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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帝宠-凰图天下 > 第二卷来啦~呼~这个开头删了写写了删,最后还是隆重推出这位接生婆——阿卓~!有没有惊艳的赶脚~(^o^)/~

第二卷来啦~呼~这个开头删了写写了删,最后还是隆重推出这位接生婆——阿卓~!有没有惊艳的赶脚~(^o^)/~

顾云曦勾起嘴角坐下,不客气的取过筷子吃起来,白凤亦是捧起粥来喝着,动作行云流水优雅至极,顾云曦吃的十分专心,待粥碗见底,顾云曦才舒一口气一叹,“在先生这里,连吃的都多了一分惬意。”

白凤不说话,只自己起身收拾碗筷,顾云曦见状急忙帮忙,白凤见她如此抬手一指,“放去那里——”

他指的是一间耳房,看那样子应该是做为厨房用的,顾云曦嘴角一勾,抱着碗碟跑进了厨房去,白凤也不着急,进正房端着一副茶具走了出来,不消的片刻,待顾云曦出来的时候白凤的清茶也出来了。

“来。”

白凤倒了两杯,顾云曦走过去轻抿一口,“先生好手艺!”

白凤淡笑,“姑娘既然来了我珞珈山,便是与我有缘,若是姑娘不弃,白凤便托大叫一声姑娘的名讳。”

顾云曦笑,“天下生灵渺如烟海,顾云曦三生有幸得先生以名讳相称。”

白凤笑意渐浓的点点头,看着顾云曦的眉头摇头,“云曦的眉间似有一股子清愁附着,不知道云曦近来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顾云曦眉眼一垂,“不久之前,云曦失去了至亲之人,故而心头郁结。”

白凤听到顾云曦这样说面上却是笑意不减,他抬目看一眼一碧如洗的天空,“云曦何必伤怀,每一次离别都是为了以后更好的相聚,纵然是生死相离,也是如此。”

顾云曦不懂,可是听到白凤这样说心中却还是被抚平了一层,她点点头,白凤看着她的手道,“云曦是女孩子,手上莫要留什么伤疤,另外,云曦肩背和手臂上的伤,最好还是用药吧。”

说着便从自己衣袖之中拿出一小瓶药膏来递给顾云曦,“每日浴后涂抹,连续十日,疤痕必定能尽消。”

顾云曦似是不敢置信,心中却又满满的都是感动,她接过药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白凤却是知道她,“若是觉得不妥,今日的午饭你来做可好?我这几日寻到一副好书帖,午间临帖是最惬意不过的了。”

顾云曦心中意外再贴一层,难道早上的饭菜都是他做的?此刻却是不敢多问,求之不得的应下,可是随后顾云曦就开始头疼,若说让她杀人她会,可是做饭——

顾云曦不知道为什么,她从这院子里看出去的天空总是晴朗的一丝云气也没有,分明是大夏天的天气,这院子里却总是清风徐徐凉意袭人,伴着如此爽朗的天气,顾云曦看着眼前的食材皱起了眉头。

青菜,豆腐,鱼。

……

最终上桌的是一道青菜炒豆腐,和一个鱼汤。

白凤看到眼前的菜­色­之时嘴角轻轻地翘了翘,顾云曦眯着眼睛看着白凤,带着几分期盼几分热切,白凤尝了一口青菜,点了点头,顾云曦心中便大松了一口气,白凤又喝了一口鱼汤,眉头一簇,吐在了他面前的碗里。

顾云曦嘴角一抿,只见白凤看了她一眼极为郑重的道,“太腥。”

顾云曦低下头去,白凤看着她又是一叹,摇了摇头转而进了小厨房,顾云曦连忙起身跟上去,只见白凤将自己煮剩下的一般鱼放进了汤锅子里,白凤也不看她,“出去等着吧。”

顾云曦的手上还包着纱布,说是让她做饭,可也是连鱼都给她洗好了的,顾云曦十分的不好意思,就站在厨房门口看着白凤出尘的眉眼被一阵水汽熏得有些模糊不清,她眸光微微一亮,忽然觉得白凤并非是什么谪仙,他只是一个世间少有近乎完美的男子。

待那香气四溢的鱼汤味儿扑面而来的时候,顾云曦看着白凤的眼神更加的惊喜了,白凤摇头淡笑不语,给顾云曦盛了一碗熬到发白的浓汤。

“你的身子不好,这汤里我放了作料,你可以多喝一”

顾云曦点头,十分配合的连喝三大碗,一顿午饭虽然只有菜和汤,但是顾云曦却觉得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这般让她满足,收拾了碗筷之后暮­色­便浅浅的落了下来,几只百合振翅归来,在院子小步小步的踱着步子,顾云曦静静的坐在院子里发呆,只觉得这一刻她什么都忘记了。

白凤站在门边看着顾云曦的模样,若有所思。

连着过了两日,顾云曦手上的伤已经好完全,她开始帮着白凤洗碗,摘菜,白凤做什么她都在旁里侍候着,只是却很少说什么话,白凤也不以为意,想说话的时候就和顾云曦说,不想说话的时候就只是做自己的事情,好似这院子里根本没有顾云曦这个人一般。

第三日,六月初二。

顾云曦一大早的便起了床,刚走出房门便看到院子里的白凤面上笑意全无几乎冷漠的站在那里,顾云曦心惊连忙走了过去,刚走了没几步,一道沉暗之声响了起来。

“阁主,去年来过的那位少年要见您。”

顾云曦不识的那声音,却知道那人所说的“少年”指的是谁,顾云曦看向白凤,白凤却是看向了她,“你希望我见他,还是不见他?”

顾云曦一怔,她如何也没有想到白凤会问自己,微微一愣,顾云曦低下头去,“那人要见的人是先生,见与不见,自然是先生自己做主。”

白凤点点头,“去告诉他,我不会见他。”

门外一阵静默,来人早已离去。

顾云曦站在当地,白凤却是转眼过来眸光带着几分犀利的看着她,“云曦可知道,那少年从十年之前开始,几乎每年都来一次?”

顾云曦低下头去,不再说一句话。

白凤摇头,眸­色­之间有几分失望,“我原以为你是我等的那位客人,现在看来却并非如此,云曦,九重阁从来都不会收无用之人,你若想走,我可以随时撤了下山路上的阵法。”

顾云曦心中一凉,白凤却是转身进了自己的屋子。

看着紧闭着的房门,顾云曦一颗心缓缓地下沉,她静静的立在当地,不知道站了多久,她抬起沉重的双腿走上那石桌,石桌之上放着简单的早饭,她吃了自己的一部分,又将剩下的端着放在了白凤的门前,敲敲门,“先生,吃早饭。”

门内静默无声,顾云曦将托盘放在他的门前,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窗外有沉沉的暮­色­缓缓落下,顾云曦浑身上下都是一片僵硬,梁国太子要杀阿玉,阿玉连续十年都来拜访天下第一智者的白凤,他的身份,又怎么只会是玖丹的刺客呢,她此行分明有目的,却又久久隐而不发。

顾云曦苦笑,白凤待她周到妥帖,这院子如同世外桃源将一切的权力争端都隔在了外头,她贪恋这样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时光,竟然生了倦怠之心——

顾云曦深吸一口气,打开房门走了出去,院门大开,正房之内早已不见了白凤的身影,顾云曦走出院门,顺着一条小路朝着云雾深处而去,迷蒙之处隐隐可见一人白衣飘飞绝世独立,顾云曦没有迟疑的上前与白凤并肩而立。

他们所站之处,竟是一道万丈悬崖。

悬崖之下,是呼啸翻卷着的云山雾海,水汽随着风势而动,如同一条奔流不息的长河,顾云曦看着,忽然心生豪迈,这乱世风起,暗流汹涌,就如同这一条长河顺流而下不可倒转一般,大世已成,到底谁才是这百舸争流之中的弄潮儿,与其坐看东流逝水望洋兴叹,何不投身其中,于世争锋——

“敢问先生,何以待云曦如此?”

白凤静默许久的眸子终于有一瞬间的波澜,看着那吞吐不停的云海,他转过头来看着她,“待你的好自是我想要对你好,可若是我有朝一日拿回我待你的好,也一定算得上公平,云曦,你要走的路,还有很长——”

------题外话------

感谢丸子小姐和­精­子美人(看丸子这样叫就姑且先这样叫),话说我真想多更的,可是上班回来实在累得无感,码了五千字之后觉得很有可能将我心中美好的男子写残,所以果断的停下了笔,待我找找赶脚,你们原谅我~

呼,不知道你们对于这章会不会有点反感,是不是女主一往无前才最好——但是,说书人已经写了,大修的可能不大,有啥意见你们先提着,我吃了饭再琢磨……

007万里长风,凌霄青云

顾云曦终于知道,白凤并非只是如外表看到那般温润,在他的心里,有坚定强硬的一面,只是初见的顾云曦被他的外表所骗,总以为他可以容忍她在这小院子里得闲数日,却不知道,白凤从来都不喜欢拖沓懦弱之人。

他既然能算到她来,又如何不知道她的目的?只是顾云曦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若说请他出山,那是绝不可能的,别说现如今的顾云曦境地尴尬,只说她便是能代表公孙墨,白凤也不一定能答应他,如此高士,自然要帝王亲临才好,如果自己的身份再高一点,说起话来至少有自己的立场和分量。

顾云曦苦笑,她竟开始执着与身份了?

他说他要走的路还有很长,还说他命格富贵,顾云曦失笑,她在他面前宛如一个出生的婴儿,懵懂无知到让她自己汗颜。

院子里的白鹤翩然欲飞,顾云曦静静的站在窗边静静的看着,白鹤,清贵肆意的灵物,乃是世间白凤,白凤,白凤,白凤,你何时才准备翱翔九天,又准备为谁翱翔九天?

顾云曦心中连叹三声,在自己的衣服之中翻找,自从来了九重阁顾云曦就不在穿自己的衣服,但是白凤还是妥帖的为她收拾好,顾云曦忽然想起,那盒子不见了。

找来找去也是一无所获,顾云曦想去问白凤,可是可是怎么可能呢,白凤不会动她的东西,她鲁莽前去倒是对先生不尊,想到那日雨中带着阿玉狂奔,莫不是那时候掉在了路上?顾云曦抚额长叹,若是如此,便是一定找不到了,那可是万俟宸给她的救命的东西!

顾云曦心中没由来的想到了万俟宸,十五月圆,他没有玉蟾蜍是怎么过的?

“云曦,你过来。”

听到这一声话,顾云曦一惊,赶忙整了整自己的衣衫往正房而去,正房主位之上,白凤笑容浅淡,“你过来。”

顾云曦端端正正走过去,“先生。”

白凤拿起桌上的一张信笺,“你朋友今日一早便下山了,许是有急事,这是他留给你的,你且看看吧。”

顾云曦一愣,她从未想过和阿玉一起走多长的时间,可是如此就分别,她到底还是有几分怅然,玉­色­的信笺纸华丽柔软,吃墨却不重,阿玉的字龙飞凤舞,如他的人一般飞扬肆意,却又不是劲力刚柔,顾云曦并不避讳白凤,一目十行看下来嘴角抿的深深的!

果然是他!

见顾云曦握紧了手中的信笺,白凤随意的端过身旁的茶盏,“可是有什么不妥?”

顾云曦暗哼一声,“他拿走了我一件至关重要之物,现在人走了,却说要我去西凉找他,到时候自当将我的东西奉还……这人,太霸道无礼!”

微微一顿,顾云曦又小声道,“先生没有见他,他竟就这般走了,也太不诚心。”

白凤摇头,“在你看来,难道他在这里等上我半月我就会见他了,或者他等上一年我就见他了?你看似通透,却实在太过执着。”

顾云曦受教的低下头去,白凤一笑,忽然看到窗边的棋案,“可会下棋?”

顾云曦将信笺收到袖子里,点头,“会。”

“那我们且来对弈一局吧。”

顾云曦微赫,“云曦与先生对弈,只恐先生不弃云曦棋艺丑陋。”

白凤一笑,“丑陋与否,试过之后才知道。”

顾云曦走过去落在在塌边,白凤让她执黑先行,顾云曦皱着眉头落下一子,白凤几乎没有思索的接手落子,顾云曦看了看,与几分慎重的与其周旋,二十子之后,白凤忽然开口,“你的棋路,我倒是有几分熟悉。”

顾云曦大汗,她的棋艺不过是前世学的,桓筝走过诸国山水,对于中原文化之中的琴棋书画更是­精­通,现如今回头想一想,桓筝几乎博学的让她惊讶,而她现如今所知,竟然是有大半从他那里来,这一世这身体的处境如此,一年之前的她还在为如何吃饱饭而烦恼,又哪里有机会沾上这样的东西。

“先生见笑了,云曦的棋艺乃是一位故人所授,云曦并非通明之人,实在是学艺不­精­。”

白凤眸光之中闪过一丝疑惑,继而继续落子,顾云曦全身心的投入其中,五子之后,白凤已经将她的黑子吃了一大片,顾云曦眸­色­颓败,白凤却是淡淡道,“束手束脚,即便有几分锋芒的棋招都威力半减了。”

顾云曦抬头看白凤,白凤最后落下一子,抬眼看她,“你输了。”

顾云曦站起身来,“输给先生,云曦拜服。”

白凤无奈的摇摇头,抬手让她坐下,又端起旁里的茶壶为二人个斟上一杯茶,看着茶杯之中的茶水,白凤道,“你是这十年来,我见过的第二人。”

顾云曦肃然,白凤沉吟一瞬继续道,“破军南行,大世风起,我何时说过要收你为徒的话?”

顾云曦“啊”一声,急忙道,“请先生恕罪,当日里云曦和朋友遇上歹人,为了震慑与他这才出此下策,实在不是有意借用先生名号行事。”

白凤面上看不出喜怒,顾云曦却是和白凤呆的久越是觉得眼前之人深不可测,大抵也只有对不甚亲近之人白凤才会和蔼可亲温润如玉?

“那你说说,这破军南行,大世风起,到底为何意?”

顾云曦正­色­,“破军乃是北斗杀星,杀星一动必定煞气横行,现如今的中原,最怕不过是这杀星,杀星一出,人人自危,就算是准备独善之人也要重新思量了,前日里在百里家做客之时,百里家的老爷子说过四个字,不破不立,云曦想,这四字对于现如今的中原来说极为合理,周帝国名存实亡,诸侯国百年鼎足而立百年之久,再繁荣的盛世也不过百年,各国制衡一旦被打破,中原就要大乱了,先生所说的破军南行,大世风起,想必是给七国豪杰一个讯号,大世将来,欲为英雄者当出!”

顾云曦慎重的说完,白凤点点头,又摇摇头,“云曦,乱世之中不缺英雄。”

顾云曦心中一颤,沉思半刻方抬头,“多谢先生提醒,从古至今英雄都出自乱世,乱世又怎么会缺了英雄,乱世所缺,不过是一个能让众英雄俯首之人,乱世,缺一个帝王。”

白凤欣慰,“四百年前的周始帝,也是出自乱世,彼时的七王俱是当世英杰,有勇有谋,文武俱佳,乱世落定,却同时向着周始帝称臣,这才有了大周帝国,现如今的大周虽然名存实亡,前人的功绩却是不能忘,若论起来,周始帝不过是用错了江山统治之法,否则,又哪有今日的七国来?”

顾云曦心中叹然,四百年前的周始帝率领七王一统中原,北破匈奴,东击海贼,西平羌胡柔然,南定月氏楼兰,这才有了今日中原广袤的土地,只可惜,周始帝在大周建立之初为了感怀七王对他的相助之力,将国土划分了七块分给了七个王爷,准其各立诸侯国,诸侯国之始大周繁华盛极,只可惜,诸侯王孙渐渐做大,到最后,七王分封在外,已经视周朝如无物,时至今日,严格来说,大周早已倾覆。

白凤既然说到了这个话题,顾云曦心中便是一动,“在先生看来,当今之世,可有能做中原帝王之人?”

白凤抬眸看她,“大世将起,任何事都说不准。”

顾云曦想了一想,“那先生所说的破军杀星,是否是大楚三皇子?他既为破军杀星,是否说乱世当中,当是他得天命?”

白凤笑,笑意朦胧悠长,“是或者不是,并非取决于我,九重阁善星象,许多人拿九重阁主的话当做圣言,星象学博大­精­深,却到底不过是自然伦常,古来便有天时地利人和之说,人和乃是放在最后一位,在我看来,人,却当是第一位。”

微微一顿,看顾云曦一眼,“现在的他或许能当得起杀星,可是从杀星到帝星,从来就是云泥之路。”

顾云曦静静听着,眸光静默专注,听白凤说完,她又问道,“先生以为,何为帝王?”

白凤轻抿一口清茶,“帝王多种,当世需要的帝王,乃是一位创业之人,大争之世,英才辈出,既要争,还要争得漂亮,其间辛苦不足为外人道也,这样的帝王,励­精­图治,运筹帷幄,挥斥万军,决胜沙场,非有大韬略,大韧­性­,大志向者不能当之,也正是如此,乱世不缺英雄,却时时缺了帝王。”

“不仅是乱世,便是盛事亦是如此,盛事浮华之下为帝者心­性­浮动,盛是表象,朽才是内里,若是为帝王者看不明白,便是万里江山的家业,也是守不住的,大周朝便算是如此,所以说起来,那句‘守业更比创业难’拿到皇家来用也并非不可。”

顾云曦静默,她如何不知非有大韬略,大韧­性­,大志向者不能当之,奈何这天下间男儿万千,真正能当得起这几个字的人,又有几个呢,何况为帝大业,必有众人相助,否则纵是天妒之才,亦难凭一人之力而成如此大事,而既能聚众,若没有让人俯首的雄韬武略,又如何做得到?

顾云曦的眉头越皱越紧,白凤忽而一笑,“你身为女子,为何只问帝王不问皇后?”

顾云曦一惊,“皇后?”

白凤摇头,“你若自己不问,我定然不会告知与你。”

顾云曦笑意浮上­唇­角,眉目开合之间满是天真妩媚,“先生竟以为云曦能做皇后吗?”

白凤似笑非笑的看她,“我哪里说过?为帝者重要,为后者便不重要了?你既然有心辅佐帝王,为何没有想到皇后的人选也是大世之争必不可少的一笔,男儿争天下,这世间虽然不容忍女儿家为皇,女儿家亦可争那最为至尊之位,我倒是不信云宋那边的《女戒》《女德》之书,一个男人,纵然是天下之王,天下之主,他身边的女人,也应该只为自己而活,若一个男人不能给自己的女人想要的活法,非要她依附自己才可过活,试问,他的心胸又能装下多少山河,这天下,更是与他无缘了——”

顾云曦听着白凤先前的话脸­色­微微一红,貌似真的是她想多了,可是听到后来,顾云曦整个人定在了当地,她怔怔的看着白凤,心中生出一股子久违的激荡之气来,天地浩荡,大世泱泱,唯有白凤,竟然将女子至于如此肆意高尊之位,男儿家可以争天下,女儿家为何不能争那至高之位!

看着顾云曦发亮的眸子,白凤失笑不语,顾云曦缓了许久才轻声一笑,“怪道先生是天下第一智者,云曦本是燕雀之眼,此刻却仿若看到了鸿鹄之志,真真是敬服的很!”

白凤摇头,“燕雀是燕雀,鸿鹄是鸿鹄,到底是燕雀还是鸿鹄,唯有让时间来验证了。”

顾云曦仔细的看着白凤的面­色­,似乎想从他的脸上看到什么讯息,可是白凤的面上没有一分多余的神­色­,他只是转头来看她,“云曦,若有朝一日你要问我,我随时候你。”

顾云曦龙在袖子里的拳头微微一紧,忽而一笑问他,“先生怎么会算到我今次会来珞珈山的,要知道,我就算要来,也是在许久之后了,若非我那朋友——”

“八个月之前。”

白凤看着顾云曦静静开口,“八个月之前,我管擦天象有异,算到了你会来访。”

顾云曦大惊,八个月之前!她握这茶盏的手微微一颤,去年的十月份,那是她重生到大燕的日子,难道是因为这个?

顾云曦垂下了眸子,关于这一段经历,并不是随意可以向外人道的,白凤,也不行。

似乎看出了顾云曦的异样,白凤又道,“你朋友去了西凉?”

顾云曦点了点头,又有些迟疑的道,“云曦虽然十分想在先生这里久留,可是,云曦现如今只怕一定要在这月十五之前赶到西凉去了。”

白凤眉头微蹙,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的眉头复又解开,“也好。”

顾云曦有几分怅然,却听白凤问她,“你只知道去西凉,你可知道去哪里才好?”

顾云曦一滞,她,她还真的不知道,因为只怕阿玉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在月半的时候会走到哪里吧,她摇摇头,白凤却是眸光一深,只道,“五日之后,你去娑兰。”

顾云曦点头,看着白凤的眸光有几分迟疑,她虽然还能在这里停留五日,但是不是每一刻她都能这样和白凤说话的,既然如此,她为什么不问,“先生,世人都知道,九重阁主在大争之世出山,大争之后必定大乱,先生是慈悲为世之人,先生觉得,什么时机才算是成熟?”

白凤一笑,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忽然起身走向窗边,指着院子里的白鹤一问,“云曦,若有朝一日这白鹤的翅膀被剪断,从此她再也不能飞,你觉得,她当如何?”

顾云曦不解的走到窗棂之旁,站在白凤身后,良久,淡淡道,“先生的白鹤志存高远,若是被剪断翅膀自当只有死路一条。”微微一顿,“可若是云曦养的白鹤,即便是断了翅膀,云曦也希望她活着,世间有太多无可奈何,她,终归只是一只鹤而已。”

顾云曦说完这话白凤有一瞬间的静默,顾云曦转头看着侧脸在暗影之中的人,嘴角一抿便放轻了脚步退出去,走到门边,白凤忽然再次开口,“云曦,我从来不是慈悲之人,乱世,不需要慈悲。”

顾云曦一滞,停滞了背脊苦笑,“云曦,受教了。”

白凤见顾云曦面­色­不好,低不可闻的一叹,从她的身边走过去出了房门,顾云曦一怔连忙跟了上去,院门不知何时已经打开,白凤带着顾云曦往昨日里去过的悬崖去,越是走近风声越是凌烈,看着那云山雾海滚滚而动,白凤再次开口。

“云曦,世间之人是否视我如神祗?”

顾云曦不解,想到了九重阁的地位和数年来诸国对九重阁的重视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白凤并不看她,却是知道她的动作,他无奈一笑,“可越是这样,我越是知道自己只是个凡人,世上只当我是高人,可也不过是一个山中高人。”

顾云曦再次不解,白凤指着那风涛怒卷的云海,“你看,那变幻万千的千军万马我皆可指点——”

话音落下,悬崖之下的云海果然瞬间生出万般变化来,顾云曦正待惊奇,白凤却是摇头停了手中动作,“我这般山中高人,能­操­控的唯有这虚幻之物,若说到御人,说到底我也只是纸上谈兵而已,你问我何时当出,什么时候我说不上来,我只能知道,高人若永远留在山里,便永远都是高人,可是我一旦出山,所凭便只是自己的实力,我并非帝王之才,却定是那从龙之人,大世帝业,不容有错,若非有必定的胜算,我绝不会出手。”

白凤的话让顾云曦鼻头微酸,那一字一句都落在了顾云曦的心上,此刻的白凤如一只振翅之凤,几乎在下一瞬便要凌空飞去,可是他说的对,凡人,凡人而已,他身上背着九重阁,还背着天下间的智者名号,他的起飞,从来都不简单,不容易,顾云曦忽然懂了,他走到白凤身边。

“先生乃当世凤凰,等到万里长风便可扶摇直上!”

白凤似有所感的转头,看着顾云曦目露深­色­,“云曦,你可相信,你虽非我等的万里长风,却一定是凌霄青云,待我扶摇九万里之时,举目看见的,定然是你!”

------题外话------

答应的万更食言了,这一章写了改改了又写,直到此时方才满意,有道是月满测亏,我想我今天的灵感大概用完了,若实再写就坏了这一章的氛围,所以我停笔,欠下的万更明天补上——生怕把我的白凤写残了,不知道大家觉得如何,之前说的美好男子,我竟然忘记了阿卓,我有罪,阿卓后面还会出场,大家等着吧……我会尽快把男主提出来,文中白凤说了五天之后云曦就要走了,就是在西凉,云曦会和男主遇见。

008心生向往,老者送玉

夜来风急,当疏疏落落的雨点打在窗棂之上时,顾云曦忽然醒来,她额上覆着一层薄汗,只觉得心跳很快,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刚才的梦境,她捂着自己的胸口,有一股子隐隐的疼。

顾云曦所幸披衣起身,屋子里一灯如豆,半开的窗户处正涌进来夹杂着寒意的冷风,顾云曦几步走过去,却看到正房的窗户处亮着灯光,她不禁有几分疑惑,却是听到了一阵朗如清风晓月一般的笛音。

顾云曦细细的听,细细的在疏风骤雨之中分辨,渐渐地,一股子心潮涌上来,直让她眸光微湿,这一支曲子她不是第一次听到,前世桓筝曾经多次为她吹奏此曲,她微微闭着双眼,往事如烟海,却已经是物是人非,顾云曦双手合十对着茫茫虚空一拜,口中默念着四个字,“桓筝,离魂。”

不知何时起,笛音已经收尾落定,院子里的雨声也渐渐地小了下来,顾云曦心口的疼痛消散,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的没有任何感觉,她站在窗前良久,直到寒风让她冷的打了一个寒颤才回过神来,正犹豫着要不要再回去睡一觉,院门口忽然响起一道人声来。

“阁主,有客来访。”

顾云曦挑眉,此时此刻天还未亮,即便是有客,也不该在这个时候来,来人是谁?

正房的灯光一闪,顾云曦看到白凤一身白衫走了出来,雨后的雾气还未散尽,顾云曦只担心白凤会不会因此而受凉,白凤走到中庭,看着从层层云霭之中透出来的淡淡光影微微一叹,“告诉他,我不见。”

院外再无声音,顾云曦知道,白凤说不见就一定是不见的。

庭中的白凤忽然转身看向顾云曦,“是我吵醒你了?”

顾云曦走出门去,院子里有微凉的寒意,她摇头,“是云曦做了噩梦自己醒来的,先生的笛音低回宛转,又透着一股子幽幽愁思,好似在忆故人一般。”

白凤点头,天上的云霭渐渐散去,一轮弯月又现了出来,白凤似有叹然的开口,“你可听说过玉麒麟?”

玉麒麟乃是白凤的师弟,但顾云曦对此人并不了解,可是也听说过有关于玉麒麟的流传,她点点头,“听过,却并不了解。”

白凤向着那青竹丛走了几步,“九重阁主历来只收两个入门弟子,师父当年却一次看中了三个孩子。”

顾云曦挑眉,“三个?”

白凤笑容淡而隐晦,“三个当中,一个收不的,一个必失去,唯有我,暂能领九重阁与世间,所以就在入门的第二年,我便接下了九重阁主之位,可是十八年来九重阁无所作为,除了师父留下遗言不准阁中弟子与入世之外,也和九重阁人丁单薄不无关系。”

顾云曦有些不解,却也知道这是九重阁内事,先生不说她自然不好再问,白凤顿了顿,“那比失去讲的是我师弟,师父当年赐号他玉麒麟,麒麟乃是四灵之首,仁瑞之兽,可是师父算准了他此生必遭大难,如玉一般易碎不堪折,便坠了一个玉字在前,入门之后更是将他养在家中,每年只有十月才上山与师父一会,十二年前,师父病故,临终之时留下遗言,着师弟不必再来珞珈山,若能破了大难方可再次回来,后来师弟家中果然遭封变故,师弟下落不明,这十二年,更是半点音讯也无。”

顾云曦怅然,十二年前她不过才七岁,彼时的她还是尊贵的西夏公主,沐浴这父皇母后的宠爱和臣民的瞻仰,她不知道该如何接话,而白凤也未等她说什么,只继续道,“‘破军南行,大世风起’,这八个字除了天象预言之外,我也想用这个八个字让师弟回来,他若是能听到这八个字,就一定会想法子找到我。”

“先生何必担心,凡事皆有定数,或许是时机未到。”

白凤转身,“师弟年少聪慧,比我还小两岁,虽然不是在阁中长大,却极为有慧根,将来的帝王大业,非他与我二人合力不可为,我既然是在等那万里长风,却也是在等我师弟回来。”

顾云曦是听过这个流传的,此时嘴角一勾,只道“祝先生早日成愿。”,却是忘了问那收不的之人是谁。

天光开始泛白,白凤长舒一口气,笑意蒙蒙的看她一眼,“待你后日离开之后,我也要准备外出一阵子了。”

顾云曦挑眉,“先生要去哪里?”

白凤抬步进屋,边走边道,“我与你说过,我只是个纸上谈兵之人,如何真正的挥斥万军,我总要亲临其境方能感受深刻,再者说,我等长风万里,却并非只是等就可以的。”

顾云曦大概明白了,便也不再说话,眼见得天亮了便转身去往厨房,两刻钟之后,清淡的早饭便出了锅,顾云曦端着一应托盘杯盏进了正房,就在白凤的榻上白饭,白凤在院子里喂了白鹤进屋,眸光一亮,“在我这里几日你的厨艺倒是有长进,若是说出去只怕别人还以为我苛待与你。”

顾云曦笑着摇头,“这世间谁敢说先生的不是?”

白凤似乎对她的肯定失笑,摇摇头坐下用饭,二人静静的吃完早饭,顾云曦收拾了碗筷,再回来的时候朝阳正喷薄而出,白凤一袭白衫站在院子里,整个人沐浴在金­色­的光芒之中,整个人如欲­火­凤凰,看的顾云曦眯了眼。

“云曦。”

白凤叫她,顾云曦走过去站在他身后,低低应了一声。

“你来的第一日我便知道你身上中了毒,可是当日心中不敢肯定便未曾说来,这几日下来,我已然能断定,你身上的不是毒,而是蛊。”微微一顿,“同时与你中了蛊的必然还有一人,这蛊,难解。”

顾云曦暂时没对自己身上的蛊毒抱有什么希望,此时听白凤一说,心中虽然有些难受,却也是习以为常了,她洒然一笑,“不瞒先生说,云曦这一次出来便是为了身上的蛊毒,可是在百里家的时候云曦知道自己身上的蛊毒无解,云曦现如今也是想开了,左右不过是这条­性­命,若真是天意如此,我也做不得什么。”

白凤却是笑了,“你放心,我早就说过,你的命格富贵,绝不会是个薄命之人。”

顾云曦皱眉,有些微的不相信似地,“命格富贵,先生可否说怎么个富贵法?”

白凤摇头不看她,“天机不可泄露,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

顾云曦不置可否,白凤却又道,“云曦,此次去西凉,必定不会是一帆风顺的,却也不会有大劫,待去了西凉之后,你可还准备去别的地方?”

顾云曦这点倒是没有想过,白凤却是郑重道,“云曦,多出去走走吧,中原的大好河山,必定要亲自看看才不负韶华,我前日问你白鹤若是被折了翅膀该如何,我曾也想过,若是被折了翅膀再也不能飞便一定会死,可是现在我的想法却是变了,即便没了翅膀只要她的心还是白鹤的心,她还是可以走,死,实在是懦弱者的选择。”

顾云曦心中豁然,郑重的点点头,“云曦谨记先生之言。”

白凤又是一叹,“若是可以,我倒不想你去西凉,西凉现如今正是多事之秋,昨日我收到消息,西凉西边在边境又起了乱战,更何况,你这次在西凉,只怕要小病一场。”

“可是——”

白凤看着顾云曦的眸子,“你总是要经历这些的,此时不去经历,又要等到什么时候呢,云曦,你看似看是看人都通透,可是却总是固执,这样好也不好,你或许会接受命运给你的不公,但你的心一定不甘于此,可是你的不甘并不一定会转为行动,我要告诉你,这世间就是如此,要么甘之如饴低头接受命运,要么就起身反抗靠自己的力量去争,除此之外在没有退路可循,亦没有折中之法,我希望你从现在开始,能一步步的变强,乱世之中,你不过是一个弱女子,纵然心有沟壑,可不管做什么你都需要足够的力量去支撑,否则到时候只会让自己落于万劫不复的不堪之地,云曦,你可以吗?你可以忍受吗?”

顾云曦面­色­泛白,眸光却是前所未有的沉暗,多少个午夜梦回,她曾经千百次的感叹,若前世得她能再强一点,懂得的再多一点,是不是西凉的铁骑就不会将她国家覆灭,是不是她的亲族就不会惨死,顾云曦闭了闭眸子,这一点其实根本不用先生说,只是她被这一世所遇眯了眼,记忆变得遥远而模糊,以至于她忘记了她是踏着父皇母后的白骨而生,她忘记了她是念着故国族人的死灵而活——

“先生所言即是,先生前日里说,男儿争天下,女儿家同样也可以争那天下至高之位,云曦彼时无感,此刻却心生向往,若有朝一日云曦定下心来想要那后位,必定来请教先生,从此刻开始,云曦要先让自己变强。”

顾云曦忽然出口的话让白凤一惊,一身素白衣衫的顾云曦在此刻仿若能发出耀眼光芒来,她的眸子里带着俾倪天下之意,她的身体里仿佛住着一个高贵到俯瞰江山的灵魂,浩瀚贵气喷薄而出,如九霄青云让人仰望,白凤眸子里亮彩一闪,拢在袖子里的手猛的握紧,他压下心头的潮涌,再抬头之时,又是浅淡温润的模样。

“云曦,我记住你今日所言,我只希望,那一日能来的早一些。”

顾云曦眸光深沉,心中忽然生发而出的一个念头山洪海浪一般的朝她袭来,她眯紧了眼睛,忽然想起了前世的母后,母后是大家女子,嫁与父皇之后二人琴瑟合鸣恩爱至极,她忘不了母后一袭大红礼服站在王帐之前的无匹雍容,更忘不了她的母后对她说,珈蓝,你是西夏国最尊贵的公主,这世上没有什么可以让你低头。

彼时的母后或许没有想到西凉的亡国,可是她记得,即便是亡国之日,父皇母后依旧是龙凤袍加身,母后除了搂着她的时候微微颤抖之外,连头发丝儿都没有乱一分,帝王女的意念好似回到了她的身上,顾云曦捏紧了拳头,她以为她对于权力已经看淡,可是当这样的想法蛰伏而出之时,她的身体之内却有一股子意气在叫嚣!

她忽然想起阿玉来,他问她,之所以留在公孙墨的身边是不是想做皇后——

顾云曦忽然沉默的紧,白凤看在眼里却是一点儿都不担心,他好想知道顾云曦在想什么,还是像以前一样做自己的事,想说话的时候便和顾云曦说话,但凡是白凤问起,顾云曦总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白凤偶尔赞同,偶尔否定,顾云曦如一个徒弟一般专注又认真。

白凤爱书,在他的书房里满满的尽是世上文人难得一见的孤本,奇兵遁甲,治世谋略,星象医道,琳琅满目的让顾云曦惊叹,白凤给了她一个匣子,要她取了自己喜欢的书带走,顾云曦自然大喜,却也极有分寸的取了神往已久的几本古册。

转眼便到了第二日,午时刚过院子外面便有人来访,顾云曦本以为这一次白凤定然也是不见得,却没有想到白凤竟然一反往常的开了院门,还让她去泡茶来,顾云曦领命而去,这两日,顾云曦除了将白凤的话记得牢牢的,也学到了他泡茶的功夫。

院门大开,人还未见笑声先到——

“三年未见,阁主可安好?”

一阵洪亮朗声传来,顾云曦端着茶出来的时候便看到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一身墨袍走了进来,老者­精­神矍铄,浑身上下一股大儒之气,一双眸子却是幽光深谙,他脸上的表情木然,面皮上似乎是附着了一层什么东西,他气度非凡的疾步迎向站在院中的白凤,拱手作揖。

“老人家折煞晚生了。”

白凤笑意浓了几分,却是不敢受老人家的礼侧身一让,转而向着老者长鞠一躬,顾云曦愕然,眸光从老者身上掠过,心中多了几分疑惑。

老者倾身扶他起来,眸光便看向了顾云曦,他眉头一挑,“阁主身边终于有人了?”

顾云曦嘴角一抽,举止大方的朝着老者行了一礼,老者点点头,白凤却是笑着请老者进屋,一边解释道,“老人家误会了,你是知道我的,这位姑娘乃是白凤前几日所救,实在不是九重阁之人,更不会是我的身边人。”

顾云曦跟进去,给二人上了茶便站在了一边,老人家的眸光从她身上扫过,眸光几闪,“不知道这位姑娘怎么称呼?”

顾云曦淡笑不语,白凤却是道,“叫云曦便好了,云曦,你先回去看书吧。”

顾云曦对着行的一礼便出了门,老者捋着胡子不赞同的看白凤一眼,“不就是个姑娘,我又不吃了她,看你着急的,哎,这位姑娘是哪里来的,竟然能被你所救,想必十分不一般,你快说说看——”

白凤苦笑,“老人家如此着急作甚,您的年纪也不适合再对一个小姑娘这般关注。”

白胡子老头眸光一变,狠狠的瞪白凤一眼,“啧啧,三年未见,阁主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里那几个孩子——”

白凤眯了眯眼,“晚生还未恭喜老人家,等了这么多年,真是不易。”

白胡子老头似乎也有了几分感触,却是笑道,“所以我一得闲就赶过来了,一来是谢谢你当年一番指点,二来,却是要问你,当年的承诺你还记不记得?”

白凤无奈一笑,示意老人家喝茶,自己却是道,“老人家的谢意我收下,只是当年的承诺乃是和令郎许诺,若说要兑现,也该是见了令郎之后的事了。”

老人家捋着胡子笑,“随你,不过不管怎么样你都是逃不过的,我养出来的儿子我还不知道,你只等着早日出山就好了,我这次来还有一件事。”老人家说着便皱起了眉头,“夏日大旱,我那西边又开始动了,你且看看,这个时候适不适合大举出兵。”

白凤思考了一瞬,却是摇头,“老人家这个问题不应该问白凤,令郎既然已经回去,为何不将此事交给他来决断,他若是可为之人,必然不会叫你我失望。”

老人家皱眉想了想,点头应下。

顾云曦在自己的屋子里看书,心中却想着刚才的老者该是谁,先生这么多年来鲜少见外人,此人虽说是三年未见,可是外面的人一报来访先生便说见,此人还用了易容术——

顾云曦不得要领,正房之内的谈话她也是听不见的,想了想便作罢,不管是哪位重要人物,反正是与她无关了,本以为那人定要在这里待上许久,可是一个时辰之后老人家便走出了正房,顾云曦走出门送客,老人家见她出来了,眸光又上上下下将她看了一番。

顾云曦有些微的不自在,却也是不骄不躁的站着,老人家越看眸光越亮,忽然对着她开口一问,“小姑娘,如若你的国家被强敌进犯,你却没有足够的制胜把握,你是会退避三舍让其逞一时之威,还是保全领土许之以利益求和共存?”

顾云曦意外之­色­一闪,却没听到白凤说点什么为她解围,心思一转低着头道,“云曦自当雷霆手段将其根除。”

老人家眸光一敛,“根除?一个姑娘家为何有如此凶煞的想法?”

顾云曦抬起头来,看着老者,“自古以来恃强凌弱之辈众多,若一味的伏低做小,只会引狼入室得不偿失,他们是侵犯的一方,就不需我们动恻隐之心,就要背负他们民族的命运,先生说‘大世风起’,既然大风将起,更不可在此时显弱,老人家既然说没有足够的制胜把握,何不远交近攻连横合纵,对待强敌,定然不止老人家一人担忧,­唇­亡齿寒的道理想必当世之人都懂。”

顾云曦铮铮然说完又低下了头,模样十分有礼恭顺,老人家听得眸光微眯,转头去看白凤,却见他只是淡笑不语,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老人家嘴角一扬,抬手从身下拉下一块玉佩来,“小姑娘,这个给你,就当是老夫给你的见面礼了。”

顾云曦抬头愕然,微微一福身本想拒绝,可是却见白凤走了过来淡淡道,“云曦,长辈赐,不敢辞,拿着吧。”

顾云曦看白凤一眼,虽然不解,却还是接了过来,又有礼的道谢才作罢,老人家捋着胡子朗声大笑,“好好好,小姑娘一言堪比豪杰男儿,能得阁主教化自然是你的福气,若将来有机会再见,老夫定然还要问姑娘!”

老人家向着白凤一拱手,“阁主不必送,老夫告辞。”

白凤二人还是送到院子门口,看到白胡子老人消失在云雾之中才作罢,顾云曦看着手中温凉润泽的美玉有几分头疼,“先生可否告诉云曦,为何云曦要收下老人家的礼物?”

白凤飘飘然的向正屋而去,“你不必纠结,你那一席话可不仅仅是这一块玉能换的,老人家既然喜欢你你收下有何不可,这玉虽然是好玉,在他老人家眼里却也不算什么,我还想着等来日为你讨一块更好的玉来——”

顾云曦更是茫然了,奈何白凤进了屋子,她也不好再多问,她正要关上院门,院子外忽然又走来一位小童,“回禀阁主,山下有三个人一直等着,说是要找一位叫顾云曦的姑娘,还请阁主示下。”

顾云曦一愣,三个人!

她心绪一转瞬时明白,自己曾和肖扬说过会来珞珈山,他们一定是跟着赶过来的,顾云曦想到他们便心中有愧,赶忙朝着屋子里唤了一声“先生,是我的朋友!”

白凤并未有任何迟疑的朗声道,“叫人带他们到下阁中住着,明日里和顾姑娘一起下山。”

小童应声去了,顾云曦心中大喜,免不得声音里都带上了笑意,“云曦多谢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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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说的万更又食言了,我以后再不保证了,先把欠的这个补上再说,这章之后就要离开白凤,然后就会去西凉,再然后就会见到男主,关于­肉­……其实我可以先来点汤……

009娑兰疑云,三爷四爷

白日初升,竹幽鹤舞的小院落之内,顾云曦向白凤辞别。

“先生,云曦虽与先生相处不过十日,却觉得仿若见到了久违的故人一般,先生之言云曦句句谨记在心,望来日再见先生之时,云曦已看遍了中原的大好河山,到时候再与先生烹茶对弈。”

白凤面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意,听她这样说面上的笑意更深,点点头,“自此一别,自有再见之日,云曦不要忘记白凤的话,待白凤扶摇九万里之时,一定能见到凌霄青云。”

顾云曦也笑,“望先生早日等到万里长风,云曦告辞了。”

白凤点头,受了顾云曦一礼之后才转身离开,自有小童带她下山,白凤的目光跟着她的背影而动,良久,长长的一叹。

“主子,可是您要找的人?”

茫茫虚空之中忽而出现了一个一身白衣的少年,少年的眸光落在顾云曦身影消失之处,轻声问白凤。

白凤点点头,眸光幽深,“是她。”

少年有些微的不解,“主子为何不相认?”

白凤转身向着院子里面走,“要相认不是那么简单的,即便是我现在能给她一切,可是她若是没有法子担当,我又何必败了自己的家业,更何况,她将来要做的,还远不止于此,所幸,她没有让我失望。”

白凤进了屋子,忽然转头问,“夫人情况如何?”

“夫人现在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只是担心顾姑娘,属下已经跟夫人交代清楚了,夫人知道有您照看着姑娘,便安下了心来。”

白凤转头看那少年,“什么顾姑娘,她姓顾吗?”

少年面­色­一白低下头去,白凤摆摆手,“罢了,你前阵子说在大燕天牢里面和人交上手了,那些人是谁,你查出来了?”

少年眸光一暗,“主子,属下是查出来了,只是不敢确信,这才不敢向您禀报。”

白凤看他,“说。”

少年想了一想,“若是属下所查不错,那些人全部都是楚国人,他们的身手和武器都是,后来跟着我们走出大燕的人也是楚人。”

“楚人?”白凤眉头紧锁,口中却是喃喃不断,“在燕京的唯有楚三皇子一人身边有楚人,其他的却是绝无可能,你去查,看看楚三皇子和姑娘有什么关系,另外,再着人跟着姑娘,有什么动静都一同报来,我稍后会去南边,怎么联系你是知道的。”

少年恭敬的点头应下。

顾云曦被几个小童带着到了珞珈山脚下,老远的便看到三个人影站在几间平常的屋舍之间,顾云曦深吸一口气,这边厢肖扬第一个看见了顾云曦。

今日的顾云曦身穿一身月白的素锦棉裙,样式极为简单,可是那领口和前襟都绣着繁复的暗纹,在日华之下闪着银­色­的暗光,顾云曦看着几人呆呆的看着自己,心中想着他们定然是生气了,脚下的步子不由得快了几分。

“姑娘!”

第一个冲上来的却是阿卓,顾云曦看到阿卓心里不知是何滋味,更是不知道为什么阿卓会跟着肖扬二人一同来,只是她心中多少有几分动容,阿卓眼底的担忧不是假的。

“阿卓。”

阿卓呵呵笑着,眸光自上往下的打量顾云曦,“姑娘原来长得是这个样子,还真是,真是,真是……好看!”

阿卓分明是个雅人,此刻倒是不会夸人了,顾云曦自然不会和他计较,转眼便看到灵儿怨怪的眼神和肖扬撇过头去的动作,她有几分讪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若不是出了意外,我如何会不告而别,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灵儿冷哼一声不说话,肖扬不知为何也不看顾云曦,只有阿卓,笑呵呵的道,“姑娘别担心,有人给我们留了信得,说姑娘到了珞珈山,还说不必担心姑娘的安全,可是肖扬和灵儿知道姑娘走了还是担心的紧,百里家的杏林大会还未完我们就走了。”

顾云曦心中一松,想到阿玉总算是做了一回好事,她看看眼前几人,转向阿卓,“阿卓,你我半路相识乃是缘分,只是我接下来要去西凉,若是和你的计划冲突——”

“不冲突!不冲突!”阿卓连连摆手,“在下正要去西凉呢,真的一点都不冲突,在下那天晚上走得急,姑娘给在下的银子在下都没带,不知道姑娘能不能继续捎带上在下?更何况,姑娘既然救了在下的命,在下又知道姑娘中了蛊毒,怎么可以弃姑娘而去呢,在下说过,一定能帮姑娘找出解蛊的法子的。”

阿卓说的有几分决然,顾云曦一滞,虽然并不对他报什么希望,口中却是怎么都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她无奈的转过头来看着灵儿和肖扬,“我要去西凉,你们应该没有意见吧?”

灵儿自当是不说话,肖扬却是眉头一皱,“不是说好了来了珞珈山就回去大燕的吗?我们出来已经快三个月了,太子殿下会担心,而且听说你已经见了九重阁主,自然是先回大燕和太子殿下交代一声才是。”

顾云曦面­色­陡然沉了下来,她看看肖扬,“原来你是太子殿下派来监视我的?”

肖扬挑眉,“说什么话,我为什么来的你难道不清楚?”

顾云曦冷笑,“以前我以为我清楚,现在我确实不清楚了,只是肖扬,我要告诉你,我去西凉是去定了,我什么时候回大燕也是我说了算,旁人休想替我做主,今日你若跟我走,往后我便是你的主子,你听着,不是朋友,而是主子,今日你若不跟我走,就回大燕去吧,往后你还是你的羽林军副将,却再和我没有半点瓜葛,你听清楚了?”

阿卓目瞪口的看着顾云曦,这段日子以来顾云曦纵然偶尔会有些疏冷,却不会如此疾言厉­色­的说话,他看着此时的顾云曦,忽然想到了自己家里当家的姐姐,这样子的气势,旁里的女子唯有仰望的份。

肖扬也皱起了眉头,在他确定顾云曦不是在开玩笑之后整个人忽然沉默了下来,顾云曦看在眼里,她不喜欢逼人,可是现在已经不是往日,她身边的人,都得认她的话才行,否则,她宁愿不要。

三人不远处团两匹马儿和一辆大马车,顾云曦看灵儿和阿卓一眼,“我们走。”

告别了送他们的小童,顾云曦第一个踏上了马车,灵儿在马车外面赶车,此刻看了一眼立在当地的肖扬,有些无奈的摇摇头,一鞭子下去,马车便开始动了,阿卓虽然满身士子文人的味道,骑马却是好手,他也有些黯然的看了一眼肖扬,虽然不知道顾云曦几人真实的身份为何,却也听得出来顾云曦的意思。

似乎对于肖扬来说,选择回去才是最好的,却又总是觉得肖扬应该像他自己一样跟着顾云曦才对!

马车疾驰而去,顾云曦掀开车帘,便发现刚才自己等人离开的地方已经是一片云山雾海,那些房舍连带着马儿和肖扬,都全部隐了进去,顾云曦一叹,肖扬这样的选择,她其实是有料到的,她卦一笑,他自有他的前程,这样也好。

紫檀木的匣子里满满的装着白凤送给她的书,顾云曦打开匣子拿出一本《二十一史》,此书乃是百年前的一代史官徐达所做,记载了周帝国二十一任帝王的执政生涯,期间雄才大略之圣君不在少数,却也有许多昏庸无道之辈,顾云曦翻开书的前几页,细细的看了起来。

还未看完两页,忽而有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跟了上来,顾云曦心中一动,那马蹄声已经落在了她的马车旁侧,顾云曦掀开车帘看出去,肖扬眉梢眼角都是少见的锋利神­色­,顾云曦放下帘子,待嘴角的笑意平复才开口。

“今日选了,往后就不会有后悔的机会给你,大丈夫一言九鼎,若有一日你失信于我,这天下英雄辈出,相信也容不下一个不信不义之人。”

顾云曦清泠的话语声传出来,肖扬却是一言不发,忽而扬鞭御马向着前面的路疾奔而去,顾云曦笑笑,各退一步吧,此时肖扬心中自然有气,她何必将人逼到死角去。

因为肖扬跟了上来阿卓的心情也极好,时不时的还能吟出几首诗来,没一会儿灵儿便开口相问,“主子,您是要去哪里?”

顾云曦先开车帘,原来已经出了珞珈山的地界儿上大路了,想了一想,顾云曦直接道,“往西,去娑兰,越快越好。”

阿卓在一旁听着连忙走上前来,“姑娘要去娑兰做什么?娑兰乃是西凉的军事重镇,别的不说,就说这几日那城中只怕不好进出,因为西凉西边又有战事,正往外调兵呢。”

顾云曦嘴角一抿,“不管怎么样,我都是要去娑兰。”

阿卓见顾云曦如此,嘴角一抿道,“在下明白,姑娘自有姑娘的道理的。”

顾云曦掀开了车帘,阿卓看着顾云曦面上的意外一笑,颇有几分叹然的道,“在在下家里之时,在下的姐姐也是这样的,每次在下问她为什么要做什么,她都会说我就是要做什么哪里有那么多的原因,可是每次她做的都是对的,在下家里全靠她一人打理呢。”

顾云曦所幸将车帘勾了起来,就这么的和阿卓说话,“想必你姐姐的­性­格也是十分豪爽刚烈的女子,你家中也不会是小户人家,你姐姐一个人打理,自然及有本事,却也是辛苦的。”

阿卓面­色­一沉,“姑娘说得对,在下的姐姐至今二十二岁了都还没有出嫁呢。”

顾云曦一笑,“像你姐姐那般的人物,一般的男子又如何能配得上她,而且你姐姐既然那么会管家,想来情爱夫君在她眼里也不是最为重要的,况且你姐姐是个有主意的,自然不会委屈自己,你也不必着急,看你这般悠闲,就知道你姐姐定然是想让你肆意的生活。”

阿卓大笑,“姑娘说的对!在下的姐姐十分的疼爱在下,在下常年在外流浪她也是放在下自由的。”

顾云曦心中感叹,近来遇到的人不是有哥哥就是有姐姐,即便是身在大家也是如此的自由,怎么自己就是孤身一人呢,她转头看阿卓,“你往后在我身边不要称‘在下在下’的,就说‘我’就好了,也不要叫我‘姑娘’了,叫云曦吧,我叫云曦。”

阿卓笑意更大的应了,脆脆的喊了一声,“云曦!”

正说话之间肖扬打马回来了,瞥了一眼顾云曦和阿卓,面­色­更黑了几分,顾云曦轻咳两声,放下了帘子不再说话只专心看书。

珞珈山便是在云宋和大梁的边境上,从珞珈山出来,再往西去便是西凉,娑兰地处西凉中部,这一去至少要走个五六天,因为日子已经不早,顾云曦走了一天之后­干­脆放弃了坐车而直接骑马,其他人自然没有意见,可是当她们看到顾云曦一个弱女子不仅骑术好,甚至日行千里也不显娇弱之时,看着她的目光便显得更是不同了。

一路疾行,到了六月十三号的早上,顾云曦一行人终于到了娑兰城,如阿卓所言,此时的娑兰城并不好进,幸亏白凤早就为她准备好了进城的户籍,这一路上来,一行人根本就没受到什么阻拦,一进娑兰城顾云曦就敏感的嗅到一股子有几分压抑的气氛,满城都是疾行的军士,寻常的市民们走路都是面­色­匆匆的,顾云曦几人是外地人,自当更加低调才行。

进城之后顾云曦并未做什么停留,直接找到了一家条件尚好的客栈住了进去,洗漱一番之后顾云曦就有些着急了,月圆之夜就要来了,她算上今日还有两天的时间,这点儿时间对她来说有些紧,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阿玉的身份,也不知道他在哪里,这可怎么找人才好呢?

想到阿玉的行事做派,顾云曦不禁猜想,他有可能是西凉人,或者还是西凉的某个高官人家,用过午饭之后顾云曦着肖扬出去打听情况,自己则留在屋子里静待消息,阿卓一到西凉便有些微的沉默,顾云曦不知道为何,自己心中却也是带了不虞的。

如果不是因为这一次的状况,她只怕永远也不会来西凉,这里的人曾经骑着铁骑踏上了西夏的土地,曾经用刀砍杀她的族人,她对那些­妇­孺孩子或许没有仇恨,可是对于满大街的西凉士兵,却是怎么样都不能抚平心中的怒恨。

旁晚时分,肖扬外出回来,这几日来肖扬似乎真的开始拿顾云曦当做了主子,只要是顾云曦开口他绝对没有迟疑,可是也正是因为如此,肖扬变的十分沉默,顾云曦心中虽然觉得这样比不得往日松快,可是说出去的话却是没办法收回来的。

“这几日娑兰城之中来往进出的人很多,主子要找的那个人并没有十分明显的踪迹,不过这几日来来往往的军官都住在城南的练兵大营之外,那里本是一户富家大族的庭院,后来那家族的人犯下了罪,院子便归了皇室所有,若照主子所说,若那人的身份不低的话,这一次定然是住在那里的。”

微微一顿,肖扬又说,“可是大概是在四五天之前,那园子里的许多官吏都撤了出来,这几日园子的四周更是严加把守不许寻常人等靠近,不知道主子要找的人还在不在里面。”

顾云曦眉头一皱,这般的大动作,定然是有大人物来了,而四五天之前,算起来也是差不多的,顾云曦握紧了拳头,阿玉到底是谁——

“我说的那个人拿走的是对我非常重要的东西,可去看过那园子了?”

肖扬点头,“看过了的,那园子占地面积极大,只怕是比得上咱们的一个王府了,我过去的时候那里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外头连着围了三层,根本就近不得人,不知道园子里住着的到底是什么人。”

顾云曦点点头,“听说西凉边境上的战乱是和羌胡挑起来的?”

肖扬点头,“自从西凉灭了西夏之后便想着再将领土向西南方向扩充,大楚此前让了三座城池给西凉供其屯兵屯粮之用,所以西凉不过休养生息半年便向越过了祁连山脉想着羌胡靠拢,羌胡人自古都是豪烈­性­子,怎么会让西凉得逞,十日之前两方人马在祁连山以西碰上,这战事便打了起来。”

顾云曦眸光微眯,冷冰冰的开口,“贪心不足!”

西夏在苍墨以北,紧挨着西凉,羌胡则是在苍墨以西,和大宛等国与西夏遥遥相望,这一次西凉平了西夏之后将手伸得太长了,自然讨不到好处!

顾云曦敛下眸子里的情绪,看着肖扬问道,“那园子既然被围得水泄不通,里面自然是有什么大人物,莫不是一点进去的办法都没有?”

肖扬看看顾云曦,低头,“也不是没有。”

顾云曦挑眉,肖扬有些不自在的道,“这几日城中的人家闭门不出,许多寻常事后寻欢作乐的地方也关了门,那园子里似乎是要招待客人,门前的板子上贴着告示,说是要请乐人和舞姬——”

顾云曦嘴角一抿,“这倒是个法子。”

“不行!”

肖扬猛的抬起头来,眸光森森的看着顾云曦,顾云曦一愣,却是扑哧一声笑了,她看着肖扬心中一暖,却是无奈的摇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以为我是什么人,我不过是想借这个机会去那园子里打探一二罢了,若是打探不成,我怎么样都能出来的。”

肖扬还是不放心,“你怎么出来?”

顾云曦想了一想,“我装病总可以吧,他们既然敢从外面请人进去,那里面至多是有些地位极高的客人,总还不至于杀人灭口。”

肖扬看着顾云曦的眸子便知道她决定了,当下也不再多说,只是沉默。

顾云曦看着这样的肖扬,心中亦是一叹,“肖扬,你可还记得去年年末的冬猎?”

肖扬抬起头,顾云曦继续道,“那场冬猎之上皇上遇刺,刺客乃是玖丹余部,他们之中有一人没有被伏诛逃了出来,那刺客逃到了内院,遇上了我——”

肖扬眸光一深,顾云曦继续道,“彼时我被他要挟,到最后却到底是救了他,这件事没有其他人知道,连太子殿下都不知道,我救了他之后与他定下协议,除非是有了千军万马,否则不可踏足大燕一步,那人也答应了我,我本以为我自此不会再见到他——”

“可是,在百里家的时候我们竟然又遇见了,我不知道他的身份,他也不知道我的身份,可是他要离开百里家的时候却硬是要带着我走,我知道他是去珞珈山,所幸也跟着他一起了,谁知道到了珞珈山之后,他竟然拿走了对我来说最为重要的东西。我的蛊毒每个月圆之夜都会发作,全靠一样神奇宝物才能抑制,他拿走的,正是那宝贝。”

顾云曦说完,肖扬低下了头,顾云曦转过头去看着肖扬,“肖扬,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对你说过的,要收服一个人,诚心与手段缺一不可,可是你既然选择留在我身边,我却不想对你用什么手段了,我相信自己,也相信你,现在我对你坦诚,便是你我主仆之间的第一步,我再不会逼你,只求你同样对我以诚相待,永不背弃。”

肖扬抬起头来,眸光之中幽深的没有颜­色­,他静静的看着她,似乎是要将她的来世今生看个清楚,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点点头,嘴角一动却还是没说什么,顾云曦笑着点头,心中知道眼前的少年已经打定了注意,“明日一早我便会去那园子,你和灵儿护好阿卓,在这客栈里面等我。”

夜­色­温柔,娑兰城南的秀水园之内正有一片笙歌丝竹之乐,暧昧的脂粉香味飘散在空气之中,随着几个衣衫­祼­露女子罗贯而出,坐在厅中的男子们都睁大了双眼,他们的眸光热切的从女子纤细的水蛇腰上来回滑动,衣衫半掩的舞姬们舞姿翩跹,雪白的大腿在轻纱之下若隐若现,诱人的胸脯更是挺翘丰润,几个面向粗狂的男人咽了几口口水,下身已经袭上一阵热浪。

“四爷,您觉得这些女子怎么样?这可都是下官为了您­精­心挑选的,您要是有中意的就跟小人说,你看重她们那可是她们的福气,四爷,您觉得呢?”

玉冠锦袍的男子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冷嗤一声不言语,站在男子身边的侍卫上前一步将阿谀献媚之人与自家主子隔开,颇有些不屑的道,“这都是些什么货­色­,还以为能入了我家四爷的眼呢,太守大人若是没有什么新鲜玩意儿拿得出手的,便不要在安排这些扫兴的东西来糟蹋我们四爷的耳朵了。”

面容俊逸的侍卫一番话说完,许太守的面上便落下了满头大汗来,他有些结巴的看着眼前的面无表情的男子,只觉得一颗心要沉到了谷地,他嘴角一勾,扬起讨好的笑,“既然四爷不喜欢这些人,那小人就再为四爷找就是了,反正我们公主还有两日才到,四爷您觉得有什么不妥当的尽管提出来,小人死而后已也要为四爷您办到。”

面­色­俊美的少年眸光一暗,看了那太守一眼不耐的起身,“小爷要去看我三哥了,太守大人和诸位将军慢慢玩吧——”

许太守看着翩然而去的少年赶忙示意下人跟上去,他往前走了几步,本是要跟着去的,但是想到另一张寒冷如冬的脸,便生生的打了个寒颤退了回来,厅中的热闹还在继续,因为少了外人在场,几个早就邪火正旺的男子伸手便将面前的舞姬拉到了自己怀里。

瞬时间,屋子里笑闹伴着­淫­靡的娇喘声四散开来,许太守长长一叹,眸子里满是忧­色­。

阿玉沉着一张脸向着整个秀水园最为­精­致幽静的屋子里,万俟宸正倚在塌边看书,敲门的声音传来,万俟宸抿紧的嘴角松泛了几分,慕言打开门,行的一礼,“四爷。”

万俟玉挥挥手进屋,一看到万俟宸面上的笑意便有几分怨怪,“三哥倒是自在了,却让阿玉在那里受罪。”

万俟宸淡笑,雪白的面容上便浮现一丝耀眼的眩惑来,直看得万俟玉一愣。

“听说许太守为了你废了不少心思,你竟然是一个都不喜欢?”

万俟玉无奈的端起桌子上万俟宸喝过的茶杯牛饮两口,“三哥少说风凉话,许太守哪里是为了我,分明是为了你才准备的,结果你倒是好,连个面都懒得露一下。”

万俟宸示意慕言添茶,这边厢万俟玉脱了鞋子歪倒在万俟宸的对面,眸光含着几分满足的看着万俟宸,口中却是喃喃道,“我还想着帮三哥在珞珈山多留几日呢,你倒是好,竟然叫我过来就是为了替你应酬的,可真是害苦了我。”

万俟宸听得好笑,所幸放下手中的书册,“你留在珞珈山只怕不是为了我,这么多年倒是一点儿没变,说吧,你想要什么?”

万俟玉瞬间眸光一亮,有几分讨好的凑到万俟宸的身边,“三哥,我不喜欢宇文家的二丫头,三哥,你从来都是最疼我,反正父皇那里的圣旨还没有发,你就帮我说说好话好不好?”

万俟宸看着他,“那可是母后的意思,你怎么能让她地下不安。”

万俟玉坐起身来,眸光也染上几分悲戚,“母后当时不过是略略提了一句,她知道我的­性­子,若是我说不愿肯定是不会勉强我的,只是父皇怜惜母后,将母后说的话奉为圣旨,那几日里母后还说了好多话呢,若是这么算起来,那我要娶得女子会不会也太多了些?”

“父皇的意思你也不是不知道,你的­性­子从小被我们惯坏了的,早点给你找个王妃对你有好处——”

万俟玉连忙反驳,“不是我不娶妻,实在是没有遇到我喜欢的,三哥,你帮我与父皇说,让他改了主意吧,我会娶妻的,只不过这人要我自己来选才好!”

万俟宸点点头,面上倒是没有什么异­色­,却又到,“听你这话,你现在倒是有人选了?”

万俟玉轻咳几声,对上万俟宸的眸子却是不敢说出假话来,他眸光一亮,“三哥英明,想必他们跟你说了,我在百里家遇到一个女子,这个人乃是我的恩人呢,她的­性­格也是极好,与我此前所见过的其他女子都不一样,我当时便想,若我以后娶妻,一定要娶像她那样的人,后来我又想,她那样的人必然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三哥,阿玉不想错过。”

万俟宸有几分意外,“你的恩人?”

万俟玉有几分讪然,却是不敢说他喜欢的人是公孙墨此前的侍女,再想到自己被她救下的那一日自家三哥那样子分明是认识她的,万俟玉心中更是一紧,面­色­便有几分不自在,万俟宸看着他的面­色­变幻,眸光微微一眯,“怎么?”

万俟玉连忙摆手,“三哥你现在不要问我,等她来了我一定会跟你说个清楚。”

万俟宸更是惊讶了,“她来了西凉?”

万俟玉嘴角一勾,“我也不知道她来了没有,可是她总会来的,三哥放心,阿玉的眼光从来不差,等你见了她,你也会喜欢她。”

万俟宸看着万俟玉少有的郑重模样微微一叹,不管怎么样,阿玉的婚事是大事,那女子既然不在他身边也就不会出事,暂且先过了眼下这一节比较好,一边的万俟玉看到万俟宸既没有反驳也没有肯定,一颗心便落下了一半,只要有三哥出马,父皇一定没有说的。

直到子夜时分,许太守愁眉苦脸的回了太守府,太守夫人杨氏看到他这模样赶忙迎了上去,“老爷,你这是怎么了?可是遇上了什么难解之事?”

许太守解下外衣仰倒在塌上,“夫人,这一次你夫君我只怕是做不成这太守了。”

杨氏一愣,瞬时吓得面无血­色­,“老爷,出了什么事?”

许太守面­色­哀愁,“老太傅送过来的暗令上说一定要将两位爷侍候的舒舒服服的,还特别提到了楚地好风流,我这几日将城中有些名声的乐坊都走遍了,可是就是没有人能入得了两位爷的眼,那位四爷还出来见见人,可是那位三爷可是连面都不露,这样下去,等公主来的时候二位爷心中必有怨气,三言两语之后我这乌纱帽哪里还保得住?”

杨氏闻言长出一口气,一边给许太守端茶一边缓缓道,“妾身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原来是这个,不就是两个男人么,老爷且说说,这二位都是什么样的人?”

许太守想了一想,“那暗令当中倒是没说他们的身份,可是他们乃是公主的客人,我看着那二位都是气度不凡的大人物,年纪轻轻就已经出落的那样丰神俊朗,特别是那位三爷,那真真是——天上的人物!”

杨氏闻言掩嘴一笑,“看老爷说的,哪有什么天上的人物,只怕是哪一国王公贵族家的公子哥儿罢了,老爷你找的人物是怎么样的?”

许太守眸光一亮,“哼,我可是花了百般心思的,第一日我找的都是城里的清倌儿,要模样有模样,要才气有才气,可是那位四爷看了之后只说是榆木疙瘩,第二日我便找了城中花楼里最有名气几个当家花魁过来,可是那四爷却是连看都不看一眼了,这两日我更是什么样的都在找,可是竟是没有一个让那小祖宗喜欢的,今天找的几个会跳胡舞的,四爷的侍卫还嫌低俗,哎——”

杨氏想了一想,眸光忽然一亮,“老爷别急,在如何也不过是两个毛头小子罢了,老爷做的一点儿都没错,只不过您不够细致罢了。”

许太守眸光一亮,起身抱住杨氏,“哦,夫人有何高见,切块快说来。”

杨氏面上染上绯红,“老爷你想,他们都是富贵人家出来的,定然不是普通的孟浪女子能打动的了的,可是他们也不会喜欢那些楚楚可怜只会吟诗作画的人,他们身边别的不说,这样的人儿算是最多的了,他们早就看腻了。”

许太守若有所思,所幸亲了杨氏一口,示意她继续说,杨氏软了身子靠在许太守身上,“可是不管如何,他们总是男人,是个男人都受不住女人的撩拨,关键是,该用什么样的女人去撩拨,要妾身看,此人既要有绝世容貌,清贵才气,这骨子里,还得有闺秀女子没有的魅惑劲儿才好——”

许太守听在耳里连连应声,却又问,“可是去哪里找这样子的人?”

杨氏也皱了皱眉,“要说看女人自然是我这样的过来人最准,不如老爷明日里带着妾身去秀水园帮你挑人?不管怎么样,咱们一定要过了这一关才好。”

许太守听着颇为动容,连声点头应了。

——

清晨的秀水园西园里,一行衣饰­精­致的年轻女子正一个个的排着队站在庭院正中,有几个婆子不停地叫人进去一间暗房,姑娘们一个个的进去又出来,有的出来的时候面上带笑,有的却是满面的泣然不甘。

“西云。”

婆子高声念着一个女子的名字,庭院角落里一身白衫的女子脚步微动,转身跟在婆子身后走了进去,暗房之内点着几盏大油灯,杨氏抬起头一看,眉头一皱,“为何带着帕子。”

女子不做声,眸光之中带着几分清傲,她微微抬手,将自己面上的帕子取了下来,“咣当”一声,杨氏手中的茶盏掉落在地,她睁大了眸子看着眼前的少女,眸光之中迸出几丝亮光来,“你叫什么?”

“西云。”

“你为何而来。”

“为求富贵而来。”

杨氏目瞪口呆,起身绕着西云转了一圈,眸­色­越来越亮,“都会什么?”

“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外加,伺候男人。”

杨氏的眸光从西云玲珑有致的身形之上扫过,几乎激动地拉住了西云的手,似乎又觉得这样不妥,赶忙退后一步,看着西云面上强自带出几分威严来,“你的模样长得不错,至于其他的,你既然是相求富贵我也不拦着你,若能侍候的爷高兴,便是你的福分,可若是敢存了其他的心思,我便不会饶你,你可省得了?”

西云敛眸低头,“西云明白,必不能会给夫人丢了脸面。”

杨氏看着西云低眉顺眼的模样,心中越发的觉得此人识趣儿,当下给旁里的婆子一个眼神,婆子当即知道了意思,交过西云问了她所在的歌舞坊,又问了许多问题审查她的身家,直到确定她的身份安全之后才着人带着她去歌姬住的地方。

顾云曦带着白­色­的面纱跟在一个婆子的身后,那婆子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话儿,“姑娘可要在自己房间待着,等需要见你的时候自然要来叫你,姑娘是个明白人儿,你明儿要伺候的人可是不简单,姑娘可千万仔细了,有什么不懂得尽早来问……”

顾云曦耐心的听着,待那婆子说完了话才道谢,“多谢嬷嬷教诲。”

那婆子笑容更浓,领着她进了一间小院子,院子里还住了几个年轻的姑娘,看到有新来的都好奇的看过来,顾云曦低着头进了自己的房间,将外面几个姑娘的议论之声挡在了门外,顾云曦打量着屋内的摆设,将自己准备的东西涂在了自己的脸上。

“吱呀”一声,顾云曦走出了房门,院子里几个穿着红衫的女子看到她出来眸光一转,在看到她的脸时面上都露出了几分轻松的笑意,顾云曦面­色­蜡黄的走向几个女子,声音甜甜的一笑,“见过几位姐姐,妹妹叫西云。”

几个姑娘笑一声,其中一个张眼睛拉着顾云曦走近,“哎呀,天可怜见的,明明是个小美人,怎么面­色­这么差?”

顾云曦眼睫一眨眸光便泛出几丝泪花,“几位姐姐有所不知,西云家里境况不好,父亲为了给几个哥哥娶亲,一个月之前将西云卖了出来,西云笨拙不会做事,今日里阁中的妈妈让西云来此地,西云什么都不知道,西云实在是害怕的很。”

几个姑娘相视一眼,眸光都有几分沉暗,拉着顾云曦的姑娘一笑,“你别怕,这里也不是个会吃人的地方,你要是没用,这些人也不会强留下你,不过还是些伺候人的活儿罢了,你,你的面­色­不好,指不定还不会叫你出去受罪呢。”

顾云曦擦掉眼角的泪光,看着面前几个人露出几分畏­色­,“受罪?西云不要出去受罪,求姐姐指点西云。”

几个姑娘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另一个无奈的摇摇头,“看你也是大人了,怎么这么胆小,不过就是伺候两个男人而已,也算不得受罪,你也别怕了,也不知道你怎么被送进来的,听说这两日太守找的都是美人儿——”

顾云曦有几分瑟缩,敛下眸子迟疑的道,“伺候,两个男人?”

几个姑娘相视一眼,顿时明白了眼前的人只怕还是个雏儿,当下便笑道,“你别怕,不是什么凶神恶煞的人物,那个叫三爷的真是有几分冷漠,可是那个四爷却是还好,不过就是贵公子脾气而已,咱们小心点便无碍,再者说,若真是能有几分福气——”

剩下的话那姑娘没说出口,顾云曦却是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她装作害怕要回自己屋子里去,几个姑娘笑了一阵子便放了她,顾云曦没有忘记在那个黑夜里阿玉的人都叫他“四爷”,她可以肯定,阿玉就在这秀水园之内!

顾云曦皱紧了眉头,可是这院子这么大,自己要去哪里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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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简介,我在研究,我个人当然喜欢正剧的简介,可是在,你们懂得,我得好生研究一下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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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杀人放火,万俟疯魔

正在顾云曦因为院子门口的守卫而担心之时,不知是什么原因,守在院外的侍卫却是忽然撤走了,顾云曦心中好奇,却不好出来探问,没过的多久,住在同个院子里其他几个姑娘便满面郁­色­的回来了。

顾云曦连忙迎上去浅声笑道,“几位姐姐去哪里了?”

为首的一个姑娘眉眼一沉,有几分黯然的道,“公主殿下来了!”

顾云曦嘴角一抿,眉间闪过几分疑­色­,“公主殿下怎么会来我们这里啊——”

另一个姑娘无奈摇摇头,“你不知道也是应该的,公主殿下是微服出巡来了,你进来的时候没看到这园子四周围得水泄不通的,我想着公主只怕是为了见三爷和四爷才来的,我早就知道这二位定然不是常人,却没想到竟然是公主的朋友,你是不知道,公主一来便重罚了在外面作乐的几位将军,哎,看样子我们是留不下来了。”

顾云曦心中一惊,几个姑娘都面­色­戚戚的相继回了房,顾云曦转身向着自己屋子里走去,心中悬起来一块大石,萧玉楼来了?

一股子极大的疑问在脑海之中攀升,顾云曦脑海中闪过许多片段,却总是连接不起来,她只觉得这秀水园似乎有几分不寻常,心中却只想着能快点将阿玉找到,而后拿到玉蟾蜍好走人,她现在要知道,那位四爷到底是不是阿玉。

顾云曦想了想,觉得事情也许并不像几个姑娘想的那么不好,萧玉楼乃是西凉长公主,皇帝年幼,西凉的江山几乎都是她在守,这样的一个人又怎么能不会应酬交际,她挥退西凉的将军不过是为了维护军队规矩而已。

事情果然如顾云曦所料,到晚饭时分都没有人来通知她们离开,顾云曦仔仔细细的想了想,决定不能坐以待毙。

夜­色­如水坠下,一轮弯月害羞的隐在层云之后,大地似乎被披上了一层淡墨­色­的面纱,安静的秀水园之内守夜的士兵直挺挺的站着,各处的下人低着头来回行走,脚步轻巧不敢发出半点声音,一片寂静之中,无人注意的西侧院里,一道墨­色­的身影侧着身子从半掩的院门处滑了出去。

秀水园比早间还安静了几分,顾云曦低着头,尽量走角落里的暗影处,她住的地方乃是一处下人院落,离了主院还有很远,顾云曦将身体隐在大道旁侧的山石之后,静静的看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决定往哪一个方向走。

来来回回的兵士极多,顾云曦选择的是一个士兵最多的方向,既然阿玉的身份不低,守卫自然是不会放松的,更何况,即便找不到阿玉的所在,想必方向总是不会错的。

顾云曦身形灵巧的避过几处守卫,再走过一道回廊,绕过几处池塘,再顺着一条木槿花圃旁的小路走了半晌才看到一个院门深锁的所在,顾云曦眉头一皱,她猜错了!

院门上挂着一把大铜锁,四个侍卫腰刀挂身直挺挺的站在那里守着,几个人身形壮硕高大,浑身上下戾气逼人,根本不是寻常的兵士,顾云曦隐在花丛里向着院子里面看过去,竟是漆黑一片。

此时已经是夜­色­深重,若是有人住着,第一,门不会锁,第二,院子里不可能是漆黑一片,顾云曦心中微微失望,正要回身退走,守门的四个侍卫却是说起了话来。

“咱们好歹是李将军身边的亲兵,守着这破院子几天了,下午我遇见羊三的时候他怀里竟然搂着个娘们儿,听说是太守送的,妈的,刚从战场回来就捡到这么个差事,老子的火还没地儿泄呢!”

“你小声点儿,被羊三几个听到又得去告状,李将军不是说了吗,这院子里的东西至关重要,放了别人李将军还不放心呢。”

“呸,李将军自从回来就对羊三那个贱种越来越器重,不就是有个当官的破亲戚吗,竟然比我们这些跟着他卖命好几年的人还要好,老子这一次算是寒了心了。”

旁里一浓眉大汉听得着急,恨恨的横了一眼他,“好好说话,听说公主殿下下午来了,你可别惹了李将军,要再触怒了公主,我们这些人的命才是真的不值钱了!上次打西夏咱们没捞到好处,这一次打羌胡也是,李将军心里不痛快咱们更是要小心。”

满面愤怒的人气哼哼两声不再言语,顾云曦的身形立在当下,眸光深重的落在了那静静伫立在夜­色­之中的院子,院门极大,借着浅淡的光线看过去,高耸着的院墙顺着木槿花丛延伸了很远,一看便知道这院子内里的面积不会小,顾云曦皱眉。

良久,她墨黑的眸子忽然一厉,眸光四下一扫,忽然看到了大院左侧方隐在几株大梧桐之后的小院落,院子里有隐隐的灯光,却是十分安静,院门半掩着,似乎刚刚有人从里面走出来,顾云曦转眼看了看几个站在门口的守卫,转身向着那小院子而去。

此刻已经是夏日,站在门口的几个侍卫身上穿着厚重的军服,没站多久便觉得惹得发慌,浓眉汉子看了其他人一眼,“热死老子了,老子先去洗洗,你们可得看好了——”

四人当中似乎以此人为尊,另外三人点了点头也不说什么任由那人去了,浓眉大汉大踏步的向着梧桐树之后的小院落里走,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妈的,羊三住的院子可比这里大多了——”

院门半掩着,身形高大的汉子一进门便向着左厢房而去,推开门进屋,屋子里的装饰格外的简单,在一块青­色­的大帷幔之后放着一只大木桶,木桶里慢慢的都是水,浓眉汉子碎了一口,对着木桶撩起水向自己头脸上浇了起来,洗了一把才觉得舒爽了几分,又接着低头解自己身上的腰带,粗麻军服沾着热汗散发着一股子怪味,汉子随意的将自己的上衣扔在地上,整个上身都像水桶里凑了过去。

哗啦哗啦的水声在厢房之中响起,一道人影如鬼魅一般的站到了汉子的身后,仿佛有所感应似地,汉子身形一顿,正当他以掌变拳转身向身后袭来之时,一道闷响落在他的后脑之上,汉子身形巨震,刚转了一半的腰便僵死了一半钉在了当地。

他的眸子怔怔的看着门口站着的纤细身影,一双眸子整的大大的,顾云曦的背着光站着,面上的表情看不清楚,只有一双眼睛森厉的让人惊心,她将手中的一只军仗戳在汉子的背脊上,高大的男人便想断了线的娃娃一样倒在了水桶边沿上。

有些微的血腥味道散了开来,顾云曦冷眼看着趴在水桶上的人,走到地上在他的军服里面寻找,军服的味道让顾云曦几欲作呕,她强忍着翻来覆去的找了几遍却是都不曾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轻声一叹,她转头看了看这屋子。

角落里的罐子吸引了顾云曦的注意,她几步走过去将罐子打开,果然,一阵刺鼻的酒香迎面而来,顾云曦没有犹豫的将罐子里的酒液倒了出来,床榻上,帷幔上,木质的桌椅上,待手中的坛子空了,顾云曦才将屋子里的一盏油灯拿了过来,她扯出油灯之中的棉线,将未沁上灯油的一端放在帷幔之上,而后小心翼翼的点燃了另一端,看着灯芯燃起了幽蓝­色­的火焰,顾云曦眸光森森的起身再拿了一盏油灯,出门重新隐进了黑暗里。

夜风袭来,三个站在院子门口的侍卫也有些耐不住了,身上的军服湿哒哒的黏在身上,即便是凉风来袭也是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几个人相视一眼,那模样都是想回去歇息一番的,只可惜,他们的头儿还没有回来,他们可不敢随便的就跑回去。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三个人越发的焦躁不安起来,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三个人同时向着几十丈以外的地方看过去,方圆几十丈之内俱是花圃山石,唯有那一处是个此前花匠人住的院子,现如今是分给他们几人看管院落专用的,可是此刻——

“着火了!”

“徐老大!”

“徐老大!”

三个人俱是面­色­大变,其中一个眉头一皱拔腿就走,“救火,救火,千万别让李将军知道了,公主殿下还在呢,出了这样的事终究是不好。”

另一个人快步奔了出去,口中还喊着,“徐老大还在里面呢,咱们快”

最后一个人眉头紧皱的看了一眼紧锁着的院门,还是抬腿跟着前面两个人走了过去,看着三个人的身影消失在了梧桐树之后,顾云曦从木槿从里钻了出来,她快步的走到院门口,看了一眼院门上挂着的铜锁,一把抽下了头上的簪子。

样式简单的银簪并没有什么花样,顾云曦将簪子的一头伸进锁眼之内,眯着眼睛缓慢的转动,只听得“呱嗒”一声,铜锁应声而开,顾云曦不敢耽搁,将锁链在门闩上绕了几圈,将门像没开之时那般掩上,而后转身进了一道垂花门。

进垂花门的那一刻顾云曦有片刻的呆愣,看着眼前密密麻麻堆着的麻袋和院子顶上厚实严密的棚子,顾云曦的脑海之中有片刻的恍悟,她嘴角一勾,眉眼之间浮起冷凝的笑意。

顾云曦一步步的走向中庭,借着黯淡的光线看着几十丈见方的大院子里满满堆成山的麻袋又转身打开了院子四周的房子,房门推开的一刹,屋内果不其然依旧是满满当当的麻袋,顾云曦用银钗在那麻袋之上一划,便听得“簌簌”的声音响起来,顾云曦弯腰将麻袋之中沙粒一般的米粒放在自己手心捻弄了几下,嘴角的冷笑更是有了几分煞气。

这院子似乎有些年头了,许多地方的木器都有几分朽坏,中庭所搭建的棚户同样是由廉价的老黄杨木搭成,顾云曦将这院子里的十多个房门都打开了一遍,终于在一间大屋子里找到了成堆的军服,棉麻的军服似乎还是冬天的厚实衣裳,此刻正被捆在一起,顾云曦没有犹豫的将屋子里的军服全都抱到了中庭,随意的扔在各处,又将各个房门,窗户大大的打开,最后才将一对军服堆在了中庭。

顾云曦满头大汗的从怀里掏出一盏油灯,她面无表情的拧开灯盒的盖子,将里面的灯油尽数的洒在了那棉麻军服之上,“嗤”的一声,火折子爆出黄­色­的光焰,映着顾云曦蜡黄的脸,只让人觉得有几分可怖。

没有迟疑的,顾云曦将火折子扔在了麻衣之上,顾云曦定定的站在当地,看着成堆的军服哄得一声燃了起来,浓烟冒起来,又被中庭的棚户挡住,火光顺着地上的棉衣向各个屋子里绵延而去,在顾云曦眼里,像一条畅快舞动着的火龙。

顾云曦转身,垂花门被她用力关上,门后的浓烟和噼啪作响的声音都被挡了进去,她看一眼院门,寂然的毫无动静。

顾云曦从院门处闪身而出,重新将长长的锁链弯弯绕绕系着一个死结,而后将锁孔一排,瞬时,这院门重新被锁了上,不远处的小院子里正浓烟大冒,却也没有多余的火势继续吞吐,更远的地方亮起了璀璨的灯火,隐隐还有阵阵笙歌舞乐传来,顾云曦抿了抿嘴角,快步隐在了黑暗之中。

顾云曦按着远路返回,看到自己空荡荡的院子门口心中一松,她脚步匆匆的进院,另外几间房里都亮着灯火,她的房里亦然,院子里安静如常,顾云曦紧抿着的嘴角一松,推门而入。

寻常的屋内,却是坐着一个人。

顾云曦呼吸一滞赶忙敛下眉眼,屋子里的杨氏看到顾云曦这般模样,眉头一挑,“还有没有规矩了,不是叫你在屋子里等着,却又怎么不见你的人?去了哪里了?”

顾云曦嘴角一勾,朝着杨氏行的一礼,声音恬淡的道,“启禀夫人,西云听说这院子外面有木槿花开,便想着去采几朵来熏香,谁知道那木槿花却开得不好,西云要回来的时候却是有些找不见方向,却也不敢胡乱走远,如此耽搁了一阵才回来,实在是让夫人久等了。”

杨氏的眸子从顾云曦的身上掠过,见她衣摆之上果然站着一丝木槿花蕊,面上的疑­色­便少了一分,也不仔细看她,只是着急的道,“你快去梳洗梳洗好随我出去。”

顾云曦心中一动便向着屏风之后而去,嘴上却是有几分迟疑的道,“不知道夫人要西云做什么,西云又该做怎么样的装扮?”

杨氏想了一想,“你最好穿随便一点,今晚上你可不着急,先去侍候个人。”

顾云曦心中生疑,却是依言换上了一件淡青­色­褙子的外罩衣,下面只着了一条月白­色­的纱裙便作罢,这是太守给女伶准备的衣裳,倒是和大户人家的丫鬟差不了多少,顾云曦想了想并未将脸上的颜­色­洗净,反而是就这么带上了面纱走了出去。

杨氏虽然没有看到顾云曦的脸,却是对她的大半甚是满意,只点了点头道,“待会子你见机行事,若是能成事我也不会拦你,却是千万不能冒失,若是得罪了人我可是没办法救你,不仅如此,你最好知道什么时候说什么话,也不枉本夫人给你这个机会。”

顾云曦点头,“西云谨遵夫人吩咐。”

杨氏带着顾云曦出了院子却是往另一个方向而去,顾云曦看着四周的景致,只觉得自己去的地方越来越幽静了些,顾云曦到底还是没忍住,“不知道夫人让我去是见什么人?”

杨氏冷哼一声,“你别问那么多,反正是位爷。”

顾云曦正要说话,却见自己左侧方的游廊之上忽然走过来一大堆士兵,杨氏见到也是面­色­一惊,招手让其中一个人走了过来,那人似乎和杨氏极为熟捻,杨氏一问那人便忙不迭的答道,“启禀夫人,南院不知为何着火了,公主殿下已经知道了,现下太守和几位将军都往那边去呢,也不知道那院子里放着什么,太守大人似乎十分担心的样子。”

杨氏面­色­一白,挥手让那小兵走了,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杨氏忽然抬起头来看着顾云曦,“西云姑娘,今晚上姑娘还是好好做自己想做的,本夫人看你是个明白人,若是今夜里得了什么好可不要忘了太守大人。”

顾云曦看着那些急匆匆而去的士兵嘴角冷笑,却还是低着头柔顺点头。

杨氏的步子变得疾快,顾云曦正想再问问那位爷到底是谁的时候,二人已经到了一处院落之前,杨氏指指那院门,“你且进去吧,就说是太守大人派过去的侍婢就好。”

顾云曦点点头,这边厢杨氏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转身疾步而去,顾云曦无奈的转身打量那院子,只见夜­色­之下的院落花木丛丛绿意悠悠,清风徐来更有暗香袭人,隐隐的山石水榭影子也十分的雅致,实在是一处景致极好的地方,她一手拉下了脸上的帕子,抬步向着灯火微黄的院子而去。

这里住着的到底是不是阿玉?

即便不是阿玉,凭着她现在这一副模样,只怕也得不了什么坏处。

院门未关,顾云曦抬步走了进去,偏房里灯火融融,却是没什么声响,顾云曦走过去,正要敲门之时房门之内却是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顾云曦推门而入,只见宽敞的卧室之内一人也无。

顾云曦四顾打量,屋子里的陈设­精­致无比,山水字画,青瓷摆件,件件都不是凡品,当顾云曦的眸光扫到角落里之时,她不禁微微一愣,书案旁侧的角落里,正静静地摆放着一盆鸢尾兰,淡白­色­的兰花开的极好,一股子幽香若有似无的涌入顾云曦的鼻翼,只让她有几分怅然。

“进来。”

一声低沉暗哑的声音隔着老远忽然的传过来,顾云曦一愣,她只觉得这声音有几分熟悉,却又觉得不是阿玉的声音,想到此前杨氏的交代,她也不想捅娄子,便朝着声音的来处看过去,那是一道挂着水墨画屏的帘门。

顾云曦迟疑了一下,抬步走了过去。

掀开帘门的一刹那,一股子灼热的湿气传了过来,顾云曦眉头一皱,里面却传来一阵脆响,似乎是什么掉落在地的声音,顾云曦无奈,当下不再犹豫的走了进去,一进门她便是一愣,一片白茫茫的水汽中,一股子极大的药味儿让她瞬时呼吸不过来。

此处是浴房。

接着屋子里柔弱的灯光,顾云曦可以看到在她前方二十步左右有一方冒着热气的水池,这屋子里的水汽都是从那里升腾而起,在那白茫茫的一片之中,顾云曦似乎看到了一道背影,白花花的背影。

“蹬蹬瞪——”

水池之中的人抬手,似乎是敲了一下池壁,顾云曦垂着眉头走过去,越是走近药味儿越是袭人,顾云曦打眼一扫,心中不禁咯噔一下,这人竟然是在药浴!黑乎乎的汤药装满了整个白玉池,男子­祼­露着上身靠在池边上,腰线之上挂着晶莹的水珠,三千墨发湿漉漉的搭在他宽厚的肩头,从顾云曦这边看过去,这场景真像如一副水墨画一般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顾云曦垂首立在一边,男子似乎斜了一下眼角看了一下她的脚,顾云曦看不到男子的脸,却觉得此刻眼前之人似乎有几分生人勿近,他抬手,指着不远处的盒子,顾云曦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将盒子端了过去放在了男子的身边。

雾气迷了顾云曦的眼眸,她模模糊糊的看着眼前男子的背影,已经否定了此人就是阿玉的想法,她不禁皱眉,自己该用什么样的理由退出去?

就在此时,顾云曦陡然觉得眼前寒光一闪,定睛一看,却是男子抬手打开了盒子,在那紫檀木的盒子里静静躺着一把寒光森森的匕首,男子拿出匕首,面无表情的朝着自己雪白的手腕上一划——

顾云曦惊得倒抽一口冷气,那人的手却是忽然顿住了,男子似有几分怔愣,却又忽然不耐,转手将匕首扔在盒子里,转而指了指一旁的杯盏,“拿过来。”

顾云曦一愣,那人更是不耐,“拿过来。”

这一次顾云曦将眼前之人的声音听了个清楚,她不禁身形一颤,瞬间面­色­惨白!

她直直的盯着男子的背影,眸光之中有千般情绪一闪而过,若说第一次他出声她没有听清楚,可是这第二次第三次呢,顾云曦不会忘记他的声音,好似苍墨高原上腊九寒天里的风,瑟瑟然沁入心脾,冷的让人发抖。

是他,竟然是他!

顾云曦僵硬的迈出脚步向着那杯盏走去,却是没有看到靠在池中的男子转头看了她一眼,她将桌子上的杯盏端过来,造型别致的白玉盏之中是一杯醇香的酒液,她低着头依旧将杯盏放在男子身边,敛尽眸子里的颜­色­站在了男子身后。

男子平静的端过白玉盏将杯中的酒液仰头饮尽,再将白玉盏往身旁一放,他忽然抬手,一把抓过盒子里的匕首扔在顾云曦的身前,森森然道出一个字。

“划一刀。”

顾云曦的整个身子都绷得紧紧的,她眸子大睁的看着白玉池中的人,他说什么?

男子深吸一口气,就那么将手放在白玉盏旁边,似乎是在等着她动作,顾云曦怔怔立在当地,良久,男子将匕首捡回自己手里,就那么往自己手腕上一划——

殷洪的血珠冒了出来,一滴滴的尽数落在那白玉盏之中,顾云曦看的心惊,却见男子缓缓的仰倒在了池边,手腕上的血珠却是汇集成了一条红­色­的溪流,尽数汇集到了那白玉盏里,血腥味道被药味儿掩盖了下去,顾云曦看着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昏过去的人,眸光猛然一暗转身向外走去。

脚步声渐行渐远,万俟宸闭着的眸子忽然睁了开来,他眸光幽深怔愣半刻,转身将自己手腕用一条锦帕一包,顾云曦站在外室,听到了里面隐隐约约的动静双拳一紧脚步极快的走了出去,她的心似乎在狂跳,她甚至觉得万俟宸一定是发现她了!

顾云曦的脚步极快,脑海之中的思绪转的更是飞快,不是让她去侍候什么三爷四爷么,为什么是他,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三爷四爷又在哪里——

顾云曦脚步一顿,三爷,四爷,万俟宸是楚国三殿下,若她没有记错,楚国有三位皇子,除了二皇子早夭之外还有大皇子、四皇子以及万俟宸在世,顾云曦胸口一滞,忽然想到一个有些可怕的念头来。

顾云曦摇摇头,想着自己是应该拿到那玉蟾蜍之后再出去,还是就这么离开的好,此时得她完全没有机会与他斗,更别说伤他杀他,何况,她与他生死牵连,再没有解蛊之前,她怎么能杀了他?

想到阿玉的身份,顾云曦心中一紧,彼时的她以为阿玉是玖丹人,然而现如今看来当时的刺客只怕都是楚国人,再想到因为那次的行刺让洛萧以身挡剑立下功劳,再到最后洛萧出城而万俟宸派人护送——

顾云曦觉得心惊,心中一股子愤怒涌起,那天晚上万俟宸出现的巧合,最后还是他带走了阿玉,原来,原来如此——

顾云曦苦笑,他和洛萧本就是一起的,自己不过是被利用的人,从头到尾却都是她在感怀他的恩情!

秀水园的宁静被打破了,冲天的火光在秀水园的南边亮起,直将整个夜空照的通红,顾云曦越是远离万俟宸的院子越能听到一阵又一阵的吵闹之声,满园子的士兵都面­色­匆匆的来回走动着,似乎是在找什么人一般,顾云曦看在眼里心中却是没有十足的把握,若是杨氏说走了嘴——

顾云曦心惊,连忙穿过几处回廊向着自己住的院子走过去,想了想又觉得不妥,­干­脆现在直接出府!心中这般想着,顾云曦变这样做了,她直接往早间面见杨氏的院子走去,对她来说,有千百个法子可以说动杨氏放她出去。

可是顾云曦的脚步还未走出眼前的中庭,一道肆意飞扬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云曦!”

顾云曦脚步一顿,眉头陡然拧在了一起,也不过是一瞬,她脚步不停继续向着自己的方向走。

“云曦,是你吗!”

万俟玉推开身边的护卫向着顾云曦这边挤过来,一把拉着她手腕将她整个人转过来,看清楚了顾云曦的面容,万俟玉大笑起来,“云曦!云曦!真的是你!”

万俟玉几乎要顾云曦揽进了怀里,他的眼中仿佛只有顾云曦一个人,就那般上上下下的打量顾云曦身上的衣衫,又不停地摇着头,“丑,真丑,你为何不将脸洗­干­净再来见我,不过没关系,你来了我就好开心,云曦你不知道,我就怕你找不到我呢,现在你既然找到了我,就说明你和我实在是有缘分!”

万俟玉喜不自胜,甚至都没有问顾云曦是如何进来此处,可是说着说着,他停下了话头,顾云曦的眼神实在太陌生,她就这么冷冰冰的看着他,就像在看陌生人,万俟玉摸摸头,紧紧的拉着顾云曦的手,“云曦,你是不是怪我没有交代你一声便走了,是不是怪我没等你,我听我解释啊,我当时收到了三哥的急报,那白凤又不让我见你,我这才没办法的!”

顾云曦冷笑一声,猛的甩脱万俟玉的手,朝着他微微一倾身,“原来是楚国四殿下,小女子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既然见到了四殿下,还望四殿下将小女子的东西还给小女子。”

万俟玉有些惊愕,还不知道顾云曦为何知道了他的身份,他前后左右一想,有些讪讪然的道,“云曦你竟然知道了,这些身份一点也不重要,我稍后再于你细说,至于你的盒子,我怕你不来找我,所以才用了这个法子,你放心,你的东西我保存的很好,从来都没有打开过,云曦,我三哥在这里,我带你去见我三哥——”

万俟宸不由分说的拉着顾云曦的手转身向外走,一转身便看到万俟宸一身白­色­中衣立在不远处的山石之上,弯月不知道何时从黑云当中现了出来,清泠的月华落在他的身上,让一身白衣的他看起来有几分飘然如仙之感,他的头发带着湿气,连带着肩上都湿了一块,就那般黑白分明的散在肩头,显然是刚沐浴完出来的。

万俟玉看着这样子的万俟宸有几分意外,却见万俟宸的如墨的眸子里盛放这一朵红莲。

顾云曦也看了过去,她晃一看只觉得万俟宸嫣红的­唇­瓣加上那眸子里嫣红的莲华让他俊美如九天神祗,可是下一刻顾云曦陡然醒悟,他的眸子里哪里是莲花,他的眸子里是光!是利剑!是怒火!

四溢的火苗在万俟宸眸子里绽放,他俊如天神的面容上却是冰天雪地一般的森然,他的眸子落在顾云曦和万俟玉拉着的手上,几乎要灼伤万俟玉和顾云曦拉在一起的手,万俟玉下意识的放开顾云曦的手,看着万俟宸的样子惊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顾云曦淡淡的站着,对他浑身上下溢出的怒气不以为然。

应该生气愤怒的似乎不是他——

“三哥。”

万俟玉有几分忐忑,他看了看顾云曦,深吸一口气道,“三哥,这就是我——”

万俟玉的话没能说完,因为就在他开口的一刹那,万俟宸的身影忽然如一只浑身戾气的猎鹰一般飞了过来,那寒栗的鹰眼之中带着山洪海浪一般的压迫之意,他认定了自己的猎物,迅捷的动作几乎准备用自己尖利的爪子将那猎物撕碎!

“三哥!”

忽然而来的变故让万俟玉大叫一声,万俟宸的身影快如闪电,大手一揽直接掠上了顾云曦的腰,他的力气大的能将她生生扼断,“砰”的一声,是顾云曦撞到他怀里的声音,他似乎只是蜻蜓点水般的停留便将顾云曦掠到了自己怀里,而后急退两步与万俟玉相对而立。

万俟玉站在那里惊呆了,他看着顾云曦被万俟宸紧紧的搂住,在看着顾云曦瞬间紧皱的眉头和雪白的脸,使足了力气在安奈下要上前几步的冲动,他怔怔的看着自己三哥的模样,心中某一处忽然天塌地陷。

他似乎有什么地方做错了。

他还错的彻底。

万俟宸的面­色­雪白,通天的火光也不能为他面上添一层颜­色­,他静静的看着站在不远处缓缓垂下眸子的万俟玉,拦着顾云曦的手更紧了几分,嘴角一抿,“阿玉,这一次,三哥不能帮你!”

顾云曦苍白着脸,只觉得自己的腰快要被挤断了,她的脸被他扼在他的胸前,几乎连呼吸都喘不上来,顾云曦紧咬着下­唇­,忽然张口咬在了万俟宸的胸口,现在的她无暇顾及万俟玉是什么表情,她只是在震惊,眼前之人在做什么!

万俟玉身上的润朗肆意忽然消散的一­干­二净,他静静的站在那里,中庭的花儿在他身后开的妍丽,可是他却在此刻凋零,他好似九天之上的玉盘,忽然之间从云端之上坠落,在这一刻,摔得粉碎。

万俟宸眸子里闪过一丝心疼,可在下一瞬便浮起雷霆风暴一般的暗涌来,胸口的疼痛让他微不可查的皱眉,他眉头一动,按紧了自己怀中的人,低喝一声,“来人,送四爷回房,好生照看。”

话音落下,万俟宸的身影掠地而起,越过那一方山石,直向着自己的院落而去,月辉之下,他与她紧紧相依,迤逦的背影幻美的让人不敢直视。

万俟玉抬起头,眸光之中一片寂然,他怔怔的出神,似乎在想事情为什么变成了这样子,旁里早有人闻讯赶了过来,慕言看着万俟玉的模样,脚步轻轻的走过来,“四爷,那是顾姑娘,若是旁人,哪怕一万个不该主子也会帮您,可是那是顾姑娘,顾姑娘是大燕丞相家的二小姐,在燕京的时候,主子对顾姑娘——哎——”

万俟玉呆呆的看着万俟宸院落的方向,良久,他嘴­唇­一动,“我知道,我知道。”

风驰电掣一般的速度让顾云曦觉的头晕目眩,她紧闭着眼眸抑制着自己不要喊叫出来,万俟宸的手臂几乎要将她镶嵌进自己的身体里,前所未有的失重感更是让她呼吸哽在喉咙里难熬至极,顾云曦忽然觉得有些害怕,因为她知道,即便是如此,眼前之人的怒意还没有消散,他觉得不够。

顾云曦的牙齿还卡在万俟宸的衣衫里,千金难买的冰蚕丝被顾云曦咬破,甚至还沾上了一抹鲜红,万俟宸的手却是半分不放松。

落地的一刹那顾云曦的心跳再回到自己胸腔里,她在奋力的挣扎,可是她不知道眼前的男人何时变得如此强硬有力,她觉得自己要虚脱了,可是即便是如此,他的手臂也是分毫未动,顾云曦的脑海之中一片混沌,眼前只有他雪白如斯的衣衫和脖颈。

万俟宸一脚踢开房门,将顾云曦挟制着拉进了屋子里,他将顾云曦一手扶着让她自己站稳,另一手拿著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与他对视,“认不出我了?嗯?”

顾云曦呆呆的看着她,眸子里全是迷茫的愤怒,甚至还有一丝畏惧,万俟宸十分清楚的看到那一丝畏惧,他心中的怒意更大了,他冷笑一声,“为什么到我身边来?”

顾云曦听清楚了这句话,她想说自己根本不是为了他而来,可是她被他的目光逼视的难以呼吸,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万俟宸几乎要将她的下巴捏碎,“怎么,是为了你的太子殿下而来?他叫你来杀了我?”

万俟宸笑意讽刺,“刚才给你刀怎么不杀?”

顾云曦心中一动,他竟然真的认出了她,她眸光之中一丝迷惑一闪而逝,万俟宸忽然逼近她,“怎么,在想我如何认出你的?”

灼热的混杂着兰香的气息喷洒在她腮上,他眸子里的笑意邪妄且残忍,“你忘记了吗,你的每一样呼吸我都很熟悉——”

顾云曦的脸猛然涨红,她深吸一口气,使劲将自己的指甲卡进了掌心之中,似乎只有的疼才能唤醒她的理智和勇气,万俟宸将她的手指使劲的掰开,一边却更是森森的瞪着他,顾云曦终于找回来一点呼吸,她猛烈的摇头,“我哪里会不知道楚殿下在这里,更不是为了楚殿下才来,杀了楚殿下,那不是杀了我自己,即便是要报仇,也要等到合欢蛊解了之后!”

万俟宸心中刚刚沉下去的怒气猛的再次升腾而起,他没有听到顾云曦口中的“报仇”两个字,他深刻的想到了他最不愿意想到的东西,他本不爱笑,可是一笑起来便是极致的魅惑,每一个笑都是一把剑,一剑一剑的刺穿了她!

“你竟敢招惹阿玉!”

顾云曦怒极反笑,只觉得脑子里涨疼的厉害根本说不出话来,这样的笑意看在万俟宸眼中分外的刺眼,他冷冷的勾­唇­,出口的话语却是森然的让顾云曦打颤,“你最好不要招惹阿玉,否则——”

剩下的话没有说完,顾云曦已经被气得眼前一黑,她努力挣开自己下巴上的桎梏,“真是可笑,我去招惹他?是谁招惹谁,楚殿下见我怎么招惹他了?是他把我一路上绑到了珞珈山!说到这里我还想起来,冬猎的当日楚殿下是不是觉得很骄傲,看我那么的傻那么的被殿下你利用,想必你心中一定高兴坏了!”

“利用”两个字如同一把铁锤,夹杂着顾云曦眸子里的怒气向着万俟宸当头砸了过来,万俟宸深深的看着顾云曦,眸光之中冷箭烈火不能平复,他仔仔细细的看着顾云曦蜡黄的面容,忽然冷笑一声,“他?”

顾云曦不知所谓,却觉得自己忽然被倒转了过来,万俟宸却是打横将她抱起直往浴室之内走去,他大步大步的走到刚才的浴池边上,顾云曦看到,本来一池子的药汁已经被换成了一池清澈的池水,万俟宸面­色­冷峻,抱着顾云曦到岸边两手一松,“噗通”一声直将她扔进了浴池之中!

“洗­干­净!”

顾云曦本就浑身脱力,此刻被万俟宸猛的一扔,哪里还有力气站的起来,当下便连着喝了好几口水,直将她呛得连声咳嗽起来,万俟宸站在一边眉头一皱,却是半步不动任凭顾云曦在池子里挣扎。

良久,顾云曦喘着粗气在池子里站了起来,温水的沁润终于让她回了点力,神思也清明了许多,她眸光之中带着笑意的看着万俟宸,忽然冷笑一声,“万俟宸,你嫉妒你弟弟?”

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可说出口的却是这样的话,万俟宸瞬间绷紧了身子,他转头看着顾云曦,眸­色­冷峻,“把你的脸,洗­干­净!”

顾云曦偏偏就不,看着此时此刻狼狈的自己,她满心的都是愤怒,凭什么,眼前这个人根本就是疯魔了才会这样对她,看着万俟宸的眸­色­,她唯一想到的就是那两个字——嫉妒!

真可笑,他嫉妒什么呢?

顾云曦有些站不稳,只觉得身边的空气都不够了,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直直的盯着万俟宸将自己想的话说了出来,“真可笑,你嫉妒什么,你多厉害啊,忍了这么多年终于出来了,还将大燕闹得不成样子,现在的你意气奋发,连先生都说你是破军星,哈,破军星,你竟然敢动天牢,万俟宸,我真想杀了你!”

顾云曦红了眼,最后一句甚至带着几分嘶吼,万俟宸听着这话脑海之中只觉得有几分奇怪,他下意识的眯紧了眸子,顾云曦看着这样子的万俟宸,嘴角抿的紧紧的,“我还当阿玉有个好哥哥,原来他哥哥是你,真是有趣!”

万俟宸握紧了身侧的拳头,森森的看着她,“阿玉?你最好不要叫他阿玉。”

顾云曦又笑,一步步的想要想岸边走,却又怎么都走不动,她无奈,“万俟宸,阿玉那个人,比你有趣多了——”

万俟宸身形极快,几乎是一瞬间,顾云曦只觉得自己眼前一白,着了中衣的万俟宸便站到了她的面前,他眸光森森的看着她,一手将她拉到自己面前,另一只手沾了水便往她面上擦,一下又一下,力道重的顾云曦慌忙躲藏。

“这么丑他也能看上你!”

万俟宸冷冷开口,却是分毫都不让她躲,他直直的看着她的脸,直到看到那雪白细腻的面容再次露出来,顾云曦的脸被他擦得通红,嘴­唇­被他擦得快要滴出血来,顾云曦摇着头躲着,两只手无助的想要推开他——

“疯了!疯了!万俟宸,你疯了!”

顾云曦几乎是带着哭腔叫着,万俟宸的眸光却是一点也不变,就是要固执的将她的脸洗个赶紧,他手腕上的帕子被挣了开来,刚刚结痂的伤痕又往外冒着血珠,可是他却是分毫不在乎,顾云曦挣扎不开,所幸就让万俟宸给她洗,万俟宸一下又一下,待顾云曦面上再没有一丝蜡黄­色­的残渍才作罢,他眸光微眯,看着顾云曦不言不语。

顾云曦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她脑袋里面一片混乱,心中隐隐冒着一个念头,却怎么都不敢去想这个念头背后代表着什么,万俟宸忽然眉头猛的一皱,又好似想起了什么一般,抬手就要撩起顾云曦的袖子。

顾云曦被他的举动吓一跳,万俟宸却只是皱着眉头不由分说的一手止住她,顾云曦看着万俟宸,只觉得自己此前所有对他的认识都要在今夜被眼前之人自己打破了,他到底想­干­什么?!

手臂上一凉,万俟宸怔怔的看着顾云曦细腻光­祼­着的臂弯,眸光越发的深邃。

顾云曦怔怔的看着他,万俟宸猛然抬头,眸子里已经是寂灭的没有一分颜­色­,他咬紧牙关,“你的守宫砂,去了哪里?”

顾云曦一愣,万俟宸的眸­色­再深一分,抬手便要去触她的眉眼,顾云曦呆呆的任他在她脸上眉间探触,万俟宸带着茧子的指腹刺得她心中一疼。

顾云曦的眸子里光华闪动,待脸上的动作停下,她忽然使出前所未有的力气猛的推开万俟宸,她根本站不稳,却是使足了力气扬手一巴掌!

“滚开”

“啪”的一声脆响,顾云曦只觉得自己掌心火辣辣的疼,带着愤怒与委屈的两个字迸出口,却再也撑不住的眼前一黑倒在了水池里。

------题外话------

俺能说俺是因为四张催更票才拼死万更的么,明天要上班,所以更得不会很多哈——

如果你们认为我们的男主是个含蓄的人的话,那你们就错了——不知道大家会不会觉得快啊,主要是我写的兽血沸腾,很可能一时没有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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