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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三皇圣君 > 第四十八章血衣娘子

第四十八章血衣娘子

“为什么?”

“将来你会明白!”

“阁下为什么如此神秘?”

“我是不得已!”

“见面也有时候的限制吗?”

“当然!”

斐剑吁了一口大气,目光不期的扫过“宇宙一尊”,只见这老人一付行若无事的样子,对“赎罪人”的来临,象是意料之中,这说明了“赎罪人”根本早就隐身在侧,所以“宇宙一尊”若有所持的从容不迫。

同时,血洗东方霏雯别居,“赎罪人”必然也有一份,就已知的这几个人的身手,即使东方霏雯在场,恐也无法避免。

东方霏雯是“金月盟主”的女儿,“金月盟”是武林公敌,别居被血洗,根本值不得同情。

心念之中,又道:

“山麓庄院的血案,阁下参与了吧!”

“不错,这些罪恶之源,必须一一消灭。”

“这也是对付‘金月盟’行动的一部分么?”

“可以说是,你不会同情她吧?”

“同情谈不上,但在下受她的恩惠不假……”

“赎罪人”的声音显得有些激动的道:

“斐剑,莫非你想报恩?”

斐剑反问道:

“一个武士难道不该有这想法?”

“宇宙一尊”突地接口道:

“你准备如何报法?”

斐剑冷冷的道:

“那是在下个人的问题?”

“你不会对正派同道倒戈吧?”

“在下的立场很坚定,毋劳阁下­操­心。”

“很好,老夫很高兴听你这句话。”

“我们的事还未了结?”

“赎罪人”的声音再度传来:

“斐剑,愿听我一句话吗?”

“请讲?”

“不要与老前辈为敌,一切因果短时间内即有分晓!”

“赎罪人”虽说行动诡,但对斐剑却是情深意厚,这人情他不能不买,略作思索之后,慨然道:

“看在阁下份上,在下没有话说!”

“本人很感激!”

“阁下太谦了,在下受惠良多,还不敢言报。”

沉默了片刻之后,“赎罪人”以一种听来很异样的声调道:

“斐剑,你刚才已听到‘宇宙一尊’前辈的忠告了?”

忠告,当然是指东方霏雯与他父亲“屠龙剑客司马宣”之间的关系,斐剑感到一阵莫名的痛苦,面­色­倏呈­阴­冷,咬了咬牙道:

“那会是事实吧?”

“百分之百!”

话出“赎罪人”之口,斐剑不能不信,自己的身世东方霏雯不可能不知道,然而她为何没有断然的表示呢?她存的什么心?这是逆伦的罪恶呀!

“在下相信会证实这一点!”

“向东方霏雯本人查证?”

“是的!”

“斐剑,你恐怕不清楚她的为人,当心一失足成千古恨,造成|人伦惨剧。”

斐剑不期然地打了一个冷颤,激动的道:

“敬谢忠告!”

“还有,你答应誓不向‘紫衣人’索仇?”

“在下……答应!”

“好,你记得‘紫衣人’那地下秘室吧?”

“记得的!”

“如此你立刻上路,到那地方,声讨‘金月盟’的时机已成熟。”

这是武林天下的大事,正义与邪恶的决战,将左右整座武林的命运,登时豪兴大发,“呛!”地一声还剑入鞘,沉声道:

“谨遵台命!”

“再见了!”

声音顿沓,想来已离去了。

“宇宙一尊”手捻白须,宏声道:

“娃儿,你得天独厚,奇缘辐揍,挽狂澜,砥中流,舍你莫属,盼你好自为之。”

这一番话,含有无比的鼓励,也有很高的推许,撇开两人之间,所发生咀晤不谈,以“宇宙一尊”的辈份,说这些话并不为过,斐剑为了表示武士风度。当然不能不有所表示,当下以手一拱道:

“不敢当阁下谬赞,在下决定全力以赴。”

“如此武林幸甚,再见了!”

声落,人影已杳。

斐剑痴立片刻,弹身出林……

日薄西山,归鸦噪晚,烟岚四起,夜的脚步近了。

斐剑却没有闲情欣赏这山区晚景,展开身形朝与山岭相反的方向奔去。

正行之间,一声娇喝倏告传来:

“别走!”

闻声知人,斐剑不由心头一沉。

微风飒然中,一条娇俏人影,呈现眼前,来的,赫然是东方霏雯。只见她秀眸带煞,正靥泛青,神情凄厉一十分,瞪视着斐剑不发一语。

这种神态,在斐剑来说是第一次看到,脱口道:

“是你!”

东方霏雯冷冰冰的道:

“连称呼也改了?”

斐剑想起“赎罪人”的忠告,从头直凉到脚心,一时之间,真不知如何启齿。

东方霏雯重重地哼了一声:但我仍叫你弟弟,你的手段未免太辣了些!”

斐剑心头一片狂潮,翻搅得他脑胀神烦,闻言之下,不加思索的道:

“什么手段太辣?”

“弟弟,别来这一手,何必明知故问。”

“我不懂你说什么?”

“我问你,我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使得你这样对付我?”

斐剑若有所悟的道:

“你是说血洗……”

东方霏雯凄厉地打断了他的话头,道:

“我以为你佯装到底呢!”

斐剑一字一句的道:

“你以为是我做的?”

“除了弟弟你,旁人恐怕没有这能耐连毙数十好手?”

“你错了!”

“我……错了?哼!我希望你能有所解释?”

“那是别人所为!”

“别人,谁?”

他当然不能把“赎罪人”等供出来,否则岂非是对敌人出卖同道,当下断然道:

“不知道!”

东方霏雯气得浑身乱擅,栗声道:

“你会不知道?”

“我为什到一定要知道?”

“弟弟,你不坦自承认?”

“承认什么?”

“杀人!”

“我没有做,如何承认?”

“那你得说出下手的人是谁?”

如果换在以前,他会毫不考虑地说了出来,但现在不同了,“赎罪人”与“宇宙一尊”所提的忠告,象一只毒刺激如他心上,这毒刺,足以否定以往的情感,也使他对她超的凡的姿­色­得到相反的反应,他冷硬的道:

“我说过不知道!”

“那请你解释,你本重伤之身,何以此刻完好如初?”

“我以内无自疗!”

“就算如此,你何以不受害?”

“也许对方的目的不是我!”

“而你坐视我的人被屠杀?”

“事情发生在我疗伤人定之时,我事后才发现。”

“这解释我会满意吗?”

“信不信由你!”

东方霏雯咬了咬牙,恨声道:

“弟弟,我为你几乎斩断了父女之情,我为你尽量掩饰你对本盟的许敌对行为,我为了你不惜任何牺牲,只因为我爱你,然而你却……”

说到这里,大有黯然泣下之慨。

这些,全是实情,斐剑无法否认,可是那毒刺使他的心坚冷如顽石,冷漠的道:

“我不否认这些事实!”

“那你为什么如此回报我?”

斐剑歇斯底里的狂吼道:

“我没有……”

东方霏雯反被他的神态惊得一愣,颤抖着声音道:

“弟弟,你真的没有?”

“没有!”

“你……仍然爱我?”

斐剑全身象触电似的一震,瞠目结舌,半晌说不出话来。

东方霏雯玉容一惨,眸中闪­射­出怨毒之光,凄厉而缓慢的道:

“你变了,你骗取了我的心,然后把它抛在地上践踏……”

斐剑恍惚的道:

“我……没有……”

“何必否认?”

“我承认!我……的确变了,我不能不变!”

东方霏雯娇躯一挪,向斐剑身前迫近了两步,咬牙道:

“我明白了,你爱上‘剑冢’之中的少女,所以你才得到这柄神剑。”

“我不否认爱她!”

“好!好!弟弟,大姐坦白告诉你,我得不到的东西,要把它毁掉,谁也得不到,我很会嫉妒,也狠得下心肠,是的,我曾爱过你,但当我发觉感情被骗时,会施以强烈的报复……”

话锋一顿之后,又接下去道:

“我美吧?是的,你不会否认,我也以此自豪,然而我自己知道,我已是迟暮之年,虽然驻颜有术,但却不能扭转生机,我一生真正抛出了全部真情,死心踏地的爱上了一个人,也是最后所爱的一个人,便是你……”

斐剑心神一颤,下意认地一退身。

东方霏雯继续道:

“我一切都给了你,我已一无所有,弟弟,大姐我能爱也能恨,爱有多深,恨便有多深,你明白我的意思?”

斐剑不期然的打了一个寒噤,话说得十分冷酷,但也表现了她的痴情。

爱深恨更深,由爱而产生的恨,是最深刻的恨,超乎切恨之上。

他有些动摇了,的确,他没有理由说对方的爱有半分虚假,但,那心灵上可怕的毒刺迫使他否定了一切。

如果,单单是为了彼此的立场是两个极端——正与邪,那可能不足以使硬得下心肠,想象是一回事,真正面对现实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任何事都可以改变,唯独那心灵上的毒刺无法改变。

东方霏雯又开了口:

“我说的你全听到了?”

斐剑神思不属似的道:

“听到了!”

“那你说话呀!什么不开口?”

斐剑横了横心,道:

“你知道我的来历?”

“知道,十分清楚!”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改变你的行为?”

东方霏雯沉默了片刻,道:

“那根本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我……”

斐剑栗声道:

“什么,你说毫不相关?”

“当然!”

“你到底知道了多少?”

“全知道!”

“说说看?”

“从‘紫衣人’口里,我知道你是‘武林五帝’的传人,至多,你以正派人物自居,视本盟为敌!……”

“还有呢?”

“你是‘屠龙剑客司马宣’的儿子!”

“你……知道?”

“我说过全知道!”

斐剑大感意外,对方知道自己身世,一口道出了父亲之名,难道她心中根本无愧?那“赎罪人”他们的忠告岂不是成了虚语?这其中难道又有什么蹊跷?但这非同儿戏,非底彻底澄清不可。

心念之中,字字如钢的道:

“我听到武林中有一项传言……”

“什么传言?”

“你与先父曾经有过夫妻的关系!”

这话,他费了极大的力量才说出口,话一出口,双目暴睁炯炯厉芒,直­射­在对方面上,以要照澈她的内心。

东方霏雯玉靥倏呈苍白,连退了三个大步。

斐剑见状,厉声喝问道:

“有这回事么?”

东方霏雯樱­唇­翕动了半晌,才咬着牙道:

“谁说的?”

斐剑道:

“别管谁说的,你只说是否事实?”

冷汗,已浸透了他的全身,血脉在这刹那之间似乎也停止了运行,这是多么可怕的事实,一旦事实揭开,他将何以自处? 第六十九章情海谲波

上集书中,斐剑说出听闻传言,东方霏雯与他父亲“屠龙剑客司马宣”曾有夫妻的关系,严词要东方霏雯说出事实真相。

东方霏雯惊惶错愕的神­色­,使斐剑认定了事无虚假。

她明知自己的身世,而一任感情泛滥,几乎演成逆伦惨剧,安的是什么心?

这种行为,与禽兽无异,她真是这样荒­淫­没有人­性­的女人吗?

此事如传出江湖,自己将如何为人?

愤怒,使他杀机大炽……

东方霏雯突地大叫道:

“谎言!无耻的­阴­谋……”

斐剑栗声道:

“什么,你说是谎言?”

“是的,可怕的­阴­谋。”

“你否认?”

“弟弟,是谁说?”

“这我可以不必告诉你。”

“紫衣人,对吗?”

“别问是谁,你必须说出实情,到底有没有这回事?”

“没……有!”

“真的?”

“丝毫不假,一百个真!”

斐剑有些昏乱了,他相信“赎罪人”和“宇宙一尊”,还有尹一凡那神秘的师父,但就事论事,东方霏雯也不可能丧失人­性­到这种程度,那方面的话可信呢?父亲死了,不可能质之于地下?

他愣子,也傻了。

东方霏雯咬牙切齿的道:

“多可鄙的­阴­谋,弟弟,你相信这恶毒的中伤?”

“我不得不信!”

“为什么?”

“因为这种错误是不能弥补的,也决不能让它发生!”

“然而我否认,弟弟,敞开来说,以我的姿­色­,值得人不择手段的破坏,试想,‘屠龙剑客’并非泛泛之辈,如我与她有夫妻关系,何以江湖中无人传说,而仅出之于一人,或极少数的人的口,你应该想得到的?”

斐剑的意念动摇了,她的话不错,江湖中从未听人提起过这回事,她一再说这是­阴­谋,这未始不可能,先后提出这问题的,都是一条线上的人,尹一凡的师父,至今仅知有这么一个人,却未见其人,他是最先主张联合“紫衣人”对抗“金月盟”的人。

“紫衣人”不用说,他与东方霏雯早生纠葛。

“赎罪人”与“宇宙一尊”也是与“紫衣人”关系暖昧。

照此看来,事情就有蹊跷了。

但对方破坏自己东方霏雯的目的何在呢?

如果说,他们的目的是怕自己因儿女之情而漠视正义,甚至投靠“金月盟”而为祸武林,不惜用这种下流手段迫使自己与东方霏雯断经,那不但是把自己的人格估计过低,也未免太过卑鄙。

转念又想到正邪不并存,除魔卫道的行动即将开始,而自己与“金月盟”已成不共戴天之势,就立场而言,自己算是卫道的中坚,而她是“金月盟主”的女儿,无论依任何观点,这关系都非结束不可。

心念之中,沉缓的道:

“事实真相不难发掘,我誓必追个水落石出不可!”

东方霏雯铁青着脸道:

“你不相信我的话?”

“这已无关紧要了!”

“无关紧要,为什么?”

斐剑努力镇定了一下情绪,以坚毅的口吻道:

“大姐,我们有一段交往,但幸而没有超越礼教的范围,不论彼此身份如何,过去的把它埋藏在心底吧……”

东方霏雯陡地退了一个大步,颤声道:

“你的意思是我们断绝情爱?”

斐剑咬了咬牙,暗自再下了一次决心,点了点头,道:

“是的,我们之间的关系该结束!”

东方霏雯本是万分迷人的眸子,此刻竟完全变了样,闪­射­出栗人的光影,樱­唇­因过份激动而颤抖,粉腮微起抽搐,久久才迸出声音道:

“你说……结束?”

“是的!”

“不错,早该结束的,然而……现在……不能!”

最后两个字,是吼叫出口的。

斐剑抚今思昔,感到莫明的凄苦,然而此刻,他必须坚持原则,只要情感上稍作退让,便将导致可怕的后果,这一份情感与理智的搏战是相当沉痛的。

“为什么不能?”

“太迟了!”

“太迟!什么意思?”

东方霏雯用后的鬓边散发,以一种低沉而空茫的音调道:

“斐剑,我已无法自拔!”

斐剑像触电似的一震,脑海顿时错乱成一片,他颤栗了,他发现自己理智的提防要崩溃,在潜意识中柔韧的情丝似断还续,他以为硬一下心肠就可以通过这难关,然而事实并不如此简单。

“赎罪人”等的忠告,又响在耳边。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无疑是一面盾牌掩护了他情感上的弱点,他勉力一定神,道:

“事实上我们非分手不可!”

“你原意坠入别人的­阴­谋?”

“不!”

“那是为什么?”

“你应该知道,我与令尊之间,已形成了什么态势。‘’

“态势可以改变!”

“根本不可能!”

“我可以说服家父放弃成见?”

“可是我却不能改变我的立场。”

“敌视本盟?”

“事实非常明显,武林天下已被令尊一手造成末日的局面,所行所为,天怒人怨,不向邪恶低头,便只有站在正义的一边。”

“我不打算说服你,但我再重提旧话,我们归隐林泉,不问江湖是非。”

“那我也说一句,迟了!”

“什么迟了?”

“我已应允同道为正义而战。”

“那……我们之间算是……完了?”

“不要用完了两字。应该说结束,停止。”

东方霏雯突地歇斯底里的狂笑起来,笑声尖厉刺耳,在晚风中扩散、激荡、也撞击着斐剑的心。_

久久,笑声止歇,只听她以一种异样的声调道:

“弟弟,这称呼我至死不改变,我以前说过,我也许错了,一开始就错了,可能,我是在走一条毁灭的路,但我决不更改行程,毁灭吧!你,和我,弟弟堤你迫我这样做的,我生平只知道两件事,爱与恨。”

斐剑打从内心冷起了一阵悚栗。

爱与恨!

毁灭之路!

她将要做什么?是自己错了吧?还是她疯狂了?

“哈哈哈哈,弟弟,有这么一天,你和我一起毁灭,永远在一起,没有任何力量可以使我们分开,当然,那些我所恨的,企图分开我们的,将付出最高的代价,弟弟,让我们暂时说再见!哈哈哈哈……”

人影翩然而逝,但那栗人的异样笑声,仍激荡在空间。

斐剑丧魂失魄地站在当地,象置身在一场可怕的梦境中。

他的脑海由混乱而变成空白,一无所思,空空洞洞的,什么都不存在。

夜幕低垂,群星闪耀。

一声凄厉的枭鸣,把斐剑从无意识的状态中唤回,一股寒意袭上心头,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

东方霏雯满含怨毒的离去,她将会做出什么出人意表的举动?报复?

移爱作恨,疯狂地报复?

谁会想得到这份爱演变成今天的结局!

从她过去迫“紫衣人”坠岩,迫杀该盟数十高手的残酷手面来看,她是一个狠得下心肠的女子,无疑的,她不仅对自己施行报复,还会迁恨自己交往的人,但除庞卫道之战即将开始,彼此是敌对的双方,报复并不可怕,只是变幻的过程令人伤神。

第一次,他感到恐怖,但说不出恐怖什么?

她坚决否认与父亲曾有夫妻关系,但“赎罪人”等的话又不能完全否定,这公案非查个水落石出不可。

爱人、继母,多么荒诞而可怕,虽然关系一断,不了自了,但在心灵上总是一个死结,这死结不打开,心头的­阴­影将永不能消除。

这公案必须“赎罪人”、“紫衣人”、“宇宙一尊”,与尹一凡的师父等,当面对质,才能得到答案。

沉思了许久之后,重新上道。

这一天,来到距施南城不及百里的清水岭,预计入夜时分可以赶到“紫衣人”秘密基地所在的破庙。

岭下官道旁,有百来户聚居,形成了一个小集。

斐剑在集上一家小店中打尖歇脚,他想乘此机会把今后行动的步骤仔细盘算一下,此去与“紫衣人”等会合,共谋对抗“金月盟”,他对敌我双方的情况仍然十分模糊,例如“金月盟”真正的实力?该盟的总坛所在地?“金月盟主”的来路?自己方面的力量?主事的人?……

在他想像中,自己方面的领导人必是尹一凡的师父。

但截至目前为止,他仅知有这么一个神秘的人物,行事诡异莫测,其它,就茫然无所知了。

与仇人携手,是出于不得已,必须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

突地,他想起了两件事,在昏乱中竟忘了查询,不由大是失侮。

第一,师姐方静娴被‘赎罪人’遣人救走,她身中‘金月盟’“迷神之毒”,不知是否痊愈?而今身在何方?第二,忘了向东方霏雯追查她房中那些紫衫的来历。如果当时提出询问,也许可以解开她与“紫衣人”之间的关系之谜。从种种迹象看,她与“紫衣人”之间,似有某种关系存在,而非如她所说的仅是垂涎她的美­色­而不择手段的追求。同时,“紫衣人”出现之初,曾施展过“金月剑法”,这是一个耐人寻味的谜。

正自沉思入神之际,耳畔突然传来一声清越的佛号:

“阿弥陀佛!”

斐剑下意识地抬头一看,只见一个中年女尼,身背化缘袋,手持念珠,站在店门之外,心想,原来是化缘的。

这小店总共只两开间平房那么大,进门的右边是炉灶,炉灶后面与左边半间,排了十来张白木桌子,斐剑是靠左角西门而坐,里外一目了解,实际上座位与店门的距离不到两丈,加以此刻早市方张,座客寥寥视线毫不受阻。

他瞥了一眼之后,正待继续吃喝,忽然感到情形有些异样,再打量之下,发现那中年女尼两道灼灼的迫人目光,定在自己面上。

奇了,他想,这素未谋面的陌生女记,为何如此盯视自己?从那凌厉的眼神来看,这女尼是武林中人,难道她认识自己?抑是……

他下意认地摸腰间的“天枢神剑”,暗忖,莫非是为了这个,想到这一点,不由心里窃笑,那可是太不自量力了。

一个店伙上前道:

“师太敢是化缘?”

“找人!”

“找人?”

“不错!”

“找谁?”

“那位坐在屋角的少施主!”

店伙看看斐剑,又看看女尼,做了个猥琐的笑容,走开了。

中年女尼的目光并未从斐剑面上移开,这时,冷冷地开了口:

“施主敢是凭一支神剑,解了少林大劫的‘掘墓人’?”

斐剑心中一动,对方果是冲着自己而来,当下冷漠的应了声:

“不错,在下正是!”

“阿弥陀佛,的确是有缘了!”

“师太如何称呼?”

“贫尼梵净!”

“有何见教?”

“不敢,有请施主随贫尼一行!”

斐剑面不改­色­,冷漠如故,不带半丝表情的道:

“师太要在下同行?”

“是的!”

“该有个理由?”

“此地非谈话之所!”

“事无不可对人言,师太有话何妨直说?”

“梵净”女尼踌躇了片刻之后,道:

“贫尼可以略为说出一点,施主此番赴少林寺,是为了查探一个人的生死下落,而这人的下落,贫尼知道……”

不待“梵净”话完,斐剑已离座已起,把一个小银锞子朝桌上一放,算作洒饭之资,一抱拳道:

“师太请!”

“梵净”面上露出一丝几乎觉不出的微笑,单掌打了一个问讯,掉头疾走而去,斐剑出了店门,对方已在数十丈之外,单从这身法看米,这女尼的功力升非泛泛之流。

斐剑疾步追上了去,心中暗忖,对方何以知道自己赴少林查探“百灵女孔映红”的这档子事?

她,知道“百灵女”的下落,看来“金钗之谜”该揭晓了。

但,彼此素昧生平,她为什么要找自己吗?这其中必非无因……

一阵疾行,那小集已被抛在数里之外。

“梵净”女尼突地舍官道朝一个山坳奔去。

斐剑身形一紧,把彼此的距离缩短到数步之间,忍不住开口道:

“师太,此地可以说话了?”

“梵净”头也不回的道:

“稍安毋躁,马上就到地头!”

“地头!什么地头?”

“贫尼修真之所。”

“唔!”

斐剑不再开口,随在“梵净”之后向坳内奔去,心中在盘算着,如果这女厄真的知道“百灵女孔映红”的下落,为了替母亲报仇,将不惜任何代价以求取这线索,如果对方别有用心,今天决不放过她。

坳内一塘清溪,夹岸尽是桃树,无尽的翠碧之中缀着累累桃实,想那阳春时节,绿水桃花,必须十分赏心悦目。

穿林行约五里左近,万绿丛中,现出一角红墙,临到切近,才看出是一座极其­精­致的庵堂,门下悬着一方泥金匾额,题的是“碧桃庵”三个大字。

“碧桃庵”的确名实相符。

“梵净”一收势子,回首向斐剑道:

“这就是了,施主请进!”说着仍在前带路。

按照世俗例,庵堂之内,禁止男人涉足,而这女尼却一反常情,领自己到这庵堂显然居心叵测……

心念之中,已转过有护法韦陀像的影壁。

影壁之后,是一个长满花草的小院,迎面正间是佛堂,东西两厢,各为三开间。一眼望去,窗明几净,纤尘不梁。

“梵净”女尼一摆手,面向西厢,道:

“请进客堂待茶!”

斐剑颔颔首,踏着花间卵石小径,走向客堂。

方才落座,一个妙龄女尼,奉上香茗。

斐剑一头,目光与那妙龄女尼相对,心头陡地一震,那面孔好生熟悉,然而就是想不起曾在什么地方见过。只见她生得冰肌玉肤,美如天仙,真象是南海普陀岩紫竹林中的大士临凡。

那女尼放下茶盏,悄然退了下去,面上不带任何表情。

斐剑收回目光,面向对面侧坐的“梵净”女尼,道:

“师太是本庵主持?”

“正是!”

“在下有急事要办,不能久留,敬请示知…… 第七十章请君入瓮

“梵净”女尼不待斐剑说完,举盏道:

“施主且先用茶,这是敝庵有名的‘碧露凝香’虽非珍品,但还不俗。”

斐剑只好耐着­性­子,举杯就口,一股清香,直透鼻观,茶­色­透明泛绿,看来果非凡品,吸饮之下,甘凉沁脾,不由脱口赞了一声:

“好茶!”

“梵净”亲自在茶几上点燃了一炉檀香,枭枭的烟雾,带着一缕清香,枭枭上升,杀时满室生香,别有一番庄严清幽的气氛。

斐剑啜了数口茶,再次开口道:

“师太曾说过相召在下的目的是要见示‘百灵女’的下落?”

“梵净”不疾不徐的道:

“是的!”

那种悠闲平静的态度,令人莫测高深。

斐剑艺高胆大,丝毫不放在心上,接着问道:

“师太何以知道在下落脚那山集小店?”

“梵净”微微一笑道:

“贫尼说过是一种缘法,不期而遇!”

“这倒奇巧……”

“贫尼也有同感!”。

“师大见召,只是为了要示知在下‘百灵女’的下落?”

“正是!”

“然则师太何以知道在下要找‘百灵女’?”

施主在少林的作为,业已传遍江湖。

“哦!师太要见示这消息必有原因?”

“原因当然有?”

“请问?”

“梵净”面­色­一寒,道:

“施主曾断‘血衣娘子’一臂?”

“是的!”

“施主不知道‘血衣娘子’与百灵女孔映红的关系?”

“知道,她俩是母女!”

“梵净”寒着的面孔一松,再次露出了那令人莫测的微笑,道:

“施主找‘百灵女孔映红’有什么事?”

斐剑略略一窒之后,道:

“查证一段公案!”

“公案!什么公案?”

“这……恕在下不便相告。”

“可是施主想从贫尼口中知道她的下落?”

“是师太主动找在下的?”

“话虽不错……”

“师太与在下素昧生平,既慨允相告,其中定有原因?”

“原因两字何所指?”

“比如说,动机,或是条件什么的……”

“梵净”颔了颔首,道:

“施主很聪明,居然想到这一点,条件、动机、两者都有!”

斐剑心头微微一紧,道:

“在下愿意听听?”

“梵净”沉思了片刻,悠然道:

“先谈条件吧!这是贫尼临时起意的请施主说出找‘百灵女’的原因?”

斐剑大感为难,这是一个关系极大的秘密,如果对分别有居心,后果就很难料了,考虑了一阵之后,蹙眉道:

“师太追问这一点是为了好奇,还是……”

“就算是好奇吧!”

“是否可以……”

“施主别忘了这是交换条件。”

斐剑倒吸了一口冷气,看来不说是不行了,把心一横,道:

“十年前有人毁在一种‘风头金钗’的暗器之下,而这暗器,据主是‘百灵女孔映红’持有之物。”

“梵净”面­色­微微一变,道:

“被毁的人是谁?”

“先兹!”

“令先堂如何称呼?”

“芍药仙子斐芸卿!”

“梵净”陡地离座起身,栗声道:

“什么,你是‘屠龙剑客司马宣’的儿子?”

斐剑不由心头巨震,对方竟然能一口道出自己的身世来历,也跟着起身,道:

“师太认识先父母?”

“你……说先父母,司马宣也死了?”

“是的!”

“如何死的?”

“与一个叫‘红楼主人’的女人同时被‘紫衣人’所害!”

“梵净”面­色­大变,身躯在簌簌抖颤,双目直勾勾地望着斐剑出神。

这神态使斐剑惊奇不已,这内中究竟有什么蹊跷,令人无从想象,看来这女尼不但认识自己的父母。而且可能有某种关系存在。

“梵净”似乎在极力控制情绪,面­色­一变再变,有憎根也有痛苦,最后,双眼泛­射­怨毒的厉芒,咬牙道:

“紫衣人是何许人物?”

“不知道,是一个紫衣蒙面人!”。

“准备向他索仇吗?”

“那是必然的。”

“你说‘芍药仙子’死在金钗暗器之下?”

“是的!”

“你认定是‘百灵女’下的手?”

“这是在下须要查证的一点!”

“嗯!”

“师太与先母之间……”

“先不谈这些,你想知道贫尼自动找你提供线索的动机?”

斐剑真测不透对方是什么存心,闻言之下,沉声道:

“当然,在下很愿意知道。”

“你坐下。”

斐剑不解地扫了对方一眼,终于坐回原位。

“梵净”在炉内添了一次香,原已消散的香烟,又浓起来。

斐剑感到有些倦意,心中十分奇怪,即使旅途劳顿,凭自己的修为,当不致有此现象……

“梵净”手指斐剑腰间,道:

“这就是传闻中的‘天枢神剑’么?”

斐剑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因为那男人是他的父亲,所谓师姐,当然是指“红楼主人”,且师妹,就是“梵净”本人。

但,故事中并未提及“金钗”两个字,母仇,斐剑是不能放过的。

“梵净”怨毒的又道:

“贫尼出家十余载,本已心如止水,你伤了我母亲,同时也勾起我对司马宣的恨!”

“你恨的人都已长眠地下!”

“贫尼古井重波,复坠尘劫,此生已难登彼岸……”

凄厉的话声,斐剑为之不寒而栗。

从各方面的言词中,勾勒出父亲生前一个模糊的轮廓,自持才华与容貌,处处留情,骄横傲物,薄幸寡情。

“梵净”历声吼叫道:

“我永远恨他!”

这口吻,神态,业已完全不似一个出家人。

斐剑不愿这难堪的场面持续下去,一转话题道:

“师太尚未提到‘凤头金钗’……”

“梵净”咬着牙道:

“这金钗是当年我交与司马宣的定情之物,一直未曾收回,话到此为止。”

斐剑一颗心顿往下沉,难道杀死母亲的会是父亲不成?不可能呀!世间那有这等狠心的人,母亲临死提到女魔,金钗……

“师太推得倒很­干­净?”

“据墓人,我用不着推,你已成了瓮中之鳖,釜中之鱼,根本没有这必要。”

“我不信?”

“那你去问你地下的父亲好了!”

斐剑一咬牙,厉声道:

“梵净,你提出佐证?”

“出家人的话便是佐证!”

“狡辩无益!”

“你准备怎么样?”

“杀你为亡母报仇!”

“你无妨出手试试看?”

斐剑怒恨填胸,杀机如狂“呛!”的一声拔出了“天枢神剑”,栗声道:

“本人出手,你便没有机会了?”

“梵净”嗤之以鼻,不屑的道:

“试试看!”

斐剑向前一进步,扬剑欲劈,这一扬手之间,他发觉双臂酸软无力,连举剑都困难,真力一丝也提不起来,登时亡魂尽冒,心知已遭了对主暗算,厉吼道:

“梵净,你竟然施从这等无耻的手段……”

“掘墓人,无耻也罢,有耻也罢,贫尼是为讨债,你饮下的茶,内里参有‘化功散’而这炉烟,是有名的‘摧魂香’,现在,你准备付帐吧!不过,有一点必须再加以声明,杀害你母亲的不是我,方才所说的全是实话。”

斐剑不由不信了,的确,对方没有说荒否识的必要。但眼前要脱出对方的掌握,是办不到的了……

就在此刻——

一条人影幽灵般出现。

斐剑目光一扫之下,不由惊魂出了窍,身形一个踉跄,踢翻了椅子,人也几乎栽了下去,一股奇寒,从心底冒起,扩散到全身。

这出现的,赫然是只剩一条左臂的“血衣娘子”。这女魔出场,后果不问可知了。

“血衣娘子”满面狞狠之­色­,双目中的怨毒,令人一见难忘。

“小子,老身说过,此仇必报,你没有忘记吧?”

斐剑咬了咬牙,没有作声,当日在少林寺中,他为了姑念这女魔寻女心切,同时“红楼主人”与父亲有特殊关系,而“红楼主人”是女魔的门下,所以手下留了情,否则这女魔早已伏尸少林了。再一方面,若非他缓手,这女魔也势非死在“象魔”之手不可,现在,一切都是多余,他所­性­不开口。

“血衣娘子”又说了话:

“念在少林寺中,你曾援老身一手,今天不取你­性­命,只截下你的双臂,这笔帐就算完了!”

斐剑听了,双目一瞪心中极怒道:“‘血衣娘子’,那日在少林寺中,我真该杀了你!”

“你后悔了?”

“我忽视了除恶务尽这句古训!”

“可是太迟了!”

说话声中,举步向斐剑迫去。

斐剑全身疲软,连自卫的力量都没有,只有束手待毙的份儿。

蓦地——

庵外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血衣娘子”与“梵净”同感一震,互视了一眼,似乎在互相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条纤巧人影,踉跄奔入惊悸的道:

“紫衣人!”

“血衣娘子”厉声道:

“杀害你师父的那‘紫衣人’?”

“是的!”

“在那里?”

“庵外桃林之中,象是无心闯来,不知师祖在此,不过他已发现了徒孙我……”

“血衣娘子”向“梵净”一挥手道:

“红儿,走,决不能放过他,为你师姐复仇!‘’

母女双双奔了出去,斐剑早已看清了这传讯的正是“红楼主人”的大弟子舒眉,心中正自骇异“紫衣人”何以会到了这里,舒眉已走近前来,匆匆的道:

“相公,为了先师和令先尊的关系,我不得不冒此险,你快从佛堂左侧的角门出去,有人在等你,怕家师祖起疑,我得追上她们!”说着,急递地返身出门。

斐剑已无暇想及其他,蹒跚地冲出客房,略一辨方向,朝左角门奔去。出了角门,是一个小院,再后面已是围墙,正自狐疑之际,一条人影幌到身前,赫然是那奉茶的妙龄女尼,只见她满面紧张之­色­。

“斐少侠记得小尼否?”

“你……是……”

“家先祖‘三元老人’……”

“啊!姑娘是‘玉女陈香君’怪不得如此面熟。”

“玉女陈香君”出家当了尼姑,的确是斐剑意想不到的事。

“小尼法号弃尘!”

“哦!”

“少侠,请随小尼来,如被家师等认破这调虎离山之计,就一切都完了!”

如此说来,“紫衣人”出现是句假话,只不知陈香君为什么会冒生命之险救自己,心念之中,脚步已随陈香君移动,进入一间架房之内,陈香君顺手掩上了门,先向阿里望了望,才伸手递过两粒丹丸,道:

“解药,请速眼下,别走动,小尼看机会再来助少侠脱身。” 第七十一章不欢之会

斐剑立即把解药吞入腹中,内心的感激实在无法形容,他决想不到‘梵净’的前身便是“百灵女孔映红”,更未料到对方会在茶里和香炉里下毒,舒眉跟随“血衣娘子”是顺理成章的事,而陈香君会在此庵削发为尼,就非常意外的了。

他不禁想起自己初出江湖,为了查访仇人,闯“倚云山庄”,被“无魂女”利用,以陈香君新婚夫婿的人头作贺札,掀起了轩然巨波……之后,她,祖父“三元老人”及父亲“三元帮主”遇害,山庄道血洗……

一个苦命的女子,他不由长叹出声。

解药入腹,立起妙用,中毒不同受伤,只要对症下药,而非特殊剧毒的活,消解得很快,只这旋踵工夫,真气已有流转迹象。

约莫盏茶工夫,前院隐隐传来人语之声。

太远,而且隔了两重关着的门,听不真切,从片段的语丝来判断,似乎在追问“紫衣人”现身之迹,和自己何以会突然失踪。

正自思念之间,一声凄厉刺耳的惨号,破空传来。

斐剑心头猛地一震,莫非陈香君偷赠解药的事被发觉……

他毫不犹豫的打开了柴房门,飘身上了佛堂屋顶,目光掠处,不由目眦欲望,肝胆皆炸,花间碎石地上,躺著“红楼主人”大弟子舒眉的尸体,头骨尽碎,一片血­肉­模糊,“血衣娘子”左手仍在滴著鲜血,看来是被抓死的。

旁边,“玉女陈香君”惊怖欲死,面无人­色­,哆嗦不已。

“血衣娘子”此刻正厉声盘诘:

“说,那小子藏在什么地方?”

陈香君片言不发,只有颤抖的份儿。

“梵净”女尼狞声道:

“不必问了,那小子功力已被药力封闭,谅他飞也飞不远。这孽徒竟敢做出这等事来,该死!”

最后一个死字出口,人已向陈香君追去……

陈香君惊怖地步步后退。

“不许动!”

暴喝声中,斐剑电闪下泻,落在卵石道上,正好遮住了陈香君。

“血衣娘子”与“梵净”骇的向后退了数步。

“梦净”栗声道:

“你……功力仍在?”

斐剑冰寒的哼了一声道:

“想不到一个出家人居心如此狠毒,真是江山易改秉­性­难移了……

“血衣娘子”狞厉地接口道:

“小子,老身生平眦睚必报。”

斐剑目光向“血衣娘子”扫了过去,沉声道:

“我已经饶了你一次不死,那是看在‘红楼主人’份上!”

“血衣娘子”恶狠狠的道:

“老身却誓要取你­性­命。”

“你恐怕办不到!”

“小子,你就试试看!”

着字声中,左掌暴扬……

斐剑可尝过这女魔“飞甲破金”的邪门毒招,存心不让对方有施展的机会,这意念只如电兴在脑内一闪。

“哇!”

惨号之声,栗人心魄,“血衣娘子”身躯一个踉跄,目瞪如铃,眼珠几乎突出眶外,上扬的手掌,僵直地停在半空,身躯在颤抖,抽搐,久久,才“砰!”的一声栽了下去,血从胸胁之间,喷泉般洒了出来。

斐剑从动念,以至拔剑,出手,快得犹如电花一闪。

“梵净”悲嚎一声:

“你杀了我的母亲!”

双掌一错,右掌左指,向斐剑疾攻而至。

斐剑手中剑倒一竖,这看来极简单的一式,角度、部位、时间拿担得妙到毫颠,把一掌一指,完全封闭在门外。

这是“天枢剑法”之中最具威力的一招“擎天一柱”,守势之中,含有数式极厉害的杀手,斐剑只施展了半招中的一式,他无意再取“梵净”的­性­命,他觉得父亲生前亏欠了她,自己该留些余地。

“玉女陈香君”木偶般呆在一旁,不言亦不动。

斐剑寒声道:

“梵净,在下不想杀你!”

“梵净”凄厉无比的道:

“我不杀你誓不为人,司马宣死了,你有资格代他流血!”

斐剑双目一红,道:

“先父固然对你不起,但他已经长眠了……”

“这恨永远不会消失!”

“别忘了你是出家人?”

“我已蹈劫破戒,不准备回头了!”

单掌一扬,却没有劲力发出。

斐剑心念未转,但觉一般幽香扑鼻,登时天旋运转,不禁脱口狂叫一声:

“毒!”

叫声未落一道排出劲气,迎胸撞到。

“砰!”

闷哼声中,斐剑倒退了三步,口角淤出了两缕鲜血。

“纳命来!”

栗人的喝声中,梵净五指如钓,朝斐剑迎头抓下,这手法诡异而残狠,想来舒眉便是在这一式之下。

斐剑虽然中了毒,但那深厚的修为,其潜力是相当骇人的,几乎是出自本能,他在视力模糊之下,施出了一招“满天星斗”。

“哇!”

又是一声惨号,“梵净”幌了两幌,倒卧血泊之中。

斐剑眼前一黑,也栽了下去。

醒来之时,首先入目的是一个冰冷面孔,她,正是法名“弃尘”的“玉女陈香君”。

斐剑站了起来,除了头脑仍有点沉重之外,别无感觉,双手一拱道:“敬谢姑娘援手之德!”

“你可以走了!”声音冷得像冰,令人听了满身发毛。

“姑娘……”

“小尼法名弃尘!”

这种突然转变的态度,使斐剑困惑又茫然,期期的道:

“是,小师太!”

“弃尘”闭了闭眼,平静了一下情绪,仍是冰冷逼人的声音道:“不久前,在‘滴仙秘宫’之中,承施主援手,得脱主母东方霏雯的毒手,今日算是偿还这笔人情,从此了固完果,家师容或有取死之道,但总是小尼的剃渡人,小尼不准备替她报仇,但誓从此闭门体签,施主可以走了!”

斐剑无言以对抱了抱拳,黯然转身出庵。

沿着桃溪,除除而行,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

舒眉死了,陈香君出了家,这便是人生的归宿!

“血衣娘子”一生积恶,死不足惜,只是“梵净”的死,使他稍感不安。

他重温了一遍“梵净”所说的故事,“风头金钗”是她当年送与父亲的定情之物,难道父亲真的忍心杀死母亲?

这未免太可怕了,他的心感到一阵撕裂的痛楚。

如果事实真的如此,的确是一桩人间最残酷的悲剧。这悲剧不能宣之于口,也不能入任何人之耳,只有默默地忍受,到生命的终结。

母亲遗言又一次响在耳旁:“女魔……金钗……杀……屠龙剑客……”

母亲生前不提父亲只字,要自己从她始斐而不姓司马,足见她怨毒之深,恨意之切,然而为什么呢?仅是为了被遗弃吗?

遗言中的女魔,指的是“百灵女”吗?”

母亲死了!

父亲死了!

“百灵女”也死了!

这惨酷的谜底,看来已无法揭晓了,为人子的只有终生抱憾

即使,将来有机会会证明母亲是被父亲所杀,又待如何?

他,第一次,因感怀身世而滴下了伤心之泪。

一种空虚向他袭来,他自问:人生到底有什么价值?有什么意义?一切都是空啊,豪气,在刹那之间消失了,似乎自己本身归于空幻……

恩、怨、情、仇似乎也失去了应有意义,他发觉何以有的人要遁身空门,有的人要避世隐居!

展现在眼前的,是一片空茫,像无边的大海,何去?何从?

行尽桃溪,转出山坳,眼前是灰蒙蒙的官道,他像游魂似的挪动着脚步,显得有些蹒跚,头垂得低低地,完全失去了平日的英风豪气。

“相公真想不到会碰上你!”

一声娇脆的呼唤,把斐剑从迷茫中唤醒,抬头一看,一个绛衣少女俏生生地站在身前,东方霏雯手下,一共有多少绛衣侍婢,他不清楚,但记忆中已死伤了不少,对这些绛衣侍婢,他无法叫出任何一个名字,在他心目中,有些是熟悉的面孔,有是陌生面孔,所知仅此而已,眼前这侍婢,是他所熟悉的面孔之一。

他想到自己业已与东方霏雯断绝关系,兜搭了没意思,同时此刻的心情沮丧到了极点,下意识中,有一种违避任何人的心理。

他看了看对方,没有开口,自顾自的从她身边擦过……

“相公!”

绛衣少女讶异地唤了一声,弹身拦在他的头里,又道:

“相公真的绝情至此?”

斐剑不期然的止住了脚步,冷的至极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绛衣侍婢厥起小嘴,一付娇嗔薄怒的模样,道:“相公准备与家主母永断葛藤了?”

“是这样!”

“相公一点也不婉惜这份情感?”

“事逼此处,不得不然!”

绛衣侍婢换了一付幽凄的神情,道:

“想不到主母一片痴情,全付流水!”

斐剑心弦微微一颤,他想起东方霏雯分手时,她那凄厉的言词,至今思之,犹觉不寒而栗,她声言要报复,要彼此与父亲之间的关系,仍属疑案……

心念之中,冷酷无情的道:

“人生变幻无常,有缘则合,无缘则分,用不着这么认真!”

“这……不象是相公平素的口吻?”

“象也罢,不象也罢,事实就是如此。”

“相公愿见她最后一面吗?”

“最后……你说最后?”

“是的,因为她已不久人世了!”

斐剑陡地一震,虽云无情,终竟有情,他再不能无动于衷了,毕竟情可以淡忘,但不能彻底抹煞。

“什么,她……她……快要死了?”

绛衣侍婢不胜悲凄的道:

“是的!”

“这……不可能……我们分手才……”

“天也有不测风云!”

“发生了什么事?”

“为了相公,主母被至尊盟主责罚,受伤极重,若非乘机逃了出来,早已没有命在,主母生机难复,昏迷中不断唤着相公,所以婢子等才分头出来寻找……”

“是她的意思吗?”

“不是,是婢子等的主张?”

斐剑低头沉思,久久不作一声,他不知道该不该再去见她?

绛衣侍婢幽幽地再度开口道:

“相公吝啬安慰一个曾经爱过而垂死的人?”

斐剑蓦一抬头,咬了咬牙,道:

“好,我去,她在什么地方?”

“施南城中!”

“英雄擂”的往事,又现心头,不由脱口道:

“英雄馆么?”

“不,英雄馆早已化为废墟,是另一个隐秘的所在。”

“你带路!”

“是!”

两人一先一后,沿官道奔了一程,忽然一辆马车迎面驶来,在距两人数丈这处,陡地刹住,车门一启,跳下了一个人来,赫然又是一名绛衣侍婢。

斐剑一收势,侧顾身边的那侍婢道:

“怎么回事?”

“请相公上车!”

“这马车来的倒巧?”

“相公太多疑了,至少有十辆同样的马车在各要道巡走。”

斐剑略一思索之后,登上了马车,两名侍婢抢着放下了车帘,唏聿聿一阵马嘶,绝尘驰去。

在车中,斐剑的心仍是空落落的,思绪无法集中。

行行复行行,车厢内光线逐渐黯谈,终至漆黑一片,已经入夜了。

马车疾驰如故,估计已奔行了数十里。

车厢送入了亮光,明暗不定,耳畔响起了喧杂的人声,他想,已到施南城了。马车速度锐减得!得!马蹄叩击街路的声音,迟滞而凌乱,显然两匹马经过长途奔驰,业已疲泛不堪了。

嚣乱的市声逐渐消失,最后只剩下马蹄声,车已转入僻静的巷道。

不久,马车停下,斐剑掀帘而出,眼前是一个荒芜的院落,迎面上房,隐隐透出灯光,其余厢房,漆黑一片。

第一次,他看到东方霏雯落脚在这等破落的地方。

一名绛衣侍婢,迎上前来,向上房一指,道:

“请相公进屋!”

直到此刻,斐剑的情绪才开始有些激动,他想,她究竟伤成什么样子?见了面又将怎样?

进了庭房,只见遍处积尘,一张破八仙桌上燃着一支残烛,烛芯虬结,使光线显得十分黯淡,有些­阴­森袭人,看来,这是一座久无人住的废宅。

绛衣侍婢朝右首房门一指道:

“在里面!”

斐剑推门跨了进去,目光扫处,不由怒发冲冠,血脉膨胀,窒在当场。

房内,打扫得十分­干­净,居中摆着一桌酒菜,烛火通明,窗上蒙着黑布,所以外面看不出来,而东方霏雯,面带迷人的笑容,端然正坐。

“弟弟,你终于来了!”

温软娇脆的声音,悦耳极。

斐剑全身剧颤,好半晌,才气呼呼的迸出一句话道:

“这是怎么回事?”

“弟弟,你先坐下来,冷静些!”

“原来所谓的垂死……”

“话并没有错,事实也不假……”

“你……到底在弄什么玄虚?”

东方霏雯美态依然,在灯光映照下,美得令人目羡,妩媚得令人沉醉,玉手轻抬,朝对面的座椅一指,声如玉盘落珠似的道:

“弟弟,你不能坐下再谈吗?”

斐剑冷酷的道:

“我没有空!”

“坐一下的时间总有的?”

“有话就请讲,否则我要告辞了!”

“弟弟!”双眸散泛出异样的光彩,象梦呓似的单调接下去道:“一切都将成为过去,今晚,我要求你最后一次和我平静的谈谈,那怕是半刻也好。”

斐剑依然不所动的道:

“你有什么目的?”

东方霏雯掩口一笑,道:

“目的?什么目的也没有,我只希望这一场戏在结束之前,重温片刻往昔的欢愉,分手,也得愉快的分手,否则太令人伤神了,我再说一遍,这是我们最后一刻的相会,我已把全部感情献给你,我已一无所有,你不吝啬这……”

斐剑的心弦开始震颤了,那曾经被可怕的现实熄灭了的爱情之火,又迸出了火星,他想抑制,然而似乎已办不到。

“你一再说……最后,什么意思?” 第七十二章诀别之宴

东方霏雯苦苦一笑道:

“因为我们以后永远也不能再象现在这样相会了!”

“为什么?”

“因为一切都将从今夜之后结束。”

“你是指我们的情义?还是……”

“都在内!”

“你,究竟准备做什么?”

“请你陪我喝三盏!”

斐剑心头飘上了一朵疑云,这闪烁的言词,异常的举动,意味着什么事将要发生呢?然而这疑云飘浮得无法捉摸。

心念之中,又道:

“我希望你坦白说出真正的目的?”

东方霏雯浅浅一笑道:

“我爱你,真正的爱你,我结过婚,爱过人,但没有认真的付出全部感情,在我一生中,这份感情是唯一值得珍惜的,即使,它是一桩极大的错误,甚或是一种罪恶,但过去的已过去了,好在已没有将来,所以,我要和你再聚首一次。”

斐剑再也无法坚持自己的成见了,但心中仍有三分警惕,目前只有应付她,稍坐片刻,然后上路。

于是他徐徐移步入座。

东方霏雯亲自把盏,斟满了两杯酒,道:

“弟弟,我俩共­干­一杯!”

斐剑有些木然地举起杯来,仰口喝­干­,照了照杯。

东方霏雯­干­杯之后,又把两个杯子添满,道:

“再来一杯!”

彼此又­干­了一杯,东方霏雯桃腮泛出了薄薄的红晕,她,更美了,秀眸中闪­射­出灼灼的光焰,象火,足以烧熔铁石的火。

斐剑却感到无比的颤栗,他必须抑制死灰复燃的旧情,又要抗拒那无比的美的诱惑,他必须紧守理智的关防,他垂下了目光,不敢和她正视。

东方霏雯又举起杯子:

“弟弟,第三杯,也是最后一杯!”

“好!”

斐剑一仰脖子,又喝了下去。

“现在,弟弟,用点菜吧!”

“我看不必了!”

“你吝啬最后一次叫我大姐吗?”声音中充满了期待,也含有无比的哀怨。

斐剑嘴角牵动了数下,一种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他何尝又不是全心全意地爱过她,然而现实扼杀了这份情,他别无选择,非结束这份情不可,以立场言,彼此是两个极端,以个人言,“赎罪人”等的忠告,已深植他的心底,虽她矢口否认,也许“赎罪人”等别有居心,但这关系着伦常,一步之失,将终生饮恨。

如果她确与父亲有过夫妻名份,那她便是自己的后母。

这意念,使他从即将屈服的边缘回头,于是,冷硬的道:“让一切都埋葬了吧!”

东方霏雯玉靥一变,歇斯底里的狂叫道:

“埋葬不了,谁能埋葬我的心,办不到!”

斐剑毫不留情的道:

“你说从此之后一切算结束了?”

东方霏雯凄厉的道:

“是的,一切都将结束,但只有一样没有结束!”

“什么没有结束?”

“我的恨!”

斐剑机伶价打了一个寒颤,栗声道:

“恨!你恨什么?”

东方霏雯一字一句的道:

“恨你,恨所有的人,也恨我自己。”

一条高大的人影,闯入房中。

斐剑霍地起立,“唰!”地拔出了“天枢神剑。”

东方霏雯一抬手,道:

“弟弟,不许妄动,你退开些!”

斐剑可真听话,乖乖地把剑归鞘,退到床沿.但双目却闪­射­出两道杀芒,象猛兽在训兽师的鞭下,屈服了,但那股野­性­却在伺机而发。

来的,正是“金月盟主”他仍蒙着面,只露出两道冷森的目芒。

“丫头,你真的敢做出这等人神共愤的事?”

东方霏雯粉颈低垂,没有作声。

“金月盟主”猛地一跺脚,道:

“作孽!作孽!天作孽,犹可为,人作孽,不可活,贱婢,你真的要为父把你一剑两段么?”

东方霏雯一抬头,眼角挂下了两串晶莹的泪珠,凄然了一声:“爹!”

斐剑被这一声“爹”,惊醒了一点意认,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努力一想,又茫然了,但他已认出了来者的身份,只是彼此间的关系十分模糊而已。

“金月盟主”厉声道:

“贱婢,毁了他!”

“不!”

“你敢抗命?”

“爹,他已……”

“金月盟主”目光一瞟斐剑,道:

“你已把他……”

“是的!”

“准备怎样?”

“他可以为您老人家除去障碍!”

“嗯!”

“金月盟主”沉吟了半响之后,又道:

“可是,丫头,你的行为不可恕……”

“爹,您知道女儿的­性­格,宁可我负人,不许人负我!”

“这不是负不负的问题,你知道这罪孽有多深?”

“女儿愿死后入阿鼻地狱,生前非争这口气不可!”

“唉!丫头,你死去的妈太善良,而你……”

“善良的结果如何?被活活折磨至死!”

“丫头,你敢编排为父的不是?”

“事实本如此。”

“哼!好!好!虎毒不食儿,否则我非斩了你不可,丫头,你答应我两件事……”

“请吩咐!”

“第一,这行为不许再发生!”

“女儿早已存心如此!”

“第二,事完之后,必须……”

“是的,行尸走向,不毁何待!”

“为父的走了,记住这两件事!”

“送爹爹!……”

“免了!”

人影一幌,如幽灵般消失,斐剑瞪大了眼,对她父女俩的争执,听不出所以然,他已感觉到自己似乎有了改变,但什么改变,为什么会改变,他说不出来。

东方霏雯一抬手道:

“弟弟,你坐下!”

斐剑木然归座。

“弟弟,你现在有什么感觉?”

斐剑两眼凶芒毕­射­,冷冷的道:

“只想杀人!”

东方霏雯幽幽一笑,道:

“弟弟,你愿意与大姐我长相厮守?”

“是的,我可以发誓!”

“但有人不愿意!”

“谁?”

“紫衣人,还有‘无后老人’……等!”

“慢着,你说‘紫衣人’,让我想想……唔,一个紫巾蒙面人不错,是他,似乎他与我有仇……我会找到他。”

“弟弟,你难道知道他落脚的地方?”

斐剑撵眉苦思了半晌,道:

“破庙……是有这么个地方,可是……”

东方霏雯柔声道:

“弟弟,你慢慢的想,一定要想出来,一定要除去他,万恶之徒!”

斐剑双拳紧握,两眼睁得大大的,望着屋顶苦苦思索,一个一个的人影,在记忆中次第出现,无数的片段,慢慢连结,记忆已大半回复,但有许多细节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当然在他反常的意识中,记不起的,等于不存在,他猛一挥拳道:

“我想起来了!”

“什么所在?”

“离此不太远,是在地下,我能找到,但说不出地名!”

东方霏雯惊喜的道:

“那里有多少人?”

“不少,也许近百,也许不止此数。”

“紫衣人的巢|­茓­?”

“是的!”

突地,斐剑想到了正邪决战的事,很模糊,但有一个概念,“金月盟”是敌人,而“自己是站在正义的一边,他的神­色­甫自一变,东方霏雯业已觉察,脆生生的道:

“弟弟你想到了什么?”

“我……我想到‘金月盟’……”

“弟弟,不要去想那不相­干­的事,还是谈我们切身的事,第一,‘紫衣人’必须除去,第二、凡替他张目的,也不能放过!”

这一岔,斐剑的意识又转变了,将头连点道:

“我一定会办到的!”

“弟弟,有一点必须记住!”

“大姐说吧?”

“你与‘紫衣人’动上了手,对方会无中生许有,说出许多理由,要你住手……”

“大姐,除了你,谁的话我都不信!”

“真的?”

“难道还会假。”

“来,弟弟,满饮此杯,我俩的幸福,祝你马到成功!”

一辆马车,驶出施南城,到了西门外,马车停下,车内弹出一个俊美绝伦,但神­色­有些异样的白衣少年,腰间佩着一柄古­色­斑斓的长剑,他,便是甫离东方霏雯的“掘墓人斐剑”。马车在斐剑下车之后,掉头驰离。

斐剑望了望地形,思索了片刻,弹身便奔。

奔了一程,突听一声欢呼道:

“大哥停步!”

斐剑不期然的收住势子,一个乞儿装束的少年,迎上前来,喜孜孜的道:

“大哥,你终于来了,大家都在盼望你!”

这乞儿,正是“­阴­魂不散尹一凡”。

斐剑怔视了尹一凡片刻,才迟疑的道:

“你是尹一凡?”

这神态,使尹一凡大惑不解,惊疑的道:

“大哥你怎么了?”

“没有什么!”

“怎么连小弟我也不认得了?”

“噢!凡弟,很抱歉,‘紫衣人’在吗?”

“在!令师姐方静娴渴望见你……”

“方静娴?”

尹一凡又是一震,他觉察到斐剑的情形有点不对。

“大哥,你到底遭遇了什么事?”

斐剑充耳不闻,全神在思索方静娴这三个字,久久才若有若悟的道:

“我记她受了伤,中了‘迷神之毒’,功力全废,是‘赎罪人’派手下救了她,他怎么会在‘紫衣人’那里?”

“这点她会告诉你的!”

“好,我会带她走!”

尹一凡栗声道:

“什么,大哥要她走?”

斐剑冷冷的道:

“当然,她岂能与‘紫衣人’等相处一道。” 第七十三章同室­操­戈

上集书中,斐剑受东方霏雯的指使,前来取“紫衣人”的住命,途中碰上盟弟尹一凡,说方静娴渴欲与他见面,斐剑冷漠的道:

“我必须带她走,她岂能与‘紫衣人’等混在一道。”

尹一凡对斐剑异常的言语举止,深感震惊,聪明慧敏的他一时也没有了主意,两人并肩走了一程,他试探着斐剑。

“大哥这些日子去了那里?”

“这你不用管!”

“关于‘金钗’之事有眉目了吗?”

斐剑愕然止步,怔怔地道:

“什么金钗?”

尹一凡双眉一蹙道:

“大哥,你怎么了?”

“你说金钗?我想想看,是有这么回事……啊,对,我已找到‘百灵女孔映红’,她死了……”

“死了?”

“嗯,是我杀的!”

“恭喜大哥报了母仇……”

斐剑一瞪眼道:

“没有,她不是凶手,不过金钗是她的所有物不假。”

尹一凡困惑的道:

“凶手是谁?”

“不知道。”

尹一凡慧敏超人,他已意识到斐剑的情况有些有对,必须设法探出他的谜底不可,心念之中,嘻嘻一笑道:

“大哥,此番行动,全看你的了!”

“行动,什么行动?”

“那大哥此来是为了什么?”

“杀人!”

尹一凡全身一震,骇然道:

“杀人!杀谁?”

“紫衣人和他的同路人!”

“大哥不是说应这笔帐以后再算吗?”

“废话!”

斐剑面上流露的杀机,使尹一凡心胆俱寒,他已证实自己心中所疑,斐剑变的很突兀,看情形,他的神智似已失常,这是一个极端严重的问题,除魔卫之战,即将展开,斐剑是唯一能与“金月盟主”顽颌的入选,这一战,关系整座武林的命运,许胜不许败……

一只画眉鸟,从他头顶惊过,他意识到情况已十分严重了。

于是,他采取了断然措施,用手朝左面的树林一指,道:

“大哥,我们从这边走!”

“为什么?”

“原来的秘密会集之处井底秘室业已废弃了。”

“为什么要废弃?”

“因为已被外人侦悉。”

“真的?”

“小弟岂敢骗大哥!”

蜚剑一瞪眼道:

“如果我发现你所言不实,我会劈了你!”

尹一凡打了一个冷噤,硬起头皮道:

“随大哥如何处置小弟吧!”

“你带路!”

“大哥随我来!”

尹一凡弹身前导.奔人林中,林内无路,尹一凡东绕西弯,口里吹着不成腔凋的口哨,盏茶工夫之后,来到一处林中空坪之上,身形一刹,道:

“大哥,是这里了!”

斐剑凶焰灼灼的目光向四下一打量,道:

“为什么不见人影?”

尹一凡腔凋有些不自然的道:

“马上就有人现身。”

“为什么不带我到地头?”

“这里便是?”

“胡说,这空坪看来平时没有人践踏,一点痕迹都没有,‘紫衣人’手下数以百计,难道没有个适当的安置之所?”

“大哥……”

“住口,我先斩了你再到井底密室去算帐!”

尹一凡而­色­大变,骇然退了两三个大步,他知道斐剑神智失常,不可理喻,以他的身手,自己决难幸免,绕他富于机智,此刻却束手无策。

斐剑缓缓抽出了“天枢神剑”看样子他真的会动手。

尹一凡焦灼地向四外扫了一眼,急声道:

“大哥,你听小弟说……”

斐剑手中业已做出了出击之式。

尹一凡额上汗珠滚滚而落……

蓦地——

一声苍劲的暴喝,倏告传来:

“不许动手!”

随着喝话之声,一个枯瘦的白发老人,电­射­入场,尹一凡一抹额头的汗水,朝地上一甩,伸了伸舌头,道:

“老前辈,我小化子险些断了魂!”

斐剑注视了老人片刻,冷酷的道:

“您是‘无后’前辈?”

“无后老人”困惑地望了望尹一凡,又把目光回到斐剑面上,迷惘的道:

“斐少侠,你俩怎么回事?”

尹一凡立即接口道:

“老前辈,大哥可能有了什么误会,他今天是来杀人!”

“什么杀人?”

斐剑冷冷的道:

“不错,杀人,‘紫衣人’何以不现身?”

“无后老人”栗声道:

“你专为要杀‘紫衣人’而来?”

“嗯,还有他的同路人!”

“连老夫在内?”

“可能!”

“为什么?”

“该杀!”

“何以该杀?”

“在下没有时间绕舌。”

“无后老人”江湖经验何等老到,心中已明白了几分,不愠不火的道:

“少侠可还记得‘赎罪人’的约言!”

“赎罪人,哼!一样该杀!”

“他与少使似乎无怨无仇?”

斐剑凶霸霸的道:

“要他们都出来,一并解决,我不耐久等!”

少侠何不先说出他们该死之由?”

“看来我只好先拿你开刀!”

剑芒一闪,一招“投鞭断流”向“无后老人”罩去。“无后老人早存戒心,斐剑才动,他已电弹开去,但“天枢剑法”何等玄奥,虽在有备之下,长衫下摆,仍被剑刺裂了一大块,粟米之差,便要见血。

斐剑嘿嘿一笑道:

“你再能躲过一招,算你命大,今天可以不死……”

弹身上步,剑芒再吐……

“住手!”

暴喝声中,一道剑光斜里­射­来,锵!的一声把斐剑的剑峰震得一偏,杀手因之室住,没有施展出来。

这一着把“无后老人”从危急中拖了出来,出手的,赫然是“紫衣人”。

尹一凡也在此刻再度现身。

斐剑目光一转,正与“紫衣人”相对登时杀机火炽,狞声道:

“紫衣人,你终于现身了!”

“紫衣人”栗声道:

“斐剑,你是受东方霏雯那­淫­­妇­之命来杀人?”

“你敢出口悔辱她,我把你剁成­肉­酱!”

“紫衣人”全身一颤,激愤的道:

“斐剑,我愿意让她亲手杀了找,你带找去见她……”

斐剑暴声道:

“我带你的脑袋去见她!”

一片芒影,如银星万点,挟着撕空锐啸,漫大盖地的罩向“紫衣人”。

“紫衣人”一抖腕,掌中剑幻出无数圆孤,迎向那万点寒星。

一连串爆响之后,“紫衣人”暴退了四五步,手中只剩下了一段剑柄。

斐剑抖了抖手中剑,举步进迫,恐怖的杀机令人不寒而栗。

“阿弥陀佛!”

震耳的佛号声中,一个白眉老僧,行云流水般飘入场中。

紫衣人以一种斐伦的音调道:

“老前辈,他心神已被药物所制,必须擒下他才能设法解毒!”

来的,正是法名“觉非”的“人皇”。

斐剑此刻胸中已被一般莫明的杀机充满,双目赤红如火,目光一转,厉声道:

“老和尚。你也算上一份!”

“觉非”合什道:

“阿弥陀佛,施主不认识老衲了?”

斐剑狂声道:

“我何必要认识你,纳命罢!”

招随声出,猛然袭向“觉非”,势道之强,并世无双。

“觉非”挥袖佛出一道罡风,人同时奇幻无比的划了开去一“波!”的声巨响,罡气在剑气之下消散,斐剑仅窒了窒,招式再展……

“觉非”再次被迫退了数步。

斐剑毫不放松,如影随形的迫了过去,一幕惊目惊心的场面叠了出来,剑气嘶空,罡风匝地,四周林木如遭狂风吹袭,急摇剧摆枝叶纷飞。

然而,这场面持续的时间不长仅只七八个照面,“觉非”已险象环生,步步后退,生死只悬于一发之间。

“紫衣人”向“无后老人”一挥手,双双加入战圈,成鼎足之势把斐剑圈在当中,这一来,斐剑出手如狂,场面更加动魄惊心。

斐剑所持是切金断玉的上古仙兵,加上玄厉的剑术,以一对三,仍锐不可当,合“觉非”,“无后老人”,“紫衣人”三个盖世高手之力,仍奈何不了他。

尹一凡的面­色­,随着战况在转变。

这种情况,是谁也无法预料到的,无论谁伤亡,对除魔卫道的力量,都是一大摧残。

蓦在此刻——

一声接着一声的惨号,自远而近,听来令人毛骨悚然。

尹一凡栗声叫道:

“有强敌来犯!”

话声甫落,一大一小两条人影鬼魁般出现。

现身,赫然是“金月盟主”和东方霏雯父女俩。

“住手!”

这一声巨喝,发自“金月盟主”之口,有如黄钟大吕,震得人心神皆颤,交手的双方,齐齐跳出圈子之外。

斐剑术然一笑,走到东方霏雯身边,道:

“大姐你怎么也来了?”

东方霏雯嘲弄的目光瞟向“紫衣人”,口里却答道:

“弟弟,我怕你敌不过人多,会有失闪,放心不下,所以来了。”

斐剑一瞪眼道:

“谁说的,对付这些剑下亡魂,算得了什么!”

紫衣人双目透出了恨毒至极之光,戟指东方霏雯道:

“贱人,从古及今,找不到象你样­淫­贱狠毒的女人,人可欺天不可欺,如果你不遭报应,的确是苍天无眼了!”

东方霏雯格格一笑道:

“紫衣人,他已与我同床共枕,凤凰于飞,你待如何?”

“紫衣人”身形一个踉跄“哇!”地喷出一口鲜血,蒙面巾登时红了半截。

东方霏雯一拍斐剑的肩头,道:

“弟弟,你还等什么?”

斐剑“唔!”了一声,仗剑向“紫衣人”迫去,“刷”地一剑迎头劈落……

“紫衣人”恍如未觉,僵立现场。

“住手!”

一条人影,电闪而至,乌光一闪,“锵!”姜剑被震得连退三步。

现身出手拯救“紫衣人”的,是一个貌相奇古的老者,身着黄葛布长衫,高曳腰间,手持一根乌溜溜的粗藤杖,他,正是曾与斐剑动过手的“宇宙一尊”。

东方霏雯一怔神,可能她没有见过这一代奇人,但从对方一仗荡开“天枢神剑”这一点看来,必非泛泛之辈,一怔之后,春花般的一笑道:

“阁下如何称呼?”

“宇宙一尊”长长吁了一口气,自语般的道:

“妖孽,妖孽!”

斐剑目中凶芒闪烁,沉哼一声,出剑便攻,“宇宙一尊”发杖相迎,又一个惊人场面,叠了出来,斐剑所待“天枢神剑”在武林中是首屈一指的神兵,除了“金月盟主”的“金月剑”和“宇宙一尊”的马藤杖之外,任何兵刃,无不当之立折,是以现场之中,“宇亩一尊”是唯一可以挡他一阵的高手。

另一边。

金月盟主面对“觉非”哈哈一笑道:

“想不到四大皆空的人,又重蹈十丈软红了!”

“觉非”激动地高声宣一声佛号道:

“孽海无边,回头是岸,人生百年,终归脱却奥皮囊,你我都已离大限不远……”

“金月盟主”打断了“觉非”的话道:

“老友,你既深知这道理,何以又出山呢?”

“为了了却前因!”

哈哈哈哈,本座就让你证果!”

“阿弥陀佛!”

佛祖慈悲,恐怕救不了你,毁约出山,便已主定了你的命运!”

“逆天而行,人神共弃……”

“老友,事实告诉你天道可行还是人道可昌!”

“看来老袖必须破戒了……”

“好说,你自卫吧,本座要出手了!”

“金月剑”缓缓递出,“觉非”挥袖相迎。双方顿时打得难解分。

“金月盟主”边打边道:

“老友,想不到你已练成了罡气的绝学,哈哈哈哈……

另一边——

“紫衣人”狂叫一声,向东方霏雯扑去,着着指向要害大|­茓­,看来他是存心要置她于死地,但东方霏雯身手不弱,立即展开反击,双方出手,都极狠辣,场中,就算这一对打得最为惨烈。

“无后老人”与尹一凡,把注意力全集中在斐剑与“宇宙一尊”这一对身上。

杀机弥漫了全场,空气紧张得令人透不过气来。

这一战,可称之为正邪之争的序幕。

“金月盟主”是首次公开出面。

“紫衣人”出手便是拚命的打法,只攻不守,几个照面之后,已迫得东方霏雯毫无回手之力,节节后退。

蓦地——

一个锦衣秀士,飘身入场,面上带着和气的微笑,向东方霏雯道:

“小雯,你退下,让为师的成全他!”

话声中,手一扬,一道撼山劲气,卷了出去,东方霏雯与“紫衣人”身形同被震得一个踉跄,自然而然的分散开来。

“紫衣人”赤红的目光扫向这锦衣秀士,栗声道:

“貅魔,你来得好,此地便是你葬身之所!”

“貅魔”笑态依然,不屑的道:

“只要你办得到,本太上护法喜欢这儿的风水。” 第七十四章惊心动魄

“貅魔”是“天竺八魔”之一,与貌、狮、象三魔同时受聘为“金月盟”太上护法,这魔头的修为在八魔之中首屈一指,狮、象二魔先后死在斐剑之手。此魔年已登奎髦,驻须有术,仍如四十许中年,东方霏雯的驻颜之术,便是他传授的,所以她以师称之。

“紫衣人”丧失了杀死东方霏雯的机会,恨得牙痒痒的,厉声向“貅魔”道:

“老魔,你的末日到了!”

“貅魔”冷哼了一声,转向那边道:

“盟主,那秃驴须留活日!”

字声中,双掌曲指如钧,奇党万分的抓了出去,“紫衣人”左手一封,右掌斜斜劈出,两人一搭上手,立时展开了生死之搏。

东方霏雯似乎相信“貅魔”必能取紫衣人­性­命,移步转向斐剑这面,大声道:

“弟弟,你收拾不了这老儿么,可要大姐我助你……斐剑爱激之下,潜在的傲­性­大发,因心神爱刺而打了折扣的功力,顿时被激发出来,达到了平时的水准,口里大喝一声道:

“不用,三招之内取他­性­命!”剑势一变,破空卷出。

本来已战得非常吃力的“宇宙一尊”在斐剑雷霆万钧的猛袭之下,登时被逼退了三个大步。

斐剑紧接着攻出了第二招。

“宇宙一尊”老脸大变,乌藤杖封架不住,再退了四五步。

这情况,使尹一凡急煞,一横心,准备必要时施绝着以助“宇宙一尊”。

“金月盟主”与“觉非”那一对,“金月盟主”占了上风。

“无后老人”的注意力,移注到东方霏雯身上,防她下毒手。

“貅魔”与“紫衣人”旗鼓相当,一时之间,难分高下。

斐剑第三招“擎天一柱”紧跟在第二招之后施出,这一招“宇宙一尊”说什么也接不了,危极千钧一发……

尹一凡手一扬,正待……

就在斐剑的招式一变,尹一凡一扬手的电花石火之间,一声娇喝,倏告传来:

“斐剑,住手!”

这一喝,使斐剑一窒,“字宙一尊”闪退了五尺,一个青衣蒙面女子,飒然泻落斐剑身前。

斐剑虽然心神不属,但因为在途中尹一凡曾提示过,所以他一眼便认出来的人是谁,手中剑一收,脱口道:

“你是方师姐!”

方静娴气急败坏的吼道:“师弟,你疯了?”

东方霏雯栗叫道:“弟弟,杀了她!”

斐剑一转头,目光与东方霏雯接触,登时心志一浑,杀机随起……

“宇宙一尊”乌藤杖一摆,砸向东方霏雯。

斐剑一扬手中剑……

方静娴筋内灵机一动,急叫道:

“师弟!师弟!我是你方师姐,你不认得了?”

斐剑模糊的意识内,似有灵光一闪,他的剑自然地垂了下来。

“宇宙一尊”一轮猛攻,迫得东方霏雯全无还手之力,根本机会开口。

方静娴口里不停的继续道:

“师弟,听我说……”人已欺到了斐剑身边。

斐剑一点灵智,又被唤回,迷惘的道:

“师姐,你得离开这里!”

“是的!”口里漫应着身形更靠近了些。

方静娴手伸向剑鞘,道:

“师弟,这就是大师伯留下的‘天枢神剑’……”

斐剑点了点头,道:

“师姐,你站开一边,等我解决……”

方静娴闪电般戳出一指,斐剑应手而倒。

本来斐剑因修习“天枢宝笈”,气血运行一反常规,普通点|­茓­手法,对他不起作用,这一点,尹一凡和“紫衣人”等是深知的,方静娴却不知道,她自以为很聪明的一着棋,无异送死,如果斐剑在被偷袭之下,那反击是可怕的,但事情即在将出手之际,耳畔传来一个异声,指示她制“偏|­茓­”的手法,所以斐剑应指而倒。

尹一凡象早得指示,斐剑身躯一倒,他已闪电般的接住,向林深处­射­去。

“无后老人”方静娴也跟也追去。

东方霏雯业已瞥见这意外的情况,苦于在“宇宙一尊”猛攻之下,连自身都难保,根本无暇去顾及了。

这时“觉非”在“金月盟主”无匹的剑势之下,已呈不支之势。

“貅魔”与“紫衣人”方面,也已分好出了高下,“紫衣人”步步后退,“貅魔”着着进逼,每一出手,都是致命之着……且说,斐剑被尹一凡抱到了十分隐蔽的地方,放了下来。

方静娴集急的道:“怎么办?”

尹一凡搓手道:

“这必须待‘紫衣人’才有法可想!”

“无后老人”略一思索道:

“老夫去替下他!”他字出口,人已在数丈外,再闪而没。

方静娴望着躺在地上的斐剑,颤抖着声音道:

“这的确是做梦也估不到地事!”

尹一凡苦笑道:“那个人的手段,毒辣得千古难寻。”

“若非画眉鸟传警,井底秘室恐怕早已被捣毁了……”

“我早就怀大哥可能被药物迷失本­性­,及至画眉鸟从头顶飞过,证实大哥身后有人跟踪而至,才设法把他引来这密林之中,一方面以暗向秘室告急,若‘无后’前辈迟到一步小弟我恐怕已死大哥剑下……”

“总算不幸中之大幸。”

“前面情况不知怎样?”

“有他们几位老前辈撑着,大概不会有什么严重后果……?

方静娴不以为然的道:“很难说,单凭斗力,也许双方不相上下,如对方施出其他手段,可就难说了!”尹一凡颔了首,道:

“小弟我担心的是‘无后’前辈换不下‘紫衣人’,‘貅魔’的功力,仅次于‘金月盟主’,除非‘宇宙一尊’老前辈解决了那妖­妇­,情况就会改观。

“如果对方还有后援高手呢?”

“那今天将成了正邪双方的大决战。”

“现在希望‘紫衣人’能迅速使斐师弟恢复正常,除了他,没有人可与‘金月盟主’作生死之拼……”

“是的!”

“哦!凡弟,你说我大师伯的女儿崔婉珍与斐师弟……”

尹一凡嘻的一笑道:

“痴心女子,可不知他会不会做负心汉?”

“他如敢,我第一个不饶他。”

“崔大姐孤守‘剑冢’,说是为了伴母之灵。”

方静娴目光一黯,低下头去,这句话触发了她悲惨的身世。

尹一凡立即觉察,换了话题道:

“我方的桩卡被毁的总共十名以上。”

“金月盟主亲追蹑,目的自然是想以斐师弟之力,一举消灭心腹大患。”

调转笔头,且说“无后老人”奔回场中,情况已起了极大的变化,只见出家后法名“觉非”的人皇,僧衣染血,兀立一边,显然他是伤在“金月盟主”剑下。

“貅魔”与“紫衣人”仍作殊死之斗,但“紫衣人”已呈强弩之未,毫无还手之力,而“貅魔”的招式仍不减凌厉。

“宇宙一尊”却已制住了东方霏雯。”

“金月盟主”面对“宇宙一尊”,目中的厉芒令人不敢逼视。

“无后老人一看情况,正是替下“紫衣人”的好机会。脚步移,便朝“紫衣人”这一对身前欺去……

“金月盟主”厉声喝道:“放了她!”

“宇宙一尊”冷一哼道:

“阁下认为她还不该死吗?”

“金月盟主”手中剑一抖,栗声道:

“你敢损她一毫一发,本座将毁千人陪祭!”

话声令人毛骨悚然。

就在此刻——

场中发出一声凄厉刺耳的惨号,“貅魔”以手掩面,鲜血不.从手指缝中淌出。

“紫衣人”似乎为他一击而激动万分,身躯簌簌直拌。地。的,谁也不知道他以什么手法反败为胜,伤了“貅魔”。

“我的眼!我的眼……”

凄厉的叫声,使人毛骨悚然。

“貅魔”放开了手,脸上两个血洞,双目已完全毁了。

“紫衣人”使的是盗自“地皇”的“贯日穿月指法.今天是他第一次出手,想不到竟致奇功,毁了一个不可一世的魔头。

“金月盟主”虎吼一声,扑向“紫衣人”。

“紫衣人”与“貅魔”一阵恶斗,真元损耗过半,焉是“金月盟主”的对手,剑气劈风声中,跌跌撞撞地退了八九步。

“无后老人”从横里发撑猛劈,“金月盟主”中途变招,转攻“无后老人”唰!唰!一连三剑,迫得“无后老人”倒退不迭。

“金月盟主”三剑迫开,“无后老人”,身形电似一转,右手剑出如风,逼得“紫衣人”向左门让,几乎是同一时间,右手疾抓而出,奇幻得世无其匹。

一声闷哼传处“紫衣人”已被“金月盟主”扣牢。

“觉非”与“老后老人”双双一弹身……

“金月盟主”暴喝一声道:

“不许动!剑锋已架在紫衣人的颈的上。”

“觉非”与‘无后老人’疾收势子。”

“貅魔”厉声高叫道:

“盟主,卑座要……亲手复仇!”

“金月盟主”尚未开口,宇宙一尊已冷冷的道:

“老友,这条毒蛇我一直不曾放松要害呢!”说着,把东方霏雯的娇躯一带。

“金月盟主”不由直了眼。

此刻,“觉非”与“无后老人”如要取貅魔­性­命,易如反掌,但这对老人自念身份,谁也不愿乘机出手。

“宇宙一尊”再次道:

“老友,今在双方扯直,彼此交换如何?”

“金月盟主”迫人的目芒连闪,狞声道:

“岂不便宜了尔等……”

“宇宙一尊”哈哈一阵宏笑道:“彼此!彼此!”

“金月盟主”沉思了好半天,才迸出一句话道:

“放人!?

“宇宙一尊”毫不犹豫的检了东方霏雯,道:“老友,君子言!”

“金月盟主”也松开了手,“紫衣人”沮丧地低头走了过来,方霏雯一弹身,回到她父亲身侧。

“紫衣人”走了直来步,身形幌了两幌,“砰!”的一声栽了去。

“觉非”与“无后老人”齐齐惊昨出声,老脸大变,“无后老人”疾行两人,扶起了“紫衣人”,人见他目光散乱,浑身簌簌抖个停,“觉非”怒喝道?

“老友,你竟然如此卑鄙,老夫替你不值!”

“金月盟主”森森一笑道:

“卑鄙何价,本座决不让他再活在世上,走!咱们不久再见话声中一手拉着双目已残“貅魔”三人扬长而去。

宇宙一尊始终不发一言。

“无后老人”忍不住道:

“这交易算如此结束了吗?”

“宇宙一尊”淡淡的道:

“等着,他们马上会回头?”

觉非白眉一场道:“什么?施主你……”

“宇宙一尊”接过话头道:

“大和尚,这叫做知己知彼,我早料到他有这一手。”

话声甫落,果见“金月盟主择他的女儿奔了回来,恶狠狠的道:

“姓唐的,你竟敢玩这等手段?”

“宇宙一尊”不经意的道:“彼此,彼此!”

“你……到底把她怎样?”

“他呢?”

“宇宙一尊”朝“紫衣人”一指。

“金月盟主”狠狠的道:

“点他­阴­阳之交。”

“哈哈,好手法,隔绝­阴­阳神丧元灭。”

“觉非”已在此刻移步“紫衣人”身前,连点三指,“紫衣人”长吁一声,站直了身形。

“宇宙一尊”哈哈一笑道”:

“盟主,你当听过‘计辰捉脉’这玩意?”

“你……”

“请吧!盏茶工夫之后,不解自解!”

“金月盟主”重重地一跺脚,电奔而去。

“紫衣人”急匆匆的道:“那孩子……”

“无后老人”道:

“在前面林中等你施救,随老夫来!”

“紫衣人”恭谨的向“宇宙一尊”和“觉非”道:

“请两位先返秘室歇歇!”话完随在“无后老人”身后向林中奔去。

顾盼间,来到斐剑躺身之处,方静娴与尹一凡早已焦灼不耐,双又迎上前来,虽没有开口,但心情在目光中表露无余。

“紫衣人”迫不及待的弹了过去,俯身探视了片刻,切齿道:“不出所料,是被‘迷神丸’与‘狼心丹’两种毒药所制,幸而他根基深厚,否则早已变成一具行尸走­肉­了,今天若非方姑娘制住了他,后果简直难以想象!”

方静娴道:“不知是那位暗中传声指示点他‘偏|­茓­’,不然我恐怕是第一个牺牲者……”

尹一凡淡淡的道:“是家师他老人家!”

方静娴惑然道:

“到底令师是谁,何以如此讳莫如深?”

尹一凡两手一摊,作出一个无可奈何之状,道:

“娴姐,目前还不能揭开!”

“无后老人”长者心肠,惶然向“紫衣人”道:

“能解吗?”

“紫衣人”没有答腔,身躯却抖个不住。

方静娴眼圈一红。道:

“无救了吗?”

“紫衣人”点了点头,仍没有开口,尹一凡与方静嫡异口同声的骇呼道:

“无救了!”

“无后老人”沉凝十分的道:

“你说他业已无救了?”

“紫衣人”仍然低头凝视着斐剑,泪水一滴一滴地滴了下来,以异样的声调道:“是的!”

“你曾解救过方姑娘中‘迷神之毒’难道……?

“迷神之毒易解,狼心之药难求,他是被双重毒药所制!”

“你是意思是让他如此活下去?”

“不!”

“你准备如何处置?”

“狼心之毒不解,­性­格将完全改变,只听命于一人,善恶不分,亲仇不计,唯那施毒者之命是从,成为杀人不眨眼的魔王,以他的功力,而被有野心的人利用,前辈可以想象得到后果将是什么……”

方静娴秀目蕴泪,娇躯直抖。

尹一凡的面上起了抽搐,毕竟他与斐剑这一份情谊是浓厚的,眼望好友落得如此下场,焉能不悲愤难遏。

“无后老人”依然平静的道:

“照你所说,他将成为魔鬼的工具?”

“是的!”

“最好的办法是毁了他?”

“后辈不敢想,也说不出口,但这是唯一的方法。”

方静娴凄厉的悲呼道:

“毁了他?”

尹一凡仰首向天,泪水滚滚而落。

“无后老人”紧迫着道:

“由你亲自下手毁他么?”

“紫衣人”抬起了头,那目光令人不寒而栗。 第七十五章狼心奇毒

斐剑静静地躺在地上,一无所觉,当然他不知道有人在讨论他生死问题。

“无后老人”突然纵声狂笑起来,笑声如袭金帛,震得人耳嗡嗡作响。

方静娴与尹一凡被这笑惊愕得瞠目张口,不知这怪老人因何发笑,在目前情况下,两人满腹悲伤,而他却大发狂笑,实在令人不解。

“紫衣人的目光,随着“无后老人”的狂笑幻­射­不同光采,身躯也随之战栗起来,可能,他已意识到这怪老人发笑的原因。

久久,“无后老人”一剑笑声,以十分严厉的口吻道:

“老夫不得不说!”

“紫衣人”立起身来,道:

“前辈有何教诲?”

“你的意思是毁了他?”

“紫衣人”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痛苦的道:

“前辈,这似乎是唯一的途径!”

尹一凡倒抽一口冷,没有一点希望了。

“这……是的!”

“不是为了私心?”

“这私心两字……前辈……”

“无后老人”重重一哼道;

“若说,他身中‘狼心’之毒,势将变­性­而成为恶魔,废去他的功力是最佳的途么,这样做已属过份,而他却要毁了他?”

方静娴与尹一凡同把凄厉的目光­射­向“紫衣人”看他哪何答复。

“紫衣人”垂下头去,半晌,又抬道:

“一个武人,被废功力,生不如死,而况功力虽废,毒仍不解,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来?”

“巧辩!功力既废,他还没做什么来?再说,毒­性­不解心神难宁,怎会有生不如死的感觉?”

“会的!”

“你不嫌如此对他太残忍?”

“事逼处此,不得不然!”

“无后老人”激颤地戟指“紫衣人”道:“你是存心不愿救他!”

“紫衣人”猛地一震,目中露出一种极其尴尬的光芒,栗声道:

“前辈为何有这种想法?”

“无后老人”冷笑一声道:“事实俱在,岂能满得了老夫。”

“晚辈不明白……”

“天下无不解之毒,‘迷神丸’你现有解药,‘狼心丹’施毒的人必有解药,你不何不朝求取解药这方面想想?”

“紫衣人再退了一步,期期的道:“事实上无法办到,无人能从‘金月盟主’的手中得到解药。”

“事在人为,值得付出代价去做。”

“这……”

“你的用心,逃不过老天的眼,为了东方霏雯一句话,你便忍心毁他!”

方静娴与尹一凡象触电似的一震,他和她对斐剑的关怀一致,这惊人的话中,似乎包含了一个恐怖的谜底,但却无法测透。

“紫衣人”双目暴出栗人的光影,是一种极度的恨与哀伤的混合,双拳紧握,连连向人挥舞,歇斯底里的狂叫道:“晚辈该如何做才是?”

这句话,等于承认了“无后老人”所指责的事实。

这的确令人震惊。

“无后老人”目光逼视着“紫衣人”道“那女人说已与这孩子发生了不可告人的关系,你真的相信?”

“她做得出来!”

“就算有,罪不在他!何况,这只是对方一面之词。”

“紫衣人突然道:“前辈,这事……”

“现在不争辩这些,你必须设法求他。”

紫衣人沉默了好半响,才暗声道:“要想从对方得到药事实上的确无法办到……”

“你知道解药的配方吗”?

“知道,不过……?

“有一味主要药物难求!”

“说出来听听看?”

“血艾!?

“什么血艾?”

“无后老人”怔了半晌,才沮丧的道“天材地宝,可遇而不可求,看来只有从‘金月盟’设法一途。

尹一凡悠悠的道:“晚辈有个计较!?

“无后老人”一瞪眼道:“水子你的机智不下于老酒鬼,说说看?”

“由晚辈容成斐剑的模样,混到‘金月盟’内伺机行事!?

“紫衣人”接话道:“办不到!”

“无后老人”道:“为什么?”

“第一,他的体形与斐剑相差太多,易容之术固妙,身形难改,纵有‘变体奇术’,只能蒙混于一时。第二,功力也想去太远.随时会露出破绽,第三,他此去‘天枢神剑’是必带之物,如果事机败露,人剑均不能保全。

“照此一说绝望了?”

“那两个老儿也许……”

“晚辈曾于无意中与两位老人家说过,都不知‘血艾’何处可求。”

方静娴突有Сhā口道:

“晚辈听说过一种叫‘血湖草’的东西…”

“紫衣人”激动的道:

“对,‘血湖草’便是‘血艾’的别称,方姑娘何处听说过?”

“是先师说的!?

“什么地方可以找到?”

“鬼影山,魔王洞中,当年先师为此草,几乎丧命魔王洞中……”

“令先师曾得到‘血艾’?”

“没有,仅逃出了­性­命。”

“难道是有主之物?”

“是的!?

“知道地头便好办……”

“未见得!?

“为什么?”

鬼影山大生绝地,如不谙走法,处处危机,寸步难行。”

“姑娘知道入山之法?”

“听先师描述过。”

“那就请姑娘指教……”

方静道:“前辈亲自走一趟。”

“既是有主之物,又是天生绝物,姑娘岂可去冒生命之际……”

“前辈别忘了他是晚辈师弟,晚辈义不容辞。”

九一凡兴冲冲的道:“娴姐,小弟与你一道去。”

“你没有资格。”

“我…没有资格?”

“嗯,鬼影山有禁例,男子入山,有去无回!?

尹一凡不信的道;“有这等事”

方静娴道:“我不会骗你。”

尹一凡想一想,道:“这样好吗,娴姐,小弟我伴你去,到了地头,你入山,我在山外等你?”

“嗯!这样也好!”

“紫衣人”道:“方姑娘需时多久?”

“如无意外耽搁,十天可以往返。”

“如此我把斐剑移到秘窒候你佳音?”

“好的!”

“金用盟对你已恨如切骨,沿途的安全……”

“晚辈会小心应付!”

尹一凡扫胸说道;“放心,若论瞒人眼目,混关蒙卡,我是拿手,准保没事!”

“无后老人”哼了一声道:

“小子,这些孤免狡计,老夫倒是信得过你,但你别太忘形这关系丰多少人命,你想到没有?”

尹一凡伸了伸舌头,道;“晚辈知道?”

“好,你俩立刻去收拾应用之物,连夜动身!”

这一天,日正当午,湘西官道上,两个村俗打扮中年男女,健步如飞,顶着烈日炎阳,朝雪峰山方向疾驰,那速度,的确有些惊世骇俗。

他俩,正是赶往“鬼影山”“魔王洞”,求取“血艾”经过易容改装的尹一凡与方静娴。

“鬼影山”在雪峰山南脉的马山中。

正行之问,尹一凡悄声道:

“我们被蹑上了!?

方静娴道:“我知道,我们赶得太急了,难免的人起疑,不知是那一道的人物?”

“我们别睬他!”

话声未落,身后已传来喝话之声:

“两位好俊的身法,站住!?

两人不期然刹势回身,数名黑衣剑手,业已围了上来其中一个蟹脸老者目光朝两人上下了一阵打量,道:“两位何方朋友?”

尹一凡一扫对方之后,“阁下是衡山派长老‘飞花手胡靖’?”

蟹脸老者一怔神,道:

老夫‘金月盟’属下‘衡山分坛’掌令!?

“哦!‘黄旗令主’座下第一把交椅,在下失敬了!”

各门派波“金月盟”并吞之后,所有原掌门人,一律封为“黄旗令主”是江湖中人尽皆知的事实,所以尹一凡不假思索的便道了出来。

“飞花手胡靖”冷冷的道:“朋友如何称呼?”

“无名小卒,不值提名道姓!”

“朋友太谦了,以两位的身法而论,决非泛泛之辈,只是本令眼拙。”

方静娴忍不住道:“胡令主有何见教?”

“两位是夫妻?”

“放屁!?”

“­妇­道人家岂可口伤人?”

“伤人又待如何?”

尹一凡怕耽误行程,忙接过话头道:“令主半途阻留敝师妊弟,必有见教?”

“飞花手胡靖”沉着脸道:“先报上姓名来历?”

方静娴是“杀人王”的传人,­性­格上多少受了些“杀人王”的影响,冷声道:“你不配!”

“飞花手胡靖”面上可挂不住了,蟹脸一寒,杀机顿现,厉声道:“本令看你是­妇­道人家……”

“呸!别装你的臭美,为虎作怅,肆虐同道,亏你是名门正派的长老。”

“你找死?”

“找死的是你!”

尹一凡自叫苦,“金月盟”的势力遍天下,如果招来一窝蜂,虽无可惧,正事可就要耽误了,盟兄斐剑受苦的时间将更加长,但事已至此,也无法了。

“唰!”

“飞花手胡靖”拔出了长剑,其余五人,各各手按剑把,胡靖在“衡山派”中,是第一把剑,在江湖中也算是名剑手之一,一套“飞花剑法”出神人化,所有才以“飞花手”这一名号。

尹一凡人声道:“姓胡的,把话交代清楚了再打,你的目的是什么?”

“飞花手胡靖”目光迪视着方静娴,口里应道:“凡属可疑人物,都必须查明来路!?”

“武林天下是属于‘金月盟’了?”

“知道就好!?

方静娴双目煞光顿现,­阴­寒至极的道:“胡靖,你如能躲过本姑娘一招,饶你不死!?

这“本姑娘”三个字是极在的语病,她现在装束是中年­妇­人,却自称姑娘,同时那少女的声口,明是告诉人她是易容化装的。

“飞花手胡靖”在盛怒这下的,也不迟追究,沉哼一声,一片剑芒洒了出去……

“哇!”

一声凄厉的惨号,栗人耳鼓。

“飞花手胡靖”脸孔已成了一片血糊糊的烂­肉­,形状之惨,令人不忍卒观。

方静娴徐徐收手,五剑手一个个亡魂尽冒,忘了了出手,也忘了逃避,窒在当场。

尹一凡道:“娴姐我们赶路吧!”

方静娴冷森森的道:“除恶务尽,这些狗爪子平时不知流了多少同道的血。”

惨号之声,破空而起,方静娴旋身之间,五名剑手接连着倒了下去,死状完全一样,五官尽没。

“砰!”

“飞花手胡靖”到此刻才仆地而亡。

尹一凡颇不以这种残酷手法为然,但也不便说什么,再次催促道:“上路吧!”

就在此刻——

一个冷厉的声音道:“慢走!”

人影一闪,一个黑衣人鬼魅般­射­落两人身前,目光一扫地上的五具尸体,然后迫视着方静娴道:“杀人王的手法果然毒辣无比,姑娘是姓方?”

方静娴被对方一语道破来路,芳心不由一震,从黑衣人迫人的眼神看来,对方的修为已到了惊人之境,当下埋然道:“不错,姑娘姓方,你是谁?”

“十三号使者!”

“金月盟的刽子手……”

尹一凡暗道一声糟了,此地既有“金月使者”出现就决不止一人,而“金月使者”的功力,在江湖中都属特级高手。

“十三号使者”冷笑了一声道:“方姑娘,这位是谁?”说着,眼角一瞟尹一凡。

事已至此,反正已豁出去了,尹一凡­干­脆大刺刺的道:

“区区­阴­魂不散!”

“十三号使者”哈哈一笑道:

“好极好,两位都是本盟要请的重要客人!”

声话中,一投手,一股蓝­色­火焰,冲天而起。 第七十六章冒死求药

显而易见,“十三号使者”自知功力不足与“杀人王”的传人和奇诡莫测的“­阴­魂不散”抗衡,所以发出了火箭讯号求援。

尹一凡机智绝伦,心念一转,已把情势衡量得十分清楚,如果援手功力与“金月使者”相等,超过三人以卜,将有一番苦战,时间上非耽延不可,如果援手的功力超过了一般使者,后果就难料了,同时“金月盟”所属高手,并非单凭真功实力,什么手段都用,以自己和方静娴的能力,脱身可能办到,但此行前途会遭遇什么,可就难以逆料了,所以……

心念之中,大声道:“娴姐,我们的时间宝贵,使命重大,不能稍有差池!”

言中之息,方静娴当然能领会。

“十三号使者”却没有出手的打算,他在等援手,希望一战竟功。

由于斐剑的关系,方静娴的身份在对方眼中,已重要非常。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双双弹身疾扑。

“十三号使者”闪电般出剑,把门户封死,显然他无意决战。目的在拖延时间,但那玄奥的剑术,只采守势,的确是毫无瑕疵。

尹一凡找不到攻击的空隙,扑出的身形,不由一窒。

方静娴情况稍有不同,仍然发出了一招,迫得对方退了一步。

事实上如不速战速决,麻烦就大了。

方静娴连施三记杀手,“十三号使者”顿露空门,尹一凡自不放过,乘虚全力攻出一招。

“十三号使者”抽身弹退三丈,目的仍是拖延时间。

方静娴厉喝一声道:“收拾不了你,就枉称‘杀人王’的传人。”

随着喝话,如影附形般迫了过去,穿入绵密的剑之中……

“哇!”

“十三号使者”惨号一声,撒手扔剑,倒了下去,头脸已被抓得稀烂。

“娴姐,快!”

双双电­射­入林。

官道两端,已有人影飞掠而至……

人林之后,尹一凡急冲冲的道:

“娴姐,立即改装,我们分头走,你绕林向北,再弯向东,前道会合。”

方静娴立即取出另一付面具,戴了上去,外衣一扔,变成了一个老太龙钟的村妪,一闪而没。

尹一凡锐利的目光一转,发现一个樵子,担着柴草,正向自己走来,灵机一动,奔了上前用手轻轻一点,那樵子连转念的时间都没有,使瘫了下去,尹一凡把他抱在一边,斜靠树上,取一定银子塞入他的怀中,道:“朋友,委曲你坐半个时辰,这是补偿。”

樵子心里明白,却开不了日,连动弹都不可能。

尹一凡担起柴草,快步离开,甫出林缘,三个黑衣剑手,已迎面而至。

尹一凡原本是村俗打扮,担上柴草,倒也没有什么破绽可寻,大摇大摆从三人身边擦过,扬长了上官道。

一路行去,至少有十拨人从身边驰过。

走了约莫三里左近,他弃了柴担,舍官道孙小路疾奔,与方静娴会合,直奔白马山,黄昏时分,到了人山地头,两人买了些­干­粮,漏夜入山。

等二天清晨,两人到了一座高峰之上,方静娴朝前面一指道:“那被云雾封锁,若隐若现的便是‘鬼影山’,‘魔王洞’在峰脚。

尹一凡顺着她的手指一看,只见无数士小峰头,星罗棋布,其中一峰,忽隐忽现,鬼影之名,确实贴切。

“娴姐现在就去?”

“当然,时间可贵,你就在这峰头等我!”

“小弟……”

“怎么样?”

尹一凡诚势的道:“的确不放心娴姐一人去冒险!”

方静娴声音微颤的道:“不错,是冒险,但这险非冒不可,斐师弟是‘五帝’唯一传人,‘五帝’一脉赖他接续,师门血仇,也担在他的肩上,同时正邪之战即将展开,各位前辈同道对他期望殷甚,可以说是武林天下希望之所寄,值得付出任何代价。”

尹一凡有些黯然的道:“我真的不能随行?”

“不能!”

“娴姐有把握能求到‘血艾’吗?”

“很难说。”

“万—……”

方静娴尽量抑制激荡的情怀,平静的道:“凡弟,明天日出,如我不来,你立刻回头,请几位老前辈另想别法!”

尹一凡眼圈一红,栗声道:“娴姐,明天日出如不见你出来,小弟我……”

“怎么样?”

“闯进去!”

方静娴窒了片刻,才声­色­俱厉的道:“你想死很容易,但斐剑必须活,必须复原,你必须活着回去报讯!”

尹一凡眼圈湿润了,强忍住两泡泪水,颤声道:“好,我回去,但我会再来!”

“再来送死?”

“死又有什么可怕!”

方静娴深深地被感动了,芳心紊乱如麻,她当然体会得出尹一凡的心意,但,一种早已存在的心理,使她控制住了即将崩溃的堤防,幽幽的道:“凡弟,你这是何苦?”

尹一凡一种坚决的口吻道:“娴姐,人各有志啊!”

方静娴娇躯一颤,英明的痛楚在啃齿她的芳心,但,她不得不作痛苦的决定,当下声音一寒道:“我这只是万一的话!”

“小弟我知道!”

“同时,我不想欠任何人的人情!”

“娴姐,现在……现在……”

“怎么样?”

“可容小弟说出久已存在心中的一句话?”

方静娴当然想象得到那是一句什么活,她想听,然而她不能听.把心头一横,道:“不必了,我现在急着要办正事,如我侥幸出来,慢慢再说吧!”

尹一凡眼中流露出痛苦之­色­,以一种近于乞怜的声音道:“娴姐,小弟必须要在此刻吐出来?”

方静娴冷冷的道:“找不愿意听,我没有请你来,是你自愿跟来的!”

“娴姐……”

“我走了!”

三字出日,人已弹­射­而起,直朝峰下泻去,到了峰脚,回首仰望,尹一凡的身影,痴立在峰顶边缘,泪水,不自禁地滚了下来,喃喃道:“凡弟,我对不起你,但我不配,我的面容永远不能见人!”

说完,跺了跺脚,把心事抛开,向谷道驰去,绕过了近十条迷阵也似的谷道,来到一个寸草不生的岩石峡口,石壁上,刻着斗大的八个悚目惊心的巨字:“男人禁地,擅人者死?”

方静娴芳心一阵忐忑,撕去面具,恢复本来面目,仍然青­色­衣裙,青布蒙面,自己壮了壮胆,弹身便朝峡谷淌进。

谷道极长,黝暗­阴­森,岔道千歧,她把生死置之度外,定了定神,默想师父生前所述的走法,缓缓前行。

雾气弥漫,蒙陇中见鬼影幢幢,她知道那是岩碧石笋的幻影,置之不理。

走了近一个时辰,毫无动静。

从谷道的情状,与师父的描述判断“魔王洞”已不远了。

于是,师父生前描述洞主形象,在脑海中显现、彩衣、白发、满面恶疤,功深不可测,出手极端残忍……

心跳加速了,呼吸也随之急速起来。

但,她毫无畏缩之意,为了斐剑,她不惜冒这生命之险,只有一个原因,斐剑是“武林五帝”唯一的传人。

突地——

雾气全消,眼前现出一个巨大|­茓­口,雾气似被一种无形的阻力挡在距洞口五丈之外,这是令人无法理解的一件异事。

方静娴僵立|­茓­口,冷汗不自觉的渗了出来,足足半盏茶工夫,才鼓勇发话道;“江湖末学,小女子方静娴有事晋谒洞主!”

|­茓­内传出空洞的回声,没有任何反应。

她再重复了一遍。

蓦然——

一个冷得不带半丝人意味且含糊不清的声音,起自身后:

“你找死来的!”

方静娴汗毛直竖,双手蓄势,回过身来,登时直了眼,连呼吸都停止了。

眼前,不及五尺,站着一个身着彩衣,满头银丝,满面恶疤,五官不辨的老太婆,那形象,胆小的唬都可以唬死,那简直不能称为人……

方静娴曾照过自己被毁的容貌,但比起眼前人,可就有大小巫之别了。

岩石般白齿中,一条舌头在滚动,语音含糊,但还可辨:“来此何为?”

方静娴好不容易回过气来,福了一福,道:“晚辈方静娴,专诚晋谒……”

“你只说做什么?”

“求赐些许‘血艾!’”

“血——艾?”

“是的!”

“叭叭呱呱!”笑声犹如鬼怪号叫,使人浑身起栗,笑了片刻,才发话:“此地没有血艾,只有一样……”

“什么?”

“死亡!呱呱呱呱呱……”

方静娴透心冰凉,但仍强制住道:“望老前辈施恩怜悯!”

“老婆子一生不知怜悯为何物,丫头,你既来此,就认命了吧!”

“老前辈不肯见赐?”

“嗯,办不到!”

方静娴一时之间没了主意,死,她不怕,此来是冒奇险,心理上早有准备,只是她想到斐剑奇毒不解,便生不如死……

她傻了,半晌开不得口。

怪婆子却又开了口:“你求‘血艾’何用?”

“救人!”

“救什么人?”

“同门师弟!”

“你的爱人?”

“不!关系止于同门。”

“你怎知此处有‘血艾’?”

方静娴心念疾转,听口风似有转机,但怪人怪­性­,根本莫测,反正自己生死,早置度外,来历透露也无妨,忽然她想到此地既属男人禁地,当年师父何以能活着出去?这一点师父当初讳莫如深,不肯明告,其中或有蹊跷,如自己说出来历,也许会揭开谜底,说不定有意外转机也说不定。

心念之中坦然道:“是先师指示的!”

“你师父是谁?”

“杀人王!”

“什么,杀人王……”

“是的!”

“他怎么知道?”

“他……他老人家曾来过此处!”

“胡说,此地没有任何男人能活着出去,先后有十二二人留命在此,其中并没有什么‘杀人王’”

方静娴不由一怔,难道师父说的是假话?但他所描述的地形与通行之法丝毫不爽,这是从何说直呢?当下沉声道:

“但这是事实,否则晚辈不可能平安抵此!”

怪婆子略一沉吟道:“他叫何名?”

“尉迟尚!”

怪婆子全身一震,五官不辨的脸孔,起了反应起,那神情使方静娴心惊­肉­跳。

“你说尉迟尚是你师父?”

“是的!”

“他……死了?”

话声中,一把扣住了方静娴的手腕,方静娴的功力,在江湖中除了少数几个人物之外,已难找敌手,但这一扣之势,使她连闪避的余地都没有。

“是的,死于数月之前!”

“如何死的?”

“被仇家‘天竺八魔’之一的‘狮魔’所杀!”

怪婆子久久无语,扣住方静娴的手没有放开。

空气沉寂得令人惊栗。

方静娴忍不住道:“老前辈与先师……”

“住口!”一声厉唱之后,顿了一顿,才又象自语般的道:“该死,死得好!”

方静娴一颗心顿往下沉,听来这语气不善。

怪婆子利剪似的目光逼视着方静娴,厉声道:“你说与老婆子怎么样?”

方静娴茫然了片刻才会意过来,道:“晚辈是请问老前辈与先师是何关系!”

“关系?哼!老身没有杀死他,你送上门来,老婆子要杀你!”

方静娴一股孽火几乎按捺不住,但她仍忍住了,功力不敌是一原因,而最主要的,在一口气未断之前,仍抱着万一的想法,能为斐剑求到“血艾”,否则由她师父“杀人王”感染而变了­性­格,决非如此温驯,当下一定神道:“老前辈与先帅有仇?”

怪婆子发出一长串比鬼哭还难听的笑声,恨毒的道:“我要鞭他的尸!”

方静娴又缄了口,接不上话。

“女娃儿,你为什么要蒙面?”

这话象蜂螫似的使方静娴一颤,沉痛的道:“因为晚辈很美!”

“美,你很美?老婆子在杀你之前看看你到底有多美!”

“嗤”的一声,蒙面青布撕成碎片。

“呀!”

怪婆子惊呼一声,松手后退,目光连闪之后,道:“不错,正是这手法,他为什么要毁你的面?”

“规矩,收徒的规矩!”

“规矩?嘿嘿嘿嘿,好规矩!”

话声中,再次出手抓住方静娴的手臂,一提向那|­茓­口奔了进去。 第七十七章奇惨公案

上集书中,怪婆子抓起方静娴,向‘魔王洞’内奔去。

洞内一明两暗,共有三间石室,怪婆子在居中那宽敞的石窒中放下方静娴,径自朝椅上一坐,语冷如冰的道:“小丫头,你有没有爱人?”

方静娴可揣不透对方是何居心,象五月天气乍­阴­乍晴,可是她非应付不可,闻言之下,脑海里顿时浮现一个俊美的少年面孔,但,她随即把这影象抹去,以断然的口吻答道:

“没有!”

“真的没有?”

“这并没在说谎的必要,没有就是没有!”

“你连想都不想么?”

“我是人,当然会想,然而我不能想,也不愿意想!”

“为什么?”

方静们被迫急了,厉声吼叫道:“我不配,我不配爱人,也不配被人爱!”

怪婆子斑剥堆累的怪脸起了变化,但分辨不出那是笑,是怒,还是激动……

“你恨你那死鬼师父的厚赐么?”

“不!”

“说恨,快说.说,恨!”

“不!”

“为什么不恨?”

“先师毁我面容,是他的规矩,而且我得自愿的,如果说恨,我恨我自己的命运,不怨天,也不尤人!”

怪婆子厉声道:“什么是命运,命运在你手里,我现在要杀

你,难道也是命运?”

“是的,可以这么说!”

“如果你不来,你会死吗?”

“可是我已经来了!”

“老婆子杀你,你也不恨?”

“不恨!”

“我要你恨,恨得愈深愈好!”

这象和疯子说话,令人啼笑皆非,方静娴抗声道:“我不恨,我不配恨!”

“为什么不配?”

“如果我心里有了恨,我该毁了所恨的对象,可是我的功力不如你!”

“好!好!答得好,这才是直正的根,不过这样恨,不如不恨,丫头,老婆子不想杀你了,在老婆子没有改变主意前,你赶快滚!”

方静娴冷眼注视了怪婆子片刻,摇了摇头道:“我不走!”

“你……不走!想死?”

“人生对我已经失去意义,我只想做几件想做的事,做不到,死又何妨!”

怪婆子暴在眼皮之外的泪珠滚动了数下,道:“什么事做不到?”

“血艾?”

“你帅弟对你如此重要?”

“不对地我,是对师门,对武林有无比的重要!”

“要‘血艾’何用?”

“配制‘狼心丹’的解药!”

“他中了‘狼心丹’奇毒?”

“是的!”

“施毒的人是谁?”

“金月盟主的女儿东方霏雯,一个妖孽!”

“老婆久已不履江湖,什么盟主不盟主全不知道,倒是老婆子忽然对你感兴趣了,这样,我给你一株‘血艾’,你替我办件事?”

情况的转变,大出方静娴意料之外,不由欣然道:“但请吩咐,晚辈一定办到!”

“好,你替老婆子找一个人,老婆子欠他一笔帐,要当面还清!”

方静娴的口风也改了,显得十分真诚的道:“老前辈要找的是谁?”

“你听老婆子说个故事,你坐下!”

“晚辈恭听!”说着,就近身处的椅上坐了下来。

怪婆子幽幽地开了口,语音虽然冷酷如故,但多少带些激动的成份:“故事发生在四十年前,当时,武林中有一个尤物,天生丽质,加之武功卓绝,被同道称为‘双绝天女’……”

“噢!晚辈曾听先父提起过‘双绝天女’,她叫张凤仪……”

“别Сhā口!同时期,武林中出了一个英俊武士,在一次群英大会中,力挫二十八名颇负盛名的高手,登时声名大噪,被誉为‘玉面神龙’,偶然的机会中,两人邂逅,一见倾心,双双坠入情网

说到这里,话锋一顿,疤痕斑剥的脸上,浮现一层薄晕,接着又道:“不久,两人结为夫­妇­,当时是一件轰传武林的艳闻,曾羡煞不少同辈武士,当然也引起不少人嫉妒……”

方静娴­精­神大振,只听怪婆子接下去道:“半年后的一天,一件不寻常的事发生了,‘玉面神龙楚宏’在返家途中,被三名不知来历的年青剑手拦道挑战,待‘双绝天女’闻讯赶到现场,‘玉面神龙’业已重伤倒地不起,‘双绝天女’一怒之下,斗杀三名剑手……”

“哦!以后呢?”

“别Сhā口,‘玉面神龙’卧床三月,伤愈之后,发现了一件可怕的事实,他已丧失了男人的本能,不能人道,于是,这一对被人称羡的鸳侣,变成了有名无实的夫­妇­……”

方静娴面上一热。

“这种关系,持续了数年之久……”

方静娴忍不住道:“双绝无女情意可佩!”

“闭上你的嘴,听老婆子说,‘双绝天女’年方少艾,要做到古井无波的虚无境界,的确很难,这时,另一个崛起武林的少年武士,乘虚而人,不择手段的逗引追求,结果,‘双绝天女’一念之差,与那少年武士发生了不可告人的关系……”

“天道,人道,这很难苛责任何一方……”

“事后,‘双绝天女’悔恨无及,坦白内乃夫陈述一切,‘玉面神龙’自感本身缺憾,终于原谅了她,但,夫妻之间,业已产生了无法弥缝的裂痕,这­阴­影使双方沉浸在痛苦之中……”

“以后呢?”

怪婆子瞪了一眼,又道:“双绝天女自与那少年武士发生愚昧之后,竟然怀了孕,产下一子,那孩子在‘玉面神龙’眼中,当然是一根刺,夫妻之间的裂痕,愈见加深,十八年前,‘双绝天女’终于携子出走,避世隐居.一心抚育爱子……”

她的声调变了,残缺的眸中,闪动着泪光,方静娴觉察到触及问题重心了。

“可是……可是……上天不原谅一个失足的女人,她辛苦抚育孩子,因误食毒果……死了……”

“啊!”

经过一段难堪的沉默,怪婆子才又接下去道:“于是,‘双绝天女’唯一的生之寄托幻灭了,侮、恨、痛苦、寂寞,腐蚀着他的生命也改变了她的­性­格,她想毁灭自己,却又觉得有件事没有做,事情并没完,那曾引诱她犯罪的少年武士,忽然又找到了她,他已届不惑之年,而她因自我催残的结果,业已满头飞霜,不复当年容貌……”

方静娴既已意识到故事中的主角是谁,不便再Сhā口,只微“嗯”了一声。

怪婆子抑制了一下情绪,又道:“双方见面,‘双绝天女’把爱子的死讯告诉了他,他竟然无动于衷,一笑置之,椅子还没有坐热,他起身要走,当年的甜言蜜语,海誓山盟,似乎根本不是出自这眼前人之口,他悔了她一生,而他却如此无情无义,在悔、恨、怨、毒交逼之下,她决心毁了他……”

“她先出手,但他不还手,她的心软了,下不了杀手……”

怪婆子的怪脸,再次起了抽搐,但此刻看在方静娴的眼中,已没有原先的丑恶。

“谁想得到,这是他的诡计,因为他自知功力不如她,就在她犹豫疏神之下,他突然摔施毒手,以骇人的手法,毁了她的容貌

方静娴不由自主的喊出了一声:“该杀!”

怪婆子以惨厉的声调接下去道:“双绝天女可不是易与之辈,在负了重伤之下,立还杀手,照样抓毁对方的面孔,终因负创过重,无力续施杀手,被他逃脱了,十多年来,她的恨并未被时间冲淡,反而更深了,可是她没有寻他报仇,她无脸见天下同道。”

方静娴深受感动,激颤的道:“老前辈原来有这一页伤心史!”

“你说那老婆子抓毁面孔的男人是谁?”

“晚辈猜不到!”

“就是你师父。”

方静娴陡地离座而起,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怪婆子用手朝自己面上一指,恨毒至极的道:“这就是你师父所赐,这就是当年名动江湖的‘双绝天女’!”

“老前辈……”

“你不必再说什么,我每天临镜自照一次,让痛苦来抵消内心的愧疚,我对不起‘玉面神龙楚宏’我要偿付这笔帐,否则死难瞑目,我要你找的人便是他,要他到我这里来……”

“晚辈誓必办到!”

“如果他已不在人世,你必须查到他埋骨之所?”

“是的!”

“好,言尽于此,你在这里过一宿,明午出山!”

“过一宿?”

“嗯!血艾采下之后,必须加以焙制,否则见风必溶。”

“哦!如此晚辈谢过。”

一宵易过,“双绝天女”化了夜半天的工夫,才把“血艾”焙好,交与方静姻,方静娴贴身藏好,立即拜辞。

此行能有如此结果,的确是意想不到的事。

方静娴一公向谷外奔去,心头感到无比的沉重,一方面,她同情“双绝天女”的遭遇,另一方面,也不齿师父“杀人王”的为人。

正行之间,一条人影迎面撞来,蒙蒙雾气,看不清来人的面目形貌。

“站住!”

人影骤然停住。

“娴姐,你……”

“是凡弟吗?”

“是的!”

方静娴弹身上前,一把抓住尹一凡的手腕,向外疾驰,口里道:“你简直是找死,竟敢犯禁闭了进来。”

芳心深处,可就激起了涟漪,她明白尹一凡冒死闯入,全是为了自己。

出了峡口,不见“双绝天女”现身,才松了一口气,方静娴戴上面具,回复先前的化装,尹一凡已迫习二及待的道:

“怎么样?”

方静娴道:“还好,侥幸成功!”

“哦!谢天谢地!”

“我们走吧!”

“娴姐,经过情形如何?”

方静娴不愿细说经过,因为其中关连着自己已死的师父“杀人王”,略微想了一想,边走边道:

“很费了一番­唇­舌,几乎丧在‘魔王洞主’手下,还好,找这张脸救了我,最后她答应我的请求,便提出了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替他打听一个人的生死下落!”

“什么样的人?”

“玉而神龙楚宏!”

尹一凡陡的刹住身形,栗声道:“娴姐,你说‘五面神龙’楚宏?”

方静娴被他这神情唬了一跳,困惑的道:“是呀!莫非你认识其人?”

“你说‘玉面神龙楚宏’是谁?”

“谁?”

“就是‘无后老人’以前的名号!”

“啊!”

方静娴登时欣喜若狂,她想不到轻而易举的便覆行了“双绝天女”的条件,真可谓得来全不费工夫了,但当她想到“双绝天女”所述的故事,芳心不由一阵黯然,谁能想得到“无后老人”曾有这种奇惨的过去,如果讯息传到,“无后老人’”会不会去赴约?双方见了面之后,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尹一凡激奇的道:

“对方以这条件,作为‘血艾’的交换代价,显见要得‘无后’前辈的心很切,到底为了什么呢?”

“你猜猜看,‘魔王洞’主人是谁?”

“这从何猜起?”

“就是他十八年前携子出走的妻子!”

“噢!这可真是意想不到的事,那老儿的名号可以取消了!”

方静娴本待说出原委,一想,事关别人隐私,岂能随便宣扬,把到了口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含糊的道:“嗯!实在有意思!”

“娴姐,‘无后’变成‘有后’,人老了,昔年的外号‘玉面神龙’已不妥当,改为‘有后老人’岂不大妙,他不知要如何高兴!”

方静娴心里暗道,他恐怕连哭都哭不出来,还谈什么高兴,但这句话她不能说,随即她想到了一个问题,这对数十年前的鸳侣,在垂暮之年重缝,而结果无疑的是一场悲剧,该设法阻止悲剧发生,唯一的办法是待斐剑复原之后,由他伴同“无后老人”前来,以他的功力,当可阻止“双绝天女”的行动……

心念之中,郑重的道:

“凡弟,此事暂时不可让‘无后’老前辈知道!”

“为什么?”

“此中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变故发生,待我安排好对策之后,再告诉他,同时也不可向任何人道及!”

“娴姐似乎还隐瞒了什么……”

“你的确是个鬼灵­精­,以后你会知道的,现在赶路吧!”

尹一凡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

两人继续上路,往回程疾赶。

照原先的约定,十天往返,这一天正是第十天,尹一凡与方静娴绕过施南城,径扑西成外“紫衣人”的秘密基地。

在距破庙三里之处,尹一凡循例向暗卡发出连络讯号,口里哼出不成腔调的山歌,可煞作怪,竟然半丝反应都没有。

显然,事有蹊跷。

两人双双止步,互望了一眼,倏地,方静娴闪电般弹身朝左侧林中扑去,接着林中响起了数声沉窒的惨号,尹一凡跟着飞身入林,只见四名黑衣人,业已被方静娴抓得头碎额裂,红白齐流,倒卧血泊之中。

尹一凡撕开其中一人的胸及,胸前赫然呈现一个新月形印记。眉锋一蹙,道:“是‘金月盟’属下!”

“我们的桩卡呢?”

“小弟担心那秘密基地是否已被挑了……”

“不太可能,以‘觉非’老前辈等的功力与机智,不能说连巢|­茓­都守不住。”

“可是卡哨业已换了对方的人?”

“这仅是外围!”

“娴姐该留个活口的……”

“容易,这范闲内决不止这四人!”

话声中,朝东边扑了过去,十丈之后,电闪绕向西边,闷哼起处,一个黑衣人被提了出来,朝已死的四名黑衣人身边一摔,道:“说出你等的任务?”

那黑衣人见同伴惨死之状,早已亡魂出窍,颤声道:“监视这十里范围!”

“监视什么?”

“要发现‘紫衣人’的巢|­茓­!”

方静娴望着尹一凡点了点头,一掌拍落,黑衣人惨号半声,便已死去。尹一凡迅速地剥下两套黑衣,然后把尸体聚在一处,用枯枝败叶掩盖好。 第七十八章惊人秘辛

不用说,方静娴也知道他的用意,两人套上黑­色­衣裤,改装成“金月盟”弟子,各检了一柄剑斜Сhā背上,然后向破庙奔去。

一路之上,隐约可见黑衣人影幌动。

尹一凡悄声道:“娴姐,看来破庙必已被严密监视,我们只好从庙后秘道进出,我设法引开监视者的注意力,你看机会进去。”

“好!”

看看行近破庙,尹一凡使了个眼­色­,方静娴统向庙后,尹一凡却向侧方奔去。

方静娴借林木掩护,到了庙后,立即,有人喝问:“什么人?”

“自己人!”

“什么自己人,日令?”

就在此刻——

不远处传来一声凄厉刺耳的惨号,接着两声,三声……从不同方位传来,所有潜伏的暗卡,纷纷现身扑去。

方静娴想,这必是尹一凡那鬼灵­精­弄的手法,机不可失,电闪飞身,朝一块卧牛巨石扑去,正待伸手去摸石下的机扭……

突地——

一个低沉的声音道:

“别冒失,有人在看着你!”

方静娴这一惊委实非同小可,一抬头,石后站着的赫然是个怪样老者,左悬酒葫芦,右挂大布袋,他,正是“金月盟”总护法四海浪荡客祝少青”,不由下意识地退了两步,道:“阁下什么意思?”

“四海浪荡客”轻嘘一声,要她噤声,手一挥,大声道:“向左包抄!”

林木一阵幌动。发出悉率之声,不错,暗中果然在人窥探。

“可以进去了,快!”

方静娴心中的骇异莫可名状,弄不清祝少青这怪物在玩什么玄虚,看样子他已知道这秘密进口,但他为什么帮助自己呢?

“快,丫头!”

方静娴不由头皮发炸,他连自己的身份都知道,这未免太可怕了。莫非他故弄玄虚诈出秘密门户启开之法?

心念之中,举掌朝对方迎面抓去。

“娴姐!快!”

方静娴立即收手,尹一凡已到了跟前,不再说话,以极快的手法,旋动机扭,巨石侧移三尺,露出一道门户,一拉方静娴,纵身跳落,巨石随即密原。

“你这是捣什么鬼?”

“争取时间,不能让对方发觉!”

“四海浪荡客是该盟总护法……”

“小弟知道。”

“那你不是明明告诉人秘道启闭之法了吗?”

“放心,他们进来只是送死,这洞径中的炸药,足可摧毁一切。”

方静娴心中虽孤疑,但却不再开口,一个劲向里奔,她的意念,已飞越到斐剑身上,这完全是出于同脉的关怀,没有其他的因素在内。

首先迎出来的是“紫衣人”。

方静娴迫不及待的道;“前辈,斐师弟情况如何?”

“关在铁牢之中!”

“什么,关人铁牢?”

“|­茓­道久制不解,会伤及无神,也会导致残废,所以必须解开被点的偏|­茓­,但他的功力无人能制,除了关人铁牢,别无良法。‘血艾’如何?”

“幸不辱命,得到了!”

“啊!本人向姑娘谨致谢忱……”

“前辈忒谦了,小女子份所应为!”

“来吧!”

“周近十里似已全被‘金月盟’控制?”

“不错,自十天前~场拚战之后,对方倾全力对付我们,我们只好退藏秘室!”

“那对外已完全断绝了!”

“不!狡兔尚有三窟,庙内古井通路,业已封堵,另有五条远近不同的通道可以出人。这倒是不足为虑。”

谈话之间,来到客室,“无后老人”,“觉非大师”,“宇宙一尊”,以及“紫衣人”手下有身份的人等十余座,方静娴与尹一凡身影才现,所有在座的全站了起来,都把询问的目光投向两人,显见斐剑在他们心目中的份量极重,这使身为师姐的方静娴深受感动,她觉得父亲以及师伯叔们在泉下当可告慰了。

两人向在座的行了见面礼,方静娴取出‘血艾’,交与“紫衣人”,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向”无后老人”多瞟了几眼。

“紫衣人”以主人的口吻道;“你俩辛苦了,歇会去吧,我马上开始配制解药,一个时辰便好!”

方静娴与尹一凡退出客室。不约而同的奔向铁牢。

这铁牢是一间十分坚固的石室,再加上粗如碗口的三重铁栅,功力再高,也无法突破,本是专为禁闭功力高的犯规弟子而设的。

管牢的一见二人到,不待吩咐,便开启铁栅。

第三层栅枝之后,闪现一个人影,眼中凶光熠熠,他,便是斐剑。

“大哥!”

“师弟!”

两人近前齐声招呼。

斐剑瞪视了两人片刻,咬牙切齿的道;“方静娴,很好,你竟然与仇人串通一气来对付我,如果我不死,非劈了你不可。尹一凡,你也一样!”

方静娴一阵黯然,他神智被毒药所制,不能以常情衡量,解说也是徒然,唯一等待的,便是“紫衣人”的解药赶快配制好,她向尹一凡施了个眼­色­,双双默默地退了出去,但两人心头的沉重,是不言可喻的。

身后传来栗人的怒吼,和铁栅震颤的声音,象煞一头极欲破槛而出的猛虎。

两个时辰之后,管牢的循例送进了食物,但今晚有些特别,多了一壶酒。

“少侠,这里有一壶酒,是小的特别偷偷带进来的。”

“酒?”

“是的,少侠愿意喝两盅吗?”

“你说要打开栅门,为什么……”

管牢人抑低声音道:“少侠,就在今晚,一定!”

斐剑冷酷的道;“好,出牢之后,我不取你­性­命。”

酒食从栅枝的空隙间逐一递进,斐剑拿起酒壶,口对口喝个­精­光。

管牢人哈哈一笑道:“少侠,这酒­性­极强,你得躺一会!”说着,抽身退出,锁上了外面两重铁栅。

突地,斐剑狂吼一声;

“好小子,你想毒死我!”

双掌疯狂击向铁栅,如涛劲浪,在三重铁栅之外,犹觉迫人无法立足,那声势令人动魄惊心。

人影一个一个出现铁栅之外,每一个人的表情,都凝重十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恍若地裂山崩,所有的人为之惊魂出窍,铁栅整片的倒了下来,由于栅层之间距离不大,第一层铁栅,斜倾在第二层之上,这样,变成了双层拚合在一起。

斐剑象一头受伤的野兽,疯狂的动作并未停止。

盏茶工夫之后,发掌逐渐无力,最后,他倒了下去。

所有的人,同松了一口大气。

他被移到一间布置得考究的石室之内。

尹一凡咋了咋舌道:

“这解药的力量竟然如此霸道……”

“紫衣人”道:“非此不足以逼出他身体内的奇毒!”

“现在没事了?”

“嗯,半个时辰之后,他会醒转,我看,由你一个人守候他!”

“醒来之后会不会……”

“不会,他醒来时业已复原,不过会很疲弱。”

“无后老人”一挥手,道:“我们都退出去吧!”

一行人陆续离开,尹一凡紧关房门,然后坐在床边椅上,察观其变,想起方才斐剑在药力刺激下那种疯狂的冲动,不由大是忐忑,如果他醒转时再来一手,抑或解药的效力不如理想,那后果就不堪想象了,于是,他下意识地打开了房门,把椅子移到门边,以便万一这时溜为上策。

等候中的时间,似乎特别慢。

半个时辰,在尹一凡心目中,足足有一天那么长。

斐剑伸拳踢腿,双眼睁了开来。

尹一凡陡地站起身来,一颗心悬在半空,额上紧张得渗出汗珠。

斐剑象酣睡乍醒,脑海里空虚得厉害,他望着室顶愣愣地出神……

尹一凡惊疑,也看着他,可不敢出声招呼。

空气显得十分诡秘。

斐剑努力的想记起一些事,然而任什么也想不起来,只有些模糊的片段,他记得曾与人交过手,曾被关禁……

久久,尹一凡忍不住了,怯怯地道:“大哥,你觉得怎样?”

斐剑一骨碌翻身下床,只觉浑身无力,身形幌了两幌,又坐回了床上,骇然道:“凡弟,怎么回事?”

尹一凡这才敢走近他身边,苦苦一笑道;“说来话长了,大哥先休息一会……”

“不,我现在要知道!”

尹一凡无奈,只好把自与斐剑见面,发觉他神情不对,不敢让地进秘室,以及林中剧战,直到方静娴求解药等等经过,述了一遍。

斐剑经这一提,思想逐渐明朗,他想起来了,途遇绛衣少女,东方霏雯求见最后一面,废宅之中置酒相待,然后……

想到这里。他猛地弹了起来,双目赤红,俊面扭曲,牙齿咬得格格作响,自己在药为迷惑之下,竟然与东方霏雯发生了不可告人的关系……

他突变的神情,使尹一凡亡魂大冒,以为他狂­性­又发,颤声道:“大哥,你……”

斐剑用拳猛击自己的脑袋,痛苦的道:“我……我毁了!”

“你什么毁了?”

“我被那蛇蝎女人毁了,是的,她曾在我与她提出绝交之时,说过要报复,想不到她会用这种手段报复,我该想得到,然而竟没有想到,该死……”

“大哥,说详细些?”

斐剑切齿道:“我不杀他,替不为人!”

“大哥……”

“那些不谈也罢,这里是秘室么?”

“是的!”

“请你找方师姐来……”

“师弟,我来了!”

语声中,方静娴飘然而入,脸上仍蒙面青巾,斐剑一屈膝跪了下去,道:“师姐,为了羞辱师门的我,竟使您冒生命之险求药……”

方静娴手足失措的也跪了下去,口里道:

“师弟,你这是算什么?”

两人站起身来,斐剑沉重的道:“师姐,你是被‘赎罪人’所救?”

“是的!”

“怎会到了这里?”

“这……‘赎罪人’也是此间一分子!”

“我想不通您能忍受与‘紫衣人’相处,他是师门血海仇人,而四师怕死在他手,您也是直接受害的人……”

方静娴怔了片刻,一付欲言又止之态。

“师姐,怎么了?”

“没有什么,师弟,目前只以除魔卫道为重,那公案暂时不谈!”

“师姐似乎言不由衷?”

“为什么?”

“您的­性­格不可能改变这么快,会有这大的容忍自制能力。”

师弟,很多事是不能以常理去衡量的,想像与事实有时恰恰相反!”

“师姐这话是有因而发的?”

“可以这么说!”

“那是什么原因?”

就在此刻——

一倏人影进入房中,来的,正是“无后老人”。

三人齐向“无后老人”见礼,“无后老人”自就椅子坐下,目注方静娴道:“把我所知道的告诉他!”

方静娴整理了一下思绪,幽幽启口道:“师弟,你先看一样东西!”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托在掌心之中。”

剑斐目光一扫,骇然惊呼道:“这是‘人皇’老前辈的独门利器‘附骨神针’?”

“不错,你知道此针何来?”

“什么地方得到的?”

“你还记得在少林寺中了‘象魔’的‘蚀心毒雾’,以后落在东方霏雯手中.与‘金月盟主”互拚生死,‘紫衣人’等突袭那件事吗?”

“记得怎么样?”

“紫衣人”当场被‘金月盟主’暗器所伤……

斐剑迷惘的道:“这与‘附骨神针’有何关系?”

“当然有关系!”

斐剑登时­精­神大震,‘附骨神针’之谜,已困惑他很久,‘紫衣人’否认施‘附骨神针’,出家后改号“觉非”的正主“人皇”也不知其中究竟,听师姐方静娴这么一说,莫非……

心念之中,激颤的道:“什么关系?”

“紫衣人所中的暗器,正是‘附骨神针’,就是我手中的这枚!”

这真是令人做梦也估不到的怪事,斐剑骇然退了一步,双目瞪得滚圆,栗声道:“什么,‘金月盟主’以‘附骨神针’伤‘紫衣人’?”

“一点不错!”

“竟有这样的事?”

“因为这,才把‘觉非’老前辈请出来,收针救人!”

“他……‘金月腽主’怎会有‘附骨神针’?”

“据几位老前辈研刻的结果,只有一个解释!”

“什么解释?”

“当年‘觉非’老前辈以‘附骨神针’伤了‘天竺八魔’……”

“这我知道!”

“可是‘天竺八魔’并没有死,数十年后的今日,却有其中四魔现身江湖,而且应聘为‘金月盟’的‘太上护法’……”

“怎么样”

“这解释便是当年‘天竺八魔’中了‘附骨神针’,之后,被‘金月盟主’解救起出神针,于是八杖神针落到了‘金月盟主”手中,‘八魔’感恩图报,才会重出江湖助‘金月盟主’征服中原武林

如此说来,真正的凶手是‘金月盟主’?”

“不错!”

“这只是一种推断?”

“事实已非常明显……”

“金月盟主能收发‘附骨神针’,这……”

“你知道‘金月盟主’何许人物?”

“他……是谁?”

“三皇之首的‘天皇’!”

斐剑骇然大震,栗声道:“他是‘天皇’?”

“嗯!”

斐剑激动得全身直颤,这的确是意外,被武林尊崇的一代巨擘,竟然是茶毒武林的罪魁,难怪他有那高的功力,于是,斐剑把先后的惨案,连在一起来想,首先,他迫“人皇”出家,再以“铁枭草”之毒,使“地皇”双目盲残,最后仍不放过他把他杀害,趁“紫衣人”因“天枢宝笈”与“五帝”动手相排的机会,暗下毒手,这样,足以妨碍他君临天下的阻力便除去了。

这也证明他处心积虑君临天下,已非一朝一夕。

之后,“三元老人”父子,“两仪书生”夫­妇­,“鄂西大豪”,“千手人……等先后遭害,便是消减障碍行动延续。

所不解的,“两仪书生的小姨黄波芳,也死在“附骨神针”之下,黄彼芳是东方霏雯待婢,仅为了灭口,难道也值得“金月盟主”使用“附骨神针”?

还有,“紫衣人”曾承认杀害“三元老人”等,也施展过“金月剑法”,这作如解释呢?

心念之中,激越的道:“师姐,关于‘紫衣人’的行为,我希望能明白?” 第七十九章地兵

当年,‘紫衣人’为了一念之贪,强取‘天枢宝笈’是事实,但他是凭真实功力,而没有诡谋暗算……”

“大师泊陈尸大洪山下,这点如何解释?”

“他承认以后作交代!”

“还有四师伯与你……”

“下手的不是他,是别人假他的面目行凶!”

“你相信?”

“相信!”

“凭什么?”

“这一点将来你会知道的!”

“为什么不现在?”

“事情牵涉太广,尚非其时!”

斐剑咬了咬牙,道:“很多正道之上被杀,是他的杰作,他不否认吧?”

他承认曾做过‘金月盟’的刽子手。

“那他与‘金月盟’有过不寻常的关系?”

“不错,现在他醒悟了,要为正道尽些力,稍赎前衍。”

“好,师姐,这些暂时不谈!”说着,转向了“无后老人”,沉凝万分的道:“老前辈,有一个问题务请据实见告?”

“无后老人”颔了颔首,道:“你说吧,老夫知无不言!”

“先父‘屠龙剑客司马宣’是否真的与东方霏雯有过夫妻关系?”

“无后老人”一楞神正待开口……

蓦在——

一阵天塌地陷的巨响,震耳欲聋,整座秘室,似乎要被翻了转来,室壁顿现龟裂一尘屑挟烟波之气,从门隙喷了进来,四人为之惊魂出窍。

接着,外面传来了栗人的紧急应交警号,一个声音大吼道:“秘门被炸毁,敌人突入地室……”

变生突然,使人有手足无措之感。

杀伐之声大作,显然双方已搭上了手。

“无后老人”首行冲了出去。

斐剑目光左右一扫,厉声道:“我的兵刃?”

“在这里!”尹一凡拉迅快的开壁橱,把“天枢神剑”交在斐剑手中。

三人先后扑了出去,只见秘道之上,无数黑衣剑手,与“紫衣人”手下,业已展开了生死的搏斗,不远处天光大亮,土石堆累,秘室已暴露在天光之下,由下上望,可见倾颓的破庙厅尚在冒烟。

黑衣人潮水般从缺口涌入。

栗耳的惨号,使这残破的秘室基地、变成了血腥的屠场。

斐剑挥剑扑了过去,尤如虎人羊群,当场披靡。

方静娴与尹一凡朝另一秘道扑去。

斐剑一阵疯狂的扫荡,尸体把暴露的地道堵塞了一半,鲜红的血成了溪流,人潮不断涌入,他横剑而立,俨若天神。

内部、屠杀仍在疯狂的进行。

一条庞然蒙面人影,出现在|­茓­口边缘,他正是“金月盟主”。

斐剑登时杀机狂炽,挺剑­射­了出去。

“唰!”

“金月盟主”剑势如骇电奔雷,迎头罩落,一动一静,上下势殊,斐剑完全处于劣势,但先天豪气与冲胸的怨毒,使他忘却生死利害,一招“擎天一柱”,凌空施出。

“锵!”然一声巨响,剑气四进裂空有声。

斐剑身形被震得凌空倒翻,肩头热辣辣一阵剧痛,但他仍咬牙提气,斜荡八尺,落到实地之上,肩头负创,血流如注,急以左手点|­茓­止血。

“金月盟主”骇人的剑势,又告罩身卷至。

斐剑施出“天枢剑法”的第二招“满天星斗”,以攻应攻。

连珠密响之中,“金月盟主”倒退了两步。

还有近五十的黑衣人,围聚炸开的|­茓­口之外。

|­茓­内杀伐之声,仍隐约可闻,但听来已近尾声。

斐剑目赤似火,杀机已完全凝固在冻冰的面上,那神情,令人见了不寒而栗。

“金月盟主”栗吼道:“小子,你真是命大!”

斐剑冷哼一声道:“阁下用不着再藏头露尾,蒙面巾可以除去了,‘天皇’你的面目已被揭穿了,你疯狂的梦也将醒了!”

“金月盟主”下意识地退了一下,厉声道:“不错,老夫正是‘天皇’,武林天下至高主宰!”

在下为你可怜!”

“纳命来……”

“慢着,在下事先声明,今日杀你有三个原因,第一,为武林除害,第二,为‘五帝’复仇,第三,为‘地皇’老前辈索帐……”

“小子,你在做梦!”

喝话声中,再度挥剑出手。

斐剑辣手迎击,仅只三个照面,迫得“金月盟主”退了四个大步。

“躺下!”

随着这一声暴喝,斐剑但觉“中堂”“鸠尾”两|­茓­似蜂螯般的一阵刺痛,身形一颤,载了下去。

“金月盟主”哈哈一阵狂笑,一剑朝斐剑当头剁落……

“锵!”

下剁的剑被震得荡向一侧,出手的,赫然是“宇宙一尊”,也只有他的这根乌藤杖,不惧宝刀宝刃。

十数条人影,先后涌现,当先的是“觉非”、“紫衣人”、“无后老人”、方静娴,随后是近十名“紫衣人”的得力手下。

方静娴弹身扑向斐剑。

“金月盟主”手剑一伸一缩,再度刺向斐剑,立即又被“宇宙一尊”架开。

方静娴已把斐剑架了起来,退后丈许。

“宇宙一尊”大声道:“他中了两根‘附骨神针’,请‘觉非’大师施救!”

“觉非”目芒凌芒,迫视着“金月盟主”道:“你的手段够毒辣,可天不从人愿,秘室广大,暗道如织,没有把老油等活埋,你现在想出头恐怕迟了!”

“金月盟主”­阴­森森的道:“当年该杀你的,本人看来心还欠很!”

“紫衣人”厉声道:“老匹夫,八枚‘附骨神针’用尽了是吗?‘觉非大师’将让你尝那神针的滋味……”

这话,使“金月盟主”心头大震,如果“觉非’出手,那今天他的确只有死路一条,连话都不曾交代,幌身电泻而去。

数十黑衣人,也紧跟着飞泻而去。

那些侵入秘室的高手,不见有半个出来,顾然已全军覆没了。

斐剑面白如纸,身形抖个不住,但手中神剑却仍紧握不放。

两根“附骨神针”全­射­中致命要|­茓­,他凭着深厚的修为,与不同一般常轨的武功,硬逼住神针不使攒|­茓­透骨,换了别人,早已横尸当场了。

“觉非”宣了一声佛号,道:“把他平放地上!”

方静娴依言把斐剑放落,仰卧地上,“觉非”大师伸指点了他十八处要|­茓­,然后掌心对正伤口,默运真力,神针缓缓从伤口提了出来。

神针离身,斐剑一挺弹了起来,向“觉非”恭施一礼,诚恳的道:“警谢老前辈援手之恩!”

不用,老衲决心把全部神针毁去,以免再贻患武林,可惜,留在令师等身上的,已无法收回了。”

斐剑的目光瞟向了“紫衣人”,“紫衣人”低下头去,斐剑内心产生一种无法形容的感受,仇人当前,难忍耐,然而在是站在同一立场的友人,他想到“宇宙一尊”曾说过的“武士风度”,是的,即使面对血海仇人,流血五步,也不必恶语相向……

心念及此,泰然了些。

“无后老人”沉重的问“觉非大师”道:“大师,是采行动的时候了,请大师示下?”

“觉非”低宣一声佛号道:“贫僧方外之人,只为了断昔年一点因重蹈尘动,岂能僭越而主其事……”

“无后老人”耸耸肩,转向了“宇宙一尊”,道:“如此,这重担非阁下莫属了?”

“宇宙一尊”爽朗的一阵宏笑道:“兄台如何?”

“在下更不敢僭起,同时也没有这份才能!”

“兄台这话错了,除魔卫道,旨在发扬武林正义,以公义制裁邪恶,并非任何一己之私,这是群策群力的事……”

“谨受教,阁下看该如何办吧!”

“宇宙一尊”闭了闭眼,道:“此次遭受突袭,我方死伤将近百人,可以说元气大伤,幸而根本未动摇,以老夫之见,目前救死扶伤,先处理善后,等待最后也是最好的一个机会!”

斐剑忍不住道:“请问老前辈,什么机会?”

“金月盟会盟之期,由我等发难,势必有绝大多数年门派反叛响应,可以一鼓而毁灭之!”

“会盟的日期是……”

“不远了,我们必须沉住气等这消息!”

“该盟的总坛到底在什么地方?”

“现在还不能公开!”

“为什么!”

“怕牵一发而动全身!”

斐剑默默,他当然听得懂这句话的含意,恐怕有人不耐而胡闯,打草惊蛇,破坏全部计划,而最可能这样做的,便是自己。

“宇宙一尊”似已窥知斐剑心意,郑重的道:

“娃儿,将来正邪之战,全看你的了,老朽等有自知之明,谁也不是‘金月盟主’的对手!”

斐剑郝然道:“老前辈过奖了,晚辈为武森一脉,自当竭尽绵薄。”

就在此刻——

一条人影,星飞丸­射­而至,斐剑目光如电,一眼看出来的是尹一凡,尹一凡本在秘室之内参加拒敌,这时却从外奔来,的确是诡计多端,行止莫测,难怪他自己取了“­阴­魂不散”这么个难号。

尹一凡停下身来,气喘吁吁的道:“大哥,我刚才得到一个消息……”

斐剑冷冷的道:“什么消息。”

“今天早晨东方霏雯率手下八名诗婢,奔向‘剑家’!”

斐剑闻言不由心头巨震,他立刻想到‘剑冢’之中,痴心的师姐崔婉珍,自己目前总算彻底认清了东方霏雯的为人真的比蛇蝎还毒,她不能到手的东西,或是被她所恨的东西,她非毁去不可,她此去‘剑冢’,除了对付崔婉珍之外,不会有其他目的,崔婉珍是大师伯遗孤,也是自己唯一的爱人……

心念动处,栗声道:“这消息可靠吗?”

尹一凡一皱眉道:“大哥,小弟对你难道还会出花样不成?”

方静嫡紧张的道:“那女子的目的是什么?”

斐剑惶然道:“除了对付崔师姐,还有什么,神剑业已在我手中,她是知道的。”

“他为什么……”

尹一凡接口道:“她知道崔大姐是大哥的爱人!”

斐剑激动的道:“我得马上赶去,不然必有惨剧发生!”

方静娴也十分不安的道:“剑冢有奇阵屏障,等闲人不能出人……”

尹一凡道:“她已从‘貌魔’处得到奇阵出入之法,消息便是因此透露的。”

方静娴激动的道:“师弟,我与你一道去!”

斐剑点了点头,向“觉非大师”等道:“各位前辈,晚辈暂时告辞!”

“无后老人”目光一扫“紫衣人”,然后向斐剑道:“少侠,这是正事,不能阻你,但你得快去快回,老夫建议你最好除去那女魔!”

“晚辈会办得到的!”

“你的衣服得换一换,血污狼藉,难免惊世骇俗……”

“晚辈理会得,到前途再说吧!”

“一路小心暗算?”

“谢指点!”

“你走吧!”

尹一凡方待启口要说什么,“无后老人”一抬手道:

“小子,别打主意,你不能走,否则谁和耳目之责!”

“晚辈不走,只想送大哥一程!”

“多余!”

斐剑与方静娴向众人施和告辞,双双弹身奔去,尹一凡也跟了上去。

“紫衣人”发了长长的一声叹息,“无后老人”等投于同情的一瞥。

且说,斐剑第三人如脱弩之箭,一口气奔出了四五里,斐剑刹住身形,道:“凡弟,我有话问你!”

尹一凡跟着停身,方静嫡业已超前十几丈,站在道旁相候。

“大哥有话请说!”

你可听说过先父与东方霏雯之间的真正关系?”

“这……听说过!”

“是事实吗?”

“小弟我不能保证,但可能不假!”

“还有,‘紫衣人’以前是‘金月盟’的一份子吗?”

“是的,而且地位相当高!”

“他为何要反叛?”

“这……这……我不得而知了,不过……”

“不过什么?”

“他有一部分心腹死党,业已因他的缘故而牺牲了,如“巡察总盟高寒山”等,否则将是不可小视的内应!”

斐剑顿时恍然,当初东方霏雯迫死高寒山等,他一直怀疑何以自相残杀,原来死的都是,“紫衣人”的心腹,这就难怪其然了。

“照你这一说,‘紫衣人’还有死党潜伏在‘金月盟’这内?”

“是的!”

“难怪消息这么灵通。”

“还有其他原因,该盟的动态,我方可以掌握八成!”

“什么其他原因?”

“这一点恕小弟不能奉告!”

“又是这一套,我再问你一句‘金月盟’总坛在什么地方?”

“只‘紫衣人’一人知道!”

“他没有公开?”

“时候还没有到!”

“好,你请回头吧!”

“大哥……”

“什么?”

尹一凡胀红了脸,沉吟了半晌,才嗫嚅的道“有件事相烦……大哥成全!”

斐剑惑然道:“什么事,说吧,别吞吞吐吐的,我没太多的时间!”

尹一凡偷眼一瞥站在十多丈外的方静娴,以极低的声调道:“就是娴姐……”

斐剑心中一动,道:“她怎么样?” 第八十章切骨之恨

尹一凡忸怩了片刻,才嚅讪的道:“上次娴姐的‘迷神之毒’,被救来此……”

斐剑打断了他的话头道:“对了,你先回答我,‘赎罪人’何以不见影踪?”

尹一凡窒了窒道:“他不愿在人前现身!”

“他对他知道多少?”

“差不多全部!”

“那你……”

“大哥,我曾应允他不到时候决不泄露只字!”

斐剑吁了一口气,道:“罢了,你说下去吧!”

尹一凡朝斐剑歉然一瞥,才拾起原来的话题,道:“娴姐被救来此之后,几位老固执指派小弟我伺候他……”

“紫衣人等都没有家口?”

“没有,那秘密地下基地可以称之为女人禁地……”

“说下去!”

“这……,也许我生活小节上,有时无法避嫌……”

“嗯!我辈只要存心正大,区区小节大可……”说到这里,话锋突然顿住,他说不下去,他想到与东方霏雯不可告人的一幕,后果如何,目前尚不得而知,然而在私德上业已有了亏损,虽属被动,仍是无法去除的污秽。

尹一凡接着道:“小弟我……很同情她的惨遇身世,因为我们同属刁然无依的飘萍。

“同情了又怎样?”

“小弟……想……想……”

“想什么?”

尹一凡垂下头去,半晌无言。

斐剑十分不耐的道:“你到底想说什么,­干­脆些,否则我要走了?”

尹一凡抬起头来,似乎下了最大的决心,咬了咬牙道:“我愿意终生陪伴她!”

斐剑心头一震,道:“哦!说了半天,你是爱上了她了。”

“是的!”

“她呢?”

“这就是小弟要拆大哥成全的地方!”

“她如何表示?”

“若即若离,不接受也不拒绝,使我很痛苦!”

“凡弟,世间任何东西,都可用不同方法获得,只有爱,丝毫也不能勉强!”

“我知道这道理,大哥,我只是想知道她爱不爱我,如果说她是为了曾被毁容而仰制自己的情感,那就不必,小弟不是取她的容貌!”

“你很爱她?”

“是的,此心皇天可鉴!”

斐剑感动的道:“凡弟,你必须慎重考虑,这是彼此的终生幸福问题,别凭一时的意气用事,不然后果是非常可怕的?”

尹一凡以极端郑重的口吻道:“大哥,小弟我已想得很多了,此心坚逾金石,我自信决无改变!”

“好,我答应尽力!”

“谢大哥!”

“你可以回头了?”

“是!”说着,向方静娴遥遥一挥手道:“娴姐,再见!”

待尹一凡身影消失,斐剑弹身赶上方静娴,方静娴已先开口道:“他说了些什么?”

斐剑理了理思绪,故意装得十分平淡的道:“没有什么,他请我问师姐一句话!”

“一句什么话?”

“他说,他很痛苦,希望知道师姐对他的态度……”

方静娴沉默了片刻,冷冷的道:“我不配!”

“不配,什么意思?”

“你明知故问。”

“师姐是指你的容貌被毁而言?”

“嗯!我的终生命运,已在投入‘杀人王’门下之时决定了!”

“师姐,何必自苦,他是真心的……”

“我知道,唯其如此,我更觉得不配,试想,我不能终生蒙面与他相处,而我的真面目,根本不能见人,年深日久,难得不生厌,后悔……”

“他坚决表示不会……”

“师弟,我不愿把我自己的痛苦,加在任何人头上,我从来没有梦想过,我感谢他的同情,但我不能接受!”

“师姐他……”

“言止于此,不必再往下谈了,我担心那不曾见过面的师姐的安危,我们必须日夜兼程疾赶,别一步之差,贻终天之恨!”

这话,使斐剑心头一凛,一颔首道:“我们赶吧!”

话声才落,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呼唤:“大哥留步!”

原来且尹一凡再度折回来,斐剑道:“什么事?”

尹一凡不自然地望了方静娴一眼,才匆匆的道:“我忘了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

“我忘了告诉大哥,如果与‘金月盟’的人遭遇,有人比出这个记号……说着,回举起左手,拇食二指圈成一个小圆圈,其余亏指伸直并齐,然后又接下去道。“这便示对方是自己人。千万可别误伤!”

“好,我知道了!”

再见!”

这一天,傍午时分,。“剑冢’一线天峡谷之外,来了一男一女两条人影,男的一身白­色­劲装,背负长剑,俊美魁伟,女的一身青衣,青布蒙面,他俩,正是斐剑与方静娴师姐弟。

斐剑用手一指谷道.道:“到了,通过这狭谷,便是‘剑冢’寒潭。”

方静娴焦灼的道:“不知是否迟了?”

斐剑一弹身,道:“我们快!”

两人甫一到了谷,一声娇斥倏告传来:“站住!”

两人不期然的刹住身形,只见两名绛衣少女现身拦在谷口,两绛衣少女一见斐剑后,不由粉腮大变,其中之一硬起头皮道:“原来是斐相公!”

斐剑冷声道:“你们主母呢?”

两绛衣少女齐向后退了一步,没有答话。

斐剑大喝,声道:“闪开!”

绛衣少女一探手怀中,斐剑知道她要传讯示警,杀机陡起,不容对方有施放讯号的机会,一掌拍了出去,不差先后,方静娴出手抓向另一个绛衣少女。

两声凄厉的惨号,破空而起,一个被震得七孔出血,一被抓碎头脑,双双栽倒谷中,死状奇惨。

两人电疾朝谷道­射­入。

转出谷道,眼前是鹅毛不浮的寒潭,正面对过潭边,黑石林立,便是护冢奇阵,阵外,六名绛衣少女凌散的或坐或立。

斐剑当先绕潭奔去,方静娴后随。

六名绛衣少女见有人来,齐齐起身戒界,其中一个栗声道:“他怎么来了!”

另一个道:“速传讯与主母!”

话声甫落,斐剑已经到了六人眼前,六绛衣少女骇然变­色­,其中之一,左手一抬,圈拇食二指,大声道:“斐相公,请示来意?”

事实十分明显,东方霏雯已进入‘剑冢’,斐剑一颗心登时跳到腔口,根本无暇答理,“刷”的拔背上神剑,挥洒出去,惨号声中,血雨四迸,五名绛衣少女,齐齐栽卧血泊之中。

那以手作势的一句急声道:“少侠,快!”

斐剑口里应了一声,“谢姑娘!”人已疾箭般穿入阵中,方静娴也跟了进去。

“剑冢”石室之中,崔婉珍浑身浴血,斜倚在壁上,东方霏雯手持利剑,剑尖指正婉珍的心窝,满面残狠之气,使那美逾天仙的玉脸变了形。

这情景,与上次“狮魔”入阵迫崔婉玲仍交出“天枢神剑”的情况完全一样。

斐剑鬼魅般的掩到室门之外,目光一扫之下,松了一口气,崔婉珍还没有死,但他不敢冒然行动,因为出手再快,也不及东方霏雯剑尖一送的便当。

室内双方,都没有发现有人不速而至。

崔婉珍粉腮苍白如纸,创伤使她娇躯不停的发颤,眼中流露的,不是惊惧恨毒,而是一种幽怨之­色­,只听她幽幽的道:“你为什么非杀我不可?”

东方霏雯­阴­森森的道:“因为他爱你!”

“你……不许他爱我?”

“不错!”

“我不阻他爱你,你比我长得美,我不及你万分之一,连嫉妒的资格都没有。”

“美?格格格格……”

笑声,此刻听在斐剑的耳中,完全走了样,象是枭啼狼嚎,令人悚栗。

东方霏雯收住笑声,恨恨的道:“美,美有什么用,他不爱我……”

“什么,他不爱你?”

“不,他爱我,但他变了心,他与我绝了情!”

崔婉珍苍白的面上出现了一抹微笑,虽在剑失之下仍掩不住内心的喜悦,她太爱斐剑了,刻骨铭心的爱,爱得忘了自己,斐剑目睹此情,几乎落下泪来。

东方霏雯重重地一声冷哼道:“别得意,虽然他绝了情,但与我已结了合体之缘!”

崔耽珍面上的微笑消失了,代之的是一阵抽搐,但,随即又幽凄的道:“我不怪他,只要他喜欢。”

东方霏雯切齿道:“你爱他真的有这么深?”

斐剑几乎想扑了过去,但他忍住了,他必须等有利机会,以救心上人的生命在剑锋之下,他不能鲁奔。

崔婉珍反而平静的道:“也许比你想象的更深!”

东方霏雯厉声道;“所以我也更恨你!”

“你可以占有他……!”

“迟了!”

“迟了,什么意思?”

“我已下决心要毁了他!”

“你……要杀他!”

“不错,不择手段,誓必要毁了他!”

“可是……你曾经爱他,现在你要杀我,不也是为了……”

“你错了,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你分沾了我的爱,所以我要先杀你,万一,我将来杀不了他,你已无法再得到,值吗?”

残毒狠辣,莫此为甚。

崔婉珍几乎支持不住倚壁的身形,泪水,这时才滚落粉腮。

东方霏雯顿了一顿,又道:“话已说完,你恨吗?你死不瞑目吗?这就是我所希望的……”

崔婉珍惨厉的道:“我还问你一句话!”

“说吧?”

“你杀我,也要杀他,你最后得到什么?”

“我吗?格!格!格!格!我什么也不要得到,我只要报复,让一切都毁灭,让死亡来结束一切,我一生追求真正的爱,都没有得到,我只有恨,恨!恨!恨!”

“你……一切都是恨,别人对你呢?”

“我要所有的人恨我,恨得愈深愈好,我现在需要的除了恨再没有什么!”

崔婉珍忽然歇斯底里的叫道:“恨!不错,我应该恨,恨你,也恨我自己!”

东方霏雯得意的一阵狂笑道;“对了。恨吧!我最欣赏别人在恨中死去,带着恨进人坟墓。现在,我把这剑缓缓刺人你的心脏,看着我,用你所能表达的恨意看着我,到你断气……”

看来,她真的要动手了。

斐剑不由急煞,他此刻无论出声或出手,都无法阻止她疯狂而变态的残酷行为,但岂能看着崔婉珍受害,急怒交加之下,他想出了一个孤注一掷冒险办法,轻轻地,他用手指捏下了一小片岩石,然后,轻轻地掷向侧方。

石比片缓缓脱手,不带丝毫破风之声。

“咔!”

石子在侧方落地,发出一声不大的响声。

东方霏雯陡地转头侧顾……

斐剑这一喜非同小可,他希望她这样,他成功了,他象电光一闪,快得不可思议的­射­了过支,凌空击出一掌。

这种速度,是“步虚蹈幻”身法发挥的极致,快得无法以言语形容。

东方霏雯做梦也估不到猝然生变,被撞得向右一踉跄。

斐剑业已在这瞬间横身在崔婉珍头里。

但东方霏雯并非等闲人物可比,几乎没有经过,踉跄的身形半旋,顺势递出了一剑,在这种情况下立即了还击,是旁人无法办到的,当然也出斐剑意料之外,急切中,他只有横剑封挡。

而情况更出人意料,这一剑竟是虚招,出剑的同时,左手电闪抓出。

“呀!”

一声惊叫,斐剑心头一沉,迟了,崔婉珍已被东方霏雯扣在手中。

斐剑不由肝胆皆炸,暴声道:“你敢动她我把你挫骨扬灰!”

东方霏雯一幌身,带着崔婉珍侧移八尺,正好在一丈距离与斐剑对峙。

“放手!”

“斐剑,你想错了,办得到吗?”

崔婉珍这时,才看清来人,凄绝地唤了一声:“剑哥哥,你……终于来了!”

斐剑咬了咬牙,道:“珍妹,一切有我!”

东方霏雯粉腮的肌­肉­在抽动,目光象两把利剪,似要绞碎人的心,这是恨极的表现,这神情,是以令人一见而终生难忘。

“斐剑,我要你看着她死,要你品尝恨的滋味!”

“贱人,只要你敢,我把你生撕活裂,挫骨扬灰!”

“贱人?哈哈哈哈,弟弟,你现在骂我贱人了,记得那绮丽的一晚吗?一夜夫妻百日恩,你太无情了!”

斐剑逆血上涌,几乎喷出口来,咬牙切齿的道:“你……简直不能算是人!”

东方霏雯也斜着眼,嘲弄似的道:“我……不算人,你呢?你能称为人吗?弟弟,你想通了没有?”

斐剑几乎发狂,他根本没有听清楚她说的什么,一个直觉的意念控制了他,如何求崔婉珍?

东方霏雯继续又道:“弟弟,你不叫大姐了吗?”

斐剑厉喝一声:“我劈了你!” 第八十一章妾心蝎心

上集书中,东方霏雯扣住崔婉珍,对斐剑大肆讥讽,斐剑投鼠忌器,尽力容忍,但东方霏雯毫不放松,斐剑几乎发狂,厉吼一声:“我劈了你!”

“天枢神剑”一挥,迅辣无论地向东方霏雯劈去……

东方霏雯把催婉珍的身躯向前一送,斐剑忙不迭的收住势子,毫发之差,崔婉珍几乎做了剑下牺牲。

斐剑气得七窍冒烟,但却把她没有办法。

东方霏雯不屑的道:“斐剑,你下手呀!”

崔婉珍凄厉的道:“剑哥哥,别管我,杀了她!”

东方霏雯冷笑一声道:“他不敢,他也舍不得你死!”

斐剑一付钢牙几乎咬碎,额上青筋暴露,汗珠滚滚而落,双目赤红如火。

东方霏雯­阴­­阴­地又道:“弟弟,我们来谈谈条件,如何?”

“说,什么条件?”

“很简单,交出你的‘天枢神剑’,换她的生命,我们下次再见!”

“办不到!”

“你不愿意她死吧?你们的关系是双重的,同门,情侣!”

斐剑恨不能立即把她生撕活裂,心中的恨毒,简直无法以言语形容,然而,他束手无策,崔婉珍被控制在对方手中。

东方霏雯接着又道:

“剑,你有本领可以夺回,人,死了可不会再活,你想通了没有?”

斐剑一张俊面胀成了紧酱之­色­,身躯簌簌抖个不住,不错,剑失了可以得回,人死了可不能复生,但神剑一旦离手,自己就无法抗拒唯一的生死对头“金月盟主”,要想夺回,根本是办不到的事,单只目前,如果东方霏雯神剑到手,后果更难逆料……

“弟弟,大姐我不耐久等?”

“住口,谁是你的弟弟!”

“现在不是,过去总是吧?”

“天下已难找到象你这等无耻­阴­毒的女人了……”

“那我们再见了!”

说着,紧扣住崔婉珍,向外倒退……

“站住!”

“你答应了?”

“你准备把她怎样?”

“不怎么样,先带回总坛,慢慢决定如可安排她!”

“你——敢?”

“这没有什么不敢,你只敢一动,我先毁了她。”

斐剑又围几乎喷出血来,厉声道:“我答应你!”

“如此,你先交剑,在这里候着,等我安全离开之后,再放她回来,保证下损她一毫一发,如何?”

崔婉珍樱口一张,喷也一口鲜血,厉声道:“你如果把神剑交出来,得先杀死我……”

斐剑痛苦的道:“珍妹,我是为了你……?

“不行,师门遗物,是血换来的,你如果要这样做,我做鬼不也饶你。先父与四位师叔在天有灵,也不会原谅你!”这话说得激烈无比,斐剑心如刀割,一时进退失据,不知如何办才好。

崔婉珍又道:“我死不足惜,但你必须仗剑报仇寻根,现在,出手!”

斐剑红着脸道:“珍妹,我……不能,我……做不到!”

东方霏雯轻轻一点,崔婉珍闭上了口,但那怨毒,却炽烈地表现在双眸中,嘴角,又缓缓淌出鲜血。

斐剑的心被撕碎了,他知道再僵持下去,自己非发狂不可,他把崔婉珍的话,反覆思量了几遍,觉得自己不该冒这大的险,做最愚蠢的事,以东方霏雯的心肠,自己交出“神剑”之后,她再出花样,那就真的后悔无及了。

浓烈的杀机,从无比的恨毒之中,他已下了决心……

这神情,使东方霏雯下意识向后挪了两步,口里道:“斐剑,一句话,你答不答应这条件?”

斐剑目光触及崔婉寻怨毒而坚毅的眼神,坚定了他的决心,一字一句的道:“办不到!”

“你愿意她死?”

“你将得到应得的报酬,我要使你慢慢的死,一滴一滴的流尽你那有毒的血,我要剖开你的胸膛,看看人的心是什么做的!”

“你……不后悔?”

“不!”

东方霏雯气沮了。这美逾天仙毒逾蛇蝎的女人,在她的毒辣想法,心念数转之后,她决定了主意,冷冷的道:

“斐剑,我撤回件……”

斐剑一惊道:“为什么?”

“我改变了主意!”

“嘿嘿!东方霏雯,你原来也怕死的!”

“那你看错人了!”

“为何改变主意?”

“如果我与她同归于尽,而你活着,我决不甘心,我要留这口气看你死!”

这话令人听来毛骨悚然,但去是实话,斐剑咬牙道:“我相信,你这是实话,象你这种人是不甘心的,你想怎么样?”

“斐剑,你该不否认,如果没有我,你不会活到现在耀武扬威?”

斐剑呼吸为之一窒,这也是实话,东方霏雯曾经数次救他脱离她父亲的毒手,当下坦然道:“我决不否认,事实便是事实!”

“现在,我无意向你乞命,我也须以她为质!”说着果然楹开了崔婉珍。

崔婉珍本已受伤极重,又经过这长时间的挟持,早就不支,所凭的是一口怨气,现在,她再也无法自己支撑了,身形幌了两幌了,跌坐了下去。

这举动,大大出乎斐剑的意料之外,但他不敢稍懈,防备这毒蛇要什么意想不到的花枪。

东方霏雯接着又道:“我再说一遍,如我不死,我誓必杀你,如果你怕,可以现在出手杀我,否则我可要告辞了!”

说完,目光冷冷地注定斐剑,连眨都不眨一下。

斐剑登时心乱如麻,杀她!还是放她走?他把恩、情、仇、恨、彻底地想一遍。“宇宙一尊”曾说过的“武士风度”四个大字又响在耳边……

东方霏雯这一记真是绝招,她先说自己的心境,堵住斐剑的口,然后提到过去对他的救命之恩,以拖拉打动他的心,最后,她主动放了崔婉珍,表现风度,她料到斐剑的反应必然如她地预期,对一个孤傲自负的人,这一着绝对有效。

事实上,她非背城惜一,施这绝招不可,主要的原因,她已知道挟崔婉珍的生死出手,以她的功力,决难全身而退,而她决不甘心死,她的目的未达。

一切,如她的预期。

斐剑面­色­连变之后,沉重的开了口:“你走吧!今天饶你不死,恩怨两抵,剩下的,只有仇,下次碰面时我必杀你!”

东方霏雯故作姿态道:“我并非向你乞命,你尽可出手!”

“你快滚!?

“你不后悔?”

“大丈夫一言九鼎,何侮之有!?

“如此再见了!”

声落狠狠地瞪了斐剑一眼,闪身出室。

斐剑下意识一阵惘然,他曾疯狂的爱过她,想不到演变今曰的局面,但当他想及在被药物迷失理­性­之下竟与他发生了不可告人的一幕,不由连两个寒颤,如果她真的与亡父有过夫妻关系,那她是自己的庶母身份,那就是成了逆伦,自己将何以为人?

她真的明知自己身份,而仍做出这没有人­性­的兽行吗?应该不可能,但“无后老人”与众口一词,目的是为了要坚定自己除魔卫道之心,而不惜捏造这可怕的谎言吗?如果真的如此,他们的用心虽苦,但却不可原谅……

“剑哥哥,这一刻真如隔世重逢!”

斐剑这才想起崔婉珍还坐在地上,歉然望了她一眼,口里应了一声,上前把她平托起来,抱到邻室她的卧处,轻轻放落床上怜惜的道:

“珍妹,苦了你了!”

崔婉珍凄婉但带着几许甜意的道:

“剑哥哥,我能在你身边,什么都不要紧了!”

说着,伸手提着斐剑强有力的胳膊,又道:

“剑哥哥,看着我,我真怕这不是事实,你又回来到了我的身边,记得吧,你说恩仇了了之时,便会回来和我长相厮守……

斐剑情不自禁地在她鬓边轻轻一吻,手扶她的柔发,道:“记得的!”

“现在,你回来了?”

“是的,思未了仇未报,我是得到讯息,特别赶来的……”

“那么,你……还要离开我?”

“我会很快的再回到你身边。珍妹!”

“不!我要跟你一道出江湖,自从上次你离开之后,我度日如年,真怕失去了你,没有你,便没有我……”

“珍妹!”斐剑的眼眶湿润了,这是多么深刻的痴情话啊!”

崔婉珍又道:“剑哥哥,答应带我走吗?”

“珍妹,你不是说要伴师伯母之灵,不准备离开这地方半步?”

“剑哥哥,我不知该怎么说,寂莫,我已习惯了,只是我受不了为你担心的折魔,我离开,母亲会原谅我的”!”两颗豆大的泪珠,从眼角滚向鬓边。

斐剑激动地俯下身去,­唇­瓣套下了犹带血迹的樱口,多少缠绵意,尽在这一吻之中,现在,他了无挂碍,可以全心全意地爱她了。

突地——

斐剑如中电击般跳了起来,口里道:“糟了,我竟如此大意!”

崔婉珍惶惑的道:“你是说不该放走那女人?”

“不!不……”

“那是什么?”

“四师伯的女儿方静娴与找一起来的……”“噢!人呢?”

“我只顾奔来救你,却疏忽了她不识这奇阵……”

“多半被困在阵中,我……”说着,挣起上身,嘤咛一声,又倒落枕上。

“珍妹,你伤势不轻,别动,我去……”

“你可以到隔室那反­射­的机关中察看。如她在阵中,一目了然!”

“好,我去!”声落,人已出了房门。

到了别室,斐剑惶急地凑目往那反­射­镜面望去,奇阵历历可辨,连阵门外五具绛衣侍婢的尸身,也清晰人目,只是,不见方静悯的踪影,他这一急,非同小可,返身便奔了出去,穿人阵中,搜寻了一遍,毫无蛛丝马迹可寻。

他想,也许方师姐因为不识阵法,没有跟着来。

于是,他奔出阵门之外,整个寒潭,一目了然,依然毫无所见,照理,她不进阵,该在阵外守候才是,何以不见人影呢?莫非她不耐离开……

他想到刚离开不久的东方霏雯,顿时寒气大冒,论身手,两人差不多少,至少不济帅姐可以全身而退,可怕的是东方霏雯要的­阴­毒手段。

蓦地——

两丈之外的石堆后,传来一声微弱的呻吟。

斐剑的心,顿时提到了口边,弹身便扑了过去,“呀”他不禁惊呼出了声,石堆后,躺着一个血人,赫然是那比手势表明是自己人的那名绛衣少女,看样子,已离死不远了。

“姑娘!姑娘!”

绛衣少女连眼皮都不抬一下,只是还继续的发出细如蚊哼的呻吟。

斐剑并指疾点对方数处大|­茓­,然后用指尖低住她的的“黑虎|­茓­”,这是“天枢”武功中最玄妙的提元助气之法。

绛衣女子倏地睁眼,失神地瞪视着斐剑。

斐剑双眉紧蹙,知道救已无望,只好急声问道:“姑娘伤在何人之手?”

绛衣女子苍白的­唇­瓣张合了数次,才发出隐约可辨的声音道:

“东方……霏雯!”

斐剑不由发指切齿道:

“她对姑娘下手?”

“是……”

“姑娘,你是‘紫衣人’安排在她手下的眼线?”

“是的!”

“她发觉了你的身份?”

“我……为了想阻止她……”

“阻止她什么?”

“你的同伴……方姑娘被……”

斐剑全身一震。栗声道:

“她杀了她?”

“不……带走她!”

“方姑娘不会抵抗?”

“她……是从阵中挟她出来的!”

斐剑举目望天,半晌无言,自己一时疏忽,只顾崔婉珍的安全,却忘了方师姐不知道入阵之法,事实非常明显,方静娴定随自己入阵,跟不上,被奇阵所困,东方霏雯离开之时,正好在阵中碰上,把她擒走,如果是在阵外东方霏雯很难得手,至少也有一场炽烈的拚战。

方静娴落入对方之手,后果简直无法想象……

追!

这是他目前唯一可行之途。

“姑娘,那贱人可能会到什么地方落脚?”

没有回应,再一看,她业已气绝了。

斐剑弹身再次入阵,一口气奔人崔婉珍躺卧的石室中。

崔婉珍一看他神­色­不对,抢先问道:“方师妹怎么了?”

斐剑切齿道:

“早知如此,我该杀了那贱人,方师姐受困阵中,被那贱人挟走了!”

“挟走了?”

“是的,珍妹,你的伤可以自己治疗么?”

“可以的……”

“我必须立即去追,只是势下你……唉!”

崔婉珍凄然一笑道:

“剑哥哥,我似乎生下来就与苦难结了不解缘,你去吧!我伤愈后会出……”

“不,珍妹,江湖多险恶,你一生已经不幸了,在这里伴师母之灵,等我,我不久会回来,下次回来,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剑哥哥,等你?”

“是的,等我,你答应吗?”

剑哥哥,我……等你,希望这次分离的时间不会太长……”

珍妹,我尽快的办完正事,立即回来和你相聚!”

“我……我……剑哥哥,我忽然感到害怕!”

“怕什么?”

“我自己也不知道,只是怕!”

“珍妹,这怕,我知道,因为你过这枯寂的日子太久了,所以怕了,是吗?不要怕,不久我就回到人身这,永不分离!”

“真的永不分离吗?”

“当然!痴妹妹,我舍得和你分离吗!” 第八十二章恨火孽火

崔婉珍笑了,笑花,绽开在苍白的面庞上,象幽谷的百合,脱俗,超尘,圣洁,孤高,但幽雅宜人,斐剑情不自禁地俯身抱住她,给她深长的一吻。

这一吻,把崔婉珍融化了。

“珍妹,我不能照料你的伤,请你……”

“剑哥哥,你放心的走吧,我会照料自己。”

“我担心对方再来……”

“不要紧,我十年来静参。已悟出这阵势的奥妙,我只须稍加变动,便没有人能进来了!”

“我为什么不早做呢?”

“这是近日才悟透的!”

“哦!珍妹保重,我走了!”

他再一次吻了她,但只是轻轻一吻,象哄小孩似的拍了拍她的娇躯,然后硬起心肠离开,他暗中自誓,决不让她期待太久。深山孤冢,那日子是不容易打发的,以前,她受父命护剑,等待剑主人,现在,她等心上人……

斐剑忧心如焚,追,朝什么方向?往那里追?

奔出谷道,突见一条人影,斜倚石壁,定眼一看,不由欢呼道:

“师姐,原来你在这里!”

他象拾获至宝般的一下子扑到方静娴身边。

“哇!”

栗呼声中,眼前一黑,几乎栽了下去。

方静娴死了,胸前血迹殷然,还没有凝结,双目圆睁,虽然无光,仍看得出那恨毒之情,尸旁、岩壁,有一行鲜血写的字:

“弟弟,这是头一个,我将杀尽与你有关系的人,你恨吧!我一生只知道两件事,爱与恨,不是爱便是恨,彻底的恨,无保留的恨。”

斐剑象发寒虐似的颤起来,灵魂,象是被活生生地剥离了躯壳。

他双膝跪了下去,泪如泉涌,歇斯底里的道:“师姐,是我杀了你,我是凶手!我是凶手……?”

凄切断肠语,令人一掬同情之泪。

她死了,前后不到一个时辰,人鬼殊途。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他虚脱了的意识又告回复,俊面,回复了甫出道时那种冷酷之­色­,也许更浓。

“杀!流尽她与‘金月盟’所有人的血!”

他喃喃地自语着。

又过了顿饭工夫,西方消失了最后一抹残霞,他才动手掘墓,把方静娴安埋了,再欲拜倒墓前,作无声的仟悔,重申报仇索恨的决心。

恨与杀机,占据了他整个心房,任什么别的东西都不能容留。

如果不是他大意疏神,带方静娴入阵,她不会如此惨死!

如果他不讲究什么武士风度,斩了东方霏雯,她也不会死!

然而,事实已成,永不能更改,后悔嫌迟了。

他,丧魂失魄地向山外奔去……

象一头展翅惊飞的蝙蝠,斐剑在暗中盲目全力飞驰,他似乎要借奔驰来稍抑心中的悲痛,没有目的地,只是奔!奔!奔!

然而,人有一种本能,无论是在疯狂的状态下,或是麻木的情况下,他会不期然的奔向印象深刻的地方,基于此,斐剑是奔向回程的路……

日出,日落,又日出。

人的体力是有极限的,疲乏,使他清醒过来,饥、渴,也跟着疲乏而至,于是他平静了一下情绪,走向一个不知名的镇集打尖。

野店无肴,只有些猎味及牛羊­肉­等下酒,他一杯接一杯的往口里灌……

这时,天候尚早,座中只有两三酒客,有的在忙着吃饭,谁也不曾注意座中有这么一个神情异常的少年酒客。

一斤装的洒斟完了最后一壶,“砰!”地一拍桌道:“伙计,酒来!”

一个衣服上可以挤油的毛头小子,懒洋洋的走了过来,道:

“客官还要添酒?”

“你莫不成聋了耳?”

“嘿!小的是怕客官不胜酒力,这地道白­干­后劲可不小……”

“废话!”

“是!”

伙计添了酒来斐剑眼中尽是双双人影,不由心里嘀咕道:难道真的醉了?但,他仍继续的喝,一杯,又一杯……。

他是存心借酒浇愁,然而,那铭心刻骨的愁,是无法消解的,成了借酒浇愁愁更愁,他有一种下意识的冲动,希望看到血,仇人的血。

蓦地——

一个面带愁容的中年文士,一摇二摆的走了进来,目光四下一扫之后,径到斐剑桌上对面坐了,伙计立刻添上杯筷。

那中年文士拿起酒壶就斟。

斐剑不由火高千丈,冷森森道:“阁下这算什么意思?”

中年文­干­了一杯酒,道:“小友,吝啬一杯洒吗?”

斐剑瞪口道:

“阁下好端端的,别找死!”

“小友为了一杯酒杀人么?”

“就算是吧,在下现在正想杀人!”

说着,站起身来,忽然感到一阵头重脚轻,天旋地转,身形幌了两幌,又坐了回去,心里道:“我真醉了。”

中年文士俏声道:

“小友可是‘掘墓人’斐少侠?”

“不错!”

“那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了,区区‘一点灵丁全’,心仪少侠已久,只恨无缘识荆,适才在外方偶听人言,要对少侠不利,所以不揣冒昧……”

斐剑醉眼凄迷的道:

“谁要对在下不利?”

“此人大有来头!”

“谁?”

“区区先敬少侠一杯,谢冒渎之罪,然后再为奉告……”话声中,拿起酒壶,替斐剑斟满了,然后双方捧杯,道:

“请!”

斐剑瞟了对方一眼,举杯就口……

“当!”

斐剑手中酒杯被击碎,洒法溅处,冒起一阵轻烟,衣衫上登时穿了许多小洞。

中年文士陡起一单向斐剑欣头劈去,快逾电闪,斐剑酒已被惊醒了一半,但反应却不如平时的快,这一掌万难闪过……

“哇!”

一声惨哼过处,中年文士仰面栽了下去。

斐剑的酒又醒了三分,一看,只见一只竹筷,直贯中年文士的’‘太阳|­茓­”,显然是有人暗中救了自己,目光不期然的向各庄头扫去,原来的几个酒客,一个个目瞪口张,竟惊的呆了,座旁不远,站着那毛头小伙计,面露得­色­。

莫非是他……

心念动处,迫视着小伙计道:“是你么?”

小伙计傻傻的道:“小的,什么?”

“你杀了他?”

“嘿!客官,小的怎敢杀人,这……这……”突地大叫一声道:

“杀了人啦!出了人命啦!”

那几个惊得失了魂的酒客,这才逃命般的冲出店外,掌店的,掌锅的,还有另外几个伙计,若无其事的连大眼都不朝这边扫一下。

斐剑可就直了眼,是谁出手击碎酒杯,又用筷子­射­杀这中年文士。

酒客离开之后,毛头小伙计一招手道:“大哥,里边来!”说着,一头向后面布帘掩着的门户钻了进去。

斐剑一听那声口,自语道:“原来是他!”也紧跟着钻了进去。

后面,是一方小天井,那毛头小伙计笑嘻嘻地迎着斐剑道:

“大哥,好险,侥幸成功!”

他,赫然是‘­阴­魂不散’尹一凡。

“到底什么回事?”

“大哥,这‘一点灵丁全’,可是个极难缠的人物,功力比小弟高出甚多,若非他一心专注在你身上,我那一筷决杀不了他!”

“他是什么路道?”

“金月盟第五分坛的护法!”

“他是畜意要暗算我而来的?”

“谁说不是!”

“你怎的在此当了伙计?”

“这里是‘紫衣人’手下开的连络站!”

“哦!原来如此……”

尹一凡忽地紧张的道:“娴姐不是与大哥同路吗?怎地……”

斐剑的面­色­变了,僵硬、冷酷,眼中却旋着泪光。

这神态,使尹一凡心头剧震,惶急的道:“大哥,也怎么了?”

“死了!”

这两个字,犹如两桶巨锤,重重地敲击在尹一凡的心上,双目登时发了直,鼻翼嗡张,身形一连几个踉跄,厉吼道:

“她——死了?”

斐剑双目一闭,泪珠滚落腮边,痛失的道:“是的,死了?”

“怎么死的?”

“是我杀了她!”

尹一凡连退数步,久久才进出声音道:“你,杀了她?”

斐剑睁开了眼,没有答话。

“大哥,你……你……为什么要杀她?”

斐剑沉重地吐了一口气,依然闭口不语,默默忍受着裂心断肠的痛苦。

尹一凡全身在抽搐,目中的恨意愈来愈浓,突地暴喝一声:

“我与你拚了!”

右掌挟以毕生功力,猛然劈向斐剑当胸。

“砰!”挟以一声闷哼,斐剑踉跄退了两步,口角出两缕鲜血,尹一凡反耐愣住了,他料不到斐剑不回避也不还手,硬生生地承受了他致命的一击。

一愣之后,厉声道:

“还手呀,杀了我,我根本不是你一招之敌,为何不杀我?”

斐剑惨极的一笑道:“凡弟,打得好,虽然我没有下手,但她的死是我造成的……”

“说,她如何死的?”

“她被困石阵之中,我忽略了她不识阵法,只顾崔师姐的生死,幸而,我及时赶到,崔师姐幸免于死,我不该放了东方罪委,以致方师姐被她所杀!……”

尹一凡咬牙切齿的道:

“她杀了她?”

“是的!”

“尸身呢?”

“掩埋了!”

“我见她最后一面也不可能了!”

尹一凡用力绞扭着自己的头发,泪水沿腮而下,绝望地不断摇头。

斐剑沉痛万分的道:“凡弟,这笔血仇我誓必为她索讨!”

“不,我要亲手杀她……”

“你不是她的对手!”

“死了可以与娴姐泉下相见!”

“凡弟,冷静些,我的悲痛并不比你少,我还有良心上的谴责。”

“大哥,你把我的话……!”

“我已经告诉她了,她只说她不配,但我看得出她是爱你的。”

尹一凡车转身,弹­射­出了院墙,斐剑电掣似的横截在他身前,栗声道:

“你去那里?”

“杀那­淫­­妇­!”

“你疯了?”

“就算是吧!”

“凡弟,你到那里去杀她?”

“该盟第五分坛就在十里外的武家祠,她也许会留在那里,否则不会有‘一点灵丁全’­阴­谋毒杀你这件事发生……”

斐剑一点头,道:

“走,你带路!”

奔了一程,尹一凡突地刹住身形道:“大哥,我有话说!”

斐剑也跟着停身,惊诧的道:

“你想到了什么?”

尹一凡激愤的道:

“小弟此去,不杀仇人不休,吉凶难卜,有件事不得不事先交代……”

“别说丧气话,走吧!”

“不!这非常重要,也是娴姐一件未了的事!”

“噢!什么事?”

“娴姐此番到‘鬼影山’‘魔王洞’为大哥求取‘血艾’,曾经答应过‘魔王洞主’一个条件……”

“条件,什么条件?”

“娴姐答应对方找一个人,叫‘玉面神龙楚宏’……”

“这名号……”

“他就是‘无后老人’……”

“哦!”

“洞主叫‘双绝天女张凤仪’,正是‘无后’前辈从前出走的妻子!”

斐剑激奇的道:“太巧了,‘无后’前辈定必欣喜如狂……”

“不,还不知道!”

“为什么?”

“据娴姐说,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变故发生,待想好对策之后,再告诉他老人家,可是,她……已经永远想不出对策了,所以这事请大哥去办,依小弟愚见,最好大哥随他老人家走一趟‘鬼影山’相机行事!”

“会有什么意外的变故发生呢?”

“无法逆料!”

“详细情形如何?”

“起初娴姐不肯对小弟说,因为事情牵涉到她的师父.‘杀人王尉迟尚’,后来,她终于还是告诉了小弟!”说着把方静娴听自“双绝大女张凤仪”的奇怪故事,转述了一遍。

斐剑沉重地一点头道:

“好的,我来办,现在走吧!”

“对方线眼密布,大哥的形貌决逃不过对方的眼……”

“此地距第五分坛多远?”

“一刻光景可到!”

“我们以最快速度间去,他们没有通消息的机会,因为他们不知道我们的行动!”

“好!”

两人再度弹身向前电奔,工夫不大,一片葱绿。林木映入眼帘,尹一凡遥遥一指道:

“大哥,那林中便是武家祠!”我们再向前十丈,必然暴露身形……”

“嗯!快!”

斐剑身形一紧,朝那片林木疾­射­过去,快若一缕烟。到了林缘,故意一缓身形让尹一凡赶上。

“什么人,站住!”

喝话声中,四名黑衣汉子一字截在身前,其中之一目光扫斐剑,惊呼道:

“掘墓人!”

斐剑自离开“剑冢”憋了一肚子怨毒与杀机,现在,发泄的机会来了,“刷!”地拔出了“天枢神剑”,面上立时笼起恐怖的杀机。

四黑衣汉子,惊悸地齐齐回后一退。

斐剑回顾尹一凡道:“凡弟,现在开始,不留一个活口,杀!”

条杀字声落,惨号随起,四黑衣汉子连念的时候都没有,便横尸剑下。

一条青石铺砌的大道,直通祠门,惨号一起,立即有十余名黑衣人闻声奔了出来。悲剑飞快的迎上去,也不开口,挥剑便扫。

尹一凡似疯虎般狠下杀手。

惨号之声响成一片,但持续的时间很短暂,不过转眼工夫,通道上多了十多具尸体,大半被拦腰斩断。

警号之声大作,无数人影,从四周弹­射­出来,眨眼工夫,便筑起了一圈人墙,人墙裂处,一个面目­阴­沉的花白胡须老者,后随三老四中年,直逼圈中。

“阁下……”

“区区,‘掘墓人’报名!”

“本座分坛主王信芳!”那声音是颤栗的。

所有在场的人,一闻“掘墓人”三个字,无不面­色­惨变…… 第八十三章回声之谷

王信芳脸­色­剧变,但强作平的和道:“少侠来有何见教?”

“叫那贱人出来!”

“王牌主人并未到此!”

“是实话么?”

“本座还不致随口发言。”

“一点灵了全是谁主使?”

王信芳竟然回后退了一步,半晌无言。

斐剑一抖手中剑,冷酷至极的道:

“你自决了吧!”

王信芳嘿的一声冷笑道:“掘墓人,你口气不小……”

王信芳身后的三老者,陡地向前一欺,各个手按剑把……

斐剑手中的“天枢神剑”一划而回,快,快得似根本不曾动过,三老者的剑,各离鞘半尺,其他并无异状。

“砰!砰!砰!”

三老者仰面栽倒,三颗头颅滚出数尺之外,血泉从颈腔切口喷出,登时遍地刺目鲜红。

所有在场的人,这才发出一阵惊呼,一个个亡魂皆冒。

斐剑国­射­栗人茶芒,注定王信芳道:“现在轮到你了!”

王信芳早已惊得面无人­色­,闻言之下,拔剑出鞘,大喝一声道:

“四堂主上!”

四名中年汉子,立即左右各二,挥剑出手,加上王信芳本人,五支长剑,挟以轰雷骇电之势,铺天盖地的罩向斐剑。

同一时间,尹一凡扑向了身后的人墙。

惊人的大屠杀,揭开了序幕。

斐剑手中剑倒转一竖,施出杀手剑式‘擎天一柱”。

“呛嘟!”连声,五柄长剑变成了五截剑柄,分握在五人手中,而斐剑的神剑,却大半没人王信芳腹中,五信芳口吐血沫,双眼突出,脸孔扭曲得变了形。

四堂主生平从未经过这等阵仗,早已呆着木­鸡­。

斐剑缓缓抽剑,王信芳直僵僵地栽倒地面。

四周喊杀之声栗人耳鼓,尹一凡已淹没在人潮之中。

斐剑目光四下一扫,手中剑再度挥出,四堂主连招架问避的余地都没有,便在修号声中横尸就地,斐剑车转身形,扑入人群。

刹那之间,惨号震天,鲜血遍地,“天枢神剑”挥处,有着风卷残叶。

第五分坛属下弟子,豕突狼奔地四散逃生。

斐剑杀机如狂,东闪西飘,疯狂的卷杀,尹一凡也是如颠如狂,尽情发泄。

待到一切声音静止,武得家前,尸山血海,风腥四散。

侥幸逃脱生命的,十不得一。

尹一凡喘着气,望着浑身溅血的斐剑道:

“大哥,那贱人不在这里,否则她早已出面了!”斐剑冷冷的道:

“未见得,我猜她在没有把握对付我之前,决不露相。”

“我们入祠一搜?”“好!”

两个煞神,扑入词中,连半个鬼影子都不曾发现,显然已逃个­精­光。

尹一凡怨气冲天的道:

“大哥,看来小弟心有余而力不足,很难亲手代娴姐报仇了……”

蓦地——

一道黑影,斐剑定睛一看,无后老人已来到身旁说道:

“金月盟已派人去游说武林真君孙一浩,你俩还在发什么呆?”

“武林真君孙一浩?很陌生,从未听人提过!”

“老夫说过此君在武林中其名不彰,与‘三皇’是同时期的人物,之许出道更早些,算来已是百岁的人了!……”

“我们要去拜访他?”“不错!”

“为什么?”

“这非常重要,‘天竺八魔’之四,应聘为‘金月盟’太上护法,但已先后死了三魔,只剩下‘貅魔’一人,虽然‘金月盟’高手如云,但高手中的高手,却没有几个人,是以‘金月盟主’派出亲信总坛掌令禹其昀携重宝去游说‘武林真君’,予以副盟主之位,请他出山……”

“哦!”

“禹其购业已上路前往……”

“那我们去拜访的目的是什么?”

“希望他不为‘金月盟’所用!”

“武林真君孙一浩为人如何?”

“介于正邪之间!”

“身手呢?”

“当年与‘三皇’分庭抗礼,数十年来,修为当更深厚。”

“如果他已经答应了‘金月盟’,我们该如何?”

“无后老人”一挥手掌,作砍劈之状,沉声道:

“杀了他!”

斐剑一震道:

“杀了他?”

“不错!这就是必须要你去的理由!”

如果晚辈的功力不足以杀他呢?”

“那他已无敌手,有他露面,‘金月盟’如虎添翼,这卫道之战,就不必提了,注定非失败不可!”

斐剑豪情大发,兴奋的道:

“其人现在何处?”

“据说隐居在‘雪峰山’中的‘回声谷’!”

尹一凡突地脱口道:

“雪峰山,那不是……”说了一半,却顿住了。

“无后老人”一翻眼道:

“雪峰山,怎样?”

尹一凡尴尬地注斐剑,开不了口。

“无后老人”大声道:

“小子,别给我老人家来这一套,你有什么换心思快吐出来吧?”

“没有……什么,晚辈曾经去过雪峰山,却不知道‘回声谷’的位置!”

尹一凡的目光,再次瞟向斐剑。

“无后老人”目光何等锐利,一眼已看出此中蹊跷,转回斐剑道:

“斐少快大概知道这小子的心思?”

斐剑大感为难,心中暗怪尹一凡滑露口风,尹一凡慧黯多智,想不到他也有失风的时候,这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了,“鬼影山”是“雪峰山”的余脉,此去‘回声谷’,可能会经过或邻近“鬼影山”所以尹一凡才会失口。

尹一凡转述的“双绝大女”的故事,在斐剑脑海里打施,本来,这事暂阿不似向“无后老人”透露。怕旁生枝节,影响了当前卫道的行动,事既如此,看来只有坦白的说出来。顺道办完这件事,了却方静娴的遗愿也好。

心念之中,点了点头道:

“晚辈知道!”

尹一凡着急道:

“大哥,以后再谈如何?”

“无后老人”一扬手道:

“小子,闭上你的嘴!”

尹一凡后悔不迭,一付啼笑皆非之态。

斐剑沉声道:

“前辈,你知道‘鬼影山’‘魔王洞’这所在吗?”

“无后老人”愣了一愣,道:

“听说过,但不清楚!”

“魔王洞主希望与老前辈见上一面……”

“要就老夫见面,为什么?”

“这就不得而知了!”

“对方是何许人物?”

“这一点老前辈见面即可知道,恕晚辈不便事先透露!”

“嗯!上次方静娴姑娘为你求‘血艾’,这消息应当是她带回来的,可是她何以不直接告诉老夫呢?”

“敝师姐有某种顾虑,希望迟些时日再奉告,现在,她已遭了不幸,这事件只有由晚辈接上来,老前辈不必问为什么,此去“回声谷’,赴‘鬼影山’是顺道,晚辈请求先办完‘武林真君’这档子事,再谈‘鬼影山’!”

“无后老人”白眉皱了数下,无可奈何的道:

“好吧!”

“是否此刻就上跳?”

“当然,并且还得急赶,最好能在‘金月盟”所派使者之前赶到!”

“三人同行?”

“不错,我们抄小路走,以免别生枝节,耽误了时间!”

“我们的目的是阻止‘武林真君’为‘金月盟’所利用?”

“最好是能说服此老参加我们的卫道行动,不过,恐怕办不到,此老料正亦邪,行事怪僻……”

“金月盟要说服他恐怕也不容易?”

“很难说,第一,‘金月盟’目的在君临天下,他如果应聘为副盟主,将是一人之下,第二,他与‘人皇’之间,曾有过节,可能乘机清算。第三,‘金月盟主’此番打他的主意,可能另有诡谋笼络他,这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知道!”

“老前辈说必要时毁了他?”

“是的,杀一人而拯救万人,不算酷虐。”

“我们上路吧!”

雪峰山,绵亘千里,重峰叠谷,在中脉一带,两天来,有三条人影不时出没,他们正是斐剑、尹一凡和“无后老人”。

这时,三人停身在一个林莽密布的谷口,‘无后老人’沉重的道,“这是后一个没有搜寻的峡谷,如果依然徒劳,我们转移地方查探了!”

斐剑蹙眉道:

“看来我们已落在‘金月盟’所派使者之后了!”

“这是没办法的事,两日来我们已去遍百里内的大小山谷照原来所得的消息显示,该不出这范围才对……”

“我们入谷查查吧!”

三人披荆破棘,向这原始的谷道淌人,奔了约莫里许,眼前豁然开朗,只见岩峰Сhā天,壁立千刃,形成了一个奇大无比的秘道,峰壁与谷底,全是苍岩,浑如一体,除了苦鲜之外,寸草不生,令人油然而生­阴­森恐怖之感。

三人互望了一眼,继续前行,甫一踏上岩谷,一阵杂踏的步声,震耳传来,三人不期然的止住,脚步停止,那声音也告止息,却不见有人现身。

尹一凡惑然道:

“谷中有人!”

立即,谷道中响起了数声同样的话:

“谷中有人!谷中有人!……”

“无后老人”双手一抬,示意禁声,然后轻轻倒纵回到林地,斐剑与尹一凡也倏有所悟,双双退到“无后老人”身边。

斐剑沉声道:

“方才是回声?”

“无后老人”一颔首,道:

“不错,这是‘回声谷’,无疑了,的确是天生奇地!”

“我们如何行动?”

“照此情形而论,我们同时进谷,不须走上几步,立时便会被对方发觉,如果‘金月盟’所派的人,正在谷中,打草惊蛇,可能会发生意想不到的变故,依老夫之见,斐少侠的身法已臻上乘,如浮踏苔鲜而进,不触及岩石,当不致发出回声,进谷之后,相机行事,老夫与尹一凡稍缓片刻再跟进。”

斐剑相了相地形,道:

“晚辈遵命!”

“你必须记住原则,能用则用,不能为我用则杀之!”

“晚辈记得!”

“还有,如发现‘金用盟’的人业已在此,切忌惊动,也不许出手!”

“为什么?”

“其中自有道理,现在你试行走走看!” 第八十四章武林真君

斐剑提聚真力,猛一弹身,凌空划了一道半弧,如一片羽毛般回声谷飘去,浮点青苔,节节滑进,他所施展的,正是冠绝武林的“天枢神法”“步虚蹈幻”。

“无后老人”望着他幽灵似的背影,点头赞叹道:

“的确是天生奇村,这种身手,可叹谓观止了!”

尹一凡无言地点了点头。

且说,斐剑极端小心地回声谷内飘去,不使发出半丝声响,转过三道弯之后,眼前现出一片苦竹林,林中隐约露出一间形似土丘般的怪屋。

斐剑十分小心的从侧方绕近。

怪屋是用巨石砌成,正面一道门,仅容一人出入,两侧各开了一个小洞,那可是窗,全屋布满青苔,看上去毛茸茸一堆。

斐剑蹑近侧方窗洞,向内一望,只见屋中陈设十分简陋,一张竹榻,一方石桌,几个石墩,一共有三个人,竹榻上踞坐的,是一个白发纷披的矮瘦老人,迎面石墩上一个是半百老者,神态十分猛鹫,另一个站着的是三十来岁的中年黑衣汉子。

斐剑猜想,那踞坐榻上的矮瘦老人,必是“武林真君”无疑,那猛鹫老者当是“金月盟”总坛掌令禹其昀,那汉子是随行弟子。

桌上,一个朱红木匣,和一柄连鞘剑。

只见禹其昀欠了欠身道:

“孙老前辈的尊意如何?”

“武林真君”声如豺号也似的道:

“老夫不拟再过问武林是非!”

“敝盟主此番遣区区专诚奉谒,衷心希望老前辈俯允出山.共享武林霸业,同时惜重大力,对付‘人皇’那匹夫!”

“人皇!你说人皇?”

“是的,他已出了家,法号‘觉非’!”

“武林真君”目中陡­射­厉芒,象是自语般的道:

“想不到他还在人世,当年那一剑之仇,老夫倒是要索讨的,可是……哈哈哈哈!他如今在老夫手下,恐怕走不出三招!”

禹其匣用手一指石桌上的木匣道:

“这匣内是一株‘烈阳芝’,请笑纳!”

一烈阳芝?哈哈哈哈,老夫年已近百,想不到还有这机缘……哈哈哈哈……”

斐剑可不知“烈阳芝”是什么东西,但从“武林真君”狂喜的神情看来,定是稀世奇珍。

禹其购又遭:

“请前辈一观这剑!”

“剑!什么值值得老夫观赏?”

话声中,拿起桌上的剑,审视了一下剑鞘,然后拔了出来……

斐剑几乎脱口而呼,激奇不已,“金月盟主”竟然把随身宝刃,拿来作见面礼。

“武林真君”颇为激动的道:

“金月神剑,上古仙兵!”

禹其陶又一欠身道:

“老前辈法眼不虚,这是敝盟主随身之物,用以证信!”

“武林真君”抚摸了一下剑身,突地讶然道;

“可惜!”

“什么可惜?”

“宝剑有假!”

“老前辈是指剑锋上的三个缺口?”

“嗯!看来所谓神剑,只是虚有其名。”

“不!此剑削铁如泥,并非虚有其名,只是碰上了克星……”

“什么克星?”

“近日武林中出了一个后生小辈,得到了一柄奇兵,叫‘天枢神剑’,这剑便是损在那剑之下……”

“真有这样的事?”

“老前辈出山之后,立即可见事实!”

“天枢神剑!”

“武林真君”眼望屋顶,口里喃喃的念着,忽地大声道:

“天皇故友要你携这柄剑来是什么意思?”

“敝盟主知道老前辈对奇兵有偏爱,是以特来报信!”

“嗯!有意思,要老夫自己去抢?”

“那持剑的小辈功力相当惊人,敝盟主也忌之三分!”

“何人门下?”

“武林五常的传人,叫‘掘墓人斐剑’!”

“好!好!为了这‘烈阳芝’,为了那‘天枢神剑’,值得老夫出山一次,不过那什么副盟主之位,老夫却毫无兴趣!”

“是!是!老前辈何时动身?”

“你先走,老夫三日内准到!”

“如此区区告辞了!”

说完,取回“金月神剑”施礼告辞。

斐剑一问到了屋后,心想.闻其音而知其人,“武林真君”,出声如豺,毅然是个邪门人物,见“烈阳芝”而动心,闻“天枢神剑”而起贪念,与他谈行道岂非与虎谋皮,他又想到,如果此际夺下禹其昀的“金月剑”,等于削了“金月盟主”的一条手臂,对正邪之战,将大有俾益。

心念之中,听到远远传来奔行的回声,禹其购与那手下,已出谷了彦

突地——

身后一个­阴­冷的声音,道:

“小子,你胆子不小,竟敢闯了进来。”

斐剑心头一震,已知行迹早已落入对方眼中,由此看来,“武林真君”的确不是等闲之辈,当下缓缓回身,只见“武林真君”站在距自己不及两丈的地方,身高不满五尺,枯瘦乾­精­,一颗毛茸茸的白头须发不分,倒是目光锐利如刃,十分伯人。

“阁下就是‘武林真君’?”

“娃儿,你多此一问,人谷不传声,看来你还真有一手,报上名来。”

“在下‘掘墓人’!”

“什么?你……就是方才提及的‘掘墓人’?”

“正是!”

“武林真君”的目光,瞟向了斐剑身负的“天枢神剑。”

斐剑冷冷的道:

“在下身负的便是‘天枢神剑’!”

“哦!小子,你此来何为?”

“奉劝阁下一句!”

“什么一句话?”

“不要出山!”

“为什么?”

“金月盟茶毒武林,人神共愤,覆亡只是旦夕之事,阁下年登耋耄,犯不着为虎作怅,去淌这场混水!”

“武林真君”目光仍不离开枢神剑,口里发出一阵狂笑道:

“娃儿,你来就是为了这句话?”

“不错!”

“你以什么立场说这句话?”

“武林公义的立场!”

“老夫一生不懂什么公义私义,要老夫打消原意可以,有条件!”

斐剑已料一了几分,故作不解道:

“什么条件?”

“很简单,把剑留下!”

“阁下认为办得到吗?”

“哈哈哈哈,你胎毛未退,|­乳­臭未­干­,竟敢以这种态度对我老人家说话,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斐剑面上冷得象冰块,毫无表情的道:

“如果在下说不呢?”

“武林真君”狼号似的一哼道:

“你还不配在我老人家面前说不!”

“未见得吧!”

“我老人家懒得与你绕舌?”

话声中,举手一抬,一条人影电闪而至,赫然是一个奇丑无比的中年汉子,目灼灼地一扫斐剑,然后看着“武林真君”。

“武林真君”­阴­恻恻的道:

“小子,想好没有,交剑,绕你不死,滚出谷外?”

斐剑眼中煞芒一闪,道:

“想好了,办不到!”

“你没有机会了?”

“在下也郑重的奉劝阁下一句,生死存于一念之间,请考虑在下方才的忠告!”

“嘿嘿嘿嘿,初生之犊!”

“阁下不考虑了?”

“我老人家考虑用什么方法收拾你!”

“好,那是阁下自抬,别怪在下心狠了!”

“你也配!”

喝话声中,手掌一挥,那奇丑无比的中年汉子如猛虎般扑回斐剑,双手电闪扑出,奇诡厉辣,也无其匹。

斐剑不期然的弹退三步,粟米之差,便被抓中。

“呀!呀!”

那汉子口里咆哮着再度出手,从那声音,听出他原来是个哑吧!

这出手之势,较前一手更见骇人。

“哇!”

斐剑一掌封出,把对方震退了三四步。

就在此刻,各道方向步履声大作,三人不约而同的把目光­射­向竹林之外,只见两条人影,如飞而至,斐剑业已看出来的正是“无后老人”与尹一凡。

“原来找死的不止你小子一人!”

“无后老人”一拱手,道:

“阁下幸会!”

“小老儿报名?”

“区区‘无后老人’!”

“三人一伙来的?”

“正是。”

“选这地方葬身,的确不错!”

“无后老人”目注斐剑,似在询问情况。

斐剑冷酷的道:

“前辈,说一句话都是多余!”

言中之意,不问可知。

那哑吧丑汉两扑不中,额上青筋暴露,双止熠熠的光,口里“唔呀!”了一声,第三次出手向斐剑猛扑。

“啊!”

栗耳怪吼声中,那大汉身形连幌,仆地栽倒,鲜血如泉涌流。

“武林真君”登时须发蓬立,目中­射­出骇人凶焰,喉头咕咕有声……

斐剑手中的“天枢神剑”徐徐回复了准备出掌之击,剑尖上还滴着鲜血,拨剑,出手,快得简直无法形容。

“无后老人”与尹一凡不期然的后退了数尺,下一步是什么,不言可喻了。

“武林真君”开始挪动脚步,缓慢,沉重。

场面充满了恐怖的杀机。

斐剑冷凝得像一尊石像,手中剑微微有些震颤,那是功力提至极限的象征。

一旁的无后老人与尹一凡,连呼吸都感到有些迫促。

“武林真君”喉间发出一声低沉闷吼,身形一欺,闪电出手。

斐剑一振臂,“满天星斗”如铁拈上的火花般迸爆而出……

“武林真君”的确非比等闲,他这看来凌厉至极的一击,却是虚招,招至半途,与斐剑出手几乎是同时,徒地电掣般弹­射­而起,时间,火候,拿捏得恰够份寸。看起来惊险万状的刚好避开了斐剑惊世骇俗的一击。

斐剑招式发出,“武林真君”凌空的身形一族双掌下击。

剑芒在排山下泻的掌劲下突地收敛,“武林真君”身形不落,如巨鸟盘空,一旋,再次猛然下击。

斐剑心头一凛,剑化“擎天一柱”,由下向上反击。

“擎天一柱”是“天枢剑法”三招之中最玄奥,也是最凌厉的一记杀手,守,使对方无隙可乘,攻,威力可及任何角度部位。

“武林真君”倒翻落地,斐剑这一招再告落空。

这情景,看得“无后老人”与尹一凡心惊­肉­跳,论身手,“武林真君”不输于“金月盟主”除了“金月盟主”与“武林真君”之外,是否还有人能不损毫发的闪避斐剑全力的两击,有攻有守,不得而知。

斐剑自然也意识到对方是自己功成之后,所遇的第二个强劲对手。

而“武林真君”,却更震惊于自己以为无敌的身手,较一个后生小子逊­色­。

斐剑又回了预备出手姿势,剑尖斜斜下垂,这种姿势,是武学所罕见的。

“武林真君”身躯陡地一矮,本已瘦小的身形,更加矮小得像一个三尺童子。可是斐剑不敢大意,这是施展某种独门功力的前奏。

果然,事实正是如此,“武林真君”双堂一圈。又一圈……

旋动的劲气,像怒海惊波般层层卷出,威力大得骇人。

斐剑挥动神剑,想以剑气抵拒那滔天狂浪,然而,旋转的劲气,自然的有一种牵制对手的力量,神剑运转失效,发不出应有的威力。

劲波越卷越强,造成了一个巨大的旋涡。

旋涡内砂飞石舞,盘固强韧的苦竹,被连根拔起。

斐剑的身形,被带科随劲旋移,任何运动,仍稳不住势子。

“无后老人”与尹,凡早已退到三丈之外,内心的焦灼,无以言喻,如果斐剑不敌,他两人的命运不问可知。

尹一凡惶然道:

“前辈,大哥已完全失去了主动……”

“无后老人”沉凝的道:

“他……不致如此容易失败!”

当然,他说这话是自我宽慰之词,连自己也毫无把握。

“这是什么功力!”

“武学浩瀚如海,不断推陈创新,尤其独门研创的武功,除了本人道及之外,鲜有被外人所知者,对方隐道数十年,谁知这是什么功夫!”

“如果大哥万一……”

这话使“无后老人”心底泛寒,他想到此行的成败,关系整个大局,岂能听其自然,如果以斐剑真的败落,可就回天乏术了

心念之中,挫身坐马,双掌挟以毕生功力,朝那气旋猛然劈去。

以“无后老人”的修为,这全力所发的一击,是相当惊人的,然而,事实大谬不然,掌力劈出,撞上气旋立被引走,消失得一­干­二净,更令人震骇的是这一击相反的助长了气旋的威力,只见斐剑的身形,突然加速旋转。

尹一凡看出情况不妙,惶然道:

“前辈停手!”

“无后老人”也觉察,登时怔住做声不得。

斐剑被旋得晕头转向,汗珠滚滚而落,内心的焦急,就不用提了,但他却不能松劲,必须以本身劲道,抵消一部份族力,否则势非被带得飞转不可,他知道,一旦真力耗竭,只有束手待毙一途,他苦苦思索破敌之策……

这种情况之下,剑已失去效用,招式根本展布不开。

可是,三人都没有想到,最焦急的是“武林真君”,施展这门功力,真元的损耗是惊人的,他想不到斐剑能有此耐力,支持了这么久还不能被气旋完全控制,时间再拖延下去,绝对无力持续,在真元剧损的情况下,焉挡得住对方的反击……

斐剑苦苦思索之下,脑内灵光一现,他必须挺险一搏,生死全系于此了。

他运聚真力,撤销抵拒,身形似风车般顺旋飞转……

“武林真君”狂喜得嘿嘿出声。

“无后老人”与尹一凡同时面­色­剧变齐声惊呼……

“呀!”

斐剑顺流三旋,陡地拚出全身真力,奋力扭身,顺势滑出气圈之外,以最迅捷的手法,还剑人鞘,双掌猛扬,“天枢神掌”挟万钧之威,逆流劈去。

“天枢神掌”的妙用,至于遇力反震,阻力愈强,反震之力愈大。

“轰!”然一声巨爆,有如地裂山崩。

劲气迸­射­,嘶空有声,栗人的场面骤然终止。

“武林真君”口鼻流血,染红了半部白,双目流露出一种怨毒但又悚样的光影,皱纹堆叠的老脸,罩了一层霾暗之­色­。

“无后老人”与尹一凡这时才从虚悬的空中,落到实地。

斐剑向“武林真君”身前欺近了数步,冷酷的道:

“念你是个出­色­的前辈武士,在下不想你的血溅染青锋……”

“无后老人”栗声大叫道:

“杀了他!” 第八十五章玩火自焚

上集书中,斐剑逼近“武林真君”身前,冷酷的道:

“念你是个出­色­的前辈武士,在下不想你的血溅染青锋……”

“无后老人”突地大声吼叫道:

“杀了他!”

斐剑颇不以为然的转头望了“无后老人”一眼,继续接下去道:

“阁下自点残|­茓­,散去功力,好好度余生吧!”

“武林真君”厉声道:

“小子,办不到!”

“要在下动手么?”

“只管下手就是,不过,小子,你得先说明原因!”

“原因吗!很简单,因为阁下已应允重出江湖助‘天皇’茶毒武林!”

“只是如此?”

“这已是足够了!”

“嘿嘿嘿嘿!小子,你知道老夫准出山做人犬马吗?”

“阁下亲口答应的……”

“答应是一回事,做不做是另一回事!”

“阁下这话未免有失武林身份?”

“老夫目前已无还手之力,要下手不必的借口,出手吧!”

斐剑却感为难了,彼此间无仇无怨,的确狠不下心杀一个苍白发的老人。

尹一凡冷冷的道:

“大哥,如果不是你反败为胜,此刻我们三人都完了,没有人与你谈风度!”

“无后老人”接下去道:

“­妇­人之仁,受害的是整座武林!”

尹一凡咬牙切齿的又道:

“大哥,娴姐尸骨未寒呢……”

一句话,勾起了斐剑无边的恨,无穷的杀机,血,方静娴胸前的血,写在岩壁上的血字……他忽然变了另外一个人,冷漠的而上杀机可掬,他想,东方霏雯要杀尽与自己有关的人,自己何尝不可以杀尽与她或“金月盟”有关系的人?

“刷!”

“天枢神剑”已掣在手中。

“武林真君”骇悸地退了一步。

斐剑不再开口,因方静娴惨死所给他的打击而产生疯狂恨毒,又告回复,手中剑一挥而回。

“哇!”

“武林真君”惨号得半声,一颗头滚出丈外,尸身在鲜血喷洒中徐徐栽倒。

“无后老人”转向尹一凡道:

“剥下他师徒俩的面皮带发!”

尹一凡一愕道:

“剥面皮,为什么?”

“我先做了再问,这可是老醉鬼的主意,与老夫无尤!”

尹一凡无可奈何的耸耸肩,自去工作。

“无后老人”转向斐剑道;

“我们到屋里歇歇!”

斐剑把剑归鞘,与“无后老人”进入石砌怪屋之中,他一眼瞥见那木匣仍在桌上,脱口问道:

“前辈,什么是‘烈阳芝’?”

“无后老人”一震道:

“你说什么?”

“烈阳芝!”

“你在什么地方听到这名称?”

“喏!桌上这木匣中便是‘金月盟主’,所赠‘武林真君’的礼物!”

“哦!这东西可算稀世奇珍,老夫只听过,未曾见过……”说着,打开了木匣,一缕奇香,顿时弥漫屋中,匣内,红绒衬底,钉着一株晶莹如白玉的异草,叶分三瓣,形如兰草。

斐剑看了几眼,忍不住又道:

“这‘烈阳芝’珍在何处?”

“无后老人”慨叹的道:

“作孽,但不失为奇珍……”

“晚辈问的是何以称之为奇珍?”

“古来帝王公侯,妃嫔盈千,姬妾成群,大多数是赖这‘烈阳芝’而夜夜春宵,即使年登耋耄,气血­干­枯,服了这‘烈阳芝’,立即可以返还原,行人道有如壮男,这你总可以明白了?‘武林真君’说来是邪门人物,岂能不动心!”

斐剑想了想,一掌拍去,连木匣贻变成灰粉,口里道:

“留着贻祸,不如毁了的好!”

“无后老人”赞许的点了点头。

斐剑忽然想起在“紫衣人”秘密基地之中,曾向“无后老人”提及一个问题,后来因为“金月盟主”率人突袭而中止,现在正是好机会,心念之中,面­色­一正道:

“前辈,晚辈旧话重提,请示知当年先父与东方霏雯那贱人是否真正有过夫妻的关系?”

“无后老人”一愕道:

“为什么你一再提出询问?”

“晚辈必须确切的知道是,或不是!”

“你不信老夫的话?”

“不是不信,而是事关重大,晚辈要确证!”

“人证还是物证?”

“都可以!”

“这问题可否待解决了‘金月盟’之后再谈?”

“晚辈想现在知道!”

“无后老人”目光棱棱的迫视着斐剑,沉重的道:

“莫非……你真的与她……”

话声中途刹住,显然他希望斐剑会意而答覆。

斐剑内心一阵刺痛,强作镇定,道:

“晚辈只求证实这谜底!”

“你没有回答老夫的问话?”

“老前辈也没有向晚辈证实!”

“这……”

“前辈,恕晚辈直言,这其中是否有隐情?”

“你的意思是指另有企图而言?”

“晚辈的确有这想法,比如,当年先父确与那贱人有过夫妻关系,何以江湖中无人道及,双方都不是无名之辈……”

“无后老人”面皮一紧,道:

“有的事未必一定会传扬江湖,如果当事人有意守密的话。”

斐剑心中疑云大盛,他衷心祈望这只是某些人因为了达到某种目的而故意布的谣言,当下追问道:

“前辈当初说那话,是有根据的?”

“当然!”

“晚辈极想知道!”

“无后老人”沉默了片刻,道:

“如果老夫说的确有些事,你是否因此而改变与对方的敌对立场?”

斐剑心念疾转,这便是实话了,原来猜想不错,“无后老人”,“紫衣人”,“赎罪人”等说这话的目的是坚定自己对“金月盟”敌对的决心,恐怕自己因儿女之私而改变立场,揆诸情理,东方霏雯再­淫­贱也不至明知身份而做出这等没人­性­的事,想到这里,心内反而一松,但,事实必须澄清随即应道:

“她百死难偿其辜,晚辈岂会改变立场!”

“这就好!”

“可是……”

“可是什么?”

“事实仍须澄清!”

“这!稍待时日,由‘赎罪人’向你说明,如何?”

“斐剑暗忖,这分明是托词,但为了不使对方难堪,只好点点头道:

“可以!”

“赎罪人”是谁?他到现在还一无所知。

就在此刻——

尹一凡双手血渍斑斑,走进屋来,苦着脸向“无后老人”道:

“前辈,面皮两张,已遵命剥好!”

“无后老人”颔首“嗯!”了一声,才悠悠的道:

“还有两件事给你做,第一件,脱下死者衣物,然后就地掩埋尸体,不许留痕迹,第二,两张人皮,立即动手制成面具!”

尹一凡不由大皱其眉,道:

“制面具要费许多时间……”

“这也是你师父的主张,不管花多少工夫,必须办好,去吧,别废话了!”

尹一凡万分不情愿的走了出去。

斐剑困惑的道:

“把‘武林真君’师徒的面皮制成面具何用?”

“无后老人”神秘的一笑道:

“用处可大了,你很快便会知道。现在,该由你告诉老夫半路上那件有头没尾的事了……”

“前辈指的是‘鬼影山’那事?”

“不错!”

斐剑整理了一下思绪,道:

“先师姐方静娴,上次到‘鬼影山’‘魔王洞’,为晚辈求取‘血艾”,曾答应洞主一件事,现在由晚辈转告……”

“这事难道与老夫有关?”

“是的,‘魔王洞主”极欲与前辈见面!”

“什么,与老夫见面?”

“是的?”

“对方何许人物?”

“前辈见面自知!”

“方静娴可曾提到对方要见老夫的目的?”

“这……她只说对方是前辈故人,同时要晚辈伴同前辈一道去。”

“无后老人”沉吟了片刻,道:

“此去顺道吗?”

“不远!尹一凡知道路径!”

“好,此间事了,我们走一趟。”

斐剑暗自为这老人难过,但他不能事先透露内情。

尹一凡掩埋了尸体,进屋开始制作人皮面具,三人在屋中吃了些现成的­干­粮,一官易过,第二天早晨,人皮面具制作完成。

“无后老人”吩咐尹一凡携带“武林真君”师徒俩的衣著,然后出谷上道,三人疾奔“鬼影山”。

晚风夕阳中,三人来到“鬼影山”前。

尹一凡道:

“这里天生奇地,山套山,谷套谷,有如迷阵,上次我几乎无法脱身,与其冒闯,不如请大哥以真气传声,请主人出见如何?”

斐剑望了“无后老人”一眼,似在征询他的意见,“无后老人”领了颔首道:

“这也使得,照规矩求见,方不失礼!”

于是,斐剑凝聚真元,向谷内发话道:

“洞主所约之人,应约来见!”

连叫三遍之后,静候回音。

工夫不大,谷内传出一个十分刺耳的声音道:

“来人报名!”

斐剑团注“无后老人”道:

“请前辈自己报名!”

“无后老人”沉声道:

“老夫‘无后老人’!”

“姓名?”

斐剑Сhā口道:

“前辈应报早先的名号……”

“无后老人”老脸起了一阵抽搐,显然,他十分不愿提及当年名号,沉默了片刻,反问道:

“朋友是谁,何不先示来历?”

谷内那声音显得十分异样的道:

“不错,我听出你的声音了,进来!”

“无后老人”略一犹豫之后,举步便朝谷内走去……

斐剑以目向尹一凡示意等候,身形一展,如一溜轻烟般向“无后老人”身后飘去。

淌进两道山环,倏听一声断喝道:

“站住!”

闻声而不见人,“无后老人”与斐剑不期然的停住身形。

那声音又遭:

“那后生小子是谁?老身约的只有一个!”

斐剑急忙接话道:

“晚辈斐剑,是上次代前辈传信的那位方姑娘的师弟,她业已遭了不幸。遗言要晚辈随同这位前辈一道赴约!”

“不用,你退出去!”

“前辈身世及一切,已由先师姐相告,似没有避讳的必要,先师姐要晚辈随同‘无后’前辈赴约,用心甚苦,前辈当可想得到!”

声音寂然。

“无后老人”困惑的望着斐剑,久久,突地怪叫一声:

“是她!”

身形一弹,便向前闯,斐剑也跟着移动身形,紧紧追随。

前面,出现一条模糊的身影,似在引路,斐剑暗暗留意所经途径,以备万一之时可以脱身。

不久,来到一个石洞之前,三个怵目惊心的大字,景然入目:“魔王洞”。

“无后老人”略不迟疑地奔人洞中,斐剑亦步亦趋。

石屋中,端坐着一个彩衣蒙面女人。

“无后老人”一脚踏进室中,面对彩衣女人,全身簌簌而抖,良久不能出声。

斐剑默默地站在一边,他没有Сhā口的余地,因他知道事情的内幕。

彩衣女人,声音低沉但充满了激动,道:

“楚宏,为什么不说话?”

“无后老人”咬了咬牙,道:

“你要我来,为什么?”

“告诉你一句话!”

“只为了告诉我一句话”

“是的!”

“什么一句话,说吧?”

彩衣女人痛苦的道:

“我错了,罪该万死,我该早早死去,但为了要让你知道我已后悔,而活到今天,多少年来,悔恨在腐蚀我的心,这是应该得到的报应,我不求你原谅,也没有资格求你原谅,我要在你面前赎罪!”

“无后老人”的身形抖得更厉害了,老脸上的肌­肉­阵阵抽搐,一句话也说不出,心中不知是悲是恨。

彩衣­妇­人没有再开口,静坐如一尊雕像。

久久之后,“无后老人”才迸出一句话道:

“张凤仪,就是这么几句话吗?”

没有回应。

斐剑突地惊呼一声道:

“血!”

鲜红的血,一滴一滴的从蒙面巾下滴落。

“无后老人”身躯幌了两幌,几乎栽了下去,扑身上前,抓落彩衣女人的蒙面巾。

“无后老人”与斐剑同时栗呼出声,眼前呈现的,是一张厉鬼般的恐怖面目,五官不辨,疤痕堆累,口鼻处不断溢出鲜血,暴突的双睛,业已无神。

“想不到张前辈自断心脉而亡,晚辈措手无及,阻止不了这悲剧发生……”

“无后老人”老泪纵横,语不成声的道:

“天作孽,犹可为,人作孽不可活,好!死得好!这一幕人生的戏,算是收场了,既有今日,何必当初……”说着,转向斐剑道:“她的脸?”

斐剑只好把死者与‘杀人王尉迟尚’之间的一幕情海惨剧说了出来。

“无后老人”向斐剑一挥手道:

“少侠,你可以离开了!” 第八十六章会盟大典

斐剑一愣神,道:

“前辈您呢?”

“无后老人”似乎在刹那这间衰败了,象一个普通的风烛老人,怆然道:

“老夫的戏收场了,不拟在江湖现世。她是老夫结发之妻,玩火自焚,她回头已晚,但,她以死赎罪,老夫仍原谅了她,这里,也就是老夫埋骨之所,同|­茓­长眠,算是夫妻一场的情份!”

斐剑也感到无比枪然,十分同情这老人的遭遇,幽声道:

“往者已矣,前辈……”

“老夫之意已决,不必多言了!”

“前辈曾教训晚辈以天下武林为重,目前卫道之战……”

“老夫无能,摇旗呐喊而已,一切自有“赎罪人’策计安排,一切看你的了,数日之后,便是“金月盟”大会群雄,结盟之期,你与尹一凡立即改扮‘武林真君’师徒模样,前往‘金月盟’应聘,作为内应,老大预祝道长魔消。”

斐剑这才明白“无后老人”要尹一凡制面具带衣物的用意。

“前辈已决定留在这里了?”

“是的!”一顿之后,又道:“至于你心中的谜团,‘赎罪人’会有交代,你与尹一凡此去,切记一句话,小不忍则乱大谋,切不可意气用事,成败系于你一身,以后的行动,会有人与你连络,还有,关于‘凤头金钗’杀害令堂的凶手……”

斐剑全身一颤,脱口打断对方的话道:

“是谁?”

“赎罪人会告诉你!”

“他知道?”

“不错!”

斐剑内心知道,再劝说也是枉然,凄然道:

前辈等我完成任务,事后当再来拜渴。”

斐剑想到“双绝天女”曾赠‘血艾’为自己解毒内,心沉痛地走出山外。

尹一凡一见马上现身,立即迎上前来,道:

“结果如何?”

斐剑沉痛的把经过说了一遍,听得尹一凡也为之唏嘘感叹不已。

两人沉默了片刻,尹一凡道:

“大哥,我们改扮起来吧!”

斐剑略作思索之后,道;

“凡弟,依身材你只合改扮‘武林真君’,我扮那高大奇丑的哑巴徒弟……”

“这岂不委屈了大哥?”

“废话,倒是你得注意言行举止,别露出破绽!”

“大哥的神剑如何处置?”

“用布缠起来吧!”

通往武陵山的道上,各形各­色­的武林人,络绎载途,但都奔朝同一方向。

人流之中,有两个特别瞩目的人物,一个是瘦小­干­­精­的白发老人,另一个是奇丑无比的彪形中年大汉,大汉身负长形布包,看来是刀剑一类的兵刃。

他俩,正是易容改扮“武林真君’师徒的斐剑与尹一凡。

“武林真君”隐遁已数十年,是以一路之上,没有人看出他的来历。

今天,是“金月盟”会盟盟典之期,来者都是各门各派的代表,和各方霸主。

武陵山中峰东麓,在人山口的地方,扎了一座硕大无朋的彩坊,高悬着“天下一家”四个径丈大小的金字,上方居中,耸立着一个新月形的标志。

彩坊之外,两旁临时搭出了八座大敞棚,供与会者歇息用餐。

无数黑衣人,衣履鲜明,剑穗飘肩,雄纠纠,气昂昂,沿途布岗。

所有抵达的各门派代表,均被接待入棚盟洗用餐,然后入山。

斐剑与尹一凡大摇大摆的来到接待处所……

一名黑衣人疾趋近前,一抱拳道:

“阁下是那一个门派的代表?”

尹一凡一翻眼,道:

“老夫无门无派,代表老夫自己!”

黑衣汉子面一变,强装出一个笑脸,道:

“诸阁下示知尊号,并出示请帖?”

尹一凡怪声怪气的道:

“看来老夫师徒只好回头了!”

黑衣汉子面孔一沉,道;

“阁下既然来了,好歹得有个交代?”

“交代?交代什么?”

“来路!”

“老夫不耐这些俗套,告诉你们盟主,我老人家回头了!”

说完,车转身便走。

四名黑衣人同时弹身截阻,仍是那接待的黑衣汉子发话道:

“阁下慢走!”

“咦!难道要强贸老夫不成?”

“有这可能!”

“你们找死么?”

四人面­色­同时一变,上涌了杀机。

斐剑向前一跨步,出手如电,抓起一个黑衣人,劈空抛了出去,另三个黑衣人各各掣出长剑……

许多赴会的代表,纷纷围了上来。

蓦地——

一声震耳的断喝倏告传来;

“不得对孙前辈无礼!”

一个装束诡异的老者,出现在众人眼前。

斐剑一看来的是“四海浪荡客机少青”,目中登时露出煞光,因为戴的是人皮面具,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

祝少青先向围上来的代表们一抱拳道:

“各位请回歇息处所,没有事!”

然后兜头向尹一凡一揖,道:

“区区‘金月盟’总护法视少青,奉盟主之命恭迎阁下,并请恕敝盟主不克分身亲迎之罪!”

尹一凡大刺刺的道:

“好说!好说!”

那被抛出去的黑衣人,灰头土脸的憋了回来,那三个准备出手的黑衣人,看情况不妙,垂首躬身,连大气都不敢出。

“四海浪荡客机少青”恭谨的道:

“请尊驾即刻移玉总坛!”

话声中,用手一抬,两名黑衣大汉,抬着一乘登山小轿,如飞而至。

“请上轿!”

尹一凡“嗯!”了一声,毫不谦逊的上了轿。

祝少青瞪了四名接待的黑衣人一眼,严厉的道:

尔等职司何事,竟敢开罪盟主贵宾?”

四黑衣人身躯已起了抖索,颤栗的齐声道:

“请总护法恕罪!”

一旁仍未散去的代表,一个个面露惊容,猜不透这老儿的来路。

“走!”

两壮汉扛起山轿,迈步奔去,斐剑与“四海浪荡客祝少青”紧随轿后。

一路之上,引起了无数人的惊奇。

入山约十里之后,前在现出一道峻峰夹峙。天然形成的石门,门口,分立着十八名带剑武士,见了“四海浪荡客”,齐刘扶剑为礼。

斐剑心中暗骂,好大的臭排场。

石门之内,是一条五十丈左右的弄道,出了弄道,眼界大宽,绝壁围环之中,一块数亩大的广场,广场的另一端,房屋鳞次栉比,广场上,令坛高耸,人头攒动,至少已聚集了数百人。

山轿穿越广场,直达一座宏伟的巨厦前才放落下来。

大厦之前,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森严。

但,这些在斐剑眼中,的确不值一顾。

尹一凡落轿之后,轿子立刻移走。

数十人影,出现阶前,当先的赫然是“金月盟主”,他业已不戴面巾,以真面目出现,他身畔是穿的美得令人目眩的东方霏雯,身后,僧、道、俗、尼、丐、老少男女俱全,看来是被征服之后,屈身为“黄旗令主”的各门派掌门和盟中有地位的人物。

由“金月盟主”亲率出迎,说来该是一种殊荣,但在尹一凡与斐剑心中的感受,却全不是那回事。

当然,谁也不会想到这两个是冒牌假货。

斐剑一见东方霏雯之间,几乎按捺不住云涌的杀机与切骨的恨毒,但,他不得不忍耐,唯一的办法,是不看她,他紧随尹一凡身后,直着眼瞪住群雄。

“金月盟主”哈哈一笑,拱手道:

“孙兄,别来无恙,能请得孙兄出山捧场,本座受宠若惊!”

尹一凡嘿嘿一声乾笑道:

“东方兄,太夸奖小老儿了,不敢!不敢!”

“这位是……”

“哦!是拙徒,有口不能言,但耳朵还管用!”

“请进!”

说完,侧身肃客,他身后的群豪,纷纷向两侧闪让。

尹一凡心中可有些打鼓,略一逊让之后,举步入厅,斐剑如影附形的站在他身边,待大家落座,“金月盟主”才正式介绍这冒牌的“武林真君”。

当然,这名头是惊人的,能获得不可一世的“金月盟主”另眼,武林中恐怕已找不出第二人了。

“武林真君”本已瘦小­干­枯得可怜,这一坐在巨型的太师椅中,与并排的“金月盟主”目无霸似的身形对照之下,更加显得猥琐,可是人的名,树的影,谁也不敢存轻视之心。

他左手侧方首位坐的是东方霏雯,斐剑站在他身后,与她仅咫尺之隔,香泽微闻,那滋味极不好受,几乎刺激得使斐剑发狂。隐恨,在心头翻搅,血管似乎要爆裂。

尹一凡模仿着发出一阵刺耳怪笑,道:

“敬贺盟主一统天下,开武林未有的先河!”

“金月盟主”宏声道:

“岂敢,本座只是鉴于武林门派分立,杀代无已,不自德量力,为实现武林一家,共谋武学之宏扬,以造福武林,端赖各位同道共参盛会,至于这盟主一位吗?……本座将让贤于孙兄……”

这话不论真假,的确震惊了在场的群豪。

尹一凡把手连摇道:

“盟主这么一说,区区只好告辞了。”

“孙兄以为本座出语不诚么?”

“不敢,孙一浩何德何能,这话使我汗颜无地了,此番盟主请召,感恩知遇,来凑个热闹,事毕回山,不拟作任何出山之想了!”

这话,正合“金月盟主”心意,由衷地发出一阵宏笑,道:

“惜重!惜重!”

东方霏雯莺声沥沥地开了口:

“阻挠这武林大计的以‘宇宙一尊’与‘紫衣人’师徒为首,而其中最难对付的,却是一个后生小辈,叫‘掘墓人斐剑’……”

所有的目光,集中向了这不世尤物,她的美,使所有的目光无法移开。

斐剑暗自挫牙,但从她的话中,知道了“宇宙一尊”是“紫衣人”的师父,这倒真是他所意料不到的事。

尹一凡装模作样的道:

“盟主,这是令千金?”

“正是小女!”

“好人材,好品貌!”

“孙兄谬赞了!”

“方才所说的什么‘掘墓人’是何来路?”

“五帝的传人!”

“以盟主的齐天功力,难道……”

“金月盟主”颇为尴尬的一哂道:

“孙兄的‘向心玄功’,也许可以制得了他!”

“向心玄功”,斐剑立时想到“武林真君孙一浩”所施的那气旋邪功,的确,若非自己福至心灵的来上那一手,可真的被毁了。

座中人,全慑于“金月盟主”之威,没有人开口说话,只附和地点头或摇头。

斐剑大为感慨,中原武林之所以遭致这末日的厄运,并非偶然,所谓的名门大派,都式微了,有名而无实,人才凋落,后继无人,才会有今日的局面。

这时,远处传来三声悠越的钟声。

“金月盟主”起身道:

“会盟吉时将届,等盛典完成之后,再与各位痛饮,现在请赴会场!”

就在此刻——

一名绛衣女子,来到东方霏雯身后,悄语数声,东方霏雯粉腮陡地涌起一片杀机,疾步向她父亲身侧移去,匆匆数语,“金月盟主”冷笑了一声,略作思索之后,道:

“本盟各令主及贵宾请先赴会场,本座有件急事待理,随后就到,祝总护法请暂时留此!”

座中人纷纷施扎出厅。

尹一凡白眉轩,道:

“盟主有何急事处理?”

“金月盟主”冷森的道:

“孙兄无妨留下!”

“金月盟主”重新落座,厅中,只剩下他本人,东方霏雯,冒牌的“武林真君”师徒,与“四海浪荡客视少青”。

“祝总护法?”

“卑座在!”

尹一凡悄悄伸手向后,拉了斐剑一把,斐剑可不明白他的用意,只是预感到其中必有蹊跷。

“金月盟主”嘿嘿一笑道:

“本座自负眼力不差,想不到却走了眼,祝少青,你好大的胆子,敢来卧底?”

斐剑心中一动,意识到尹一凡拉他这一把的用意可能是要自己相机行事,本来他第一次在“三元帮”总舵见到“四海浪荡客”时,印象不恶,后来,祝少青见义忘利,投靠“金月盟”,先则疑,继而恨,现在,却有所悟,卧底?莫不成这一代怪杰是早有成算而如此作为?……

祝少青栗声道:

“盟主这话从何说起,卑座不明?”

东方霏雯冷哼一声,接口道:

“祝总护法,有人发现你杀害秘闸警戒弟子,私开闸门……”

“谁?”

“太上护法!”

斐剑心头又是一震,所谓太上护法,定指“貅魔”无疑,“天竺八魔之中”,四魔受聘为太上护法,其余三魔业已先后伏诛,剩下的,仅“貌魔”一人了。

祝少青目光一瞟斐剑与尹一凡,然后哈哈一笑道:

“不错,本人承认有这回事!”

“金月盟主”陡地起立,以掌声桌道:

“姓祝的,你意在何为?”

祝少青毫不畏缩的道:

“天皇阁下,你君临天下的梦该醒了!”

“本座劈了你!”

尹一凡一抬手,道:

“且慢!”

“金月盟主”凌厉的目芒一转,道:

“孙兄有何高见?”

尹一凡­阴­冷而缓慢的道:

“他既已承认暗开密闭通路,显然已有敌人潜入此间,该问明白到底多少敌人潜人,是些什么脚­色­,才好作应变之计,否则搅扰了盛典,岂非贻笑武林!”

“金月盟主”一拍手掌,总坛掌令禹其购应声而人,躬身道:

“卑座参见盟主!”

“免,传本座金令,大典稍延,总坛弟子各归本属,待命行动,外坛代表分别集中,有名有号的来宾,暂请人宾馆,由你指挥调配,立即分头展开搜索,凡来历不明的人,一概格杀勿论!”

“遵谕令!”

尹一凡回顾斐剑道:

“去,把守厅门,擅自出人者格杀勿论?”

这句话,“金月盟主”等竟听不出其中的语病,这等于下令封锁令厅了。

斐剑一弹身,横在厅门栏外。

总坛掌令禹其昀正在此时奉令出厅。

“哇!”

声栗人的惨号起理,禹其昀被斐剑一掌劈死当场。

“金月盟主”暴喝一声道:

“孙一浩,怎么回事?”

尹一凡所行无事的道:

“误伤!误伤!小徒误会老夫的话了,老夫是命令他外人“出人格杀勿论!”

东方霏雯凄哼一声,扑向厅门……

斐剑早已无法容忍,苦于时机未至,现在,已经到放手的时候了,双掌一抢,挟以毕生功力,迎着东方霏雯挟来的轿躯猛劈。

闷哼声中,东方霏雯倒撞而回。

尹一凡弹身­射­起,与祝少青并肩而立。

“金月盟主”咬了咬牙,道:

“原来你们是一伙!” 第八十七章公义不泯

“四海浪荡客祝少青”神­色­一肃,凝疑十分的道:

“盟主阁下,自古多行不义必自毙,公义是不会泯没的。”

“金月盟主”目中杀光大炽,厉声道:

“祝少青,你还不配对本座如此说话!”

他之所以迟迟不出手,主要是顾忌尹一凡改扮“武林真尹”当然他决想不到真正可怕的是堵在门栏外的那哑吧丑汉。

斐剑缓缓解下包着的长剑,撕去布片,佩在腰间,然后“呛!”的一声掣在手中,眼中的煞芒,令人不寒而栗。

东方霏雯惊呼一声道:

“天枢神剑!”

这一声惊呼,使“金月盟主”心头剧震,目光陡的­射­向斐剑,“天枢神剑”是“金月剑”的唯一克星,怎会落到“武林真君”师徒之手呢?“武林真君”何以突然改变态度,站到敌对的一方?请“武林真君”出山的目的,是对付斐剑,想不到反而增加了一个更可怕的强敌,从种种迹象看,对方早有预谋,今日之局,后果无法逆料,莫非数十年的苦心经营谋算,要毁于一旦?

就在此刻!

数十黑衣人蜂涌而至,一看厅门口凶神恶煞般的丑汉和掌令禹其购的尸身,不由齐齐刹住身形。一个个骇悸万分,进退失据。

一声暴竭,传自会盟广场,紧接着,杀声大起,喊嚷之声,如千军突临,万马骤至,大战的序幕终于揭开了。

“金月盟主”威校的脸上,立起抽搐,暴吼一声道:

“孙一浩,你是友是敌?”

尹一凡嘿嘿一声冷笑道:

“盟主阁下,本人站在正义的一边!”

“好!”

“好”字声中,身形一欺,“金月剑”挟耀眼金芒,罩向“四海浪荡客祝少青”与尹一凡,劲道之强,世无其匹。

“四海浪荡客视少青”与尹一凡势难闪避“金月盟主”这倾力的一击。

斐剑站在门槛之外,相距威力圈子总有三丈之遥,他连考虑的余地都没有,“魁星­射­斗”指功,闪电般疾袭“金月盟主”。

“波!”的一声大响,指风与剑芒相撞,使剑势一滞,就这间不容发的瞬息时间里,“四海浪荡客”与尹一凡双双塌地一滚,来到门边。

门外的“金月盟”弟了,却乘势出手进攻,剑光打闪,如无数银丝,穿织而至。

斐剑手中神剑一挥。

“哇!哇!……”

惨号逆耳,首当其冲的一共栽倒了五名,有的飞头,有的断臂,攻势顿时受挫,后面的中途收势,斐剑目的阻止“金月盟主”父女出厅,出手一击之后,寸步未移,紧紧守住原位。

“四海浪荡客”与尹一凡,乘机跨出门外,厅内剩下“金月盟主”父女两人。

会场上杀伐声更盛,情况惨烈万分。

“金月盟主”长剑一领,扑向厅门。

斐剑暴喝一声:“滚回去!”挥剑猛迎,震耳的交击声中,斐剑退了两步,“金月盟主”却被逼回了厅门。

东方霏雯从剑势上已看破斐剑面目,厉叫一声道:

“他就是斐剑那小子!”

斐剑一把抓去面俱假发,栗声道:

“贱人,你的未日到了!”

东方霏雯玉靥凄厉如鬼,折身便朝侧门弹去……

突地——

一条纤细人影,突自侧门内飞出,朝东方霏雯迎头疾撞,东方霏雯素手一挥,“砰!”的一声,人影坠地,却没有哼唉之声,东方霏雯也因此落回厅内,一看,不由芳心大震,那人影,赫然是一具绛衣少女的尸体,显然是被人杀死后抛出来的。

也就在尸身挡回东方霏雯之际,一条鬼魁般的身影,出现在门边,他,赫然是‘紫衣人”。

东方霏雯下意识地向后一挪步,栗声道:

“你……你……”

“紫衣人”哈哈一笑道:

“贱人,善恶到头终有报,只分来早与来迟!”

厅后的屏门边,另一条人影出现,正是法号“觉非”的“人皇”。

尹一凡也在此刻去了面具,嘻嘻一笑道:

“区区在下‘­阴­魂不散’!”

“金月盟主”双睛几乎突出眶外,脸上的肌­肉­绷紧得象铁板。

杀伐的声音,已扩展到令厅四周,惨号,呻吟,暴喝,交织成一首疯狂的乐章。

“金月盟主”直觉的感到,君临天下的梦快要破灭了。

数十黑衣人,涌到厅前,为首的,赫然是太上护法“貅魔”,片言不发,便扑向当门而立的斐剑。

斐剑举剑相迎,一招,两招三招,“貅魔”被迫退到阶沿边

“金月盟主”近身出剑,攻向“觉非大师”。

东方霏雯出手疾扑“紫衣人”。

“四海浪荡客”与尹一凡则扑入黑衣剑手群中。

惊心动魄的场面,叠了出来……

无边的恨,使斐剑的杀机愈来愈浓,长时间的积恨,这时已升华到了顶点,借着“天枢神剑”疯狂的倾泻。

四招!

五招!

六招!一声凄厉的惨号,在疯狂的乐章中,似一个突出的音符,震得人旌心摇摇.“貌魔”被拦腰斩为两段,结束了罪恶的生命。

此际,已有十几名剑手,衡入厅中。

斐剑赤红的双目一转之下,弹­射­入厅,一阵疯狂的挥舞,断剑,残尸,鲜血,狼藉满厅。

“觉非大师”独战“金月盟主”,功逊一筹,业已险象环生。

斐剑“唰!”的一剑,居中截去,口里大叫道:

“大师,请退下!”

“觉非大师”一撤身形,把对手交与斐剑,抱袖一展,向厅门外扑去,加入“四海浪荡客”与尹一凡对黑衣剑手的混战中,以他的修为,对“金月盟主”不足,但对付这些手下,就游刃有余了,本已狼狈不堪的祝少青与尹一凡,­精­神大振,杀手连出,惨号响成了一片。

四周,望去一片尸山血海,敌我难分。

这是一场武林中百年来仅有的一场剧战,几乎聚齐了各门各派的­精­英,各代辈份的高手。

但有一个明显的特征,可以看出,各门派参与会盟大典的代表,业已全部倒伐,加人了“紫衣人”的这一边。

斐剑与“金月盟主”这一对,却大反常,双方虎视对立,双方在等待空隙,予对方致命的一击。

“紫衣人”此际业已迫得东方霏雯毫无还手之力。

东方霏雯披头散发,身上血迹斑斑,她那极富诱惑的美,此刻已荡然无存。

一声栗喝过处,东方霏雯倒栽下去,压碎了三张紫檀大椅,但,她又摇摇不稳的站起来,手扶花几,大声地喘息。

“紫衣人”迫了过去,剑尖直抵她的心窝,惨厉的道:

“贱人,你终于恶绩满盈了……”

“金月盟主”骨­肉­连心,神思一分……

斐剑等待的机会来了,手中剑挟雷霆万钧之威,闪电般划出。

“呛!”夹着一声闷哼,“金月盟主”手中剑被居中震折,剑尖掉落地面,胸前一条半尺长口子,鲜血源源流出。

斐剑根本不计这一击的效果如何,身形一个倒弹,出手挑开“紫衣人”抵在东方霏雯心窝的长剑,栗呼道:

“你闪开!”

“紫衣人”退了一步,厉声道:

“斐剑,你想怎么样?”

斐剑激越的道:

“我要亲手杀她!”

“紫衣人”身躯一震,道:

“不你能……”

“呀!”一声惨哼,斐剑身形连幌,摇摇欲倒,“金月盟主”的半截断剑,掷穿他的肩胛,直透前胸上方,只要下移一寸,他非当场绝命不可。

如果他不是专注于东方霏雯身上,神情激越,当不致有此失。

“紫衣人”剑出如电,一剑刺穿了东方霏雯的心窝。

随着抽剑之势,东方霏雯虚软地倒了下去,口里含糊地嘶吼着:

“你……你……称心了……”

她死了,丑恶的灵魂,离开了她美赛天仙的躯壳。

斐剑眼前阵阵发黑,身形摇幌不止。

“大哥!”

惊呼声中,尹一凡电扑而至,把斐剑扶落厅角,一咬牙,拔出短剑,以最快速的手法点|­茓­止血,并取出数粒丹丸,塞入创孔之中。

“大哥,不……要紧吧!”

“死不了!”

尹一凡车转身,照东方霏雯的脑袋,一掌拍落,那曾经使人疯狂的太靥,变成了一堆烂­肉­,尹一凡两膝一软,半跪下去,口里歇斯底里的叫道:

“娴姐,你安息吧!”

“金月盟主”扑向厅门,但又退了回来。

“宇宙一尊”手横乌藤杖,与“觉非大师”双双守住厅门。

两人身后,是各门各派幸存的代表,和“紫衣人”的手下,一个个全成了血人,恨毒的目光,集­射­在“金月盟主”身上。

“紫衣人”丢弃长剑,欺到“金月盟主”身前,戟指道:

“老匹夫,你现在知道何谓武林公义了,为了遂你狂妄的梦想,称尊天下,不惜泯没人­性­,以血腥手段,对付同道……”

“金月盟主”暴声道:

“免崽子,你不配……”

“住口,现在,我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先替‘地皇’前辈索债,你先残了他的双目,又复夺取他的残命,我应允他老人家代为讨债,听着,我将施展一招指法,叫做“贯日穿月”,是他老人家国残之后研创的……”

话声未落,左手以奇奥莫测之势,划了出去。

两声惨哼,同时传出。

“金月盟主”两眼变成了两个血洞,退靠在厅壁上,庞大的身躯,疾颤剧抖。

“紫衣人”也被对方反击的一掌,震得倒栽地上,但他一挺身,又站了起来。

斐剑猛一挫钢牙,起身,移步……

外面杀伐之声,已不知在何时停止,除了偶尔传来重伤者的呻吟外,沉寂如死。

斐剑欺到“金月盟主”身前,厉声道:

“老匹夫,昔年以‘附骨神针’暗袭‘五帝’之中的四帝,是你的杰作?”

“金月盟主”突地发出疯狂的一阵嚎笑,声震到屋瓦,积尘纷落。

这一代枭雄,也许是在自嘲命运。

斐剑再次喝道:

“回答我!”

“金月盟主”久久才敛住笑声,嘶声道:

“一着之失,满盘皆输,老夫应该再狠些,不留任何活口,当不致有今日!”

“觉非”高宣一声佛号道:

“你已经够狠了,可叹,孽根深重,至死还不醒悟!”

斐剑一挺剑,第三次喝道:

“老匹夫,我要你亲口承认,‘附骨神针’偷袭的凶手可是你?”

“是!不错!”

手扬处,洒出一蓬白雾。

“紫衣人”栗喝一声:“铁枭草!”

斐剑早已防到这一着,就在对方扬手之际,陡地电飘丈外。

白雾消散,姜剑重回原地,大吼一声道:

“老匹夫,你可以纳命了!”

剑芒闪处,惨号随起,“金月盟主”连中数十创,全身溢血,“砰!”然栽了下去,梦,终于醒了,生命也结束了。

厅外响起一阵震天的欢呼。

斐剑手拄神剑,狂炽的杀机渐渐缓和,无边的恨毒,也开始消散。

尹一凡趋前,激动地唤了一声:

“大哥!”

这一声呼唤,是赞扬,是钦佩,也是一种分享荣誉的表露。

斐剑感激地望了他一眼。

尹一凡用手朝跨进厅的“四海浪荡客祝少青”一指,道:

“大哥,容小弟引见家师!”

斐剑大感意外地“哦!”了一声,道:

“祝前辈是令师?”

“是的,家师早鉴及武林巨祸将临,所以甘受同道指责唾弃,假意投靠,“金月盟”,目的在作为内应,以图挽此浩劫,“金月盟”许多行动,小弟等能预知,便是家师传出的讯息!”

斐剑又“哦!”了一声,趋近“四海浪荡客”身前,恭施一礼道:

“晚辈不知祝前辈苦心为天下谋,前此我有冒犯,尚请恕罪!”

“四海浪荡客”重重一拍斐剑肩头,道:

“小子,何罪之有,我祝少青当初在‘三元老人,宅中,一眼就看出你不是凡物,必为中流砒柱,哈哈哈哈,果然没有走眼,小子,说你是武林第一人,决不过份!”

斐剑剑创未愈,这一拍,使他痛澈心脾,但他咬牙忍住了,闻言之下,讪讪的道:

“前辈过誉了!”

“嗯!礼不可废,因你与一凡是盟兄弟,我勉强接受你这前辈之称!”

斐剑想到这奇人的怪僻,几乎失口而笑。

尹一凡哭丧着脸道:

“师父,因了你老人家一再叮嘱守密,大哥对我不谅解,可真气苦了!”

“四海浪荡落——翻眼道:

“小子,闭上你的嘴,别丢人现眼。”

“师父,如何处理善后?”

“这是‘宇宙一尊’师徒的事了!”

斐剑陡然然想起了父仇,师恨,俊面上杀机再现,转向。紫衣人”道:

“我们之间的帐该清结了?”

“紫衣人”平静的道:

“是的,我早已准备交代了!”

尹一凡惶然叫道:

“大哥,你道‘紫衣人’前辈是……”

“贤侄,你不能随便开口!”

“四海浪荡客”接口道:

“由我祝少青来调停如何?”

“紫衣人”一摆头,道:

“此事谁也无法调停,不过……”目光移向斐剑,道:“我们得换个地方解决,怎样?”

斐剑冷冰冰的道:

“可以!”

“紫衣人”又向“四海浪荡客”道:

“请贤师徒作见证?”

“好!”

“恩师……”

“宇宙一尊”铁青着老脸道:

“什么事?”

“紫衣人”声调枪然的道:

“请恕徒儿不孝,此地善后请恩师与‘觉非’前辈料理?”

“宇宙一尊”寒声道:

“你一定要照愿意去做?”

“是的,弟子先叩谢师思!”说着,下跪一拜。

“觉非大师”宣了一声佛号,道:

“放下屠刀,尚可成佛,施主一念回头,佛门广大,愿施主照老纳的建议而行!”

“紫衣人”颤声道:

“后辈尽力而为!”

这些对话,除了当事人之外,谁也不明其中究竟,尹一凡师徒俩料到了几分,脸­色­登时沉重起来。 第八十八章剑冢疾魂

斐剑的目光不期然的瞟向东方霏雯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心中有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感受。

她,可说是武林第一美人,也是第一毒辣­淫­贱的女人。

她,曾疯狂的爱过他,他也曾回报以相等的爱。

她,曾借药物之力,夺取了他的童贞。

现实是残酷的,也是丑恶的,爱,变成了极端的恨,演成了目前的悲剧,然而,这悲剧并不因她的死而结束……

就在此刻——

一个半百黑衣­妇­人,排众入厅,目光一扫现场之后,慨然道:

“祸首伏诛,一切算结束了!”

她,正是“无魂女”的养母,也是“觉非大师”出家前收的养女。

“觉非大师”沉重的道:

“情况如何?”

黑衣­妇­人道:

“女儿已搜遍了所有角落,余孽无存,除了死伤与自新回头者外,漏网的极少,谅来已不致为患!”

“双方死伤如何?”

“对方死亡约四百,伤者百余,我方罹难的也在两百之间,伤者不足一百,其中各门派代表占死伤总数三分之一!”

“阿弥陀佛,这确是武林百年来空前浩劫!”说着转向“宇宙一尊”道:“此地善后,请老施主负责,老袖拟面壁思过,请从此辞!”

然后又转向斐剑与“紫衣人”道:

“孽海无边,回头是岸,盼两位善体天心!”

说完,双手合什,向在场的顶礼告别。

“送大师!”

斐剑与厅内众人,齐齐躬身施礼。

厅外围观的各门派代表,闪开了一条路,“觉非大师’与黑衣人缓步出厅,飘然而去。

“紫衣人”冷冷的道:

“我们该走了!”

“宇宙一尊”激颤地向“紫衣人”道:

“孽障,记住为师的话,好好解开这冤结!”

“紫衣人”怆声道:

“是!”

举步当先向外走去,斐剑与“四海浪荡客”师徒鱼贯后随,出厅之后,身形一紧,向谷外飞驰而去。

“宇宙一尊”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所有在场的高手,全以惊异的神情,目送四人离去,谁也不知道四人间,竟究有什么事需要私下解决。

斐剑一行四人,出了谷道,奔上了一座山头。

斐剑与“紫衣人”当面而立。

“四海浪荡客”与尹一凡站在一边,神情沉重到了十分。

空气在诡秘之中,隐隐透着杀机。

经过了一段难堪的沉默,“四海浪荡客”激颤的道:

“可否容我说几句话?”

“紫衣人”一抬手,道:

“祝兄,说什么都是多余,请贤师徒只在旁边做证人,切勿­干­预……”

“你非照你原来的打算而行?”

“是的,这是命运,冥冥中的安排,逆天不详!”

“你这是疯狂……”

“不!请祝兄成全!”

尹一凡脸­色­变得难看十分,栗声道:

“大哥……”

“紫衣人”立即以手势止住尹一凡道:

“你不能Сhā口!”

尹一凡默然,但面上已起了抽动。

斐剑咬了咬牙,道:

“阁下可以除去面巾了!”

“紫衣人”片言不发,一把抓下面巾,露出了一张俊丽的中年面孔,看来他是一个极具男­性­魅力的美男子,只是,他眼中散发着极端痛苦的神­色­。

斐剑微觉一怔,在想像中,他以为对方隐在蒙面巾的面目,定是­阴­鹫丑恶,岂知大谬不然,但,这仍不影响他报仇的决心,当下寒声道:

“阁下可以交代了!”

“紫衣人”面上的肌­肉­,一阵抽动,眼中痛苦的神­色­更盛,久久才开口道:

“有几件事,我得先加以说明……”

“说吧!”

“第一,当初为了满足东方霏雯苔集珍笈的欲望,我在得悉‘五帝’得到‘天枢宝笈’的消息后,开始谋夺……”

“嗯!”

“五帝之中的‘木’‘水’二帝,亡在我的剑下不错,但那是公平的搏斗……”

斐剑咬了咬牙,忍不住道:

“虽说公平,你的动机该死!”

“紫衣人”接下去道:

“令师‘士帝申天阙’与‘火帝方允中’所中‘附骨神针’谅已知是‘金盟月主’天皇所为……”

“这点我知道!”

“至于你大师伯‘金帝崔斌’却是死在‘天皇’之手!”

“以阁下的功力,当初能搏杀在下二三两位师伯,所谓公平,颇有疑问?”

“不错,我事后才知道,他两位也是先中了‘附骨神针’所以功力打了折扣……”

“照阁下这一说,罪过全属‘天皇,’那老匹夫一人?”

“不,本人无意推卸。”

“谅阁下也推不掉。”

“第二,血洗‘三元帮’,杀害‘鄂西大豪欧阳方’,以及‘千手人’,‘两仪书生’夫­妇­等,是本人奉‘天皇,之命而为,本人不否认是凶手!”

“以‘附骨神针’杀黄彼芳灭口的,又是谁?”

“东方霏雯那贱人!”

“红楼王人与先父惨死呢?”

“紫衣人”闭了闭眼,沉痛的道:

“当然是我!”

斐剑钢牙一挫,道:

“你曾说付与先父是至交,为什么要下这毒手?”

“紫衣人”突地狂笑一声道:

“因为他该死!”

“他为什么该死?”

“抛妻弃子,做尽了伤天害理的事,人神共愤,不死何待!”

斐剑厉声道:

“住口,这却不该阁下施以谋杀,你的主要目的是‘红楼人’,为什么?”

“紫衣人”一咬牙,道:

“言尽于此了……”

斐剑冷酷的道:

“阁下的交代完了?”

“完了!”

“现在我杀你,你当无怨言?”

“出……手……吧!”

尹一凡栗吼一声道:

“大哥不可!”

“四海浪荡客”接着也栗声道:

“斐剑,你不问问对方的来厉?”

“紫衣人”厉声道:

“祝少青,你莫非要使我死不瞑目?”

“这太残酷了,你不该……”

“我要作交代,非此不足以交代!”

“可是……”

“住口!”

斐剑一心要报父仇,师仇,与那些枉死的同道讨公道,根本不去思索双方可疑的言词,与“紫衣人”反常的表情,断然道:

“阁下此番对毁灭‘金月盟’,为武林消除浩劫,功不可没,但只算是稍赎前衍,在下的家门与师门双重血债,必须你的血来偿还!”

“四海浪荡客”怪吼一声:

“我决不使这惨剧发生,斐剑,他便是……”

“哇!”

“一声惨号,“紫衣人”栽了下去,胸前血喷如泉。”

斐剑的剑尖上,滴着点点鲜红的血珠。

尹一凡嘶声栗吼道:

“大哥,你……错了!”

“四海浪荡客”悲叹一声道:

“天意如斯!人而何为?要发生的,毕竟还是无法避免!”

话声中,疾俯身躯,连点“紫衣人”数处|­茓­道,同时止住血流,咬牙道:

“你不该如此!”

“紫衣人”面上浮现一抹苦笑,声如细蚊的道:

“我……瞑目了,这……是……赎罪!”

斐剑突地转向尹一凡道:

“何以不见‘赎罪人’现身?”

尹一凡目中蕴泪,凄然道:

“他就是!”

斐剑一呆,激动的道:

“他就是‘赎罪人’?”

斐剑横起心肠道:

“他仍然该死!”

“四海浪荡客”厉声道:

“你才该死!”

斐剑下意识地闪了一步。寒声道:

“前辈这话似乎欠考虚?”

“四海浪荡客”一声长叹道:

“孩子,你知道他是谁?”

“他是凶手,他是恶魔,他是‘宇宙一尊’的传人……”

“住口,他是你父亲‘屠龙剑客司马宣’!”

斐剑如雷殛,脑内嗡地一响,连间数步,栗吼道:

“什么?”

尹一凡铁青着脸道:

“他就是令尊‘屠龙剑客’!”

“不可能,他不会是……”

斐剑歇斯底里的狂吼着,眼前一黑,手中剑“呛!”的一声脱手坠地,人也几乎栽了下去。

他像是被肢解,被凌迟,又像是灵魂被活生生地剥离躯壳。

这一刻,他脑海中呈现一片空白,什么意念也没有,全麻木了。

俊面,苍白,扭曲,失去了原形。

太可怕了,也太残酷了,亲子杀父,在武林中前未曾有,儿子的剑,竟染上父亲的鲜血。

“紫衣人”失神的目中,挤出了两颗泪珠,口­唇­连连翕动。

“要……他……过来!”

“四海浪荡客”以变了调的声音道:

“斐剑,过来,听你父亲的遗言!”

斐剑张口“哇!”地喷出一口鲜血,这一切像梦,噩梦,然而又是那么真实。

他摇摇不稳地扑了过去,伏地叩额,泪涌如泉。

“四海浪荡客”栗声道:

“冷静些,他的时间不多了!”

斐剑抬起了头,额上已是一片血­肉­模糊,他,以最大的力气,迸出了一声:

“父亲,孩子万死不足以偿这罪!”

“紫衣人’­精­神似突一振,以微弱而颤抖的声音道:

“孩子,为父的确该死,本来我打算让你永远认为‘屠龙剑客’已经死于荆山天柱峰石窟,但……天意如此,真是恨事,不必自苦,你没有错,为父确的该死,早已该死,你母亲间接死在我手……”

“母亲……”

“你已经知道了,‘凤头金钗’是‘百灵女’给我的东西,想不到被东方霏雯窃去,作为杀害你母的凶器,她天­性­奇妒,不容人分享她的爱,我被她的美­色­所迷……走毁灭的路,‘红楼主人’,也是牺牲者之一,我的行为,已没有活下去的理由,只是,对你,对你母亲,我的悔恨将使我永不瞑目……”

“父亲……”

“那贱人弄了一具女尸,说是你母已被害,我信以为真……所以才有那疑冢、当我知道你的身世,一切……都太晚了,孩子,你姓斐……司马之姓对你是一种耻辱,忘了它,我……不配做……”

喉头一涌,头一偏,死了,眼角含着泪珠,面­色­犹带悔恨,双目不合。

斐剑“哇!”的一声,又喷出一口鲜血,他的心,已完全破碎了。他木然跪着,似乎他到了另一个世界,灰暗,凄惨,死寂……

“四海浪荡客”一声长叹,站起身来,与尹一凡合力掘了塞|­茓­,把“屠龙剑客”掩埋妥当,树立巨石为碑,上刻“屠龙剑客”的号号,下首是“不孝子司马斐剑泣立。”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斐剑仍失神地跪着。

尹一凡忍不住上前道:

“大哥,节哀顺变!”

斐剑陡地站起身来,歇斯底里的狂号道:

“我不是人,是禽兽,我不是人……不是人啊!”

字字血泪,令人鼻酸。

他忽地拾起“天枢神剑”面对新家,剑锋抹向颈项……

“四海浪荡客”与尹一凡同时惊呼出声,双双扑上,斐剑一扬剑,厉声道:“别靠近我!”

声­色­俱厉,杀气横溢,师徒俩下意识地一闪身,斐剑望了望手中剑,倏地想到了这是师门至宝,该有所交代,心念一动,返剑入鞘。“四海浪荡客”与尹一凡见他打消死念,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斐剑对父亲之墓,三跪九叩,然后立起身来,闪电般狂奔下峰。

“大哥!大哥!”

尹一凡嘶唤着追了下去,“四海浪荡客”也随着弹身,但,仅一会工夫,使失去了斐剑的身影。

斐剑疯狂地昼夜飞奔,目的是“剑冢”,崔婉珍成了师门唯一后人,对她,对剑,他必须有所交代。

剑冢,寒潭边,兀立着一条人影,他,是被现实打击得身心俱残的斐剑。

望着剑冢,象是飓尺天涯,他没有勇气挪动半步。

他杀死了生身之父,而与有后母名份的东方霏雯发生了逆伦的行为。

他能偷生人世吗?

他有面目见痴情的心上人崔婉珍吗?

久久,久久!

“扑通!”一声,他跃人了寒潭,潭面激起了一片水花,一圈圈向外扩散,最后,一个盖世奇材,被残酷的现实吞噬了。

情yu,虚名,丑恶,象是真正的凶手,上一代失足,毁了下一代。

一个幽灵似的身影,出现在墨石奇阵的一根最高的石笋上。凄怨的语音飘散在死寂而­阴­森的空气中:

“剑哥哥,你为什么还不回来?啊!剑哥哥,你会回来的,你要我等你,是的我会等,直到你回来!”

然而,她的心上人会来吗?

他已经回来了,在她身前的寒潭中,但,她会知道吗?

年年月月,雨夕风晨,那幽灵地的身影,不时出现。

那凄凉绝望的呼唤,也不停地荡漾在死寂幽森的空气中。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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