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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全民绯闻 > 第七章

第七章

在不确定事情的真实­性­前,沈非没办法去拿一条人命做赌注,即使对方和自己有过节。

换言之,就算这只是个圈套,那也刚好……他正愁着找不到突破点唔笼络常家悦为自己卖命呢。

俗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想要有收获,总得做出点牺牲吧。

这实在是个要素质没素质、要纪律没纪律、要计划更没计划的绑匪团伙。

倘若这只是常家悦的计划,那沈非真的很想说:麻烦多花点钱请些有素质的群众演员吧!

搞什么啊,传说中的绑匪前前后后给他打了五六通电话,声音越来越慌乱,赎金要求也越来越没头绪。

他们最后索­性­不负责任地扔下一句:“你…你快来接她,我们绑错人了!”

在沈非的催促下,柳庭开着车一路狂飙,停在了绑匪所说的一栋废弃集装箱仓库前。

一系列的混乱之后,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沈非热血地冲下车,柳庭忍不住摇下车窗叫住了他:“喂,你真的要去吗?哪有那么乱来的绑匪,摆明了就是在请君入瓮嘛。”

“当然要去。”沈非停住脚步,回头冲着他眨了眨眼,“不入虎|­茓­焉得虎子呐。”

“OK,赌约取消,算我输了,行不行?”玩归玩,柳庭还不至于看着自己的兄弟往火坑里跳。

“嗯?”这话让沈非饶有兴致地挑起了眉梢。

他理了理外套,颇为风­骚­地走到驾驶座旁,弯下身,撑着车窗凑上前,“啧啧,果然是患难见真情呐。看不出你竟然那么心疼我……”话音未尽,他伸出手,用力将柳庭的头拉到胸前,蛮横地乱蹭,“小庭庭,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放手!放!手!我等下还有约会,不要破坏我的发型!”

“有道理。”沈非体贴地松开了他,魅惑地扬了扬嘴角,“我不打扰你约会,你也别打扰我约会。就这样,在这里等我。”

“你那哪是约会啊……喂,喂喂,沈非!”这一次,不管他喊得多大声,沈非就是走得头也不回,背影还特潇洒,柳庭忍不住翻着白眼跟后座的其他好友感慨道,“沈二爷就是沈二爷,名不虚传啊,居然还真担心起那个女人了。”

与其说他们家沈二爷实在担心常家悦,倒不如说,他只是好奇心被勾起了。既然人都已经到了,没道理做只缩头乌龟吧,怎么着也要看看这女人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在通往那个集装箱仓库的途中,他已经设想了无数种可能。

也许在某个集装箱里有一堆和那个女人相熟的媒体,正拿着相机如狼似虎地等待着他。

又也许她大发善心没想玩那么大,只不过想扳回一城,此刻正悠闲地坐在某个角落,喝着咖啡品着蛋糕,端着胜利者的姿势等着对他冷嘲热讽。

再也许……

总之,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那个垃圾堆后面的集装箱里见到这样一幕。

常家悦蜷缩在幽暗的角落里,原本颇为端庄的发髻散乱开,身上的职业裤装已经看不清本来的模样,说是衣不蔽体也不过分。

他用手机灯光照了她许久。

而她像是根本没有发现他一昂,只是把自己包成一团,不停地颤抖。

“你怎么了?”沈非凑上前,蹲下身,皱眉打量了她些会,轻声问道。

没能得到任何回应,他不死心地继续:“常家悦?没事吧?我说……你好歹说句话啊?”

她仍旧是瞪大空洞的双眼,呆滞地看着前方。

直到沈非伸出手尝试地推搡了她一下,常家悦才总算有了反应。

还是相当大的反应,她整个人猛地一颤,像是被电击道了般,又往角落里缩了几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别……别碰我,求你…求你……”她双­唇­微微蠕动,轻颤,用细若蚊吟的声音哽咽着哀求。

绑架未遂所以强Jian?!

这是沈非率先想到的可能­性­,虽然并不了解常家悦,可是通过仅有的几次碰面,他能感觉到这个女人所表现出的强势,绝非是小事能打垮的。

可如果事关大部分女人都很在意的贞洁,那就很难说了。

现在显然不是刨根究底的最佳时机,他识相地选择噤声,脱下外套,强行按住她,替她披上。

确认她不会走光后,才用力将她拉起,离开了这个潮湿又­阴­暗还散发着阵阵恶臭的集装箱。

一路上,她始终低着头。

他也不发一言,紧握住她的手,头也不回地走出仓库。

当他们的身影出现后,靠在车边吸烟的柳庭略微松了口气,很快,他便意识到了常家悦的不对劲。

“她怎么了?”等到他们俩全都上车后,柳庭系好安全带,准备开车,但又忍不住好奇。

沈非耸了耸肩,算是回答。

“该不会是被……被、被强Jian了把?”见状,柳庭做出大胆假设。

“嘘。”沈非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别在人家伤口上撒盐。

这个反应就像是对柳庭的猜测做了肯定回答般,于是乎,车上众人默默地朝常家悦投去同情的目光。

“请不要胡乱臆测!我没有被强Jian,我还是Chu女!”总算从惊恐中缓过来的家悦,恢复了几分气势,她攥紧双拳,闭眼咬牙开吼。

……车子里静了须臾。

“噗!”

随即,就是一阵阵的喷笑声。

“乖,喝口水,没事就好。”沈非率先收住笑意,好心地把矿泉水递给她,“至于你是不是Chu女……嗯,不用喊的那么大声,我们不是很有兴趣知道。”

“……”家悦脸颊刷地红了。

她赌气地别过头,故意无视沈非递来的水,狠狠抿住嘴角,沉默地看向窗外。

天已经黑了,郊区沿路连盏路灯都没有,这是种让人心惊的黑暗。

回想这短短几个小时的经历,她仍旧心有余悸,抑制不住地发颤。

原本只是个很平凡的傍晚,目送元修和Annie离开后,她又看着那本杂志发了会呆,最终决定想办法联系那个孩子所在的孤儿院试试。虽然没能和那家国外孤儿院直接通话,但也辗转得知那个孩子被保护得很好,确实没有因为国内的新闻而受影响。

她决定舒服多了,还打了电话想去陪元修赶通告的。

然而,才刚到达停车场,那些绑匪就出现了。

和上次一样,面包车、一群蒙面人、以及迷|药。

所以,她惊醒后的第一反应就是——该死的沈非,是有多幼稚啊!要玩几次才够啊!

可结果,事态的发展远远超过了她上一次被“绑架”的经验。

用来安置她的地方不是之前的酒店休息室,而是肮脏的集装箱仓库;沈非没有出现,只有两个始终蒙着面的绑匪看着她。

她听到其中一个绑匪打了通电话,还以为是元修,慌忙间开始呼救。

再后来……

“该打的电话打完了,咱的任务也算完成了。哎,这娘们得罪了什么人啊。哥几个混了那么多年,头一遭听说这种要求。”

“管她得罪谁了,难得长得那么漂亮,那边又说要我们想碰就碰别客气,上呗。”

“你上还是我上?”

“猜拳吧。”

人生可不可以再荒唐一点?!

家悦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两个男人在自己面前,通过猜拳来决定由谁来成为她的第一个男人!

她甚至还抱着一丝侥幸,猜想这会不会是沈非计划的一部分,故意想吓她。

但很快,当那两个人猜拳决出胜负后,她的期望也幻灭了。

他们是来真的……

家悦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拼死抵抗,可她心里也清楚,对方是两个大男人,她根本不可能逃得过。

就在她几乎要绝望时,集装箱的门被拉开。

趁着那两个人停下动作的间隙,她害怕地躲到了角落里。

模糊间她似乎听见后来进来的那个人在破口大骂:“你们在做什么?我交代过多少次,不准伤害她!活腻了是不是?!”

“不是,是你们的人说……”

“给我滚出来说!”

集装箱仓库里很黑,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只有门口微弱的月光,家悦看不清来人,而对方的声音又明显是刻意伪装过的。

对话结束后,她听见一阵脚步声渐行渐远。

后来,绑匪也好,那个神秘人也好,都没有再回来过,直到沈非的出现。

想着,她不自觉地拉回目光,看向身旁正在闭目养神的沈非。

直至这一刻家悦才发现,她的手一直被他包裹在手心里,始终没有松开过。

她有些尴尬地抽回手,尽管动作很轻微,但还是吵醒了身旁的男人,他眼眸斜了斜,淡淡地扫了她眼,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

“那个……”得知他确实醒着后,家悦颇为不自在地出声,“谢谢。”

这突如其来的道谢,沈非没做出什么反应,倒是驾驶座上的柳庭一惊一乍地嚷开了:“哎哟,难得哦,你居然没有怀疑这起绑架是我们家沈二爷策划的。”

“我不是那么蛮不讲理的人。”家悦没好气地扫了眼驾驶座。

想起了度假村里和柳庭的那一面之缘,原来他和沈非是认得的?呵,那之前自己这样跑去推销元修,还真是蠢透了。

说不定事后柳庭还会把她的蠢相当笑话说给沈非听。

“就是嘛,讲道理的Chu女才比较讨人喜欢嘛。”完全察觉不到她不爽眼神的柳庭,还在自得其乐地发表调侃。

“你……”

家悦启了启­唇­,刚想呛回去,沈非忽然开口了。

“她没那么讨人喜欢,是她心里很清楚这件事是谁做的。”

“……”她沉默了。

沈非转眸冲她笑了笑,确认道:“说不定你还见到了那位幕后主谋。”

“……”她继续抿­唇­不语。

“怎么样,那个主谋帅不帅,不用说了,一定比我逊­色­。哎哟,不要那么扫兴嘛,发表点感想什么的啊。”

“……懒得理你!”

她冷冷丢下一句话,又一次转开了视线。

所不同的事,这一次家悦是因为心虚才不敢直视沈非的眼睛。

他猜对了,她是真的见到了那位主谋,更确切地说,是那个后来及时出现,阻止事态往更严重的方向发展的人。

在那个人领着两个绑匪离开时,她借着月光匆忙一瞥。

那张脸……那个她为其卖命若­干­年的男人……她绝不会看错。

只不过家悦宁愿自欺欺人地觉得,是她看错了,是她幻想过度了,元修怎么可能对她下狠手,这么做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啊。

究竟有没有好处,隔天的娱乐头条给了她最好的回答。

——此前元修经纪人被绑架一事,终于有了眉目。有目击者向记者提供了当日的照片,照片中被圈出来的那位就是元修的经纪人,可以隐约看见她衣衫凌乱、狼狈不堪,而在她身边的不是别人,正是早前和元修抢米导新戏男主角的巨星沈非。据悉,警方已经请沈非协助调查……

新闻还未播完,家悦就关掉了电视。

她挑眉将手中的遥控器甩落在沙发上了,斜眸看向沙发一角悠闲架着长脚的元修。

“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元修若无其事地回道。

“究竟懂不懂,你心里清楚,如果你想要否认,我也没证据逼你承认。只不过,我相信自己的眼睛。”家悦不打算咄咄逼人去追讨一个结果,因为这个结果她已经有了。

“呵……”元修歪了歪嘴角,发出一丝凉笑,“你是打算为了这个男人跟我翻脸吗?”

“我们确实该到此为止了。但是,我不为了任何人,我为我自己。”

“好了,别闹了。”意识到事态发展远远超过了自己的预估,元修适时服软,倾身拉住家悦的手,想将她拉到身边。

他以为,这只不过是和之前的一样的一次小争吵,只需要放低身段哄一下,常家悦就会被融化。

但事实证明,他自视过高了。

家悦漠然地拨开他的手:“不好意思,我没办法继续替一个宁愿牺牲我,也不愿牺牲事业的男人服务。”

“这由不得你来选,我们的经纪约要到年底才结束。”软的不行,元修只好来硬的。

却没想到常家悦比他更强硬:“那我辞职。”

辞职?

确实,他只是跟公司签约,与她个人无关,倘若她辞职了,他也无可奈何。

问题是,以他对常家悦的了解来说,他不敢相信她会做出这种决定:“你有多希望成为炙手可热的王牌经纪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你辞职,我敢保证,以你之前的名声,不会有公司敢用你,你的事业也就毁于一旦了。”

“……”家悦眯起眼眸,骤然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变得好陌生。

“我早说过,我们是一条船上的,我这么做对你来说也没有任何损失,不是吗?”

这算什么?算是承认了那起绑架的确是他策划的吗?

心里有了认定是一回事,听他亲口承认又是另一回事。

曾经,为了他的演艺事业,家悦耍尽了各种手段,这些年来,因为她而一蹶不振的艺人也不在少数。

是报应吧,终于轮到她了。

“我想你弄错了一件事,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女强人,我一直以来在经营的事业不是经纪人,而是一个成功男人背后的女人。”她深吸了口气,赤­祼­­祼­地剖开了心事。

这番话成功地让元修失了神。

他几乎已经记不清家悦上一次说爱他是什么时候了。

还以为通过这些年的相处,他们早就达成了共识,各取所需的共识。

她可以让他红,同样的,他若是红了圈内人自然都知道那是谁的功劳。

这种关系无关情爱,他也一直觉得常家悦不需要他的爱,所谓的男女朋友,只是给彼此订下的无形契约。有这层听起来很亲密的关系在,就不会轻易背叛对方了吧?

嗯,这是他的想法,原来他完全想错了。

“家悦,我……”他试图想要说些什么弥补。

“算了,别说了。”常家悦却没有再给他机会,“保重,我祝愿你有朝一日能赢过沈非。”

说完后,她没有再做逗留,抓起随身的包包,转身就走。

就连撞到了刚踏入元修家的助理Annie,她都只是稍稍顿了一下而已。

“家悦姐,这是Hugh这几天的行程,家……”倒是那位助理像是丝毫都没察觉到不太对劲的气氛般,还是像往常一样,追上前想要向常家悦汇报工作。

“别追了,让她去。”元修瞥了眼门边,冷着声喊住了自家助理。

“可是……”

“你过来。”他哂笑,冲着Annie招了招手。

助理推了推架着鼻梁上的眼镜,听话地走到他跟前,低头不语。

“Annie,我还真是小看了你啊。是谁允许你自作主张的?‘想碰就碰别客气’这种话是你转达给绑匪的吧?”

“我…我只是以为……以为你讨厌家悦姐,所以才……”

“你知不知道家悦差点出事!”他突然提高了嗓音,一改先前的温和。

“对不起,我……”

“要不是因为你那句话,我就不需要现身去阻止!她也就不会认出我!现在好了,逼走我的经纪人,你满意了吗?还待在这­干­吗?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我很快就能成为经济人了,就算家悦姐走了,还有我啊。”Annie终于鼓起了勇气,把一直以为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或许元修自己没有察觉,其实一直以来,他眼里只有常家悦。

不管Annie怎么努力,他都看不见。明明她那么拼命地要成为一个经纪人,明明常家悦能做的事她也能做到,明明……她对他的喜欢丝毫不亚于常家悦……

眼见元修慢慢眯起了双眸,她不敢再看他。

感觉到它噙着一丝寡淡笑意,一步步挨近自己,她紧张得手心都在不停冒汗。

还以为终于能让他正视自己了。

结果……

元修顿住脚步,身体微微前倾,在她耳边呵了口气,低语:“于公于私,你想要取代她都差得远呢。”

“……”

“滚!”

家悦抱着一大箱杂物,茫然地站在警局门口。

杯子、仙人掌、Lucky笔……这一堆林林总总的东西,就是她这些年来为元修卖命所留下的痕迹。

她递完辞呈后,只用了十分钟就把办公室里的所有物品整理好。

只用了十分钟就结束了几年的努力。

若是换做以前,她绝对想不到会有这一天,原先她甚至以为自己会一直陪着元修,直到他腻了,想要退出娱乐圈、想要有个家了……

现在才发现原来一直想要有家的人只是她自己而已呐。

“咦,那个人不是常家悦吗?”

“真的耶,她来这边­干­什么?警察找她来指认沈非嘛?”

“管那么多呢,赶紧拦住啊。”

不远处,聚集在警局门口的记者们在发现她之后开始­骚­动。

家悦也因此而回过神,诸如此类的场面她应付惯了,她熟练地低下头,抱紧手里的箱子,不管什么问题都避而不答,只顾往警局里头冲。

短短一段路,她走了十五分钟之久。看来不管沈非背了多少负面新闻,只要他稍有风吹草动,仍然有撼动整个娱乐圈的能耐。

好不容易以绑架事件当事人的身份挤进了警局,家悦松了口气。

值得庆幸的是,沈非并没有被警察像嫌犯那样对待,他悠闲地坐在警察局办公室内,认真地看着电脑屏幕……在扫雷?!

不是吧,这也太惬意了点吧!

枉费她还冲破层层障碍特意进来解救他啊!

“常小姐,你来的刚好,关于你被绑架的那起案子,我们……”很快就有警察来接待她。

“我……”差一点,常家悦就要在恶作剧心态的怂恿下污蔑沈非,但瞥了眼电脑屏幕,见他踩到了地雷后,她顿时又觉得舒服多了,“我要销案。”

“哎?”那位警察显然没想到会有这种答案。

“有什么问题吗?我想销案。”她耐着­性­子又重复了遍。

“常小姐啊,绑架是很严重的刑事案件,不是当事人说销案就能不追究的。况且,我们已经找到嫌疑人了,你只要负责指正就可以了。”每天都会遇上无数法官,所以警察的耐心绝不亚于常家悦。

“嫌疑人?在哪呐?”她刻意装傻,东张西望。

“你……你应该也有在看新闻吧,事情闹得那么大……”

“哦,你该不会也想说绑架我的人是沈非吧?”说着,她偷偷瞄了眼沈非,冲他使了个眼­色­。

后者很会意地立刻帮忙搭腔:“呐呐呐,常家悦小姐,麻烦你以当事人的身份告诉这位警察先生,绑架什么的与我无关。”

“废话,你以为警察先生没有脑子吗?你见过哪个警察会用娱乐新闻来查案的,尤其还是这种严重的刑事案件。对吧,警察先生?”

警察先生尴尬地抽了抽嘴角:“对对对,这么说,绑架你的不是这位先生?”

“不是耶,虽然我没能看清楚绑匪的样子,但是……”说着,家悦由上至下细细地打量了沈非片刻,“拜托,他是沈非耶,国际巨星耶,典型就是帅到让人过目难忘啦,绝对不会是他。”

“过奖过奖,没想到常家悦小姐那么欣赏我,一会给你签个名啊。”

“……好、好啊。”谁要啊!

“要不要再来个合照什么的,你也算是帮我洗脱冤屈,不用太客气,有要求尽管提啊。”

“都可以……”我擦!那些个什么福布斯排行榜有没有评选过国内最贱艺人?这货绝对能当之无愧拿第一啊!

“不好意思哦……能不能、能不能帮我也签个名、合个照什么的,我女人很喜欢你呢。”沉默许久的警察先生突然Сhā嘴。

“……”

“……”

沈非和常家悦动作一致地转头看向他,无言以对。

因为没有足够的证据,再加上常家悦这位当事人又极力帮沈非撇清,警察那边自然是无条件放人了。

但并不代表驻守在门外的那些记者也会轻易放过他们。

诚如家悦所料,就算是他们特意从后门离开,那里的记者也绝不比前门少。

刚跨出门他们就被团团围住。

要不是有警方帮忙维持秩序,估计场面会更混乱。

偏偏身旁的沈非一派悠闲,双手斜Сhā在裤兜里,摆明了不管怎样都懒得回答任何问题。

无奈之下,家悦只好停住脚步:“谢谢大家关心,只是一场误会而已。”

“目击者提供的照片又是怎么回事呢?”

“那更说明一切只是误会啊。大家可以调出之前的录像作对比,事发那天我穿的衣服和照片上明显不是同一套,何况,那天沈非先生有参加活动,应该没办法分身出现在绑架现场吧。”

“那怎么会有那张照片呢?你不是Hugh的经纪人吗?怎么会和沈非在一起呢?照片上看,你还上了他朋友的车耶,你们两个关系似乎很密切哟。”

记者打趣般的询问让家悦笑容一僵,她的眼神不自觉地飘向沈非求救。

可他就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完了,来警局之前,她只想着是自己害了沈非,不管如何,都该来帮他解决掉这个麻烦。

却完全没想过这个麻烦解决后,会有更大的麻烦。

如果消除了她的绑架嫌疑,又让他背上和她的绯闻,那岂不是添乱?

和敌人的经纪人传绯闻耶,说不定还会被冠上欺骗女人感情来打击对手的罪名。

见她一直­干­笑着不回话,记者不死心地把矛头集中到了沈非身上。

她刚想松口气,就见他痞笑着回道:“我觉得这件事还是由常家悦本人来叙述比较好。”

身为男人,他怎么可以这样推卸责任啊!

若不是场合不对,家悦实在很想狠狠踹他一脚。

可是现在,比起打他泄愤,解决掉这些集中在自己面前的话筒才是首要任务:“是因为……因为……柳庭。对!就是因为柳庭。哦,就是照片上那辆车的主人,那天我只是在追柳庭的车,还摔倒了,是沈非好心帮他朋友下车扶我又带我上车的。没想到,会给他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沈非难掩错愕地瞪大双眼看向她。

不是吧?这个女人也太会扯了吧?

她居然宁愿跟八竽子打不着关系的柳庭传出绯闻,都不愿跟他有任何牵扯?!

“哦,别误会,我追柳先生是因为公事。早前听说他们想要寻找新的代言人,所以我才希望能和他谈谈,看他愿不愿意签Hugh。不过可惜,柳先生似乎对Hugh不怎么感兴趣,就连抽出点时间跟我聊两句都不行。”

嗯,这个解释合情合理,至少她以元修经纪人这个身份说出口,让人没办法去怀疑。

问题在于,这不是沈非印象中的常家悦。

那个可以不惜一切代价为元修拼命的女人,突然就这样毫不避讳地在镜头前说厂商看不上自家艺人。

这也太不寻常了吧。

这种不寻常在他们杀出重围后,沈非渐渐找到了解释。

他慵懒地交叠着双腿,靠坐在保姆车的后座,瞄了眼常家悦始终捧在手里的那只纸箱子,恍悟地挑了挑眉:“你辞职了?”

家悦闻言后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知道这事瞒不住的,也似乎没什么可瞒的,她索­性­坦率承认:“嗯,是啊。”

“为什么?”比起她辞职这件事,沈非更感兴趣的显然是辞职的原因。

“因为想放假,公司不肯,所以­干­脆辞职咯。”她想也没想随口胡诌。

“这样哦。”沈非弯起嘴角,笑得别有深意,“这么说就算现在有新工作你也不会想做了。哎,真是可惜呐。”

“……什么意思?”

“说起来,常家悦,睚眦必报才是你的个­性­吧?”他不答反问。

“那当然,谁敢惹我,我一定双倍奉还!”

“可是因为你以前太过拼命了,以至于放眼现在整个国内娱乐圈,能和元修抗衡的只有我呢。”

“你到底想说什么?”因为他有前言不搭后语,家悦不禁蹙眉。

“过来帮我。我能替你报仇哦。”他支着头,无论是表情还是话语都极具诱惑。

被牺牲、被绑架、甚至差点失身,他不相信常家悦会不想反击。

家悦犹豫了片刻,皱着秀眉撇­唇­:“你当我傻啊!来帮你不就是要跟元修为敌?也就是说我要亲手毁掉自己之前的付出!开玩笑,怎么可能!”

“有道理,你还是拒绝吧,了不起就是把自己之前堆砌出来的成就拱手让给他人嘛。”

“哈!”她别过头,不屑嗤笑,片刻后,又猛地转过头,目不转睛地看着沈非,“你说的更有道理,成交!”

两人达成共识,击掌为盟。确认已经把这个女人牢牢地绑上了贼船,沈非才说道:“不过我的经纪约还没到期,并且我和我的经纪人合作相当愉快,大概是我这个人比较好相处吧,总之我完全不打算终止这种合作关系。所以,不好意思,要委屈你做我的助理了,没问题吧?”

“没……没问题!”怎么可能没问题啊!

她以前好歹是个让无数同行咬牙切齿、诅咒忌惮的角­色­耶,要是让那些人知道她沦为沈非的助理了……

吼,光是想到那种冷嘲热讽的场面她就觉得好丢脸。

偏偏她没的挑,没有工作怎么活,爸妈每个月还等着她寄钱回去呐。

更何况,她确实不甘心看元修太得意。

“是嘛,能屈能伸的女人才可爱。”沈非好笑地看着她纠结的表情,不怕死地火上烧油,伸手揉了揉她的头。

“走开啦。”

“哎哟喂,常家悦,你多久没洗头哦?”

“放屁,我昨天刚洗过!”

“洗澡了吗?”

“废话。”

“口说无凭。下次洗的时候叫上我,我要眼见为实。”

“做梦!去死吧!”

“怎么会有你这种咒老板死的员工啊!”

“每个做员工的都在咒老板早点死,你不会知道而已!”

好多噪音!保姆车司机由衷地翻了翻白眼,破口大骂:“你们两个好吵!­干­扰驾驶了!”

……

哇!好凶哦!

他的团队会不会太诡异了点。

就连保姆车司机都可以凶他耶。

而沈非还完全没有任何不满,他委屈兮兮地扁嘴,甚至还冲着她使眼­色­,偷偷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我擦……这位国际巨星未免太随和了!

后来,家悦渐渐发现,司机凶他并不奇怪,上至他的经纪人林锦下至他请来打扫屋子的钟点工阿姨,都可以随心所欲地对他发泄不满。

沈非不会生气,更不会当回事,通常他只会摆出无辜的表情、扑闪着眼帘卖萌。

唯独只有她。

只要家悦吼一句,沈非立刻就会吼回来。

就好比现在……

“这是什么?”刚录制完某个访谈节目,沈非盘腿吊儿郎当地坐在休息室里,翻看起家悦递来的文件夹。

“我帮你争取到的工作啊。”说着,家悦搬了张凳子凑上前做详细解释,“呐,这个汽车广告是元修的经纪公司卯足了劲想替他争取的,我帮你拿下来了;这家服装品牌呢,之前一直是赞助元修的,不过设计师和我很熟,听说我来帮你之后,就决定以后包下你出席所有大型活动的服装,他会亲自­操­刀设计,独此一家哟。”

沈非漫不经心地丢开文件。

“哎哟,不要那么不屑嘛,这个设计师很有名耶,很多明星想找他呢。还有哇,这个这个,人称鬼才的刘大导演,我看过你之前在国外做的访谈,你说过很欣赏他,很想跟他合作的。我听说他在筹备新戏,所以,帮你约了他吃饭,而且哦,那部戏的档期很有可能会与米导的那部电影撞上,到时候用票房说话,­干­掉元修。对了,还有……”

“常家悦!”

“嗯?”家悦愣了愣。

看吧,她只不过是话多了点都要被吼。

“你是我的助理吧?”

“是啊。”

“那这些应该是经纪人的活吧,你是想跟小锦抢饭碗吗?”

“我……”喂喂!还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家悦颇为尴尬地看向一旁的林锦,试图开口解释。

幸好,林锦不是不讲理的人:“我说沈二爷,你对家悦有偏见哦,人家只是想帮我分忧而已,有错吗?”

“就是有偏见,怎样。”他跩跩地起身,一派我行我素的作风。

见他兀自朝着休息室外走去,家悦和林锦无奈地对视了一眼,只好赶紧整理东西,准备尾随他一同离开。

不料,沈非蓦地停住脚步,害得家悦刹车不及,笔直地撞上了他的背脊。

“上厕所也要跟吗?助理小姐,你不用那么尽责吧!”

“……”拜托,他到底在莫名其妙发什么火啊。

很莫名其妙对不对?沈非自己也觉得这怒火来得毫无缘由。

如果一定要找个理由,那就是……

既然是他的助理,她凭什么开口闭口都是元修!

他很开明了,给了她足够的适应期,结果呢?

第一个星期是这样,第二个星期还是这样,现在都已经做他助理快一个月了,见鬼的,她还是三句话不离元修,就算是帮他接工作,首要前提也必须是能打击到元修。

真是够了!

看不出他之前说什么要帮她报仇之类的都是骗人的吗?

她有必要那么当真还如此严格地执行?

“修哥修哥,这是今天的行程安排,你看下有没有问题。”

正所谓冤家路窄,在沈非耳边萦绕了将近一个月的名字,又一次出现了。当捕捉到了这个略显遥远的话音后,他敏感地抬眸,视线对上了狭小过道那头的元修。

“他妈的……”沈非侧过头,低头逸出咒骂。

老天爷也太会戏弄人了吧,不公平啊,对方人多势众,看起来气场比他强呐。

可是这种时候转头去喊人会不会太怂了?

经过一番心理挣扎,沈非决定目空一切、目不斜视,迈着比猫步还优雅的步伐,笔直地朝着过道那头走去。即使是在和元修擦肩之际,他也不停地催眠自己:那只是一团空气,空气,空气!

可惜,“空气”说话了:“是沈非前辈啊,你好。”

沈非眯起眼眸不着痕迹地咬了咬牙:“嗯,好,加油哦。”

“……”若无其事的问候和鼓励,让元修胸口一闷。

而一旁的议论声无疑更是火上浇油。

“哇,沈非好有范儿哟。”

“太帅太帅了呀,果然人是需要比较的,我本来还觉得元修已经帅到极致了。啊啊啊,人外有人啊!”

是不是!连沈非都忍不住佩服自己,太有前辈范儿了。

直到拐直转弯处,他所有的气场也同时被抖落,非但是没有了刚才盛气凌人的倨傲,还鬼鬼祟祟地探出头,看了眼元修的方向。

嗯,很好,进休息室了。

进休息室了?

该死的,他的助理小姐还在那间休息室里!

“我……他……吼!”休息室里的家悦全然没有感觉到头号仇人正在逐步逼近,还在对着沈非离开的那扇门­干­瞪眼。

“放轻松,他就是这样,习惯就好,习惯就好。”林锦好心地拍了拍她的背,替她顺气,顺便送上几句象征­性­的安慰。

“谁要习惯这种疯子啊!他凭什么对我有偏见?搞清楚好不好,是他自己把我找来的耶。是怎样哦,说什么过来帮他,我看他根本只是想找个发泄对象嘛!吼,怎么还没回来啦,要人等多久哦,最好是掉厕所里啦,Bull shit!”

看来常家悦是真被气到了,这还是共事至今林锦第一次听见她飙脏话。

也难怪,她忙得昏天暗地,努力想把沈非推上巅峰,对方却丝毫不领情。

林锦本还想说些什么好让她在沈非回来前恢复平静。

不料,休息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他和家悦几乎同时下意识地望去。

映入眼帘的画面别说是常家悦了,就连林锦都愣了良久。

要不要那么巧啊,居然撞上元修。

“哟,我说呢,谁敢在VIP休息室里破口大骂,原来是家悦姐啊,怎么了?跟你的新东家相处得不愉快吗?”率先出声的是元修的新经纪人。

对方尖酸刻薄的嘴脸是家悦意料之中的,她比谁都清楚她之前挡了多少人的路。

难得她这个原本看似坚不可摧的障碍物沦落至此,以前那些同事自然不会放过奚落她的机会。

“真想不到曾经不可一世的常家悦……呵,竟然也会有今天。”

“好奇怪哟,家悦姐,你不是很擅长把身体放上谈判桌吗?怎么会连一个职位都谋不到了呢。还是说你从良了?”

那些人自顾自地聊开了,难听的话语伴随着刺耳的讪笑。

家悦深吸了口气没有理会这些敌意,视线淡淡地从置身事外的元修身上划过,自顾自地收拾起东西。

倒是林锦实在听不过去了:“喂,SHINE的女人都那么三八吗?能不能闭嘴,吵死了。”

“你……”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死八婆……”

林锦还没骂尽兴,衣角就被家悦拉住,他转头瞧见家悦苦笑着摇了摇头,息事宁人的意愿昭然若揭。他有些不甘,刚想启­唇­询问她以前那个什么都不怕的常家悦去哪了?

家悦似乎领会了他的想法,抢先一步压低声音劝道:“这里是电视台,万一吵开了,媒体只会以为是沈非和元修不合,别给沈二爷惹麻烦。”

很有道理,林锦也只能瞪了眼那些女人乖乖闭嘴。

嘲讽声并没有因为这段小Сhā曲而停止,倒是愈演愈烈。

可想而知,这间不算小的VIP休息室里气氛有多诡异,沉沉的低气压几乎压得家悦快要喘不过气来。

她没有奢望元修会替她说话,但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在这种时刻再补上致命一击。

“常家悦,替我去买杯咖啡。”

…………

他倚靠在椅子上,边任由造型师打理,边翻看着手中的杂志,连头都没有抬,那副架势、那种口吻,就像是使唤一个普通杂工。

话音落下,休息室里顿时安静。

家悦背脊一僵,像被人点了|­茓­般,定格住。

“怎么了?你不是助理吗?反正也闲着,顺便帮我去买杯咖啡应该没问题吧。”总算,他的视线从杂志上移开,用一种理所当然的口吻说道。

是啊,合情合理,明星之间互想差遣对方的助理根本不是什么大事。

只不过当角­色­变成她和元修后,那就是羞辱。

正当她思忖着该怎么应对时,沈非终于舍得从厕所回来了,他突然地就推开门,半倚在门框上,嘴角挂着漂亮的弧度,冲着家悦勾了勾手指:“过来。”

尽管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这种难堪境地下,家悦几乎是出于本能地靠近沈非。

她刚在他面前站停,沈非手一伸,蛮横地把她拉到身旁,顺势搂住她的肩,送上一道安慰般的微笑后,他侧过脸颊,斜眸睨了眼那头的元修:“师弟啊,难道从来没人跟你提过我的忌讳吗?”

“……”元修无声地迎上他的视线,静候下文。

“没关系,我不介意亲自告诉你,我的助理绝不外借。”把该撂的话撂下后,他瞥了眼林锦,下颌一扬,示意他跟上,“走了,别破坏了八婆们小人得志的气氛。”

自打沈非无预警地出现起,家悦的心神就始终游离在外。

直到上了保姆车后,沈非浅叹了声,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肩:“哎,别难过了,谁年轻的时候没爱过一两个人渣呢。”

“噗!”家悦缓过神来,逐一拾起刚才的画面拼凑完整后,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越来越觉得曾经为了元修甚至不惜爆假新闻污蔑沈非的行为,真是蠢透了。

这实在是一个很有人格魅力的男人,虽然喜欢找她麻烦、虽然经常不按常理出牌、又虽然好像完全不顾及别人的感受我行我素,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他更值得她用力去帮,无关乎她和元修的私人恩怨。

从这一刻起,家悦只是单纯地想要一心一意地把沈非送上巅峰。

当做是弥补以前犯的错也好,又或是职责所在也好,总之,她很喜欢看到像刚才那样如星光般倨傲闪耀的沈非。

想法是好的,便是实践起来是有难度的。

确切地说,常家悦很快就意识到,在沈非手下做事想要始终保持积极正面向上的­精­神……那根本就不可能!

怀才不遇,她忍。

时不时被他拿来发泄怒气,她忍。

见到其他男­性­艺人她必须玩木头人,不准笑、不准说话、不准靠近,她忍。

忍,忍,忍……她不要再忍了啦!

现在是怎样!说是赶拍广告嫌她烦不要她跟着的人,是他;结果半夜三更打电话来,要求她立刻坐火车赶去片场送剧本的人也是他!

更可恨的是,他要的剧本就是当初她极力为他争取的鬼才刘大导演的新戏……拜托,当初她好说歹说劝他看下剧本,他不屑一顾还说她抢小锦的饭碗。

“吼。”家悦边拿着剧本不停为自己扇风消暑,边挤出暴躁吼声。

真难伺候,这家伙摆明了就是耍着她玩吧。

凌晨两点才接到电话,因为当时买不到火车票,家悦直到隔天中午才抵达那个著名的影视基地。

又因为这里驻守着无数剧组,她好不容易才找到沈非他们的广告拍摄组。

他倒好,见面后连句抱歉又或是安抚的话都没有,趾高气扬地皱着眉头斜睨她:“你骑蜗牛来的吗?”

“喂,地方那么难找,天又那么热,我差点中暑耶。你好歹也体会下基层工作人员的难处好不好。”家悦完全没有为人助理需要忍气吞声的自觉,不仅理直气壮地呛了回去,还没好气地送给他一道白眼,“真是的,站着说话不腰疼。”

“哟,你也知道天热哦?知道天热会中暑会流汗,就不要穿白­色­衬衫嘛。”

“我……”我爱穿什么关你屁事啊!

话未说完,家悦垂眸随意地审视了眼自己的打扮,即刻便收了声。

原以为白衬衫配黑­色­短裤虽然随意但也勉强算端庄,现在才发现,真的好狼狈。

汗湿还未褪,轻薄的白衬衫黏在皮肤上,­肉­­色­内衣若隐若现地透了出来。

“有带换洗的衣服吧。”沈非眯了眯眼眸,身体微侧,替她挡去了不少剧组工作人员投来的目光。

“嗯……”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糗样后,家悦的气势也被削去了不少。

“那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滚去化妆室换掉!”死女人,他是请她来送文件的,不是让她来请工作人员的眼睛吃冰淇淋的!

“可是你要的剧本……”

“先去换衣服!”

“……”

察觉到自己的情绪好像有点激动过头了,沈非深吸了一口气,换上惯常的微笑神情:“我不急,等我拍完这个片段再说。”

“哦。”家悦不情不愿地应了声,朝着他的背影扮了几个鬼脸泄愤。

说什么不急,喂,昨晚电话里是他自己说十万火急的!现在又让她马上去化妆室换衣服,开玩笑,她才刚打到他们剧组好不好,哪会知道化妆室在哪啊?真不体贴,好歹也该找个工作人员给她带下路啊。

想也知道,如果她提出需要人带路这种要求,沈非一定会说这种话:“你自己没嘴啊,不会问吗。”

于是,家悦­干­脆也不多此一举了。

靠着自己那张嘴,她还算比较顺利地找到了化妆室。

说是化妆室,其实就是个临时搭建的简易帐篷。

诸如此类的帐篷在这个影视基地里有很多,为了区分,帐篷外通常会挂个牌子,写有正在拍摄的电视剧或电影的名字。生怕自己走错,家悦特意在进去前确认了下。

大概是工作人员进进出出太频繁,白­色­的牌子被翻了过来。

她走上前,将牌子翻正的同时顺便打量了眼。

牌子上写着沈非正在拍摄的那支广告的品牌名字。

呼,还好找对了。要是再让她顶着大太阳走下去,她就要疯了。

“哈哈哈哈,怎样,好不好笑?”

家悦刚想撩开帘布走进去,里头突然传出一阵笑声,是男人的声音。

居然有个男人?见鬼的,那要她怎么换衣服哇。

“你觉得好笑吗?”片刻后,一道颇为悦耳的女声回应道,口吻间弥漫着一股傲气,“柳少爷,能不说点不那么无聊的笑话吗?”

“呃……我是看天太热,你手上那个小风扇又不怎么给力,才讲几个冷笑话帮你降降暑嘛。要不然我换个猛一点的,更贴近于现实的,包你满意。”

“说说看。”

“问题是,你满意之后会有什么奖励吗?”

“啐,爱说不说。”

“好啦,我投降。”

家悦也知道,这样站在外头偷听人家的谈话很不好,可是里头那位柳公子显然是在把妹,她跑进去打扰人家更不好吧。

何况,根据这个声音还有“柳”这个姓,以及那种和沈非臭味相投的吊儿郎当,她几乎能肯定,里面那个男人是柳庭,她现任老板的好兄弟耶。如果不想又被沈非找茬发泄,她还是识趣点不要打扰他们比较好。

也就因为她的识时务,上帝送了她一份厚礼。

这份厚礼自然是来自里头那个自信满满的柳庭:“知道常家悦吗?”

一听到自己的名字,家悦猛地竖起耳朵,贴近帐篷。道德是什么?又不能吃。

“废话,她的行事作风在圈内简直比她的艺人还出名,那么臭名昭著,想不知道都难吧。对哦,听说她和Hugh闹崩了,所以跑去做沈非的助理了?”

“嗯哼,你不好奇她为什么会变成沈非的助理吗?”

“这有什么好奇的。听我经纪人说,她以前就为了往上爬窃取前公司的资料又爬上后任老板的床;现在,为了爬更高踹开Hugh选沈非,对她来说很正常啊。”女人不屑地冷笑道。

帐蓬外的家悦笑得更冷了。

这人谁啊?她们认识吗?凭什么一副看过她偷资料、被潜规划的模样。

这种人当什么赏啊,不做娱记简直太暴殄天物了。

“哇,她以前还有那么­精­彩的往事啊。改天跟我详细说说啊,某人一定很感兴趣。”

“哎!搞什么啊,不是你说有更猛的笑话要讲给我听吗?现在到底是谁在讲啊。”

闻言,帐蓬里的柳庭恍然想起,轻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对哦,差点忘了。我是想说,沈非为了让常家悦做他助理,费了不少心思哦,连龙潭虎|­茓­都闯过一回呢,幸好只是虚惊一场。”

“真的假的?林锦已经是业内首屈一指的经纪人了,非哥还要常家悦做什么?”

“哈,因为一个赌约。他跟我打赌,说他让这个女人来为他卖命。看情况,我要输咯。这家伙昨天大半夜打电话让常家悦给他送剧本,结果那个女人真的来了耶。”

“噗!不是吧?那常家悦真的还挺可笑的。我前几天看见她和刘导一起吃饭耶,我猜她好像在帮沈非争取角­色­吧,看样子,和刘导很亲昵呢。哎哎,你们的赌局什么时候定输赢?叫我上我啊,好想看她裁哦……”

——唰。

女人幸灾乐祸的话还没说完,帐蓬的帘子倏地被撩开。

家悦微微眯起双眸,逼视着眼前这两个拿她开涮的人。

“完了……”看清来人后,柳庭无奈抚额,低声哀叫。

不知道这个女人听到多少,今天他和沈非总有一个逃不出女魔头的掌心了吧。

又或者,他们俩都死定了。

“赢了会怎样?”沉默了片刻后,常家悦忽然问道。

“啊?!”柳庭愕然地张着嘴,没能反应过来。

“我是说,如果沈非赢了会如何?”

“……”果然都听到了。柳庭咬了咬牙,沉痛地在心底默念:沈二爷,帮不了你了,我要自保呢,你就好自为之吧。

“说话啊。”

“就……就是我公司以后的代言都会交给他。”

“只是这样?”家悦不敢置信地挑了挑眉,要她卖命耶,她的命就那么不值钱吗?!

“咦?”柳庭又是一愣。还真是个女魔头啊,怎么思维完全不按正常套路来哇。

一般来说,得知这种真相后,不都是应该暴跳如雷,再闹个天翻地覆吗?

最起码也会去找沈非对峙,然后一怒之下甩个巴掌什么……他还计划好了去围观呢……

“我以为像你们这种有钱又有闲的人,什么都能拿来赌呢,原来也不过如此哦,如果是我,要赌就赌大的。”家悦顿了顿,嘴角上扬,勾勒出一道颇为诡异味的凉笑,“怎样,柳少爷有没有兴趣再开一局?”

“赌什么?”

家悦想了想,偏过头靠近柳庭耳语。

尽管一旁的女明星极力想要靠近听清,可惜就连一个关键词都没能捕捉到,倒是被柳庭忽然的大叫声吓了一跳。

“不是吧?玩那么大?!”

“……你敢不敢吼轻点哦!”同时被吓到还有离他最近的家悦。

可惜爱玩的柳少爷此刻完全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情,一心记挂着常家悦提出的赌约:“我欣赏你,就这么说定了!”

“嗯。”家悦微笑着点点头。

一场见不得人的交易就这样达成,而唯一的见证者甚至都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换了身方便工作的休闲打扮后,家悦将长发扎成了马尾,走出化妆间。

然后,她悲剧地发现自己迷路了。

这该死的影视基地要不要每一栋建筑都长得差不多啊!

这该死的剧组要不要每一个都那么相似啊!

寻觅了一大圈后,她几乎已经不想走了,毫不夸张地说,感觉就像是在沙漠里一样。太阳照得她头皮发麻,身上粘粘的,头好晕,脚好软,视线有点模糊。

就在她好不容易找到个树荫,想就地坐下休息会时,手腕猛地被人用力拽住。

“哦!”猝不及防的痛感让家悦痛呼出声。

来人显然对这一带很熟悉,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她就已经被拉进了一条小巷里。

这一区是很多仿老上海风格的石库门建筑,条条弄堂宛若迷宫般。

狭小的巷弄最多只能容纳两个人并肩站立。面前的人便很顺势地把她抵在了墙边,空气仿佛在刹那间变的稀薄。

在家悦抬头的瞬间,熟悉的话音也同时从头顶飘来。

“你怎么会在这?”

元修?事实证明家悦还没把这个男人忘得太彻底,至少她还可以仅凭着他的声音就认出他。

自然,她也没有忘记他带来的层层心凉,更不可能给他什么好脸­色­:“这是我要问你的问题吧。”

“我当然是在这里拍戏,这部戏还是你帮我从沈非手里抢来的,常家悦,你记­性­会不会太差了点……”话说到一半,元修侧了侧脸颊,突然想到了什么,“该不会沈非也在这吧?”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关你什么事。”家悦没好气地回道,试图用力推开他。

可惜元修就是纹丝不动,只是微微皱了下眉:“呵,看来我高估你了啊,还以为按照你以前的敬业程度会和他形影不离呢。”

“我只是他的助理,又不是连体婴。”家悦翻了翻白眼,一番挣扎徒劳无功后,她索­性­放下双手。

反正光天化日的,元修总不至于把她吃了吧。

更何况还是在这种剧组、媒体、影迷扎堆的地方,他那么在意自己的事业,不敢乱来的。

偏偏元修用实际行动反驳了她的想法。

见他不再反抗,他得寸进尺又挨近了她几分,仿佛是嫌这样的近距离还不够暧昧,元修偏过头,把玩起她的鬃发,轻声低询:“那我呢?以前粘我粘得那么紧是什么意思?”

“有吗?我不记得了耶。”哈,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他还会不知道吗?无所谓了,在家悦看来,现在再来纠结这些一点意义都没有,心死了就是死了,曾经的爱,会在某一个瞬间突然开窍般地不再爱了,突然就能冷静地审视起从前的自己有多蠢。

于是,开始厌恶他,唾弃以前的自己。

而她和元修目前就是这样一种状态,她不用再像以前那样放低姿态了:“我只记得像今天这样的巧遇,我们好像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哦。所以,现在我是不是有足够的理由怀疑是你在粘我?那么请问,你粘我粘得那么紧又是什么意思?”

“想要你回来。”

“……”我擦!他还真有脸回答!

“闹也闹够了,该回来了。之前的事是我不好,我不应该在不知会你的情况下,就上演绑架戏码。我原本也只是想要媒体拍到的照片能更逼真,我没想到Annie会让那些人碰你。”

“姓元的,你很好笑耶……”家悦第一次体会到被气得笑出声是什么感觉,她偏头躲开元修的亲昵触碰,狠狠地瞪了回去,“你以为我只是在闹别扭,在气你不通知我就做那种事吗?”

“不然呢?也就这么一次而已,你就觉得我不在乎你。OK,无所谓,现在我低声下拭敢地求你回来,这还不叫在意?”

“这叫羞辱!你瞒着我做的事还少吗?明知道SHINE想挖我,明知道只有我去了SHINE,当时名不见经传的你才有可能和他们签约。你骗我去酒店,制造我和SHINE老板上床的假象,真巧,Echo居然会刚好住在对面那间房,又刚好见到我和他一块走出酒店房间,误会我利用潜规则跳槽,误会之前公司的重要资料是我卖的!你知不知道,对于我来说,Echo不止是老板,还是带我入行的恩师!你以为我真的会蠢到相信这一切只是巧合吗?我只是一次又一次在忍你,我以为你至少知道我的底线在哪里。很可惜,这一次,你越界跨线了!”

“你又好到哪去?当时和那个老家伙在房间里那么久,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只有你自己清楚。你每一次帮我谈工作,陪吃陪喝又陪聊,有没有更进一步也只有你自己知道。外面那些传言总不会都是空|­茓­来风吧?正常男人都没有办法忍受自己的女人这样。常家悦,你怨不得我,是你的种种行为让我以为你只是把我当做踏板,让你的事业更上一层楼的踏板……”

这些话比起旁人的风言风语更具杀伤力。

家悦料想过或许他们迟早有一天会分道扬镳,却没料到他有一天会对她说出这番话。

她紧紧磕咬着下­唇­,再也听不下去了,扬手想要甩他一巴掌。

可他早已看穿她的意图,­精­准地握住她的手腕,扼断了她的暴力行为。

言词已经没办法宣泄家悦的愤懑,打又没的打,骂又骂不爽,她正不甘。

忽然杀出了个程咬金,结结实实的一拳赏在了元修脸上。

她错愕地看着元修猝不及防地倒地,又木讷地看向拳头的主人。

只见沈非若无其事地转着手腕,睨了眼吃痛的元修,眉梢一扬:“不好意思,手痒。”

“沈非!你有种就明刀明枪地打!”元修抹着嘴角怒吼道。

“不用那么麻烦吧。我一会就去播种,过段时间我们家家悦会用肚子告诉你我有没有种。”说着,他拉过家悦,在她小腹前隔空做了个微微隆起的手势,就仿佛那里已经孕育着一个小生命般。

“……”喂,不用每次帮她解围都把事情搞那么大吧?

什么叫“播种”?什么叫“我们家家悦”?什么叫“会用肚子告诉你我有没有种”?!

能不能别用她的名节来成就他的气场啊!!

家悦的咆哮和不满只敢默默藏于心底,偷偷发挥,因为她身前的沈非看起来很不爽,难得一见的­阴­霾气息仿佛正不断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他一路沉默,直到上了剧组停在一旁的休息车,才终于开口:“你死到那里去做什么?!”

“我……我迷路……”这个平常看起来很无害的男人,原来发起火来那么有威慑力,害得家悦舌头不受控地打结。

“哈!我就知道。”他烦躁地跷起腿,“就知道你可能会遇见他,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你之前不准我跟来该不会就是怕我遇见他吧?”这是个颇为大胆的猜测,家悦试探地问,用词遣句小心翼翼。同时心里又涌起一股期待,她居然在期待沈非点头。

结果,他还真没让她的期待落空:“不然呢?喂,我牺牲不大吗?你知不知道没有助理的日子多痛苦啊?喝水要自己拿,热了还得自己拿着小电扇吹,每天早上要自己调闹钟,无聊了又没人可以逗着玩……”

哎哟喂,她功能还挺全啊。

谁有心思听他抱怨这些,家悦斜了斜眼眸偷睨他,人果然是不能惯的,有了先前希望得到满足的经验,她更大胆了:“所以说,你……是在吃醋吗?”

沈非愣了愣,只是片刻,随即绽开灿烂笑容,转头,看向她,反问:“你觉得呢?”

“我觉得是。”

“我说常家悦,你是不是还没缓过来,还以为在你面前的人是元修?看清楚,我是沈非,沈非耶。有多少女人排着队想要跟我有染啊,上至名媛千金下至三流明星,随便抓一个出来都比你有质感够档次。我会吃你的醋?哈、哈哈哈……”他­干­笑了数声,突然收起笑意,脸­色­一下载,“呐,你可以侮辱我的人格,但不能侮辱我的品味。”与其说这些话是说给常家悦听的,倒不如说他根本是在说给自己听。

被打击得体无完肤后,家悦只好给自己找个台阶下:“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对你有非分之想的。只是开个玩笑,你没必要那么激动,大可以继续做有品味有质感够档次的沈二爷。”

“谁允许你叫我沈二爷的。”他眉心一蹙,不悦地瞪她。

“……大家都好运么叫啊。”这也太难伺候吧?都把他奉为爷字辈了,还有什么好不爽的。

“他们是他们,你是你!”

“哦……”家悦闷闷地应了声。

她想起了沈非和柳庭之间的赌约,想起了自己只不过是他的猎物,算不上朋友,谈不上交情,又有什么资格和他那些兄弟好友相提并论。

他说的对,他们是他们,她是她。

做人就该恪守本分,才不会像之前那样摔得那么重。

“喂。”隐约感觉到了常家悦的情绪失落得有点猝然,怕她多心地以为他刻意想要划分楚河汉国界,沈非情不自禁地就解释开了,“你不会是以为我在家排行老二,所以他们才叫我沈二爷吧?”

“难道不是吗?”

“他们叫我二爷,是因为觉得我很二。别人可以这么觉得,你不行!”因为你只能崇拜我、景仰我、为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噗!!!”这个解释,一扫家悦方才的­阴­霾心情,蓦地喷笑出声。

“不准笑。”

“二爷,二爷。”

“不准叫。”

“哈哈哈哈,你个二货,二得好可爱哟。”

“……真的吗?”

实在很难想象,当今影坛最炙手可热的沈非,顶着无数闪耀光环的沈非,整天被一群影迷追着宠着的沈非……竟然毫不介意身边的朋友因为那个理由口口声声叫他二爷。

而他私底下又似乎确实不需要任何来自朋友或自己团队的恭维。

或许是因为恭维声他听得实在太多了。

又或许在他的价值观里那些奉承根本不值钱。

不管怎样,家悦发现了一件更难想象的事,她对这个当初绑架自己、恶劣地吻她吓她的男人越来越有好感了。

即使明知道自己不过是他和朋友赌局中的猎物,明知道他接近她任用她的目的不单纯。她的心还是不受控地向他靠拢。

早上如果收到他的笑容,她会心情愉悦充满­干­劲。

又如果被他还未消退的起床气波及,她会直到中午都怏怏的。

再如果像今天这样,看着他眉头深锁,抱怨说:“那个刘导真的好难搞,我前几天看他也在这里拍戏,特意让你把剧本送来,熟读之后,才找他,这家伙居然还说我完全没办法胜任这个角­色­。有没有搞错啊,他凭什么比我还跩。要不是看在他是我偶像的分上,我一定揍他,吐他口水,对他比中指。”

“……”原来当他偶像仅有的好处就是,不被他揍、吐口水、比中指。

好吧,虽然他对偶像的态度有待商榷。

但这还是家悦做他助理以来,第一次看见他那么努力地想去争取某个角­色­。

于公于私,她都没理由放任他独自纠结。

又刚好身为他经纪人的林锦也这么想。

于是乎,他们俩达成联盟,才有了此刻这场饭局。

“刘导,非哥虽然一直很想和你合作,但他从来不会盲目的,最开始他没有答应接下来是因为他还没看过剧本,怕自己没办法胜任这个角­色­。直到把剧本看了无数遍之后,他才来找你自荐,那证明他真的可以。”林锦很卖力地推销沈非。

倒是当事人置身事外地只顾享受美食。

刘导瞥了他一眼,倒也没太在意他的无礼,挂在颊边的笑容依旧亲和:“我跟沈非也提过,之前他拍的电影我都有看,我很欣赏他,但是这个角­色­真的不适合他。家悦知道的,我也不是那种盲目追求巨星效应的导演。”

“那你就别把沈非当巨星啊。”家悦回得很随意,看得出来面对刘导时,她不像林锦那么拘谨。足可见,她和刘导的交情匪浅。

“关键是他能不把自己当巨星吗?你也清楚啊,男一号因为童年一场医疗事故而失聪,长大后成为医生,而他从未走出童年­阴­影,选择做医生也只是为了把在自己身上发生的悲剧,报复到其他无辜的病人身上。他坏事做尽,可在家人眼中却又完美得无可挑剔。这么矛盾的角­色­,你觉得沈非能驾驭?”

“能啊。他根本就是这么个变态的人嘛,都不用演,本­色­出演就行。”家悦笑着拍了拍沈非的背,害得正在大快朵颐的他差点噎住,幸好林锦赶紧递上水。

“我说你啊……”刘导摇了摇头,笑着轻敲家悦的头,“什么话都让你说了。当初跟你讨论构思这个剧本时,你说这角­色­根本就是为元修量身打造的,他本­色­出演就行。这一眨眼的功夫,适合的人又变成沈非了。敢情你合作的每一个艺人都是变态?”

“哎哟,我当时是井底之蛙嘛。见识过沈非之后才知道,原来变态这种事也会人外有人。”

“你……”

刘导本还想说些什么,那头的沈非总算吃饱了,优雅地拭了拭嘴角,忽地冒出一句:“给我一个试镜机会,行或不行,试过再说。”

“可是你既然没结过婚,也没固定的女朋友,我怕你会演不好和妻女相处的戏份……”

“很多演死人的演员也没有真正死过。”

“好吧,那我抽空安排下,确定之后我让助理和家悦联络……”

沈非又一次打断了他的话:“和小锦联络吧,家悦只是助理。”

气氛略微尴尬了几秒,家悦原本以为被一再打断的刘导多少会有些不悦。

“也好。”没料到刘导愣了些人地,眼神里冷不丁地绽出一种光芒。

认识多年,他眼里的这种光芒家悦很熟悉。

每次他看到适合自己电影的演员,都会这样,就跟豹子突然看见了猎物般。

可是这个转变会不会也太突然了?完全都没有转折点耶!

直到饭局结束后,家悦陪同沈非他们一块将刘导送到停车场,临上车前,刘导突然说道:“哦,你们先上车吧,我和家悦还有几句话要说。”

“你说啊。”沈非很配合地点了点头,但却没有表现出一丝要走的意思。

家悦太熟悉他经常抽风的个­性­了,生怕他在最后时刻得罪刘导,只好一个劲地冲林锦使眼­色­。

幸好,小锦不用暗示就已经强行把沈非拽走了。

直到目送着他们俩上了不远处的车,刘导才说话:“我早就跟你讲过,把­精­力花在元修身上不值得的。你还怪我那么多年不给他机会,你要是把他捧得再高点,只怕这次你会摔得更重。”

“是啦是啦,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嘛,我现在懂了。”家悦笑嘻嘻回道。

“少给我油腔滑调,人家说一日为师终生为师,虽然你早就毕业了,我还依然是你的老师,严肃点,你知道我的禁忌的,那小子有没有什么不良嗜好?”

“放心,之前他那些负面新闻怎么来的你也清楚。后来我有查过,他一直很热衷于公益事业,生活很健康啊,不抽烟不酗酒。至于你最讨厌的不良嗜好,他绝对没有。”家悦信誓旦旦地保证。

“那就好,你可以考虑下。”

“哎?”应该考虑下的人是他吧?

“你没跟他说我是你大学时的老师吗?他看我的眼神就跟看情敌似的。还不让我跟你联络,非要强调林锦才是他经纪人。我想跟自己学生单独聊聊天,他还不肯走。”

“……”所以?

“你还没懂我的意思?”这孩子什么时候那么迟钝了,被元修折磨傻了吧。

家悦呆滞地摇了摇头,其实她隐隐搞懂了一些,但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搞错方向了,因为这根本不可能啊。

结果,刘导很严肃地给出了答案,证明她思路的大方向完全正确。

“他喜欢你。”

——他喜欢你。

是她听错了吧?好像也不太可能。她又没有像电影里的男一号那样因为童年的医疗事故而失聪。

那是刘教授误会了?嗯,这个有可能。

尽管她承认自己确实有那么一丝小期待,但事实就是事实,沈非怎么会喜欢她呢?

——我是沈非,沈非耶。有多少女人排着队想要跟我有染啊,上至名媛千金下至三流明星,随便抓一个出来都比你有质感有档次。我会吃你的醋?

——你可以侮辱我的人格,但不能侮辱我的品味。

这些话是他自己说的,就在几天前,言犹在耳。

想着,家悦好笑地摇了摇头。

回神时,刚巧已经到了车前,她若无其事地钻上车,一直没敢看身旁的沈非。

可是等了许久,都没瞧见应该在驾驶座上的林锦,车自然也就没人开了:“小锦呢?”

“我让他去上厕所了。”

“……”又是不是幼儿园小朋友,上厕所还要他批准?

“刚才那老头跟你说什么?”

“喂,不要老头老头地这样叫,很不尊重人耶。”

“凭什么不去说他?那种把我支开调戏我助理的行为,算尊重人吗?”

家悦没好气地扫去一道白眼:“什么叫把你支开调戏你助理啊。拜托,他是我大学时的教授,老师和学生那么久没见,想单独聊几句很正常啊。”

“放屁,你们前不久刚见过。”又是谈剧本,又是谈角­色­,哪有什么好聊的。

“那又怎样?见过就不以聊哦,我大学时还天天见他咧,一样有很多话题可以聊。”吼,怎么会有那么蛮不讲理的男人啊。

“我擦,别告诉我你们还有一段师生恋往事!”

“怎么可能!”

沈非松了口气,心情却并未因此而变好:“总之不管怎样,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给我记住!第一,你不是林锦,做好助理该做的事,不要越俎代庖。”

“你……”不识好人心!

“第二,我不是元修,不需要我的人牺牲自己的­色­相替我争取任何东西。”

“我又不是你的人!”

“第三!”他舔了舔­唇­,瞟了她一眼,收回目光,又瞟了眼又收回,如此反复了几次后,突然无预警地靠近家悦,惹得她呼吸一窒,他伸出手,指尖穿过她的发丝紧紧扣住她的后脑,偏过头,直视她的眼。

家悦定住了,他的眼神就像龙卷风般,卷得她无法动弹,让她浑身虚软,意识涣散。

直到他闭上双眼,吻住她的­唇­,那阵“龙卷风”也像是刮停了,她狠狠坠地,骤然回神。

“唔……唔唔……”

“不要吵。”他用诱哄般的口吻说出了一道命令。

他略显急促的呼吸,轻抚过她的鼻尖,扰得她心尖阵阵酥麻,不自觉地就微微启­唇­,给了他加深这个吻的空隙。

不同于第一次见面时那个攻击意味强烈又毫无感情的吻。

这次沈非是真的情不自禁,就好像面前的女人是一道饕餮盛宴,他越吃越上瘾。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家悦就快要窒息时,他终于停止了深吻,却还意犹未尽地让舌尖轻软划过她的­唇­瓣,惹得家悦脸颊通红,全身发烫。

“第三……”沈非将­唇­轻轻印在她的额头,继续刚才的话题,“你现在是我的了。”

“……”她情绪未定,呼吸急促,指尖木讷地轻抚过­唇­角。

嘴边还残留着他的味道。

耳边还回响着他的余音。

——你现在是我的了。

蓦地,家悦震回神,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她听不懂这句模棱两可的话,她也不爱这种暧昧不清的关系。既然他率先跨过了他们之间的界线,她觉得有必要问清楚一些事:“教授说你喜欢我?”

身旁沉默良久。

久到家悦以为不会有答案了。

“不可以吗?又不犯法。”他却回答了。

不仅是回答,还是格外坦率的承认。

“……那我们现在的关系是?”

“随你高兴。”

“喂!”什么态度啊,刚才突然吻她的时间,怎么就不随她高兴啊。

“好啦好啦,是我女人。”

“……”这种话就不能说得浪漫点吗?一定要这么敷衍?!

“呐呐呐,别得寸进尺哦,这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了。”­肉­麻情话他说不出,瞬间就理清这些日时来对她的情愫他也做不到。

要知道,想跟他有染的女人排成行,上至名媛千金下至三流明星,可是他偏偏玩起了三千弱水只取一瓢饮的游戏,取的还是原本最不爽的那一瓢,关于这件事,他需要一段时间去逐渐接受哇。

可惜,家悦全然看不透他曲折纠结的心情。

让步?他们不是在谈买卖做交易,这种事,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有灰­色­地带,亦不需任何让步!

“你不用让,因为我根本不屑做你女人,不齿跟你有染,再见!”

“什么不屑,什么不齿,什、什什什么再见啊,你跟谁再见啊!谁允许你再见的!回来,常家悦!给我死回来!”沈非眼看着这女人绝情地推开车门下车,头也不回一下,想追,偏偏他这边车门又上了保险。

折腾了些会后,他总算是钻出了车。

搞什么啊,他好歹是个有身份的人耶,人生第一次屈尊降贵说出“你是我女人”之类的蠢话,凭什么会换来这种回答。

她就算没有感动流泪,也至少该给他一个满足的微笑吧!

“二、二爷,别闹,我刚才看见外面有记者。”刚从厕所归来的林锦意识到情况不妙,赶紧上前拦住沈非。

“不许叫我二爷!怎样,我看起来很二吗?!”

“嗯。”您现在真的挺二啊,冲着人家的背影鬼吼鬼叫个什么劲啊。

虽然他不知道他们俩发生什么事了,但他起码清楚,在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外景地,常家悦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还不就是打个车回酒店,比起冲动地追出去送记者一个大头条,还不如冷静地坐车回酒店,静静等待羊入虎口。

很不幸,沈非没有林锦那么冷静的头脑。

或者该说,他不像林锦那样无所谓身段、面子,什么都可以抛开,像个怨夫似的在酒店等一个刚才飞他的女人。

他的应对措施是另一个极端。

而这个极端直接导致隔天林锦一早赶到拍摄现场时险些昏厥。

“哎哟我的祖宗喂……”林锦心情无比沉痛,捂着胸口,逸出悲叹,幸好家悦及时扶住了她。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家悦颇为担忧地打量着他。

“那那那……那个女人怎么会在这?!”

眼见林锦伸出手,颤抖地指着沈非的方向,家悦不需转头去看也已经猜到了他激动的原因。

凌晨五点,她在床上辗转了大半宿总算睡着,沈非却突然跑来敲门。

还以为他想继续昨天下午那个未完成的议题。

她甚至想过了,哪怕他只是跟她道个歉而已,她也可以不计前嫌。

结果,他只丢出一句:“换衣服,陪我去机场接个人。”

没错!接的就是现在林锦口中的“那个女儿”。

接到她之后,家悦基本就是透明的了,他们看起来很亲昵,全程都用英文交谈,太高端了,她听不懂。

带着浓浓的不爽心情又无处可泻,这实在是件很憋屈的事,回到酒店后,她连礼貌­性­的道别都没有,兀自回房。

没想到,更夸张的是,沈非今天把“那个女人”带来拍摄现场。

她知道外国人是会比较奔放,但也不需要那么奔放吧,只要沈菲一休息,他们就旁若无人地调笑,搂腰窃语什么的更是家常便饭了。

比起“那个女人怎么会在这”,家悦更想说:“那个女人到底是谁啊?!”

“疯子,是个疯子,一个比你还难搞的疯子。”林锦似乎真的很怕对方,说话时声音还带着微颤。

但家悦却完全捕捉错了重点:“我很难搞?”

“呵呵、呵、呵呵呵……”林锦­干­笑了数声,想要化解自己的失言。

他不希望那边那个还没摆平,身边这个又闹开,那场面一定会很失控的。

幸好,今天的常家悦格外温和,非但没有动怒,还冲着林锦绽开笑容,随意地抬手搭在他的肩上:“为什么说那个女人难搞?真的有那么可怕吗?那我这个做助理的会不会被刁难?”

“哦,你放心,你是女人,Edie对女人很好。”

“Edie?”是那个女人的名字吗?这么一说,家悦才发现对方看着有那么几分眼熟,她目不转睛地看着沈非的方向,皱眉想了会,忽然灵光乍现,“啊,想起来了,是《LIFE》的女主角Edie?”

不能怪家悦后知后觉,昨晚她压根就没兴趣去打量对方。

更何况她对欧美明星的辨识能力很差,总觉得每张脸都差不多。

眼见林锦苦涩点头,她不解地问道:“她到底给你留下什么­阴­影了啊?”

“其实吧,Edie本身并没有什么可怕,只是时常会­干­出些很疯狂的事而已。问题在于,沈非总觉得他能在国外走红,Edie功不可没,所以不管她想做的事又多疯狂,他都会陪着­干­。”

“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没记错的话,沈非当年貌似是靠一部电影突然走红的。

啊!家悦想起来了,那部电影的女主角就是Edie,难道是她替沈非争取的角­色­?

“他们当初一起合作过一部电影,不过那时候沈非还什么都不是。被嘲笑、被排挤,那是常有的事。虽然当时那部电影的导演坚持要用他,但已经走红的Edie却不愿意跟他合作。你也知道这家伙很爱面子,于是他就撂下狠话,说要让Edie死心塌地地爱上他。”

“后来呢?”家悦忍不住挑了挑眉。呵,他很爱赌哦,原来她不是第一个被他摆上赌局的女人。

“后来沈非就用尽各种招数追她啊。你有见过他手臂上那个纹身吗?”说着,林锦指了指自己右边的手臂。

“Forever die?”曾经无意间中见过一次,但家悦印象很深。

因为她很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纹那串英文,永远的死亡?

“嗯,原来是Forever Edie,他们分手之后,他说洗掉整个纹身太疼了,所以就只把那个E给洗了。”

“……”好贱耶,确实是他会做出来的事,“他们在一起过?”

“何止啊,还差点订婚呢。最后也算理­性­分手吧,以当时他们悬殊的地位来说,公开交往之后所受的压力太大了。他不希望人人都以为他是靠一个女人上位的,而Edie也受不了他总是因为自尊心这种东西而拒绝她的任何帮助。据沈非说,他们几乎每天都要吵架,感情也就越吵越淡了。那部电影刚结束他们就分手,电影上映后,为了避免宣传期间媒体的咄咄逼人会让Edie尴尬,他都没有参与,拉着柳庭就去环球献爱心了。”

尽量简单地把那段往事说完后,林锦才察觉到家悦一直呆呆地站在旁边,目光毫无焦距地落在不远处的地上。

“家悦?家悦!”他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提高嗓音,试图唤回她的神。

好在,他成功了。

“啊?”家悦惊喊出声,很快就发现到自己的失态,“哦,好感人喏。”

“……”有吗?这段故事里有感人成分?

“我去给沈非买咖啡,一会没咖啡喝他又要骂了。”她随意地找了个借口想要逃避。

这里人来人往,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围绕着她一样,让她没办法放纵自己的情绪,就快要窒息了。

她想她是完了,她对沈非的在乎远远超过了自己的预估。

只不过是一段若­干­年前的旧情而已,听到他曾为别人纹身,为了不让对方尴尬而逃离,她心里的酸意越来越汹涌。

就算吻她,就算说了要她做他的女人,那又怎样?

他们的身份是不平等的,当年他在Edie面前觉得卑微,而现在她在他面前卑微着。

“常家悦!”

忽然传来的大叫声不仅是让猝不及防的家悦吓得立刻停住,更是让整个剧组的工作人员都愣住了。

“­干­、­干­什么……”她机械地回过头,瞧见沈非迈着大步,迅速地朝她开进,忍不住频频往后退。

“你要去哪?”他定住脚步,停在她面前,意识到工作人员投来的侧目后,他抱歉地冲着大家笑了笑,放低嗓音。

“去买咖啡啊。”

“我有说过我要喝咖啡吗?你就不能安静地待在这里吗?又想要喝元修不期而遇是不是?!”闻言,他的话音又忍不住提高了几分。

“……”

见家悦像是被吓到了,他清咳了声,轻喝:“坐那看着我,哪都不许去,你的工作就是把我照顾好!”

“可是今天你根本就不需要我吧。”她终于抓回气势,顶了回去。

“谁跟你说我不需要的?”

“Edie小姐把你照顾的很好啊。我最多也就给你些生活上的照料,人家连­精­神层面都能照顾到耶。”

“你在吃醋。”

“没有。”她瞪大双眼,抵死不认。

他也没有再咄咄逼人地问下去,随意地摊了摊手:“这样啊。”

“没有就是没有。”倒是她,不停地否认,彻底展现出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精­神。

“嗯,我相信。”他笑了,弯身靠近她,凑在她耳边低语:“你要是不喜欢我和其他女人太亲密,记得告诉我。”

这种事还需要说吗?如果他真的有那么一点点在乎她的感受,那会自觉和其他女人保持距离吧!

“Who care?人家是你的朋友嘛,难得来中国一次,你当然要好好尽地主之谊。至于你是喜欢在饭店招待朋友,还是去酒店招待,都不关我的事。”

“……”她成功地让沈非咬牙了。

他偏过头,重重地呼出一口气,狠狠瞪了她许久后转身离开。

那眼神就像是在说——算你狠,走着瞧。

真正狠的人是沈非,他让常家悦几乎毫无反抗之力地落败,或者说是落逃。

结束了那支广告后,他暂时没有什么通告,有大把的时间如常家悦之前所言的那样尽地主之谊。

只不过,每一次不管他们是兴致大好地去听歌剧,还是偷偷摸摸地去看电影,又或者像情侣一样戴个口罩去逛夜市……总之,家悦必定需要像电灯泡一样在旁作陪。

好崩溃的有没有!

他们听歌剧,她帮忙望风,注意有没有记者。

他们看电影,为了Edie能看懂,他全程充当翻译。

逛个夜市,他们还要互相喂对方吃东西,怎样哦,不知道这样很不卫生吗?

总之,她受不了了,这样的日子就是慢­性­自杀,再多过一天,她说不定会立刻自杀。

于是乎,她痛下决心,写了辞职信,托小锦转交了沈非。

“哎?小锦,你为什么可以那么爽快地收下哦?好歹同事一场耶,你怎么都不留我?”当林锦笑眯眯地把信装进西装内侧口袋里后,家悦纠结了。

“哦,那是因为我确定二爷不会收这封信的,说不定,他等下就会来你家犯二。”

“……”

真的吗?

家悦支着头,撑在自家窗台边,看着楼下。

这个姿势她保持了很久,久到脖子发酸手发麻。

可是迟迟没能见到那位二爷犯二的身影。

她叹了口气放弃了。饿了一整天,她打算振作起来,起码要先把自己喂饱。

看着锅子里沸腾的水,她想,林锦应该是跟她一样,被沈非之前的沸腾搅得过度自信了。

他根本就没有留她的必要了,不是吗?

之前聘用她,是为了和柳庭打赌,而这些日子以来,她也算是为沈非卖过命了,他赢了。

那现在,还留她有何用?

心头那股萦绕不散的落寞。让她发泄般大口吃面。

刚从锅里捞出来的面分明还很烫,家悦就像是没知觉般,不停地往嘴里塞。

敲门声就在这时无预警地响起。

“咳!咳咳……”家悦被呛到了,边猛咳,边死死地瞪着自家房门。

不是幻觉吧?

貌似不是耶,一声比一声响,还在持续。

难道真被林锦说对了,沈非真的来了?

她蓦然回神,不管是谁,开门要紧。这个念头,让家悦想也不想地站起身,往门口冲。

悲剧也就这样发生了……

她忘了手上还握着半碗面,碗因为她的疏忽而滑落,滚烫的面汤附带着一大坨面稳稳掉落在她穿着人字拖的脚背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

房门迟迟没人打开加上里头传来的凄厉尖叫声,让门外的人没有耐心再等了,对方又接连踹了好几下。

“别!别…踹…啊……”家悦的制止声总算吐全了,来人也已经破门而入。

完了,被烫伤也就算了,还得找人修门锁。

“你在搞什么?!”

好在,这道吼声的主人没有让她的期待落空,果然是沈非。

家悦无奈地抬头瞪向怒气冲冲的沈非:“好……好痛哦……”

“活该,谁让你用脚吃面的。”

“……”

没让她有反驳的机会,沈非冷不丁地将她打横抱起,回头扫了眼,很快就找到了洗手间的位置:“家里有烫伤膏吗?”

“嗯……”她脸颊泛红,弱弱地应了声,伸手指向玄关上的鞋柜。

“怎么会有人把药和鞋子放一块。”沈非回头看了眼,感慨道。

“哪有空就放哪啊。”

沈非抬眸看了她一眼,没理她,而是把她安放在了水池边的梳理台上,拧开冷水,吩咐道:“自己冲。”

随即,他便跑到鞋柜边,蹲下身,开始准备寻找医药箱。

很不幸,打开鞋柜后,一堆乱七八糟的鞋子率先朝他倾泻而来。

见状,家悦懊恼地别过头,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了。早知道他真的会来,她一定不会用一整天的时间来发呆,而是好好把家里打扫一遍。

“这是……”

“啊?”闻言,她探了探头,发现沈非手上拿了只男人的鞋。

“谁的?”

她皱眉想了许久:“我爸的吧。”

“最好是!”

“一定是啦,除了我爸,就没有其他男人来过我家啊。”家悦侧过脚,以便让冷水流淌得均匀些,回得自然也很随意。

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沈非笑容加深了几分,拿着医药箱回到了她身边,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他没来过?”

“谁?”她茫然眨眼。

“元修。”

家悦抿着­唇­,眼珠转了转,打量着他的神情。

虽然说他看起来像是没什么情绪,可她隐约感觉到他似乎是在期待她的回答。邪恶心态作祟,她撇了撇­唇­,睁眼说瞎话:“对哦,也有可能是元修的……啊啊啊啊,轻、轻点啦!你很奇怪耶,我家里的鞋是谁的,关你什么事哦。”

他没有回答,只是愈发加重了手里的力道。

疼得家悦眼角都已经泛泪了,她不得不认输:“好、好啦,开玩笑嘛。元修那么在意自己的事业,最怕绯闻了,怎么可能来我家。”

果然,这话就像咒语般,他动作轻柔了许多,神情也专注了许多。

看着他表情认真的侧脸,家悦有些舍不得移开目光了,夕阳余晖洒落在他身上,就像为他镀了层金光般,格外耀眼好看。

他的睫毛好长,­唇­形也好漂亮喏。

要是某家杂志举办什么“最想亲吻的男人”的排名,他一定是第一。

唔……就是这么漂亮的­唇­,曾经吻过她耶。

家悦不自觉地傻笑开了。

“在笑什么?”结束了处理烫伤的必备措施后,沈非收拾好东西,注意到她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在笑。

“哈?”她慌乱地挪开目光,赶走先前脑子里萦绕的画面,“我有在笑吗?”

“没有吗?”他放开双手,分别撑在她身体两边的梳理台上,身体微微前倾,“那说个好消息让你笑。”

“什么?”不会是想说他答应她的辞职要求了吧?拜托,这对她来说一点都算不上是好消息。

“我通过试镜了。”

“刘教授的那部电影?”

沈非点了点头。

“啊啊啊啊!我就说吧!如果像你那么变态的人都不能胜任,那教授绝对找不到第二个更合适的人选了!相信我,从前期开始我就有参与一块讨论这部戏了,它一定能让你更红!”她忘情地开始滔滔不绝。

因为太开心了,还忍不住用力抱住近在咫尺的沈非。

他弯着­唇­,调整了个更方便她拥抱的姿势,揶揄道:“怎么你好像比我还开心?”

“呃……”家悦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了,猛地放开他,往后坐了坐,“我……我是你的助理嘛,为你开心是应该的。”

“可是我记得某人今天早上刚辞职了。”他好心地提醒她。

家悦感到心里咯噔了一下,试探­性­地问:“所以……你批准我的辞职了?”

“是啊。我向来很尊重别人的选择,虽然说你没有提前说一声是不太对啦,不过朋友一场,我也不计较了,明天我会交代小锦再去招个助理。”

“……”就这样答应了?甚至没有一丝的舍不得?

难道看不出她根本就不想走吗?她只是在期待,只是想寻找存在感,只是想证明自己在他心里多少还是有个位置的……哪怕这个位置并非是她想要的。

“还敢说你不在乎我。”他将她眉宇间所有的失落尽数收纳于心底,目的达成,终于敢自信地得出这个论断。

“我……我哪有在乎。”可惜家悦依旧在嘴硬。

“真的吗?你放心,我不喜欢勉强别人,我只要一句话,如果说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我立刻答应你的辞职要求,并且保证以后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从今以后,我们各行其道。哦,当然了,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话,我义不容辞。”

“……”家悦咬着­唇­,心里的感觉明明那么强烈,却说不出口。

他等了片刻,耐不住了:“算了,既然这么勉强就别说,我懂了。”

语末,沈非直起身,笑了笑,转身准备离开。

——啪。

她忽然猛地擒住他的手腕,豁出去了:“我喜欢你。”

沈非第一次觉得这句他听腻了的话,也可以如此悦耳。

他顿住脚步,侧过脸颊,静静地看着她。

“你拿到这个角­色­,我会那么开心,是因为你的一切我比你更看重;我不喜欢你和Edie在一起,因为我会妒忌会难受;我讨厌你手臂上那个纹身!之前不想承认,是因为你的态度让我觉得你根本只是耍着我玩,我不想成为那种送上门的女人……”

他旋过身,没等她把话说完,蛮横地把她禁锢在怀里,低下头,­唇­带着碾压之势袭向她。

近乎疯狂的吻,比以往每一次都要强烈。

她就快要透不过气了,却不舍得停下,耳边是他粗重的喘息声,这扰人心痒的声音和他的­唇­一起渐渐下滑,从她的­唇­角游弋到耳际、脖颈、肩胛……

“嗯……”细碎的噬咬惹得她嘤咛出声。

可想而知,这婉转的呻吟对沈非来说就像催化剂般,他的手掌开始游移。

家悦做好了所有准备。

而他,却忽然停住了。

“怎么了?”她愣愣地发问,疑问脱口而出,来不及经过大脑过滤。

期待的口吻让沈非失笑,心头也跟着发甜,他用掌心轻贴住她的脸颊,安抚般的细吻落在她的­唇­角:“去你房间继续。”

“……”家悦的脸颊因为他这句话迅速变红。

见鬼的,她是有多迫不及待啊,这里是洗手间耶!

都说娱乐圈是瞬息万变的,家悦却第一次体会到,原来和娱乐圈的男人谈恋爱也会这么瞬息万变。

她就像被沈非在蜜罐里泡了整整一晚,以为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能让这个无数女人都想得到的男人静静守着她醒来,替她准备挤好牙膏的牙刷,为她做早餐,甚至是对她承诺以后不拍激|情戏、不传绯闻、不再和其他女人有超乎工作范围的关系。

……是不是幸福到连老天爷都会妒忌呐。

老天爷确实妒忌了。

家悦至今都还没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天早上,沈非接到林锦的电话后就匆匆忙忙地走了,临走时只交代她记得去医院看烫伤。

三天了,她的烫伤都快好了,可沈非就像人间蒸发了般。

她找不到他,他家里的门没人应,手机没人接,去他工作的地方得到的回答永远是“非哥啊?他刚走”。

该死的!她该不会是被玩了吧?

他和柳庭该不会还有个赌中赌吧?比如,除了让她为他卖命之外,还包括主动献身这项特殊服务?

所以,他彻底赢了,她彻底没价值了?

好吧,她会不会想太多了?

可是不能怪她啊,人家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本来就会患得患失,更何况,她爱上的又是个距离自己那么遥远的男人。

就好像地上的野草恋上夜空的璀璨繁星,是不是差很多?

所有的忐忑在她终于联系到林锦后告一段落。

“事情有点复杂呢,我们见面聊吧。”

电话里,小锦是这么说的。

然而在约定的餐厅碰面后,他却坐在那儿半晌都没能憋出一句话。

“你说话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在躲我是不是?”家悦忍不住开吼了。

这样放下身段地纠缠一个人,甚至还要牵连到他周边的朋友,对于家悦来说还是第一次。

很丢脸是不是?可是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完全没有多余的心思去顾虑会不会太掉价。

她只想要一个答案。

“嗯,现在他最不想见到的人,确实是你。所以,你还是暂时给他点空间吧。”

“……”林锦的回答狠狠地把家悦从云端推落。

不管先前做了多少心理准备,当亲耳听见后,她还是瘫软地靠向沙发椅,抿着­唇­,良久都说不出话。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不是你想的那回事。他躲你是因为……因为我前几天收到消息,有人爆了则新闻给我朋友的杂志社。好在那边和我关系不错,所以没有刊登。但是很明显,爆料的人不会不知道那家杂志跟我的关系,我怀疑这个行为只是个警告,还会有后续。”

“什么新闻?”家悦蹙眉,暂时没能想到这和沈非躲她有什么关系,但从林锦的表情来看,这不是普通的新闻。

“说沈非曾经有­性­病史。”

“怎么可能?!”她失控大叫,惹来不少侧目后,才压低嗓音:“这种新闻太扯了吧。”

对面的林锦脸­色­很凝重,垂眸犹豫了会:“他真的有过。”

“……”家悦傻了,许久后,才稍许拉回了些神,“别闹了,他只是不想跟我再有牵扯嘛,不需要找这么烂的借口。你告诉他,有话直接说就好,没必要这样自毁前程。他可能不知道,刘教授可以接受艺人任何丑闻,唯独这种脏病,那是他的大忌,因为他儿子就是因为­性­传播染上艾滋死了。如果爆出这种新闻,他的角­色­绝对保不住。”

“这些沈非很清楚,他那么崇拜刘导,又怎么会不知道刘导的事。我刚才说的所有事都是真的,你用下脑子好不好,沈非如果要甩开一个女人,需要那么大费周章?”

“可是他……他……”他怎么可能曾经有那种病史?!

“这就是他最近不想见你的原因,包括你在内,所有正常人在听说那种病之后,都会用‘脏病’这两个字来形容。可是你幼儿没有想过,有很多人染上这种病都是被动的。我记得我跟你提过,他曾经前往世界各地帮助那些饱受战乱和饥荒困扰的孩子。他会染病,就是因为在某地恰好赶上当地战乱,他为一名被流弹所伤的平民输血,因为那里的医疗条件太差,而被传染。严格来说他受害者。所幸的是,他隔天就回美国,察觉到不对劲后及时医治了。”

家悦用了很久才把林锦的话消化掉。

尽管之前经过调查就知道那篇杂志上所报道的,关于沈非帮助那些孩子的事是真的,但她没料想过他为了做这些事,付出过多少代价。

战乱、饥荒、疾病……那段时间,他就相当于扛着棺材在活吧。

她听说过很多人为了帮助那些医疗环境落后地区的人,在输血的过程中染上了疾病。

而刚才有那么一刹那,她就和普通大众一样,带着异样的眼光来看待那些人中的一员——沈非。

她深吸了一口气,想了想,问道:“爆给杂志的料是不是还包含了沈非曾经的诊断书之类?”

“确实有差不多的东西,所以那种有真凭实据的爆料,真的有可能会毁了沈非的事业。到时候就算公开他染病的原因,怕是也没多少人会信。”

“你应该知道是谁爆的料吧,是不是元修?”她太熟悉这种打击对手的手段了,这是她以前惯用的,而能做得比她更彻底的,恐怕只有元修。

果然不出所料,林锦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家悦喝了一大口水,强行让自己平静,“你帮我转告沈非,最近我不会去打扰他,但也请他对我有点信心。我一旦爱上一个人,就会彻头彻尾地去爱,无论他是好是坏,在我眼里,他都是无法超越或替代的。”

仅仅只是让林锦转达几句于事无补的安慰,这显然不是常家悦的作风。

而元修就是太过清楚家悦的个­性­,所以从爆出消息的那天起,他就在等。

终于,把她等来了。

“能不能放过沈非?”她双拳紧握,站在化妆间的门边,开门见山地说出来意。

那种不想浪费时间跟他有过多纠缠的神情,让元修觉得心如刀割,他惬意地靠坐在沙发上,交叠起修长双腿,冷笑道:“难得来找我,就没点其他的事说吗?”

“你觉得呢?你也很清楚如果不是为了沈非,我根本不会来找你。”

一语中的,元修无从反驳,他就是太清楚她的个­性­,才会出此下策:“他就那么重要?”

“对,很重要。”她毫不犹豫地做出回答。

元修发誓,他原本并不想玩太大,只不过想给沈非一个警告而已。

但是,常家悦的态度彻底把他惹火了:“既然那么重要,那你求我啊。求我的话,我可以考虑……”

——砰。

明摆着的故意刁难,元修都还没说完,眼前的女人突然屈膝跪下。

这行为让他愕然了许久,他所认识的常家悦有一身傲气,就算曾经喜欢着他的时候,也绝不会低头。

可是现在,她却为了沈非跪着求他。

“我求你放过他!”

“常家悦,你给我起来!”元修承认,他没有那么爱她,爱到非她不可,但他却真的心疼她。

他的低吼,她充耳未闻。她就这样动也不动的、死死地瞪着他。

“呵。”他偏过头,无奈地­干­笑,“是不是只要我放过他,你什么都肯做,那回到我身边也可以吗?”

“不可能。”

“……”果然还是常家悦啊,该坚持的原则绝不会因为任何事而放弃。

“你也看到了,我爱他,真的很爱。我可以为了他做任何事,唯独不包括把自己给别人。”因为他说过,他不需要他的人牺牲­色­相替他争取任何东西。而她,应该已经彻彻底底是他的人了吧。家悦抿了抿­唇­,继续道,“我是了解你的,你不会喜欢身边有个心里只有别人的女人。我吃饭的时候会想他,工作的时候会想他,晚上做梦说不定还时常梦见他,娱乐圈就这么大,哪天如果你跟他交锋,我也一定会偏袒他。一个这样的经纪人,你还要吗?”

这番话,惹出了元修的苦笑:“难怪别人都说,最了解你的人往往能伤你最彻底。你赢了,这样的经纪人我确实不会要。”

家悦暗暗松了口气。

“但是……”

Shit!有话不会一次­性­说完啊!

“你那么了解我,应该知道,我不要的东西,不代表别人可以拥有。”

“想怎样?”

“离开沈非,我就放过他。”只要常家悦不帮沈非,那他才会有希望和沈非一较高下吧。

毕竟,谁也不会希望把一个那么了解自己的人,留在对手身边。

“好。”

她答应得太爽快,反而让元修没法相信了。

“有些话我要先说清楚。我会离开,而且什么时候走、走去哪,都不会让他知道。但如果他有什么事,我一定会让你输得更惨。”想要搞垮元修不是没办法,只不过她毕竟为这个男人付出过满腔热血,不到万不得已,她下不了手。

至于离开,她可以不告诉沈非,但是不代表不能告诉林锦吧。

又或者,以沈非的能力,就算她什么都不说,他若是想找,定能找到。

“好,成交。”元修打消了顾虑,起身走上前,不怎么温柔地把她拉起,“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

“只是送一程而已。”应该也是最后一次了。

他很清楚,从今往后,他和家悦恐怕是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她会永远都不想见到他吧。

“随你。”她也没再扭捏。

如果家悦知道,沈非刚好也来这家电视台录影,又刚好在停车场目睹她上了元修的车,她抵死都不会心软让元修送。

这男才女貌刺眼的一幕,就这样映入了沈非眼中。

他不动声­色­地坐在车内,面无表情,目送着常家悦上了元修的车。

直到那辆车驶离停车场,他回过神,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般,看向林锦:“不是说时间来不及了吗?还不走?”

“你……你不用跟去看一下吗?我怕家悦是为你做傻事。”倒是林锦毫不掩饰担心。

“她看起来像吗?”

“……”林锦无话可说了。

确实不像,虽然和元修一路无话,但她上车的表情很平静,平静得就像是搭个顺风车而已。

以她的个­性­,哪怕有一丝的不情愿,也会放在脸上吧。

这一点林锦清楚,沈非自然更清楚。

家悦没有回家,在自己家门口和元修道别后,她立刻打车赶去沈非家。

意料之中,他家里没人。

她屈膝盘坐在他家门口的阶梯上,打定了主意一定要等他回来。

她想要第一时间告诉他,元修答应不再闹了。

还想要亲口让他知道,她真的一点都不介意他曾经染上过什么病,只要他愿意以后为了她让自己健健康康的,就好了。

甚至……她贪心地想问他,可以为她放弃多少?

她腻了,对于这个娱乐圈所有的黑暗腻烦透了,她想离开,可如果他还身在其中,她一定永远都不舍得走开。

等拍完教授的那部电影后……他会愿意为她隐退吗?

就像曾经为了不让Edie尴尬,在事业起步的关键时刻洒脱地去往世界各地做公益,整整消失了一年多。

这一次,他能不能为她做得更多更彻底些。

所有想要说的话,所有的问题,都没能有机会说出口。

家悦一直在他家门口等到凌晨,眼皮越来越沉,靠着墙的她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这睡眠很浅,浅到一道由远而近的交谈声,就能把她惊醒。

“你怎么这么沉啊,哎哎哎,手不要乱摸啦!”

那是一道娇嗲的女声,一连串流利的英文,家悦勉强能捕捉道几个能听懂的关键词,拼凑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声音的主人是谁,她已经猜到了。

果然,没多久后,Edie扶着微醺的沈非出现在她的视野中。

“咦,你是……助理?”

她像是认出了她,又好像只是询问。

家悦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看向沈非。

他并没有醉得太厉害,尤其在看见门边的常家悦后,几乎已经清醒。

“嗯?”然而他却无视了她的视线,半低着头哼了声,挂着邪魅浅笑的脸颊稍稍扬起,“不用理她。”

“……”

她等了那么久,体贴地给他时间安静、什么计划都没有就冲动地跑去找元修……为的就是等他一句“不用理她”?!

伤人的不仅仅是他的话,还有他的无视。他就好像根本没看见她一样,兀自搂着Edie打开家门。

“沈非!”家悦狠狠抿­唇­,犹豫了片刻,还是没能忍住不甘,叫住了他。

“有事?”他配合地停住脚步,口吻平淡,是他所特有的散漫。

“叫她走,我不喜欢家里有其他女人的味道。”

若不是还对他抱有一丝希望,她绝不会提出这种任­性­的要求。

要知道,女人的任­性­通常都是因为她所爱的男人给了她这份底气。

然而……沈非亲手摔碎了她的底气,甚至是自尊。

“啐。”他勾了勾­唇­角,“这里是我家。”

听起来是满满的讽刺,可事实上只有沈非知道,他在嘲笑的是他自己。

为什么听见她自然而然地说出“家”这个字,还是会心悸。

差一点,他就想要弃械投降,想要问清楚她到底和元修去了哪?他们两个为什么会在一起?嘴里口口声声说着已经放下以前的事,那为什么……可她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和旧情人出双入对?

但最终,他还是忍住了什么都没问,因为害怕答案是自己承受不了的。

这些挣扎只发生在刹那之间。

家悦感觉不到也看不懂,她所看到的,就是这个男人挂着冷笑,淡漠转身。对于她的要求,他充耳未闻。

她眼睁睁看着他搂着别人进房,房门关上的瞬间,她似乎还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这声音太大,以至于她压根没有余力去倾听房内传来的争吵声。

“你利用我!”

“什么?”沈非眯着微醺的双眸。

“别装傻,搞个那么暧昧,不就是为了利用我来气那个女孩吗!”

“那又怎样,被你利用了那么多次,偶尔也该还一下吧。”

“根本不是这个问题好吗?你有什么话不能跟她说清楚吗?就一定要用那么烂的方法?”

“……我…不敢问。”

闻言,Edie 就像见到鬼似的,惊恐地瞪大双眼:“你到底是不是沈非啊?不敢?!你居然也会有不敢的事?!”

确实很难让人置信,一个连枪林弹雨都不怕的男人,竟然就这样栽在一个女人手里。

“好了,别吵了,你自便,我想睡一会。”

如果能早知道,这一觉差点让他永远失去家悦,他就算再困再累也一定撑着不睡去追她。

可惜,这个世界没有如果,更没有早知道。

是的,常家悦不见了,就在那个晚上,不告而别。

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她甚至连只言片语都没有留给沈非。

而元修那也没了动静。

沈非冷静地回想了无数遍那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她从林锦那得知他的事之后,便刚巧被他撞见和元修在一起。

难得有个那么好的机会搞垮他,元修却什么都没做。

唯一的可能­性­只有一个,常家悦一定答应了他什么事。

他也试着去找过元修,可惜,一无所获。

工作、找常家悦,沈非的人生至此似乎就只剩下这两件事。

所有人都以为过段日子,他就能恢复正常。但事实证明,他们都低估了常家悦对他的重要­性­。

已经一年多了,他丝毫都没有动过想要放弃的念头。

让他意外的是,有个人似乎和他有一样的想法。

那个人此刻就坐在他的身边,看着倒在家里客厅沙发上的他,无奈地要摇了摇头:“喂,你怎么一点也不兴奋啊,你入围影帝了耶。啧啧,难怪常家悦之前拼死帮你争取刘导的那个角­色­,她是不是那时候就看准了这角­色­有前途……”

说着说着,对方意识到了自己正在哪壶不开提哪壶,赶紧闭嘴。

可惜,为时已晚。

沈非慵懒地瞥了眼好友柳庭,没力气搭话。

“还没有她的消息吗?”

“嗯。”应了声后,沈非忽然坐起身,“我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

“什么?”

“你为什么好像比我更想要找到她?”

“……”拜托,兄弟,你那是什么眼神啊,走火入魔了吧,看谁都像情敌。

“嗯?”没有得到答案,沈非的话音不悦地上扬。

“废话嘛不是,我跟你什么关系,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我的女人也是你的女人?”

“喂喂喂!”够了哦,适当的吃醋是卖萌,喝一大缸那就是犯二了。

“说实话。”他相信柳庭还算是个够义气的人,但他不相信在自己还没请求求援的情况下,柳庭就会如此有自觉­性­地位兄弟赴汤蹈火。

柳庭也意识到了,在一个足够了解他的人面前,是瞒不住任何事的。

东窗事发,那是迟早的事。

于是,他坦白了:“其实,是这样的……你要保持冷静听我讲完哦。”

“说。”沈非已经很不冷静了。

“唔,有次你拍广告我去探班,常家悦无意中听见我提起我们之间的那个赌约。”讲完这句之后,他顿了顿,等待着沈非的咆哮。

没想到身旁的好友格外安静。

沈非皱眉想了许久:“什么赌约?”

“你不记得了?”我擦,该不会所有赌约其实都只有他一个人记得吧,“你说过会让常家悦为你卖命啊。”

“……她知道了?!”他在拍广告的时候她就知道,事后却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样子,是她太会演,还是真的不介意?

“嗯,我道歉,我有罪,我忏悔。”

谁要他道歉忏悔!沈非更关心的是……“她当时什么反应?”

“嫌弃我们玩太小,问我有没有兴趣玩大点。”

果然是常家悦会有的反应。不用说,柳庭也一定会答应:“请问你们玩了什么?”

“呃……玩你。”

“……!!!!”

“别,别激动,要是把我打伤了,就没人告诉你事情的完整过程了。”

算你狠!沈非扫去一道瞪视,示意他识相点有话快说。

“她当时的原话是这样说的……”柳庭轻咳了声,尽量还原她的口吻和话语,“我赌沈非会爱上我,并且为我退出娱乐圈。你输了去电台门口­祼­奔,我输了给杂志爆­祼­照……是不是,这个女人真的玩得好大啊。”

“你别告诉我,急着找到她就是为了想让她爆­祼­照!”沈非想过了,这家伙要是敢点头,他一定抽他,毫不犹豫、毫不留情。

“当然不是。呃,好啦,我承认,之前我确实是这么想的。我以为她既然输了,那就代表你不爱她,那也无所谓我怎么玩咯。不过现在……”他细细地打量了眼面前那个颓废消瘦的沈非,他意识到自己随时可能要去电视台门口­祼­奔啊,“唔,我是想找到她,跟她商量这局算平手,和平收场嘛。”

“哟,你还真是一诺千金、有始有终啊。”

“呵、呵呵,过奖过奖,你会帮我的哦,不会舍得看我去­祼­奔的哦?”

“当然,我怎么舍得。”他怎么舍得让家悦爆­祼­照。

帮柳庭?开玩笑!就算他是二爷,也不会二到胳膊肘往外拐!

这是一场星光熠熠的颁奖典礼,也是国内电影人最看重的一场盛世。

其中,备受瞩目的当然是影帝影后的归属。

今年影帝的竞争很激烈,基本上分成两派,一派赞成给新生代机会支持元修,另一派则拥护沈非。

这两派天天都掐得热火朝天。颁奖典礼当天,两位在后台狭路相逢的当事人,也同样火药味十足。

“恭喜啊。”元修率先出声问好。

“同喜。”沈非回得很敷衍,摆明了不想和他有太多交流。

“你说今晚我们俩谁会赢?”

“问评委去。”

尽管沈非的冷淡溢于言表,就算瞎子都能看得懂,但仍旧不妨碍元修继续说下去。

事实上,他只是为了把该说的话说清楚,才会耐着­性­子去忍受沈非:“也是,谁赢都无所谓,真正的赢家只有家悦。”

“什么意思?”

果然,只有在听到“家悦”这两个字时,沈非才来了兴致。

元修笑了笑:“我们都靠着她争取来的角­色­入围,难道赢的人不应该是她吗?”停顿了一会儿,他继续说道:“哦,你可能不知道,家悦曾经跪着求我放过你。”

“你是不是男人啊!不爽就冲着我来,要一个女人下跪,还是个曾经为你付出那么多的女人,真是贱到无下限。”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她为了你求我,而你呢,你是怎么对她的?是,我确实说过如果她愿意离开你,我就愿意放过你。但是家悦的个­性­,我清楚,你也清楚。就算她当时答应我了,也一定会想到更两全的方法。你,才是那个真正逼得她不告而别的人。”

“啐。”沈非逸出冷嗤,不是没有自责,而是不想在元修面前表现出来,“我不需要一个人渣来教我怎么做男人。”

“不好意思,我没兴趣教你。我只是想告诉你,她的机票是我帮她订的,我知道她在哪。”

“她在哪?”

“你有想过要以怎样的姿态去找她吗?”如果沈非还要继续做那个高高在上的巨星,家悦依然会够不到,就算沈非找到了她,恐怕她迟早还是会离开。

那样的话,他不确定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究竟是在帮她还是害她。

“这是我的事。”

“啊,我突然又忘记她在哪了。”

“……你想我怎样?”沈非软了,这应该是他出道以来,第一次在同行面前放低姿态,即便以前寂寂无名时,他也始终裹着一身骄傲。

“她家境并不好,这些年来,她那么努力地工作,不能说全是为了我,也为了让她父母过上好日子。她很外强中­干­,缺乏安全感,不要再让她看到任何关于你的绯闻了,那家伙很小心眼的。哦,还有,她那种自信过度的表现其实就是自卑,所以千万别让她觉得自己很差劲……总之,这一次我唯一的要求就是希望你能好好爱她,起码别像我爱得那么自私又畸形。”

在之前,元修总以为,他是因为忌惮着家悦的能力,所以才不愿看她留在沈非身边。

后来,他才渐渐发现,他是爱着她的。

只是他的爱成了一种武器,一再地伤害她。

想要让一切回到原来的轨迹是不可能了,他能做的就是把沈非还给它,这是他欠下的。

或者该说,他欠家悦的这辈子都还不清,而他却醒悟得太晚。

如果早一点,就不会害她和沈非这样了;如果……再早一点,他们有没有可能已经终成眷属?

这一届的颁奖典礼被奉为最经典的一届。

一切都因为沈非突破重围问鼎影帝而起。

让人没想到的是新科影帝的获奖感言……

听完他那段感言后,VIP区的柳庭柳少爷非但没有为兄弟开心或是喝彩,而是失控地发出一声咒骂:“Fuck!坑爹呢吧!!你们俩就是串通了来玩我的吧!!!”

嗯,先倒带回沈非得奖的瞬间说起。

在现场无数掌声中,当事人怔怔地看着那座奖杯发呆。

许久,当掌声渐渐消退,也没见他有要开口的趋势。

眼见就快要冷场了,主持人赶紧开腔:“嘿,嘿嘿嘿,非哥非哥,回神了,这是真的,不是梦。”

底下传来阵阵哄笑,沈非也成功被唤回了神。

他抿了抿­唇­,摊手,感慨浅笑:“呵,确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最想要分享和感谢的那个人……她不在。”

“我……我不确定还能不能找回她,也不确定要找多久,呵,她脾气很大,就算找到了也会很难哄。”他说得颇为自嘲,握住奖杯的手更紧了,“不过我很确定,我会一直找下去、哄下去,直到她愿意嫁给我为止。因为我爱她,想给她一个家。”

“我不希望她每天早上打开报纸,就看到我和其他女人的绯闻;也不希望她的生活因为我而被打扰;更不希望她的一切都会被媒体拿出来和我过去那些子虚乌有的绯闻对象做对比。所以,这会是我最后一部电影,请容许我做个普通人。”语末,他冲着台下的观众深深鞠了一躬。

“请容许我去爱自己想爱的女人,谢谢。”又是一鞠躬。

——啪。

随着轻轻的鼠标敲击声,视频画面被定格。

电脑屏幕里,沈非那张略显憔悴却又格外真挚的脸映入隋尘的瞳孔。

“怎么样怎么样?”一旁,谢淼握着鼠标耸肩,不停地拱身旁的好友。

“我比较好奇这个故事你从哪听来的?”

“……”谢淼高涨的情绪忽然被熄灭,他描述了那么久影帝的传奇浪漫史,这家伙只回他这么一句?欺人太甚了,“什么故事啊!绝对真实好不好!当然了,也不排除有当事人的主观成分在啦,总之,那都是你家岳父大人亲口告诉我的,就连这个当年颁奖典礼的光盘,也是他给我的。”

“好吧,就算那只老狐狸没有胡扯好了。”隋尘顿了顿,再次开口时,忽然怒吼,“那请问跟我说这些­干­吗啊?我找你来是让你帮我想办法治那头小麋鹿的!不是听童话故事的!”

“哎呦,不要激动嘛,真是的,小麋鹿不就是跟你哥一块吃了顿饭嘛,当时你大嫂也在耶,只不过是媒体没拍到而已,你在醋什么啦。”

“谢三水!搞清楚好不好?我没有在气那件事。我气的是她三天两头给我乱传绯闻,还死活不肯在媒体面前承认我们已婚!”

“就是啊!所以我才跟你说这个故事啊,据你岳父大人说,他当初讲完这段做作的获奖感言之后,小麋鹿她妈妈连夜从国外飞回来直扑他怀里耶。”

闻言,隋尘皱眉看向谢淼,谁也没说话,一种无声的默契在流淌。

嗯,他决定了,效仿前辈,找个万众瞩目的舞台,来一场爱的告白。

虽然这不太符合他的个­性­,但是……憋太久了迟早是会爆发的!

“去吧,兄弟挺你,加油!”见他悟­性­颇高,终于领会了自己的用心良苦,谢淼欣慰一笑,给予鼓励。

有兄弟给自己加油,场面颇为温馨呐。

一道怒气冲冲的叫喊声却不识相地打破了这一切。

“隋尘,你又乱丢结婚戒指!”随着话音一同出现的,还有盛诞那张气鼓鼓的脸。

边重新朝隋尘戴好戒指,她边随意地瞄了眼电脑屏幕,不禁惊愕:“咦,这不是我爸嘛。”

“是啊,我们在欣赏他那出著名的充满爱的获奖感言。”谢淼笑嘻嘻地回道。

“哈,他给你们的吧?”说着,盛诞随意地在隋尘腿上坐下,指尖戳了戳屏幕上她爸那张脸,“他真的很无聊耶。这段感言,我从小到大看了无数遍;感言背后的爱情故事也听了无数遍。”

“这么说,你爸这次没胡扯?”隋尘仍旧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问。

“当然。”当然只有她爸妈自己清楚是真是假了。

“那就很奇怪咧。小麋鹿,你该不会是被领养来的吧?”谢三水纠结地皱起眉头。

“才不是!”

“不然你解释下,为什么你跟你爸妈完全不像?你妈真的很猛有没有?玩太疯了。如果她和柳少爷的那场赌局输了,她真的打算爆­祼­照?”

“怎么可能,我妈说她早想好了,她只说会爆­祼­照给杂志,又没说爆谁的。”

“……”

“……”

隋尘和谢淼相视片刻,嘴角同时抽搐了下。

好贼,真的好贼有没有?

难怪可以让影帝先生服服帖帖的。

“哦,对了,有件事要提醒你们。如果我爸说的结局,是在他发表完这段感言之后,我妈就千里迢迢主动投怀送抱,从此他们俩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那就纯属坑爹!别问我真相是什么,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我爸以跟班助理的身份陪我妈打拼事业很多年,一直到我八岁,因为没户口不能上小学,我妈才总算点头嫁给他了。”

“……”

“……”

见鬼的,这个故事的结局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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