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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全民绯闻 > 第七章

第七章

红毯、主持人无聊的采访、主办方­精­心制作的开场影片……

几乎每一场颁奖典礼都是这么一成不变。

隋尘蜷起单膝,慵懒地顶靠在前面的椅背上,在会场灯光暗下的瞬间,他疲惫地歪过头,下意识地想要靠着身旁的谢淼小寐片刻。

头落了空,他的­精­神才猛然回笼,察觉到谢淼不在。

正蹙眉不解,才发现不远处谢淼躬着身,费力地朝着座位慢慢挪动。

“哎……累死了。”好不容易到达目的地,他摊靠在椅子上,发现没有机位在拍,才大大咧咧地打了个哈欠。

“我想睡一会,到我领奖的时候叫我。”隋尘因为连锁反应也跟着打了个哈欠,觉得更困了。

“别睡,来玩个游戏。”

“……无聊。”他面无表情抛去一道斜睨。

“跟你说认真的,我昨晚才刚在夜店跟某位知名魔术师学到的,读心术,特灵!”

“你可以闭嘴吗?”他没兴趣玩什么读心术,只想抓紧每一分每一秒补眠!

“许个愿啊,我不仅能猜到你的愿望,还能帮你实现哦。”

“呵,外面天桥上缺个摆摊的,你去吧。”

“陪人家婉婉嘛,唔……”谢淼冷不丁缠住他的手肘。

好恶心的发嗲,激出了隋尘一身­鸡­皮疙瘩。他居然还拿这招没辙!就算是敷衍了事,也好过被他继续恶心,连忙应付道:“许好了。”

“好,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

“……”隋尘冷冷牵动嘴角,沉默以对。

“……”片刻后,他依旧无言,只是将目光凝聚在了那个他始终没什么兴趣的舞台上。

“……”又是一阵静默,他回神了,错愕地瞪着身旁的谢淼,在捕捉到对方得瑟的笑后,幡然顿悟,“你早知道她会来!”

没错,他最大的愿望真的实现了。

找了那么久却渺无音讯、明明经常能在电视上看到却在现实中怎么也见不到的人,此时此刻,就在离他不远的舞台上。

这是隋尘第一次在现场看她走秀,­干­练的短发经过了微卷处理,让她多了几分女人味;黑­色­深V领得连身热裤装,衬托出她漂亮的腿型。每一步,她都走得气场逼人,面无表情,目不斜视,只在转身之际,他才隐约看见她似是在笑。

举手投足间有股说不清的风情,只是以前的盛诞所没有的,像是被人彻底洗去了单纯般。

“我去下后台。”他喉头一动,终于按捺不住了,蓦然起身。

谢淼弯­唇­浅笑,很配合地往后缩了缩身体,方便他通行,又生怕他欲望憋藏太久,一下子爆发出来场面会很可怕,不禁叮嘱了句:“喂,别把人家吓到。”

“……我尽量。”

尽量是什么意思?他不会是想逮到人之后就直接就地正法吧?是要把这场时尚大典变成十八禁?!

原来,不管走过多少次T台秀,面对这种底下坐着无数前辈的大型典礼,还是会紧张。

盛诞紧捏着汗湿的手心,一路保持的深呼吸,踏完最后一步,确定自己消失在了观众的视野后,她脚底一软,本来还想靠着同伴撑一下,没想到对方软的比她还快。

于是,在走下通往后台阶梯的时候,盛诞悲剧地和其他模特摔成一团。

场面实在有够狼狈,当她好不容易摆脱压在自己身上的姐们后,费力地揉着腰想要爬起身,头顶飘来一阵不屑凉笑。

是盛诞所熟悉的刻薄和刺耳,她的神经瞬间紧绷,抬眸,视线顺着面前的那双白­色­高跟鞋往上游走,终于,目光迎上了那张她最不愿在这时候见到的脸。

“还以为毛毛虫变蝴蝶了,特地想来跟你说声恭喜呢,你也不用这样五体投地地迎接我吧。”

讪凉话音钻入盛诞耳膜,她蹙了蹙秀眉,无视掉面前那双想要扶她起身的手,兀自爬了起来,尽管手脚并用的姿态不太雅观,可比起接受杜言言的施舍,她宁愿狼狈。

“盛诞,我们先去换衣服咯。一会聚餐,我们要不要等你一起走?”身后传来了某位师姐的询问声。

“不用等了,你们先去吧,今天周六,店里人多,免得过了时间人就不留位了,我等下自己会过来。”模特的优点就是,不管摔得有多难看,只要爬起来之后,就能瞬间恢复最佳状态。微笑着和师姐打完招呼后,盛诞转过身,挑了挑眉,噙着微凉的哂笑,端详起杜言言。

她身着一袭粉­色­长裙,是中规中矩不出错的打扮。

盛诞本以为像这种场合,以杜言言的个­性­会想尽一切办法博人眼球,现在看来,就算是“男­色­”主编,在无数名流云集的时尚大典上,也会怕风头太劲。

“杜小姐找我有事吗?”她们感情没有那么好,相顾无言什么的就免了,盛诞率先挑开了话端。

“哦,没什么事,相识一场,来恭喜你能跻身时尚大典,虽然走不了红毯,但也算是进步了。”她硬是挤出比盛诞更灿烂的笑容,得体应对,话里却不忘字字含针。

盛诞不是擅长拐弯抹角的人:“那刚好,我倒是找你有事呢。”

“……什么事?”她笑得太过刺目,那种胜券在握的笑,让杜言言乱了片刻阵脚。

“你做过什么事自己不知道吗?”盛诞不答反问。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杜言言以前总喜欢循序渐进地刺激她,原来这样慢慢折磨对手的感觉,的确很不错。尽管不错,可盛诞的本­性­还是让她没有兴趣继续下去,跟让自己不爽的人聊天,实在很没激|情,“你那点见不得人的脏事,如果是嫁祸给别人,我还真没功夫去捅破,可是你为什么偏偏要挑戚玄呢。”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不懂没关系,等事情闹出去之后,那些看好戏的人会懂。听说你手上还有不少­精­彩的图文,要不要考虑收手,还来得及。”那些人何止是懂,还会眼巴巴地瞪着剧情连载,八点档连续剧都没那么­精­彩啊。

“呵,你以为有多少媒体敢爆这种口说无凭的事。”

“那你以为我会笨到什么都没有就找人去爆料吗?跟你认识那么久,总该学到点了。”

“你……”她到底有什么,杜言言不清楚,明明觉得盛诞很有可能只是在虚张声势,可盛诞的眼神还是让她不禁有些发悚,“这是我跟他们兄弟之间的事,你会不会管太宽了。”

“你跟他们兄弟之间的事,把戚玄扯进来做什么?他也对不起你了?”

“……”

“你一边爱着哥哥一边又抓着弟弟不放,最后纸包不住火一不小心玩大了,还怨人家对不起你,杜小姐,你还真是逻辑不凡啊,你的字典里就没有‘自我反省’吧?”

“你如果非要多管闲事,那就别怪我拉你下水,把场面弄得更难看!”

“我敢跟你斗,就不会输。”放下狠话,转身就走,这是必须的给力套路。

这大概是盛诞有生以来对别人撂过的最有气势的话,至少她自己是这么觉得的。

她妈一直说,不要去和别人斗,就算赢了,那些耗费掉的­精­力和心神,也会让结局变成两败俱伤。

所以每次被惹到的时候,盛诞总是安抚自己,只要没触碰她的底线就好,而事实上,为了避免事端恶化,她习惯把底线一降再降。可是杜言言太猛了,逼得她都已经把底线降没了!欺负她就算了,还敢欺负她朋友,太过分了!

还是那句话,她都舍不得欺负的朋友,凭什么被别人揪头发,凭什么,凭什么!

一路咬牙握拳碎念的模样,实在和刚才与杜言言对峙时的架势大相径庭。

然而,在刚走进更衣室后,一道突如其来的拉力拽住她的手腕,她被猛地拉进了更衣间,还没搞明白什么情况,本以为是陆依丝又在玩神秘,她不耐地翻了翻白眼,抬眸,启­唇­:“你很无……”

那个“聊”看来是没机会问世了。

狭小空间里,纹丝不动挡在她眼前、占据掉大半更衣室的那道身影,让她的头脑瞬间被抽空,就连身体里的血液也被一并抽空。

她就像一具空洞躯体,全身冰冷,带着微颤,呆望着他。

视线相触,隋尘蹙凝起墨瞳,一眨不眨地逼视着面前的女人,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曾经那么熟悉并以为永远会陪在自己身边的人,一转身便在他的世界里消失那么久,他们上一次见面时甚至连“再见”都没来得及讲。

他将撑靠在墙上的指节曲紧,紧绷着­唇­线,贪心地想要把她看个够。

可包裹在她脸上的厚重妆容,让隋尘看不真切。

他看不见她从前一直挂在嘴角的微笑,看不见她眼角眉梢流露的依赖。

不自觉地,隋尘抬起手,拇指指腹轻触上她的脸颊,停顿了片刻后,猛地开始用力,冲动地想要擦去她那些碍眼的妆。

“你有病是不是?做什么啊!”吃了痛,盛诞回神侧过脸颊,拍开那双手,转眸狠狠瞪隋尘。很好,想再多开场白都是徒劳,在他面前所有的伪装防备都会崩坏!

她的崩坏对于隋尘而言是件好事,原来即使是她生气时的表情,他都在想念。

他漫不经心地牵­唇­勾勒出浅笑,盛诞不会知道,这是隋尘近三个月以来,第一次笑。

逐渐放停之间略显粗暴的动作后,他偏过头,憨笑黑瞳里倒映出她怒目圆睁的模样,看着看着,笑容不禁加深。

等隋尘意识清醒过来时,他发现他已经啃咬住盛诞的­唇­瓣。

她微怔,神情呆滞,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忘了所有的反应。

他满意地发出一声低哼,闭上眼,加重齿间的力道,狠狠咬住她的下­唇­,趁着她下意识地痛呼,他机不可失地窜入舌尖,­唇­舌纠缠,还是记忆里的滋味,所有的不爽仿佛都在这一刻得到了慰藉。

“唔……”盛诞浅吟着从恍惚中挣脱,过往的经验让她明白,奋力挣扎什么的都是没有用的,于是她学乖了,省下力气,蹙起眉心,狠狠咬住他的舌,很用力地咬。

她成功了,隋尘被逼退,眉间皱出川字纹,低喘着气,定睛冷觑她。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要先告辞了。”被隋尘困在这样的密闭空间里,她觉得快要窒息了,只想尽快逃开。

可惜,隋尘没有让她如愿,在她的手刚触上更衣室的门把手时,他猛地一施力,拽拉住她的身体,将她顶靠在墙边。

很明显,好不容易逮到她,他不会那么容易放手。

“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说话的同事,他一手撑在盛诞耳边的墙上,另一只手不顾她的阻挠禁锢住她的纤腰。

“……为什么要打电话给你?”地方太小,可以躲避的空间也太小,盛诞只能边极力维持着表面平静,边试图往一旁挪动。

可她才平移了两个小碎步,隋尘就收紧落在她腰间的手,又一次把她拉近:“我让谢淼转告过你,如果有什么事就打电话来,我会二十四小时不关机。为什么不打?”

是说他在英国的时候吗?他和杜言言的事被捅出来的时候吗?

那么久远的事了,盛诞多希望自己能忘记,偏偏发现自己还是把当时的每一个细节都记得那么清楚。

她微低下头抿了抿­唇­,片刻后,若无其事地抬头微笑:“因为没什么事啊。”

“是么……”他眯起眼眸,恨不能撕毁她所有的伪装,“那为什么搬了家、换了电话,都不告诉我。”

“这个问题我回答过记着啊,你都没有在关心哦。那我再说一遍好了,你有女朋友了,而且爱得那么高调,媒体又那么爱关注。作为朋友,我当然应该体贴识相,总不好再一直来打扰你吧……”

“你现在对着媒体还有真话吗?”他裂­唇­冷笑,打断了她的搪塞,顺便提醒她,他每天都有在关注,每天都在自寻烦恼,“我怎么就不记得你有关心过我工作累不累,身体如何。”

“朋友之间很多关心是不需要说出来的,大家心照不宣就可以了。”

她回得流畅,像是事先演练好的一般无懈可击。

什么时候起,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变得这样步步为营了?

他转过头,额头轻抵在自己的臂间,沉默了片刻,近乎无力地抬起头,低语:“小麋鹿,别玩了。”

“玩什么?”在玩的人是他,是他从头到尾把他们的关系视作一场游戏,可以随时存档结束,又随时读档开始!

“你有什么不爽就说出来,我不想冷战。”

“我没有。”她一字一顿,坚持不想承认自己有多放不下。

“我有。”隋尘一直以为自己很有耐心,可是遇见她之后,所有的情绪都会失控,“我不爽你什么都不问我,不爽你完全不给我解释的余地,不爽你看见我就像见到陌生人,更不爽你和戚玄去日本……哦,还有,不爽你口口声声对外宣传还是朋友,却连拨出点时间听我把话说完都不愿。”

在盛诞印象中,隋尘很少会那么多话。上一次,似乎还是她在香港出事的时候,他也是这样怒火高涨地责怪她为什么什么事都不告诉他。

可是他为什么就从来不反省呢,由始至终,他有给过她可以这样去做的身份吗?

算了,事到如今追究这些没有意义。盛诞撇了撇­唇­,深吸了口气:“好,解释吧。你说,我听。”

“我没有跟她在一起。”

他言简意赅,没有后续,盛诞怔忪地眨了眨眼,确认他这就算是解释完了后,不禁嗤笑出声:“哈,难道是故技重施,这一次杜言言成了你找来的烟雾弹?”

“你为什么就不考虑我也是被设计的。”

“……前辈也会被设计吗?该不会是想说,你碰巧在英国机场遇见她,又碰巧牵了她的手,再碰巧被拍到?”

“就是这么碰巧。”很瞎是不是?连隋尘自己都没办法相信这种种巧合,当然了,他不会天真道认为被拍到、被传回国内、被闹得沸沸扬扬也是碰巧。

“这样啊,那前辈还真的是很无辜呢。可是你不用跟我解释,我也帮不了你啊,还是去找媒体澄清才比较有用吧。”盛诞笑得咬牙切齿。

被设计吗?巧合吗?误会吗?那他大可以解释清楚啊,“朋友而已”这不是他最擅长的说辞吗?偏偏他选择了承认!难道这也是被设计的?!

“我会说清楚,但不是现在。”他定定地斜睨着她。死女人,敢再叫一次“前辈”试试看!

“因为时机不对吗?”盛诞睁大双眼,可以让眼神显得很无辜,“该不会是想说,她手上有你的把柄,所以你迫不得已,只能就范?”

“是有。”

“……”还真会顺着杆儿爬啊!

“她有你在香港出事被拍的照片。”

“……我说你怎么不去当编剧啊!做模特简直太浪费你一身才气了!偶像剧都没那么跌宕起伏狗血淋头!”盛诞破表了,这算什么说辞?

是想说他很伟大,是在为了保护她才做出这种牺牲吗?可是他牺牲的也是她啊!

他不是听不懂她的嘲讽,可是事实就是这样,“还有你和沈非的照片,我想,你应该不会希望太多人知道你们的父女关系。”

“呸吧,你女朋友可以去办摄影展了!如果是这样,那你应该很清楚,最近的事根本就是她为了想让你们俩兄弟难堪亲自捅出来的,为什么怀疑戚玄?我知道你护短,可没想到你护得那么没原则。当初的那则姐弟恋报道,也是她自己告诉媒体的吧,可是你却封杀我,嫁祸我。”

“她自己爆料那件事我也是隔了很久才知道。”隋尘笑得很无奈,他不知道盛诞是从哪听来的,当初他只是觉得能有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把她留在身边,这样很好,所以没有在第一时间解释。

其实,就算早就知道会像现在这样百口莫辩……他当时还是不会说,一旦说了,他们之间的牵连也就少了。

“好啊,我相信你。那现在呢?你夸张道为了她用车撞戚玄耶。行啊,前辈到底是前辈,可以为了个女人什么都不要,你­干­脆为了她去死好了!”

“他这么跟你说的吗?”

“难道不是吗?”盛诞好笑地反问。

“他换新车了吗?”

“……­干­什么?”

“想再去撞一次!”

“你敢!”

“心疼吗?”他挑眉。

“我不准任何人欺负我的朋友,就算是你也不行。”

他蓦地一震,心底有股说不清的复杂情绪萦绕开,有怒也有喜,杂乱如麻,凝聚成一霎冲动。

隋尘俯身,再次吻住盛诞的­唇­,不同于先前那个浅显试探的吻,这一次他收紧手臂,顺着她的腰把她完完全全拉进怀里,另一只手顺势扣住她的后脑:他学乖了,诱惑出她柔软的舌尖,避开她不够安分的齿关,伴着他卖力的舔舐,搅弄,他能清楚地感觉到怀里的女人从死命顽抗到身体发软。

他暂时放过她的­唇­,嘴­唇­转而移动到她的耳边,舌尖勾勒着她的耳廓,轻咬她不禁发颤的耳珠,呢喃低哼:“什么叫‘就算是你也不行’,我对你来说有比较不同吗?”

“没……”盛诞死咬着下­唇­,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刺耳的低吟声,双手拼命地挡在彼此身体间负隅顽抗。

“可是你对我很不同呢,我今晚会拿到最佳男模,晚上陪我去庆功。”

每一个尾音,他都带着若有似无的低喘,暖暖的气息,吹拂在盛诞的耳边,烧烫了她的耳根、脸颊、脖颈,甚至是全身,也陆陆续续地抽空她的理智。

幸好,她紧抓住最后一份清醒,继续嘴硬:“不要……我、我也约了人庆功……”

是,她没拿到任何奖项,可是对盛诞和很多姐妹来说,能走时尚大典的开场秀,已经很值得庆祝了。

上次显然没有在意她究竟要庆什么功,他的关注焦点很集中:“跟谁?”

说着,他的­唇­从她的脖间滑到了她的锁骨。

盛诞的思绪又再次被抽空了些许,她拧着眉,用尽全力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至于太迷蒙:“就……就今天开场秀的师姐们……”

“他回去吗?”他动作一顿,仰头,逼视着她。

“谁?”盛诞不解蹙眉。

隋尘实在很喜欢看她茫然迟钝的模样,只有这样的盛诞,才能让他捕捉到从前的熟悉感。他不自觉地扬起嘴角,解释道:“戚玄。”

“他晚上有工作……”

“那去吧,玩得开心点。”只要情敌不在,他就能无条件妥协,可至少该换取到一些回报吧,“把手机号码给我,万一我醉了,会想听你的声音。”

“不要,我们没有联系的必要。”他的话,那种暧昧不明的调调,让盛诞瞬间拉回意识,拾回所有防备。

骤然的转变让隋尘神情微僵,还想说些什么,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朝着更衣室走来。

紧接着是由远及近的交谈嬉笑声。

盛诞很快便意识到是有人要使用更衣间,听话音,应该至少有三四个人。

“咝……”一阵覆盖在她胸前的温柔感,突然袭来,惹得她倒抽凉气,惊愕地看向隋尘。

捕捉到他­唇­边的坏笑后,盛诞忍不住颤栗,他根本就是故意的,不可能没察觉道有人在更衣室,却不收手,还刻意变本加厉。

盛诞垂了垂眸,懊恼地瞄了眼身上那件走秀后还来不及换下的深V领连裤装。

这根本就是方便他行动!

“有人!”盛诞动了动横亘在自己和隋尘之间的手肘,推拒无效,只有压低嗓音,略带着不情不愿的恳求。

“电话给我。”他稍稍加重手间的力道。

盛诞在觉得刺痛的同时却又控制不住那股从小腹游走而上的酥麻感,生怕自己发出惹人生疑的声音,她愈发用力地咬住­唇­,羞愤地瞪着隋尘。

“听话。”他启­唇­,口吻并不强硬,反倒像是在诱哄。

“你很卑鄙!”虽然是在低吼,可她还是不争气地报出了自己的手机号码。

“不会是空号吧?”

“……”该死的,她怎么没想到,就应该随便报个号!居然会蠢到据实以告!

“看来是真的了。”隋尘满意滴看着她气愤的模样,掩盖不住的笑意染上黑瞳,目的达成,他配合地松开了对她的钳制。更衣室还有人,他很确定盛诞没胆子就这样走出去,索­性­漫不经心地斜靠在了门上,边保存她的手机号,边轻声叮嘱道,“别玩太晚,别和那些用下半身思考的男人太接近,别再传绯闻。”

她手忙脚乱地整理好衣服,调稳气息,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才是最会用下半身思考的!”

“如果是这样,我早把你吃了。”

“那也得我愿意!”

他低笑不语。是啊,一直在等她愿意。

笑个屁!看见他那一脸得意的笑容,她就打心底里不爽,不爽他,更不爽自己。

隋尘本还想再逗她一会,可握在手里的手机不识相地震了起来,是谢淼发来的短信,提醒他别在牡丹花下流连忘返,差不多该回来等待领奖了。

这个奖对于隋尘而言很重要,如果不是因为这样,他压根就不会出席。

如果不来,也就不会遇见盛诞了,所以这个奖对他的意义更添了一层。

关闭短信页面后,他边伸出手替她整理衣服,边侧耳倾听更衣间外头的动静,确定那些不速之客已经走了,才拍了拍她的脸颊:“我要出去了,看我拿完奖再走吧。”

“谁要看,又不是我拿奖。”

“这样啊,那……”他想了想,郑重其事地做出决定,作势要抱回她,“那我不去了,我们继续缠绵一会好了。”

“滚开!”

“你会看吧?”

“会啦会啦,你快出去。”只要能把他赶走,她什么都能暂时妥协。

反正只要见不到他,她先前坚定过的信心和气势都会回笼的。

决定忘记隋尘的信心、决定要把隋尘当成路人甲的气势,会回笼的,会回笼的,会回笼的……

屁!完全都找不回来了,全被他那两个莫名其妙的吻打击得溃不成军了!

等盛诞意识到自己的失败后,她已经躲在了后台一侧的幕布后面,目不转睛地看着颁奖嘉宾宣读奖项。明知道主办方早就把奖项归属事先通知给当事人了,隋尘一定会拿奖的,她居然还紧张地握紧双拳,屏息,等着台上那个很爱卖关子的前辈诵读名字。

然后,她有些恍惚地通过颁奖嘉宾身后的大屏幕上看到他站起身,和他身旁的谢淼拥抱,和那些他甚至都没怎么说过话的前辈拥抱。

那个挺拔的身影理了理西装外套,很意气风发地朝着舞台走来。

明明还是差不多的装扮,只是褪去了那一身人造皮草外套,可比起先前走红毯时的样子,他的颓废气息像在一瞬间被洗刷殆尽了。眉宇间竟然还是有着笑意。

时尚大典的最佳男模,一直都是分量极重的一个奖项,他一定很在意吧,要不然也不会有那样的表情,就像是终于把最想要的东西牢牢握在了手中的表情。

盛诞木讷地看着隋尘从另一侧走上舞台,慢慢靠近,甚至有种错觉,他正向着她靠近。

当走到颁奖主席台前,他蓦地停住。

毕竟,他们之间还有很多距离的。他在台上接受着掌声,她却只能躲在后台连替他开心的勇气都没有。

主持人也好,颁奖人也好,都没有放过那么好的机会调侃他和杜言言。

他微笑着不言不语,没有解释,也没有任何违和的神情。

盛诞忽然觉得自己站在这边实在很多余,是要有多笨才知道清醒?他要她看,她就真的留下来看了。

看什么啊?看人家怎么形容他和杜言言的般配吗?看他怎么欣然接受那种玩笑吗?

她很想走,却又觉得双脚像灌了铅似的,就连移动一步,都牵痛着全身的神经。

最终,盛诞只好怔怔地听着隋尘念出一堆毫无感情的感谢名单,只有在念到谢淼等人的名字时,他的声音里才捎带了属于人类的情绪。

“就没有想要感谢某个特别的人吗?”

直到颁奖嘉宾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句,盛诞隐约间感觉到隋尘的视线骤然朝着她的方位扫来,她本能地往后一缩,把自己彻底隐藏在没有人能注意到的­阴­影里。

那头的隋尘慢慢收回目光,很配合地开口:“有,我要感谢盛诞,虽然她经常给我添麻烦。”

话音落下,底下飘来一阵哄笑,仿佛一切只是一场玩笑,而盛诞却石化了。

——既然知道自己是个麻烦,那来烦我就够了,别去打扰其他人。

她想起他曾经在香港时抱着她说过的话。

想起那段属于他们的为数不多的甜蜜。

想起曾经有多希望他能在媒体面前承认他们不止是“朋友而已”,就算种种原因无法当众给她一个女朋友的身份,至少他可以告诉所有人她是特别的。

现在,他终于说了,朋友之外,她还是他想要感谢的某个特别的人。

她应该开心的,应该觉得如愿以偿的,是不是?

可是盛诞却觉得好涩,这一句感谢让她付出了那么多代价,甚至差一点就再也站不起来,值得吗?

“盛诞盛诞,原来你在这里哦。”

就在她失神的当口,陆依丝吵吵嚷嚷的话音从身后响起。

瞧见一旁的工作人员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后,她才稍微把嗓音放低:“在看隋尘拿奖吗?真是的,早知道你要看,就拉着你一起到那边看转播屏了。”

“有什么区别吗?”盛诞拾回些许生气,翻了翻白眼,还不是一样的人一样的话。

“区别大了。有机会你一定要去看重播,太刺激了。颁奖人问隋尘有没有想要感谢某个特别的人时,导播居然把镜头切给杜言言,哦哦哦,你没看见隋尘念出你名字时杜言言那个表情,太太太太解气了,我开始喜欢隋尘了,怎么办怎么办?”

“……让谢淼帮你介绍啊。”

“糟糕!我忘了!”

“什么……”

“我约了谢淼晚上一起打麻将!他上次输给我的三百块还没还呢!!”

工作人员再次飘来一瞪,陆依丝不好意思地点头哈腰、赔礼道歉。

“……”-_-|||你们偷偷瞒着我进行的娱乐活动还真丰富啊。

盛诞突然怀疑,这么下去,就算她今天没有把手机号码给隋尘,陆依丝也迟早会老老实实地把她的身家档案列个表格呈给谢淼。

等一下……如果今晚谢淼约了陆依丝打麻将,那隋尘到底是跟谁去庆功?杜言言吗?

这个问题,盛诞当晚就有了答案。

从典礼结束开始,她的手机就不得安宁了,几乎每隔半个小时,就会有一通电话,对话总是如出一辙。

“你那边结束了吗?”

“还没。”

“哦,那你慢慢玩。”

挂断。

……

在这样重复了四次之后,盛诞终于憋不住了:“你想怎样?信不信我关机!”

“想等你结束了一起庆功。”

那是相当可怜又委屈的口吻,盛诞承认,她心间猛地一抽:“你在哪?”

“在家。”

“那……早点睡吧。”这一次轮到盛诞迫不及待地挂断。

这是最后一通了,之后,那晚盛诞的手机再也没有响过。

她强迫自己不要多想,愈发融入地拉着师姐们喝酒玩闹,也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回家的、怎么回家的,只记得自己迷迷糊糊地洗了个澡倒头就睡。

这一觉睡得很彻底,因为第二天没有通告,也就没什么人打扰她。

一直到傍晚时分,家里的电话才把盛诞吵醒,她眯着惺忪睡眼,伸手想够床头柜的无绳电话,扑了空,意识稍微清醒了些,开始在床边杂乱的东西里寻找电话机。

好不容易找到了,也耗费了她不少力气,以至于她接通时,声音显得很萎靡:“喂……”

正是这份有气无力,把电话那头的声音衬托得更加吵闹:“死丫头!你有多久没回家了?是不是不要家了!我们老了就靠不到你了,是不是?你这女儿还没嫁出去呢,就比人家泼出去的水还要薄情寡义!”

“爸,我三天前刚陪你们吃过饭。”盛诞翻了翻白眼,无力地提醒他。

“是吗?我怎么觉得我们很久没见了。”

“是你有时差吧!”

“不管,你是我诞下的种,我想要见你的时候,你就要随传随到。”

“你再无理取闹,我就跟妈告状咯。”

“哎呦,不要这么一本正经嘛,父女之间就是要偶尔有点这种小情趣嘛。”

情趣个头,是父女,又不是谈恋爱,要什么见鬼的情趣啊!盛诞抓了抓头,爬下床,边朝着洗漱间走,边问:“你打电话来就为了玩这种小情趣吗?”

“怎么可能,我怎么会这么无聊。”

“……”比这更无聊的事你都做过。

“盛诞。”冷不丁的,他突然口吻变得很严肃,“你没有说过在香港差点出事的时候,那个人还打了你。”

“我没说过吗?”虽然她爸的语气有点不太对劲,盛诞还是没有多想,兀自纠结自己当时有没有表述清楚事情的细微末节。仔细想想,又似乎真的没说过。

“没有,没有!你也没说过当时还被拍了照片。”

“……真的有照片?!”盛诞蓦地想起隋尘昨晚的话,她以为那根本就是胡扯,没有想到竟然还真有。

“你这句话时什么意思?啧啧,让我猜猜看……是不是见过隋尘了?”

“咦?”她爸是柯南的化身吧?不然是怎么从这件事推理出她见过隋尘的?

“我有个老朋友,是某周刊的老板,今天打电话给我说收到一些匿名照片,虽然照片不算过火,但底下的人觉得是个大新闻,差点就要发了,结果据说几家大的经纪公司和一些经常在周刊杂志上投放广告的厂商,突然出了个联合申明。于是底下的人怕事情闹大,只好交给老板定夺。”

“是说那份联合申明不准他们出稿吗?”事情听起来有点复杂,盛诞震在洗漱间的镜子前良久,才稍稍搞明白了些。

“嗯。”

可是这和隋尘有什么关系?难道……盛诞错愕地瞪大双眸,大胆假设:“那份联合申明是隋尘发起的?”

“是IN和一家刚成立的公司一起发起的,周刊那边查了下,那家公司的法人代表是隋尘没错。”

等一下,有点乱,她得理一理思路。

如果是这样,整件事跟她爸没有丝毫关系,那……“那你那位老朋友为什么要打电话给你?不是说,就算是你以前的朋友,也都不知道我们的关系吗?”

电话那边沉默了许久,然后,如春雷骤然炸开般的吼声响起:“因为那些照片我也有份。那个匿名爆料人居然说我包养你!匿名?以为匿名我就不知道是谁了吗?不就是那个杜言言吗?她到底姓杜,还是姓毒啊,格老子的,中国哪条法律规定爸爸不能养女儿的?哪条,哪条,让她站出来给我讲讲清楚!”

后来,她爸就父亲是否应该养女儿的问题骂了足足半个多小时。

知道盛诞刷完牙、洗完脸,吃了碗泡面,他才终于鸣金收兵,挂了电话。

末了,他又留下一句:“听说隋尘在利用人脉大面积封杀杜言言,估计他很快就会对外宣称和杜言言分手了。虽然说感情上的事做爸爸的不太好Сhā手,不过女儿啊,有时候也别太钻牛角尖了,放得下就放,放不下就拿,这要是拿不起又放不下的话,是自虐。”

拿不起又放不下。

说的就是她现在这种症状吧。

盛诞呆坐在客厅沙发上,怔怔地看着没有打开的电视机出神。

好半响后,她叹了口气,拾回神,习惯­性­地翻找手机,查看有没有人找过她。

没料到率先映入她眼帘的是一条未读短信。

——有些事会只想和特殊的人一起做。

很没头脑的一句话,她思绪短路了片刻,瞥见那串她并没有保存却早已熟记于心的号码后,所有­精­神一瞬回笼。

是隋尘……

盛诞撑坐起身,看了下前后短信记录,她很快就理清了前因后果。

原来是她自己在凌晨三点发短信给隋尘的,很简单的一句话——为什么不找朋友陪你庆功?

她实在记不起自己是在怎样的状态下给他发短信的。

可是显然当时他已经睡着了,一直到早上九点才给她回复。

而现在……盛诞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下午六点,她还真能睡。

不知道算不算心有灵犀,她正犹豫着是不是该回他一条信息时,隋尘打来了电话。

“在工作?”

盛诞想也没想就接起,直到电话那端传来他话音的时候,她才终于明白先前那样发着呆是在等什么。

就是在等他电话吧,像她爸说的那样,明明想又不敢主动。

沉默了许久,她不情不愿地闭上眼,翻了个身,窝在沙发角落,突然问道:“现在陪你庆功还来得及吗?”

“……”

那头的安静让她心惊,忍不住欲盖弥彰地补充了句:“你别多想,我只是尽朋友的职责!”

“在哪,我来接你。”

“……不用了,你说个地方,我自己过来吧。”盛诞想了想,还是觉得出去见面保险一点,她家这一带住着不少明星,隔三差五就有记者晃来晃去的。毕竟不管真假,名义上他还在和杜言言交往,万一被拍到,对他不好。

隋尘也没有再坚持,很爽快地应允,口气听起来似乎还很愉悦:“好,你忙完了到屈默工作室来,晚点也没关系,我一直在。”

其实明明是很普通的一句话,可是当盛诞听到他用婉转尾音说出“我一直在”时,心间泛出层层酥麻。

挂断盛诞的电话后,隋尘眯起眼眸,目不转睛地看着不远处的电脑前,并肩坐着看综艺节目的两位好友。

起先,谢淼和屈默并没有察觉到隋尘的注视,渐渐地,当对上隋尘的视线后,他们愣了愣;当隋尘露出微笑后,他们心头开始发毛。

互觑了一眼后,向来比较能看懂各种暗示的谢淼率先反应了过来:“你刚才……在跟盛诞打电话?”

他不语,点了点头,微笑加深。

这实在是道让人无福消受的笑容,谢淼沉寂了两秒,骤然起身:“好!我懂了!屈默,换衣服,出门!”

“去哪?”屈默迟钝地眨着眼,不明就里。

“……找小陆妹子打麻将去。”

“好吧……”屈默不情不愿地动了动,慢吞吞地爬起身。

谢淼实在看不下去了,怕他再这么磨下去,隋尘会拿刀砍来,为了自身安全,他用力拉起屈默,风卷残云地换好衣服,小时在了工作室。

终于赶走了碍眼的电灯泡,隋尘皱眉看着眼前杂乱的工作室。

吃到一半的泡面,不知道是哪一天的,甚至不知道是谁的杰作,总之已经散发出酸腐的气味;一堆衣服半成品被随意丢弃在地上,遍布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总之,这是间凌乱到他不知道从哪下手去收拾的工作室。

就算如此,生怕盛诞随时会来的隋尘,还是逼着自己用最快的速度把一切收拾妥当。

他只想要草草拾掇下的,不求一尘不染,只求别把她吓到,可结果还是不由自主地越做越多,仅仅是菲林光桌他就来来回回擦了不下五遍。

好不容易,目光所及的地方都让他满意了,可隋尘的微笑并没在他­唇­间逗留太久。

面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他再一次拧起眉心,到底是颓废了多久,他怎么就会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又是一阵手忙脚乱,最终,当门铃响起时,呈现在盛诞跟前的隋尘让她愣了许久。

黑­色­宽松V领线衫、黑­色­运动长裤,很家居很简单的打扮,可是又有种说不出的舒服。重点是……盛诞歪过头,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我还是比较喜欢看你没有胡子的样子。”

“……”他不动声­色­,只是眼神微微颤了颤,随即便立即伸手把她拉了进来。

盛诞扫了眼空荡荡的屋子,回过头,随口问了句:“他们都不在吗?”

“丢下我出去玩了。”

“这样哦……”本来没什么,被隋尘这么一说,她突然觉得有些尴尬了,努­唇­想了会,她才笑脸盈盈地说道,“那你呢,今天想去哪玩?”

“不怕被记者拍到吗?”隋尘抵在门边,好笑地反问。

“也不可能满城都是记者啊,小心点的话,应该不会有事。”

闻言,他垂眸想了想:“有道理,那走,去超市。”

“去超市做什么?”他的娱乐场所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离奇了?

“买食材,煮饭吃。”

“我不会耶……”

“我会。”

“……”>皿 不是毒死,是撑死!盛诞一直认定,像隋尘这种男人就是中看不中用的,没想到,他既然可以出得厅堂、入得厨房。

“唔唔唔唔……唔……唔唔……”

他挑眉看向对面鼓着腮帮子的女人,没好气地撇了撇嘴:“把饭咽下去再说话。”

闻言,盛诞喉头一动,很努力地迅速把嘴里的饭吞下,挥着手里的筷子,很激动地重复起刚才那句含糊不清的话:“我第一次遇见比我爸更会做菜的男人耶。”

“你爸已经是影帝了,不用每件事都赢吧。”说着,他盛了碗汤,递送到她跟前。

或许是因为吃得太欢乐了,又或许是因为今天的他看起来很随和,总之盛诞的防备心已经降成负数。她顺手地接过了汤碗,喝了一大口,发出一声赞叹,吧唧了下嘴:“你也已经是最佳男模啦,下次是不是最想拿最佳设计师?”

“下次?”这个问题还真没想过,隋尘偏过头,打算现在想想看,结果脑中只冒出一个答案,“下次想要某人拿最佳女模特,燃火感谢我。”

“我要谢的人很多哦,你可能会排到很后面。”其实对于盛诞来说,事业上,隋尘真的是她最该感谢的人,非要追根溯源的话,没有他,她甚至都不一定能有签约IN的机会。可是这些,她不想说出来。

因为盛诞学乖了,像以前那样,率先服软的那一个人,必定是最后伤得较重的那一个。

“无所谓,想到要谢就好。”隋尘单手支着头,哂笑。

“……”轮到盛诞狐疑了,一夜而已,他变化也太大了。

昨晚还一副他要她就必须给的样子,今天就改走温柔体贴外加纵容宠溺的路线了?

“怎么了?就算菜很好吃,你也不用连筷子都要咬吧。”看她失神嚼着筷子的呆滞模样,隋尘不禁失笑。

“呃……”盛诞反应过来,尴尬地抽出筷子,­干­笑了两声,“呵、呵呵,是真的很好吃。”

“喜欢的话,以后没事可以来蹭饭。”

“会……会不太方便吧。”是不是真的会不方便,根本不是盛诞在意的,对她而言,这句话似乎还带着更多的试探含义。

“谢淼和屈默平时也都会在,没什么不方便,朋友一起吃个饭而已。”

一成不变的隋尘式回答,让盛诞觉得比刚才一口气吞下许多饭还要噎。

在她考虑要不要听她爸的话时,他又如鱼得水地扮演起朋友角­色­了,这样若即若离很好玩?

盛诞抿住­唇­没有再说话,她不会知道,隋尘式经过怎样一番挣扎才甘愿拾回这个角­色­的。

不是妥协也不是退让,他只是觉得,太过急于求成的话,会把她逼得躲回壳里。

只要这个女人愿意不再躲,他可以放慢步调,等她。

她想要坚持彼此只是朋友,他陪她玩。

总而言之,对于现在的隋尘来说,他就是没原则没下限,只要她还能在他身边,怎样都好。

怎样都好?这个想法很快就被隋尘自己推翻了,飘进耳中的电视新闻声,让他凝神猛地一转头,视线牢牢锁定电视。

正在播放的是娱乐新闻,底下的标题字幕是——盛诞夜店密会夏临风。

“本台记者今日发现,盛诞目前与某乐团成员夏临风走得很近,俩人不但在夜店密会,还一直狂欢到两点才离开。画面中,平面媒体捕捉到盛诞与友人去夜店狂欢,同行的还有夏临风。盛诞与友人前脚刚走出夜店,夏临风紧跟其后,刻意错开的行为让这段恋情曝光……根据了解,夏临风今年25岁,定着某知名企业太子爷的头衔在乐坛迅速蹿红……”

——咔。

随着隋尘轻按下遥控器,电视画面变成一片漆黑。

关了电视后,屋内的寂静越发明显,盛诞舔了舔­唇­,看着隋尘面无表情地低头吃饭,与先前无异,他还是会帮她布菜,替她盛汤。

只是,气氛变得好诡异。

“那个……”盛诞启了启­唇­,话才刚开了个头,就被隋尘打断。

“你喜欢富二代?”

“什么啊,我根本不认识这个人,他也不认识我,昨晚我只是在洗手间门口遇见他,他说有一通很重要的电话要打,可是手机掉了,问我能不能借他用一下,这就能算作恋情曝光?”盛诞显得很激动,不是欲盖弥彰,而是真正气愤。

人家借完手机之后就走了,他们甚至都没有不必要的交谈。下次是不是有人在夜店问她时间,又会谱出一段新恋情!

“是吗?”隋尘似笑非笑地哼了声。

很古怪的表情,盛诞难以判断他到底是介意还是不介意。

可他稍后的话给了盛诞明确回答:“你也的确该恋爱了,戚玄怎样?”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盛诞清楚记得之前他也曾想把她推给戚玄。

原来不管经历过多少事,人的心境都不会有太大改变,当初听到他的提议时觉得讽刺又好笑,好像自己对他而言就是个急于丢开的包袱。现如今,还是一样的心情。

默然了片刻,她眨了眨眼,总算挤出了该有的反应:“你也觉得戚玄不错吗?其实这个问题我也认真考虑过耶。不过来日方长,也不急,随缘吧。”

这不能算撒谎吧,盛诞是真的很认真地考虑过和戚玄的事,只是早就有了结论——他们不合适。

哎,可惜不合适,不然或许她会很幸福,少很多烦恼。

她兀自陷在自己的纠结里,没能察觉到隋尘神情间的变化。

没错,他的眼睛暗了,是他每次生气时的标志­性­特征。

提出这个试探­性­的问题时,隋尘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最近的他们走得那么近,就算真的已经在一起了,也不是不可能吧。然而,有心理准备是一码事,接受事实是另外一码事。

哪怕她说的只是认真考虑、只是随缘,他依旧有股掀桌的冲动!

“你怎么了?”

面前的女人带着一脸无辜发问,他沉了沉气,从牙关间挤出两个字:“没事。”

“那你­干­嘛把筷子掰断?”

“……它不够听话!”

“……”他是在说筷子把?是在说筷子没错吧?为什么她会觉得全身发寒?

盛诞不知道那一晚她和隋尘算不算不欢而散,总之,那则新闻之后,他始终冷着脸,话也很少。提议要送她回家,她拒绝后,他更是当面直接把门甩上了。

再回想起之前开门迎接她时的隋尘,只能说,简直判若两人!

然而,盛诞没有时间去烦恼这些问题,隔天一早,森哥就气急败坏地杀来她家,劈头就是一句责问:“你和那个夏临风是怎么回事?”

-_-|||又是这个天杀的问题。

她只好无奈地把昨晚对隋尘解释的话又复述了一遍,当然,口吻不至于那么唯诺。

听完后,森哥不发一言地在她客厅里踱步,来来回回走了无数遍,各种应对方案在他脑中罗列筛选,最终,敲定了一个方案:“没办法,像夏临风那种富二代,你最好是别扯上关系,会影响你的形象。我最近会让你和戚玄在工作上的交集更多点……”

“你要我和戚玄炒绯闻?”森哥,这个方法很烂啊,算是以毒攻毒吗?

“不是炒绯闻,你们两个什么事都不用做,反正关于你们到底是朋友还是情人,媒体向来比较爱猜测,那就让他们去猜好了,能冲淡你和夏临风的事。”

“其实也没有这么严重啦,那个夏什么?他会澄清的。”

“澄清有用吗?”任森扫去一道瞪视,真是的,都出道那么久了,想法怎么还那么天真,“更何况人家根本没澄清,有媒体给我看过今晚要发的稿子了,他虽然没说和你交往,但是跟人家说你是个很努力的女孩子,他一直很欣赏你!”

“=口=!!!!”怎么可能?他们完全不认识,她努不努力,他知道个屁!刻意讲得好像很熟一样,是什么意思?

“你也好歹清楚一下自己现在的人气,虽然不至于特别红,但出场费什么也已经很高了,我只要再多帮你接几场大牌秀,等之前谈好的那部电影开拍,你的地位就又能迅速往上窜一个等级了。现在人家都在说,明年的最佳女模特十有八九就是你了。会有人想要借你炒作也不离奇,尤其是那种一下子蹿红的歌手,他已经不能再顶着某某企业太子爷的头衔炒作了,歌迷会腻,怎么也得有点自己的东西。”

“……”世风日下了呀,居然有人找她炒作,这位夏太子也忒不会挑人了。

“对了,还有件事。”任森突然灵光一闪,却又欲言又止了片刻,想了想,还是说了,“我今天跟记者通电话的时候还听说,隋尘要开个记者会,说品牌发布会的事,还有……他要跟媒体宣布他和杜言言分手了。”

“哦,什么时候宣布?”

“明天。”

“这样啊,我明天没有什么公开活动吧,应该过几天才会被记者问到,没事,我会应对的,不会乱说话。”

盛诞的表情很平静,平静得让任森觉得相当不平静,“你不惊讶?”

为什么要惊讶?她早知道会这样啊,盛诞茫然地眨了眨眼,才想起来:“不是啦,是因为我爸昨天给我打过电话,有说起过隋尘可能会宣布和杜言言分手。”

“还好还好。”任森毫不掩饰地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见过隋尘了。”

“是见过。”对于自己的经纪人,盛诞觉得不需要有任何隐瞒,毕竟除了她父母之外这才是帮她挡掉最多灾难的人。

闻言后,任森愕然了,怔了许久才找回声音:“你们……你们两个该不会又……”

“什么事业没有,只是朋友。”

“……之前也是这么说的,结果是谁要死要活还闹失踪?”

“这次我会保护好自己的。”盛诞说得很轻,更像是在对自己承诺。

可惜,任森毫不留情地泼下冷水:“怎么保护?你遇见他,就像老鼠遇见猫。”

“森哥没有看过‘猫和老鼠’?Jerry每次也都把Tom整得很惨啊。”不要看不起人好不好!

“你也知道拿动画片举例哦,童话故事里美人鱼还能长出双腿、白雪公主被毒死了还能诈尸、莴苣姑娘的眼泪还能让王子复活……现实吗?现实吗!”

字字句句很有道理,盛诞扁了扁­唇­,她和隋尘不是童话故事,她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根本就忘不了隋尘?”

她不说话,迟疑须臾,坦率地点了点头。

“哎……”意料之中的答案让任森发出沉沉一叹,有些人真的就像是上辈子欠了对方的,这种莫名其妙的缘分,他知道很难用常理解释,“我还是那句话,你的私事我不Сhā手,但是你要公私分明,不要再因为感情受挫就连事业都想放弃。”

“嗯。”盛诞乖顺应声,虽然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能做到……

娱乐圈每天依然上演着各式各样的新闻,盛诞仍旧是其中之一。

经由森哥的刻意安排,她和戚玄一起工作的机会很多,几乎每天都能碰见他。

像森哥之前预料的那样,他们什么事都不用做,就像平时那样最简单的相处,媒体依旧能幻想出各种故事。

于是,她和戚玄的绯闻甚嚣尘上。

每一晚,隋尘忙完后,都会给她一通电话,像朋友那样地闲聊,但弯子绕得再大最后他总会若有似无地问起她和戚玄的事。

盛诞始终都没有正面回答,像对待那些记者一样,留足了想象空间。

她承认自己有小小的私心和报复心,想到以前每次因为他和杜言言的事而难受,就会忍不住想,是不是她不把话讲清楚,隋尘也会难受呢?哪怕只是一点点。

有时候,夜深人静的时候,盛诞时常会想这样的暧昧到底还要玩多久。

她的耐心从来都不是隋尘的对手,可是下一次憋不住的时候,她一定不会再如同上一次那样率先表露心意了,她会离开他,会找更适合的男人,会在彻底遗忘他的时候再若无其事地和别人提起这个曾经的“好朋友”。

但是起码现在,她还有耐心玩。

想着,盛诞瞄了眼墙上的钟,快九点了,戚玄的节目快开始了,她迅速打开电视。

当然不是为了看戚玄,是因为今天戚玄专访的嘉宾是隋尘。

她从冰箱里抱出一大桶的冰激凌,重新窝回沙发上时,节目已经开始了。

那两个她很熟悉的男人正在寒暄,看起来很融洽,还刻意拿之前开车互撞的事调侃。

“你说,我们有没有不和,到底有没有?”戚玄表情很夸张地冲着他吼。

隋尘淡淡抬眸扫了他眼,郑重其事地回答:“有,有心结。”

“是吗?”戚玄挑眉哼了声,转头看向摄像机,“谁请他来的,不知道我跟他有心结吗?这么不合作的艺人怎么采访啊!”

“是你请我来的,烦了我很久,不停叫我baby,还夸我比你帅。”

“……喂,最后一句我没说过哦。”

“不好意思,不小心把潜台词说出来了。”

“我原谅你,baby。”说着,戚玄站起身,走到隋尘所坐的嘉宾沙发上,大大咧咧地坐下,“今天刚好趁大家都在,你跟观众朋友们解释下,那天到底为什么要撞我。”

“油门太滑了。”

“隋尘,说实话。”

“你车后面贴着的标语字太小了,我想凑近看清楚……”

“说实话!”

隋尘像是被逼到无奈了,只好诚恳地把脸转向镜头,语速很快地说道:“我们打赌一百元,看谁的车比较耐撞,纯属娱乐。哦,哥哥们是在示范错误的决定后果有多严重,电视机前的小朋友们不要学。”

“噗!”这一声喷笑来自盛诞。

很明显,这两个家伙是事先套好词的,不用问了,这么瞎的理由,一定是戚玄想出来的。

虽然理由是假的,可是盛诞能感觉出他们之间融洽的气氛是真的,看来是冰释前嫌了。

可是盛诞的想法很快就被颠覆了,这样相亲相爱的氛围没有维持太久,当话题聊到隋尘的自创品牌时,冷不丁地走调了。

最初还是很正常的,戚玄很循例地问了句:“对了,你的新品发布秀在哪一天?”

“圣诞节。”

“咦,为什么?”

“因为圣诞对我来说有特殊意义。”

盛诞不知道隋尘是不是刻意这么说的,但是似乎只要是正常人都会想到谐音,就算是想不到的,人家节目组后期也提醒了。

没错,在隋尘说这句话的同时,旁边蹦出个偌大的特效字幕——圣诞?盛诞?傻傻分不清楚……

她蓦然一愣,感觉到电视里的戚玄似乎也愣了愣,不过很快就笑开了:“哦~圣诞,真巧,对我也有特殊意义耶。”

“是吗?”

“怎样,只准你过圣诞节吗?”

“你不太适合过。”

“不适合就更要过呀,过着过着就会适合了。”

火药味正浓,盛诞有一下没一下地挖出冰激凌往嘴里送。

不料,门铃突然响起,吓得她反­射­­性­地打了个冷颤。

门铃声还在继续,盛诞慢慢回过神,放下冰激凌,没有多想便跑去开门了。一般会在这个点来找她的,只有陆依丝和戚玄。

可是当房门打开,看清门外的人之后她怔愣了许久。

结果……还没等对方开口说话,她率先抢了白:“你等等!”

话音刚落,盛诞立刻关上房门。

隋尘错愕地瞪着面前那扇打开又关上的房门,碰了一鼻子灰,还没搞明白到底是什么情况。

还是不肯见他吗?可是之前不是说好了可以做朋友的吗?

每天通电话的时候,她的口吻虽然还有些疏离,但起码已经没有明显的排斥了。

难道说她还没闹够,只能接受经常通电话的普通朋友关系?!

去他妈的朋友!来这里之前隋尘已经想好了,不管她有没有准备好,总之他是受够了看她游走在其他男人身边。

想着,他掏出手机,拨通盛诞的电话,等待片刻后,没有人接。他皱眉,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了对着冰凉的门唱独角戏:“给我开门!不然我就用踹的!我……我只是想要借个厕所……”

房门“吱呀”一声再次在他脸上的冷漠神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木讷。

没错,就是木讷。如果说,几分钟前来给你开门的女人穿着全套长颈鹿花纹睡衣、短发扎着洋葱瓣、嘴上沾着冰激凌的残留物、带着黑框眼镜、标准的宅女模样,而几分钟后当她再次出现在你的面前时,一袭豹纹­性­感睡裙、短发微卷、双眸光彩逼人……能不木讷么!

“你……”他抬了抬手,还是没能适应盛诞那么迅猛的变化,甚至没时间去思忖她这么做背后的意义。

“你怎么来了。”没等他把话讲完,盛诞又一次抢话。

闻言,隋尘顿了顿。怎么来了?他没有考虑过,但绝不可能是真的为了借厕所。想了会,他说出来最想说的理由:“想你了,想见你。”

依旧还是这句话,所不同的是,曾经他每一次这样说,都是盛诞不远千里飞奔过去给他见;而现在,轮到他自己上门了。

呆滞了些会,她震回神,忍着笑意问:“我是说你怎么知道我家地址的。”

“陆依丝告诉谢三水的。”

“……”果然是那个吃里扒外的家伙!盛诞也没有继续扭捏,顺手将门开大,身体往一边侧了侧,“进来吧。”

“没有遇见记者吧?最近那个谁谁谁被传得了忧郁症有自杀倾向,就住我家楼下,我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有记者在社区大门口蹲着。其实人家哪有忧郁症啊,人家不要太健康哦,吃的比我还多,昨天晚上还来我家搜刮冰激凌呢……”

盛诞絮絮叨叨地说着,锁上门后又检查了遍,确认无误,跟着匆匆忙忙地跑去把客厅落地窗的窗帘全都拉上。

种种神经质的行为让隋尘不爽地拧起眉头,他有那么见不得人?就算是被记者拍到他在他家,又怎样?男未婚,女未嫁,谈个恋爱还犯法了?

“哦,原来楼下那些记者不是在盯你啊,早知道我上来的时候就不跟他们打招呼了。”隋尘惬意地往沙发上一倒,报复­性­地说道。

果然,盛诞背影僵了僵,很紧张地回眸瞪他:“你跟记者打招呼?真的假的?现在是晚上九点多耶,你莫名其妙跑来我家还要跟记者通报?!”

“……”他不发一言,挑了挑眉。倒还真想跟记者say hi,可惜楼下别说记者了,连半个鬼影都没。

“我就说嘛。”见状,盛诞猜到了这只是个玩笑,松了口气,在三人沙发的另一头坐下,和他保持着适当的距离,继续说:“我就说你那么怕绯闻的人看见记者明明恨得咬牙切齿,怎么可能还跟他们打招呼。”

隋尘没有搭腔,现在到底谁比较怕被记者看到?

他不动声­色­地转过视线,不经意瞄到了电视屏幕,饶有兴致地哼了声:“在看戚玄还是看我?”

“……在看电视。”

这种避重就轻的回答显然不是隋尘想要的,他转过头,目不转睛地逼视着她,良久,发出一声妥协的轻叹:“小麋鹿,差不多了,闹够了就该回来了。”

“回哪?”她心间一颤,却又不敢放纵自己想太多。

“回我身边。”

如果是以前,当向来只会冷言冷语的隋尘说出这种话后,盛诞基本就已经没抵抗力了。

可是人家不是说吃一堑长一智吗?盛诞没有那么容易放低自己了,她歪过头,试探­性­地问:“是不是你每次空窗期的时候才会想到我。”

是什么让她有这种想法的?

隋尘拍了拍身边的空位,她犹豫了会还是乖顺地挪到了他身边,他将她搂进怀里,“听说你的生日是三月三十,星座是白羊座,最想要的生日礼物是……一只泰迪狗?好像连名字都想好了是不是?叫藏獒?幼稚!”

“喂,关你什么事,又没让你送。”她不太明白隋尘突然说这些是什么意思,距离她生日还早着吧。

“还听说你最讨厌吃的食物是香蕉。笨蛋,香蕉是水果。最喜欢吃的是水煮鱼,对吗?我上次煮的还不错吧,特地跟川菜师傅学的。”

“是很好吃呢……哎?”她转眸,定睛端详起隋尘。难道那次他是特意学来煮给她吃的?

“听我说完。”他垂眸对上她的视线后,有些心猿意马,为了让自己能正常思考,隋尘别开视线,自顾自地继续,“我知道你不喜欢高跟鞋,当时送你,是因为想看你穿我送的东西。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实在很想把你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的行头全包了,那样即使你工作时不得不站在其他男人身边,我也会觉得这是我的女人。”

“……”

“我也知道你爱橙香拿铁,不是美式半­奶­无糖;知道你很好养,不挑食,就算吃葱也没关系。可是我认识她五年了,难免会残留下一些坏习惯,我以为只要有你在,那些习惯迟早会被替代。没想到当我发现习惯改变的时候,你已经不在身边了。”

“这些……也是陆依丝说的?”她的喜好,她的小心思,全都被摊放在了台面上,尴尬之余,盛诞居然觉得心窝发烫。

“不是,自己感觉到的,只是找不到机会说。”他笑了笑,把她搂紧,享受着那份踏实。

闻言,盛诞不合时宜地狐疑挑眉,因为惊讶,话音不自觉地上扬:“你连我的星座、生日愿望、爱吃的东西都能感觉到?”

“那些吗……看你的采访,看你粉丝后援会官网,看你的公开资料,不就知道了。”

这么简单就知道了?她是有多透明化啊!盛诞噎了噎,不敢置信地斜睨他,这家话还真是做了不少功课啊,可是刚才他们正在讨论的是关于空窗期的问题吧!他在扯开话题?以为这样她就会被弄迷糊掉?

盛诞用力转过身,单腿盘起垫在身下,直视着他:“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不是你填补空缺排遣寂寞的工具,你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他无奈地舔了舔­唇­:“是想告诉你,我主动去了解一个女人,记录她的所有喜好,甚至为了讨好她刻意去学。你觉得随便找个人填补空缺排遣寂寞,需要这样?”

“……”盛诞顿时失声。

当然不需要,他是隋尘啊,恐怕随便招一招手,会有很多人排着队愿意替他排遣寂寞。

所以,她对他对来说是特别的?是想要了解想要讨好的?

“该说的我都说了,如果你还想要继续做朋友的话……”

盛诞握紧双拳,想着她的反应可能导致的各种结局。如果她想要继续做朋友会怎样?他愿意配合成全吗?扮演伟大的化身以朋友的身份让她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还是说,他会自动把这视为拒绝,抽身退离,从此在她的世界里消失不见?

——行了,盛诞,就别再自欺欺人了。朋友?哈,这根本就不是你想要的!为什么在更衣室里被他那样对待,非但不反抗,居然还有一丝享受?如果是别人的话,早就翻脸了吧!为什么听到他说只想要和她一起庆功的时候,会送上门去?因为不舍得,不舍得让他的希望和期待落空啊。为什么发现门外的人是他,还要刻意打扮一番?因为总是想要把最完美的自己呈现给他啊。

她像是人格分裂般,默默在心底自己提问,自己回答。

每一个失常行为都有原因了,每一个原因归根究底总是一句——她爱隋尘。

不管曾经对他有多失望,为他流过多少泪,爱还是爱,有增无减。

好吧,当是上辈子欠了他的,她豁出去了。

即使仍然没有等到那句她一直想要的表白,她也不想因噎废食。

“去他的朋友!”就在隋尘屏息静待答案的当口,她骤然吼道,气势如虹,“我爸说的,想放就放,放不下就拿,不要对不起自己!”

“……”这……实在自言自语,还是在跟他说?

还没等隋尘明白过来时,身旁的女人忽地一个翻身,直接跨坐到了他腿上。

投怀送抱,软香温玉,这些他都已经不是第一次遇见了,偏偏唯独这一次,只是一个动作,就轻易把他撩拨得心绪翻滚。

他下意识地搂住她的腰,抬手把她的头按到面前,用力吻住她的­唇­。

­唇­舌纠缠间,隋尘闭眼聆听着她不再压抑地嘤咛,指尖本能地顺着她的大腿内侧滑进睡衣裙底,她没有躲,只是有些微颤。

他噙着笑,凑在她的耳边低喃:“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不会随便招惹玩弄女人,我做每件事都狠认真。”

“……”盛诞瞳孔微颤。这不是她以前的台词吗?他记得?

很显然,他没有兴趣继续做详细解释,做这种事之前,不适合有太多废话。

想着,隋尘翻过身,把她压在身下,细吻顺着她的锁骨一路往下。

等盛诞意识到自己已经被脱得一丝不挂时,她紧咬着下­唇­,脸颊微红,在他挺身完全进入自己身体时,忍不住低吟了声:“能不能把电视关了……”

“开着挺好,让他看看。”

让他看看?让谁看?戚玄?这是什么恶趣味啊?!

冬日的晨光从窗外泄入,暖暖的,盛诞跪在床上歪过头,打量着隋尘那张沐浴在晨光里的睡颜,他嘴角带着上扬的弧度。

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梦,只是不停地轻唤着她的名字。

从“盛诞”到“小麋鹿”,他来来回回反复念了很多遍,每一次听见自己的名字从他漂亮的­唇­间飘出时,盛诞眼底的甜蜜便不断加深。

她抑制不住伸出手,指尖在他脸上游走。

回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他和杜言言在她面前上演着缠绵悱恻,而现在,这个男人是她的了。好奇妙的发展哦,如果那时候有人告诉她,有一天她会爱隋尘爱到这般地步,盛诞一定会不屑地大笑三声,谁会爱那么烂的男人呐。

是啊,好烂,小心眼、报复心重、手段狠辣、心里又有别的女人。

而她居然在明知道他有那么多缺点的情况下,还是不知不觉地动了心。

“盛诞……”

在他又一次含糊不清地呢喃出声时,盛诞笑弯了眼眉,忍不住俯下身,故意在他耳边大叫:“你再不醒,盛诞就跟人走了!”

“你敢!”

清晰的话语钻入耳膜,盛诞眯起眼眸,直起身,俯瞰他:“我就知道你在装睡。”

“……那你就不能给我个早安吻吗?”隋尘半撑起身,垫高枕头,继续躺下,埋怨地轻瞪她。

以为装睡很容易吗?他也很辛苦好不好?不就是想看看她会不会偷偷吻他之类的。

“不要,谁让你昨晚那么用力的,害我到现在都觉得全身酸疼。”

“那再来一次?这次改走温柔路线好了……”

“去死啦。”盛诞没好气地拍开他,很自然地翻了个身,躺在了他的身边,抬起他的手臂圈住自己,“三水哥刚才有打电话来哦。”

“说什么了?”他的手不安分地滑进她的T恤领口,当掌心碰到她的内衣后,很不满地皱了皱眉。

盛诞翻了翻白眼,不厌其烦地把他的手拉出来,尽量维持正常语调继续道:“说让你醒来就去屈默工作室,他们要跟你讨论新品种发布秀的事。”

“嗯。”他心不在焉地应了声,手是控制住了,可是­唇­失控了,不自觉地就吻住了她的脖子,“你呢,今天有没有工作?”

“有哦,晚上要去参加电影开机记者会。”

“为什么笑得那么荡漾?”

“因为这是我第一次演电影啊,虽然只是配角,可是跟我对戏的那个男演员是我的偶像耶,超帅的……”话说到一半,她感觉到了不对劲,原本只是若有似无吻着她的隋尘,突然用力地吸她的脖子。就算是昨晚才初尝人事,盛诞也有起码的常识,“喂!不要吸啦,万一被记者发现,你要我怎么解释啊!”

“就说是我的杰作。”大功告成,他满意地看着自己在她脖颈上烙下的红印。

“哈、哈哈哈。”盛诞­干­笑了数声,脸­色­一愣,斜睨他,“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我没有开玩笑。”公开关系这件事,能拿来开玩笑吗?

“那就更不好笑了。你别忘了对于媒体和不明真相的群众而言,你可是刚失恋的人呐。”

“嗯,之前是失恋了,现在复合了,不行吗?”

完全­鸡­同鸭讲,她说的是他和杜言言好不好!

“好了,怎是不公开,行了吗?”他可以妥协,反正逼她就范的方法多的是,“你要不要来帮我走秀。”

“新品发布秀吗?我得先问过森哥才能决定呢。”

闻言,隋尘的手不自觉地加重力道,掐住她的脖子,“帮你男人站台还得问过别人?”

“……别无理取闹啦,他是我经纪人!”说是这么说,可是盛诞知道,就算森哥不答应,她也会死缠烂打到他点头为止。

不只是隋尘的新品发布秀呢,他人生中每一个重要的瞬间,她都想要参与。

“知道了,一会我亲自打电话给他。”他就不信任森敢说不!

“那先说好哦,帮你站完台我就先走,之后的媒体采访你来应付。”所有人都以为他们闹僵了,这种时候她替隋尘站台,那些记者会做出什么联想,她当然能猜得到。一想到要堆着伪善笑容回答一堆八卦问题,盛诞就觉得害怕。

“嗯。”

“对了!”突然想起来一些事,盛诞低叫着爬起身,“还没问你呢,为什么之前都没跟我提过你要自己开公司的事,我还是从杜言言给你做的专访里看到的。你知不知道那有多气人啊!”

“那期专访是她自己编纂的,我没接受她的任何访问。”

是吗?盛诞蹙眉愣了愣,很快就想起,这根本不是重点:“她要是什么都不知道,怎么编得出?为什么你身边所有人都知道,只有我和戚玄没听说?”

“因为戚玄跟你走得太近!他知道就是你知道!”他咬牙切齿地陈述着她和戚玄之间的亲密。

“所以你就是故意瞒着我的?”

“是,因为想给你惊喜。”

这话,让盛诞的气顷刻间消了:“好啊,那我等着收惊喜。”

“不问我是什么惊喜吗?”这个女人也太没好奇心了。

“不问了,既然是惊喜,还是留点期待比较好,你不就是想看我惊讶到的表情吗?”

他不禁伸出手,揉了揉她那头短发。的确,他就是喜欢看她又惊又喜的样子,每一个细微的神情,都会让隋尘累积起更多自信,直至确定自己可以让她一辈子都幸福。

诚如隋尘所料,当由他亲自开口跟任森要人的时候,对方只迟疑了片刻就答应了,条件只有一个,别让盛诞摔倒。

听起来这是个很奇怪的条件?盛诞起初也这么认为的。

摔跤什么的对于模特来说根本就是家常便饭,甚至都上不了新闻,有必要特地叮嘱吗?

“笨蛋,经纪人哥哥的意思是,不准隋尘再让你受伤!”

直到经由陆依丝的提醒,盛诞才彻底明白过来。

是啊,如果再伤一次,她是真的完了。上一回是丢了心,这一次是身心一起丢。

犹豫有的、彷徨有的、不安也还是有的,但盛诞还是义无反顾地去为隋尘站台了。

她没想到自己的出现会让场面变得这么混乱,这很有可能会是她模特生涯中最经典的一场秀了吧。

她没想到的事还有很多。

比如,隋尘把她安排在最后那个单元,主题是婚纱秀。

她所展示的那件婚纱,有些背离传统,也有些背离她一贯的风格,盛诞觉得它更像……糖果?没错,就是糖果。没有繁赘公主式的曳地长裙摆,及膝的裙摆也不是经典的白,而是淡淡的粉、蓝,叠加而成,单肩带,上身点缀着小巧的蕾丝花朵形状,和裙摆一致的颜­色­。这样的甜美和盛诞每次走秀时给人的­性­感和狂野差太多。

按照隋尘的说法,这不是屈默设计的,而是他。

当然了,也是他决定把这件婚纱交由盛诞展示,因为他画设计稿时就一直想到她。

听说设计灵感是,当她第一次叫他“隋尘哥哥”时,他觉得像被喂了糖一般的甜。

盛诞也没想到她不是一个人完成压轴秀,而是和隋尘一起。

有那么一刹那,她甚至觉得……她是新娘,他是新郎,踏着红毯,携手从起点走到终点。

也难怪媒体区会乱成一团,那些此起彼伏的叫声,是时尚秀不该有的。

最让她没料到的是……

“那个LOGO……是麋鹿吗?”她挽着隋尘的手,转身,目光正对上T台尽头印有LOGO的背景墙。

“嗯。”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简笔画出的麋鹿标志,不禁荡出一抹甜蜜笑容:“该不会你的品牌就叫麋鹿吧。”

“嗯。”

“……看来你爱我爱惨了。”尽管他一直没有说过爱,可是如果都到了这个地步,盛诞还感觉不到的话,她就绝对是脑子被门夹了。

“……”

谢淼说,从隋尘出道的第一天起,他就开始在筹划自己的品牌。

当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就绪时,关于品牌的名字,他们曾经暗中开会想了很久。

“麋鹿”这个名字被隋尘提出时,所有人都觉得太难听,可是他依旧坚持。

“如果没机会和她在一起,我至少可以给自己留点纪念吧。”

这是谢淼问他原因时,隋尘给的答案。

……

盛诞侧过头,看着车窗外倒退的风景,想着刚才临走时谢淼跟她说的那些话。

之前,每次走完秀,她都会有股浮华褪尽的不真实感。唯独这一次,盛诞竟然有股空前的踏实感。

这是属于她的品牌呢,难怪他会选在圣诞节这天办发布秀,一切都是为了她准备的。

他在筹划这一切的时候,她居然还躲在自己的世界里无病呻吟,甚至觉得他从来都没想过要对她负起责任……盛诞用力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真是有病,差一点她就错过了最在意她的男人。

“盛诞,到了哦。”

车缓缓停下,陆依丝从副驾驶座上转过头来,提醒道。

盛诞被唤回了神,低下头,看了眼不远处隋尘的公寓楼,很久没来了,曾经遗落在这里的难受,全然都被幸福取代了呢。就连那些公寓窗户里透出的昏黄灯光,都让她觉得好温暖。

“那我先走了哦,你今晚又要跟三水哥打麻将是不是?别太晚,明天还有工作哦。”她拉开车门,临下车前,不忘提醒陆依丝。

“你和隋尘别折腾得太晚才是吧,啐,别明天皮肤又过敏!”

“……”盛诞脸颊涨得通红。上回隋尘故意在她脖子上种的那颗小草莓,真的是给她带来了无数麻烦,最后森哥只能硬着头皮替她解释说那是皮肤过敏。

那……-_-|||既然已经过敏过一次了,经常过敏也没什么吧。

她关上车门,冲着陆依丝挥了挥手,才往前走了没几步,身后又再次传来陆依丝的叫声。

“喂!”陆依丝按下车窗,探出头,“其实我发现我们运气还是不错的,彩票中不了奖没关系,只要能找到好男人就成,你记得尽快找他兑奖哦。”

“噗……”盛诞忍俊不禁。

——我早说过,他妈的就没有不贱的男人,就算有,像我们俩这种买了这么多年彩票连个安慰奖都中过的人,也绝对没运气遇上。

这是当初陆依丝骂隋尘时说过的话吧。

都什么叫“我发现我们运气不错”,是说同样彩票中不了奖的她,也遇见好男人了?

那两个人打麻将打出感情来了!

“笑得很甜蜜哦。也对,今晚你让所有人知道隋尘是你的了,很得意是不是?”

盛诞刚用隋尘给的钥匙打开公寓楼的大门,冷不丁的,一丝­阴­凉的话音扑面而来。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惊愕地看着从楼梯间缓步走出来的那道身影。

杜言言!她居然把这个女人给忘了!

“你放心,不用怕。有隋尘这样的男人,又有沈非这样的爸爸,我敢拿你怎么样?”说这话的时候,杜言言的口吻很自嘲。

盛诞说不清楚杜言言是怎么知道沈非是她爸爸的,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也不需要去弄明白这些细节了。她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远离杜言言。

“别急着走啊。怎么,你赢了,就不想向我炫耀下出口恶气吗?”

“……”闻言,盛诞背影一僵,顿住脚步。她闭了闭眼,深呼吸,再次张开双眼的同时,她转过身,抿­唇­看向杜言言,“如果你今天来这里是想找我撒气的话,那对不起,我一直觉得你是咎由自取,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恕不奉陪。”

“什么叫咎由自取,被成律那样不留情面地甩掉?被隋尘封杀?当初可都是这两个男人自己招惹我的!”

“是吗?那你更应该反应,不是吗?居然能让两个爱过你的男人最后这样对你,还真不容易啊。”盛诞按下电梯,瞥了眼一旁的楼层显示,飘出一丝讽笑。

“多谢夸奖。”

“……”人家没有在夸你。

“怎么。你以为我是来认输的吗?”看她无言以对,杜言言得意地扬了扬­唇­。

盛诞实在是打心底里佩服她,事到如今,她依旧能有如天后驾临般的气势。

“如果不是我放手,你根本得不到隋尘。”

哈,不错啊,她也知道自己不知珍惜放开了隋尘的手吗?

“不妨告诉你,其实我根本就没有爱过隋尘,只不过有人疼才会显得比较出众嘛。DP代言签约酒会那一晚,我用你在香港出事的照片威胁隋尘,让他回头。你知道吗?如果不是因为你和戚玄的绯闻见报,以他的个­性­,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把事情始末都告诉你,甚至向你告白。可惜,你错过了最佳时机。没错,在英国机场的那张牵手照,是我找人拍的,那次牵手也是我主动的。哈,我没想到,那么简单的伎俩你都会信。你对你们的爱情依然充满信心吗?”

“……”盛诞承认,她当时不该在没有听过隋尘解释的情况下,就坚持认定自己的猜想。

如果她够理智,打一通电话给他的话,也学他们会少走很多冤枉路。

可是,那样的话,她也许永远不会知道自己对隋尘有那么重要吧。

“所以,输的人时你。而我的目的,无非是想报复成律,让他最疼爱的弟弟难受,我成功了。被封杀算什么,《男­色­》主编的工作我早就不想做了。有家法国时尚杂志邀请我,我有了更好的平台。”

“哦,那恭喜你。也要感谢你,是你让我和隋尘知道对方在自己的人生中有多重要!”盛诞丢下话,兀自走进电梯。

“别以为我就这么走了!我还会回来的!”

=_=她以为自己是灰太狼吗?

在电梯门关上的瞬间,她听见杜言言气急败坏的呐喊。

盛诞不是心狠手辣的人,但对杜言言,她燃不起丝毫同情心。

她甚至不得不承认,一想到初见时那个女人的盛气凌人,再对比方才电梯外地全然不顾形象的模样,盛诞觉得很有快感。

原来那种高高在上只是她的伪装,她知道自己输了,只是不甘在对手面前承认吧。

也无所谓了,盛诞从来没想过要和她争输赢。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她应该感谢杜言言,是她让她愈发明白要珍惜、要知足、要信任对方、要懂得付出才会有回报。

想着,盛诞边开门,边掏出手机,发了条短信给隋尘。

——我在家等你,早点回来。

接受完采访后,隋尘看了眼手机,盛诞之前发的短信跃入眼底。

其实已经快到家了,他还是忍不住回了条。

——等人的滋味难受吗?

只过了片刻,他就接到了回复。

——如果确定可以等到的话,那等待也是种浪漫吧!

隋尘抑制不住地笑弯了嘴角,他应该一直没有告诉过她吧,自打他从日本回来,就已经开始期待打开门的瞬间,能看见她笑脸相迎。

这样说起来,只要够确定,等待或是被等都是一种浪漫。

用备用钥匙打开房门后,隋尘没有立刻进屋,而是在门口站了片刻,微仰着头。

他在等,等一直以来的愿望实现。

如他所愿,片刻后,有道身影从客厅里蹦蹦跳跳地跑来,给了他一个结结实实地熊抱,伴着撒娇般的甜腻话音:“怎么才死回来,我有看转播啊,采访明明很早就结束了。说!你是不是撇下我偷偷去庆功了?”

“是哦,谢三水还找了一堆女人来暖场。”他反手关上门。

盛诞双脚紧紧勾住他的窄腰,身体微微往后仰,眯着眼打量了他片刻,笑开了:“你连撒谎都不会,三水哥明明和陆依丝去打麻将了。”

“知道还问。”他伸出手,夹住她挺俏的鼻尖,拧了两下,“跟戚玄聊了会,所以晚了点。”

“戚玄?”意料之外的回答让盛诞愣了愣,很快又兴奋地问开了,“怎样怎样,他有夸我今晚的表现吗?”

“没有。”他冷冷地回答,把怀里的女人摔在了沙发上。

冲力让盛诞跌得有些难看,好不容易手脚并用爬起身后,她有些不爽地嘟起嘴:“怎么这样啊,好歹也意思意思夸一下啊。”

她是在很怕自己的表现会把隋尘的发布秀搞砸,所以,她急需一些夸赞来增加信心。

可是对于隋尘来说,她的焦点实在让他很不爽:“开场前我就警告过他,别把目光集中在我老婆身上。”

“……”盛诞用力眨了好几下眼,才回过神确认,“你刚才叫我什么?”

“老婆。”

“啊?”

“老婆!”

“……你在求婚?”

“没错。”他坐到沙发上,长手一伸,抱起她,把她放置在自己腿上。

房内,静谧了好半晌,盛诞皱眉侧过脸颊,不敢置信地扬起声音:“就这样随随便便求婚?!”

“还要怎样?”他一愣,又没有过求婚经验,哪知道应该如何。

“花呢?戒指呢?”T__T盛诞有种想要泪奔的冲动。

不是这样的,从小到大她一直梦想的求婚仪式不是这样的!应该有玫瑰、香槟、钻戒……搞不好还有个路人甲在旁边拉小提琴,当然最好还有路人乙丙丁在旁边鼓掌……

“刚才那件婚纱上那么多花还不够吗?你知不知道发布秀结束后,有多少人想订那件婚纱,我都没答应。”

“可是……”话说到一半,盛诞突然觉得无名指上传来一阵微凉感。

她“咦”了声,下意识地垂下眼眸打量,赫然映入眼帘的是枚钻戒。

“这个戒指……”她扬起手,很仔细地打量。这个戒指她认得,就在隋尘和杜言言那张牵手照被传出的那天,她原本就是要戴着这枚戒指走一场珠宝秀的。

“我记得你跟我说过,戴钻戒很麻烦,洗脸的时候怕刮伤脸,拿下来又怕掉。所以我挑了这款,就算不拿下来,也不会划到脸。不喜欢吗?”他问得小心翼翼。

盛诞抿着­唇­用力摇了摇头:“你是什么时候买的?”

“去英国前。因为某些原因,突然就很想把你绑在身边。”确切地说是因为杜言言,当时,他不确定杜言言会搞出什么事来,他怕即使事先跟盛诞解释了一切她还是会胡思乱想,所以,思来想去,隋尘最终觉得应该没有什么比一辈子的承诺更让女人安心了。

“你订完这枚戒指后,是不是让杜言言去拿的?”

隋尘愕然了片刻,有些慌乱地解释:“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听说的,是有去拿过,所以原来的那一枚我已经匿名捐了,这是让人重新订制的,我敢保证她绝对没有碰过……”

“原来是这样啊。”盛诞自言自语般地咕哝出声。

原来这才是陆依丝之前从珠宝公司员工那里听来的那个故事的真相。

原来那时候隋尘是为她订的戒指。

原来她真的因为自己的一意孤行错怪了他很多。

“什么?”

背后传来的轻柔话音里带着些许害怕,是怕她生气、怕她误会、怕她不答应吗?

“没什么。”她握住隋尘的手,十指交扣,抿­唇­偷笑了会。

“那……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盛诞软下身体,偎进他的怀里,边握着他的手边欣赏着戒指。

就在隋尘的心已经快被吊到嗓子眼,考虑是不是要霸王硬上弓时,她总算是开口了:“老公老公,我们度蜜月去日本好不好?刚好我的电影会在日本取景耶。”

“好……”那一声酥酥软软的“老公”,抽空了隋尘所有神智。

“以后天天弄水煮鱼给我吃,好不好?”

“好……”还说什么呢,这种时候叫他去死都好!

“我们玩隐婚好不好?”

“好……”等一下!隋尘清醒得很及时,“凭什么?!”

“咦,有什么问题吗?我以为在这方面我们应该有共识的啊,以前你不是也不喜欢在媒体面前公开关系吗?总是朋友而已朋友而已……”

“我……”他那是不想感情还没稳定就太早曝光,可是现在都决定结婚了,还怕什么。

“我知道,你是为了保护我们的感情嘛,隐婚也是为了保护啊。就算结婚了,也有可能会因为媒体的过度报道导致离婚。”

“小麋鹿,你这是在报复!”

“哪有。”是啊,就是报复,怎样,不可以吗?因为不被他承认,他的粉丝至今都在骂她炒作、无耻,甚至还有人觉得她有妄想症。当初她把主动权全给他了,现在翻身农奴把歌唱啦,当然不能就这么放过他。

“理由呢,总要有个合理的理由吧。”

“我不想让人家以为我在炒作,等我拿到最佳模特之后,再对外公布也不迟嘛。”

隋尘不甘地冷着脸撇­唇­。好吧,这个理由算合理,他找不到反驳点。

“再说了,现在我的粉丝都叫我‘绯闻女王’耶,多拉风的名字啊,要是公开结婚了,我就没行情了,那就名不副实了。”

偏偏就是有人不知死活地非要补充一句。

看起来,她不把他彻底激怒就觉得生活不够有情趣是吧。好,他满足她。

“走。”

“去哪?”盛诞一脸茫然。

“上床。”

“……”

“我叫你再传绯闻,脱衣服!”

“……”

“我叫你再女王,脱裤子!”

“……”

“我叫你再隐婚,统统脱光,到我身上阿里!”

“……”⊙o⊙事实证明,当初看起来越是冷漠的男人,一旦释放内心,好可怕。

尾声

隋尘的新品发布秀之后,他和盛诞之间的绯闻再次被各家媒体煞有介事地报道。

据说两家粉丝闹得不可开交,有人觉得是隋尘意识到自己的事业需要盛诞帮忙,所以又吃回头草了;也有人觉得是盛诞怕自己太久没新闻,人气会下跌,于是再次贴上隋尘。

就没有中立的吗?有,那就是……觉得他们两个人都需要炒作,所以一拍即合,玩弄群众感情。

各种揣测纷纷扰扰喧闹了长达一个月之久,唯有两个当事人态度一致,低调低调还是低调。

问起是否复合,答案是否认。

问起是否炒作,答案是否认。

问起为什么会合作,答案是帮好朋友站台。

然而,就在一个月之后,所有媒体也都像商量好似的,没有再继续报道他们俩的事。

就连盛诞去日本拍电影,而隋尘也刚巧去日本开拓品牌市场,两人甚至下榻同一家酒店,都没有记者尾随跟拍。

这个结果让隋尘相当不满意。

“是不是很失望哦,明明故意跟周刊记者透露我们住同一家酒店,居然没人来拍?”盛诞悠然自得地挽着隋尘的手,看着身旁那张铁青的脸,觉得心情相当好。

浅草寺的午后很嘈杂,隋尘的内心更嘈杂,他一直在反复问自己,到底为什么要答应隐婚!

“我知道啊,你当初只是想先答应我,然后故意在记者面前露一堆口风,早晚会被爆出来嘛。”盛诞很贴心地替他回答了。

“老婆。”他无力地唤了她声,抽出被她挽住的手,转而将她搂进怀里,“跟咱爸商量下,小两口的事他老人家就不要Сhā手了,好不好?”

没错,问题的根源就是沈非,谁让他不幸拥有一个财大气粗又爱女儿发疯的丈人。

不管他透露给媒体多少消息,人家就算对大概情况心知肚明,也没人敢。

这种感觉实在太憋屈了!

“咱爸说了,你偷偷拉着我去注册结婚的时候,也没跟他商量,他不爽,总得让他泄泄愤。”盛诞不得不承认,要不是因为他爸,也许她早就妥协任由隋尘公布一切了。

“那他老人家打算泄多久?”

“不知道呢。上次我爸说媒体太讨厌,一天到晚跟拍他,恨不得他的婚姻早点结束能有笑话看,他一气之下就说要隐退泄愤,让他们再也拍不到,然后一直到今天他都没有复出耶。”

“……”是说很有可能等到他进骨灰盒的时候,世人才知道盛诞是他老婆吗?这样的话,他会等不到那个时候,现在就想去死的。隋尘只好把游说目标换成盛诞,“你有办法的,你一定有办法让他收手!”

闻言,盛诞停住脚步,瞥了眼身旁的许愿墙,一些逐渐快要被她以往的不爽被唤醒:“我为什么要帮你想办法。就凭你当初帮我许‘身体健康’这种很敷衍的愿望?我就觉得那么快答应嫁给你好没出息。”

“那个愿望啊……”

隋尘在她身后停住,环住她的腰,下颏漫不经心地搁在了她的头顶上。

他记得那一天为了挤出时间替她来许愿又希望能快点赶回国,他甚至推掉了工作。

写愿望的时候冒出来一堆。

祝她爱情顺利?他不要,当时的她正陪着低潮期的戚玄,想到她的爱情可能是戚玄,他就觉得很不舒服。

祝她事业有成?也不要,如果有一天她真的站上巅峰了,也就不再依赖他了吧。

祝她早生贵子?呸,他没打算那么早做爸爸。

逐一否决了各种想法后,他最终只写了“身体健康”。

想着,隋尘回过神,不禁莞尔。

“你笑什么哦,很得意我还特地来这里偷看愿望吗?我告诉你,我只是碰巧路过这里,碰巧看到……”

“我笑那时候的自己。”现在回想起来,他才觉得那样的口是心非真的很可笑,“在不知不觉中,就已经那么爱你了。想要你身体健康,是希望你可以陪我一起到老。”

“……”这是他第一次说爱她呢。

“如果现在让我重新许愿,我还是回许这个愿望。等我们老了,也许你不会像现在那么爱我了,也许我们会整天为了无聊琐事吵架,你会埋怨我动作变慢了,怪我没有年轻时那么浪漫了;我可能也会嫌你唠叨,嫌你记­性­变差,嫌你不会撒娇了……可是只要我们都健健康康的,每天醒来都还能对方说早安,那就够了。”

这一瞬,盛诞突然觉得,世界上最动听的情话不是她盼了那么久的“我爱你”,而是每天早上醒来的那一声“早安,老婆”。

番外 非常绯闻

福布斯全球名人榜前十、好莱坞最具票房号召力的华裔男演员、最受各大顶尖奢侈品牌青睐的男明星……如果这些头衔全都集中在一个人身上,很无敌,有没有?

又如果有人能从这样一个人手中抢到角­色­,更无敌,有没有!

知名导演米奇筹备新剧,各经纪公司争夺男主角的竞争尤为激烈。

而得知对手是拥有以上所有头衔的沈非后,几乎所有经纪公司都偃旗息鼓,退出战场。

唯一不甘心的只有常家悦。

在听说家悦仍然想要放手一搏后,就连她最好的朋友都忍不住泼冷水。

“我拜托你省省力气吧,别异想天开、浪费公司资源了。现在对手出的牌是沈非耶!更何况这部电影的导演是当年发掘沈公子的伯乐,沈非又愿意自降身价报答昔日恩情。你咧?你手上的那张牌迄今为止只有几部作品,也不过是稍微有些名气。就凭这点筹码,怎么可能赢?除非有奇迹发生。不过我记得你常说,这世界上压根就不存在奇迹。”

嗯,说的没错,直到现在常家悦还是觉得这个世界上不存在奇迹。

因为奇迹发生的几率太小,而她更相信自己的力量可以掌控一切……

“今日,米导的新片低调巨星开机发布会,主演纷纷携手亮相。令在场媒体大为震惊的是,该片男主角并非此前盛传的沈非,而是新生代小生Hugh元修……”

办公室墙上的挂壁电视里,娱乐新闻主播甜美的嗓音还在继续。

SHINE的办公区安静了片刻,等到众人回过神后,又变得沸腾了。

“噗!!”

“不是啊?”

“来人呐,快来个人掐我一下!”

“我勒个去,看来其他公司的同行没有乱说啊,沈非最近那些个什么在国外娈童、同­性­恋……接连不断冒出来的负面新闻全是常家悦的杰作吧。”

“哈、哈哈,这还用怀疑吗?除了常家悦还有谁会那么不择手段啊。”

“老板又该乐坏了把,难怪她今天那么盛气凌人的。”

“她哪天不是盛气凌人的?”

“也对。哎,提到这个女人就来气,你们说她到底有什么好得意的啊,她那点破事圈子里谁不知道啊……别推我,还没骂够呢。没学历没背景,她靠什么成为王牌经纪人?还不就是靠出卖老东家外加爬上咱们老板的床……”

“嘘嘘嘘。”

“嘘什么嘘,我又没说错……”一股杀气直逼背脊而来,那位小职员隐隐开始察觉到了不对劲,她扫了眼其他同事的脸­色­,心里大概已经猜到了七八分。尽管如此,当她机械化地慢慢转过头,还是忍不住倒抽了口凉气,“家悦姐……”

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常家悦姿态妖娆地斜靠在办公桌隔板上。那些对话,只字不差地落入她耳中。

成为众人目光焦点的她,若无其事地撇了撇嘴角,眉梢一挑:“嗯,要聊八卦下班再聊。”

冷冷丢下一句话后,她撩了撩微卷长发,转身,迈着风情万种的步伐迎向不远处的男人。

那群凑在一起八卦的同事们呆滞了许久,好不容易才从她留下的香水味中回过神。

“嗯,要聊八卦下班再聊。”先前被她吓到的那位同事捏住喉咙,怪腔怪调地模仿起常家悦的口吻,“啐,受不了,她到底是来上班的还是来卖弄风­骚­啊,十几度的天啊,穿那么少也不怕冷出病,老了一定天天被风湿折磨啦!”

被风湿折磨吗?

常家悦耸肩轻笑,相较于那些咒她出门就被车撞死的,这个诅咒算轻的了,起码还给了她晚年。

想着,家悦停在了前台边,瞄了眼正在和前台小妹调笑的元修,随即便板着脸敲了敲桌子:“我要你复印的资料呢?”

“刚才王姐在用复印机……”

“那现在呢?”她挑眉反问。

“我这就去印。”前台小妹委屈地扁了扁嘴,抱起一叠文件离开。

毫无例外地,都还没来得及转身,她就偷偷送了常家悦一道白眼。

家悦不是看不懂对方眼里的不爽,可她没心思计较,忙着训起自家艺人:“还愣着­干­什么,不用工作了哦?嫌我把你的行程排得不够满吗?”

身旁的男人别有深意地打量了她些会,微微低头嗤笑,做了个“请”的手势,尾随她走到电梯边。

跨入电梯后,元修的手自然地爬上了她的肩头。

温热却又不真实的触感让家悦眯起眼眸。

“你刚才是在吃醋吗?”

“是啊。”她冷着脸,坦率承认,顺势反问,“难道我没有身份吃醋吗?”

“呵,你当然有,只不过……”元修顿了顿,在想该怎么形容,“只不过记得你自己的身份是可以,但我不希望你忘了我的身份。”

闻言,家悦震了震,面无表情地推开了肩上的那双手:“嗯,有道理,那就保持好安全距离。”

“乖。”边说,元修边促狭地捏了捏她的脸颊。

他的笑容就跟面对镜头和媒体时如出一辙,没有瑕疵也没有感情。

以前。家悦像他的那些影迷一样,会被这种笑容蛊惑,甚至于想尖叫;而现在……她凉笑着调转开目光,公事公办地跟他汇报起今天下午的行程。

“好了好了,等下直接给我看行程表就是了,去给我买杯咖啡。”耐着­性­子听她絮叨了一堆后,元修终于忍不住打断了她的话。

躬身钻进保姆车前,他一派大少爷姿态地甩出命令。

家悦无奈地打住话端,没好气地把行程表塞进他手里,二话不说朝着街对面的咖啡店走去。

她越来越觉得自己像是元修的佣人。

好吧,做经纪人的本来就该任劳任怨,和佣人没差别。

但是!

普通经纪人不需要像她这样背负那么多骂名吧?

普通经纪人不需要总是冒着随时会失身的危险替自己艺人争取前途吧?!

普通经纪人不需要……

总之,她做了太多分外的事。

最初是为了博君一笑,后来……后来的常家悦脱不了身了。

这些年,随着元修从寂寂无名的龙套演员蜕变撑国内当红的一线小生,她得罪的人也越来越多,供人拿捏的痛脚自然也数不胜数,一旦收手不再斗,恐怕她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滋。

刺耳的刹车声拉回了家悦的神。

她下意识地蹙眉,循声望去。

一辆深蓝­色­的面包车猛地停在了街边,车身斜着,可见它并不打算逗留太久。

果然,车门很快被拉开,五六个人顺势跳下,直冲她而来。

什么情况?

光天化日绑架?

不至于吧,她几时得罪了个玩那么大的主啊?

策划这出戏码的人真的玩得很大,足以惊动整条街的动静和阵仗,让对街保姆车内的元修想要不注意都很难。

元修放下手中的行程表,微张着­性­感薄­唇­,惊愕地看着不远处的那一幕。

为首的男人手中握着类似毛巾的物体,紧捂住常家悦的嘴,没过多久,她手中的咖啡杯摔落在地上,整个人身体一软,被人扛上了车。

“真是个很会惹麻烦的女人。”元修很快反应过来,自言自语般地咕哝了句,随即便冲着保姆车司机命令道,“开车吧。”

“……哦!我以前可是号称车神呐,绝对能追上那辆车。”

“谁说要你追了?”

“哎?”

“我是让你开车送我去赶通告。”

“可是家悦姐……”

“我会报警,对方来势汹汹,就算我们跟去也只是多两个人出事。”

“……”

“开车!”

“哦。”感觉到元修的怒气,司机不敢再反驳。

从后视镜看到元修掏出电话报警,司机便抿­唇­不语,将车缓缓驶出了停车带。

果然是出了名的冷血无情啊,就算是自己的经纪人出事,他都能冷静地选择置身事外、明哲保身。

药效褪去后,常家悦渐渐清醒,她隐约可以感觉到自己正躺在硬邦邦的地上。

电视剧里那些常见的绑架画面迅速在她脑中浮现。

她不敢睁眼,也不敢有任何动作,思绪飞转,想象着自己会有怎样的下场。

绑匪要求了多少赎金?元修给得起吗?要是给不起她会不会被撕票?

我擦!太惨了吧,做经纪人做到她这份上都没脸见阎王啊!

一声清脆的关门声传来,家悦立刻屏住呼吸,身体紧绷。

绑匪走了?

随即响起的话音否决了她的猜测:“都跟你说了,等我把这只煮熟的鸭子吃完就来,你是聋了还是傻了,听不懂人话吗?再敢打电话来烦我,我就让你英年早逝!”

嘶!

家悦忍不住暗暗倒抽了口凉气。

煮熟的鸭子?该不会是指她吧?这个绑匪居然还打算吃她?

不会吧!劫财又劫­色­?太没品了!

“咳。”那位绑匪挂断了电话,清了清喉,沉默了良久。

就在家悦以为他打算大开杀戒时,对方忽然开口了:“醒了就别装了。”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家悦绝对会大赞这醇厚­性­感的嗓音,可现在,她只绝对这一字一句都像是催命符般。

既然已经成了任人宰割的“煮熟鸭子”,那光是装睡似乎也躲避不了什么吧?

于是,她掀开眼帘,眼眯成一条缝儿,偷觑绑匪。

映入她黑瞳中的那张脸逐渐由模糊转为清晰……

家悦愕然了。

竟然是他?!

面前的男人蹲下身,噙着若无其事的浅笑:“常家悦是吗?久仰久仰,我是……”

“沈非嘛。”没等对方把话说完,家悦便打断了他,“你这张脸就跟名片似的,还需要介绍吗?沈公子,别浪费时间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她尽量让自己的情绪保持平静,可心底的害怕却并未因此而褪去半分。

边说,家悦边自认为不着痕迹地挪到墙边,背后有堵墙可以靠,起码会觉得有些安全感。

那头的沈非愣了愣。

不是吧?那么老土的对白她都能说得出?那他接下来是不是该配合地送上一串佞笑?

“呵呵呵呵呵……”那好吧,作为绅士应该配合下女士,“姑娘放心,在下只是最近被流言缠身,不堪其扰,所以需要始作俑者来亲自体验下我究竟是不是同­性­恋。”

“想、想想想…想做什么……”

“你说呢?”他抿­唇­挑眉,轻笑反问。

魅惑的笑,宛若夕阳余晖中让人情不自禁想抓住的那抹霞光。

而现在,那抹理应远在天边的“霞光”就在她面前绽放,还越挨越近,越挨越近……

他居然在吻她?

覆在她­唇­边的温暖逐渐变得灼烫,家悦木讷地瞪大双眼,像被人点了|­茓­般。

直到他的舌尖肆无忌惮地撬开她的­唇­边,她才猛然反应过来。

——砰。

房门被人重重地一脚踹开,意料之外的声响划破了房间里的暧昧。

就算身为沈非的经纪人,林锦也没料到破门而入后会撞见这样一幕,他呆滞了片刻,骤然吼开:“姓沈的,你竟然在这搞女人?还是这种女人?!”

歇斯底里的喊声让常家悦彻底清醒,她猛地挣开沈非,手忙脚乱地爬起身,嫌弃地不停用手背擦拭­唇­瓣。

“喂,常家悦。”他并未理会经纪人的咆哮,而是赶在常家悦夺门而出前叫住了她。

“……”碍于自己还在敌人的势力范围内,她不得不停住脚步。

“听说你很擅长把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过奖。”

“呵。”他不禁冷笑,“不是所有男人你都玩得起,别引火自焚。”

家悦暗自撇了撇­唇­,不以为然,一溜烟地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房内顿时恢复了静谧。

良久后,林锦才转眸­干­瞪着沈非:“你那么大费周章地把她绑来,就为了身体力行吓吓她?”

“不然咧?你也蠢到以为我会要杀要剐吗?”

“嗯哼。”林锦懒懒低哼。会有这种想法也不奇怪吧,毕竟在看到那些层出不穷的负面新闻时,沈非的确说过要杀了那个乱放消息的人。

“拜托,我是演员,不是黑手党。”

“你今天的行为和黑手党有差别吗?”怂恿自己的朋友假扮绑匪,一群人公然在大街上实施绑架,这不是黑手党是什么?

“哎哟,解解闷嘛。”

“哈,哈哈哈哈!”林锦抖着肩,回他数声­干­笑,脸­色­忽然一正,“换衣服!不用工作了是不是!”

“当然要。等下说不定还有出好戏可以看,我怎么能错过。”

“……”大少爷,你又想要做什么啊?!

穿过走廊,看到大堂和休息室。眼前的地形和格局让家悦立刻认出,这是一家五星级酒店。

她垂眸看了眼手表,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时间刚好有一场在这家酒店举行的产品发布酒会,元修会应邀出席。

当然了,前提是他又足够的理智,不会因为她被绑架而荒废工作。

想着,她边急匆匆地直奔会场,边尝试拨打元修的手机。

无人接听,很好,那证明他应该正在工作吧。

家悦松了口气,跟着又涌起了稍许的不爽,那是种很矛盾的心情。

她想,沈非那么兴师动众地把她抓来,应该远不止吓吓她,撂几句狠话那么简单吧?或者,他根本就是想要耽误元修的工作,惹恼她千辛万苦哄来的赞助商。所以,她既不希望元修如了沈非的愿,又不希望元修完全不顾她的死活。

“我想恳求各位媒体朋友们帮个忙,就在出席这场活动前,我刚收到消息,我的经纪人被绑架了。至今,我仍未接到绑匪的电话,不明白对方的目的是什么,而我又无从得知绑匪究竟是谁,只能透过镜头喊话……不管你们想要什么。我都愿意配合,只要…只要不伤害我的经纪人,这些年来她帮了我很多,对我来说她就像亲人一样……”

这段声情并茂的话穿过门板传入家悦的耳中。

她想要推开门的手定格在了半空中,整个人呆滞了许久。

原以为他们的关系早就变质,仅剩的只有利益;原以为他们对彼此的在乎,早被娱乐圈这个大染缸染得面目全非。

原来……原来元修并没有她所想的那么薄情寡义。

“啧啧,他眼睁睁地看着你被抓走,没空救你,倒是有空在这演戏啊。”

身后有话音猝然响起,家悦翻了翻白眼,不用回头也猜到了是谁。

这位从好莱坞回来的巨星还真是闲呐。

“少在这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她捏紧手心呛声。

“哎……”他煞有介事地轻叹,“我是不是小人之心不重要吧,重要的是……你家艺人玩得挺大啊。”

一语中的。

这也是家悦迟迟没有推开那扇门的原因,元修把事情玩大了。

如果她在这个时候闯进去讲出原因,不仅没人信她,还会害元修被误会。

——当红小生联合经纪人撒谎炒作搏版面。

明天新闻的标题一定会是这样的吧。

可她若是就这样离开的话,媒体会大肆宣扬,整件事只会越来越失控。

不管怎样,都会让身后的这个男人有戏可看。

“我说过的,不是所有男人你都玩得起。”身后的沈非嗓音忽然变凉,像是判官般,高高在上地欣赏着她的无措。

她背脊一僵,怒火在到达顶点后反而冷却了。

半晌后,家悦侧过身,­唇­瓣上扬勾勒出漂亮的弧度:“我敢玩,就一定不会输。”

沈非还没明白她那道胜利笑容的由来,就瞧见前的女人忽然开始撕自己的衣服。

想做什么?他狐疑地拧起眉梢,不解地看着衣衫褴褛的她缓缓推开面前那扇门,一瘸一拐地跨进活动会场。

可想而知,常家悦的出现引发了不小的­骚­动。

媒体镜头陆陆续续地集中到了她身上。

无论是她身前的元修还是她身后的沈非都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真抱歉,让你担心了……”停在了元修面前,她露起一抹有气无力的微笑,连话音都是气若游丝的。

“家悦,你真的被绑架了吗?”

“绑匪是谁?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可以说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一些和常家悦相熟的记者开始抢着发问。

“我……我很庆幸还能活着站在这里。大家也知道,这一行竞争向来很激烈,尤其是我们家Hugh最近争取道了米导新戏的男主角,难免会引起某些人的不满……”说到这,她笑得很无奈,蕴含着挑衅的视线却越过了层层人群落在了不远处的沈非身上,“我已经报了警,在警方调查清楚前暂时不便多说,大家还是把焦点放到这次的活动上吧。”

常家悦欲说还休、点到为止 ,但这也足以让那些最擅长想象的媒体记者们发挥扩散­性­思维了。

于是,窃窃私语此起彼伏。

“原来是米导新戏角­色­的竞争引起的,该不会和沈非有关吧?”

“难说哦,我听几个同行说,沈非行事很极端呢。”

“可是他又不愁没戏拍,不至于为了个角­色­这样吧。”

“丢了角­色­是小,失了面子是大啊。而且哦,他最近负面新闻那么多,很多导演都暂时不太敢跟他约戏呢。”

……

家悦收回视线,在没人留意她的时候,转头看了眼元修,俩人默契地相视一笑。

而理该完全笑不出来的沈非,却也忍不住跟着嗤笑出声。

“你疯了哦,居然还笑得出,被整上瘾了是不是。”林锦没好气地斜了他一眼。

“放轻松。”他拍了拍经纪人的肩,笑容加深,理了理西装外套,转身离开。

“喂,你去哪啊,活动还没结束呢……”

“你要是喜欢被记者围堵就留下来啊。”

“……”

“我已经报了警,在警方调查清楚前暂时不便多说,大家还是把焦点放到这次的活动上吧……”

新闻画面仍在继续。

沙发上,某知名度假村太子爷,人称城中四少之一的柳公子正手握遥控器,皱着眉头,视线忽而停留在电视上,忽而又打量起面前的女人。

良久,他才开了尊口:“你就是这个常家悦?”

“嗯。”=_=废话,还有第二个常家悦吗?

“Oh,My God!活的耶!”

“嗯……”不然咧!死了还能千里迢迢开了两个小时的车,跑来这座地处偏僻的度假村找他?!

柳庭又审视了她好一会,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什么稀有物种般。

就在家悦以为他压根不打算好好谈事情时,他的情绪似乎突然间就平复了,颇为严肃地问道:“请问常小姐急着见我有什么事吗?”

“是关于贵公司旗下产品代言的事,听说你们之前签的代言合约已经到期,并且也不准备和那位代言人续约?”

“嗯,所以呢?”柳庭挑了挑眉。

“所以想问下柳先生有没有意向和Hugh合作。”

柳庭貌似有些迷茫地说:“不好意思哦,我刚回国,对国内娱乐圈也不是很熟,你口中的那个Hugh……很红吗?”

“Hugh去年刚进军大荧幕就拿下最佳新人奖,公司计划今年替他录制一张专辑,已经在跟几个知名的词曲人邀歌了,没有意外的话,他未来的发展会是影视歌三栖。而且,他的新片会和米导合作,问鼎影帝指日可待吧。”常家悦面带微笑,字字句句都把元修夸赞到了极致。

可面前的柳庭却只是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的笔,半晌后,他才停下动作,视线不自觉地飘向办公司右上角的那个监控探头,含笑问道:“他能比沈非更有号召力吗?”

闻言,家悦抑制不住地发出一丝冷笑,对于这位柳公子突然提及沈非,她一点都不感到意外。

确切地说,她今天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帮元修抢沈非的代言。早前就有传言说,这家公司想要把价值千万的代言合约送给沈非。

“号召力这种事,见仁见智吧。但是我可以肯定,Hugh的形象一向很健康,没有任何负面新闻,绝对符合贵公司的产品定位,并且……”她可以瞄了眼电视屏幕上那则正在播放的关于她被绑架的新闻,“呵,Hugh绝对不会做出某些龌龊事。”

“这样啊,那我会好好考虑下。”

说什么考虑,她要的事一击即中啊:“柳先生,我……”

“不好意思,我还有约。”

“那…那就麻烦你认真考虑,不打扰了。这是我的名片,有事可以打电话联系我。”

柳庭哂笑目送着她略显失落的背影,垂眸扫了眼办公桌上的那张名片。

那是张很简洁的名片,白底黑字,除了名字电话,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信息。

这种简单素净的风格和之前他所听到的关于常家悦的评论,大相径庭。

“没有意外的话,他未来的发展会是影视歌三栖。而且,他的新片会和米导合作,问鼎影帝指日可待吧……”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推开,某个怪声怪调的嗓音随即响起,听得出,来人在刻意模仿刚才的常家悦,“哎哟我勒个去,这女人还真会自卖自夸啊,就元修那种演技还要当影帝咧,真亏她说得出口。”

“哈哈,最好笑的还是那句‘Hugh绝对不会做出某些龌龊事’吧,论龌龊谁能赢得了他们俩啊。”

没错,这就是柳庭印象中的常家悦——龌龊、卑劣又自负。

而这些评价全都来自于他最好的朋友们,其中也包括沈非。

只是最近,沈非这位最直接的受害人渐渐没了从前的犀利刻薄。

就好像眼下,即使朋友们热火朝天地吐槽嘲笑,他也只是挂着淡淡笑容,不置可否。

倒是身为他经纪人的林锦,回想起刚才通过监视器看到的那一幕,忍不住感慨:“呐,身为同行人,不得不说这个女人还真是拼啊。谁不知道元修就是那种为了红什么都可以牺牲的人,她居然可以为了那种人这么卖命,说不定哪天被卖了还得帮着他熬夜数钱。”

“一个字,蠢死了!”终于,始终保持沉默的沈非终于发话了。

“……是三个字吧。”林锦无奈地提醒。

一旁的柳庭倒是完全没心思计较沈非会不会数数,他饶有兴致地凑上前,调侃道:“可惜啊可惜,你身边就连个蠢到愿意为你卖命的女人都没有。”

“哈,这女人不就是想要有一番作为,在经纪人这一行站稳脚跟吗?比起那个元修,我能更快让她达成目的。只要我开口,她随时都回来为我卖命吧。”沈非不屑地轻嗤了声。

“是吗?”柳庭将信将疑地撇­唇­,“不如赌一把啊。”

“赌注是什么?”

“如果你赢了,我们家这次的代言合约归你;如果输了,那就只能便宜元修那小子了。”

“……就没有更吸引人的赌注吗?”

对于沈非来说那份代言合约可有可无,这一点身为他多年好友的柳庭自然清楚,只不过合约背后的某些东西他一定在乎。柳庭故意说道:“到手的男主角被抢已经很没面子了吧,如果就连这么份唾手可得的代言都拿不到,还是输给元修那种货­色­,啧啧……沈非,你不觉得没脸见人吗?”

“好,我赌。”

“为期一个月。”

“嗯哼,逾期算我输。”

……看着他们俩一来一往,林锦的危机意识全数苏醒。

有钱人还真是什么都能拿来赌!可是拜托!他们现在赌的是他的饭碗耶。

“喂喂喂,你们理一下我的感受好吗?常家悦要是来为沈非卖命,那我这个经纪人­干­什么去啊?!”

“你?你可以暂时去享受悠长假期啊。阳光,沙滩,比基尼美女,要不要?”柳庭微笑着循循善诱。

“我不是这种人!”

“小锦,你太让我感动了,以后我再也不会给你假期了。”沈非配合地搭腔。

终于,某人落败了:“唔……小赌怡情,我…我,我押柳庭赢!庭哥,押对了能不能再多个比基尼美女二十四小时贴身随行?”

“你那么有眼光,当然没问题。”柳庭赞赏地拍了拍林锦的肩。

达成统一战线的俩人相视片刻,齐齐发出­奸­笑声,迫不及待地盼望着好戏开场。

“经过本杂志记者多方调查了解到,之前某周刊披露沈非娈童一事纯属不负责的假新闻。报道中所刊登的那张照片,实为沈非在美国时,与一位孤儿的合影。沈非因扮演Hero这一拯救世界的角­色­而名声大噪,期间他曾收到过一封来自孤儿院的信,一位孩子在信中说希望他能再次化身Hero帮他找到父母。为此沈非亲自前往这家孤儿院看望那个孩子。同样身为媒体人,在此呼吁各位同行不要再做这种虚假报道,影响孩子的健康成长。据悉,多年来沈非一直默默进行公益事业,更曾抛下事业,跑遍世界各地帮助那些因战乱和疾病而流离失所的儿童……”

这是一篇很普通的澄清报道,字里行间都透着那位记者偏袒沈非的主观意识,其中真实­性­有待考证。

就是这篇报道让常家悦忙了一整天。

因为一封近乎可笑的信而亲自前往孤儿院,这听起来也太离谱了。

可她花了一整天通过各方渠道调查求证后的结果却是……这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

照片的来源没有捏造,沈非也确实放下过事业跑遍世界各地做公益。

不是有一堆记者跟着拍照报道的虚伪公益,而是在没有任何媒体的情况下,和几个朋友费尽心力将物资运往那些需要帮助的地区。战争前线、艾滋病高发区、抑或是那些很落后的非洲国家,他全都去过。

而那段时间确实他最为当红的时候。

家悦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得知这一切后的震惊。

她在SHINE的会议室里呆坐了许久,第一次无比赞同同事们对她的评价——不择手段、卑鄙无耻。

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她千方百计弄到那张来路不明的照片,甚至没有考虑过会给那个孩子以后的人生带来怎样的影响,那只是个无辜的孤儿啊。

“怎么了?我听Annie说,你在这坐了很久,出什么事了吗?”

在这道极为好听的话音响起的同时,一股温暖环住了她的双肩。

家悦木讷地侧了侧脸颊,瞥见元修正浅笑着从身后拥住自己,她略微回过神,摇了摇头。

见状,元修微微挑起眉梢,很快便发现了摊在她面前的那本杂志。

“你该不会相信这些吧?”他了然地弯了弯­唇­,意识到这个女人需要好好哄哄了。

“我查过了,这些都是真的。”家悦不着痕迹地挣开他,转身,认真地强调。

“查?”元修好笑地哼了声,“别闹了,我跟这个女人才认识几个小时而已,怎么可能把她带去我家,摆明了就是这些小明星想借着绯闻炒作上位嘛,我也不是第一次被利用了,你什么时候笨到会听信她们的一面之词了?”

“……你在说什么?”一番话让家悦一头雾水,她察觉到了眼下这­鸡­同鸭讲的局面。

那头的元修也感觉到了部队,拧了拧漂亮的墨眉,戳了戳杂志上的某篇报道:“你不是在为这篇报道不开心呢吗?”

“……”听他这么一说,家悦才留意到,就在沈非那篇报道的旁边,是元修的绯闻。

一张偌大的照片率先映入她的眼帘,照片里他亲昵地搂着一名刚出道没多久的女星。

如果是之前,她或许会无条件地相信元修的话,相信这一切都只是捕风捉影而已。

可是在查证过沈非的事情后,她不得不相信这家杂志的权威­性­。

尽管如此,家悦并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敷衍地笑了笑,打算合上杂志,试图结束这个话题。

偏偏,元修忽然在这个时候敏感了。

在家悦合上那本杂志前,他骤然伸出手,压在了原本摊开的那一页上,狭长的凤眸慢慢地眯起,许久后,他用微凉的嗓音问道:“你在看沈非的新闻?”

“是……是啊,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嘛,当然要关心下。”她回得有些心虚。

“关心到甚至没有注意我的绯闻?”他的口吻间已经透出明显的不悦。

她不想撒谎,所以­干­脆避重就轻地反问:“呵,你在吃醋?”

“难道我没有身份吃醋吗?”他嗤出冷笑,用她以前常说的话来堵她。

“呵,你当然有,只不过记得你自己的身份是可以,但我也不希望你忘了我的身份。”家悦很不客气地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们隐藏着男女朋友的关系合作了那么多年,我一直以为已经达成公私分明的共识。”

元修往后退了步,拉开距离,仔细打量起眼前的常家悦。

这个几年前他知根知底的女人,现在变得越来越陌生,或者该说,当他们的关系从普通的经纪人和艺人转变成男女朋友的那一刻起,他们之间就反而陌生了。

公私分明吗?他从来不是这种人,因为一开始他爱上的就是常家悦的价值,这一点元修从来不否认。

问题在于,现在的她似乎逐渐失去了那种让他砰然心动的价值。

“你能这么想最好。”他若无其事地继续道,“那就好好学习下人家的危机公关。”

“嗯。”家悦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不可否认,这种时候爆出让沈非被指责为娈童的照片背后的真相,绝对是他的团队开始进行危机公关了。

不幸的事,人家爆的是事实,而她之前爆的却是污蔑。

这种有真材实料的爆料,要她怎么学?

会议室外突然传来的敲门声唤回了家悦的神。

她和元修几乎同时转头看向门边。

是元修的助理Annie,她淡淡地扫了眼家悦,客气又疏远地点了点头算是问好,随即便把视线拉回道了元修身上:“你交代的事我已经……”

“谁允许你进来的,没看到我正在忙吗?”没等她把话说哇,元修便低喝打断。

“……”

别说是Annie了,就连家悦都被他莫名其妙的怒喝吓了一跳。

他意识到自己有点反应过度了,立刻稳住情绪,清咳了声:“我还有个通告要赶,有事的话,边走边说。”

道完别后,家悦一直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她的视线范围内,然后又一次控制不住地把目光集中道那本杂志上。

之前受到牵连的那个孩子在美国,应该不至于被国内的新闻影响到吧?

只有这么想,她才觉得心里好受些。

至于沈非……啐,谁会对一个绑架自己又爱动手动脚的男人产生愧疚!

更何况,想要把元修扶上影帝之位,并让他稳居国内首屈一指的一线男星之列,就必须和沈非斗下去,她没的选。

糖醋鲤鱼、麻婆豆腐、蟹粉狮子头、盐焗­鸡­……

满满一桌的­色­香味俱全,囊括了八大菜系,简直堪称现代版满汉全席。

在一番不顾形象的大快朵颐后,沈非才记起自己的身份,优雅地抹了抹嘴。

“吃饱了?”林锦微笑发问。

“哎,七八分吧。”某人则回以一声惋惜浅叹。

虽然说这些大厨的手艺无可挑剔,但也或许就是因为太完美了,沈非总觉得缺了抹记忆中的家常味。

可惜,他的经纪人没空伺候他挑剔的味蕾,自顾自地直切重点:“吃饱了就来谈下正事。”说着,林锦把一本杂志甩到他面前,“沈二爷,据说您答应让这家杂志做二十四小时跟拍专访?”

“啊,消息传得还真快呢。”沈非全然无视了经纪人口吻间的不悦,悠然自得地翻阅起那本杂志。

“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媒体想要对你跟拍专访?公司全都帮你拒绝了。现在倒好,你居然答应这家,还免费!要公司怎么跟其他媒体交代?”

沈非皱眉考虑了下:“就说沈二爷患有间歇­性­脑残呗。”

“……残你妹啊!这到底为什么,为什么啊?!”

“因为这篇报道咯。”说着,他敲了敲那篇就娈童传言替他辟谣的报道,“多么公正严明的杂志啊,我欣赏。”

闻言,林锦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拜托,这篇报道是我们家公关撰写的,那家杂志的编辑甚至懒到一个字都没改耶,你又不是不知道,欣赏个屁啊……”

林锦的长篇大论沈非充耳未闻,他颇为得意地又将报道看了遍,自言自语般地问道:“喂,小锦,你说那个女人看完这篇报道会有什么反应呐?”

“我怎么知道。”怎么又是那个女人?林锦回得很不爽。

“好期待哟。”

“她会有什么反应呐我就猜不到了,不过她为之卖命的那个男人是一定不会让你这样赚尽美名的。所以,等着接招吧。”

“这种时候可以不要提那些煞风景的人吗?”沈非放下杂志,抛去一道斜睨,本还想再说些什么,手机突然不识相地响起,他只好瞪了眼林锦算是发泄余下的不满,无奈地接通电话。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嘈杂,杂音响了许久,才传来说话声,听起来很急促:“喂,喂喂,是沈非吗?你是不是沈非啊?叫沈非听电话。”

“你哪位啊?”

“你别管我是谁,总之,沈非的经纪人现在在我手上,想要她活命,就带一百万来见我……”

“啐。”沈非忍不住嗤笑了声,瞄了眼安然无恙坐在自己跟前的林锦,“我说,现在诈骗集团都这么不用脑吗?大家都这么忙,我拜托你专业点好不好。经纪人?你要不要跟我的经纪人聊聊家常啊,我可以把电话给他听,没关系的。”

“怎么可能……”那边似乎没料到沈非会是这个反应,愣了些会。

沈非隐约听见他凶神恶煞地低吼:“死女人,你叫什么?”

他下意识地皱起眉,想要听清楚“死女人”的回答,可是声音实在太杂乱又太微弱。

倒是电话那头的男人没多久后又吼开了:“不管她到底是你的谁,反正这个叫常家悦的女人在我手上,不想让她死就乖乖听话!”

“常家悦?!”沈非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这个女人就没点新鲜招数吗?论起假装绑架这种事,他好歹也算是祖师爷级的人物,在关公面前耍大刀有意思吗?

他笑着摇了摇头,刚想挂断电话,那头忽然传来凄厉的喊声。

“放……放手!别碰我!走开,走开……阿修,救我……”

——咔。

还没等沈非回过神,电话被抢先挂断了。

他木讷地看着手机眨眼。

阿修?是指元修吗?如果这一切只是常家悦设的圈套,她应该会在电话那头喊他的名字才对吧?为什么会是元修?

还是说,她这次真的成了受害者,甚至也和他一样没料到绑匪会打电话给他?

“怎么了?”眼看着他的眉头越拧越紧,林锦察觉到了不对劲,关切发问。

而沈非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压根没空理会他。

“沈二爷?沈非!”

“……啊?”直到林锦耐不住破口大叫,他才猛地惊回神,犹豫了片刻后便做出了决定,“帮我打电话给柳庭他们,就说我有急事要他们帮忙,老地方见,立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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