。洛明玫除了接待屠夫,又勾搭了几个人,由明妓变成暗娼了。
年关将近,明珏需要忙碌的事情很多,光长房的事就够劳累了。偏偏快过年时,小白氏病了,平北侯府的杂事也需要她Сhā手去管。好在有萧怀逸撑腰,萧老太和白夫人都不敢出妖蛾子,杨姨娘也帮了很大的忙,她才有功夫松口气。
“夫人,你快去看看谁来了。”
看到萧怀蓝走过来,明珏不敢置信,确定真是萧怀蓝回来了,她惊喜交加。
秋氏家族在西南,距离京城几千里,怕年后起程来京城操持秋月的婚事会耽误时间,族中长老商量年前就派人起程,早早过来,也能充足准备。
萧怀蓝带孩子跟丈夫秋狄住在任所,秋狄明年年初会到京城附近为官,调令已经颁下了。萧怀蓝就决定年前带孩子先进京,一来帮秋月操办婚事,二来也可以与家人团聚,三来也能提前置办产业,等秋狄进京,家里就安排妥当了。
明珏嫁到萧家,除了萧怀逸就是下人,跟别人也不亲切,一直很寂寞。萧怀蓝跟她很谈得来,又是亲近的姑嫂,这样一来,明珏就有能交心的闺密了。
秋家派来操办秋月婚事的人是秋氏族中掌家的一对夫妇,男人叫秋实,女人姓赵,都是麻利爽快的人,另外还有七八个得力的仆人同来。
萧怀蓝带来四个孩子,她所出的两男一女,还有她房里姨娘所出的庶女。她的长子九岁,叫知晨,次子七岁,叫知晓,庶女六岁,叫知梅,她的小女儿叫知梦,刚两岁半。几个孩子到了陌生的地方,都知礼守矩,显得很怯生。
萧家孩子很多,萧怀逸房里加上多多共四个,萧怀迁有八个儿女。二房的萧怀通孩子最多,不算那些姨娘姑娘肚子里怀的,光生下来的就有十一个了。
明珏让人把知晨知晓带去和孩子们一起玩,他们年纪差不多,很快就熟悉了,两人也不再怯生。知梅与敏纹一般大,正好给敏纹找个伴儿,两人都很高兴。
秋实夫妇给萧老太等人见过礼,在侯府吃过中饭,就要到外面去找客栈。明珏知道他们不想打扰亲戚,又马上过年了,也有忌晦,就让人去收拾萧怀逸的别苑。萧怀蓝先带孩子住进秋香院,也不能在娘家过年,准备除夕日再搬进别苑。
吃过午饭,明珏拿出秋月的嫁妆单子,让秋实夫妇和萧怀蓝过目,又跟他们讲了成亲的准备情况。秋实夫妇对林子悦很满意,又听说明珏和萧怀逸要另送秋月一千两银子的嫁妆,连声道谢。萧怀蓝知道哥嫂的一片苦心,心中感念更深。
明珏知道秋实夫妇旅途劳累,大致说了秋月的婚事之后,把嫁妆单子给了他们一份,就让人送他们到别苑休息了,又让秋月跟他们一起去别苑说话了。
萧怀蓝也很劳累,却不想去休息,想跟明珏说说话。姑嫂二人在卧房的软榻上闲聊,说些家长里短的闲事,一会儿功夫,萧怀蓝就睡着了。
听到孩子的哭声,明珏怕打扰萧怀蓝,忙迎出去,看到是知梦的奶娘和丫头。
“给夫人请安。”
明珏让她们免礼,问:“知梦怎么了?”
“她刚睡醒,吵着要找四奶奶(萧怀蓝在秋家的称呼),老奴就带她过来了。”
知梦被包在一件鲜红的棉氅里,日光下,布料的颜色光映衬着她雪白的小脸,煞是喜人。她满脸委屈,咧着小嘴,啼哭抽泣,脸上挂满泪珠,小模样可爱至极。
明珏两世年龄三十多岁了,正是母爱泛滥的年纪,尤其喜欢女儿,自看到知梦,就很喜欢,都有想停掉避孕药、要孩子的想法了。她希望自己也生一个象知梦那么可爱讨喜的女孩,成为她在这个时空第一个骨肉相连的亲人。
“知梦,我是舅母,你为什么要哭?哭花了脸就不漂亮了。”
“舅、舅母,呵呵……”知梦看着明珏,破泣为笑,更加可爱。
“对呀!我是舅母,你喜欢舅母吗?”
知梦看着明珏,笑得眼睛眯成一道缝,小脸皱成一团,见明珏逗她,一下子挣脱奶娘,扑到明珏怀里,奶声奶气说最喜欢舅母,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白迎蓉来看明珏,见到知梦,也很喜欢,送了知梦贵重的见面,边逗孩子边哭。明珏知道她想起前几天流掉的“孩子”,不便多说,只劝慰了她几句。
当天深夜,白迎芷就死在了家庙,死状凄惨,白迎蓉手段也够狠毒。快过年了,下人不想给主子们找晦气,没公布白迎芷的死讯,也没给奉国公府报丧。白夫人哭了一场,让厚葬,白迎蓉却让下人直接裹了草席,把她丢到了乱葬岗。
明珏听说这个消息,一点也不吃惊,可怜名门旺族的千金小姐,死后连一口薄棺、一捧浅土都没有,这也是白迎芷作恶多端、咎由自取的结果。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萧怀蓝睡醒了,明珏把知梦抱到屋里,递给萧怀蓝。知梦赖在明珏怀里,说什么也不出来,别人抱她就大哭,还要认明珏做娘,不给萧怀蓝当女儿了。
明珏没想到自己这么有小孩子的人缘,很得意。知梦的奶娘说小孩子都开了天灵盖,天性最灵,招小孩子喜欢的人都是大富大贵命,明珏更加高兴了。
敏纹和知梅睡醒午觉,过来请安,明珏揽着敏纹,说起她小时候的趣事,又讲她拣到多多的情景,以及多多古灵精怪的言行举止,屋里笑成一团。
“夫人,侯爷回来了。”
今天是今年最后一个早朝日,明天就放假了,到明年正月十六才开朝议事口今天王公将相、大小官员都去上朝了,议完朝事,交情不错的同僚聚在一起喝酒。萧怀逸在朝堂威望很高,请他的人很多,连赶了四五场酒,直到现在才回来。
萧怀逸浑身酒气,满面通红,脸上挂着晕乎乎的笑容,走路摇摇晃晃。看到萧怀蓝,忙一把抓住,心里知道是谁,嘴里却结结巴巴,叫不出名字。
明珏见他醉成这样,沉着脸,问:“你还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玻璃、靠之、香蕉……用|乳、真、真不错,今……”
“赶紧把他抬到外书房去,快点让他去睡觉。”明珏见萧怀逸连他们闺房的私密话都说,又好气又好笑,斥呵:“晚上也别回来,给他酒,让他接着喝。”
萧怀逸抓住明珏,大笑几声,就倒在她身上,睡着了。明珏怕外书房冷,让人把他抬进卧房,叫醒他,灌了一碗醒酒汤,才让他接着睡。
幕僚拿过两张纸,说:“夫人,龙仪卫要招人,这是侯爷给六爷和七爷拿回来的履历表,初六去西郊大营训练,连履历表一起带过去。”
“好,我这就让人给他们送去。”
龙仪卫是皇帝专属的侍卫,朝廷迎接有功之臣、外国使者,或是皇族有隆重的嫁娶、祭祀等大事,才需要代表皇上威仪的龙仪卫出动。
大秦皇朝名门旺族的子弟要想得到军衔,又不想到战场拼杀,都千方百订进龙仪卫挂职,轻松体面,危险性极低,军中职位却与战场上血拼的将士等同。
听说萧怀逸要把萧怀达安排进龙仪卫,白夫人和白迎蓉都很高兴,萧怀达没在家,她们就亲自过来道谢。听说萧怀逸喝醉了,两人跟明珏闲聊几句就走了。
袁氏让人送回履历表,说萧怀迦不肯进龙仪卫,并谢过明珏和萧怀逸的一片好心。明珏没多问,进不进龙仪卫是萧怀迦的自由,她不想过多干涉。
自从跟汝亲王府的小姐订下亲事,萧怀迦为避嫌,也不去水木山庄了。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天窝在房里,谁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听说萧怀迦整天窝在房里喝酒闷坐,明珏心中感叹,却不想多说什么。萧怀迦人品很不错,又聪明上进,是京城贵公子中的风向标。
可是,他从小养在温室里,是一帆风顺中长大的贵公子,根本受不了一点挫折,承受能力太差。这几年,他没经历多大的事,就自怨自艾,变成了这样。
萧怀逸酒醒之后,看到怀蓝和孩子们,兄妹感慨无限,说了许多知心话。又把明珏拉来,听他们讲小时候的事,情至深处,几人都不由泪眼婆娑。
知梦跪在床上,瞪大眼睛,满脸委屈与萧怀逸对峙,“舅舅出去,舅舅出去。”
自和明珏一抱结缘,知梦不跟奶娘,不找萧怀蓝,无论白天夜里,都缠着明珏,不允许萧怀逸靠近明珏。她晚上睡觉要跟明珏同床,不把萧怀逸赶出去,绝不罢休。萧怀逸磨蹭半天,心不甘、情不愿屈服,搬到卧房的暖榻上去睡。
萧怀逸喜欢女儿,知梦可爱,更招他喜欢,过年没事,知梦就成了他的小“玩物”。除夕日,萧怀蓝带孩子搬到别苑,知梦说什么也不去,正合萧怀逸的心思。
“知梦,你舅母的肚子有什么?”萧怀逸剥了几粒葡萄喂进明珏嘴里。
明珏摸着知梦的头,说:“知梦,你说葡萄,有葡萄。”
小知梦看着明珏的肚子,摇头大喊:“不对,没葡萄,有妹妹,还有弟弟。”
满屋的人微微一怔,紧接着哄堂大笑,连外面伺候的下人都跟着凑趣笑起来。
萧怀逸更加高兴,每天都问知梦同样的问题,还引导她回答有几个妹妹、几个弟弟。知梦的答案把明珏吓得浑身冒冷汗,萧怀逸却高兴合不上嘴了。
知梦每次至少说明珏的肚子里有十个弟弟、八个妹妹,还在不断增加中。
快乐的日子总是很短暂,一个幸福、祥和、喜庆的年很快就过去了。
过完元宵节,明珏就投入战斗,开始为接待江太后的事宜及秋月的婚事忙碌。
做为秋月和林子悦的大媒人,明珏两头跑,好在两家离得不远。终于商订两家二月过大礼,婚期订到三月中旬,不耽误林子悦四月返回江东上任。
平北侯府也是一片喜庆忙乱,萧怀迦和汝亲王府的小姐正月十九便过完了大礼,婚期订到二月十六,好在两家早有准备,也不觉得紧张。
萧怀菱和水行雷也在正月里过了小礼和茶礼,计划二月过大礼,三月成亲。
时间在匆忙中过得很快,转眼杏花吐蕊的二月悄然临近,满目粉蕊迎香点缀料峭春寒。春风吹开河面、吹化冰雪,草吐黄芽,春意盎然弥漫。
忽一日,负责迎接江太后的龙仪卫头目来报,江太后一行已到离京城五十里处的郡镇,要在此处下榻休整一夜,准备明日卯时正刻起程进京。
明珏的心提到上嗓,就要见江太后了,她的心里不只是激动,更有淡淡喜悦。
结局卷 两生情缘 第一百八十九章 江太后的厚礼
正当明珏为迎接江太后朝拜事宜全力以赴、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有关她和洛家的传闻不胫而走,很快就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众说纷纭。
据说洛明珏出身低微,生母原是妓汝,又做了礼王(当今皇上的叔叔,因蓄意谋反被赐死)的侍妾,后来又给齐国公世子做妾,身份卑贱。
据说原齐国公洛家荒淫无度、龌龊奢靡,已被抄家掠爵,败落不堪。
据说洛明珏曾因与小厮通奸、勾引小叔被休离,有违礼法、无羞无耻。
据说洛明珏侍亲不孝,不敬叔婶,心狠手辣,逼姐为娼。
据说……
就在明珏诸事准备妥当,要迎接江太后的前一天,关于她的丑闻铺天盖地传开,渗透到内院深宫、街坊俚巷,一时间弹劾明珏的奏折如雪片一般飞向御案。
此次弹劾明珏的御史言官都属于程阁老的文官阵营,弹劾的内容就是那些与明珏有关的传闻,他们认为明珏出身低贱,不配接待江皇后,要求换人。更有甚者还请求启明帝削去明珏一品淑仪夫人的封号,并下旨责令萧怀逸休掉明珏。
程阁老文官阵营的御史言官刚把弹劾明珏的奏折呈上去,五皇子一派的御史言官就举贤不避亲,请启明帝下旨让宋王妃全权主持迎接江太后的事宜。
今天是二月初八,本是小朝日,因明天江太后来参拜朝贺,王侯将相、文武百官就都上朝了。这一天,启明帝共收了一百零八份奏折,创了大秦皇朝开国以来的历史新高。这一百零八份奏折中,有八十份是弹劾明珏的,更是古今少有。
启明帝很生气,明天迎接江太后,今天这么多人上弹劾奏折,这不是拆他的台吗?可看到这些御史言官声泪俱下、以死相谏,他又不能将奏折留中不发。他也知道这些人想让他换掉明珏,临阵换将是兵家大忌,道理不是一样的吗?
当初,他之所以让明珏负责迎接江太后事宜,也有自己的考虑。皇室之中,汝亲王没正妃,镶亲王的正妃几个月前也死悄悄了,御郡王的正妃体弱多病,又是绵软之人。目前,在世在京的皇子有八个已娶正妃,可他不看好任何一个。
皇族贵妇无人可用,就在诰封命妇中选,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明珏。后来还是刘太后提醒他,要用皇室的人协助,哪怕只是帮忙,这是皇家的颜面。他左思右想,温淑缓也在侍寝时,巧言令色,推荐宋王妃,他才让宋王妃配合明珏。
如今,明珏变得“恶行”昭昭、“劣迹”斑斑,迎接江太后有失国体、有损颜面,不能再主持如此隆重的仪式,必须换人。无疑,宋王妃成了最适合的人选,她一直配合明珏准备,熟悉仪式的程序,身份又尊贵,要换人只能换成她。
启明帝紧皱眉头,转向萧怀逸,问:“萧卿,你认为呢?”
“回皇上,臣食君之禄、分君之忧,听命于皇上,只要皇上做出决定,臣立即执行。”萧怀逸一脸忠恳,轻轻松松又把皮球给启明帝踢回去了。
朝堂之上自古文武相轻,这件事闹起来,萧怀逸手下的那些武将以及军中一派早已忍无可忍。若不是萧怀逸压制,他们早就跟以程阁老为首的文官翻脸了。
萧怀逸很清楚现在的程阁老已成了温家的走狗,弹劾明珏虽是程阁老一派所为,就象去年弹劾林子悦一样,都是温家在背后操作指使。
自从温玉娥被休离,萧家和温家虽说还没公开翻脸,却也卯足了劲互相敌对了。这件事就是温家和五皇子一派向萧氏一派打出第一拳,当然份量足够。
谁都知道那些传闻是有心之人散播而出,飞速传播也是有心之人催化的结果。目的就是搞臭明珏的名声,让她不能再主持迎接江皇后的仪式,甚至更惨。
那些传闻虽说夸大其词,却也有根有据,基本上都是事实。萧怀逸娶了洛家两个女儿,能不了解洛家吗?关键是他不拘于小节,根本不在乎那些东西。
不主持迎接江太后的仪式,明珏也不用这么劳累,正好歇歇。可是,之前明珏辛苦忙碌这么长时间,马上就要大功告成,现在换人,不是欺人太甚吗?萧怀逸心里为明珏鸣不平,但他并不想争取,因为他觉得不值。
“若传闻为真,淑仪夫人肯定不能再主持迎接江皇后的仪式了。”
萧怀逸忙抱拳施礼,说:“谨遵皇上圣夺。”
启明帝忖度片刻,问:“萧卿,若是换人,你觉得谁合适?”
“迎接江太后关系到两国体面,臣不敢妄言。”萧怀逸差点笑出来,启明帝可真会抬举他,要换掉明珏,让他来推荐人,也算是给他找回了颜面。
“但说无防。”
萧怀逸淡淡一笑,说:“回皇上,让谁接手,臣认为还是应该听听拙妻的意思。她为迎接江太后忙碌了近两个月,很清楚哪个环节需要什么人。”
启明帝连连点头,认为萧怀逸说得有道理,谁比明珏更清楚接待江太后的环节呢?五皇子一派的官员却站出来大力反对,他们都很清楚,若让明珏选,宋王妃还有戏吗?其他隶属各派的官员也众说不一,但多数都反对明珏举荐人选。
“黄有德,你去知会淑仪夫人。”启明帝不理会众臣子的意见,直接下旨。
“奴才遵旨。”
黄公公还没走出殿门,就有太监捧着奏折上殿,说是淑仪夫人陈情的折子。
萧怀逸微微点头,暗自佩服明珏遇事冷静、反映敏捷。几天前,他就听到了民间传闻,昨晚,程阁老在府邸召集门生故旧,要弹劾明珏,暗卫也报给了他。
他怕明珏分心,没跟她说起这些事,今天上早朝,他看到程阁老一派全巢出支,此次弹劾来势汹汹,他才派人送出消息,让明珏早做准备。从上朝到现在刚一个多时辰,明珏的折子就呈上了,见她没为这事放难过,萧怀逸也就安心了。
明珏一早起来,洗漱收拾,脑子飞转,思虑着迎接江太后的细节问题。她用过早餐,正在处理府里的杂事,就有龙仪卫来报江太后等人的行程。
江太后一行已经到达距离京城五十里的郡镇,要下榻休整一天,明天再进京朝拜。就要见到给她“赐名”江宇慧的江太后,她心里紧张激动,还有些兴奋。
她和宋王妃、谭金州等人早就制定好接待程序了。明天寅时初刻(凌晨三点)出发,到校场集合品阶较高的诰封命妇,出城三十里,去迎接江太后一行。
一想到明天要起这么早,又要颠簸几十里,明珏就万分难受,这就要“归功”于她的大姨妈了。她这个月劳累忙碌,操心费力,大姨妈没“休息”好,就晚来了四五天。萧怀逸高兴得真搓手,一口咬定明珏怀上了,结果失望了。
昨天,她的大姨妈千呼万唤始出来,今天才娇滴滴刚开张,明天就是稀哩哗啦的Gao潮了,后天还有跟她轻歌慢舞缠绵一天,大后天才跟她恋恋不舍告别。
明天正是大姨妈的Gao潮日,她要早早起来,出城迎接江太后,还要主持迎接仪式,操心好多事情。在诸多诰封命妇中,启明帝选中她承办迎接仪式,这本是荣光万丈的美差,她也很高兴,就因为大姨妈,令她的心情大打折扣。
“夫人,侯爷派临海从宫里带出消息,正在二门侯着呢。”
“让他到外厅。”明珏很纳闷,萧怀逸有什么急事,还专程让随从送信出来。
临海进来行礼,说了程阁老一派弹劾她的事情,并告诉她说萧怀逸让她不急不躁,早做打算。又一而再、再而三嘱咐她别在意,别把那些传闻放在心上。
“夫人,侯爷还说他打咱们一拳,咱们就踹他一脚,他那一拳打在脸上,咱们那一脚就踹他的下盘。”临海边说边恶狠狠比划,逗得明珏放声大笑。
“你先下去休息,一会儿我有事让你办。”
“是,夫人。”
明珏很生气,程阁老现在跟温家穿一条裤子,把朝中整个文官阵营都拉向了五皇子。程阁老一派弹劾她,还不就是按温家的意思行事吗?
她辛苦忙碌这么久,马上就要大功告成,现在换人,这跟她种树、别人摘果有区别吗?宋王妃一直配合她,见她把路都铺好了,就要踩下她取而代之了。
准备迎接江太后事宜的这段日子,温家和五皇子一派都没出妖蛾子,宋王妃听她指挥,做事很尽心。明珏一直感觉奇怪,不给她使绊子、不设计她,这绝不是温家和五皇子一派的行事风格,没想到他们到最后才出狠招。
众人都知道迎接江太后事宜是她一手操办安排,明天就是换成别人主持仪式又能怎样?首功还是她的,她忙碌了这些日子,那不是想忽略就能忽略的。
她也很欣慰,不管出了什么事,萧怀逸都是她强劲的后盾,不会置疑她。有萧怀逸的支持和信任,她无后顾之忧,根本不在乎别人说什么。
那些传闻再难听,只要萧怀逸充耳不闻,她还有什么好在乎的呢?天下之人都可以指责她、遗弃她,有一个最亲密的人与她携手并肩,这就足够了。
明珏思虑半晌,给启明帝写了一份陈情的折子,先汇报了情况,并保证迎接仪式尽善尽美,接着又以身体不适、需要修养为由,辞去主持迎接仪式的差事。
温家和五皇子一派不让她做好这份差事,她也绝不会拱手让给宋王妃。于是,她在折子里推荐了六皇子妃和八皇子妃,认为她们能胜任的理由自是一大堆。
“临海,把这份奏折直呈皇上,再告诉侯爷不用担心我。”
“是,夫人。”临海接过奏折,快步离开。
明珏知道启明帝此时正处于两面为难的状态,接到她的奏折,正好找个台阶下,不会忘记她的功劳,也会重用她推荐的人。相比程阁老阵营咄咄逼人、温家和五皇子一派偷奸取巧,启明帝会更信任她,也会记下她这份人情。
忙了这么久,突然轻松下来,骤然放松,她一时很难适应,心里有些淡淡的失落。这次她被人算计了,正好借坡下驴,全身而退,也不失一件美事。
她无法阻止丑闻流传,不想理会,也不想去漂白。外面所传之事确实有根有据,不过是夸大了很多,似是而非的东西都变成了事实。这些问题迟早会被揪出来,就象一颗生在身体内的毒疮,早点剜出来,反而有好处。
洛明珏的母亲明明是温显宗的亲生女儿,遭温家祸害才成了妓汝,又做了侍妾,这是洛明珏的错吗?原齐国公府荒淫奢靡,洛明珏做为庶出女,连发言权都没有,能干涉吗?至于跟小厮私通、勾引小叔,不都是被陷害的吗?说她侍亲不孝,不敬叔婶,心狠手辣,逼姐为娼,这一定是洛家二房在趁机给她泼脏水。
“朱艳,你把田妈妈叫来,你也过来。”
“是,夫人。”
明珏跟田妈妈和朱艳详细说了外面的传闻及今天发生的事,让她们去别苑一趟。她让田妈妈去找许氏,好好敲打一番,让许氏去折腾二房一顿。让朱艳去找紫竹和梁成,让他们去查查传闻的起源,向她做详细汇报。
“田妈妈,你跟太太说说外面的传闻,让她检点些。就因为这些传闻,皇上把让我迎接江太后的差事掠掉了,白让她跟亲戚们炫耀了,让她看着办。”
许氏听到这话,能不生气吗?就因为明珏得了这份美差,她娘家扫茅房的下人都知道了。她肯定会把仇记到洛家二房身上,二房众人又有好日子过了。
田妈妈明白明珏的意思,点头应声,说:“是,夫人。”
明珏轻叹一声,说:“你们再去看看老太太,嘱咐下人仔细伺候。”
二人应声告退,明珏又叫来心腹下人吩咐一番,才躺到床上,精心照应大姨妈。听说知梦来请安了,她忙起来迎出去,抱过知梦,两人嘻笑玩闹。
启明帝打开明珏陈情的折子,边看边点头,心里暗赞明珏善解君意。明珏为迎接江太后之事操劳了那么久,因为一些传闻,就不让她再主持仪式,确实说不过去。可让明珏主持仪式,因她出身低微,又担心朝臣非议,有伤国体。
明珏自己请辞,又推荐了合适的人,这结果令启明帝很欣慰。启明帝让黄公公去传旨,也是这个意思,怕明珏不愿意,还暗示黄公公用利益引诱她。没想到黄公公还没走出殿门,这问题就解决了,他决定记明珏一份人情。
“淑仪夫人因身体不适,要辞去主持迎接江太后的仪式,朕准了。”启明帝合上明珏的折子,说:“黄有德,传旨内务府,赐淑仪夫人一等赏。”
“奴才遵旨。”
大殿中的臣工听说明珏请辞主持迎接仪式一职,除了萧怀逸不动声色,其余众人都议论纷纷。相比明珏请辞,他们更关心接下来由谁接任,毕竟这是大事。
启明帝沉吟片刻,说:“传旨下去,明天迎接江太后的仪式由六皇子妃程氏主持,八皇子妃萧氏协助,三日后的宴诞请淑仪夫人以亲眷之名做陪。”
众臣工听到启明帝的旨意,顿时满殿哗然,窃窃私语声响起。小乔和八皇子都很高兴,一起上前谢恩,而温家和五皇子一派则个个都象斗败的公鸡。
自接到让宋王妃配合明珏准备迎接江皇后的事宜,温家和五皇子一派就拿定主意。前期,宋王妃会认真协助明珏,熟悉整个过程,以便接手后独自操作。接着又让程阁老一派打头阵,弹劾明珏,然后他们再推举宋王妃。
没想到最后他们却给六皇子妃和八皇子妃做了嫁衣,宋王妃连配合的资格都失去了。得不偿失、损人不利己,这令温家和五皇子一派尴尬又懊悔。
小乔和八皇子都知道他们的正妃能接下这份令他们颜面有光的差事是明珏推荐所至,心里记了她一份人情,这份事结束之后,他们都要送上一份厚礼。
平北侯府洋溢着喜气,长房、二房和四房各有喜事。人逢喜事精神,缠绵病榻几个月的萧老太被喜事感染,也好起来了,合府上下的主子奴才都很高兴。
萧怀达加入了龙仪卫,在西郊大营训练了一个月,此次负责守卫江太后下榻的行宫。他有了一份体面的差事,消去了白夫人多年的心病,萧怀菱和水行雷也过了小礼和茶礼,下个月要出嫁,白夫人很忙,却见谁都是一张笑脸。
萧二老爷在西北任布政史多年,一直离家在外。启明帝念他年纪渐大,要调他回京,与妻儿团聚,他现在是正二品,论品阶也能接任一部尚书。
萧怀迦二月十六成亲,还有几天的时间,娶的是皇族贵女,身份显赫。八皇子妃是四房的嫡长女,此次和六皇子妃一起负责接待江太后,体面风光,在皇族贵妇中脱颖而出。四房双喜临门,袁氏和萧四老爷做梦都能笑醒了。
侯府有喜事,虽说和明珏关系不大,被喜悦的气氛薰陶,她也很高兴。她没主持迎接江太后的仪式,却得了皇上的一等赏赐,也是弥补。最主要的是她不用劳累,在家伺候大姨妈,闷了就跟知梦和几个孩子玩笑,更不亦乐乎。
江太后于二月初九巳时初刻进京,十里旌旗、一路锦绣,銮驾威仪显赫。诸多诰封贵妇前呼后拥,风光排场古今少有,令人大开眼界。
萧怀逸兼任龙仪卫的总指挥,此次接待江太后主要是代表皇上威严的龙仪卫。外面有什么消息,在接待过程中有什么新鲜事,萧怀逸都让随从第一时间报给明珏解闷。明珏虽说窝在暖榻上逗孩子们玩,外面的事却一件不落,了如指掌。
听说江太后很年轻,她实际年龄四十有余,看上去就象三十岁上下的人。此次她朝贺参拜,带来一位皇子、一位公主和几位重臣,还有贵重礼品无数。此行她还想在大秦皇朝的旺族和皇室给锦羽国的皇子和公主择适龄的婚配人选。
江太后一行进城后,先去金銮殿参拜启明帝,呈上两国友好的文书,又去拜见刘太后,送上厚礼,之后,回专门接待皇族贵宾的行宫休息。
晚上,启明帝设皇室家宴为江太后等人接风,席如流水、宴若长龙,珍馐美味,数不胜数。江太后呈上送给启明帝个人的礼单,启明帝大喜,自是宾主尽欢。
第二天,启明帝召萧怀逸等几个重臣进宫,同江太后和锦羽国的臣子讨论两国大事。萧怀逸没派随从给明珏传消息回来,想必他们在讨论国事,不能让不相干的人知道。明珏本来就不是爱操心的人,更不想多嘴去打听这些事。
“夫人,外面有人给您送来一封信和几箱礼物。”下人递过书信和礼单。
明珏没看信,只扫了一眼礼单,就知道礼物特别贵重,忙:“送信的人呢?”
“回夫人,那人放下书信和礼物就离开了,说您看完信自会知道。”
信是江太后写来了,真切地问候了明珏这个寄名的侄女,并把明珏没主持迎接仪式引为此行遗憾。礼物也是她专门给明珏准备的,件件精致昂贵,令明珏受宠若惊。一国太后屈尊降驾给他国臣子的妻子送礼,传出去会让人跌到下巴的。
“凝梅,让人把礼物抬进沐雪斋的内院。”
“是,夫人。”
她与江太后素未谋面,彼此之间只是通过水木有过几次交往联系,江太后远道而来,却专程给她带了稀缺贵重的礼物,似乎用意非浅。
之前,明珏也准备了贵重精致的礼物,计划在迎接时送上,出于最起码的尊重,也感谢江太后认下她这个侄女。因迎接江太后事宜有变,她打算在宴诞上送出这份礼物。跟江太后送给她的东西比较,她准备的礼物太薄了。
“夫人,礼物都抬进来了。”
明珏让下人守好门户,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她要好好见识见识这份厚礼。
江太后给她的礼物以名贵布料为主,这些布料色泽纯正、织工精细,比缭绫和绮锦更为珍贵稀缺。除了布料,还有水晶挂饰、奇石雕刻,以及用天下稀有的紫金打造的首饰、用羊脂美玉雕刻成的玉如意、用老坑翡翠磨成的玉镯。
这份礼物中有几件器物是无价之宝,就是能合成银子,也不少于十万两。真不愧是天下传颂的铁腕女人,手笔大得惊人,也令她汗颜不已。
“夫人,您看这是什么。”
丫头递过几张金色纸笺,每一张纸笺上都写满龙飞凤舞的文字。明珏仔细观摩半天,确定纸笺为锦羽国皇室专用,而纸笺上的文字却是她前世的阿拉伯文。
前世,她有很多中东的客户,也去过中东一些国家。她能照葫芦画瓢,跟阿拉伯人用简单的口语交流,也见过阿拉伯的文字,却不会应用。
明珏微微皱眉,问:“这些金色纸笺是在哪找到的?”
“回夫人,就夹在布料里。”
“把布料全部抖开,找找有多少份这样的纸笺。”
“是,夫人。”丫头把布料全检查了一遍,共找到了九份金色纸笺。
纸笺上的文字很清晰,字迹还很新,看样子象刚写不久。把她前世的阿拉伯文字写在金色纸笺,夹在送给她的布料里,除了江太后,谁还会有如此苦心?
真是人才呀!人家懂阿拉伯语,还能运用自如,比她这学英语的强多了。
明珏看了半天,一句也看不懂,很后悔上辈子没学会阿拉伯语。江太后就是用阿拉伯语骂她八辈祖宗,反过来告诉她这是赞语,她也看不懂。
看不懂也好,难得糊涂,真不懂总比装不懂容易。
来而无往非礼也。
江太后贵为一国之母,身份比她尊贵,又是她名誉上的姑母,份辈也比她高。
她要给江太后回一份厚礼,十万两白银或是价值十万银子的物品她都能拿出来,可礼物不能随随便便送,若单论价值差不多,还不如送上十万两银子呢。
明珏让人打开沐雪斋的大库房,把她压箱底的宝贝全看了一遍,她不想落入俗套,精挑细选,也只挑了几件价值不菲、能拿出手的东西。她又把梅隐居宝库的入库单拿出来,回忆她那些宝贝的模样,斟酌许久,又选中的几件。
她仔细合计,确定她选中的东西价值也在十万两之上了。这些器物做礼品确实珍贵稀有,却缺乏新意,她还想送一些新鲜物件,给江太后一个“惊喜”。
“风兰、丝菊,你们带几个护卫去梅隐居,把这几件东西取来。”
“是,夫人。”
明珏思虑片刻,眼角眉稍划过促侠的笑意,让人叫回丝菊和风兰,又仔细吩咐一番。她想好要送给江太后的礼物了,一定能令江太后“震惊”不已。
她从江太后送来的礼物里挑了几件,准备送人,又让丫头找出一些布料,送到别苑给许氏。马上就春暖花开了,别苑的主仆也该添春装了。
“夫人,侯爷回来了。”
“知道了。”明珏回房略做收拾,要亲自到门口迎接她的夫君。
今天是二月初十,逢五逢十是朝堂的休沐日,本该不上朝。可一大早萧怀逸就被启明帝叫进宫了,听说要跟江太后讨论国家大事,直到现在才回来。
萧怀逸洗漱完毕,换好家居的衣服,进到暖阁。明珏亲自给他倒茶,跟他闲话了几句,又把江太后送来厚礼的事告诉他,并拿出礼单让他过目。
“礼物太过贵重,你想好拿什么回礼了吗?”
明珏摇摇头,抱着萧怀逸的胳膊,问:“你还有私房宝贝吗?借给我应急。”
萧怀逸在明珏的鼻尖揪了一下,满脸宠溺的笑意,说:“我的月钱银子都被你苛扣了,我有多少家底你还不知道吗?我的私房的宝贝不都入你的库了吗?”
“也是,那我们就没几件能拿出手的东西了。”
“没有就算了,今天江太后跟我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厚礼赠相知之人,不必回礼。”萧怀逸捧起明珏的脸,轻轻揉捏,满脸拈酸,说:“江太后送你的礼物跟送皇上的礼物价值等同,这其中必有原因。”
“什么原因?”明珏推开他的手,说:“你连女人的醋都吃,真小气。”
“我知道玻璃的意思了,根本不是ρi股,你存心骗我。”
明珏放声大笑,问:“谁告诉你的?”
“锦羽国皇子叶问擎,他说他是玻璃。”
“叶问情?这骚包名字,一听就是玻璃,他向你示爱了?”
萧怀逸点点头,一脸促侠的笑意,抓着明珏的肩膀,说:“你以后也不许靠近女人,免得你成了女玻璃,叶问擎对我一见倾心,没准江太后会喜欢上你。”
明珏又一阵大笑,“别胡说了,我有事问你。”
“什么事?”
“江太后的胸有多大?就是、就是奶子有多大?ρi股有多大?”
萧怀逸瞪大眼睛,用卫生眼球扫描明珏,看得她浑身不自在。明珏忍不住笑起来,萧怀逸谨防她成为女玻璃,她就问江太后的三围,这不是此地无银吗?
“什么意思?你……”
明珏强忍笑声,说:“你别多心,我不是女玻璃,我要给江太后准备礼物。”
被萧怀逸怀疑的眼神逼得无谎可扯,明珏只好把真实想法说出来,听得萧怀逸满脸惊诧,竭力反对,他拗不过明珏,只好放手不管,让她去做。
“有什么国家大事,一直商量到现在?”明珏随口问。
“江太后以锦羽国两座大海岛换花千岛,要把花千岛划为锦羽国的领土,并独立出去,做为锦羽国的属国存在。我很反对,皇上犹疑不定,后来江太后又加上了一座紫金矿、一座玉石矿,皇上就同意了。江太后怕我再反对,就私下告诉我说给你送了一份厚礼,不让你再回礼,我也就同意了。”
花千岛是一片散落的岛屿,面积比东瀛国和锦羽国加起来还大。花千岛原本是大秦皇朝、东瀛国和锦羽国各持其一,各自为政。江太后摄政之后,发动了对东瀛国的战争,把兵力强大的东瀛国打败,把东瀛国在花千岛的领土据为己有。
江太后千里迢迢来京城朝拜,恐怕就是为花千岛而来。若再把大秦皇朝在花千岛的领土划到锦羽国,再独立出去,花千岛就可以建一个国家了。若江太后只想扩张锦羽国的领土,何必要把花千岛独立出去呢?看来这里面有大文章。
明珏噘了噘嘴,说:“原来江太后送我的厚礼是用来贿赂你的。”
萧怀逸轻叹一声,没理会明珏的话,自语道:“江太后是机警厉害的人,野心很大,我担心她把花千岛要过去另有所图。皇上原本不同意江太后用两座大海岛换花千岛的领土,江太后又加上一座紫金矿、一座玉石矿,并保证这两座矿每年产金、产玉的价值少于一百万两白银,她会另外补给。皇上都没问我和几位大人的意思,赶紧答应了,怕我们反对,连忙说要拿紫金和美玉赏赐我们。”
“哼!皇上那么贪财,现在谁不知道贿赂他就是傻子。”
“那还不是你的功劳?”萧怀逸抓住明珏的肩膀,轻轻摇晃。
江太后送来一份厚礼,既贿赂了萧怀逸,也试探了她,一举两得。把花千岛划为锦羽国所有,江太后所图非浅,已经占了大便宜,不会在乎银钱。不让她回礼正好,她正舍不得宝贝呢,她可没那么大的野心,有银子、有丈夫、有家足矣。
萧怀逸想了想,问:“你跟水木熟识,听说过他的母亲吗?”
明珏点点头,把她所知道的有关李夫人的经历和遭遇大致告诉萧怀逸,又感慨了一番。忽然,她脑海萌生出一种想法,难道江太后要花千岛是为了李夫人?
“你怎么想起问先生的母亲了?”
“当年把汝阳郡主赐婚给水融做平妻,虽说是先皇的旨意,也是皇上想得到汝亲王的支持,极力促成的。”萧怀逸停顿片刻,又说:“今天在宫中用过午餐休息时,江太后跟我说话,说起温玉娥,就谴责皇上以赐平妻拉拢臣子。皇上失了面子,很不高兴,不知江皇后又送了他一些什么宝贝,他才笑了。”
明珏长叹一声,不想再多说什么,就差开了话题。水家这段恩怨是水木心里一颗硬钉子,若想拨出来,除非让相关的人付出惨重的代价。
两人正在说府里的闲事,下人来报说皇上有旨意到,二人赶紧收拾去接旨。
明天中午,启明帝以国宴招待江太后一行,让明珏以亲眷的身份做陪。
结局卷 两生情缘 第一百九十章 婚事突变
仲春二月,大地回暖。
湛蓝的天际游移着几片薄淡的白云,微风拂来丝丝缕缕的料峭春寒。
迎春绽香,粉杏初开,清香凉馥萦绕弥漫,沁人心脾。鲜翠的柳枝吐出柔嫩的芽叶,如丝绦般条条垂下,新绿盎然,装点大地,一片生机勃勃。
招待江太后一行的国宴在御花园侧面的椿萱殿举行,这也是迎接江太后事宜的重要部分。自确定江太后来京的日期,椿萱殿就开始修缮描绘、洒扫收拾。
而今,殿堂早已修整妥当,富丽堂皇的椿萱殿映衬着满园春色,更显巍峨壮观。粉白色的杏花,嫩黄|色的迎春在亭台楼阁间灿然绽放,芳香馥郁,美仑美奂。
原定所有诰封命妇巳时初刻进宫,先到刘太后所居的安宁宫参拜,再见过各宫娘娘,最后侍奉刘太后等人到椿萱殿迎接江太后一行赴宴。
明珏辰时正刻就到了宫门口,她计划先去给刘太后和祝太妃请安,再去和萧贵妃说些私密事,然后再回刘太后的寝宫,和前来参拜的命妇们一起去椿萱殿。
萧怀逸和明珏一起进宫,他要到御书房和启明帝商谈几件国事,再随同启明帝一起到椿萱殿参加宴请,接待锦羽国皇子的“重任”早已落他肩上了。
“本侯的爱妻今天真是风姿绰约,娉婷无双,你可给我听清楚,不允勾三搭四,女的也不许勾搭,听到没有?”萧怀逸扶明珏下车,还不忘打趣她几句。
明珏今天穿了一件水红色镶鹅黄宽边绣玉兰花交领中长袄,用斜纹绮锦精裁而成,衣衫色泽亮丽,袄上的纽扣全是清一色的走盘珠,光纽扣就价值不菲。
她下身穿了一条用淡蓝色水罗纹浮云锦细缝而成的百褶裙,裙子的样式稍做改动,裙摆挑起一个小凤尾,镶了与长袄同色的花边。这样的裙子走起路来,不管是快是慢、有风无风,都有一种摇曳飘逸的美感,如仙子乘风般婀娜多姿。
乌黑油亮的长发绾起飞云髻,镶宝石的牡丹花钿垂下一排淡粉色的东珠,吊在光洁白净的额头上,如露珠欲滴。飞凤样式的紫金步摇钗Сhā于发髻之上,再加上一只金镶珠玉的蝴蝶簪,一对蓝宝石垂珠的耳环,珠钗无须繁多,两只便恰到好处。她轻点蛾眉、浅施粉脂,映衬她盛妆华容,更显美貌娇颜,明媚华贵。
明珏冲萧怀逸浅施一礼,媚眼柔波荡漾,促侠一笑,说:“请侯爷放心,妾身保证不勾搭男人,更不勾搭女人,最近我跟黄公公来往密切,你没听说吗?”
萧怀逸一脸黑线,冲明珏翻着卫生眼球,一波又一波的凶光向她袭来。几个太监抬来宫轿,伺候明珏去后宫,萧怀逸还不忘嘱咐一番。
安宁宫里很热闹,祝太妃来陪刘太后说话,又有宫妃陆陆续续来请安。太监引领明珏进到偏殿,她先给刘太后和祝太妃行了礼,又见过前来请安的妃嫔。
刘太后一向话不多,对明珏笑得很亲切,祝太妃很热情,拉着明珏说了很多话。宫妃们见刘太后和祝太妃对明珏不错,跟她也亲切熟络了许多。
明珏松了口气,她之所以盛服容妆,早早进宫来给刘太后等人请安,就是想知道有关于她和洛家的丑闻传得铺天盖地之后,宫中的贵人们会是什么态度。
此次本应由她主持迎接江太后的仪式,就因为那些传闻,害得她失去了这个机会。因为大姨妈驾到,迎接江太后这份风光美差成了鸡肋,即使她不在乎突然换人,也在乎别人对她的看法,毕竟她还要维护自己在贵妇圈子中的体面。
刘太后和祝太妃都是人老成精的人物,她们的目光长远得很,不会以一件事来判断一个人的荣辱得失,这令明珏很欣慰,悬浮几日的心也放下了。这两人是长辈,是宫里的风向标,只要她们态度不变,别人就是出些小九九也无所谓了。
贾淑妃和安淑媛来请安,见明珏坐到小杌子上正同刘太后和祝太妃说话,两人互看一眼,脸上闪过惊诧,紧接着又都投给明珏一张亲热的笑脸。
之前,贾淑妃对明珏心存芥蒂,见到她总是神色淡淡,今天转变了许多。贾淑妃是六皇子和七皇子的生母,却不喜欢小乔,而特别喜欢七皇子。几年前,因为明珏,七皇子和五皇子失和,并失宠于皇上,贾淑妃就怪上明珏了。
此次由程王妃主持迎接江太后的仪式,明眼人都知道是明珏举荐的结果。这份差事给小乔和贾淑妃都争来了荣光体面,贾淑妃对明珏的态度就转变了。又看到刘太后和祝太妃都对明珏很好,她也乐于做个顺水人情,与明珏笑脸相对。
安淑媛是八皇子的生母,八皇子妃是萧家四房的嫡长女,与萧家有亲。这次又有赖明珏举荐,八皇子妃配合六皇子妃迎接江太后。八皇子妃露了脸,她和八皇子也都得了体面,她对明珏满心感激,这时候自然更加客气。
“启禀太后娘娘,温贤妃和温淑媛来请安了。”
刘太后抛给明珏一个宽慰的眼神,点头说:“宣她们进来。”
明珏回敬了刘太后一脸感激的微笑,就算没有刘太后和祝太妃给她撑腰,她也不会怕温贤妃和温淑媛,有她们撑腰,形势就对她更有利了。
温贤妃和温淑媛进来,陪着笑脸给刘太后和祝太妃请安,又和妃嫔们相互见礼。明珏给她们请安,温贤妃倒还挤出几丝轻蔑冷嘲的笑容,应付了两句。温淑媛一张冷脸,看向明珏的目光向两把尖刀,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
温玉娥被休,又被赶出萧家,这已经把温家推向浪尖风口,丢够了了。而温玉娥被体的理由却是荼毒子嗣、嫁祸正妻、毒害丈夫,随便哪一条都罪不容诛。
因为温玉娥被休,传言四起,又牵出以前温玉嫦的事,温氏一族的女孩名声都受了影响。就连已经嫁人的,都成了夫家防备和指责的对象,有冤无处诉。
温淑媛做为温玉嫦和温玉娥一母同胞的嫡姐,能不受牵连吗?她并不是绝色的相貌,又连产两子,年纪渐大。因她懂得屈就迎合,床上功夫又好,启明帝才对她盛宠不衰。可现在,启明帝召她侍寝,都让人对她脱光了仔细检查。
后宫女子这么多,竞争这么激烈,选择范围广大,哪个男人愿意找让自己提心吊胆的女人呢?温家女孩的丑闻闹出来,受影响最大的就是温淑媛了。
“母妃,您恐怕喝不上黄家和李家的喜酒了。”温淑媛很热切对祝太妃说。
“为什么?我看两家不错呀?”
温淑媛扫了明珏一眼,说:“黄家嫌李家的女儿出身卑微,想别聘高门呢。”
众人听到温淑媛的话,就明白其中的意思,各色目光不约而同投向明珏。祝太妃听出温淑媛以她做伐子引出这番话,眼底闪过不悦,也不搭腔了。
与温贤妃和温淑媛交好或是想讨好的她们的妃子知道她们的用心,故意引出许多女子出身低贱的话题,热烈讨论,当笑话讲给刘太后和祝太妃听。
明珏笑容淡然,根本不在意她们的话,等她们讲到最热烈的时候,她才笑了笑,说:“自古都是低娶高嫁,婚姻就是缘份,两人有缘,总能千里姻缘一线牵。”
刘太后点头说:“是这个道理。”
“姻亲讲究门当户对,女家出身卑微,嫁入高门的也为数不少。”明珏暗哼一声,又说:“外室庶子还能袭爵呢,低门女儿高嫁又能算什么新鲜事?”
祝太妃故做惊诧,“庶子袭爵倒有,外室庶子袭爵还是第一次听说。”
在尊卑有分、嫡庶有别的社会形态下,以嫡为尊、以庶为卑。庶女的境遇要好一些,女儿要嫁人,在娘家也就是呆上十几年。庶子的地位就尴尬多了,要成家立业,嫡子袭爵,他们就要搬出去另外过,日子也会比嫡子差很多。
庶子的份位很卑微,除非立下战功、考取功名,将来才有出头之日。外室庶子的份位比起家中的庶子也差了一大截,就不只是卑微,简直就是提不起来。
不管是哪类妾室出的庶子,都是过了明路的,被一个家族认可。外室本来就不是被家族承认的妾室,无媒苟合称为娼,外室的子女就如同娼妓所出。
一房之中若没有嫡子,当家主母可以把庶子养在膝下,算做嫡出,也可以过继族中旁支所出的嫡庶子,承袭爵位。若说让外室庶子袭爵,那是绝无仅有的情况,很容易让人们想到这其中另有阴谋,或是有见不得光的隐秘。
“哪里有外室庶子袭爵的?这可是新鲜事。”刘太后也顺口说了一句。
后宫的妃嫔们整天闲得到处长草,除了勾心斗角争宠,就是讨论些张家长、李家短的八卦。听说名门旺族居然有外室庶子袭爵的事情,她们都想知道是哪家,更想知道其中的内幕。除了温贤妃和温淑媛,其他妃嫔都满眼期待看向明珏。
“哪一家是外室庶子袭爵?”祝太妃眼底闪过兴奋,她和洛老太太沾亲,当然知道是温家,她故意这么问,就是想报刚才温淑媛拿她做伐子的仇。
明珏见祝太妃如此配合,暗自高兴,说:“我祖母温氏的娘家,养外室的人就是我祖母的父亲,因这外室有见不得人的隐秘,家族才不允许她过明路。她在外面十几年,生了一子一女,被接府里没多长时间就死了,直到死,家族也承认她的身份。后来外室庶子使劲手段,才袭了爵位,把一个家族的风气都带坏了。”
偌大的京城只有一个家族姓温,跟谁有关联,不用明珏说,众人也知道。于是,刘太后、祝太妃和妃嫔们的目光都投向温贤妃和温淑媛,看得两人无地自容。
温贤妃和温淑媛好像在广庭大众之下,很无奈地被人一件一件剥光衣服,直到赤身祼体一样,她们愤怒、羞愧,却不敢发作,只能怒视明珏。
明珏抛给她们一脸挑衅的冷笑,从神情中,就让她们知道她说这些只是个开始。温家洛家有亲有仇,又和她恩怨重重,她以前顾及很多,跟温家斗也不会揭露最为隐秘的事情,怕达扯到丹娘和玉瑶,别人就会知道她和温显宗关系。
让人知道温显宗实际是她的外祖父,她觉得是奇耻大辱,现在,她不想再顾及,就是豁出脸面,也要揭温家的老底,让世人看清温显宗夫妇的真面目。
“太妃娘娘,您还记得丹娘吗?”
祝太妃点头说:“记得,我与你祖母还有丹娘都是闺伴,丹娘无论是才情是模样还是性情,在京城里都是有名的,比我和你祖母强多了,她是一等公府的嫡女,身份高贵。可惜红颜薄命,她家里犯的事,她年纪轻轻就没了。”
明珏咬了咬牙,说:“温家的外室庶子不知天高地厚,不懂尊卑廉耻,竟然千方百计想求娶丹娘,求而不得,记恨在心。知道丹娘遭遇不幸,他趁机巧言迷惑,又落井下石,无耻至极,最后让丹娘受尽棱辱,又把她害死了
“什么?丹娘……”祝太妃一脸惊诧,显然不知道丹娘家族获罪之后的事。
众人猜忌、惊疑、嘲弄的目光投向温贤妃和温淑媛,刘太后则一脸疑问看向明珏。人们都猜到这里面肯定有大八卦,脸上忍不住流露出兴奋。
“你胡说什么?还不住嘴?”温贤妃咬牙怒视明珏,低声斥责。
“回贤妃娘娘,我是不是胡说,恐怕连您也不清楚,你应该去问问温侯爷和温顺侯夫人,看他们怎么说。”明珏冷笑几声,眼底闪过狠厉,说:“您刚才也提到女儿出身低微被人退婚,您大概不清楚什么叫真正的出身低微。据说黄家原是流民,到处逃难要饭,到了温顺侯夫人的祖父那一辈,他们一家逃到一座荒山。
一家人快饿死了,不成想从荒山找到了金矿,发了家,后来就给温顺侯夫人的父亲捐了一个小官做。温顺侯夫人由流民的孙女成了官家的小姐,也清楚自己的出身,就嫁给了温家的外室庶子。细数京城的名门旺族,且不说嫡出庶出,有谁比这两个人的出身更低贱呢?他们风光威仪,也许是上辈子积了德,有几十年的福泽可享。也许是老天瞎了眼,很快就会将他们打回原形,祸延三代。”
“你、你胡说。”温贤妃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扑上来撕明珏的嘴。
温淑媛冷哼一声,有意遮掩,狠笑说:“都知道你胡说,没人信你的鬼话。”
“我是不是胡说,大家很快就会知道,真相总会大白于天下。”
明珏的声音不高,语气冷漠森凉,脸上表情清傲沉静,每一句话都说得掷地有声。众人本是八卦心态,见明珏这么认真,就对她说的话深信不疑了。
温贤妃咬着牙、温淑媛黑着脸,看向明珏的目光满含阴毒,只是在刘太后的寝宫里,又有诸多妃嫔在场,她们不敢发作而已。众人神色不一、心态各异,不管是与她们交恶的还是交好的,眼底都含有或深或浅的嘲弄。
出身卑贱的话题是温贤妃和温淑媛提出来的,她们故意提这个话题,就是想打压明珏,没想被明珏反扑了,温家的丑闻很快就会在宫里传开。
“你、你……”温贤妃没说出什么,却摆出一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模样。
“这些事都没什么好隐瞒的,改天我找个说书的,把旧事说开,真人真事保证比编的故事精彩。”明珏站起来冲刘太后和祝太妃等人施礼,说:“妾身要去给贵妃娘娘请安,就不打扰太后、太妃和各位娘娘了,妾身告退。”
祝太妃凑到刘太后耳边低语几句,刘太后看向明珏的目光满含好奇。听说明珏要告辞,刘太后笑了笑,忙让人送她出去,并嘱咐她早点回来。
十公主拒婚离宫,一直住在梅隐居,有时候帮黑嫂忙一些庄子里的事。明珏年前又去看了她,劝了她很久,她仍不打算回宫,倒想在梅隐居扎根了。
近来,宫中已有关于十公主离宫的传闻,启明帝及时打压,再次下密旨封锁消息,才没传开。程阁老大概听到了传闻,跟启明帝谈及他的嫡长孙与十公主的婚事,启明帝遮掩过去,督促小乔严厉排查,务必尽快找到十公主。
正月闲瑕无事,贵妇们互相走动串门,传播各种小道消息。明珏听说程阁老的嫡长孙颇有生性多情,风流好色,把赏美狎妓引为风雅之事。这位程公子房里美貌丫头很多,最近有几个怀了身孕,所以这位程公子急着娶亲。
明珏听到这样的传闻,为十公主庆幸,若程公子娶十公主过门,只是为给孩子找嫡母,那也太埋汰人了。明珏没追究消息的真假,就把这件事直接告诉了黄公公,并让他以很隐晦的方式转达给启明帝,看启明帝还逼自己的女儿下嫁吗?
后来,听黄公公说启明帝把程阁老找去训斥了一顿,十公主和程阁老嫡长孙的婚事就没再提起。程家知道公主下嫁的美事泡汤了,就立即给程公子订下另一家的小姐,二月刚说定,三月就要娶亲,想必是那些丫头的肚子等不急了。
口头婚约取消,十公主不用再下嫁程公子,启明帝也没再让小乔追查她的行踪。估计不用多久,十公主就会被淡忘,皇上儿女众多,他又能记住几个?
萧贵妃一子三女,死的死、走的走,现在身边只有一个十公主。自十公主离宫出走,她就一直缠绵病榻,连过年都没接待诰封命妇们参拜。
明珏可怜萧贵妃做母亲的心情,就想把十公主的行踪告诉她,十公主不用再嫁到程家,她也就不用把这消息藏得这么深了。萧怀逸今天也会把这消息告诉启明帝,事关皇家体面,启明帝也知道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十公主悄悄接回来。
十公主在外面的日子比起宫里差得太远,她性子倔强,就是日子过得不好,她想回来,也怕没面子。让启明帝或萧贵妃派人去接,情况就不一样了,也让她知道父母的宽容。明珏和萧怀逸再两面劝说,这件事情也就解决了。
明珏告诉萧贵妃说十公主一直住在梅隐居,因为有诸多顾虑,才不敢有丝毫透露。萧贵妃埋怨了明珏,却也很高兴,听从明珏的意见,准备去接人。明珏又安慰了她一番,把萧家诸多喜事告诉她,萧贵妃的病很快就好了大半。
从萧贵妃的寝宫出来,明珏见时间差不多了,就向刘太后的安宁宫走去。迎面碰到黄公公到后宫传旨回来,两人以比较隐晦的话语交流了几句。
花贵人住在永巷,萧贵妃十几年前就派心腹宫人把她关起来了,一直严加看管。黄公公趁萧贵妃生病,暗中买通了宫人,让花贵人的日子好过一些,又把叶儿呣子的现状告诉了她。花贵人很感激明珏,让黄公公代她表达千恩万谢。
明珏松了一口气,想抽时间再去一趟梅隐居,把花贵人的情况告诉叶儿。她这件事做得很隐秘,连萧怀逸都不知道,只能她亲自去说。将来四皇子能成事,这就是她和萧家的筹码。不能成事,她做这件事就是一份善心,也没什么损失。
安宁宫正殿内外站满了诰封命妇和名门贵女,脂浓粉香,珠摇玉晃,看得人眼花缭乱。见明珏进来,众人短时间沉默之后,各色目光投向她,议论声悄然而起。有与她交好的命妇迎过来打招呼问安,互相见礼,融洽和悦。
众贵妇贵女给刘太后等人请安完毕,拥簇她们向椿萱殿走去。祝太妃点名让明珏在她身边随侍,刘太后也欣然应允,两人此举,又将明珏身份抬高了。
虽说是以国宴招待江太后一行,毕竟男女有别,江太后不可能跟启明帝等人同席。叶问情玻璃和锦羽国的臣子坐男席,江太后和锦羽国公主坐到女席。
“江太后驾到——礼迎——”
六皇子妃和八皇子妃负责迎接江太后的仪式,听到太监拖长嗓子的叫喊声,两人忙起身,指挥诸多诰封命妇按品阶排列,准备出殿迎接。
两皇子妃并列走在前面,明珏和宋王妃品阶最高,紧跟在后面。宋王妃狠狠斜了明珏一眼,目光透出怨毒。明珏因传闻主动请辞,她积极踊跃,想顶替明珏的位置,结果被无理由挂起来了,精心准备泡汤,也丢尽了颜面。
明珏不以为然,脸庞浮现淡淡的笑容,隐含着兴灾乐祸。她和温家乃至五皇子一派早已处于对立面,根本不在乎再多宋王妃一个敌人。这段时间,她要好谋划对温家和五皇子一派的反攻,等江太后离京,她会跟他们决战到底。
身穿华服的宫娥太监前呼后拥,伺候江太后的凤辇到椿萱殿门口,随侍宫娥扶江太后下辇。六皇子妃见江太后刚露出一只脚,就发令诸多命妇行国礼迎接。
江太后头戴紫金九凤镶珠凤冠,珍珠串成的流苏轻盈垂下,如冰珠欲滴。她盛妆精致,面容唯美,淡化了岁月留下的痕迹,沧桑未见。她微微挑起的凤眼里闪现干练机谨的精光,现于人前,便有一种俯视天下苍生的傲气。
她身穿一身明黄绚红相间的朝服,衣服上用金银丝织成的百鸟朝凤图案映衬着阳光,栩栩如生、贵气盎然。她的衣袖上绣着大朵的牡丹花,花芯点缀闪亮的明珠,鲜艳无比,雍容华贵。她脚上穿着一双金丝织成的高桩绣鞋,鞋尖微微翘起,镶了几颗走盘珠,随着她的走动,鞋子在宽大华美的裙摆下闪闪发光。
“礼毕,恭请江太后进殿。”
明珏被江太后这身行头妆扮吸引,又慑于她的气质,不禁暗自咋舌,眼底流露出艳羡的光芒。她现在还不确定江太后是她的同时空老乡,但她的愤青潜质空前开启,仇富仇官的小火苗由心底腾出,以燎原之势炙烤着她的神经。
这死老太婆看上去还真有两把刷子,不是闹着玩的,保佑她下一步摔跟斗。
江太后凛厉的目光扫过众人,落到明珏身上,微微一笑,冲她招了招手。明珏见江太后招呼她,忙上前施礼问安,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江太后含笑打量明珏几眼,点头赞叹,手搭在明珏手腕上,两人并肩向大殿走去。
“你在骂我?”江太后同明珏离得很近,问话的声音也很低。
“我没有,妾身仰慕太后风姿绰彩,怎敢口出狂言?”明珏很纳闷,江太后怎么知道自己正在心里骂她?难道这死老婆有特异功能?
“没有最好,人的心可不会说谎。”
“当然、当然。”明珏忙陪笑附和,心里又把江太后的祖宗八代问侯了一遍。
江太后轻哼一声,说:“你又在骂我,你不能再骂,我是名誉上的姑母。”
明珏连忙陪笑点头,神色谦恭和悦,连心里都不敢再对江太后有半分不敬了。她心里疑问更深,难道江太后能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太神奇了。
众人见江太后和明珏有说有笑,而且声音压得很低,后面跟随的人根本就听不到,想必在说私密话,大多数人羡慕不已,也有少数嗤之以鼻。有人略知明珏和江太后的渊源,说出她们的关系,诸人更是神情各异,众说纷纭。
锦羽国公主叶问婵是江太后所出,只有十二三岁,还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女孩。她与江太后同乘一辇,下辇之后,六皇子妃就安排了几个皇族贵女陪伴她游玩。她见江太后和明珏神态亲密,对明珏多了几分好奇,就向贵女们打听明珏。
进到殿中,江太后与刘太后、祝太妃等人见礼,宾敬主恭,和乐一堂。各自行礼问安后,江太后就去了内殿,脱去朝服,换了一身普通的宫装。
太监宣报吉时已到,宴请开始,刘太后忙亲自请江太后入席。刘太后、祝太妃与江太后同席,大殿正中的主座上除了她们,还有六皇子妃和八皇子妃及几位皇族贵妇。明珏不负责迎接江太后,只能坐到偏席上,与她们离得也不远。
江太后叫过明珏,说:“我下旬才回江东,我们还有时间好好说话。”
“侄女荣幸,太后国事轻闲时,尽管宣诏。”明珏的眼底隐含警惕。
“好,我知道你忙于家务,想让你陪我,又不想耽误你的时间。”江太后看着明珏,笑容和厚亲切,就象是远别重逢的亲人一样。
明珏心中纳罕江太后的神情语气,扫过她的眼睛,又看不出有一丝一豪的不对劲。江太后笑容温婉,对明珏说话,就象一个姑母对出嫁的孙女说话一样。做为一国太后,她铁腕女人的凌人傲气全然不见,令人凭生出几分亲切。
“不碍事,太后轻闲时,差人喊我便是。”
刘太后等人见江太后和明珏说家长闲话,也来凑趣,宾主言谈尽欢,直到酒菜上席,才各自入坐。江太后由刘太后等人殷切招呼,又有六皇子妃和八皇子妃细心照应,也不需明珏这“侄女”挂心,她的目标就全转移到美味佳肴上了。
宴饮结束,江太后同刘太后等人闲话了一会儿,就要起驾回行宫了。明珏亲自送上一个精致的礼盒,说是送给江太后的礼物,江太后道谢之后,欣然笑纳。
送走江太后,明珏又陪刘太后和祝太妃闲聊几句,见她们面露疲色,起身告退。她到宫门口等萧怀逸,想一起回府,随从来报萧怀逸有事,让她先回去。
萧怀迦的婚期订在二月十六,还有四五天的时间,平北侯府上下都很忙。接下来的几天,明珏一直帮袁氏打理萧怀迦娶亲的事,忙得不可开交。
江太后没派人来请明珏,听说她参加国宴之后,又跟启明帝商谈了几件两国大事,在行宫住了两天,就搬到北郊连云山的皇帝行宫、去踏青赏景了。
自见到江太后,明珏心中就升起了疑团,越思虑,疑团就越大。她计划等办清萧怀迦的婚事就去梅隐居暂住,再给江太后递贴子拜见。不在诸多贵人的眼皮子底下,她和江太后会说话行事随便些,到时候疑团就会迎刃而解。
丫头进来通报,说:“夫人,四太太派人请你过去,说有事商量。”
“知道了,你告诉她们说我马上过去。”
这几天,萧怀逸天天进宫,一早出去,直到晚上才回来,听说他在与启明帝商讨国事,又有军中的事务要忙。明珏见他操劳,就想替他多分担一些,府里的事无须他过问,明珏就会处理得很好,萧怀迦成亲的事也不需要他分心。
“四太太,您找我?”明珏进到四房的院子给袁氏行礼。
袁氏很高兴,笑着说:“又有事要麻烦你了。”
“一家子人,怎么能说麻烦呢?四太太有事尽管吩咐。”
“刚才汝亲王府派人送来消息,说汝亲王给皇上递了奏折,要给迦哥儿媳妇请封,听说要封县主呢,赐封的旨意今天就有可能下来。我刚把这消息告诉了老太太,她很高兴,让我在娶亲的定例上添加,把婚礼办得更隆重,我找你来就是商量这事。最近这几十年,族里还没迎娶过有封号的皇族贵女,我想谨慎些。”
袁氏现在就称汝亲王府的小姐为迦哥儿媳妇,可见对这位即将有封号的皇族贵女满意至极。对这门亲事最满意的人是萧老太,这几天,她比袁氏和萧四老爷都高兴。若再听说萧怀迦的未婚有了封号,肯定会乐得合不上嘴。
这位小姐出身皇族,又是皇室品阶最高的汝亲王的孙女,自幼受宠,又要加封县主,婚礼自然不能再按府里娶亲的定例,确实应该办得更隆重奢华。
“四太太想怎么添加,就告诉我,我让人布置。”
小白氏年前就病了,听说年后又小产了,直到现在还没好起来。侯府的当家大权就落到了明珏身上,好在一切按部就班,她很辛苦,却没感觉家事棘手。
“好,那我让管事列单子,一会儿让人给你送过去,你陪我到新房看看,参参谋谋。”袁氏带明珏去了萧怀迦的新院子,边走边说:“有封号的皇族贵女出嫁都是上午来铺床,还要检查新房各处,看看是不是符合标准。后天是迦哥儿娶亲的喜日,汝亲王府肯定明天上午派人过来铺床检查,中午我们还要摆席招待。”
“招待他们就是小事了,还是我们自己先检查一遍,别让人家挑出毛病。”
袁氏连忙点头,“确实如此。”
从四房回来,天已经黑了,袁氏让人送来需添加物品的单据,明珏给了管事婆子,让他们连夜准备,争取明天在汝亲王府的人来铺床之前准备好。
随从来报说萧怀逸正在宫里忙公事,还没结束,今晚可能回不来了。明珏心里犹疑,没说什么,只让随从给他送去了在外过夜的衣物铺盖。
明珏心里有事,辗转反侧,半夜浅眠,直到夜深才沉沉睡去。沉闷哄鸣的鼓声自皇城的方向传来,就象是响在耳边、砸在心头一样,震慑人心。
这是宫里的大鼓,一旦敲响,就说明国家或是皇族出了大事,需臣子立即上朝。去年夏天,秦临庄一夜杀了皇族主仆百余人,刺伤了启明帝,这鼓也响过。
“来人,快来人——”明珏骤然清醒,一下子从床上跳下来,皇族或国家出了什么大事,她不得而知,她只知道萧怀逸在宫里,时时刻刻伴君如伴虎。
平北侯府的主仆都起来了,主子们聚到崇禧堂的大厅内,人人坐立不安、惊慌不已。听到鼓响,第一时间就派人出去打探消息了,直到现在还没回音。
萧老太见明珏进来,忙抓住她,问:“逸哥儿,他怎么没来?”
“皇上他在宫里,说是有国事要处理。”
“快去打听,快去……”萧老太浑身哆嗦,显然很害怕。
众人听说萧怀逸在宫里,都满脸惊恐,大气也不敢出,害怕鼓响与萧家有关。
沉重急促的脚步声、人喊马嘶声在府外的街道上响起,高念圣旨的声音传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汝亲王府勾结外贼、阴谋叛乱,证据确凿,现削爵抄家,男子全部打入天牢,女眷全部充配为奴,钦此——”
汝亲王府犯了事,萧家四房后天要迎娶汝亲王府的小姐,肯定难逃干系。
听到这个消息,萧老太喘了几口粗气,想站起来,又一下子倒在椅子里,昏过去了。袁氏怔愣片刻,明白过来,吐出一口心头血,直挺挺倒下了。
众人见萧老太和袁氏都昏倒了,连哭带喊,照顾昏倒的人,又去请大夫,厅里乱成一团。萧怀迦冷笑几声,望着皇城的方向一动不动,好像与他无关一样。
明珏松了一口气,汝亲王府犯事,萧家只是受些牵连,不会影响大局。
结局卷 两生情缘 第一百九十一章 怀迦的婚事
清冷的风吹过萌绿的枝杈,簌簌作响,漆黑的夜空阴森低沉,几声闷雷滚过之后,豆大的雨点哗哗而落,冲击着仲春的干燥,料峭春寒更加浓郁。
皇城的闷鼓一遍又一遍捶响,震颤了深夜岑寂,偌大的京城陷入一片黑暗的喧嚣中。汝亲王府获罪的圣旨宣诏天下,京城为之哗然,雨夜涌起冷酷的躁动。
大夫救醒了萧老太,开了药方,明珏忙让下人拿药煎药。两个大夫试了几种救治的方法,袁氏仍昏迷不醒,最后给她针灸,她又吐出两口血,才幽幽转醒。
萧老太和袁氏躺在卧房里,外厅里聚满女眷和孩子,下人竖手而立,众人都一脸担忧,连大气也不敢出,伺候的下人也轻手慢脚,只怕弄出声响。
夜半鼓响,代表有突发的大事,从七品以上的官员都要上朝。萧四老爷和萧怀迁就上朝了,至今没有消息传来,萧怀通被萧老太派出去打听了,也没回来。
萧怀逸昨晚被启明帝留在宫里处理公事,想必所谓的公事就是汝阳王府的案子。萧怀达加入龙仪卫,负责江太后此行的保卫工作,现在连云山的行宫执役。
萧怀迦自听到汝亲王府获罪之后,就站在黑漆漆的院子里,仰头望天,袁氏昏迷不醒,他也不闻不问。半夜疾雨,仆人送过雨具,他也不进屋,而是走进凉亭,继续望天。众人都以为他被惊呆了,理解他的心情,也没人管他了。
平北侯府内除了萧怀迦,没有成年的男主子,女眷和孩子都心里没底。请大夫救治和打探消息都是明珏在指挥,她也就成了众人的主心骨,有事就请示她。
到外面打探消息的萧怀通回来了,浑身上下都湿透了,他匆匆忙忙进来,先跟明珏说了萧怀逸让人带出来的消息,又去跟萧老太、陈氏、袁氏等说明情况。
此次汝亲王府的罪名是勾结大秦皇朝西部的魏国,意图里应外合叛乱,阴谋夺取皇权。启明帝刚得到确切证据,不容片刻喘息的机会,就将汝亲王府削爵抄家了。男子全部打入天牢,等候重惩,女子先行看押,准备充为官奴官妓。
汝亲王府的亲眷及属于汝亲王府派系的臣子已登记造册,半夜,在上朝的路上,这些人全部抓住,关进刑部办事厅羁押审查了,家眷也被监视了。
袁氏听到萧怀通说这些,忙牙齿打着哆嗦,问:“四、四老爷怎么样?”
萧老太也很着急,忙催促道:“老四、老四……他怎么样?”
“请老太太、四太太放心,侯爷说萧家和汝阳王府来往并不紧密,这门亲事也是刚定的,四老爷不会受牵连,刑部官员把他叫去了,很快就放回来了。侯爷还说萧家跟汝亲王府的亲事是麻烦事,要想个办法善后,以免惹来祸事。”
袁氏低声饮泣,抽咽说:“明天就是喜日,迎亲的事全准备好了,就等着接新娘了,还能想什么办法?我这命怎么这么苦呀!呜呜……怎么就……”
“住嘴。”萧老太高声斥呵,“又没抓你,只是想办法善后,你嚎什么?”
前年,萧怀迦订了一门亲事,是前任文渊阁大学士府里的小姐。大聘礼也下了,还有一个月成亲,也基本准备就绪,那位小姐病逝了。与文渊阁大学士府结亲就袁氏一手促成的,为此,袁氏被萧老太和萧四老爷埋怨得差点上吊。
此次与汝亲王府结亲是萧老太和萧四老爷的意思,袁氏没表态,但总体来说还是很满意。马上要成亲,没想到汝亲王府获罪,那位小姐被充为官妓了。
萧怀迦虽说出身名门,品性、才学、相貌都不错,但却是无职白身,若背上克妻的罪名,再想娶名门旺族的小姐,寻一宗门当户对的亲事,就困难了。
袁氏大哭自己命苦,也是考虑到这些了,萧怀迦亲事将来也是个大麻烦。她这么优秀的儿子,曾经是她的骄傲,成亲却这么不顺,能不令她伤怀吗?
萧老太叹了几口气,问:“通哥儿,侯爷说让想办法善后,到底指什么?”
萧怀通怔了怔,说:“孙儿没见到侯爷,他让临海带话出来的。”
明珏暗自冷笑,萧怀逸是什么意思,不是很清楚吗?当年,萧老太逼着萧怀逸娶温玉嫦,惹出诸多麻烦丑闻,萧老太自知理亏,消停了好几年。现在,萧老太好了伤疤忘了痛,死灰复燃,又要Сhā手家族事务,摆谱发威,需同次打压了。
萧怀迦和汝亲王府的亲事是萧老太做主订下的,萧怀逸提出要想个办法善后,否则会有麻烦,就是要让萧老太明白她所做的决定又给平北侯府惹来了祸事。
萧老太皱眉叹气,说:“通哥儿,你想办法让人给侯爷带消息,问问他宫里现在是什么情况,叛乱不是小罪,一定想办法择清我们家,千万别被牵连。”
“是,老太太。”萧怀通应声出去。
明珏思虑片刻,说:“我知道侯爷的顾虑。”
“快说、快说。”
萧老太和袁氏都连声催促,众人的目光也落到明珏身上,满脸急切。被叛乱之罪牵连,轻者削爵抄家,重者杀头流放,哪个人能不担忧、不害怕?
“六爷与汝亲王府的小姐已写下婚书,按理说汝亲王府的小姐已是萧家的媳妇了。她已被充为官妓,若六爷不娶她,就是弃妻,平北侯府都会遭人非议。若是娶她,又会和汝亲王府有牵连,会这件事如何妥善解决,才是侯爷的顾虑。”
明珏说完,看了看萧老太和袁氏,心里有了主意,却不急着表态。亲事是萧老太做主订下的,当然要让老虔婆为难,免得太闲了,会找不自在。
大秦皇朝男婚女嫁的习俗就是下过大聘礼之后,就要写下婚书,就等于有了法律上的保证,如同现代人结婚前要领结婚证一样。
“你们都过来,我们娘们说说话,商量商量。”
萧老太扶着丫头的手坐到暖榻上,袁氏很虚弱,在暖榻上躺着。白夫人、陈氏坐到萧老太身边,明珏、小白氏、平氏和白迎蓉都坐到了暖榻边沿儿上。
“这是大事,爷们都不在,我们就要想办法解决。”萧老太再次号召。
陈氏撇了撇嘴,“谁说爷们都不在?迦哥儿不是在吗?正点着蜡烛赏雨呢。”
袁氏听陈氏阴损挖苦萧怀迦,又气又恨又窝囊,“嗷”的一声就要哭,被萧老太呵住了。众人看向窗外,见萧怀迦在院子里点了许多蜡炉,都不停叹气。
白夫人不痛不痒劝慰了几句,看向窗外的眼神透着轻蔑。以前,萧家这一辈最数萧怀达无能,现在萧怀达有了差事,比萧怀迦强了,白夫人心里也痛快了。
若不是因为阴谋叛乱者是汝亲王府,而萧怀菱已跟汝阳郡主的儿子水行雷过了小订礼和茶礼,看到别人家里有这么大的热闹可看,她早冷嘲热讽了。
汝亲王府阴谋叛乱,水家能不受牵连吗?水家被牵扯进去,说不下也会牵连到白家。好在萧怀菱只是跟水行雷过了小订礼和茶礼,实在不行还可以退婚。她现在没心情嘲笑别人,还有好好想想萧怀菱的婚事怎么办。
萧老太揉着眼睛,说:“去把迦哥儿叫进来,问问他怎么想,是娶还是不娶。”
袁氏哭着说:“叫他没用,他是个听话的,怎么决断全凭老太太做主。”
“逸哥儿媳妇,你说该怎么办,是娶还是不娶?”萧老太转身问明珏。
明珏深思片刻,说:“娶或是不娶都是两难,娶会惹上麻烦,再说,就是想娶,到哪里去娶还是个问题,总不能到羁押她的地方抬人吧!若是不娶,六爷和那位小姐有婚书在,将来难保萧家不被御史言官弹劾。再说宴席都准备好,也通知了亲戚朋友,明天若不办喜事,萧家肯定会被人笑话,这也是侯爷的顾虑。”
袁氏爬起来,跪到萧老太身边,痛哭说:“全凭老太太做主。”
“你先别哭了,让我想想。”萧老太思虑许久,沉着脸,说:“要娶,明天的喜事照常办,不能让人笑话,传令下去,明天迦哥儿照常成亲。”
“还娶那位小姐吗?去哪娶?”众人都满脸疑问看向萧老太。
萧老太没回答众人的问话,挥手说:“虚惊一场,没事了,天也快亮了,你们都回去休息吧!四太太就在我房里歇了,逸哥儿媳妇留下,我有话跟你说。”
众人刚才都受了惊吓,提心吊胆,现在知道事不关己,都放松下来,又累又困,听萧老太说让回去休息,都如遇大赦,也不多问,就都告退离开了。
明珏知道萧老太让她留下来商量萧怀迦的婚事,明天,萧怀迦照常成亲,可娶谁还是未知数,不知萧老太会有什么高明的主意,她还真想听听。
“明天迦哥儿照常成亲,不娶汝亲王府的小姐,娶别人。”
“娶谁?”听到萧老太的话,明珏和袁氏异口同声问。
萧老太缓了一口气,说:“你们先听我说,一会儿再商量娶谁。”
明珏暗自皱眉,明天娶亲,今天就能找到合适的人选吗?这也太草率了。萧怀迦也曾是名门闺秀思嫁的对象,无奈婚姻运不济,弄到这种地步,真是悲哀。
“明天亲事照常办,我们另娶别家的小姐,不会被亲戚朋友笑话,也不浪费酒席。等把别家的小姐娶进门,拜了堂、入了洞房,我们再花银子找熟人把与汝亲王府的婚书毁掉,另写一份婚书,与别家小姐木已成舟,官府也不能说什么。”
好馊的主意。
平北侯府怕被汝亲王府连累,要斩断牵连,但又不能随便毁掉与汝亲王府的婚书。不想被亲戚朋友笑话,就随便抓一个女子来跟萧怀迦成亲。这样一来,只能先另娶别人,入洞房之后,后娶的人与萧怀迦有了夫妻之实,再去毁掉原来的婚书,另立一份。反正汝亲王府也不复存在了,没人追究这些,里子面子都有了。
袁氏想了想,说:“老太太这主意很好,媳妇不知道四老爷怎么想。”
“不管他怎么想,我的主意是最稳妥的,逸哥儿媳妇,你说呢?”
此事与她干系不大,明珏不想打击萧老太,再说她也没更好的主意,即使心里为萧怀迦鸣不平,也不知道该怎么帮他,走到这一步,也有他自己的责任。
“老太太的主意很不错,孙媳觉得还是应该和四老爷、侯爷商量一下,听听他们的想法,毕竟是关系到家族的大事,天快亮了,估计他们也快回来了。”
萧老太点了点头,连声叹气,当时订下汝亲王府的小姐是她和萧四老爷的主意。如今,她又想用这种方法毁掉婚约,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她知道萧怀逸即使嘴上不说,心里也会埋怨她,她现在也很后悔,可有什么办法呢?
“这件事等他们回来再具体商量怎么做,我们还是先想想给迦哥儿找哪家的姑娘。不管家里是穷是富,不管是嫡出还是庶出,只要姑娘没病没残没污点,同意明天嫁过来,先入洞房,后写婚书,我们家就娶,也不要女方的嫁妆。”
太唐突了,这不是糟践人吗?明珏很不支持这种做法,但她没有反对的权力。别说她是不相干的人,即将做新郎的萧怀迦也无权反对,这就是父母之命。
袁氏连连点头,“就这么办吧!一会儿媳妇去跟迦哥儿说。”
“好,我们商量商量,看看哪家的姑娘合适。”萧老太想了想,说:“逸哥儿媳妇,我记得你二叔家有一个庶出的丫头,大祭那日来过,我看她模样性情都不错。你记下来,她算一个,我们再挑几下,一会儿再仔细商量。”
“我看她也不错,那姑娘还没订亲吧?”袁氏也赶紧问。
洛家被削爵抄家,败落至此,二房又这么不成气,可萧老太和袁氏现在是有病乱投医,被逼无奈,居然都看洛明珠不错,这不是埋汰萧怀迦吗?虽说洛明珠与她一笔写不出两个“洛”,可二房的人不能打交道,所以,洛明珠绝对不行。
当初,萧怀迦意气风发,名门闺秀任他挑选,可现在呢,他还是在挑选,却是不计门楣、不论出身,就为明天有一个人能嫁过来,为成亲而成亲。
明珏轻叹一声,扯谎说:“她订亲了,听说五月要成亲呢。”
“订亲就算了,我们再选。”萧老太转向袁氏,说:“从你娘家亲戚里选,你娘家亲戚这么多,适龄未嫁的女儿也不少,就没一个合适?让他帮帮忙。”
谁家把女儿明天嫁过来,就是帮萧家的忙,这也太荒唐了。
袁氏讪讪一笑,说:“媳妇也正想呢。”
她娘家适龄未嫁的女儿七八个呢,可袁家也是名门旺族、书香门第,若她敢说先成亲、行夫妻之事,再写婚书,不论嫡出庶出,她娘家不把她打出来才怪。
若此事这么容易说成,萧老太娘家亲戚不也有未嫁适龄的女儿吗?她怎么不去跟自己的亲戚说呢?不也怕碰钉子吗?袁氏很清楚这件事的难度,只不过萧怀迦是她的儿子,她没办法,只好碰着头皮面对,却也不想让亲戚看轻。
相比袁氏和萧老太顾及里子面子,明珏是真心想帮萧怀迦,想给他找一个合适的人选。她思虑许久,终于想起一个人,她感觉不错,可成不成还要看缘份。
“老太太,四太太,我想到了一个合适的人。”
清风吹移云层,慢慢变薄,阳光冲破阴霾,洒下缕缕金芒,洋溢暖暖春晖。
马车停在陆国公府门口,丫头下车,跟门人自报家门,递上拜贴。门人拿贴子进去,一会儿功夫,就带管事婆子出来传话,请客人进去。
车夫把马车赶到侧门内,明珏和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下车。这女孩是保宁侯府的小姐,姓岳名纤雪,和十公主交好,也是性情爽朗大气的人。
明珏为萧怀迦所找的合适的人选就是陆轻灵,她曾在水木山庄见过陆轻灵一次,印象还不错。这几年,因为家里的事,陆轻灵已被划到名门贵女之外了。
陆轻灵的父亲本是陆国公府的世子,几年前犯了事,被削去世子之位,判了流放之刑,陆国公世子之位由陆轻灵的叔叔承袭。将来陆轻灵的叔叔袭了爵,陆轻灵也就由陆国公府的小姐变成陆国府旁支的小姐,身份低了一大截。
陆家费尽心思把陆轻灵的父亲从流放之地弄回来,却不能再把世子之位还给他。为此,陆轻灵的父亲破罐子破摔,天天酗酒狎妓,又迷上的赌博。上月,不知道他犯了什么事,被顺天府押起来了,直到现在也没放出来。
失去陆国公世子嫡长女的身份,陆轻灵的婚事高不成、低不就,也成了老大难。今年她虚岁都十八岁了,还没有订下亲事,弟弟和妹妹都十五六岁了,也该说亲了。就是因为她父亲犯了事,还有她大龄未嫁,弟弟妹妹的婚事也拖延了。
再耽误下去,恐怕陆国公府就容不下她了,不知随便把她塞到哪家做填房妾室呢。再不成,或许就会把她送进寺院,带发修行,孤老终生。
陆轻灵一直喜欢萧怀迦,因萧家门弟高,萧怀迦颇有身份,又一表人材,看中萧怀迦、想与萧家联姻的家族太多,根本轮不到陆家。事到如今,陆轻灵成了“剩女”,没了尊贵的身份,反而和萧怀迦有了给合契机,这就是造化弄人。
明珏觉得自己直接找陆轻灵不妥,时间匆忙,又来不及请媒人,就先去找了岳纤雪。岳纤雪比明珏小一岁,也是热情又不拘束的人,跟十公主和陆轻灵关系都不错。明珏跟她说明情况,她认为此事可行,两人才来找陆轻灵。她们商量之后,认为这事应该先跟陆轻灵说,如陆轻灵愿意,再去跟陆国公府的人说。
萧怀迦的亲事弄到这种地步,对于陆轻灵来说却是机会,她很聪明,会把握这个机会。果不其然,陆轻灵很高兴,满口答应,连扭捏羞涩都省略了。
陆轻灵先带明珏的岳纤雪去跟她的母亲刘氏说,又去找了她的婶母江氏,现在的陆国公世子夫人。刘氏和江氏听明珏讲明情况,思虑半晌,想答应又犹豫。
“我愿意,我去跟祖母说。”陆轻灵转向明珏,说:“你们稍坐一会儿。”
刘氏和江氏互看一眼,说:“我们也去。”
时间不短了,明珏等得心里发慌,岳纤雪也坐不住了。要是陆家不同意,再找别人也来不及了,再说又能去找谁呢?大街上随便拉一个也对不起萧怀迦呀!
“我去打听打听。”岳纤雪刚要出门,碰到陆家的丫头进来,请明珏去正堂。
陆国公夫人很犹豫,陆国公和陆国公世子也顾虑重重,可陆轻灵愿意。在她的劝说下,陆家长辈勉强答应,却也有几个条件,叫明珏过来商量。
“淑仪夫人,你们家里的事我知道,我们家的事你们萧家也知道,我孙女愿意嫁,也同意你们家先成亲、后写婚书的条件,可我们也有条件。”
明珏松了口气,只要能提出条件,就能解决问题,“老夫人请讲。”
“第一,拿八千两银子过来,这八千两银子包括小礼、茶礼和大聘礼,一文也不能少。这三样礼大概合八千两银子,是京城名门娶亲的标准,平北侯府也知道。我孙女嫁得匆忙,来不及细细准备,但不表示她身价低。”
“我答应,银子的事我就能做主,请老夫人接着说。”
“第二,成亲前不写婚书可以,但必须给我家写份契约,保证我孙女的正妻之位,她虽然来不得及明媒正娶,却也不能随随便便被拉去充数。”
“这是必须的,我答应,我们家老太太和四太太也会答应。”
陆国公夫人见明珏很爽快,点了点头,长叹一声,又说:“我的长子现在还在顺天府的大牢里,是他自己不争气,我们也没办法。顺天府尹一直追随萧老侯爷,我们家想拜托萧家把他弄出来,他女儿要成亲,他不能在牢里。”
明珏想了想,说:“老夫人,前两个条件我能答应你,我们家也能答应,那确实是情理之中的事。如果让萧家把您的长子弄出来,做为第三个条件,我不能答应你。我不知道他犯的什么事,若是重罪,谁也帮不了他。天子脚下,谁敢明目张胆徇私枉法?若是被牵连,有可能就是一个家族,谁敢为他冒这险?”
陆轻灵和她的母亲都哭起来,她的婶母和陆国公夫人也抹眼泪。里屋传来男人的咳嗽声,想必是陆国公和陆国公世子在里面听着吧!
陆国公夫人找借口跟明珏说了一声,就进到里屋,低低的说话声传来。一柱香的功夫,陆国公夫人就出来了,说陆家答应了,让明珏去准备银子,写一份契约和银子一起拿来。还说陆轻灵父亲的事,以后也请萧家帮忙周旋。
“多谢老夫人,我这就回去准备。”
从陆国公府出来,明珏把岳纤雪送回保宁侯府,嘱咐她先不要声张,就回了平北侯府。得知萧怀逸已经回来了,明珏顾不上回房,直接去了崇禧堂。
萧老太和袁氏都在等消息,白夫人、陈氏和小白氏等人也在,见明珏回来,都过来询问。明珏说出事情的经过,萧老太松了口气,让下人去叫萧四老爷。
袁氏听说陆家要八千两银子,很犹豫,又哭起来了。萧怀迦订第一个女孩的时候,萧家就下了大聘礼。女孩病逝,女方把聘礼退回来了,萧家嫌不吉利,聘礼中给女孩穿戴的衣物手饰萧家没要,这样一来,就损失了几千两银子。
和汝亲王府订亲,萧家也下了大聘礼,花了八九千两银子。汝亲王府被抄家了,不分聘礼嫁妆,全部被充了公,聘礼银子全部打了水漂儿。
萧家的儿女婚礼,银两花费都有定例,第一次是府里公中出,第二次就是各房里出了。因汝亲王府的小姐是皇族贵女,茶礼、聘礼等花费银子很多,四房出一半,公中贴补了一半。为此,白夫人和陈氏都有意见,私下议论了好久。
这次给陆家银子,公中绝对不会再拿一文出来,都要四房出。袁氏心疼着急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八千两确实不是小数目,一下能拿出来的人不多。
萧老太叹气说:“陆家也是二等公,条件不过份,早点准备吧!”
袁氏强撑着坐起来,哽咽说:“让老太太费心,媳妇过意不错,多谢老太太。”
“你还是谢谢逸哥媳妇吧!”
下人通报萧四老爷来了,萧老太让众人散了,都各自去准备,把萧四老爷叫到里屋说话去了。袁氏出来,又向明珏道了谢,带着管事仆人去张罗了。
明珏回到沐雪斋,听下人说萧怀逸正在睡觉,她怕打扰,没进卧房,就去了暖阁。她忖度片刻,打开她的小金库,拿出五千两银票,让丫头给袁氏送去。
不管是她第一次嫁,还是第二次嫁,袁氏对她都不错,至少没欺负过她。现在,袁氏遇到麻烦,又看萧怀迦的面子,出钱出力,她都应该帮一把。
她到库房挑了两只花形不同的紫金钗,又选了一只白玉如意,这几件东西足够贵重了。她准备把这三样送到保宁侯府给岳纤雪添箱,也是谢礼。
另外又挑了一套金镶玉的头面,几块上好的布料,一会儿连银子一起给陆家送过去。陆轻灵匆忙出嫁,首饰衣物肯定都来不及准备,她送些东西应急。
“夫人,侯爷醒了,叫你进屋呢。”
“知道了,叫朱嫂子赶紧摆午饭,吃完饭还有事呢。”
明珏进到卧房,萧怀逸拉住她,二话不说,就要亲热,被明珏吼呵几句,推进净房洗漱了。萧怀逸洗漱完毕,换了衣服,两人到餐厅吃饭,边吃边说朝里府里闲话。听明珏说给萧怀迦订下了陆轻灵,萧怀逸摇了摇头,没表态。
“汝亲王府的事真突然,昨夜你在宫里,听到鼓响,把我吓坏了。”
萧怀逸笑了笑,夹了一块鸡肉喂到明珏嘴里,说:“一点儿也不突然,皇上早就觉察到了,去年入冬之前,我忙了一个月,就是再往西部调兵。汝亲王的长孙年前去了魏国,据说是去魏国做人质了,为表示合力叛乱的诚意。”
明珏心里始终存着疑问,“汝亲王府富贵已极,真要谋反吗?”
“在我看到的证据里,汝亲王府与魏国来往不少,魏国皇室给汝亲王府送了很多重礼,还有生意往来。至于两方发兵和叛乱的证据,我没看到,估计皇上手里有吧!要不也不会把汝亲王府连根拨起,牵连了这么多人。”
“唉!我真是害怕了,一个人犯罪,就要拨掉一个家族,主子奴仆几百甚至上千口,而不是一个人去担当。”明珏想到这个问题就揪心,这就是这个时空的连坐,一个家族威威赫赫,也许就在转眼间,就会大厦坍塌,家破不亡。
萧怀逸宽慰她几句,差开话题,问:“你知道这次是谁揪出汝亲王府的吗?”
“是谁?”
“是一个你想不到的人,这在朝堂还是机秘,告诉你没事。”
“到底是谁?快说。”明珏很关心到底是谁这么厉害,有这么大的魄力。
“是四皇子,这次他立了大功。”
明珏很吃惊,问:“怎么是四皇子?他不是在西北封地吗?”
“西北省有多半土地与魏国接壤,少半与荒漠相接,通往西域。我都不知道四皇子是怎么拿到的证据,他在蜀州,据说他很少出城,势力不容小觑呀!”
萧怀逸尽量以轻松了语气跟明珏说话,但明珏能感觉到他的担忧。四皇子立了大功,皇上论功行赏,会对萧家形成最直接的威胁。四皇子一直被押在西北封地,而萧二老爷在西北任布政史多年,肯定培植了一定的势力。可是,萧二老爷没拿到汝亲王府勾结魏国的证据,却让四皇子拿到了,启明帝能没想法吗?
如果汝亲王府勾结魏国的证据是真的,那就说明萧二老爷对国家大事不敏感、不认真,启明帝不会再重用他。若证据是假的,能伪造证据能把汝亲王府灭掉,要想把萧二老爷牵连进去,收拾他乃至萧家,不是易如反掌吗?
如此说来,四皇子的势力真是不容小觑,这是对萧家最强劲的威胁。萧怀逸意识到这一点,想必也会做出准备,风雨欲来,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明珏笑了笑,以很轻松的口气说:“四皇子还很年轻,天天在封地闲着,为国家做点事不应该吗?他觉察到汝亲王府勾结魏国的证据,肯定不会告诉二老爷,他怕二老爷抢他的功劳,现在立功的人是他,多风光。”
萧怀逸摸着明珏的头,会心一笑,说:“我也是这么跟皇上说的,皇上没说什么,不至于责罚二老爷,但他在西北这么多年的功劳全部抹杀了。”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平平安安就行了。”明珏依偎在萧怀逸怀里,低语呢喃,“我下午还要去陆国公府,明天六爷娶亲也要忙一天,困死了。”
“睡吧!在我怀里睡。”
明珏躺在萧怀逸怀里,又困又累,却睡不着,一直在想汝亲王府的事。昨天,汝亲王府派管事婆子过来说话,一个奴仆都牛气冲天。一天不到,汝亲王府的主子们都成了阶下囚,更别说那些连命都攥在主子手里的奴才了。
在一个人制的社会,一个人乃到一个家族是荣是辱、是贫是达,全凭上位者一句话。换言之,一个家族覆灭也是为君者的一个喷嚏,这就是君为臣纲的社会。
她穿越而来,洛家已经败落,没有经历过程,她没有那么深的感触。看到汝亲王府一夜之间树倒猢狲散,她心中自有万千感慨,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萧怀迦成亲了,婚礼办得很风光,只是新娘子由汝亲王府的小姐换成了陆国公府的小姐,确实震惊了很多人,成为街头俚巷热议的话题,褒贬不一。
成亲的第二天,萧四老爷带着拜贴厚礼去找顺天府尹,毁掉萧家与汝亲王府的婚书,又重写了萧家与陆国公府的婚书,由官府盖印公正。
只是陆轻灵的父亲这次犯事很重,会再次被流放,萧四老爷和顺天府尹求情,顺天府尹答应流放的地方近一些,流放的时间短一些,这件事也算摆平了。
陆家的条件萧家都照做了,陆家也很守信用,成亲之后,又陆陆续续送来大批的嫁妆,萧家也没人敢轻看陆轻灵了。陆轻灵也是聪明懂事识大体的人,和萧怀迦相处不错,夫妻和悦,袁氏、萧四老爷和萧老太都很喜欢她。
办完萧怀迦的婚事,明珏不理家事,好好休息了几天,总算又精神了。
这几天,发生了好多事,人们一次又一次被震撼,防震能力空前提高。
汝亲王府所有封号被削掉了,汝亲王和汝亲王世子被赐死了,汝亲王的两个侧出子被判了斩立绝,还有几个儿子被判了斩临候,其他的儿孙不论年纪长幼,全部被流放到三千里外。汝亲王府的女眷被充为官妓官奴,也全部被发落了。
启明帝以雷霆速度处理了汝亲王府派系的臣子,交给刑部判罪。该斩的斩、该杀的杀,收监的收监,流放的流放,被抄家掠爵、强返原籍者也大有人在。
静海侯水家和奉国公白家都与汝亲王府有亲,关系盘根错节,来往紧密,启明帝却没处理这两家。明眼人都看懂了其中的蹊跷,却没人敢妄加议论。
四皇子被加封为谦郡王,启明帝赐了他一座府邸,允许他回京居住。又把花贵人从永巷接出来,封为婕妤,赏赐了许多贵重物品。
最让人想不到的就是启明帝又让萧贵妃重掌六宫凤印,恢复了她皇贵妃的份例。十公主离宫出走的消息也慢慢传开,萧贵妃身边无儿无女,却空有这么高贵的份位。这样也好,她正好跟启明帝凑一对,都是孤家寡人。
萧怀逸天天进宫,早出晚归,协助处理汝亲王府的案子,调兵谴将,预防魏国攻击。明珏在家养精蓄锐,闲着没事,就与陆轻灵和白迎蓉聊些家长里短的闲话。休息了几天,她的精力恢复了,又开始帮萧怀蓝忙碌秋月的婚事。
“夫人,江太后派人送来请贴,请您踏青赏花。”
明珏接过请贴一看,不由微微皱眉,请她的人是江太后,而让她去的地方却是水木山庄。江太后不是住在连云山行宫吗?怎么又住到水木山庄了?
第二天一早,萧怀逸准备进宫,明珏与他同时出门,说是要到梅隐居去看十公主。萧怀逸没说什么,只是嘱咐她早点回来,又给她派得力护卫随侍。
出了城,明珏就找借口把护卫打发到梅隐居了,她带着贴身丫头去了水木山庄。山庄的门人跟她很熟,没通报,就告诉她说水木在杏花林,让她直接进去。
明珏心里有诸多凝团,她想先去找水木,问几件事,再去见江太后。走上通往杏花林的小路,到了拐角处,看到迎面过来一个年轻男子,明珏忙回避。
“是你?”男子上下打量明珏,又以非常奇怪的语气,问:“你嫁人了?”
“王谦?怎么会是你?”明珏吃惊在水木山庄见到王谦,更吃惊他的语气。
结局卷 两生情缘 第一百九十二章 红颜祸水
水木匆匆走来,见四皇子正打量明珏,听到他们的对话,不由微微皱眉。
明珏觉察到水木的变化,讪讪一笑,冲水木施礼,说:“见过先生。”
“江太后在杏林等你赏花呢,快去吧!”水木冲明珏淡淡一笑,冲杏林的方向指了指,又转向四皇子,说:“我们去书房吧!他们也该到了。”
四皇子点点头,脸上泛起浓浓的忧郁,走出几步,又回头勉强一笑,说:“洛姑娘,我曾说过今日点滴之恩,他日涌泉相报,我能知道你的芳名吗?”
回想在青州郡遇到王谦的隆冬寒夜,明珏哑然失笑,当时年少轻狂、女儿意气,如今回忆起来,还有人共享往昔,也不失为曾经邂逅一场的缘份。
明珏坦然一笑,说:“我叫洛明珏,报恩之事就不要挂在嘴边上了。”
“我记下了。”四皇子连声叹息,仿佛心底压抑着浓重的悲哀。
“记下就好,我能知道你的真名吗?”明珏一向秉承来而无往非礼也。
四皇子看了水木一眼,怔了片刻,回答道:“秦亦岷。”
“知道了。”明珏点头一笑,冲四皇子浅施一礼,转身便走。
走了几步,明珏突然停住脚步,倒吸了一口凉气。“秦”是皇族的姓氏,而“亦”则是皇子名字的中间字,比如小乔大名叫秦亦峤。除皇子之外的皇族其他同辈子侄则以“临”字为中间字,比如小白树的大名叫秦临庄。
秦亦岷是皇子的名字,活着的成年皇子她没见过的只有一个,真是巧合。明珏微微摇头,面庞浮现冷静沉思,四皇子出现在水木山庄,她心里的疑团就解开了多半。脑海的迷雾渐渐清明,她的心也慢慢下沉,压得她呼吸急促。
四皇子和水木结盟了,拨掉汝亲王府只是个开端,这对萧家来说不是好事。
明珏主仆走在长廊里,她的脚步很慢,几乎是在长廊里挪动。她脑海中交织千头万绪,如乱麻般拧成一团,搅得她心神不宁,越想越烦躁不堪。
杏花林中,嫩草萌芽吐绿,娇花盛放绽香,青褐色的虬枝上,粉花黄蕊簇簇团团,纷纷洒洒的花瓣雨随风飘舞,装点着蓝天白云之下的脉脉瑃情。
袅袅琴音传来,韵律轻快舒畅,可见弹琴者心情大好。明珏靠在雕栏上,无心赏花听琴,她陷于深深思虑之中,连声轻叹,满园春色也随之暗淡了许多。
“这些事情本不该你想,你又何必多操闲心?”
江太后今日钗环简约,淡妆精致,笑容亲切温婉,好像一个邻家大姐。她里面穿了一套明黄朱红相间的春装,外面披着一件莲青色镶毛边斗篷,衣服样式很普通,却也纯正端庄,为她尊贵干练的气质更增几分神采。
明珏一怔,惊问:“您知道我在想什么?”
“我猜的。”
“你能猜出我想什么?”明珏怔了片刻,说:“你猜我现在想什么。”
江太后摇头浅笑,说:“你在骂我,骂得还很难听。”
“你真神了,哈哈……”明珏意识到她的言语大笑等于承认江太后猜对了,她在辱骂一国太后,忙停住笑声,正色问:“我怎么敢骂您呢?”
“骂就骂吧!无所谓了。”江太后的表情大肚坦然。
明珏不敢再说自己没骂,因为她确实骂了,只是她很奇怪江太后怎么能猜出她的想法和心理活动,在一个人面前成为透明人可不是什么好事。
那次在椿萱殿宴请江太后一行,她嫉妒江太后的排场,愤青了一把,结果江太后就知道她在骂人。今天,她想了许多千头万绪的杂事,还骂了江太后,也被猜中了。以后在江太后面前心里不能再有想法,要伪装,否则就泄秘了。
人可以伪装外表,甚至可以伪装眼神,可有谁能伪装心思呢?除非这人没任何心理活动。别说是人,就连靠大脑思维的动物都有心理活动,这也是麻烦事。
明珏促侠一笑,眼底闪过狡黠,问:“您猜到我现在想什么了吗?”
江太后脸一红,说:“不猜了,没意思。”
“看样子你真能猜到我在想什么,太诡异了,哈哈……”明珏见江太后面露羞涩,笑得花枝乱颤,她在想昨夜在床上与萧怀逸搏杀的过程,都让江太猜到了。
“去听琴赏花吧!”江太后笑了笑,向杏林走去。
“好。”明珏跟在江太后身后进到杏林,问:“您怎么住到水木山庄来了?”
“我是水木的娘,不能住到山庄吗?”
“啊?你是李夫人?”明珏一脸疑问,“不对呀!我见过李夫人的尸首。”
江太后长叹一声,面露哀色,说:“尸首只是皮囊而已,该丢掉时就丢掉。”
明珏沉思半晌,摇头说:“不懂,太高深了。”
“不懂是因为缺少经历,做人要想开心,就不要懂太多,经历太多很累的。”
“呵呵,我不认同这句话,人经历多了,就要形成洞察世俗的练达性情,既要能看透,还有难得糊涂。”明珏悠远且温和的目光落到江太后身上,看着江太后的眼睛,许久,她微微一笑,说:“希望您这时候还能猜到我的心思。”
江太后点点头,又摇了摇头,眼底神色清明,说:“说别的话题吧!”
明珏随江太后坐到杏林的凉亭里,边喝茶边问:“您想说什么话题?”
“我最喜欢杏花,艳而清凉,娇而不俗,做诗吧!以杏花为题做诗。”江太后折了一枝杏花闻了闻,眼底凝聚泪雾,脸上浮现浓重的悲伤,低吟道:“活色生香第一流,手中移得近青楼。谁知艳性终相负,乱向春风笑不休。”
不论前世今生,明珏都不喜欢诗词,她认为靠吟请做赋显示文采很无聊。但对一些很有名的诗词,她还是知道出处的,不会张冠李戴,以免让人笑掉大牙。
江太后所吟的杏花诗是唐人一位很有名的诗人所做,这说明什么,就不言而喻了。明珏心中疑问很深,但听江太后吟出“谁知艳性终相负”这一句时,不禁哽咽,继而泪流满面,明珏的心好像被一双大手紧紧抓住,闷得透不过气来。
明珏轻叹一声,递给江太后一方手帕,又倒了一杯茶递给她,轻声劝慰了几句。有些话、有些事明珏她只是猜测,没得到江太后的确认,不能说得太透。
“以杏花为题的诗很多,何必对景伤情?”明珏折了一枝开得正艳的杏花Сhā在鬓角,以杯中茶照出自己的影子,微微一笑,信口拈来一首诗,“汉王何事损精神,花满深宫不见春,秾艳三千临粉镜,独悲掩面李夫人。”
她故意加重“李夫人”三个字的语气,反复吟了几遍,边吟边观察江太后的表情。江太后擦干眼泪,脸庞流露出笑意,眼底却充斥着阴冷的狰狞。
“好诗,真是好诗,淑仪夫人文思敏捷,出口成章,在下佩服。”林子悦击掌走来,满脸感叹,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被他演绎得淋漓尽致。
水木和四皇子并肩走进杏林,水木脸上挂着温润浅淡的笑容,进到凉亭的江太后说话。明珏原和江太后一起坐在凉亭里,见水木进来,她应付几句,就出来了。凉亭外面摆放着桌椅,林子悦坐到凉亭外面,明珏坐到他对面
江太后请她踏青赏花,水木等人来做什么?她不是关在深宅内院的妇人,不是特别看重男女之别。可她毕竟是有夫之妇,要谨防闲言碎语,和几个男人相处一林,难免尴尬。若此时她起身告辞,又觉得有失礼貌,只好先应付。
四皇子脸上的笑容很深刻,却透出孤绝的落漠,他跟江太后见了礼,深深看了明珏一眼,就坐到了她身边,看向她的笑容惆怅缠绵。
明珏被四皇子看得浑身不自在,刻意回避他的目光,跟林子悦聊一些浅显的话题。四皇子静静听他们说话,不时看明珏一眼,也不Сhā嘴。
谭金州和一个斯文机警的中年男子随后进来,明珏扫了中年男子一眼,便确定了他的身份,这人就是万能军师端木轻了。因弹劾萧怀逸被连降五级,谭金州见明珏有些尴尬,见端木轻自报家门跟明珏打招呼,他也硬着头皮过来了。
林子悦在户部,谭金州在礼部,端木轻在兵部,这三人都是对水木很忠诚的弟子或心腹,也是各部的中坚力量,人不在多而在精,这就是水木用人的策略。
水木和四皇子相处得很融洽,有他支持,四皇子上位的可能性很大。这正是明珏最担心的事,她不想跟水木对立,可朝堂风云也不是她能把控的。
“淑仪夫人,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希望我们一笑泯恩仇。”谭金州强作笑容,说话的语气也很勉强,他端起茶盏冲明珏晃了晃,连茶根都喝尽了。
明珏笑了笑,喝了一口茶,说:“这里没淑仪夫人,你叫我小师妹、我称你谭大人不是很好吗?一笑泯恩仇,呵呵,都是鸡毛蒜皮,哪里说得上是恩仇?”
端木轻给明珏续了茶,说:“师傅说小师妹是练达爽朗的人,不拘小节,也不会计较无足轻重的小事,谭师弟还不信,现在不也皆大欢喜了?”
水木明知她和江太后在杏林赏花游玩,把这些人带进来,难道就是为了化解她和谭金州的矛盾?明珏认为事情并不这么简单,举止言谈更加小心。
谭金州放下茶盏,说:“确实,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算不上恩仇,小师妹能这么说我很高兴,可女子出嫁从夫是圣人训,这右是难解的矛盾哪!”
“我不明白谭大人的意思,我是你的小师妹,是我丈夫的妻子,这就是难解的矛盾吗?你想和我丈夫永远处于对立面吗?”明珏重重放下茶盏,正色说:“正如你所说,女子出嫁从夫是圣人训,我们夫妻一体,他的荣辱与我息息相关。朝堂上的事我不管,可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我不允许任何人做出伤害他的事。”
四皇子端起一杯热茶,刚要喝,听到明珏的话,茶杯从指间滑落,滚烫的茶水洒在手上、身上,他浑然不觉。明珏这番话是在警告谭金州,又何尝不是在提醒他呢?他眉头紧皱,一股锥心刺骨般的痛从心底升起,渐渐漫延全身。
丫头见四皇子打碎了茶盏,热茶洒在手上、身上,忙上前帮他收拾,给他重新换了一杯茶。他的表现神态看到某些有心人眼里,换来略带嘲笑的叹息。
谭金州刚想开口,被水木打断了,谭金州很不愤,却也不敢多说。林子悦和端木轻赶紧差开话题,一个跟明珏聊诗词歌赋,一个跟谭金州聊风花雪月。
江太后不言不语,一直默默看着明珏,脸上的神情耐人寻味。四皇子对明珏的心意她看得很清楚,她的嘴角划过冷冷的高傲的嘲笑,却难掩嫉妒。
明珏对江太后的眼神很犯怵,努力压制自己心里的想法,又见谭金州一脸气恼,她觉得很没意思,站起来想告辞,触到四皇子的眼神,又不禁心中暗叹。
前世,明珏的暗恋者和追求者很多,暧昧的眼神屡见不鲜。她的男下属聚在一起交流经验,百分之八十的人承认曾对着她的照片打过灰机,最后还要射她脸上。他们这样做既发泄自身的欲望,又是对她的变向反抗,据说能爽晕。那帮男人说起这个话题,那眼神要多淫贱有多贱,她每次都坦然面对,毫不在乎。
今生,因为她这张脸长得太漂亮,充满欲和淫的眼神她不知见过多少,单纯好色者或含情脉脉者她每天都能碰上n个,已经练到视而不见了。
可是,四皇子看她的眼神不同于这其中任何一种,和萧怀逸那种疼到骨子里的喜爱也不一样。四皇子的眼神很复杂,有情有欲,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那眼神令她很别扭,让她总想去回避,不敢正视那双眼睛。
在场的人这么多,四皇子根本就不顾忌,谁要是看不出他对明珏的痴迷,那就是傻子。明珏真的很怕,以后四皇子留在京城,碰面的时候会增加,他若总这么看她,再加上他和萧家本有仇怨,还不知会招来什么是非呢。
面对四皇子,她做不到坦然无畏,虽说无爱,但她对四皇子的感觉很复杂。
四皇子给明珏倒了一杯茶,说:“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周济我,谢谢你帮助我娘,今天不巧,改天我再还你银子。”
明珏淡然一笑,摇头说:“不用了,我给你银子的时候没想让你还,只不过是凭心做了一件事。至于帮花婕妤,你就更不用谢我了,我帮她根本想不到你有回京的机会。你知道叶儿吧?叶儿和她的儿子是我的奴才,在我最落迫的时候追随我,甚至连月钱都不要,我帮花婕妤只是为谢她们呣子,与你不相干。”
当初之所以买下狗子,就是因为狗子与四皇子关系,她的目的很单纯,就是在押宝,就是人情投资。这虽然不是大事,却是她埋在心底的秘密,不为人知。
“那我也要谢你。”四皇子重叹一声,沉默半晌,问:“他、萧侯爷还好吧?”
“挺好的,就是这些天太忙,听他说您在去封地之前,与他私交不错。”
说起萧怀逸,明珏美目含笑,毫不掩示自己脸上的柔情密意。她希望对四皇子有所提醒,清楚她已为人ℚi的身份,不要沉陷在盲目爱慕的漩涡中,不能自拨。
明珏站起来,冲四皇子施礼,浅笑淡然,说:“谦郡王若是时间方便就过府走动,侯爷也是爽朗好客之人,你们十几年未见,他也想与您把酒叙旧。”
四皇子微微闭眼,遮盖了他眼底的情绪,点头说:“好,我会去。”
谭金州对明珏心有怨忿,林子悦和端木轻聊一些轻松的话题引导他。三人不时看四皇子和明珏一眼,虽说不动声色,脸上的神情也很不自然。
水木和江太后也看出四皇子对明珏的暧昧痴恋和明珏的淡漠回避,江太后面露嘲笑,眼底隐含妒意,而水木则是一脸无奈,极力掩示不满。
明珏过来跟江太后告辞,江太后没留她,只嘱咐了几句。水木要亲自送她,她知道水木有话要说,也没推却,和林子悦三人告辞后,跟水木一起往外走。
“红颜祸水呀!”水木摇头感叹。
“关我事?”明珏跟谭金州憋了一肚子气,四皇子的举止神情令她很不舒服,水木又来讽刺她,她忽略她自己和水木的身份,连环炮式的发作了。
“原来你是这样认识四皇子的,是我误解你了。”
明珏认识四皇子那晚,水木就带人在监视他们的举动,准备与四皇子接触谈判。可明珏和四皇子之间究竟有什么细节过往,他不得而知。
“当然了,难道你以为我勾引他、令他把持不住?”
水木皱眉一笑,“你的话说过了,我怎么会那样认为呢?”
“不那样认为最好,别人误解我,我可以毫不在乎,先生误解就是对我的伤害。”明珏咬了咬嘴唇,满脸无奈不悦,又说:“我没雄心装志,你们的家国大事我不管,我只想有我的能力范围之内保我和丈夫孩子平安无事。”
“委屈你了,象你这么聪明颖慧的人,关在深宅内院,太浪费了。”
明珏舒了口气,说:“人各有志。”
前世,她只想做好自己份内的工作,多赚钱,让自己生活得更好些,没想过职位升多高。今生,她也辛辛苦苦赚了不少银子,但天下钱财赚不尽。她既然决定嫁给萧怀逸,她的身心就会扑在丈夫和孩子身上,不会再有不切实际的想法。
水木带明珏来到一间精巧雅致的花厅,亲自给她倒茶,“你不想问点什么?”
明珏摇头浅笑,说:“我都看到了,也有自己的想法,没必要多问了。”
“你还记得楚州城外的李家村吗?”
“记得,我还记得先生说要在全天下建无数个李家村。”
水木点点头,说:“我想从花千岛开始,正如当初所说,以花千岛做试点。”
原来江太后费尽心机把花千岛划归为锦羽国的领土,又把花千岛从锦羽国独立出来,是为了让水木在异时空建一个社会主义新农村的试点。江太后煞费苦心帮水木,她想得到什么?难道是无条件的?这令明珏心里又升起疑团。
明珏笑了笑,说:“我明白,你要扶四皇子上位,是希望得到他的支持。”
“聪明,没有朝廷的支持,很难做起来。”水木皱眉悲叹,又说:“我母亲是一个心怀天下的人,李家村是她的心血所在,我会替她完成遗愿。她说要改变一个根深蒂固的社会形态很难,或许还要手染鲜血,既然决定了,我不会在乎。你和她来自同一个地方,我希望你能帮我,在我迷惑的时候能给我一些指点。”
“指点谈不上,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先生需要帮忙,可以随时找我。”
明珏了解李夫人的前生,知道她是积极向上型的才女。穿越而来,她打造了一个水木,就足以说明她是了不起的女人,有志向、心怀天下。可她这一世被情所困,一个负心的男人让她陷入难以自拨的痛苦,直到最后她夺走了自己的生命。
活色生香第一流,手中移得近青楼,谁知艳性终相负,乱向春风笑不休。
这首诗形容她很真实、很形象,也很无奈。
如果当时水融不想做世子,不娶水老太太的侄女做侧室,不进京谢恩,不遇到汝阳郡主,只守在李夫人身边,夫妻琴瑟合鸣,生儿育女,还会有现在的帝师兼天下首富的水木吗?还会有李家村吗?李夫人还会有心怀天下的志向吗?
做为穿越人士,明珏不知道自己是幸还是不幸。她没有远大崇高的志向,没有丰富多彩的经历。她就想找一个对自己好的男人嫁了,过安稳的日子,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对没害过她的人好一些,这些就足够了。
她和李夫人不一样,性格不一样,经历也不一样,当然结局也不同。
水木见明珏陷入沉思,叹了口气,说:“你不必担心四皇子,我会警示他。”
“多谢先生。”
“说你是红颜祸水也不假,四皇子是我看好的人,没想到他会迷恋你。怀迦曾经是我最看中的弟子,也因为你,现在他成了让我最失望的人。”
“因为我?”明珏很惊诧,她知道萧怀迦现在无所事事,很迷茫,却不知道是因为她,她一直以为萧怀迦是屈服于家族的压力,“唉!我可没想拆你的台。”
水木爽朗一笑,说:“我知道,都是他们咎由自取。”
以前,萧怀迦帮过她很多,对她也很好,她把萧怀迦当朋友,心存感激。现在看萧怀迦不求上进的沉沦,她心痛着急,却从没看出萧怀迦对她有想法。她已为人ℚi,又是他的嫂子,萧怀迦有这样的想法,岂不是自寻窄路?
乱了乱了,这些男人真是麻烦。
明珏长叹一声,不想多说,“我回去了,庄子上还有事呢。”
“我送你出去。”水木与明珏并肩出来,问:“十公主还在梅隐居吗?”
“在呢,听说她呆得不错,我今天就劝她回宫。”
水木微怔了一下,说:“让她有时间到山庄来玩。”
明珏明白水木的意思,忙说:“好,我回去告诉她。”
杏花林中,林子悦、端木轻和谭金州三人天南海北,相谈甚欢。四皇子独坐饮茶,难掩伤怀失落,别人的笑谈声不能感染他,反而令他觉得刺耳。
江太后注视着四皇子,慢步走来,坐在他身边,笑容仍亲切得象一位邻家大姐。四皇子知道心事露于人前,讪讪一笑,和江太后聊了一些轻松的话题。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宾,莫非王臣。”江太后说完这句话,就含笑注视四皇子的表情,又说:“没有什么是强者得不到的东西。”
四皇子眼底闪过警惕,说:“本王不明白太后的意思,还请太后明示。”
江太后轻哼一声,问:“你希望本宫做出什么承诺?现在就让你登基?”
“太后言重了,本王不会耽误大事,还请太后和水木先生放心。”
“这样最好,天下尽握在手,还得不到一个女人吗?”江太后眯起眼睛,眺望天际,幽然出语,声音低沉,“只要你有天下,她的命、她亲人的命都握在你手里,想得到她很容易。哼哼!不怪你痴恋,谁让她这么迷人呢?”
四皇子端着茶杯,手微微颤抖,慢慢捏紧了,神色坚定。在封地十几年,远离京都的繁华,与明珏几面之缘,又受了她的恩惠,令他情愫猛生,不能自拨。
他现在只有一妻一侧,两个侍妾,别说跟皇族成年的男子比,就比那些名门旺族的庶出子,他的女人也少得可怜,这也是受条件限制。
初见明珏,他痴迷不已,他认为自己没见识,身边女人太少。这几年,水木给他送得最多的就是女人和银子,他身边莺莺燕燕,红环绿绕,可他还忘不掉。
他想上位、想报仇,想在茫茫人海中找到自己喜欢的女人。今日一见,深爱许久的女子已为人ℚi,她的丈夫与他年少相知,是他又恨又敬的人。得知明珏身份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突然跌入漆黑阴冷的地狱,好像再也爬不出来。
江太后的话令他豁然开朗,解决最复杂的问题往往可以用最简单的方法。
四皇子轻笑几声,说:“太后言过了,为君者也不可以随意而为。”
“怎么说是随意而为呢?呵呵,方法很多,保证名正言顺。”
“多谢太后。”四皇子长吁一口气,遥望远天浮云,眼底升起希望。
江太后注视着四皇子,眼底闪过冷厉,嘴角挑起轻蔑的笑容。要想控制一个人很容易,尤其是男人,表现无欲无求,其实都是道貌岸然的假相罢了。
天已过午,明珏主仆才赶到梅隐居,刚到门口下车,就见萧怀逸迎出来,沉着脸注视她。明珏轻哼一声,也不理会,迈开大步就往主院走。
萧怀逸跟在她身后,进到主院,才拉住她,问:“去哪了?”
明珏面对他的质疑,很不舒服,咧了咧嘴,闭上眼睛干嚎起来。萧怀逸马上换了一张笑脸,又哄又劝,将她抱起来,向卧房走去。
“去那边的卧房。”
她的卧房被十公主占了,她每次来梅隐居,都是住在多多原来的房间里。
萧怀逸把她抱进卧房,放到床上,问:“去哪了?出什么事了?”
明珏不敢实话实说,又嚎了几嗓子,扁着嘴说:“谭金州欺负我。”
“我去教训他,敢欺负我妻子,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你回来。”明珏扯住萧怀逸,噘了噘嘴,说:“水木先生已经教训他了,我也骂他,他下次不敢了。你今天不是进宫办事了吗?怎么来梅隐居了?”
萧怀逸知道明珏甩掉护卫,只带丫头去了水木山庄,他心里不舒服。见明珏回来,听说她受了欺负,心中的不快消失了大半,变成不快和心疼。
“皇上三天后要来连云山行宫赏花踏青,我借口提前查看,就出来了。”
“江太后不是在行宫吗?皇上来了,也住行宫,多不方便。”
“你想什么呢?”萧怀逸拍了拍她的脑袋,说:“皇上来行宫就是为给江太后饯行,江太后三天后回国,从这里走水路到津州港口,再回锦羽国。”
明珏点点头,没多说,伏到萧怀逸怀里撒娇,跟他嘟嚷闲话。江太后请她到水木山庄踏青赏花,令她很不愉快,她不想再提起,对江太后也不想再见。
十公主回来,明珏把水木的话告诉她,她很高兴,恨不得马上去水木山庄。
吃过午饭,萧怀逸去了连云山行宫,明珏午睡了一会儿,起来就跟十公主闲聊,见她心不在焉,实在坐不住了,明珏就让人送她去了水木山庄。
送走十公主,明珏去找叶儿,跟她说四皇子加封郡王,花贵人封为花婕妤的事。叶儿低头垂泪,并没有多强烈的反映,明珏叫狗子进来,也告诉了他。
明珏拿出叶儿呣子的卖身契,递给他们,说:“以后四皇子留在京城,花婕妤也今非昔比,你们呣子有他们照顾,就不用再与人为奴了,以后好好生活。”
在不知道四皇子就是王谦,也不知道四皇子对她的感觉之前,明珏认为拿了叶儿呣子的卖身契也是筹码,现在看来没必要了。该发生的事情总要发生,没有人能回避,有些人现在看来是筹码和把柄,将来或许会成为累赘和束缚。
叶儿没接卖身契,哽咽说:“我们呣子在这里过得很好,不想离开,如果主子要赶我们走,我们没话说,只能重新回到窝棚里,辛苦渡日。”
狗子知道花贵人和四皇子跟叶儿有亲,也知道他们过得不如意,从没指望过他们,听说他们飞黄腾达了,他也没什么感觉。听叶儿说出这番话,倒令他吃惊不已,他疯疯癫癫多年的娘终于好起来了,这还是要感谢主子。
“主子,我们不走。”狗子忙给明珏下跪求情。
明珏让狗子起来,又跟他们呣子说了许久,见他们呣子不想离开,就收回了卖身契,决定等花婕妤或是四皇子来找他们呣子再说。
她在梅隐居住下,一直处理产业上的事情,把铺子庄子上的管事叫来开会讨论,制定发展计划。虽然她的产业还不是很庞大,却也赚了不少银子,令她开心不已。她赚得多,给管事、伙计和下人们赏钱也多,大家很高兴,干劲更足。
萧怀逸陪她住在梅隐居,每天早晨去行宫查探守卫,晚上回来。梅隐居距离行宫几十路,也不算远,明珏见跑得累,很心疼,天天给他炖汤熬粥。把他补得每天晚上象一台上足马力的发动机,直做到明珏求饶睡昏为止。
十公主去了水木山庄,就一直没回来,水木派下人来报,说江太后很喜欢十公主,水木也想让十公主留下来陪江太后,十公主就在水木山庄住下了。
启明帝在连云山行宫为江太后饯行,明珏也去了,江太后行色匆忙,没时间跟明珏多说话。明珏也想刻意回避江太后,表现得很忙碌,彼此间只用眼神短暂交流。江太后能猜懂她的心思,想必也明白她现在的想法,或许再见无期了。
听说江太后把十公主带去锦羽国了,是启明帝同意的。江太后把自己的女儿叶问婵留在京城,并已许给十三皇子为妻,由萧贵妃照管抚育,两年之后大婚。
明珏感觉大秦皇朝和锦羽国象是互换人质,弄得紧张兮兮。十公主跟明珏私交很好,自那天她去了水木山庄,派人报了一次平安,就没有音信了。明珏很担心,直到十公主来信说已随江太后到达锦羽国,一切安好,她才放心了。
江太后离开京城一个多月,又发生了很多事,再一次考验了人们的防震能力。
水家有勾结海盗的嫌疑,水融被削去海事司总主事的职务,成了有爵无职之人。朝廷下大力度整顿海防,又查出许多与水家有关联的案子,水家由一等侯降成三等公,在沿海各地的铺子也被查封了许多家,损失惨重。
白家受水家的牵连,爵位连降五级,成了二等伯。白家许多家族子侄都在锦州海事司或州府为官,爵位降级之后,白家人职位多有变动。启明帝对白家很照顾,没削白家为官者的职务,只是都调到离锦州很远的地方为官了。
在水老太太一再要求之下,水融不顾“七出三不去”的祖制,以多项罪名为因由,休掉了汝阳郡主。汝亲王府事发时,汝阳郡主在京城,她是外嫁女,罪不及她。她躲进了寺院,听说水融休了她,她跑回水家大闹,搅得合府不宁。
汝阳郡主揭出水家好多隐秘,重提当年水融对李夫人和水木的旧事。水融被汝阳郡主折腾得焦头烂额,无奈之下,只好收回给汝阳郡主的休书。汝阳郡主重回水家,但家庭内部的战争并没有结束,而且欲演欲烈。
水家内部主要是汝阳郡主和水老太太及水融侧室的战争,她们狗咬狗,水木正好看热闹,随时火上浇油,见哪方败下阵,就拉上一把。水融被朝廷的事吓得提心吊胆,家里又闹得无片刻安宁,烦得他天天想出家上吊。
四皇子在京城正式露面,只呆了半个月,就自请回封地了。这半个月,四皇子没跟任何臣子接触,除了在花婕妤身边尽孝,就是在启明帝身边听训。
启明帝见四皇子很诚恳,而且没野心,就把西北省监察史的职务给了他,让他回封地历练。又把他的妻子儿女全接回京城,让他们住近了御赐的府邸。
水家出了事,白家也受了牵连,萧怀菱和水行雷的婚事又拖延了。白夫人、白迎蓉和萧怀菱心情都不好,天天吵闹,安宁院也没安宁可言了。
秋月和林子悦的婚期订到四月初九,三月十九过大礼、写婚书。林家和秋家都很重视这门婚事,两家又来了很多族中的长辈,准备参加他们的婚礼。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明珏为秋月的婚事忙碌,虽说很累,却心情大好。
萧怀蓝抱着知梦进来,说:“我见你这两天脸色不好,是不是太累了?”
明珏伸了伸懒腰,说:“这几天总感觉累,老想睡觉,躺在床上不想起。”
“明天过大礼,过完礼,离成亲还有二十天,你可以好好歇歇了。”
知梦见明珏跟萧怀蓝说话,不理她,“哇”的一声哭起来。明珏忙哄她,知梦扑到明珏怀里撒娇,明珏突然感觉头晕,抱着知梦倒下了。下人手急眼快,扶住她们,萧怀蓝忙抱过知梦,让人扶明珏进屋躺下,又叫来大夫诊断。
“恭喜夫人,您是喜脉。”
怎么可能?我一直吃避孕药呢,明珏瞪大眼睛,差点没喊出来。
结局卷 两生情缘 第一百九十三章 行房协议
沐雪斋洋溢着一片喜气,下人个个喜笑颜开,唯独明珏一个人沉着脸对手指。
萧怀蓝很谨慎,嘱咐沐雪斋的下人暂时先不公开明珏怀孕的消息,等萧怀逸回来做好防卫警备,再对外公布,以免有人对明珏和孩子不利。
明珏躺在床上装睡,见萧怀蓝和下人们都出去了,她才轻手轻脚爬起来,打开暗阁,拿出芳姑姑给的避孕药仔细看。这瓶避孕药是芳姑姑正月里来拜年时带来的,和原来吃的一模一样,用法用量也没改变,怎么会失效呢?
上个月,为迎接江太后奔波,她的癸水晚来了几天。这个月,她为秋月的婚事忙碌,癸水一直没来,都超期十多天了,她认为自己吃了避孕药,也没在意。
不成想,她“中标”了,真是件麻烦事。
洛明珏这身体还不满十六周岁,太年轻、太稚嫩,还不适合孕育孩子,她想过两年再怀孕。十几岁就当娘,她想都不敢想,可她现在就怀上了,怎么办?
“谁在外面?”
“回夫人,奴婢朱艳。”
明珏叫朱艳进来,想了想,说:“你让田妈妈再去请个大夫来,另外,你去趟别苑,叫芳姑姑来一趟,别说我怀孕了,就说我找她对大明宫的账。”
“是,夫人。”
大夫来了,明珏谴退所有下人,把那瓶避孕药拿给大夫看,问大夫这种药是什么。大夫又看又摸,又闻又尝,琢磨了半天,也说不出这是什么药。
“这到底是什么药?”
“恕小人眼拙,这……”
明珏斜了大夫一眼,说:“你告诉我这药丸是什么做了,有什么作用。”
“回夫人,小人从这药丸里尝出六味药材,还有几味小人不敢确定。”
“都是什么药材?”
“有人参、黄参、山楂、甘草、陈皮和酸枣仁,噢!还搀了蜂蜜。这些药材都很普通,配得也不错,生津止渴、健脾益气,还……”
“行了行了,你出去吧!”明珏打断大夫的话,把他赶出去了。
刚送走大夫,萧怀逸就回来了,他刚进院子,萧怀蓝就把明珏怀孕的事告诉了他。萧怀逸很高兴,脸上荡漾着笑纹,盛放的夏花都没他脸上的笑容灿烂。
他进屋看明珏,吁寒问暖,温柔体贴,又是嘱咐又是叮咛,欣喜激动溢于言表。明珏表现得很高兴,回报了他一个夸张的笑脸,眼底却泛着寒光。
萧怀蓝问了明珏的情况,跟她说了一些养胎要注意的基本事项,又把萧怀逸叫出去,兄妹商量保护明珏的措施,不让她有半点闪失,直到安全生产。
明珏拿着药瓶在卧房里挪步,如花的娇容皱成一团,美感尽失,见萧怀逸进来,她满脸含笑迎上去,晃了晃瓶子,问:“夫君,这里面是什么?”
萧怀逸扫视药瓶,眼底闪过窃笑,很骄傲地回答:“甘参丸。”
“你怎么知道是甘参丸?”
“那药是我和萧攀一起配的,名字也是我想出来的,我当然知道。”
“你敢阴我?我扁你。”明珏不顾自己的孕妇之身,跳起来,冲萧怀逸扑去。
萧怀逸一个箭步跃过来,平平稳稳接住她,把她紧紧搂上怀里。明珏想挣脱出来,双手被他绕住了,她心里烧起无名火,很委屈,咧了咧嘴,嘤嘤哭泣。
“傻丫头,你哭什么?”萧怀逸把她抱到床上,轻轻放下。
明珏双臂缠住他的脖子,蹭着他的脸呢喃:“我不想生孩子。”
“为什么不想生?”萧怀逸很想听明珏亲口说原因。
得知明珏让芳姑姑配避孕药,而且明珏一直在服用,萧怀逸很生气。芳姑姑跟他解释说明珏嫌自己太小,身体还没长成,怕对子嗣不利,才暂时避孕。萧怀逸半信半疑,秋氏生他的时候也是十六七岁,不也把他生得又健壮又英俊吗?
他拿到芳姑姑配的避孕药丸,和萧攀一起配了甘参丸,让芳姑姑当避孕药送给明珏。害人子嗣是重罪,芳姑姑不敢声张,只好乖乖听萧怀逸的话,把甘参丸当避孕药给了明珏。不枉他夜夜辛苦耕耘播种,一换了药,明珏当月就怀孕了。
明珏噘着嘴,满脸小女孩的娇气无助,低声说:“我害怕。”
萧怀逸见明珏这模样,又是喜爱又是心疼,问:“你怕什么?”
“我怕成了大肚婆,丑死了,我怕疼,生孩子多疼呀!”
“傻丫头,不管你长成什么样,在我眼里都是最漂亮的,知道吗?”萧怀逸不善于说情话,这句话一出口,明珏没什么反映,他的脸先红了。
明珏努着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说:“我不想要,我想把他流掉。”
自她接管这身体以来,多吃多喝多睡多动,这几年,身体长高了一大截,也壮实了许多。现在,这身体正在发育,怀了孕,营养都供给孩子了,她就不能长个头了,光剩长皱纹了。种籽都没长好,长出芽苗也不健壮,道理还不是一样吗?
再说,这时空没有剖腹产,拿她这么瘦小的身体硬生,不疼死才怪。她的个性大大咧咧,可洛明珏的身体却娇气敏感,怕冷怕热,怕疼怕痒。生孩子是一份游走鬼门关的差事,说不定会被小鬼绊住脚,就再也回不来了。
萧怀逸注视着明珏,脸上密布阴郁,眼底充斥恼恨与无奈,“明珏,你是不是不想要我的孩子?你要是喜欢别人,不愿意跟我在一起,我决不难为你。”
“有毛病。”明珏从他怀里钻出来,扯起一条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没有充足的理由,就想自己流掉孩子,这想法确实很疯狂,难怪萧怀逸难以接受,认为她有了外心。萧怀逸顾念她的孩子,令她很欣慰,也让她很为难。
其实她也只是想想而已,若让她流掉自己的孩子,她还真没这胆量。若论心狠手辣,她确实比温玉娥差得太远,对自己都能下狠心,还不敢对别人动手吗?
“出来,跟我把话说明白。”萧怀逸掀开被子,沉着脸把她拉出来。
“说什么?”明珏的声音尖利高亢,震耳欲聋。
萧怀逸坐到床边,长叹一声,“说说你为什么不想要我的孩子,是不是那些传言是真的?你要真有那样的心思,我就成全你。”
“什么传言?什么心思,你说清楚。”
因接待江太后一事,温家和五皇子一派故意散播她和洛家的丑闻,一度成为街头俚巷热议的话题。那些传言虽是丑闻,多数却是有根有据的存在,只不过夸大其词。她没有足够的把握去反驳,只能沉默是金,希望谣言和丑闻都止于智者。
温家和五皇子一派给她制造了丑闻,只因她没抓到温家的把柄,这些日子又忙,一直没反击。这笔帐先给温家记上,反正她跟温家迟早要算总账。
江太后一来一走,又发生了很多大事,人们有了重新议论的话题,她和洛家的丑闻就被埋藏了。这段时间她忙秋月的婚事,不知外面又在议论什么,难道又是关于她的?萧怀逸都来质疑她,想必外面的传闻很露骨,让人难以想像。
明珏揪住萧怀逸的衣领,怒呵:“外面又有什么传闻?告诉我,快说。”
“你先跟我说你为什么要流掉孩子。”
看到萧怀逸注视她的眼神有爱、有恼、有宠,还有深深的无奈,明珏的心轻轻一颤。她要流掉孩子的想法确实触动了萧怀逸最敏感的神经,她若说自己的身体还没发育好,不适合孕育孩子,萧怀逸肯定不会相信,反而更会生疑。
这个时空,女子十三四岁生孩子都屡见不鲜,十六七岁生孩子还早吗?明知说出来他也不信,就没必要跟他讲那些,白费唇舌不讨好,何必呢?再说,现在就是萧怀逸同意她流掉孩子,她也没那个勇气了,仔细想想,还真舍不得。
明珏噘着嘴,狠狠睃了他一眼,说:“我又想生了,我才不流掉呢。”
萧怀逸骤然轻松,抓住明珏的手,在她的ρi股上轻拍了几下,“有毛病。”
“你才有毛病呢,告诉我外面有什么传闻。”
“坐正了,别委屈我的孩子,我告诉你。”
外面的传闻是关于她和四皇子的,说他们在青州郡邂逅,明珏仗义相助,四皇子感念于心,京城相遇,四皇子痴迷于明珏的美色等等。这样的传闻只在朝堂官场和贵人圈子里流传,不会传到大街小巷,但对名声的损害程度却不小。
传出这话的人是谭金州,据说是他喝醉了酒和几个同僚密友说的,他说了就后悔了,嘱咐别人千万别往外说,这么有份量的消息能不迅速传开吗?好在四皇子去了封地,而明珏在贵妇圈子里口碑不错,否则还不知道传成什么样呢。
传闻流传了十多天,萧怀逸早就听到了,他一笑了之,也没和明珏说起。邂逅本来就是不期而遇,是老天的安排,不能归罪于人。对四皇子仗义相助是明珏一片好心,至于四皇子痴迷于明珏的美色,那是四皇子轻浮,也不是明珏的错。
萧怀逸根本就没放在心上,今天听说明珏要流掉孩子,他很生气,才拿话来刺激明珏,话一出口,他也有些后悔,这不是表明他不信任自己的妻子吗?
明珏心里腾起怒火,越想越气,说:“我去找他算帐。”
“你去找谁算帐?”
“谭金州,王八蛋,我撕烂他的嘴。”
萧怀逸见明珏发怒了,他的不快烟消云散,把她揽在怀里,好言劝慰。
传闻流传之后,萧怀逸不屑于理会谭金州,直接找人警告了水木。水木苦心栽培四皇子,听到有损四皇子名声的传闻,很生气,痛骂并责罚了谭金州。
听说谭金州被水木罚了,明珏仍觉得不出气,恨不得将谭金州再揪出来暴打一顿。她明显感觉自己情绪很坏,很想发泄,这大概就是孕妇综合症吧!
明珏缓了一口气,揪住萧怀逸,绷着脸质问:“你刚才不是说我有那样的心思你就成全我吗?你还说我喜欢别人你不难为我,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快说。”
萧怀逸放声大笑,一根一根掰开明珏的手指,轻轻握在手里,说:“为夫是故意刺激你的,为夫错了,你把我当成谭金州打一顿吧!要不,我真怕你憋坏了我们的孩子。你要是心疼我,或是怕手疼,我就自己打,你说打哪都行。”
“算了,我不跟你一般计较。”明珏露出笑脸,滚到萧怀逸怀里撒娇。
明珏安静下来,舒舒服服躺在萧怀逸怀里,跟他轻轻松松说闲话,心里却很沉重。有关于她和四皇子的传闻虽说不是丑事,充其量算风流逸事,可四皇子和萧家积怨很深,这件事迟早会有麻烦,好在萧怀逸信任她,她还不至于太被动。
吃过午饭,朱艳才从别苑回来,没带来芳姑姑,却带来了紫竹娘和紫竹同母异父的妹妹紫玲。原来,朱艳到了别苑,说明珏要请芳姑姑到侯府对帐,芳姑姑就猜到她和萧怀逸偷换避孕药的事败露了,说什么也不来,让明珏拿萧怀逸是问。
经紫竹和芳姑姑一追问,朱艳不堪重压,就说了明珏怀孕的事。芳姑姑和紫竹都很高兴,暂时没告诉其他人,但两人都为明珏做了安排准备。
芳姑姑给明珏配了一些可以当香料用的药材,做成香囊带在身上,能克制霸道狠厉的气味,有助于安胎,又给了一些安胎药。紫竹更大方,出手就把她娘和她妹妹送来了。紫竹娘生过四个孩子,又是洛明珏的奶娘,照顾孕妇很有经验。
为照顾明珏安胎,萧怀蓝和明珏商量着给沐雪斋的下人做了详细分工。田妈妈是沐雪斋的总管,主管对外的大事,所有婆子媳妇都是她的手下。贺妈妈是副总管,主管沐雪斋内具体事务,主子仆人的衣食住行、吃喝拉撒都由她负责。
另外,紫竹娘照顾明珏的起居,负责给明珏制定安胎措施。朱嫂子照顾明珏的饮食,负责给明珏进补,与紫竹娘配合。明珏的份例应该有一等、二等丫头各四个,三等丫头八个,小丫头和粗使丫头十个,也都配齐了,都是心腹可用之人。
里里外外安排妥当,明珏又检查了几遍,才放下心。平北侯府鬼魅丛生,人心难测,为了能让孩子平平安安出生,她必须时刻提高警惕。
她刚确诊怀孕,又有好消息传来,年前嫁给萧攀的大丫头翠墨也怀孕了。萧攀第一个妻子就是难产死的,得知翠墨怀孕,他很担心,进来求明珏恩典,让翠墨进来陪伴明珏。跟在明珏身边,用医用药方便,还有经验十足的人照顾。
明珏很爽快就答应了,她和翠墨怀孕的日子差不多,两人在一起,可以互相排解安慰。且不论孩子是男是女,也不分主仆,将来孩子生下来有伴就好。
睡午觉醒来,明珏不想起,正躺在床上撒迷怔,田妈妈、贺妈妈和紫竹娘一起进来,说有大事跟她商量。明珏见她们面色沉着、一本正经,心里不由发紧。
“什么事?坐下来说。”明珏披着衣服坐在床上,猜测着她们要说的话。
田妈妈率先开口,“夫人,您给侯爷选好通房丫头了吗?还是让他到姨娘姑娘们房里去?你怀孕了,至少有一年要跟侯爷分房睡,怎么安排?”
分房睡?还要一年?明珏听到这个话题,心里一松,不由咧了咧嘴。她这几个月跟萧怀逸同床共枕习惯了,分开一晚都别扭,分开一年该多难受。
没等明珏答话,贺妈妈就说:“夫人,老奴忖度着应该给侯爷选丫头、添通房,不能让他去别人的院子,到时候被人迷住,他不想回来就麻烦了。”
明珏很想笑,强忍着没笑出来,问:“添通房丫头有人选吗?”
贺妈妈叹气说:“朱艳今年嫁人,丝菊也订好了,风兰说什么也不愿意。凝梅没主意,凝梅娘倒是愿意,可凝梅的模样不出挑。二等丫头里,凝菊和绽兰这两姐妹都不错,可她们都想出去嫁人,其他丫头也没出色的了。”
别的院子里的丫头都想让男主子看上,成为通房丫头,生下一男半女,将来提成姨娘。明珏的丫头都不想走这条路,别说象丝菊和风兰等人,都有丰厚的私房银子。就是那些小丫头,也想在明珏身边好好伺候几年,将来出去混个管事当当,赚点私房银子,嫁个男人做正头娘子,谁也不想留下来做通房丫头。
田妈妈想了想,说:“要不从那些姑娘们当中选几个老实本份的,让她们到夫人的院子里来伺候,能监督她们,总比让侯爷去她们房里强。”
明珏忍不住笑出了声,不用问萧怀逸,就知道他不会去任何人的院子里。明珏没怀孕,他们使用正常渠道,萧怀逸折腾半夜,仍欲求不满。他对明珏所说的用|乳、用腿、用脚、用香蕉皮极度热衷,明珏不奉陪,他都快幽怨成祥林嫂了。
他总盼明珏怀孕,一来是子嗣大事,二来就是心里另有小九九。不方便使用正常渠道了,明珏再不拿出看家的本事让他满足,也太不近人情了。
田妈妈三人正讨论热烈,见萧怀逸进来,她们的说话声嘎然而止,忙起身请安。萧怀逸见她们神色都不正常,笑看明珏,以眼神询问。
明珏狡黠一笑,说:“侯爷,几位嬷嬷正商量给你选通房呢,你有看上的吗?”
萧怀逸冲明珏挤了挤眼,转身往外走,到门口,又对田妈妈几人说:“多谢。”
田妈妈三人见萧怀逸出去,又听他的语气不悦,担忧的目光投向明珏。
“没事,你们先各自去忙,等我问好侯爷再做决定。”
“是,夫人。”
吃过晚饭,明珏犯懒,不想动,萧怀逸硬拉着她到花园里去散步。不管干什么,萧怀逸都会打着孩子喜欢的旗号,直到散步回来,洗漱完毕,爬到床上亲热。
“这也是你孩子喜欢的?”
萧怀逸郑重点头,“我孩子说想试试香蕉皮,这时节,香蕉是稀罕物。御膳房去年储藏了不少,明天我进宫跟御膳房总管去要,今晚先凑合吧!”
明珏一个果核拍过来,正中萧怀逸的下巴,落下带着汁水的红印。他“哎哟”一声,把明珏拂倒在床上,身体压上来,对着明珏的脸一阵猛亲狂吻。停止亲吻之后,他罩在明珏身上,注视着她,眼神浓情火辣,令明珏心海泛波。
“你要干什么?”
“我想看看你,好好看看你。”萧怀逸的声音低沉温柔,略带磁性的嘶哑。
明珏推了他一下,娇嗔问:“你不是天天看吗?我还有哪是你没看过的?”
“浑身上下都看过无数次了,还看不够。”
“躲开吧!”明珏也不喜欢软语娇言调情,话说得太肉麻甜腻,她觉得别扭。
萧怀逸起来,帮明珏盖好被子,坐在床边,瞅着明珏发呆。明珏掩嘴吃吃直笑,昨晚两人还奋战了几个回合,今天诊出怀孕,萧怀逸不敢再恣意索取了。同床行房已习惯成自然,突然不能亲热了,别说是萧怀逸,就连她都感觉不适应。
“我还是给你找几个通房丫头吧!免得你可怜巴巴的。”
“找什么通房丫头呀?别瞎操心了,你还是想想怎么安胎吧!”
明珏很满意他的态度,嘴上仍说:“不找通房丫头,别人会说我把你霸在房里,善妒、不大气。再说,怀孕月份高了会很累,我就没精力陪你胡闹了。”
“把我推给我别人,你就不善妒、就大气了?别听那些人胡说八道。”萧怀逸钻进明珏的被子,抚着她的手,轻声说:“明珏,你记住,只要我不说你,谁说什么都没用,别人说你什么我也不会信,我只信自己的眼睛,明白吗?”
明珏心里一暖,浓浓的感动自心底泛起,夫妻之间最重要的是信任,因为一个家庭也是一个小团队,不互相信任、同心协力,怎么抵御外侮?信任是爱情的基础,没有彼此间的信任,爱就是劫,爱得越深就会痛得越深。
“我明白,可是你……”
萧怀逸把明珏搂进怀里,凑到她耳边,说:“没有可是,跟你在一起这几个月,一天一夜至少三次,不敢说比我这十几年做得多,至少要超过我这五六年加起来的次数。不能再纵欲无度了,没遏制身体受不了,你比我小十二岁,你也不希望正当你虎狼之年的时候,我就不行了吧?到时候还不把你憋疯了。”
“有毛病,讨厌,你躲开,呵呵……”
两人几经商量,很快达成床头协议,三天做一次,但不能近身接触。不行房事的时候,两人也睡在一张床,亲亲吻吻、摸摸捏捏还是可以的。就象没行夫妻之事以前一样,两人同房那么久,不可把持得很好吗?
但萧怀逸有附加条件,就是使用哪种方式或用哪里都由他选,明珏必须配合。
怀孕之后,明珏很贪睡,也有了光明正大睡懒觉的理由,有时候她一觉醒来都日三上杆了。萧怀逸正查看春季演兵,每天都起得很早,但从来不吵醒她。
“夫人,您醒了?”
“嗯,有吃的吗?我饿了。”
“瞧您说的,能没吃的吗?朱嫂子已经做好饭了,您一起床就让她热上。”
明珏恋恋不舍地在被子里翻滚了几圈,说:“起床吧!”
朱艳和凝梅伺候她起床洗漱,她刚从净房出来,正做在梳妆镜前梳头,丫头来报,说萧怀迦和陆轻灵想来看她,让丫头来问什么时候过来合适。
自听水木说萧怀迦是因为她才变成现在这副浑浑噩噩、不思进取的模样,明珏心中无愧,却觉得很无奈、很膈应,跟陆轻灵都疏远了,更不理会萧怀迦了。
听说他们要来看她,她也不能拒绝,只让丫头传话说她半个时辰以后有时间。
“夫人,六爷和六奶奶来了。”
明珏点点头,说:“请他们到花厅,我马上就过去。”
自萧怀迦成亲之后,到现在有一个多月了,她还没见过萧怀迦。虽说同住在一座大宅院里,但各走各的门,各忙各的事,不刻意见面,总能躲得开。
陆轻灵为人聪明、处事得体,嫁到萧家,很得长辈、同辈的喜欢,可她拧不过萧怀迦的执拗,夫妻只是维持表面上的和睦,内心却疏远得很。明珏是他们的大媒人,她不愿意看着陆轻灵受委屈,可她不知道怎么去劝萧怀迦。
在她心里,她把萧怀迦和萧怀迁当成一样的人,他们都是小叔,跟她有时候说说笑笑,小叔子戏嫂,本来就无可厚非,可她接受不了萧怀迦别样的心思。
明珏进到花厅,和萧怀迦夫妇见礼,见陆轻灵脸色不好,也不想多问。开门见山就问他们的来意,弄得两人有些尴尬,也不想长坐久聊了。
“我前天去了水木山庄,师傅跟我说了谭师兄酒后吐狂言的事,他让我代他向你道歉。师傅斥责并重罚了谭师兄,谭师兄很不愤,两人闹得很不开心。”
谭金州曾官至一省布政史,又任礼部尚书,被誉为朝堂之上最年轻有为的高官。因弹劾萧怀逸之事,他连降五级,成为官场大起大落的笑话,心情不好可想而知。他对明珏心有怨忿,因酒后口吐狂言,被水木斥责惩罚,能服气才怪。
明珏摇头一笑,说:“想必你也知道那些传闻了,我不觉得那有什么,萍水相逢、仗义相助,那时候我根本就不知道四皇子的身份。他痴迷是他的事,与我无关,侯爷和我都不在乎那些传闻。别人的眼睛长在别人身上,他看我,我管不住。别人的嘴长在别人身上,他如何评说,我也管不住,随他们的便吧!”
萧怀迦听出明珏的话外之音,脸一红,不由低下头去。明珏这番话说得很清楚,镶王有梦、神女无心,听起来是在说四皇子,又何尝不是在提醒他呢?
陆轻灵笑了笑,说:“二嫂是聪慧之人,明白事理,不会被那些人龌龊的想法左右。那些人也真是轻浮愚蠢,总贪恋一些自己不该想,也得不到的东西,惹来闲言碎语,给别人增加茶余饭后的笑料,弄得自己也尴尬。”
“谁说不是呢?所以我不在乎,事不关我,任凭有心之人去说。”
萧怀迦脸色晦暗,忙说:“你能这样想最好,师傅怕你多心,才让我带话来。”
明珏点头一笑,说:“你代我谢过师傅的苦心,跟他说我不会把一些无稽之谈放在心上。若遇上谭金州,你代我提醒他谨慎些,当心祸从口出。”
“知道了,我会跟师傅说的,你们聊,我先走。”萧怀迦说完话,没理会陆轻灵,也没跟明珏告辞,急急忙忙往外走,好像要逃跑一样。
陆轻灵知道萧怀迦的心事,看着他匆匆出去,摇头苦笑,一声长叹。明珏也摇了摇头,跟陆轻灵说些闲话,两人各有心事,没聊几句就告辞了。
明珏怀孕的消息在平北侯府传开了,各房的主子都亲自或派体面下人来送礼慰问,大多数都被田妈妈带人挡到垂花门外了,送来的东西一样也进不了明珏的房间。见她们这么小心,明珏很欣慰,也很无奈,怀孕是好事,也是负担。
田妈妈进来,跟她禀报了几件小事,又问:“夫人,你还记得周夫人吗?”
“哪个周夫人?”
“就是西城郡郡守的夫人,她拜托老奴给您带好呢。”
周夫人只是一个郡守的妻子,而且西城郡还是多多的封地,周夫人的身份跟明珏相差太远了。周师爷能当上郡守,虽说是沾明珏的光,后来对明珏帮助也很大。周夫人一定是有事想求她,不敢直接来,就托田妈妈带话了。
明珏笑了笑,说:“记得,她有事吗?”
“也没什么大事,她说您什么时候方便,她要来给您请安呢。”
“只要我在府里,什么时候都可以,让她上午来,留她吃顿饭。”
田妈妈连忙点头,看了看窗外的太阳,嚅嗫着说:“要不……”
“她要来了,你就去请她进来,别让人家老等着,告诉朱嫂子午饭加几个菜。”
“是,夫人。”
周夫人出身乡绅之家,祖上也有人做过官,虽说她出身不高,却是爽快直率性子,为人处事周全。在北郊镇时,明珏跟她常有来往不少,这两年才断了联系。
自怀孕后,明珏明显感觉自己情绪极不稳定,心情也大不如前,总想找人说话,又感觉话不投机半句多。实在闲得无聊,她就跟下人聊天,可下人们不敢跟她随意。周夫人来得正好,可以陪她说说以前的事,每一段都是难得的回忆。
“给淑仪夫人请安。”周夫人带一对儿女进来,呣子三人就要给明珏下跪。
明珏忙让人扶住他们,说:“免了免了,快请坐。”
寒喧问候了几句,周夫人向明珏介绍了她的儿女,儿子周锦程,十五岁,去年考中了秀才,女儿周锦绣,十三岁,做得一手好女红。
这两个孩子模样都生得很不错,看上去很机灵,也很懂规矩,不怯场。尤其是周锦程,小小年纪就很有气派,将来肯定不是普通人物。
她和周夫人闲聊,就问起了周夫人的儿女,得知他们都没订亲,明珏就记在心上了。这段日子,她做媒上瘾了,周锦程又成了她下一个目标。
听说明珏要留饭,周夫人也没推却,忙带两儿女道谢。听周夫人说,明珏才知道周师爷已不担任西城郡郡守了,正在京城学习,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为官。
周师爷只有举人的功名在身,不是状元及第,也不是名门旺族的子侄挂职锻炼,而是因有功破格提拨成郡守的,他在西城郡这几年,做得还不错。
可他有政绩,却没有资历,更没有后台,这样为官并不牢靠,随时都可能下来。他想再苦读一年,准备参加明年的春闱,若能状元及第,又加上他有为官的经验,就飞黄腾达了。周师爷和林子悦私交不错,这个主意还是林子悦帮他出的。
周夫人想通过明珏的门路,让周锦程到太学院读书,准备让儿子继续走科考之路。今年有秋闱,周锦程就想试试,如果不行,还要再苦读三年。
因汝亲王勾结魏国叛乱之事,萧二老爷后知后觉,令启明帝不满。他从西北省调回京城之后,仍是正二品的官衔,却没能担任一部尚书,而是被调到了太学院。他在太学院担任招生办总管事,官衔挺高,却不是实职,更无实权。
这就相当于行政长官进了人大常委,代表一大堆,却有职无权了。
对于名门旺族和官宦之家来说,进太学院很容易,也没人把招生办总管事放在眼里。可寒门学子就不同了,必须通过招生办总管事才能进太学院学习。
这件事没难度,让萧怀逸跟萧二老爷说一声就行,周夫人找明珏还真找对了人。明珏跟周夫人说要等萧怀逸回来才能办,周夫人呣子很高兴,对她千恩万谢。
周夫人拉过她女儿周锦绣给明珏行礼,说:“淑仪夫人若不嫌弃,就把我女儿留下来,当个粗使丫头使唤,也让她在名门大户学个眉高眼低。”
明珏有些奇怪,忙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瞒淑仪夫人说,他们的父亲要科考,我的儿子也要读书,这其中的打点银子自不会少。我们一家人搬到京城,要吃要喝,又租了房子,花用很大。我和我女儿都想求夫人给找份差事,靠做工挣些银子,贴补家用。”
“原来是这样,你容我想想,我会给你们安排好。”
“多谢夫人。”周夫人呣子三人一起给明珏行礼。
“赶紧起来,先吃饭。”
下人摆上饭菜,明珏带周夫人呣子落坐,刚准备吃饭,就有丫头送进一份拜贴给明珏,说送贴子的人在大门外等她回话呢,等不到回音就不走。
明珏微微皱眉,不知是谁这么没礼貌,登门送贴子拜访,还这么不客气。她打开拜贴,看到落款处有谦郡王正妃夏氏的印信,眉头皱得更紧了。
四皇子的正妃登门,看这不回话不走的气势,就知道来者不善。萧怀逸的第二任妻子夏氏是夏王妃一母同胞的妹妹,夏王妃打着来看敏纹的旗号,明珏不能不见。但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夏王妃来看敏纹是借口,夏王妃是来看她的。
“去告诉来送贴子的人,我明天上午恭候夏王妃的大驾,敏纹也在。”
结局卷 两生情缘 第一百九十四章 愚蠢行径
夏王妃身材高挑、容貌俊美,可能是在西北饱受风沙亲吻,皮肤暗黄粗糙。
论品阶份位,夏王妃是郡王妃,明珏是享受亲王妃待遇的淑仪夫人,夏王妃见明珏要行礼。可夏王妃属君主一族,而明珏是臣子之妻,不敢受她们的礼,应付一下就行。与其他王妃碰面时也一样,口头中说一下,礼数上也就过去了。
可是,自夏王妃进来,就以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明珏,眼底隐含浓烈的嫉妒和怨忿。都进来一盏茶的功夫了,她连招呼都不跟明珏打,更别说行礼了。
明珏嘴角挑起浅浅的嘲笑,夏王妃刚到京城不久,就来会“情敌”了,当然来者不善。她老人家把自己摆到大奶的位置上,在她心目中,明珏只能屈居“二奶”之位,她当然不会给明珏行礼,估计她正想受明珏一拜呢。
我不是蕾丝边,拜托您老人家别看了,我身上没你想找的那根“东西”。若不是明珏紧咬嘴唇,怕自己笑出来,这句话也就脱口而出了。
还好她没说,说出来夏王妃也不懂,有代沟都难沟通,别说有时空的界限了。
“夏王妃,您请坐。”明珏笑容灿烂,拉过敏纹,郑重介绍给夏王妃。
敏纹见夏王妃面色不善,有点胆怯,靠在明珏身上,紧紧拉着明珏的手。明珏安慰她几句,领着她走过来,她才很谨慎地上前给夏王妃行礼。
夏王妃怔怔看了敏纹片刻,一把将她拉到怀里,紧紧抱住,嘤嘤哭泣。敏纹被夏王妃抱得很别扭,睁大眼睛看了看明珏,也大声哭起来。
明珏忙劝慰她们,又让丫头打来热水,侍候她们净面整妆。夏王妃松开敏纹,仍高声抽泣,敏纹如遇大赦,忙跑到她身边,很警惕地看着夏王妃。
“真没想到孩子跟你这个继母这么亲,想必你平日对她也不错,唉!”夏王妃的语气里尽是惊讶,在丫头侍候下净了面,又用明珏的妆奁梳妆。
几年前,在青州郡城外偶遇四皇子和夏王妃,正是他们最落迫的时候。当时听夏王妃哭诉他们远道而来,因拿不出象样的寿礼,被继母和渣爹嫌弃,寒冬腊月,被拒之门外。由此可见,夏王妃的继母毫无人情味,是连脸面都不要的人。
也许在夏王妃看来,所有继母都象她的继母,若她做了继母,也是如此。看到明珏对敏纹很好,敏纹又很依赖明珏,她才这么惊诧。
明珏笑了笑,帮敏纹擦了眼泪,说:“朱艳,带纹姐儿去洗漱更衣。”
“多谢母亲。”敏纹冲明珏施了一礼,又给夏王妃行了礼,赶紧离开了。
夏王妃打发走自己的丫头,明珏的丫头也出去了,会客厅内就剩了夏王妃和明珏两人。夏王妃缓了一口气,又开始打量明珏,好像看不够一样。
“夏王妃大驾光临,有何指教,请明言。”明珏的语气很客气,也很生硬。
“我来看看我那可怜的外甥女,自我嫁到西北,跟我妹妹生离,没想到竟然成了死别。她给萧侯爷做了填房,我就收到过她两封信,知道她日子过得并不如意。后来还是从我父亲的信中得知她生了女儿,又没了,我狠哭了几场。”
夏王妃说完这几句话,又嘤嘤哭起来,明珏不想劝慰,只静静听她哭泣。夏王妃和夏氏生母早逝、在继母的淫威下相依为命,明珏能理解她们姐妹情深。
可夏王妃是递贴子来拜访明珏的,在明珏面前哭夏氏,对明珏不尊重,也让人看轻了她。夏王妃出生在青州,又在西北十几年,礼数上有欠缺,行事为人不周全也很正常。明珏心里不舒服,却不想跟她计较,这种人以后少理为妙。
明珏叫丫头进来,使了眼色,说:“去把纹姐儿叫来,陪夏王妃说说话。”
丫头会意,忙回道:“回夫人,纹姐儿跟七太太学针线女红,不能耽误太长时间。您也知道七太太很严格,上次维姐儿耽误了半天,被她打了几戒尺呢。”
“噢!原来是这样。”明珏转向夏王妃,很歉意地说:“我们家的女孩每天都要到学里学东西,这是老太太定的,没人敢违背。要不我哪天讨老太太示下,让学里给纹姐儿放几天假,我把她送到您府上,让她好好陪您说说话。”
夏王妃大概没听懂明珏的话外之音,忙说:“我来看她就行,不耽误她学习。”
明珏讪笑几声,不知道还能跟夏王妃说什么,只随口说了些闲话。夏王妃看出明珏对她态度淡漠,却没有要告辞的意思,她让丫头拿来一个锦盒,递给明珏。
“这是什么?”明珏以为盒子里是夏王妃送给她的礼物,还为自己没准备礼物而尴尬,忙给丫头使眼色,让丫头去备一份厚礼过来。
“打开看看。”夏王妃眼底闪过浓郁的妒恨。
丫头进来接过明珏手里的盒子,说:“夫人,还是让奴婢来打,当心您的手。”
“好,你来打开。”明珏知道丫头警惕性很高,微笑点头。
“淑仪夫人可真娇气,连个盒子都不敢开。”夏王妃的语气里饱含讽刺。
锦盒打开,里面是叠得整整齐齐的萱纸,满满一盒。丫头在递给明珏时,几张萱纸掉出来,明珏接住一看,脸上顿时呈现愠怒之色。
萱纸上是她的画像,姿态栩栩如生,或悲或喜,或笑或嗔,神情各异。每一张画像上都写着一首诗词,每一句诗词都饱含浓情密意,极尽能事的缠绵。
每一张画像的左下角都盖有四皇子的印信,只怕别人不知道这是他的杰作,这人真是疯了。这些画像要是传出去,就能做实奸情的罪名,还不知朝堂要掀起多大风浪呢。这要是落到有心人手里,她和四皇子都会名声尽毁,一起完蛋。
夏王妃冷冷看着明珏,毫不掩示满脸妒恨,目光向两把尖锥穿向明珏,“淑仪夫人为什么不问这些画像是哪来的?你不想知道吗?”
明珏微微摇头,夏王妃找上门咄咄逼人,恰恰表明了她致命的弱点。如此无知浅薄,又挟私善妒的女人没有一点母仪天下的深度,和四皇子的潜龙之相大相径庭。若将来四皇子登基,夏王妃成了皇后,还不知会惹出多少麻烦呢。
“那些用脚趾头都能想到答案的问题,我有必要问吗?”明珏把锦盒推到一边,冷笑几声,说:“如果夏王妃光临敝府就是为送些画像,我就不挽留您了。”
“你想知道这样的画像在蜀州那套破旧的王府里有多少吗?”
明珏摇头一笑,“不想,知道不知道对我有好处吗?呵呵,我只想知道这是不是谦郡王让你送来的,他知不知道你随便把这些画像拿出来让人看。”
“你说呢?”夏王妃拍案而起,沉脸怒呵,好像下一个瞬间就要跟明珏决战。
“我不知道你让我说什么,我一无所知,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明珏脸上的愠色消去,换了一张明媚的笑脸,说:“你是谦郡王的正妃,除了你,他还有侧妃和侍妾,身边侍候的丫头也不少,我真不知道你的日子是怎么过的。”
夏王妃见明珏坦然淡定,气得叉腰怒呵:“她们和你一样吗?”
“她们当然和我不一样,她们都是你丈夫的妾室,而我和你丈夫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不知道你出于何种心思才拿这些画像来找我?你的做法很愚蠢,我告诉你,这些画像让有心之人看到了,毁掉的是你的丈夫。”明珏冷哼一声,脸庞浮现嫌恶与蔑视,笑了笑,说:“夏王妃,请回吧!以后恕我不能再接待你。”
说完,明珏站起来,顺手把锦盒从桌子上推下来,画像飞了一地。她冷冷扫了夏王妃一眼,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会客厅,吩咐丫头婆子送客。
夏王妃掩住嘴,失声痛哭,她慢慢蹲下身,一张一张拣起地上的画像,泪水落下,打湿萱纸。几个丫头婆子进来,没来得及开口劝她,就被她骂出去了。
四皇子身边不只她一个女人,可是她和四皇子十几年的夫妻,又有共患难的情意。她一直坚信不管将来怎么样,在四皇子心中,她永远占据首要位置。
可当她看到四皇子把自己关在书房,不停地画一个人时,她坚信的东西烟消云散。为此,她哭过、闹过,可根本无济于事,她男人的心早已不在她身上了。
在蜀州时,她根本不知道四皇子画的是谁,她问过很多次,也没有答案。因为连四皇子对明珏都是只知其姓,不知其名,了解得非常有限。
她回到京城时,四皇子又去了西北省,她也不知道四皇子和明珏曾在水木山庄相遇。直到谭金州酒醉后口吐狂言,传闻四起,她才知道画像上的人是谁。
今天,她冒昧登门,只是想见识一下这个让她的丈夫魂不守舍的女人,结果没让她失望。这个女人容颜娇美胜她百倍,那种笑如夏花、静若幽兰的气质更让她忘尘莫及。她羡慕嫉妒恨,难以压制自己的情绪,才有刚才的闹剧。
明珏回到沐雪斋,躺到舒舒服服的软榻上,才长长松了一口气。无端被人吼呵,她心里很不舒服,想起夏王妃那愚不可及的行径,她又觉得很可笑。
真不知道夏王妃是怎么想的,四皇子只是暗恋她,又不是跟她真有奸情,值得夏王妃跑上门兴师问罪吗?这么压不住阵脚,还想母仪天下,不是做梦吗?
“夫人,周公子送周小姐过来了,他还要给您当面磕头呢。”
“知道了,让他们到外厅稍坐,再收拾几样点心果菜,一会儿给周夫人带上。”
“是,夫人。”
昨天,周夫人带着儿女登门拜访,想借明珏的门路,让周锦程进太学院求学,再给周锦绣和她都谋一份差事,挣些零用钱。下午,萧怀逸就让人带周锦程去找了萧二老爷,入学之事办得很顺利,周锦程三天后就可以到太学院读书了。
明珏又让丫头带周夫人母女去找紫竹,给她们安排一份差事。正好大明宫缺人,芳姑姑就让周夫人到大明宫负责记每天的出入帐,活计很轻松。安排周锦绣却有点麻烦,让她做丫头下人的差事觉得委屈她,可又没别的事可做了。
周锦绣的女红不错,明珏想把她安排在侯府,让她做一个临时的绣娘,主要是教敏维、敏纹和知梅还有萧怀迁房里几个女孩做些针线女红。敏维十二岁了,最多三四年就要出嫁,也该给她准备绣品做嫁妆了,正好让周锦绣来做。
周夫人今天就到大明宫做事了,让周锦程把周锦绣送到平北侯府,并当面向明珏道谢。周夫人还给明珏准备了一些野菜鲜物,也让周锦程一起带过来了。
明珏正和周锦程兄妹说话,敏维姐妹放学,来给明珏请安。明珏把周锦绣介绍给敏维姐妹,让她们互相认识,又顺便介绍了周锦程。
周锦程年纪不大,却气宇不凡,几个女孩看他要比看周锦绣多。明珏一直想给周锦程说一门亲事,看到敏维,就萌生了让周锦程做女婿的想法。
敏维跟谁话都不多,在明珏面前更沉默,明珏也知道她是不好相处的人。因雪姨娘的缘故,明珏对她也说不上喜欢,只是尽嫡母的责任。
若是敏维能嫁给周锦程,倒是一门不错的亲事,明珏很相信自己的眼光。周家虽说现在很一般,却是老实本份、好学上进的人家。周师爷是一个很会做官的人,只因为没背景、没资历,若此次能状远及第,肯定大有前途。
萧怀逸昨天见过周锦程,也认为不错,回头跟他商量商量,遇到合适的要早下手。投资要讲眼光,尤其是人情投资,一经付出,回报不可限量。
明珏让周锦绣住在敏维的院子里,和敏纹、知梅的院子相邻,女孩们住在一起也方便。萧怀逸回来,明珏跟他说想促成敏维和周锦程,萧怀逸也认不为错,但周师爷父子一个要考春闱、一个要考秋闱,私下提还行,不方便正式订亲。
“回头我让田妈妈跟周夫人说说,周家虽说不是名门旺族,主要是他们一家的品性都不错。周锦程有了你这个一品侯做岳丈,想不中状元都不行。”
萧怀逸微微皱眉,长声笑叹,说:“真是岁月不饶人呀!我都要当岳丈了。”
明珏抚着他的大手,说:“昨天敏绚的奶娘问我今年是不是该给敏绚房里放丫头了,被我拦回去了,我告诉她等敏绚十五岁以后再说。这要是十二三岁就放了丫头,若不严加控制,再过一两年你就当祖父了,不服老不行呀!”
“我现在只盼着当爹呢。”萧怀逸抱着明珏坐到他腿上,在她的肚子上摸来摸去,“不知道是儿子还是丫头,呆得真老实,一动不动。”
“还不到两个月呢,哪里会动?我听大夫说四个月才会动呢。”
萧怀逸把明珏放在床上,脸贴在她的肚子上,仔细听了一会儿,说:“这一胎一定给我生个女儿,象你小时候那么可爱讨喜的女儿。”
“我喜欢儿子,一举得男,可是荣耀万分的事。”
“呵呵,那咱们就生双胞胎,一儿一女,再生一胎,还是一儿一女,就行了。”
“你想得可真美。”
据说生双胞胎在遗传因素,母系一族上一代或上几代有生双胞胎的人,下一代生双胞胎的机率就很高。听洛老太太说洛明珏的外祖母丹娘就有一个双胞胎哥哥,丹娘的姐姐也生了双胞胎。如此说来,她这一胎倒极有可能是两个。
“想当然要想得美了,一胎生两个,生三次就好,你和我都省事。”萧怀逸说这句话象吹气球一般轻松,听到明珏耳朵里,却不禁心颤眼跳。
一胎两个,生三次,那就是六个,现在算上多多,萧怀逸就有四个孩子,再加上六个,就是十个。天哪!要把十个孩子都养大,那可需要大把的银子。
明珏噘了噘嘴,不想再说话,自己生六个孩子,再把十个全部养大,对于她来说任重道远。虽说奴仆成群,不用她亲自伺候,花费的心血也不少呀!
“你有什么事瞒我?我看你脸色不好。”萧怀逸挑起明珏的碎发,声音温柔。
“今天夏王妃来了,说是来看敏纹,其实是来挑衅我。”明珏忖度许久,把这件事告诉萧怀逸,说不定哪天夏王妃发神经,画像的事就会泄露,也瞒不住。
萧怀逸思虑片刻,说:“我私下把这事跟皇上说说,让他对四皇子有所警示。”
“他们夫妇都有毛病,让人腻烦。”
初见四皇子,明珏觉得他有一种独立于天地间的气势,孤漠伟岸,对他印象也不错。得知四皇子对她有那种心思,她很排斥,看到那些画像,她反感不已。
色即是劫,如果四皇子陷于自己的心牢里走不出来,他也休想成大事。水木既然一心扶植他,凭水木的狡黠精明,会看不到这一步吗?
如果四皇子对她不死心,要是他真当了皇上,不只萧家会大难临头,也是她的劫术。明珏是爽朗豁达的人,可当年对四皇子仗义相助的事,她很后悔。
明珏扣紧萧怀逸的手,低声问:“你想不想离开京城,到一个很远的地方去?”
萧怀逸一怔,忙问:“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去哪里,只是想想。”
“别瞎想,有我在,没有任何人敢欺负你。”
明珏偎在萧怀逸怀里,重重点头,她相信萧怀逸的话,也相信萧怀逸全心爱她,不会让她受委屈。可是,萧怀逸是臣子,即使是重臣,身家性命也掌握在为君者手里。若朝堂夺嫡风云突变,萧氏家族何去何从,谁也不敢定论。
四月初九,秋月出嫁,婚礼不奢华,却很隆重,足见林子悦对她的重视。
上个月,秋月搬到明珏的别苑,把那里当成娘家,让林家到别苑接新娘。因明珏怀孕,不能劳累,也怕吵闹,就没去参加秋月的婚礼。
婚后回门,秋月仍回明珏的别苑,明珏过去了,林子悦和秋月重谢了她这个大媒人。秋家人吃过回门宴,就要起程回西南,这顿宴席正好当给他们饯行。
在别苑,明珏听许氏等人说起,才知道林玉黛嫁人了。林玉黛被林氏家族削了籍,林老太太嫌她不干不净,不让她进林家门,本想让她出家。
此次,林家人来参加林子悦的婚礼,与江东一个商人同行。商人去年死了妻子,听说了林玉黛的事,就去求林家人,想娶林玉黛做填房。林家人同意了,让商人把林玉黛接回江东,也不要聘礼,也不给嫁妆,对外宣说林玉黛出家了。
林玉黛总算有了结局,象她那种雪花肚肠的女人,即使嫁做商人妇,也不愿出家伴佛祖。林玉黛本是林家的骄傲,因为这场闹剧,成了林家不愿意提及的耻辱。她午夜梦醒,回忆在京城这一年的经历和作为,也该汲取教训了。
最可笑的是洛家二房,洛明玫做暗娼,有银子,有男人,倒不亦乐乎。洛明珠年纪不小,洛二太太张罗着给她说亲,要的彩礼太多,吓退了许多提亲的人。
洛家长房没有男子,只剩了明珏一个女儿,许氏、康氏又都是妇道人家。洛二老爷让洛明玮回青州郡,跟洛氏族人说了明珏许多恶行,并做主除去了明珏的族籍。为此,许氏、康氏等人又去跟二房决斗了一场,也没恢复明珏的族籍。
明珏毫不在乎,就是有洛氏家族在,除了给她找麻烦,谁帮过她?除了籍也好,就是不让她姓洛了,她还有姓名可用,能跟二房彻底撇清,是件好事。
二房做主削去了明珏的族籍,却不把洛老太太接回去,仍让她这个无族籍的外人赡养。明珏也没说什么,只要以后跟二房没牵连,她就痛快了。
萧怀蓝的丈夫秋狄在秋月成亲前几天赶回京城述职,顺便参加秋月的婚礼。秋狄在任所政绩不错,此次述职完毕,吏部计划派他到离京五六百里的凌州城做知府。萧怀蓝年幼离乡去了西南,好不容易回到京城,不想离京太远。
明珏也舍不得萧怀蓝离开,就鼓动萧怀逸去跟吏部尚书说。吏部尚书很给面子,很快就给秋狄安排好了地方,要派他到离京一百多里的津州做知府。只是津州知府还有三个月才到任期,秋狄必须等三个月才能上任。
有带薪带职假可休,秋狄当然高兴,正好利用这几个月跟京中的官员来往走动。秋狄是精明之人,又是萧怀逸的妹夫,在京城中也没人敢轻看他。
林子悦原计划调到江东为官,帮水木去江东建李家村的试点。可能是因水木计划有变,林子悦调任的事没再提起,他在户部倒做得风生水起。
秋狄跟林子悦私交不错,又通过林子悦认识了水木,大有相见恨晚之意。水木派系的人除了谭金州,其他人都跟秋狄关系不错,彼此是常有来往。
萧怀蓝一家搬到了萧怀逸的别苑居住,隔三差五就来看明珏,有时候带上秋月。有她们常来常往做伴,明珏的日子过得轻松惬意,生活充实快乐。
转眼到了榴花盛放的五月,明珏怀孕三个多月了,肚子却比人家五六个月的都大。几个大夫和芳姑姑都说她怀的是双胞胎,这令她很高兴,疼一次能生两个。
天气渐热,身子渐重,即使每天过得都不错,她也感觉很疲累,怀孕真不是一件好差事。萧怀逸天天在她耳边嘟囔,一胎两个,生三胎就饶过她。想起萧怀逸说话时幸福的神情,明珏就禁不住打冷颤,生完六个孩子,她会变成什么样?
敏纹轻手轻脚进来,神神秘秘,说:“母亲,我告诉您一件事。”
“什么事?”明珏把敏纹拦在怀里,给她拿水果吃,她很喜欢这个女儿,敏纹还不到七岁,长得漂亮可爱,是个小人精,对明珏的事可上心呢。
“姐姐不喜欢周哥哥,还跟人说周家是奴才,可穷呢,听说三叔家的姐姐订了亲,她一直在哭,还让她的奶娘来求母亲,不想嫁到周家。”
周夫人听说明珏想把敏维许配给周锦程,很高兴,特意到平北侯府求亲,很想攀上这门亲事。明珏把萧怀逸的意思告诉了她,现在只是两家私下说定,不公开。周锦程要参加秋闱,周师爷要参加春闱,等他们父子考过之后再说。
萧怀逸也看中周锦程,他暂时不想公开这门亲事,也自有考虑。周师爷只是举人出身,周锦程刚考上秀才,他希望他们父子无论谁状元及第,再订亲。毕竟平北侯府是名门旺族,敏维即使是庶出,也不可能嫁得太低。
上个月,萧怀迁的庶长女和远山伯世子的庶子订亲,这是小白氏张罗的,连萧老太都不看好这门亲事。远山伯有爵无职,族中子侄不少,全都贪图享受,没有功名在身者。可说起来远山伯府毕竟是有爵之族,比周家这普通人家强。
明珏拢着敏纹的头发,正色说:“敏纹,你记住,除了母亲,以后不许再跟任何人说这些话。你是女孩家,成亲嫁人的事不能随便说,免得让人轻看你。”
敏纹连连点头,行礼说:“是,母亲。”
“出去玩吧!”
把敏维嫁给周锦程是明珏的苦心,主要是看周家人不借,周锦程也是好学上进的人,将来前途一定不错。敏维是庶女,生母身份又低,若在名门旺族子弟中择婿,只能嫁给庶子。在大家族中,庶子的身份比庶女还要尴尬得多。
明珏一直不喜欢敏维,亲事不能勉强,免得有人说她苛待庶女。回头跟萧怀逸说清楚,找个借口把亲事推掉,反正也没正式下订,免得敏维委屈。
萧怀逸给明珏带回四个丫头,分别叫临风、临霜、临雨、临雪。这四个丫头都一张冷脸,身材高大健壮,相貌勉强算得上清秀。听说这是老侯爷收养的战乱遗孤,在军中难民营长大,个个伸手敏捷,武功不错,级别相当于暗卫。
开春以来,萧怀逸就在京郊四个大营演兵,现在,京郊大营演兵结束,萧怀逸要去塞北和漠北练兵,不放心明珏,就给她安排了这几个丫头贴身保护。
明珏让贺妈妈给四个丫头安排住所,教她们规矩,告诉她们一些在府里当差的注意事项。这四个丫头都机警麻利,伸手不错,明珏很喜欢她们。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漠北?”
“五月下旬,还有七八天,这几天正好在家里陪陪你。”
“我想跟你去漠北。”
萧怀逸捏了捏明珏的脸,说:“不行,你身子越来越重,哪能长途跋涉?”“
明珏靠到萧怀逸身上,撒娇说:“我跟你开玩笑呢,我想住到乡下去,总感觉府里太热,可又怕惹来别人闲话,想拿跟你去漠北做幌子,迷惑外人。”
“好,你也收拾收拾,等到下旬跟我一起动身,我把你送到梅隐居。”
两人聊了一会儿闲话,说到敏维的婚事,萧怀逸不主张跟周家说,一直没订亲,哪家不愿意了,也不算退婚。今年秋闱,周锦程年纪小,去年刚中秀才,考中的可能性不大。周师爷是举人出身,又做过官,有实践经验,明年春闱考中很有把握。等他们父子两次大考的结果都出来,再说是退是订都不晚。
丫头进来禀报,说:“侯爷、夫人,老太太请你们去崇禧堂。”
“知道了,去传话,说我们马上过去。”明珏噘嘴轻哼,一脸不悦。
萧怀迦和汝亲王府的小姐订亲,是萧老太和萧四老爷的主意。汝亲王府获罪,萧家的聘礼都打了水漂不说,还差点被汝亲王府牵连。为此,袁氏发威,狠狠埋怨了萧老太和萧四老爷,并从萧老太的私房里刮了几千两银子出来,才做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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