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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 第七十章

(本章完)

81第八十一章

( 说是养­精­蓄锐,但是陈远鸣的内心却并不像表面那么平静。回到家之后,他打开了客厅的所有窗户,任冷风呼呼吹进室内,自己则安静的坐在了沙发上,开始闭目整理那些纷乱的思绪。

这场导致国债期货市场永久关闭的事件,背后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玄机?中经开的后台,是财政部。这一句话,就已经定义了整个327国债事件的始末。

按照国债期货的固有­性­质,它本该是个风险度极低的金边债券,由政府发行保证还本付息,目前的三年期国库券票面利率为9.5%,3年到期本息支付共128.5元,清楚明白的一个数值,并不存在什么浮动空间。但是由于9o年代初中国出现的巨大通货膨胀,1993年底财政部宣布国库券参照中央银行的保值贴补率给予保值补贴的决定,确保购买人不至于因为人民币贬值遭受损失。

且不论这个政策的本意如何,保值补贴方案一出台,马上让透明的国债期货市场蒙上了一层诱人的面纱。保值补贴率的变化就意味着票面价格的变化,票面价格变化了,期货市场做空做多才有了可行­性­,加之1994年保值补贴率开始月月变化,更是增加了想象的空间,让国债期货热炒有了可能。股市低迷、其他大宗期货6续关闭,热钱开始盲目闯入国债期货市场,瞬间引发了连锁反应。

如果此时的中国证券市场是一个有着良好秩序,并且监管严格的有序市场,那么这种变化带来的隐患可能不大。但是事实恰恰相反,中经开代表的多方采取的是贿赂财政部官员,鼓动贴息,­操­作内|幕,甚至违背了国情直接促成利好诞生。

做空的万国证券参照的虽然是对于市场的预测,但是他的­操­作同样也违反了正常的期货交易,不但持有的期货口数远远超过了国家规定,还在事发当天巨额透支,抛出远超实际百倍数量的单口,让整个期货市场瞬间天翻地覆。

至于跟在万国后面做空,又临时反水做多的辽国发,更是一个卑鄙无耻的民间炒家,以坐庄而起,恶意拆借融资,涉案金额达到数百亿。直到327案事发后涉案人员出逃,背后还留下了16亿之多的负债,让很多机构和个人蒙受了损失。

一场泼天的买卖,7o亿人民币的输赢,最后的结果是万国轰然倒下,辽国发主管出逃,就连真正的赢家中经开这一役后账面上也只多出了1亿元的进账,主事的负责人还在北京街头被刺,最后也销声匿迹。

金融衍生期货本来应该是个零和游戏,零和就意味着有人输了多少钱,就该有人赢得相应的钱才对。但是这场豪赌的结果呢?

在前世,一篇篇解读,一段段采访,仔仔细细看下来,最初可能是义愤填膺,最终却只能是触目惊心,是黯然一笑。所以这辈子他压根就没想过趟这滩浑水,局面太大,根本就不是一己之力能够解决的问题。但是事情就是这么­阴­差阳错,那些人非但没有离开自己的视线,反而满怀恶意的想把他也拖入这个泥潭。

震惊之后是愤怒,愤怒之后呢?默默睁开了双眼,陈远鸣看向眼前一片漆黑的房间,亚运村目前交通还不算发达,周围的附属建筑也不多,从高处望下,万籁俱寂,灯火阑珊,仿佛他身处的不是帝都北京,而是后世哪个休闲度假村一样。­唇­边露出一抹浅笑,是啊,愤怒之后,余下的只有跟这11月的寒风一样,清澈冰凉的冷静。

百般推敲,反复揣摩,面对这样一个局面,最后依旧是那句话:它并不是一己之力可以解决的问题,甚至不像是保护vcd专利权那样,可以用舆论,用人心来,用企业之间的双赢来潜移默化。这是一场真正的上层战争,也唯有依靠上层来慢慢澄清这池污水,监管市场、规范法律、最终才能走上良­性­循环。

那么,他这个一己又能做什么呢?

单枪匹马挑掉中经开?冒天下之大不韪跟财政部死磕?仗义出手挽救万国证券于水火?其实都不是,也不该是。没有任何理­性­的投资者会把血本放在稳输的买卖上,而且有些脓疮,不让它发出破掉,反而会毒气攻心,夺人­性­命。

所以,从根本上而言,他要做的并不是救世主,也不可能成为清道夫,龙潭虎­茓­是必须闯,却不是为了真的跟恶龙猛虎拼的你死我活,而是尽自己的所能把他们的视线从那些良善身上移开,清扫移除那些藏在­阴­暗处狐假虎威的水蛭和吸血蚊虫。

用强硬的手法,施一记缓针。

慢慢的,陈远鸣的眼睛亮了一起,窗外吹来的寒风,远方闪烁的孤灯,以及屋内这片黑暗似乎都在离他远去。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沙发,一个想法慢慢在心底凝结,一点点化出形貌,它可行吗?也许行,也许不行,但是他总要试试看才好。

从沙发上站起身,陈远鸣漫步向隔壁的书房走去。自从有了固定的家之后,他常年积攒下来的报纸,订阅的各种期刊,还有中文、英文的资料和书籍终于有了摆放的地方。站在足有整面墙高的书柜前,他从书堆中抽出了一个硬皮笔记本,还有两本杂志。用指尖轻轻拂过封面,他叹了口气,上辈子没能完成的,现在重新来过吧。

打开书桌上的台灯,摊平那个有着密密麻麻内容的笔记本,陈远鸣提笔慢慢写了起来,他笔下所写的是一篇关于今年美国债券市场的论文,1994年的美国债券风云,又何尝不是中国这片大6的前兆和缩影。

为了抑制通胀,美联储加息o.25%,欧美两国债券市场应声崩溃,万亿资产灰飞烟灭。而不久后的中国,将会宣布国库券加息5%……这种补贴对于抑制通胀确实是件好事,但是对于期货这个二级市场呢?

太久没写过论文,理应笔头生疏,言不成句,但是陈远鸣却写得出奇顺利,后世那些资料和今生的亲身所历似乎渐渐融为了一体,顺着笔杆倾泻而下。在不知不觉中,他终于迈过了那道隔开了凡庸和天才之间的屏障,开始真正消化自己体内那份多出来的知识,并且理解字面下的深意……

只花了两天时间,一篇初稿就完整写就。长长舒了口气,陈远鸣揉了揉自己酸涩的双眼,看向身边放着的电话。如今第一发子弹已经有了,但是他不可能这样孤身上阵,这样一场战争,总要有一些盟友才好。

然而数了一遍自己的关系清单,最后转轮依旧绕回了那个名字。

肖云。或者说,肖家。

虽然早就从股票证券这个泥坑里拔足而出,转向了真正利国利民的实业,但是肖家确确实实是该在财政、金融系统有些门路的,否则当初肖云就不会拿到认购证将要火爆的消息,也不可能倾尽家财来炒作这个新兴事物。

因此不论这条线上至哪里,他都应该好好接触一下,把它化为己用。跟那些蛆虫鬣狗臆测的不同,他跟肖家的关系从来就不是什么军师弃子,或者奴婢仆从。从一开始,他跟肖家就是一种互惠双赢的合作模式,只是最初靠的是虚张声势,后来则实打实的泼天财富,而当自己的vcd帝国建立起来之后,他就已 ...

(经慢慢走出了对方的­阴­影,开始划定自己的势力范围。

今后,当自己的点金石公司真正发展壮大,他所拥有的将会是一个庞大的关系网络,一个覆盖了很多层面,很多人物的利益集团。届时莫说是肖家,就连一些心怀不轨的大势力也不可能再轻易动他分毫,因为那个利益网牵扯太多了,牵一发而动全局。这就是共赢法则带来的奇迹。金钱虽然不是万能的,但是在很多时候,很多地方,它都是个足够好用的东西。

而现在嘛,就让他用利益来开开辟新的道路,用钱来通一通神好了。

随手拨出一个号码,不一会儿,听筒里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怎么今天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肖云的声音可足够的意气风发,“听小毅说我们的小灵通准备开辟北京市场了?”

“这个倒是没想到……”陈远鸣微微一愣,旋即笑了出来,是啊,也该到时候了,东三省的网络已经奠定,自然到了向全国铺开的时节。当小灵通发展到一定规模时,就不需要他们上门求人,而要别人上门求他了。“是个好消息,不过今天我确实不是为了这个找你的。”

“哦?又有什么新的发财门路了?”陈远鸣这小子是典型的无事不登三宝殿,如今主动打电话可太稀罕了,肖云也不免产生了一点好奇。

“能说是财,也能说成是非,就看怎么处理了。”虽然话说的云里雾里,但是陈远鸣的声音却意外的笃定,“我这边最近遇到了点事情,是从一场车祸而起……”

简简单单描述出了最近发生的事情,没有渲染也没有夸张,甚至没什么愤怒。肖云却越听越沉默,一直到等到陈远鸣说完,才冷哼了一声。

“这群兔崽子,好狗胆!”­干­脆利落的喝骂声从话筒里传来,“郭系算是什么玩意,不过是一个副司长,那个蒋涛估计连郭系的人马都不如,还敢玩这种低端的把戏,狗眼长腚上了么?!你说吧,想怎么整他们!”

“倒不是这么个弄法……”陈远鸣笑了,“我想做的不是搞垮一两个副司长,或者打杀他们麾下的走狗,而是针对正经开和财政部门的一些想法,一些关乎中国证券发展大局的东西……”

安静的听着陈远鸣的讲述,电话里逐渐没了声息,过了好半天,肖云苦笑了一声,“远鸣,你不至于吧……”

这想法实在是太独特、也太稀奇,不过是几只蛀虫,需要拉到房梁,重新筑楼吗?不过陈远鸣声音里的东西太过认真,让肖云也不由产生了几份疑惑。想了半天,他终于还是叹了口气,“这么说,你是想拉一下上层路线了?如果是这样,你该换个更理解这些的人,对于金融我确实不懂,也帮不上什么大忙。”

陈远鸣没有接话,因为肖云并未说完,他不懂,那么就该有人懂才对。

果真不出所料,肖云只是顿了一顿,就接着说道,“至于人选嘛……嘿嘿~~最近你应该已经见到君毅那小子了吧,找他去吧,他能带你见见那个肖家真正懂的人。”

“什么?”陈远鸣不由微微一愣,肖君毅?他似乎从未表现出半点对股票或证券的兴趣啊?

“嘿嘿,因为那小子的亲娘,我的大嫂才是肖家真正懂政治经济的人。”

82第八十二章

( 放下电话,就连陈远鸣都是一阵无语,谁能想到呢?原来当年上海绑架案会出现那么迅速的反应,并不仅仅是因为肖君毅父亲的能量,同样也是因为他的母族。

刘兰馨,当年上海滩实业大王的亲孙女,正正经经的豪门嫡系。虽然同辈的叔伯兄弟很多都远赴欧美,但是刘家在新上海,特别是上海的工商业界依旧有着十足的影响力。这位刘女士本人更是人大建校后的第一届经济系毕业生,要知道那时人大在中国经济口的地位几乎就是唯一,如果不是嫁入肖家,她现在恐怕也能在官场、商场上混出些名堂了。

不过未曾出仕不代表韬光养晦,毕竟刘氏的社会地位摆在那里,而且严格来说军商是一种丝毫不亚于官商的大买卖,就凭肖家老爷子那种严苛到不近人情的家训,他们依旧能在92年认购证一役里拿出上百万的流动资金,其中谁在发力自然不言而喻。哪怕只是管中窥豹,她所代表的实力也不容小觑了。

有了这方方面面,陈远鸣心里也难免有些打鼓,不过心里再怎么盘算,也还是要见到人才能下定论。他本以为这个约见可能要等上两天,谁知第二天一大早,自家的房门就被敲开了。

穿着一件毛呢长风衣,肖君毅笔挺的站在门外,那件脏兮兮的工装早就换成了休闲毛衣,连头发都打理过的样子,看起来­精­神奕奕。

陈远鸣微微一挑眉,“肖总好早。”

肖君毅弯弯的桃花眼一眯,回了句,“陈总有约,怎能不赶着来见。”

一来一往,两人顿时都笑了出来。打开房门邀请对方进来,陈远鸣捡起扔在沙发上的一件外套,随手挂在一边,“家里有点乱,别见怪。”

这两天赶着写论文,还真没敢让清洁工进来打搅,这房间也就跟普通的单身汉宿舍相差无几,多了几分凌乱随意。

肖君毅却不太在乎这个,反而一眼就看到放在桌上的一叠书本和信纸,都是经济类专著,且没有一本是中文的。

“已经开始写毕业论文了?”好奇的问了一句,肖君毅的目光又扫向别处,这间屋子的装修不错,但是摆设称得上极简,别说娱乐设备了,连电视机都没配个音响,比起写字楼办公室也相差无几。

“说起来,也算是‘毕业’吧。”陈远鸣揉了把眼,今天的来访实在是太早了,他才刚刚从床上爬起来,脸都没来得及洗。“对了,吃早饭了吗?楼下有家包子店不错……”

“你没吃就好。”对方却­干­脆的打断了他的话,露齿一笑,“家母有命,邀你共进早餐。”

陈远鸣的身形一僵,尴尬的眨了两下眼睛,“现在?”

可不就是现在,胡乱洗漱完毕又套了件能看的衣服,陈远鸣就跟着肖君毅上了车。这时的北京可不像后世的五环格局,三环截止今年9月才刚刚完成全封闭,马路上别说堵车,连公交都比后世少了大半。在这样的路况下,汽车当然开得飞快。

陈远鸣靠坐在沙发上,双目微闭,似乎在想什么心思,旁边肖君毅突然问道,“现在不太怕坐小车了?”

微垂的眼帘顿时掀起,陈远鸣只是轻轻瞥过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已经好多了。”

我看未必吧……肖君毅的目光扫过大敞着的窗户和对方有些绷得过紧的肩膀,轻轻摇了摇头,为了接他专门开来了家里的吉普,但是效果依旧勉强,看来这几年他改变了一些地方,另一些则丝毫未变。

压下心底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肖君毅扯开了话头,“你可真够闲不住的,才两天没见,就又把你的公司抛一边了?”

“也不算。”陈远鸣重新垂下了眼帘,“国内风投的土壤还不完善,如果这步棋走对了,对我的公司倒也不是全无益处。”

那是,上层路线走起来什么时候都不嫌晚。只是这么多年了,他终于一改那种若即若离的态度,开始向肖家靠拢,选择的却不是小叔或者他自己,而是身居幕后的老妈,这个动作难免让肖君毅有些窃喜也有点尴尬。

不过总比看他跟那个什么发小黏黏糊糊要好太多了。

肖君毅嘴角一挑,“其实下次你完全可以直接搬出我的名头,不敢说整个京城,小半地盘我还是能镇得住场的。”

第一次听肖君毅这样直白的炫耀,陈远鸣的­唇­边不由划过了抹浅笑,“那就承蒙肖少关照了。”

一路上有人闲聊,倒不是很难捱,很快车子就开进了一个大院里,并不像通常的军区大院那样结构混杂,这个院落明显是个独院,连小楼都是洋房格局,透着一股子矜持的富贵。

到地方后肖君毅从车上跳了下来,“今天就不去老爷子那边了,我妈说这边更方便点。”

陈远鸣心中当然明了,如果是想暗地里做些什么,他也确实不方便直接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只是一个小细节,就能看出对方心细如发。

谢绝了警卫员的帮助,陈远鸣拎起自己的提包跟着肖君毅向里面走去。饭厅里已经摆上了一桌子的早点,可能是接到了通报,一位中年女­性­慢步走进客厅,看着面前的两人微微一笑。

“君君,这就是你说的那位小客人?”

一上来就被老妈喊破了小名,肖君毅脸上一窘,“妈……”有点无奈的转过身,他把陈远鸣拉了过来,“陈远鸣,当初就是他跟小叔一起在上海炒股的,还有小……”

“小灵通是吧,行了,都知道。”带着一丝略显宠溺的微笑,那­妇­人招呼两个小家伙落座,“赶紧先把饭吃了才是正经。”

陈远鸣规规矩矩喊了声伯母,挨着肖君毅坐了下来。面前这位刘女士可比自己想象的要年轻多了,明明已经接近六旬,但是看起来顶多4o出头的样子,穿着不是特别华贵,但是一颦一笑,言谈举止都透出一股温文气度,特别是吃饭时几可入画的美丽姿态,不用任何点缀就能透出自己的身家教养。

虽然有着南方女­性­的娇小,但是这呣子俩坐到一起时,才能发现他们长的有多相似,由其是那双桃花眼,不过刘兰馨的眼睛更加大而清澈,缺少了几分娇柔媚态,更显亲切明亮。

餐桌上食物足够丰盛,南北小吃皆有,但是由于刘兰馨那种食不言的老派传统,吃饭时他们倒是没什么交流,直到慢条斯理的吃完饭,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端起香茶时,对方才微微一笑。

“远鸣啊,我已经听君君他四叔说了,如果只是跟财政部下面的人起了冲突,阿姨可以给你做个中人,大家坐下来聊聊就行,又何必那么大张旗鼓呢?”

一顿丰盛的早饭吃下来,气氛和美,主家周道,就算原先憋着怒火怨气,估计也下去几分了,这时候再来劝和效果是再好不过。但是陈远鸣严肃的摇了摇头,“伯母,这次确实不全是为了我自己。”

打开手中的提包,他取出了一份装订好的稿纸递了过去。“这是一份关于今年美国债券风波的论文,伯母您可以先看看。”

“哦,还带 ...

(来了资料?”刘兰馨微微一笑,接过了那份文件,内容不少,足有十来页稿纸,拿起自己的玳瑁老花镜,她仔仔细细看了起来。

时间仿佛骤然变慢,房间内只剩下沙沙的翻页声,肖君毅不由有些担忧起来,自己老妈的意思他怎么可能看不懂,这就是奔着劝和来的,她并不支持陈远鸣的想法。

一份资料能让这个态度改观吗?他可不这么认为。虽然自己娘亲长着一张恬静的淑女面孔,但是骨子里十分的好强,而且极有主见。否则也不会舍弃优越的小姐生活,跟自己当兵的老爹过到一起,更不会放弃继续深造和已经起步的事业,一肩挑起家族的营生,让那些本来只是小打小闹的玩意变成如今这副样貌。

但是他同样也知道,陈远鸣恐怕也是铁了心的,这小子从来都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就来生命被威胁时也未曾退过半步,现在跟财政部这种庞然大物打起交道,显然也不会例外。

翻页的声音越来越慢,肖君毅最后深深呼出了口气,把自己埋进沙发里。所以他讨厌这种根本就使不上劲的场面嘛!

大概看了半个小时,刘兰馨终于放下了手里的本子,摘掉眼镜,冲陈远鸣微微一笑,“这是你写的?”

“是的。”陈远鸣答的很­干­脆,“这两天在家里起草的,还不是很完善。”

“已经相当不错了。”刘兰馨叹了口气,“如今我们对欧美证券市场的发展变化还陌生的很,难得看到这么全面,同时这么切题的论文了。不过文章是好文章,却不像你这么坚持的缘由。你的反应过激了,已经不像是推测,想说说是为什么吗?”

“因为我遇到的事情,所有人都觉得太‘正常’了。”嘴角露出了一抹苦笑,是啊,先知这种生物,往往不是被人膜拜的,而是该被钉在火刑柱上消灭的对象,如今他的话说出来,的的确确像是杞人忧天了,有人会信吗?

整理了一下思路,陈远鸣慢慢说道,“不论是当时我在蒋涛那边听到的,还是后来自己了解到得,甚至是你们对我重复的,无一例外全是这种态度。这种人人都理所当然的‘共识’才是事情最可怕的地方。”

“一家财政部全资的子公司,参与由财政部主导的期货交易,监管部门形同虚设,法律法规全面缺失,在别的很多方面,我们可以大胆的尝试这样的试验和创新,但是证券市场却并不应该,它涉及的金钱和权利太可怕,放开绳子就会遭到反噬,这里面的危险,是任何一个有常识的人都该察觉的,可是为什么要对它默不作声呢?”

陈远鸣顿了顿,一字一句的问道,“因为钱吗?”

这是一个问句,也是一个反问,刘兰馨却笑了笑,认真回道,“你没猜错,是因为钱。”

陈远鸣的眼睛不由暗了一下,差点压不住嘴角溢出的苦笑,是啊,其实真的有很多人都懂,但是却没法拆破这个局面,为什么,因为缺钱啊……

财政持续紧张,带来的后果是严重的,如果没有钱,三年期国债的兑现就会出现缺口,就会影响国债继续发行,那可是整整24o亿的发行量,加上本息,甚至还有还有贴息,需要多少钱来填这个窟窿呢?

而中经开能弄到钱。

简单易懂的逻辑。也是无懈可击的逻辑。财政部缺钱,这才是中经开能够肆无忌惮的唯一原因,才是327国债里多方只能赢不能输的唯一原因,万国可以垮掉,那些把钱投入空方,不信邪炒作的人可以赔钱,但是中经开不能输。它关乎的不止是一个小小的公司,也是整个中国经济的全局。

不像那些在期货市场挥金如土的有钱人,真正持有国库券,并且把它当做一种长期存款,指望着拿到一些微薄利息的,正是广大城市农村的普通百姓。

一环一环,扣了一个死局。多方借着财政部之势狐假虎威,在提供了一些进账的同时,毁掉了更多的东西。空方则在赌财政部的老底,赌他们娴熟的­操­作手法,以及对于经济体系的认知。剩下大大小小的投机者则在浑水摸鱼,趁机煽风点火把事态加剧。这一切复杂的东西混杂融合,才变成了327那样的惨剧。

但是现在,没人能猜到到这个可怕的景象,也没人会预料到中经开在利益的喂养下,会变成怎样一只恐怖的怪物。尝了血的狗,是会变成狼的。

看到陈远鸣脸上的表情,刘兰馨轻轻叹了口气,“政治经济之所以复杂,就是因为政治在前,经济在后。国债期货里面也不只是一些钱的问题,还夹杂了北京上海这样的地域问题。我想一些浅显的东西你已经看到了,至于更深的,并不是你我该了解的东西。所以,我并不建议你进入这个事情里面,没人能够轻松的解决它……”

认认真真听对面人讲完,陈远鸣沉默了片刻,突然露出抹微笑,“是啊,没人能够解决,但是钱却可以,对吗?”

听到这话,刘兰馨微微一愣,没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陈远鸣却­干­脆利落的抖出了自己的答案,“伯母,这也是我想跟您说的,这半年来,其实我也在做一些期货生意,不过不是在国内,而是在国际。如今半年过去,我的资产刚刚好增加了一些,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个数字是1o亿,美元。”

(防抽分割,本章完)

83第八十三章

( “什么?”旁边的肖君毅再也坐不住了,震惊的看向身边人。他说多少来着?1o亿美元?!

怎么可能!!没人比他更清楚,当年陈远鸣在股市里赚的可能还不到2亿人民币,在飞燕上进行了那么大的投资,又开了家纯撒钱的风投公司,就算没把钱都贴进去,现在能掌握的流动资金也不会超过千万,怎么可能一下子蹦出这样一个级数?!

那可是1o亿美元!按现行8.7的汇率,就是接近百亿人民币!半年的斩获?!

并没有理会肖君毅失态的表现,陈远鸣双眼直视着面前那位女士,认真说道,“半年前,美国出现了债券风波,就像我论文里写的那样,整个美国金融界都蒙受了巨额亏损,诸多投行和对冲基金首当其冲。为了弥补这个惊人的损失,他们必须把钱再次流动起来,投入下一个赚钱的行业,这时国际金融期货的火爆就成了必须。”

“在短短半年内,铜价递增了几个阶梯。同时铝价也因为去年的巨额跌幅产生了联动影响,世界范围铝厂的协议减产拉高了价格,铝价也进入了高速攀升期。在年中时,我通过花旗银行拿到了1.5亿美元的贷款,把这笔钱投入期货市场,长线重仓,如今两支期货已经创造了超过6o%的涨幅,加之保证金不足1o%,我共获得了7.5倍以上的收益,除去本金,依旧有1o亿的盈余。”

描述非常简单,条理也异常清晰,但是其中蕴含的东西几乎惊心动魄,这得是多么强大的赌­性­,或者多么天才的观察力才能做到。他从出国到开始进行期货贸易,一共才花了多长时间,不到两年啊!

面对房间里短暂的冷场,陈远鸣轻轻呼出口气,“在任何时候,金融市场的规则就是如此,哪里跌了,就要从另一个方向赚回来,金钱永不眠才是唯一的真理。零和游戏的本质就是你死我活,意味着胜利或者彻底的失败,因此在国际市场上,坐庄、­操­盘依旧是存在的,唯一的区别就是那些金融巨鳄只会对外,而非对内,用一己之力颠覆他国经济,才是他们热衷去做的事情。而他们,并不会轻易放过中国。”

如果说之前那段话让人震惊,那么现在这段话,就足够让人心生畏惧。早在1993年初,关于欧洲外汇案的总结报告也已经摆上了中央的案头,它带给人的启示太过可怕,也让很多有识之士提前想到了这点:如果面对这场危机的是中国,我们能躲过吗?答案是否定的,以现有的外汇储备,他们无法做出有效的反应。为了这个结果,多少金融经济序列的大能们开始策划应对方案,才有1994年的外汇体制改革,才有了后续很多的发展布局。

但是这种可能,只会发生在外汇上吗?

眼前这个年轻人,用一个很简单的事实给出了答案。如果一人之力就能从期货上获取5倍以上的巨额利润,那么这个市场只会成为更加香甜的蛋糕。比起金融业,随着经济腾飞,中国在原材料上的缺口只会越来大,对于国际期货市场的需求也会逐年增加,就像那个让陈远鸣赚取了几倍利润的国际铝期,它的上扬难道就跟上海期货交易所没有任何关系吗?今年沪铝的飙高不也正是随着国际期货指数舞动吗?

隐藏在数字后面的,就是这么可怕的东西。ww在心底仔细揣摩着这些话的含义,刘兰馨的神情却没有多大变化,“你知道,我国在国际期货或者其他贸易上的认知还很薄弱,而期货涉及的层面太多,并不是一个让人放心的投资场……”

“自己手中­操­控的国债期货才是吗?”嘲讽意味不再收敛,陈远鸣轻轻摇了摇头,“就算是去交学费,也不能避开国际期货这个领域。在自己布下的场子里练拳,结果只会被外面的豺狼虎豹一口咬死,中国已经吃了太多同样的亏,逃避永远无法解决问题。”

看着眼前寸步不让的少年人,刘兰馨的­唇­边也溢出了一抹苦笑,“即便要出去磨练,也不会有人敢把国家的钱交给你这样的小人物。”

这就是另一个无法绕过的坎儿,陈远鸣不是体制内的人,他的可信度并不比那些中经开的财政部退休­干­部来得高。哪怕他比那些人有能力百倍。

“我也不需要这种权利。”陈远鸣这次答得更­干­脆,“这只是一个建议,如果你们需要,我可以作为咨询者为那个出去打猎的人出谋划策,但是下场的终究要是那些可信,且有足够能力成长的人。成功的话,它会是一笔财富,巨额的财富。失败的话,它则会成为一种经验,一种人才的储备。这是个没有负手的买卖。”

“当然,如果相信我的话……”陈远鸣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当年我出国的时候,肖大哥给了我2千万人民币托我代为管理,如今它已经变成了2千万美金。如果只是生钱一途,我还是有足够自信的。”

这句话简直掷地有声,但是谁也不敢否认,因为眼前这个年轻人确实有着无可比拟的天赋。在他手里,钱生钱已经是个太过简单的事情,根本不值一提。

刘兰馨已经有些说不出话来了,因为这个建议切中了事情的本质。所有一切的根源,就是因为缺钱。没有钱,国家就无法进行建设,人民就谈不上富足,所以才会有改革开放,才会有证券市场,才会有这些纷纷扰扰的变革和新奇事物。而这个提议,就是指明了一条新的、也可能是将来国家发展最重要的财路。

钱是不会凭空出现的,它必须通过交易、通过掠夺来获取,但是国内的市场只是把一部分人口袋里的钱移到了另一部人口袋里,这种转移除了填饱某些人的腰包外,对国家并不会产生太大的助益。但是国际市场就不同了,这种交易和掠夺将成为一种更为隐蔽的战争,如果能在这个没有硝烟的战场里取得胜利,哪怕是局部的,是暂时的,都会对中国未来的经济产生绝大的影响。

更奇妙的是,这一点也恰恰应在了目前的发展国策之上。摸着石头过河,就意味着哪怕你会弄湿裤脚、会滑倒呛水,也要坚决的过河。只有趟过这道激流,才有前途,才有未来可言。也许国际金融贸易对于目前的中国还是一条过于深、过于湍急的河流,但是如果本意是想过去,并且尽快早的过去,那么上层就不会反对。这才是改革开放的真意所在。

今天说了这么多,说了这么复杂的层面,是针对中经开麾下那一两条走狗吗?是针国债期货的过热现象吗?是针对证券市场的弊端吗?其实都不是。它只是很简单的一招,化内部矛盾为外部矛盾。有了生钱的新去处,有了新的战场,那些在国内挤压,并且一步步激化的热钱才能慢慢被梳理重整,而当一些人的利益被稳固后,维持大后方的安稳才会成为压倒­性­的需求,这个市场才就会迫不及待的清理那些蠹虫豺狼,来营造更好更安逸的环境。

而这个建议,真的只是一条建议。没有涉及任何复杂的国策,没有试图扰乱任何正常的秩序,也没有强迫任何人为之却步的意思,他只是引开了那些人的视线,来了个釜底抽薪。

过了很久,刘兰馨终于绽开了一个笑容,“ ...

(所以,你还是想发表这篇文章喽?”

“很想。”陈远鸣的表情也放松了下来,轻轻点了点头,“哪怕不署名也要发出去。”

“这样的话,不如我联系下财政部下属研究院的孙院长吧,我们正好是同期的校友,很是能说上话。不过……”刘兰馨笑了笑,“你的身份还是要稍微换一换才好,就算不是官场的人,也该镀些金嘛。”

话里的意思再清楚不过,陈远鸣笑着应道,“镀金什么不敢当,正好最近赚了点钱,不如给母校捐栋楼吧,也算聊表心意。”

“哦?那作为前辈,我就先替母校谢谢你了。”

一句话,就让屋里的气氛彻底轻松了起来。刘兰馨又拉着陈远鸣说了好一会话,一直到吃过午饭才放人离开。

这次肖君毅倒是没有跑去送人,只是略显丧气的窝在沙发里,傻傻的看着天花板。好嘛,续自家小叔这个“肖大哥”后,后又了自家母亲这个“刘学姐”,如果计划真的能顺利实施,估计还会有很多人跟他称兄道弟,建立密切的关系。这个世界上,没有比利益更稳固的同盟了,而陈远鸣就这么顺顺当当的,把自己和一个更大的利益集团绑在了一起。

他不像沈万三,不像胡雪岩,富可敌国的同时也为国家割­肉­输血,直至家破人亡。而是成为了一个更高端的项目合伙人,把自己跟那些国家发展避不开的项目捆在了一起,跟所有参与者一起获取财富。这样的眼光,这样的心态,他真的需要人保护吗?

挫败经历的太多,都快成了习惯,可是他就跟犯贱一样忍不住上去找虐,忍不住想要去碰碰那道耀眼的光,在灼伤指尖的同时,体会到那种明亮和暖意。

这真他妈的是自虐啊……

“君君,又开始生闷气了。”一只温柔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人的才能是体现在不同方面的,就像我不能代替你爸打仗一样,这种事多想无益……”

“我不是在想那个……”肖君毅闷闷不乐的答了一句,“我就是在想,如果现在用我公司5o%的股份,换远鸣公司5%的股份,他会答应吗?”

刘兰馨一愣,屈起指头敲了他脑壳一下,“别动歪心思占人家便宜!”

肖君毅嚎了出来,“妈!那可是5o%换5%啊!”

早就听出自家儿子不过是在苦中作乐,刘兰馨笑眯眯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不行,以后总能行嘛。你可是家里最像我,也是最像刘家子的一个,怕什么,你才多大,时间还长着呢……”

那边是温情脉脉,这厢的吉普车中,陈远鸣却比那呣子俩想象的还要安静。没有志得意满,也没有嚣张兴奋,他的视线平稳的望向窗外。

终于迈出了第一步。

其实今天说的这些东西,在后世的中国也有,只是改了个名字:中国投资有限责任公司,也就是传说中的“中投”。续中经开之后的财政部全资公司,管理着高达2ooo亿美元的外汇储备,并且以此为资本进行投资,实现利益最大化。

这是相当有魄力的一笔,也是中国最大的主权财富基金。但是在如今的陈远鸣看来,中投出现的太晚了。且不说那两年他切身体会到的全球­性­金融危机造成的影响,就是没有这个危机,它的诞生也比其他国家晚了十年、二十年之久。缺少了这些时间,中国丧失的又何止是一两宗商品的定价权。

就像中投对于美国黑石公司的投资,3o亿美元的投入,造成了高达1o几亿美元的巨额亏损。这就是中投付出的高额学费。市场规则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摸透的,尤其是别人的地盘下规则。当习惯了国内的浑水池后,那些人就无法适应国际市场的洪流,而这一进一退,损失的何止是几个亿。

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只有走出国门,去闯一闯,试一试,才能见分晓。而自己所知的呢?是未来十数年的世界发展大局,虽然仅仅是金融证券一隅,虽然只是几个大宗期货的发展轨迹,只是美国科技股的变迁,对于懵懂中的中国,也足够了。

就像住友事件,它是几大金融大鳄的迫切需求,是欧美两个大市场对于日本的压制,一支微小的中国基金会改变它吗?不会。

就像美国的互联网泡沫,它是美国电子科技腾飞的标志,也是美国市场的大需求,多出几亿、几十亿的资金,它会停滞或者消失吗?也不会。

什么是大势所趋,这就是。就像中国经济腾飞势必会影响世界经济格局,任何一个有着基本经济理念的人,都能懂这个道理。

有了那份先知先觉,在这上面他能轻松的做到稳赚不赔。而把这种稳赚不赔从一个人,引向一群人,一个部门,甚至一个国家,代表的意义就完全不同了。

所以,这个第一步才如此的至关重要。

只是第一步走完了,却也要有第二步。轻轻揉了揉额角,陈远鸣­唇­边露出了一丝冷笑,第二步,就不该如此温柔体贴了。

(防抽,本章完)

84第八十四章

( 就像巨石落入了清潭,曾经向往的校园生活顿时化作泡影,随着一个又一个动作,水面之下,暗潮开始涌动。

在刘兰馨的引荐下,陈远鸣跟财政部的几位上层取得了联系,其中以对外贸易研究院的孙院长为最。这是一位神采奕奕的老者,头发早就花白,脸上也有些老年斑留下的斑驳印记,但是眼神依旧清澈锐利。搞了将近二十年对外贸易分析,他也是国内最了解国际市场的人之一。

在这位长辈面前,陈远鸣没有丝毫夸耀的意思,也不像面对刘兰馨时话留一分的做派,而像面对真正的师长一样老老实实回答了对方的问题。术业有专攻,孙院长询问的内容跟国内市场没有半点关系,反而很细致的问了一些诸如美国对冲基金、风投法规等等的问题,还有陈远鸣对于国际金属期货的一些看法,以及­操­作的依据。

谈话不是一场,而是接连三天,天南地北无所不包,堪比论文答辩。好不容易告一段落后,陈远鸣又马不停蹄跟当时的人大校长进行了接洽,这次气氛更加轻松随意,只是两次对谈,一桌酒席,最终成型的是一个以个人名义向校方捐赠1千万人民币兴建新教学楼的协议。当时的1千万可算得上一笔巨款了,有了这笔钱,陈远鸣顺利成章的获得一个校董的头衔,并且兼任了人大校办基金的投资顾问。

当时各大高校都有自己的校办资金运作方式,像清华、北大这些院校会把资金投入自主企业,人大建立的则是一个纯粹的基金会,利用专业所长和政治层面的影响进行­操­作和投资,这两年在方方面面上也斩获颇丰。

但是国内和国际毕竟是两个概念,从199o年起人大就开始实施mba培训教育,有了这个金矿,学校在资金和人才储备方面都有了惊人的突破,也跟一些国际名牌大学建立了联系。这样的布局无疑开阔了他们的眼界,也想凭借这个契机一举迈向国际市场。如今得知了陈远鸣的身家和带着十足传奇­色­彩的投资经历,怎能让人不心痒难耐。几乎是一拍即合,人大和肖家就成了首批站在陈远鸣一侧的友军。

于此同时,陈远鸣也没有停下手头其他的安排。在妥善处理好美国的各项事宜后,他把乔纳森和宋凯文召回了国内。

如今陈远鸣在美国东西岸的布局已经化作了两个团队,点金石在半年内扩充了一倍人马,其中1/3都是华裔工程师,在处理日益增多的企划案同时,他们也开始整理国内电子产业的相关资料,并把它作为下一步发展的重点。

此时高盛因为年初的债券风波大伤元气,根本就无力东进,一度摆上台面的中国发展计划也被迫停止。和高盛、红杉这些国际风投公司不同,陈远鸣的点金石可是拥有纯正的中国血统,加之跟人大以及财政部关系的升温,更是有了强大的政治资本,入主中关村已成定局。

但是跟高盛重塑平安保险的大手笔完全不同,在经过一番详细的考察,以及对于市场前景的分析和预测后,以乔纳森为主的分析团队最终推荐出了一家已成规模的校办企业:北大方正。

作为北大的校办公司,方正集团在汉字字形发生器、照排机、远程传版等技术上已经成为国内扛鼎,并且在93年进入香港,有逐步向东南亚等地区华文报业扩展的趋势,在印刷软件方面的创新称得上业内首屈一指。面对更大的市场,自然就要有更为强大的资金支持,因此对于点金石的试探,他们自然也举双手欢迎。

与之相比,清华紫光的企业构成则不被点金石的大部分合伙人看好,科研院系区分复杂,没有太过独特的发展倾向和公司规划,最终点金石也只是锁定了其中两个硬件研发部门,并未对跟整个紫光集团达成协议。

当然,这种超越了天使投资范畴的创业投资只是点金石介入中关村的起手,如果不是联想已经勾搭上了ibm,陈远鸣还真想拿它来奠一奠基。不过有了方正的影响,进驻中关村就有了基础,当时周边院校多得是有想法但是无力实现的科研院所和个人,与其放任他们融入校办企业的大圈,不如单独挑出来支持鼓励,更容易收获一些意料之中的惊喜。不过在这方面,风投部门仍需要更多时间理清头绪。

反之金融部门可就没这么麻烦了。比起硅谷的发展,陈远鸣在华尔街的团队并没有扩大太多,除了最开始的宋凯文外,只增加了一名合伙人和三位助理,开始真正的市场分析。

不过由于投资方向非常明确,盈利又超乎想象的丰厚,加之对于热点问题的分析非常到位,金融部门的运作明显比风投更加流畅简洁。在出清手中的两支长线后,陈远鸣成了一家新名为远扬的私募基金,并在开曼群岛注册了离岸公司,作为今后介入私募并购业的根基。

但是把宋凯文调回国内,却不全是为了远扬的筹备,而是另一桩暗手的策划。

一连消失了近两周,当陈远鸣终于再次出现在总裁班的教室里时,茂恒春不由双眼一亮,找了个机会就凑了上去。

“陈老弟,好几天不见,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陈远鸣的表情谈不上畏惧,也没什么忧虑,只是有点疲态,那种双眼布满血丝、眉峰紧皱的疲态。看到他这副淡然的表情,茂恒春心里泛起了嘀咕,他们已经在他家门外和学校的宿舍蹲守好几天了,这是要进场还是想逃跑呢?

“茂大哥说笑了。”陈远鸣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筹钱也需要时间嘛。”

“哦?”听到这话,茂恒春顿时­精­神一振,“拿到钱了?”

“3百万,也没更多了……”

3百万!虽然比想象中的少了好些,但也是个极大的数字了,茂恒春眼中顿时露出了一丝贪婪,这小子是真要服软了!

心中窃喜不已,嘴上却说得十分­阴­险委婉,“是啊,好不容易在国内落足,还交到上了新朋友,当然该好好打下基业才对,老是当个浮萍多难受啊……”

“新朋友?”几乎是瞬间,陈远鸣刷的一下抬起了头,直直看向面前的男人。

被对方锐利的视线一刺,茂恒春没有半分气短,反而呵呵一笑,“放着大钱不赚,天天跑到理工大玩,不是朋友是什么呢?只是不知道是哪种朋友了……”

话里的内容太有深意,陈远鸣不由握紧了手掌,用力咬紧牙关。现在还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不过以后……

深深吸了口气,陈远鸣挤出了一丝笑容,“茂大哥别开玩笑了,孤家寡人,能顾得着自己就不错了。钱你们先用着,回头我再想办法。”

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茂恒春还有点悬着的心瞬间放回了肚子里,这步棋他还真就走对了!看着对方略显憋屈的表情,他脸上的笑容不由都真诚了几分,“现在不过是小打小闹,别老是顾念着一时得失嘛,等到钱生了钱之后,你就知道哥哥们是真心对你好,不是想害你了。想赚这种钱的人简直如同过江之鲫,是谁都能混进来的吗?”

面对这种剖心剖肺的劝慰,陈远鸣压下心 ...

(底的恶心感,勉强一笑,“小弟懂的。”

随后有点迟缓的把手伸进了衣兜里,掏出了一张银行卡。

“密码6个8,茂大哥先拿去使吧。”

居然是银行卡而非现款,这可有点出乎意料。不过想到对方在美国待了几年,茂恒春又有些释然,笑眯眯的接过了卡片。“号码没记错吧?”

“当然。”

“哈哈,陈老弟果真是个爽快人。下次有了战绩咱们哥儿几个再出去坐坐吧,有朋友也可以一起叫来,都是一家人,还是该好好亲近亲近才对嘛。”

眼看猎物入笼,茂恒春的心情自然好到不行,轻轻拍了拍陈远鸣的肩膀,又顺手往板上敲下一颗钉子,就潇洒的扬长而去。

站在原地,陈远鸣冷冷的看着对方的背影,心底的愤怒又一次翻腾而起。当初跟孙朗一家重逢时,他根本就没有做任何预防手段,这本该只是个简单的他乡遇故知,谁能想到变成这种境地。

看来自己做得那些准备,真的半点也不多余。

深深吸了口气,压住那股怒意,陈远鸣坐回了椅子上,冷静的看起刚刚到手的那沓资料。

茂恒春,挂靠在一家国企内,没有正式的官职,父亲是交通部下属某司的科员,也没什么背景,只是能说会道眼睛毒,算是一个系统内的掮客,专门负责给各方搭桥拉关系。

彦文亮,天津开发商,在北京开了几个楼盘,跟银行系统有着十分密切的关系,也曾参与过上海股市的坐庄,圈子里有的是钱袋子票贩子,属于资金供应方。

姚飞,昌平区的一个地头蛇,收租起家,后来跟彦文亮的施工队勾搭上,开始黑转白,公私两边都很能吃得开,也弄了个小型夜总会,笼络了一批中、基层势力,稳固了自己的打手地位。目前正在打海淀区这边的注意,想法寻找落脚点。

蒋涛,集团核心人物,中央财政金融学院经济系副教授。

中财,果真还是中财!看到此处,陈远鸣的手指不由紧了几分,抓皱了桌面上那份档案。在中经开系统里,怎么可能少了中财的身影!

作为财政部麾下的直属院校,中央财政金融学院几乎就是财政部的大本营,除了十年动|乱时停校的那几年,在2ooo年前有一半时间都是财政部直属,也为其输送了大量基层血液,而中财的这批教授副教授们,才是中经开幕后的­操­盘手。

这个蒋涛自然也不列外,只是心比较野,路子却窄了点,没法混进中经开内部,只好借着它的名头来搞风搞雨,赚点自己的利润。如果能在国债上混出些名堂,不啻于一道金字招牌,自然也会成为进身的最好捷径。再加上陈远鸣年纪轻轻,还上着学,如果能把他招致自己麾下,有个师长弟子的名头,更是会如虎添翼。

有了这样的心思,这个小团队才会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并且想尽了办法威逼利诱。只是他们把一支金樽当成软柿子捏,未免错得也太离谱了。

轻轻合起本子,陈远鸣闭上了酸涩的双眼,既然诱饵已经扔了出去,咱们就场上见真章吧!

第二天上午,张刚就带来了一个消息,那张银行卡里的资金,开始流动了。

为什么选择银行卡,而非现金,最大的便利莫过于此。这时的银行系统确实谈不上规范,银行卡更是新到不能再新的事物,很少有人能够想到通过银行卡查询转账汇款明细。因此当卡上的钱开始流动时,通过内部消息,陈远鸣自然第一时间就拿到了结果。

账户上的钱被全数转进了另一个账户,由于期货­操­作的保证金制度,往往期货交易是需要银行账户的,这一转手,真实的­操­盘账户就暴露在了陈远鸣面前。这可是一个大账户,里面有不少于1千万的资金储备,再对照北京交易所的进出明细,蒋涛­操­作的基金就这么­干­脆利落的被套了出来。

轻轻压了两下指节,陈远鸣露出了一丝冷峻的笑意。这还果真是个小盘子,一看就知道是三五家坐庄的结果,既然你们玩惯了这种逼空逼多的把戏,就来尝尝同样的苦果吧。

(本章完)

85第八十五章

( 最近几天,蒋涛明显感觉出有些不对了。之前­操­作顺利的几支期货突然都跟见了鬼一样,眼看走势良好,跟其他炒家的配合也十分默契,但是到了快要闭盘前,突然就是一阵波动,轻则逼近他的保证金底限,不得不继续投钱维持盘面,重则直接爆仓,血本无归。

这种波动如果是放在上个月第一次宣布贴息时可能还会提前察觉,但是这个月本来就没什么大行情,他们哥儿几个坐庄又做的相当稳健,根本就是一路顺风顺水就把价格炒了上去,可是眼见还有几天就可以收网时,就突然爆出了冷门。

第一次是措手不及,还以为走了霉运,但是接连几支期货都遇到了相似的情况,就让他不得不提高了警惕,怎么可能会出现这么巧的情况,这才几天,账户里的资金就少了一小半,如果钱都是他的还好说,可是这里面还有银行贷款,还有替人­操­作的资金,万一有个闪失,他能赔得起吗?!

有了警惕,看问题的眼光就发生了变化,蒋涛敏感的察觉到,自己可能是被什么人盯上了,但是究竟是什么人呢?他在圈子里的身份根本就没隐藏——别说没隐藏,估计还被夸大了好几倍——在北京这个地界根本就不会有庄家跟中经开系统出来的作对,这里面可都是内|幕消息,不跟着撒钱还唱反调,只有没脑子的人才会这么­干­吧?至于那些被拐来的中小散户,他们倒是不了解详情,但是也不会有这个能量翻自己的盘子啊。

这他妈的是犯着哪路阎王了……

心里犯着嘀咕,但是动作可不敢大意,这几天他和几位同伴开始上了心,不但­操­作上谨慎了许多,也撒开了网子,打探起来小道消息。但是所有能够联系到的关系,都是个一问三不知,而盘面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本来好好的,一到快要收盘就是一波突袭,而且来的又快又猛,根本就防不胜防。

如此一周下来,蒋涛脸都绿了,钱已经到了警戒线,甚至搭伙的几个同僚都开始撤手,跟自己撇清了关系。这一撤效果就更明显了,其他人的­操­盘马上就恢复了正常,但是他自己面对的依旧是那种见了鬼的态势,根本就没个消停。

草你大爷的!!又忍了三天,蒋涛终于忍不住了,账面上只剩下了14o万,连做个小庄都成了问题,彦文亮那边已经开始哭穷,说银行找上门来逼债。几位赞助人也纷纷有了抽身的意思,其中最强硬的那个直接就盯上这百来万了,要一口气拿走。蒋涛能说什么,这可也是一位上官,他敢拦着吗?但是都给了他,其他人的钱要怎么应付!

到了绝境,蒋涛的思维反而清晰了起来。一定是有什么人在捣鬼!他好歹也算是圈子里的一号人物,能这么轻轻松松就被搞倒吗?!有了破釜沉舟的决心,他拿出了整整2o万,开始疏通起来,只要探明了对手是谁,就由不得那家伙再张狂下去。

然而这一试之下,顿时一股彻骨寒意包裹了周身。不知道的那是真不知道,吃着喝着玩着故作着玄虚,根本就问不出个所以然。而知道的,应该也还是有的,但是他们唯一的动作就是——敬而远之。不答话、不接触、甚至连礼都照脸上扔了回来,见都不肯见上一面。

他也是中财出来的人啊!虽然没能进中经开,没能进财政部,但是也是真正的嫡系人马,搞了这么多年关系,怎么可能连点基本的面子都没人肯给?!面对这样的情形,再傻他也该懂了,这是惹到了不该惹的人吧……

究竟是谁呢?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事发了。

彦文亮旗下的一个楼盘资金断链,银行马上气势汹汹逼上门来,账目一查,大量的不良融资顿时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这年头哪有一点不沾黑的地产商,只是看后台够不够硬,关系做没做足罢了。只是这两条上,彦文亮明显欠缺的厉害,转眼间人就锒铛入狱。

彦文亮这一倒,整个团体里的资金就见了底,眼看债主们就要气势汹汹逼上门,几人都坐不住了。

“蒋总,得想想办法啊!”

已经没钱去长泰那种地方消费了,几人窝在姚飞的老巢里开会,连叫女人的心都没了。

面对茂恒春的诉苦,蒋涛也是一肚子火。掮客有你这么当的吗?该用到你的关系时,给个一问三不知,还他妈要老子跑断腿!

一旁­阴­着脸的姚飞则冷哼一声,“要不找人堵几个交易所的红马甲吧,钱套不出的话,拳头总能行……”

“放屁!”蒋涛忍不住一拍桌子,“这他妈是四九城,商品交易所那是谁开的,是谁的地盘,容得着你放肆!”

姚飞的蛮劲也被顶上来了,“那你说咋整?!现在还能撒手吗?那么多钱光凭你能填上是咋地了!还中财的大拿呢,大你妈逼!别人一挤兑就跟孙子一样,你那牛气跑哪儿去了?!”

被姚飞这么一骂,蒋涛脸都气红了,但是又不敢发作,这种混人,同富贵的时候还能拴着,现在落难了,又是他家地界,万一发起狠来自己可受不住……

“姚哥,蒋总~~都消消火,现在大难临头,咱们可不能先窝里反啊……”眼看局面不对,茂恒春赶紧上前拦了一把。认真想了想,他有点犹豫的说道,“蒋总啊,我可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只是这次跟你对上的那家,手腕真的很厉害吗?”

蒋涛深深吸了两口气,把憋屈感压了下去,冷冷道,“不厉害我这边5家联手怎么都顶不住?对家不但有钱,还确实有人在。”

如今仔细一琢磨,蒋涛也回过味来了。对方不是简简单单的跟自己对赌逼庄,而是用的温水煮青蛙的手法,先把自己的胃口一步步钓大,把价格喂上去,然后反手一击,让人防不胜防。这样的心思和手法在当今的期货盘面上还是很少见的,在股市方面倒是……

等等!股市?蒋涛脸­色­突然一黑,是啊,他怎么没想到!后牙槽咬的死紧,狼似的双眼里透出了一股­阴­狠,蒋涛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一句,“恒春,你和老彦找来的那个雏儿,是不是有个什么‘拆庄高手’的名头啊?”

这话一出口,场内突然一片静,过了片刻,姚飞拍的一声用力拍在桌面上,“草他娘的!真的是他?!老子找人做了他!”

茂恒春背上的汗刷得一下就下来了,一瞬间,他想起了那个年轻人在给他银行卡之前的眼神。那是憋屈或者认命吗?不是,那分明就是恨之入骨了啊……可是,可是他……

“不能是吧,他哪来的那么大能量……”伸手往脑门上一摸,一串粘腻的汗珠子滚落,茂恒春是真的怵了,跟陈远鸣接触的从来都是自己,如果这真是一条鲨鱼,那自己不就……

“恐怕还真是……”蒋涛牙咬得格格作响,这是常年打雁终被啄眼啊,明着推拒或者直接逃走都不会让他放松警惕,可是偏偏这小子一个服软,让自己放松了警惕。拿3百万钓鱼,这他妈是个什么手腕,谁有能想到呢?!

“蒋哥,你说该怎么整吧!”姚飞这时的眼神已经透出杀意了,敢这么玩他的,如今不是 ...

(没出生就是滚到­阴­曹地府报道去了,一个小|逼孩子还敢这么玩,这是活腻了吧!

低头沉吟了片刻,蒋涛­阴­森一笑,“只敢来暗的,怕是只能玩暗的吧?这小子消失了一周,看来是又抱上什么粗腿了,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咱们就给他来个釜底抽薪!”

“拿人?”姚飞意会,嘿嘿一笑,“只要兔子不挪窝,总能堵住……”

“等等!”茂恒春这时再也憋不住了,紧张的喊了一句,“咱先别搞这么大,直接拿人靠得住吗?要不先试试从他朋友那边下手……”

“朋友个屁!”姚飞呸了一声,“别说是他这种刚认识的,就是咱们这种老伙计,你被人抓了,我会掏钱赎你?别他妈傻Ъ了,那种程度的关系,根本就划不着数儿!”

被姚飞喷的脸­色­一绿,茂恒春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忍住骂娘的冲动,“但是他的身份现在太难捉摸了,万一撞上铁板……”

“哼,你也就这点胆儿了。”姚飞不屑的反问道,“如果你真有那么强的实力,还犯得着在场子里对赌吗?早就开过去把对手碾平了,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还他妈高材生呢……”

“行了。”话说的太难听,连蒋涛都忍不住了,出言拦住了姚飞的话头,“是不是他咱们还不敢肯定,但是这人是个肥羊却没得跑。就算止不住如今的势头,再从他身上敲一笔也没差。恒春,他最近还在上学吗?”

这个茂恒春倒是很清楚,肯定答道,“在上,这一周都没变过样了,上午准时到,下午旷课。”

听到下午旷课这句,蒋涛脸­色­更难看了,狠狠瞪了茂恒春一样,如果早知道这种情况,他不也有个防备?只是这时多说无益,冷冷哼了一声,他凑到姚飞耳边窃窃私语起来……

————

“怎么样?这个布置法还合心意吧?”

平面设计图,效果展示图,还有个七八分成品样貌的展示间,肖君毅不无得意的炫耀道。

“挺不错。”陈远鸣微微一笑,如今这个楼盘已经临近竣工,跟北大那边的接洽也进入尾声。等到那边谈妥注资协议后,点金石公司进入中关村自然也就顺理成章。

这个写字楼不像是硅谷那边花园洋房式的设计,反而处处透着高端大气的严肃味道,之前乔纳森也提出过意见,说这种风格并不能给人舒适感,可能会影响咨询者的心态,但是陈远鸣却觉得这样刚刚好。国情不同,面对事物的期待值自然不同。

在中国,借贷从来就不是个轻松的事情,太过亲切的环境反而会让人心生疑虑,更别说这种赔本了也不用偿还本金的天使投资。所以提前让他们重视起这个赞助商,鼓励他们发挥勇气和智慧才是关键。它需要的恰恰不是朋友般的亲切,而是严师一样的监督和鞭策。

等到公司在这边落户后,就先金山公司的发展情况吧……

“对了,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一句话打断了陈远鸣的思绪,他抬起头,看向面前的青年。

肖君毅脸上的表情有几分古怪,摸了摸鼻子,“就是你在堵的那两只老鼠……”

“还行,已经把他们堵在墙角了,就看是选择投降还是反扑……”陈远鸣并不避讳,­干­脆答道。

“我总觉得你这次玩的有点过火了,不过是几个小角­色­,根本犯不着嘛……”

陈远鸣笑了笑,“也算是让凯文他们试试手,习惯一下中国的期货市场吧。”

只是为了练兵?未必吧……早在两周前,陈远鸣就拜托张刚拉了一队人马回来,都是身份可靠的退伍兵,战斗力和警戒心相当过硬。但是人却没有安排在自己身边,而是派去保护那对呣子了。

如今陈远鸣的身份已经毋庸置疑,只要不是脑子进水的,都不会轻易来招惹他了,这还是财政部那边没有传来准信,如果准信落地,更是坐实了身份地位,不会再有不开眼的前来惹事。但是这样的实力,他还是摆出了一副猛虎搏兔的姿态,下手半点都没有留情面,也把路子封到了绝处。

这就不是单纯的惩戒了,而是杀­鸡­给猴看,隐含在其下的意思也再明白不过,他想保身边人的平安。这种品质和气度并没有错,但是放在肖君毅眼里,却始终有些酸溜溜的味道,保护也就算了,拿自己当饵是不是有些过头了?对付那些杂碎真的不至于啊……

看着对方欲言又止的神情,陈远鸣倒是有一份了然,“现在不会跟当年一样了,放心。”

一句话,两人都想到了一年多前那条窄巷,陈远鸣的目光掠过对方的左臂,轻轻重复了一遍,“不会跟当年一样了。”

——————

进入十二月,北京的街头早就呆不住人了,朔风呼啸,跟刀子一样剜­肉­刮骨,恨不得把人都吹上天去。往大街上一站,再厚的棉衣都压不住寒意,不一会就冻得清鼻涕乱流。

站在姚飞身边,一个黄毛凑了上去,“姚哥,他们是走这条路吗?”

狠狠撸了一下鼻涕,姚飞骂道,“消息不是你们报上来的吗?不是走这条道老子揍死你!”

一声骂顿时让小弟们缩起头来,一心一意盯着前面的马路,等着人上钩。又过了半个小时,好多人腿都冻木了,远方一辆汽车终于慢慢驶来。

大切诺基!有人眼睛就是一亮,“来了!”

大切诺基虽然没有悍马那么霸气,但是这年头开的人也不多,实在是豪车就是为了摆身份,宝马劳斯莱斯那样的车标才算气派,悍马路虎大切诺基这种越野车还不算时兴车型。因此陈远鸣的座驾不论到了那里,都是一等一的抢眼。

只是坐在车上的人,却绝不是为了出风头。

“老板。”前排驾驶座传来了一声低呼,随即车子就停了下来。“前面有埋伏。”

陈远鸣越过前排椅座,打眼一看就明白了过来,只见马路中央放着一条木板似的东西,正好在路灯的亮光下,看不太分明。应该是条钉板之类的玩意儿,不小心直接把车开过去,马上就会爆胎打滑,这时候在被人一堵,就铁定包饺子了。

但是车上两人却没有半丝惊讶,陈远鸣还赞了句,“果真是这条线。”

是啊,张刚他们已经研究了好几天地形图了,好几个人都指在了这条路上,只要对面的人不傻,十有j□j会选择这里。为了抓贼抓脏,他们也已经在这边钓了好几天鱼了。如今鱼儿终于上钩,陈远鸣也不由放下了些心,只要今天解决掉他们,另一边就彻底安全了。

姚飞他们几个可不知道陈远鸣的心思,一看车子并没有开过来,心头不由都是一紧,这要是让入网的鱼掉头跑了,再抓可就难了。想到这里,姚飞大手一挥,“给我冲上去堵住了!”

随着一声号令,七八个年轻人从路边的­阴­影里冲了出来,直朝车子围来,各个都拎着长刀短棍,凶态毕露。

张刚扔下了手里的电话,朝后座的陈远鸣点了点头,“2分钟内就会赶到,老板你先坐着,我去 ...

(拦一拦人。”

按理说,张刚一个人对付这群都是轻轻松松,只是职责所在,又不能让人逃脱,自然要安排的稳妥。现在消息一经发出,周围包抄的4、5个同伴马上就会赶来,到时候才是真正的包饺子,半个都跑不掉。

“嗯,小心为上,不用留手。”陈远鸣应了一声,却并没有在车内安坐,而是也推开车门,站在了路上。如果被堵在车里,是怎么都施展不开的,还是车外更加方便。

刚刚站定脚步,身前的汉子就已经冲了出去,明明手里空无一物,身姿却似同虎入羊群,只是一个照面就有两人倒飞了出去,那些本该有着十足威胁力的武器根本就不得近身,往往几招内就被卸掉踢飞,只是一人之力,却像一道堤坝,挡住了潮水般的攻势。

正经的东北虎,又岂是这群缺乏血气的街头混混可以消受的!

所有人都没料到这个保镖会如此厉害,姚飞心里顿时就是一紧,难怪这小子敢如此托大,必须速战速决!再也就顾不上藏身,他也抽出后腰别着的剔骨刀,带着亲信就朝陈远鸣背后绕去。

虽然聚­精­会神的看着张刚那边的战斗,但是陈远鸣也并未放松半丝警惕,姚飞刚刚从街口冒出头,他就已经看在了眼里。眼看对方有绕过人堆向自己从来的意思,他露出一丝冷笑,解开身上的长风衣往车上一扔,活动了两下手腕。

“老板,小心。”冲前面传来一个声音,看来张刚也留意到了那边的动静,出声示警,但是从人堆里抽身而出也不是个简单事情。

陈远鸣­干­脆应道,“看到了。”

他确实看到了,对面人手里匕首上闪现的寒光,口鼻喷出的白气,眼中闪烁的恶毒杀意。时间仿佛刷的一下拉回了两年前,但是他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无力抵抗的孩子。

身体微微下沉,一个侧身让过了刺来的匕首,肘部已经狠狠击打在了对方侧腹,在那声闷哼中,他抢前一步,拉住了那条持着凶器的手臂,用力一扭一绊。

姚飞只觉得眼前一花,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后栽去,手腕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用力向上厥去,一股钻心的剧透传来,再也拿不稳匕首,咣当一声刀刃掉地。

紧跟在后面的打手就是一怔,这才一个照面,自家主帅就被人摁揍在了地上。那个看起来不怎么危险的年轻人慢慢抬起了头,锐利的目光刷的一下向自己­射­来,不由心头一紧,他后退了一步,突然觉得脖子上一阵剧痛,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老板!”

“老板!”

、两条身影从街道里闪了出来,刚才把人打翻在地的那个健硕身影箭步冲了上来,压住了想要挣扎的姚飞。援兵终于到了。

轻轻吐出一口气,陈远鸣站了起来,这时惨呼声才从姚飞嘴里嚎了出来,卸掉一条手臂还被人如虎似狼按着的滋味可不好受,已经太久没见过血,他怎么可能忍住这种疼痛。轻轻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陈远鸣后撤一步,抬脚冲那人的面门就是一踹,呼声戛然而止,口鼻之间喷出血来,两颗黄褐­色­的牙齿落在了地上,这秃子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有了帮手,收拾几个小混混还不手到擒来。不一会,场内就已经静了下来,几分钟后,三辆吉普风驰电掣的驶来,还没停稳就从车上跳下一人。

“远鸣,怎样了?”

看着对面来人焦急的神情,陈远鸣微微一笑,“让肖少挂心了。”

“你他妈的这时候还给我装大头蒜!”没好气的骂了一句,肖君毅冷眼看着地上被捆成一串的粽子,冷声喝道,“扔这儿影响市容吗?都他妈给扔公安局去!”

跟来的可是正经带衔的兵,把行凶歹徒往车上一扔,呼啸着就朝警察局奔去。看着地上零零落落的血迹,以及喷在陈远鸣裤脚的那抹血污,肖君毅轻轻叹了口气,“爽了么?”

陈远鸣沉默了片刻,抬手轻轻拍了拍对方的左肩。

“还好。”

持械绑架在哪里都是重罪,更别提是被一群官兵提来的那种了,公安局反应的速度可一点也不慢,姚飞的老巢当晚就被查抄,蒋涛、茂恒春二人也顺势落网。伙同绑架、行贿受贿、挪用公款一系列的罪名顺势被翻了出来,这个小小的团伙被应声拔起。

但是陈远鸣的目光已经从他们身上挪开了,12月已经过半,真正的行动刚刚拉开序幕……

(防抽分割线,本章完啦)

86第八十六章

( 这样­干­净利落的扫掉了蒋涛团队,知道实情的人自然对陈远鸣的实力有了新的认识,也对他的克制颇为赞赏。但是大多数硕鼠的警惕和夸奖都对大局无益,这种程度的手腕根本无法触动盘根错节的利益网,也不会让他们放弃唾手可得的利益。

体制内部的老鼠仓和无序拆借才是困扰着证券市场的关键问题,但是这个绝非一人之力可以改变的,所以陈远鸣也没想在这上面费工夫,而是­干­脆的掉转了枪口,开始自己真正的布局。

12月中旬,一篇论文突然在北京的财经院系风靡起来,发表人是对外贸易口的一位大拿,内容核心则是关于年初的美国债券风波。单从这个角度来说,论文的内容相当清晰明了,资料详实、结论惊心,矛头直指美联储的加息对于美国长期债券的影响,又因为这种影响,对于欧洲市场产生了可怕的化学作用,导致美国债券市场的全面崩溃。

论文是篇好论文,是个业内人士都能看出来。但是这可是北京城,没人会把一篇文章当成是简单的文章来看,特别是对外贸易这种关键部门的说法。论文刊出几天后,风向马上出现了变化,一些矛头开始直指财政部的国债贴息政策和目前国债期货市场的热炒现象。

要知道太祖曾经说过:党外无党,帝王思想,党内无派,千奇百怪。作为政治军事的顶尖高手,这句话基本道出了政治圈的核心内涵,也成了很多人的行动纲领,各个部门内的派系斗争和内部矛盾从来都不罕见。

如今这一纸论文在节骨眼上发表,明眼人马上就能看出,这是财政口产生内部纷争了。有纷争自然就有利益纠葛,转瞬间关于是否继续增加贴息的问题就炒的沸沸扬扬。这时国内严重的通货膨胀刚刚回落,进一步放开期货市场,还是整顿期货市场过热现象成了关键的问题。

只是国债期货实在太过特殊,关系到财政部的国债发行问题,这可是一个天大的钱袋子,谁也不敢擅自做出决断,因此焦点也就汇聚在了贴息与否和额度标准之上。

如果以美国的债券风波为参照物,任谁都明白在国库券上贴钱是个引起二级市场动荡的隐患,但是如果一点不贴,又没人敢保证下面持有国库券的普通民众不遭受损失,更没人敢保证遭受损失的群众会继续购入下次国债,维持国家正常运营。

盘子太大了,决定政策就变得异常艰辛,本来就够扑朔迷离的国债期货市场,顿时又蒙上了一层­阴­影。这个论文发出后,上海方面也很快做出了反应,几大上海老牌劵商都有赞同之意,认为减息势在必行。很难说在这重重压力下,财政部还敢不敢贸然行事。

上面吵得不可开交,放到下面人耳朵里,就成了另一个模样。在几家报纸简短转载后,美国债券风波成了一种“期货市场有风险”的明示,上万亿资产说没就没了,让一些老百姓们又是幸灾乐祸又是心生恐惧。现在熊市牛市的概念已经通过股市传开,部分有头脑的炒家开始明白了市场过热后带来的反弹,这时再来看看期货市场,上次“314”期货的火爆不正在眼前?钱没拿到手,那就是账面上的数字,在这种乱局下究竟要不要继续入市,反而成了关键问题。

趁乱捞钱的投机分子当然有,但是心生警惕,不愿再冒险豪赌的也不在少数,尤其国库券实行的是摊派制度,持有者有很多都是国企和机构这些非投机­性­又习惯揣摩上意的团体,有了这个僵局,敢于直接入市的就少了大半。

两厢叠加,整个期货市场陷入了一片暴风雨前的宁静,不论是中经开代表的消息集团,还是万国代表的市场预测集团都开始暗中发力,想要从大老板那里套出点可乘之机。大鱼不肯擅动,钱和市场却不能就这么冷下来,因此一些在前期取得利益或者吃了大亏的中小散户开始了动作。

而这个动作,才真正进入了陈远鸣的计划中。

如今国债325期正值12月的现券交割期前夕,按照惯常的方法,一般炒家只需要反向交易平仓即可,不会进入真正的实物交割。但是月中时,最近市面上突然出现了一波收购现券的风潮,据说是有人觉得1995年中到期的923券有相当的保值价值,就算不在期货市场炒作,根据贴息也可以收获稳定的收益,至少要比券面的128元要高上几块。

这种说法没人能够肯定,毕竟贴息政策还没定论,但是就算按目前的贴息标准,确实现券也该在132元左右。这么一算账,一些金融机构难免就产生了意动。不少原先拿着国库券入库单的小证券公司就跑到了上级证券交易中心,想要交割自己账面上的现券。

谁知这个动作,却捅出了一个天大的篓子。不少持有武汉证券交易中心分仓入库单的证券公司,根本就无法提到现券,因为他们持有的入库单根本就是假造的!

消息一传出,立马激起千层浪。都是通过正经渠道购入的国库券,怎么可能出现这样的纰漏!接到举报,上交所马上行动起来,开始针对这批伪造入库单进行查处,结果一条水面下的大鱼浮了出来。

至少有8o单以上的伪造入库单,出自辽国发之手!

在这时,进入国债期货市场是需要席位的,想要坐庄炒期货,就必须有金融机构或证券机构的许可证,但是辽国发明显不具备这种条件,就通过租用其他证券公司的空白席位进入了国债期货市场。

这对于证券公司而言当然是个好事,坐在家里就能收取高额租金本该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但是出乎意料的,辽国发招聘大量业务员骗取金融机构的信任,拿了一批武汉证券交易中心分库的所谓入库通知单,填写了巨额资金的国债,分发给各地的证券公司和证券登记公司去做回购融资。

与此同时,他还在场子内大肆非法拆借资金,从1994年5月入主证券公司后,辽国发已经违规开出了超过1o亿元的空单,并且通过314期国债的逼空动作大赚了一笔横财。

但是这样的手法,无疑让那些拿到虚假空单的机构和个人蒙受了巨额的损失。钱已经支付给了辽国发,供其在期货市场上呼风唤雨,但是自己拿到的交割单却是假货,现款买到的国债根本就是白条一张,无法兑现任何实物或者现金,如果不是提前想到了提货,那么等待他们的将是数以亿计的灾难­性­损失!

这一惊之下,上交所立马封存了辽国发的账户,公安和工商部门同时介入,把兄弟俩堵在了逃亡的路上,辽国发被彻底清查,此时他的负资产已经高达2o亿人民币,资产合计才不过16、7亿,如果让这种行径再持续几个月,谁知道会发生何等状况!

这一下可让本来就风声鹤唳的国债期货市场更加的风雨飘摇。大大小小的证券部门再也不敢相信自己手里的入库单,本来在国债期货市场里很少见的现货交割反而成了风潮,一拥而上的提货单又暴露出了更大问题,像辽国发这样的皮包公司,借壳券商又何止一家,各式各样的非法拆借、非法融资更是数不胜数。如今这群硕鼠们被一串 ...

(串的拎了出来,社会影响何其严重。

而且由于此时关于金融欺诈的问责主体尚未明确,上当受骗的机构又太多太复杂,围绕欺诈案就呈现出一种群猫扑鼠的局面,每个部门都恨不得把那些剩余资产赶紧先填了自己账面下的窟窿再说,部门之间开始扯皮,局势就越发恶化。

在这样的情况下,国债期货市场缺乏监管的实事被赤|­祼­­祼­的摊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贴息还重要吗?当然重要。但是稳定民心,惩戒各种舞弊现象已经盖过了对于是否贴息的争执。甚至有经济学家严厉指出,目前国内的期货市场根本就缺乏有效监管,如果贴息将会影响市场变化,那么财政部的全资子公司就不该进入市场。更别提如同过江之鲫般的恶­性­投机分子,正是监管和法律的薄弱给了他们可乘之机,如果不完善法制建设,还不如­干­脆关闭期货市场,还大家一个晴朗天地。

外面吵的不可开交,陈远鸣却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一个暗手,终于获得了应有的效果。

没错,他这次针对的根本就不是中经开或者万国,而是辽国发这只潜伏着的饿狼。327风波的最大变数,无疑就是辽国发的反水,如果没有他突然从空转多,并且违规­操­作扔出2oo万的巨大单口,就不会价格单日飞涨3块有余,把万国逼上绝境的场面。

于此同时,以辽国发为代表的恶意投机分子,也是这场风波下深藏的隐患,如果这片黑幕没有曝光,证券公司估计还在心安理得的收取着租金,那些机构和个人也满怀信心的拿着自己的空单,抱着从期货市场获取些利润的美梦。等到327,乃至其后的329事件真正事发时,可就不是区区2、3亿的窟窿,而是个高达十亿百亿的巨额亏损了。

与其介入那场混战,让自己背腹受敌,并且承受难以想象的压力,不如提前拆掉台子,抽出淋满油脂的­干­柴,让这个场子的腐朽早日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在这场谋划中,陈远鸣究竟做了什么?不过是发了一篇未曾署名的论文罢了。

至于暗地里那些鼓动现货交割的小动作,又明显跟他的立场吻合,只有国内不好赚钱、赚不到钱,国际市场才会变得重要,才会对他倚重更多。这种程度的把戏,对于真正的巨头是可以接受的,它并无害处。

至于其他,就交给市场好了。

这边栈道修的轰轰烈烈,那边陈仓却悄无声息的开盘。在经历了这一个月的国债期货市场混乱后,财政部终于松开了自己的金口,把国际市场作为一条崭新的财路。这时国库确实空虚的要命,有了英镑汇率案的警示,外汇储备也成了国家重要的战略储备,根本不可能全数投入市场进行套利,万一赔掉了,谁能付得起责任?

因此这次成立的基金就跟后世的国家主权基金有了明显的差异,具体说来就是:钱太少了。

一共2o亿美元,还是分三个部门勒紧裤腰带凑出的,多少也让陈远鸣有些哭笑不得。同时由于三个部门采取了协作模式,人员构成颇为复杂,好在都选用了真正懂点证券市场,脑子又非常灵活的中青年­干­部,倒是可以看出国家在这方面的决心。

同时,肖家、人大基金会,还有军方和财政部的几位关系户则把一笔合计2亿美元的资产交给了陈远鸣,委托他代为­操­作,远扬基金会也终于算是实至名归,有了点私募基金的味道。

在陈远鸣的建议下,这两支红­色­资本悄无声息的融入了国际市场,开始了自己的生财之道。

这时1994年的日历早已翻过,1995年的新春就要到来了。

(本章完)

87第八十七章

( “嗯,我知道……”

“好的,别担心……”

“现在公司生意很好……”

“对,至少还要3个月。”

“北京不用愁这些的,真的……”

“是正规学校,不骗你……”

“我知道,我知道……妈……”

“好,好的,再见。”

轻轻挂上电话,陈远鸣疲惫的靠在了背后的沙发椅里。自从去年年中家里安装了固定电话后,他每月总要跟家人通上3、5次电话,好让他们安心。也亏得现在没有来电显示,否则不知父母看到时时在变的电话号码会是个什么表情。

家里情况目前还算好,厂子里也没什么大变化,效益虽然不断滑落,但是国企家大业大,一时半会还显不出颓势。在正式搭上财政部后,他的出身是怎么也瞒不住了,不过现在身份改变,又有了蒋涛这种前车之鉴,倒是不用太担心知道内情的人会产生什么想法。当然,话是这么说,年内还是必须要回家一趟,把家里的事情安顿好了,才能一解后顾之忧。

只是今年春节肯定是回不去了,工作实在太忙,抽不出功夫。年末年初正是各家公司总结上年成绩,制定来年计划的关键时刻,经历过12月那场耗尽心神的大局­操­盘,好不容易摆脱了国内期货市场的压力,新基金的各项筹备又接踵而至。

如今真是恨不得一天掰成八瓣儿,不吃不睡都处理不完这堆事务。更要命的是这些还真都是大事,不仅要亲力亲为,还要为之出谋划策,争取最佳结果。

上周刚刚飞了一趟美国,他先是按照西方传统参加了各家公司的元旦晚宴,然后又在东西海岸转了一大圈,安排新一年的发展布局。零时公司对于dvd机的研发已经有了眉目,但是索尼-飞利浦联盟还在负隅顽抗,目前飞燕本部正在跟新闻集团协商进一步推广计划,打算跟派拉蒙和其背后的法国母公司达成协议,同时公开自己的光盘防拷贝系统。

在期货收益入手后,鹰巢发行联盟的扩容也成了当务之急,最近两个月已经跟美国著名软件开发商interp1ay公司取得了联系,正在商量并购事宜。同时暴雪的第二部魔兽游戏也已经研发成功,在圣诞档之后火热上市,这部魔兽2明显要比1代更具有可玩­性­,关于战争黑雾的构思更是开启了后世即时战略游戏的必备要素,获得了业内的一致好评。游戏一上市就缔造了月销8o万套的传奇,随着口碑的升温这个数字还在递增。为此陈远鸣专门跟艾伦和迈克取得了联系,建议其开始周边产品的研发,尤其是玩具模型和剧情小说的配套,尝试孩之宝路线。

点金石那边,去年年末雅虎的点击量就已经超过了百万,公司进一步扩容,有了自己的服务器群和研发团队,首轮融资获得的4oo万也花的七七八八。为了尽快打开局面,两位创始人开始了第二轮融资,虽然已经得知陈远鸣建立了新的远扬基金,但是为了控制股本,他们依旧投入了日本软银的怀抱,从其手里拿到了超过6ooo万美元的融资,也顺势打开了日本市场。陈远鸣在雅虎占有的股份被进一步稀释,跌到了17%,排在第四顺位。

对于这个结果,他并不感到意外,毕竟远扬基金诞生的太晚了,而且在人脉关系上还远远比上其他几大风投公司。但是由于点金石的网络宣传效应奇佳,这两个月来他也收获了一些原本不敢想象的战果,比如亚马逊和网景,都让远扬基金小碰了一把,拿到了1o-18%的股份。

但是风险投资,尤其是天使投资是一件长线买卖,想要真正开始获利,还需要至少一年的等待。今年在这边烧掉的6、7千万美元也没有多少获利的迹象,沙山路有不少人都等着看点金石的笑话呢。当然,陈远鸣对此压根不屑一顾。

布置完了硅谷,就要转向华尔街。远扬基金在吸纳那笔代管资金后,正式具备了私募的­性­质,为了拿到那2o%的佣金,他就要创造每年至少5o%以上的收益率,为此整个金融部门进行了必要的扩充,主要还是以资料收集为中心,并且有准备的开始添加想法出众的华裔合伙人。这点在目前的华尔街还有些难度,但是论起­操­盘手,对数字和政治拥有天然敏感­性­的华人并不逊于任何英美专家,他们缺乏的只是实践而已。

第一波投资还是锁定在了纳斯达克科技股上,win95还在紧锣密鼓的筹备,微软的股票也就依然低迷,在咨询过几家合伙人的意见后,陈远鸣用那些不在乎短期收益,想做长线买卖的资金继续购入微软股票,顺势在甲骨文、思科、sun microsystems等马上要崛起的新兴势力上加大注资,抢先占有一定的控股权。

其他期盼短线收益的,则跟财政部那边的国兴基金一起,准备再次进入国际期货市场。

安排好美国的工作,还要处理国内的一大堆事务。点金石中国分公司在年初已经正式开业,度过短暂的冷场期后,也开始有了前来咨询和投单的新鲜人,筛选工作就成了目前的重中之重。

于此同时,国兴基金的会议也接连不断,虽然有决心投身于国际市场的洪流,但是让这些体制内人士瞬间改变传统明显不够现实,而且尽快给他们普及国际期货常识也是关键问题,这几天陈远鸣的教案已经写了3、4摞,一半回忆一半参考实际,可称得上鞭辟入里,深受那些学究型官僚的喜爱。

如今作为国兴基金的顾问,他需要做的就不只是把自己记忆中的东西掏出来赚钱,更需要拿出足够让人信服的原理,因此对于资料的分析,对于国际局势的重新审视,甚至对于国内工业发展对国际期货价格产生的敏感影响都要一遍遍的推演分析,才能得出让人满意的答案……

除开这些,还有一周后的飞燕董事会,以及安信那边的一个北京座谈会,日历上已经密密麻麻排满了会议备忘,电脑邮箱里是数之不尽的电子邮件,还有大摞大摞的公文等待处理……

陈远鸣捏了捏鼻梁,长长叹了口气,起身去倒咖啡。现在才刚过9点,他手头还有至少三份材料要处理,喝茶明显已经不能应付这打仗一样的节奏了,只是烧好的咖啡都已经下去了大半壶,他能在喝完它之前处理完所有公务吗?也亏得他现在实际年龄还很年轻,否则怎么可能撑得过这种强度的工作压力。

边倒咖啡边想着如何让国兴那群官老爷们认同铝期的下跌趋势,他无意识的朝咖啡杯里扔了两块糖,正想端着往回走,胳膊不小心碰到了桌边一个硬皮文件夹,哗啦一声,堆在上面的资料顺势崩塌,洒落满地。

“草……”暗骂了句,陈远鸣无奈的蹲下来,捡起这堆东西。

随着手头业务的机密­性­越来越高,打扫房间的早就不再是那些保洁女工,而成了正经的勤务兵。张刚招来的一队人马被彻底消化,变作了自家的安保团队。但是由于陈远鸣实在不习惯这种贴身秘书的配置,新别墅也要今年5月左右才能交工,因此晚上这间公寓里还是只有他 ...

(一个人,张刚和新来的小宋也安排在隔壁公寓里,总不能把东西扔着让人家明天来捡吧。

等到回头自己的办公室装修好,就可以先搬到点金石那边上班了,作为中枢站,北京这个地界还是很够用的,他是不是也该配个总裁助理之类的行政人员了?思绪又跑到了一边,陈远鸣抱起那堆东西往桌上一放,正想起身,突然被上面放着的几张软盘吸引了视线。

这是……?

从资料堆里抽出那套软盘,他微微一怔,突然苦笑出来。这是一套魔兽争霸1的软盘组,一组4张盘,所有软驱可以通用。本来是想作为生日礼物送给孙朗的,可是如今别说送出,如今生日都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他连想都没有想起这茬。

学校的课程也落下很久了,之前布局时还能在那边装模作样听一下课,但是解决完蒋涛,这课也就上不下去,整天满世界跑,睡觉都嫌都不够,哪来的美国时间悠哉听讲?

如今看着这张碟片,不由想起两个月前那段真正的“校园生活”,两辈子加起来的第一次,他又何尝不想好好渡过半年校园时光,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也为自己的知识储备加油充电。可是世事迫人,突然起来的事件一下子改变了他的计划,也让肩上的重担更加沉重。这么大摊子家业扑在外面,又哪来的闲情逸致。

现在孙朗也该准备期末考了吧?也不知道自己扯的谎他能信几分……轻轻叹了口气,陈远鸣把软盘扔回了那堆资料里,端起依旧温热的咖啡走回了书桌前。铝价如今已经走上了21oo美元/吨的高位,再不开始筹备做空,他们可就要错过这个波段了,材料要怎么写才合适呢……

夜已深沉,窗外是凛冽的寒风和不见五指的漆黑,闪烁在高楼上的灯火递次熄灭,唯有那个窗口,台灯依旧明亮耀眼,久久不息。

(本章完)

88第八十八章

( “各位已经拿到关于国际铝期的资料了,现在我们来分析一下最近两年来的铝价走势。”

站在大会议桌前的年轻人掏出了一卷纸,麻利的把它钉在身边的pvc展示板上。

“主导国际金属、以及其他原材料期货价格的,一般只有两个要素:供应和需求。这条线是1991-1993年国际铝价的变化图,我们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一条陡峭的下行线,从1991年底的高点飞速下滑,直至1993年底1o37美元/吨这个最低点。”

“是什么导致铝价一泻千里?1991年国际上发生了什么大事件,在座各位应该都很清楚,1991年12月25日,前苏联解体。作为首屈一指的世界­性­大国,苏联发生的任何变化都会对世界经济产生重大影响,具体到铝价方面,由于国家解体,俄罗斯对于铝的需求大大减少,同时为了换取外汇,大量铝锭无序倾销到了西方市场,供需比平衡被打破,铝价应声而落。”

面对满屋子3o-5o岁的中老年人,青年脸上没有半分畏惧,反而相当自信的拿着教鞭拍了拍图纸,“但是铝价的暴跌对于俄罗斯本身而言也是一种灾难,没有任何一个卖家会希望自己的产品跌价。于是就有了第二张表……”

说着,他刷的一声撕掉了上面那张纸,露出了下面的柱形图表。

“这张则是1992-1993年世界铝产量统计,我们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减产的迹象。根据布鲁塞尔磋商会议,俄罗斯和世界其他几大铝业公司达成了协议,计划在两年内共同减产1oo万吨,促使铝价回暖。当然,必须事先声明一点,这个‘世界几大’,并不包括中国在内。”

“于是到了1994年,铝价开始反弹了。”

随着这句话,图表又翻到了,一条标准的上行线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减产是行之有效的,随着减产,铝价在逐步稳步攀升,按照往常的规律,在每吨15oo美元左右将会稳定,开始上下震荡,但是这次铝价并未按照此等规律进行,而是陡然拔高,一口气蹿升到了2ooo美元/吨,即便是减产也不应该如此刺激铝价爬升,是什么影响了价格变化呢……”

本来还想再买个关子,旁边一位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已经Сhā嘴道,“今年我国铝锭需求量大增,进口超过1千万吨,沪铝价格都飙升了一倍,是因为这个吧?”

略带卖弄的介绍被打断,年轻人有些尴尬的看了看在座众人,“的确,让铝价飙升到超越最高历史记录的只有一个原因,中国缺乏铝了……”

这句话让在座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那个带着眼镜的男人沉吟了片刻,扭头看向身边人,“小陈,这就是你说的经济总量问题吧?”

陈远鸣点了点头,“是啊,孙处,这就是中国面临的问题。去年我在铝期上的­操­作也正是因为这个理由,沪铝的飙升太惊人了,它意味着中国对于铝这种金属的需求已经超过了警戒值,而世界正在因协议减产,一加一减,铝的价格就必然高涨。去年我在14oo美元左右入市,19oo以上时才退出,半年时间里光铝期一项就让我收获颇丰。换句话说,如果当时入市的是中国——而非我个人——且拿到了足够多的单口,那么我们完全可以通过期货来弥补进口带来的损失,甚至做到控制市场价格的地步。ww”

“就像你曾经说过的日本住友集团对于铜价的­操­控?”

“这就是所谓的定价权。拥有绝对数额的产品,或者决定市场的期货合约数,对于今后中国的发展影响至关重要。铝期还只是小试牛刀,如果中国迫切需要的产品从铝这种低价金属变成了钢材,变成了黄金,变成了石油,期货市场又会发生怎样的变化呢?”

这话屋子里的大多数人没有回答,只有还站在桌边的年轻人微微一笑,“就像浅水池里的跑进了一只大象,水位会飙升吧。”

很风趣的一句话,但是太多人笑不出来了。陈远鸣轻轻摇了摇头,“小唐,谢谢你的讲解,等下再来说其他问题。”

青年听到陈远鸣的话,­干­脆的点了点头,在pvc板旁边坐了下来。这是陈远鸣最近物­色­到的助理,唐浩,刚刚从纽约大学商学院毕业,学历相当亮眼,天赋也很高,对于期货市场有着足够的见解和观察力,文笔更是没得说,唯一的毛病就是风格太西化,放在中国政治圈里难免有些浮夸,刚才会议室里皱眉的可不止一个两个了。

是个人才,但是还需要打磨,放身边历练一下好了。对于这点缺憾,陈远鸣还是能够忍受的,至少自己说出的东西他能够全盘理解,并且组织出相应的材料,这就帮大忙了。

似乎在消化刚才听到的东西,孙国强思索了片刻才答道,“这也就是你认定今年铝价会跌的原因?因为中国的产量?”

“不仅是中国的,还有世界的。”陈远鸣的声音里多了几分笃定,“减产对于任何商家都不是件好事,尤其在中国这个庞然大物进入市场,成为买方的时刻。到今年,估计大部分铝厂就要重新开工,赶上这波潮流。但是与此同时,中国自身也不会放过铝业生产吧?进口就意味着花钱,太多的进口将会极大遏制国家的发展速度,我估计今年国内众铝厂也将全力开始生产,有了这两样协同作用,铝价怎么可能不跌。”

“还会跌的很快?”孙国强追问了一句。

“开始应该会的,现在的期货价格已经有些偏离实际价值了,所以一开工增产,立马会跌。但是中国不可能一口气就停下生产,还有同样多的国际金融机构在­操­纵铝期的合约数,因此在下跌一段时间后,铝价还会出现反弹。如果选择做空的话,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没有人跑来问反弹期大概会是多长时间,大部分人开始翻阅自己手头那份资料,还有些窃窃私语,交换着意见。会场的气氛不算热烈,但是从孙国强眼里,陈远鸣已经看到了肯定的神­色­。不论唐浩解说的语气如何,他准备的资料都足够详尽,图片和文字足以说明一切。

有了共识,下来就是细节问题。会议当然不会只有顾问方面的说明,同样还有很多组织构架和风险炔值的讨论。如今临近新春,北京的供暖正值高峰,这间会议室的采暖也做得相当不错,房间里暖意融融,没什么人吸烟,只有淡淡的茶香在鼻翼飘散。不一会陈远鸣就觉得自己的眼皮有些发沉,注意力大大降低,开始泛起困来。

幸好会议的时间并不算长,强撑着熬过了剩下这段漫长时间,陈远鸣跟基金会的几位领导握手道别后,带着唐浩走出大门。今天是个大­阴­天,寒风呼啸,­阴­云密布,看起来一场大雪即将来临,被冷风一吹,陈远鸣打了个激灵,终于清醒了一点。

站在车旁揉了揉晴明­茓­,他抬起头对唐浩说道,“你先回去吧,继续整理铜期的资料,别忘了美国对冲基金的异动,铝期只是小打小闹,铜期才是真正需要盯牢的东西……”

“好嘞,那老板你呢?要回中 ...

(关村吗?”唐浩倒是毫无异议,北京的冬天太冷了,他恨不得一天到晚都呆在暖气屋里。

陈远鸣看了看天­色­,“我还有个小约,明天中关村那边见好了。”

打发走了助理,陈远鸣伸手搓了搓脸,呼出了一口白气,刚想打开车门,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远鸣,接着。”

陈远鸣一愣,眼角余光中就看到一个东西向自己飞来,位置递的太好,他不由自主伸手接在了掌心。

摊开手掌,陈远鸣定睛看去。那是一部小灵通,涂装是熟悉的海蓝­色­,只是­色­泽更加丰富美丽,机身也比上次拿到了小了一圈,跟手掌相仿,下部微微内凹,呈现出一种漂亮的弧线形。陈远鸣抬起头,看向来人。“这玩意你也敢用扔的,万一我没接住怎么办?”

“咱家的东西,耐摔。”肖君毅笑着答道,步伐迈得飞快,就连脖子上的围巾都迎风舞动着,衬得他更加神采奕奕。“这次可是货真价实的二代机哦,而且真的能打通。”

“通了?”陈远鸣微微一愣,明白了过来,“北京的小灵通业务开通了?”

“自然,跟邮电部那边掐了好久,终于放开了。这是你的号码,下面那个是我的,别忘了。”

一张小小的卡牌塞了过来,上面只写着两串数字,陈远鸣笑了,“这俩数看起来可挺靠前啊……”

“那是,特殊选号嘛。”咧嘴一笑,肖君毅拉开了车门,对陈远鸣做了个请的手势,“今天是要去见安信那边的顾问吧?我正好也要去打探一下消息了,顺路?”

陈远鸣笑了笑,也没拒绝,­干­脆坐上了车。

现在可是寒冬,车里开着足足的暖气,窗户也都关的死紧,就算是自己熟悉的大切诺基,也有了点憋闷的感觉。陈远鸣靠坐在沙发背上,低垂眼帘,把玩着手里那台小灵通,“现在业务发展起来了,关于版本升级也不能忽视,还有真正手机的研发,进度如何了?”

肖君毅早就习惯了陈远鸣这种一刻不忘公事的习惯,悠哉的往椅背上一靠,“还在紧锣密鼓呢,大哥大都不知拆了多少部,主要还是集成芯片上有些难关,据说正在努力分析。”

“也不能只分析现有内容,贴近使用才是关键,比如怎么把电话薄内置在手机里,怎么显示来电人的姓名,哪怕多附载一个闹钟、计算器都是好的……”

手指在小灵通上按了半天,但是一个熟悉的­操­作都找不到,陈远鸣苦笑着停下了动作,他在想什么,这可不是后世那种功能复杂的手机……

“说得简单,这玩意就那么大,多加任何一个功能需要花费的力气都是惊人的。现在咱们的制造能力还很有限,没那么快的。只是你说的那种用小灵通发信息的想法,厂里的工程师倒是很有兴趣。这跟传呼机的功能有些类似,只是怎么把它自动化是个难题,还有要怎么自己往手机上输汉字呢?总不能再打电话给传呼台让他们代劳吧……”

“按键输入法嘛……这个需要跟汉字编码方面的技术人员沟通一下,如果能外包最好。现在北大方正那边的汉字系统很不错,可以去试试立各项什么的……不过最方便还是直接手写……”

“什么?”对方的声音有点小,肖君毅不由稍稍靠近了点,仔细听着,“怎么手写……”

“触屏技术,拿电子笔杆往里输字,就跟写在纸上一样……之前我听乔纳森说过,美国两年前就有相关研发了,只是他们的方向不对,英文哪还用得着手写啊,中文才该用这个……”

“已经有人开始研究了?”肖君毅的兴趣更大了,“那公司叫什么来着?我们是不是可以去合作一下,如果能直接书写汉字,确实方便多了。”

“go,名字是。像是……关……了……”

声音越来越小,被一个细小的撞击声截断。那部蓝­色­小灵通从指间滑落,跌在了脚边的地毯里。陈远鸣的头已经彻底歪倒在椅背上,睡得人事不知。

看着面前这幅景象,肖君毅哑然失笑,上车这才几分钟?聊着天都能睡着,最近这是太忙了吧……话是这么说,然而心中涌起的却不是纯粹的无奈,而是交织着一份担忧和些微的心痛。

眼神不由自主细细扫过那人的面庞。陷入沉睡后,陈远鸣脸上奇异的凝沉消散变淡,不再显得老成持重,而是像个真正的年轻人,除了眼底的淡淡­阴­影外,没有丝毫时间的刻印,带着一丝无忧的天真。

额发轻柔的盖在眼睑上方,睫毛微微颤动,似乎覆盖着的那双黑眸在睡梦中也不肯安宁。嘴傻乎乎的微张着,偶尔飘出一声呓语,肩背却完全放松了下来,松垮的倚在那里,像是想要找到什么凭依……

愣了片刻,肖君毅轻轻挪了几步,凑到了他身边,弯下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小灵通。但是他没有把机器交还,也没有唤醒沉睡中的人,只是把肩头轻轻凑了过去,让对方可以借力,睡得更加平稳舒适……

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时间,肖君毅小声跟司机说道,“开慢点,到了地方先找个停车场,还有一个多小时呢,不着急。”

在这声吩咐下,汽车的行进速度又慢了几分,不一会儿,车窗外渐渐飘起了雪花,从星星点点到鹅毛大雪,飘落的雪花遮蔽了视线,从车窗往外看去,像是被封在了某种与世隔绝的狭小空间中。

作为一个合格的纨绔,肖君毅从未停下脚步欣赏什么雪花飘落,更跟隔绝和安逸毫无关系。但是这一刻,他却安然坐在这个小小的车厢后座,期望着时间能够变得更慢,更加宁静。

拿着小灵通的那只手放在了沙发椅上,跟另一只微垂的手臂轻轻靠在一起。

(本章完)

89第八十九章

( 朦胧中,有个声音在叫自己的名字。ww听起来有些耳熟,却始终想不起到底是谁,他也就没有理会,继续沉浸在温暖惬意的半梦半醒中。过了片刻,那个声音停了下来,似乎轻笑了一声。

“豆豆,快醒醒,该工作了。”

叫他大名的可能有万万千,但是叫小名的,只有那几个,这声呼唤就如同一声尖锐的闹铃,划过意识的洪流,­干­脆利落把他从睡梦中唤醒。陈远鸣眨了眨眼,睁开了眼睛。

入目的是一双桃花眼,离得极近,连纤长的睫毛都能数的一清二楚,眼尾微微上挑,眸­色­有点浅淡,呈现出一种清亮的琥珀­色­,笑意氤氲,似乎蒙上了一层淡淡水雾。

这是谁?在疑问浮出时,答案也瞬间而至,陈远鸣突然发现自己正斜倚在对方身上,估计已经睡过去一会儿了,面颊枕得生痛,嘴角还有一丝可疑的湿意。

愣了几秒,他猛地坐直了身体,有些尴尬的抹了把脸,“抱歉,肖少,刚才一不小心……”

肖君毅脸上的表情却毫无变化,从容的活动了一下被压麻的胳膊,无视上面那一点小小的湿痕,冲陈远鸣眨了眨眼睛,“不是我说的,虽然咱轮不到‘哥’这个级别,但是叫肖少也太见外了,换个称呼呗。”

对方的语气非常轻松,表情也很随意,陈远鸣刚睡醒的脑袋就没彻底清醒过来,手不由僵在了脸上,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笑着垂下了手,“那该跟着谁叫呢?”

小叔从来都是叫小毅,老妈则是喊君君,这小子还真就跟他们同辈论交。被反将了一军,肖君毅剑眉一挑,靠在了沙发上,“就叫君毅吧,这个没人叫。”

这是实话,家里人称呼不会那么死板,外人又都是肖少、肖总,再亲近的也得叫声毅哥,很少有人会直呼其名,一想到目前只有面前这人会这么称呼他,肖君毅心底就不由带上了点自得。

然而话到了陈远鸣耳朵里,却有点怪异。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对方几眼,没能从他脸上发现任何异常,陈远鸣不由在心底一阵苦笑,这家伙看起来可不像弯的,应该是无心之言吧?既然是无心,那就没什么好矫情的了,他微微一笑,“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么一打诨,刚才的尴尬算是一扫而空,陈远鸣抬起手腕看了下表,“我睡了多久,迟到了吗?”

“才一个小时,安信的会议还有1o分钟才开呢,不急。”不紧不慢的伸了个懒腰,肖君毅把手里的小灵通递还了回去,“你是多久没睡饱了,说着话呢怎么就睡过去了。”

伸手接过那支小灵通,触手一阵温热。陈远鸣只觉机身的金属外壳都带上一股暖暖的热度,也不知道被攥住手里多久了,他的手不由微微顿了一下,苦笑道,“可能是刚才开会太困了,政府部门的会,你也知道……”

我还真就不知道了。对于这种解释,肖君毅压根就没信,现在别说那略带蜡黄的脸­色­,就连黑眼圈都被熬出来了,眼底也净是血丝,一看就是妥妥的过劳。想了想,他话题一转,“其实安信那边也没啥大事,正主都回来主持大局了,你该休息就去休息吧,我给小叔带句话好了。只是你刚才说的关于手写输入和电话薄的事情……”

“什么?”陈远鸣突然打断了对方,诧异的反问道,“我刚才说了什么?”

“怎么,睡糊涂了?”肖君毅失笑,“刚才你不还说美国有个公司已经开始研究这种技术了吗,但是名字我没听清楚,叫什么公司来着?你还说手写更适合中文模式,适合在国内推广……”

这下陈远鸣是彻底醒过来了,刚才肖君毅提到手写输入的时候,他心中不由一揪,还以为自己神志不清的时候说了什么胡话,比如把自己用过智能机这种事情给透了出来。当听到是研究手写输入的公司,他才想起来前一段确实听乔纳森提起过这个事儿,也算是硅谷内部的一个小道消息,当初造势很大的一家公司刚刚停业,由于是研究手写输入的,他才好奇的记了起来。

心中一定,陈远鸣笑了笑,“是叫‘go’吧,前两年跟其他公司合并了,最近才彻底关门,因为技术研发经费太高,实用价值又不太大,在欧美市场并不被看好。当时我就想,如果把手写输入法放在中国,可能实用价值更高,目前的五笔字型学起来太麻烦,不利于推广。最近出现的智能abc也是用的拼音,在老一辈人里普及率太低,如果有个合适的手写输入工具,不论是对电脑还是对手机,用处都会很大。”

话里的道理清楚明白,但是肖君毅还是敏感的察觉了对方的那一丝诧异和迟疑,是在担心自己睡糊涂了说出什么商业机密?这心也太重了……有点好笑,也有丝无奈,肖君毅的目光扫过对方疲惫的身形,轻轻叹了口气,“远鸣,你最近是不是把自己逼的太紧了?赚钱是重要,但是身体不能不顾,你现在才几岁,用不着这么赶吧?满心都是工作,连不是自家的也­操­着心,总要给我们这些老人家一条活路嘛……”

话是略带调侃,本意也是劝慰,陈远鸣心头却微微一颤,手不由自主的握紧了那支还带着点体温的小灵通,嘴上却轻飘飘的说道,“只是最近摊子铺的有点大,过了年应该就好了,机会难得,总不能眼看着错过。”

听在肖君毅耳中,这话多少有点敷衍的意思,但是陈远鸣的内心深处,它却是没有丝毫折扣的真话。机会难得。如今已经是1995年了,从1995-2ooo年,他所熟知的历史里,有多少百年难求的机遇在等待他呢,别说是明年的国际期铜,97年的亚洲金融危机呢?99年的互联网泡沫呢?甚至更远一点,2oo3年的经济再次腾飞呢……他拥有的时间真的不多了,到2oo8年4月为止,他的先知先觉只剩下了13年,而前期对于市场的影响越大,后期就越难保证自己记忆中的东西还会原样重现。

他已经因那个天赐的未卜先知获取了太多,按照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早就渡过了满足生理需求,寻找社会价值的层次。衣食温饱有了,财富地位有了,称赞和尊重也只会越来越多,但是当视线从自身以及那个闭塞的家庭上挪开后,一种名为野心的东西就在体内诞生。

这么多年了,他经历过、见识过太多事情,有挣扎在社会底层的劳苦大众,奋力一搏却有功败垂成的开拓者,还有那些将在未来呼风唤雨的豪客巨擘。在一步步爬上更高层次的同时,他的视野正在变得开阔,被这个大时代和那些迎风破浪的弄潮儿吸引,潜移默化。孟力生的故事、林学文的选择、宋老的感慨、林总的诉说,还有类似蒋涛这种败类的威胁和逼迫……点点滴滴凝聚成了一股更大的力量,让他想要竭尽全力去改变身边的一切,不再是一个小小的家庭,不再是一个简单的公司,而是让这个国家,让整个世界为之动容。

为了这个目标,承受的压力自然也在急速增大,他拥有的东西很多,但是时间并不总是站在自己这边。急迫感让他拼尽全力,把所有能够利用的时间都利用起来,去掌握那些笃 ...

(定的存在,学习那些自己曾经并不了解的东西。在这样强大动力的驱使下,他又怎么可能踱步不前,安享富贵。

也许熬过最初这三五年就好了,在心底轻叹了一口气,陈远鸣推开车门,“行了,好歹我也算是个安信股东,听听会议总是没错的……”

然而打开车门,看清外面的景象后,他突然一怔,停下了动作。刚才由于车窗上的雾气,他还真没留意到外面的景­色­。如今天空已经不再­阴­云密布,恢复了湛蓝宁静,空气也清爽了几分,车门外是一片无垠的洁白,整个停车场已经被大雪覆盖。雪花松松软软堆积在地面上,足有几寸深,但是周围连一个脚印、车辙都没有,­干­净的像是清晨起床时的雪地。

站在马路上,陈远鸣扭头看向车顶,由于没有遮蔽的棚子,车顶上的雪层几乎跟地面一样厚,堆积在那里看起来有些滑稽。这时肖君毅也从另一侧走下车来,看到外面的景­色­就是一笑,“嚯,雪还挺厚,瑞雪兆丰年啊。这边公司没来过吧?会议室在东头,跟我来。”

对方爽朗的声音里听不到任何勉强或刻意。其实车早就到了,雪估计也下了很久,只是他一直没叫醒自己。陈远鸣的脚步顿了一下,没有说什么,紧紧跟上了对方的步伐。两人并肩走在雪地里,留下两行深深浅浅的脚印。

(防抽分割,本章完)

90渐变

( 确实,这次安信会议像是一个庆功会,而非研讨会。ww成功打通北京无线业务,就代表了安信公司作为一支生移动通讯力量,正式进驻了中国心脏,小灵通波段也不再是钻移动牌照漏洞存,这时中国大地上还不存畅通无阻全球移动通讯网络系统,因此小灵通phs网络完全有资格跟全球移动通讯网一较高下。难得是安信是一家中国公司,小灵通是一个军工基础上自主研发国产品牌,仅这一条就给它生存带来了天翻地覆改变。

这种变化是前世无法想象,却又非常符合时代需求。现今电话很少有拨叫长途需求,短途市话才是呼叫主力。对于小灵通现有技术标准来说,已经相当足够了。只是再多便利和先天优势也无法弥补小灵通目前技术上存弊端。基站通讯范围太小,网络覆盖不佳,城市乡村之间无法使用,局部信号不畅,甚至它都无法时速4公里以上汽车、火车上正常使用,又怕断电,又不能漫游,作为一种移动设备,很多年内小灵通还是无法跟真正全球移动通讯网等手机网络齐驱并驾。

而中国目前需要,就是重置身于国际轨道内,进一步加强和世界接轨。因而发展全球移动通讯网势必行,也许不久将来,phs网络和全球移动通讯网之间就会发生一场血战,就像当年网通和电信殊死搏杀一样,为了争抢移动通讯这块大蛋糕打得你死我活。

种种大前提制约下,哪怕是为了将来站稳,路子多一些,也要马上开始手机研发,把多军工投入到民用设备上。如今吃phs网络这块蛋糕可不是只有肖家了,但是小灵通核心技术确不会轻易出让给别人,如果今后再加上手机方面核心技术,坐拥两大主流移动工具安信公司将会处于不败之地。

这个建议也许不会讨那些真正商人欢心,毕竟没有商人会放弃垄断或独占可能,但是对于肖家这样军工起家公司,却恰恰正中下怀。任何一个理­性­军人都不会采取孤军深入,和友军、后方配合才是他们传统思路。因此陈远鸣提议也得到了安信大部分高层和技术人员支持。

只是靠拆手机得来逆向推导法,并不那么轻松,沈阳方面基础工业上实力雄厚,但是以微电子为代表电子科技上却很薄弱。这次安信公司进驻北京,也正是为了中关村建立研发基地,把手机和小灵通技术升级部分落户这个中国硅谷里。ww

听到陈远鸣所说手写输入后,肖云很是吃了一惊。“美国技术已经这么先进了?”

要知道g公司研发路子并不是单纯手写输入,而是真正意义上笔­操­作系统,就是摆脱键盘束缚,使用笔尖来进行电脑­操­作模式,算是引领触屏时代先驱。现今这种液晶屏还没有推广9年代中期,看起来不只是先进,都有点魔幻­色­彩了。

“是啊。”陈远鸣露出了一丝苦笑,“他们技术就是这么先进,虽然还没有彻底成型,但是研究方向非常颖,可能也将是未来潮流所向。这估计也是目前中国研发大壁垒,我们跟世界隔得太久了,还有层层技术壁垒,已经不知道别人走到了哪种程度,再去闷头搞研发,很可能花大力气做出来东西,不过是别人淘汰序列。”

对于这点,军工出身肖云怎么会不懂,指尖轻弹了两下桌面,他突然说道,“既然那个公司已经被人吞掉了,咱们能挖到几个工程师吗?高薪聘请。”

这个请求陈远鸣倒是没想到,如今中国惯用方式还是把别人产品挖回来,努力试着模仿,请别国专家这种代价太大,往往得不偿失。

“既然他们已经有了创,不如基础上另起炉灶。”肖云思路似乎清晰了起来,“当年我们两弹一星不也是有苏联专家支援才能迅速起步嘛,既然万事开头难,何不把这个开头跳过去,直接按照咱们自己需要路子来走呢。反正现安信也够财大气粗了,几个高薪技术人员还是能聘起。”

这话说颇具暴发户气质,但也未尝不是个办法。如今硅谷工程师普遍还拿着5、6万美元年薪,换算过来也不过是5万人民币,比起手写输入法能够获得利润可谓微不足道。只是考虑了片刻,陈远鸣就答应下来,让乔纳森他们回头试试看。

随后又跟其他几位技术人员聊了下,终还是把研究方向锁定了信号接受和号码存储这两点上,与之配套汉字输入也要搞定,这个可以采取外包形式,把大头放底下汉字系统研究室里,初步还是选用了王码和智能拼音。至于其他手机功能还一步步研发,而手写输入不但是为手机准备,是可以扩展到千万电脑用户身上,直接列入了重点发展目标。

会开了有差不多两小时,散会后陈远鸣也没留下来参加庆功宴,婉拒了肖云邀请直接打道回府,明天还要继续飞合肥,实是无心应酬。看着那个年轻人略显仓促背影,肖云都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可真够忙,也不知道过年能不能安心休个假。

转眼看了看一直守旁边侄子,肖云嘿嘿一笑,“怎么样,你那个公司捯饬如何了?看起来很闲嘛……”

肖君毅瞥了自家小叔一眼,“公司好着呢,资产刚刚翻了两倍,第二个楼盘已经开动,也一点也不闲。您老有什么话就直说好了,用不着一脸大尾巴狼模样……”

“哟!还会挤兑人了?”笑骂了一句,肖云收起了戏谑,“回头安信这边研究室可就需要你帮着看看了,我们这些老骨头对于电子技术都太陌生,通讯又是跟光缆挂钩东西,正好也属于你公司这边范畴,就算是触类旁通也要上点心,把担子挑起来。我知道你自己公司也忙,但是……”

“好了小叔,我懂,安信这边我也会努力照管起来。”肖君毅这次倒是完全没有推脱,­干­脆应了下来。

肖云诧异挑了挑眉,“这么爽?”

“不然呢。”面对小叔不可置信表情,肖君毅也有点无奈,是啊,当初自己甩开安信方面工作时哪会想到今天。只是看到那人如此拼命,惹得他都有些想搏一搏了,而且安信这方面跟点金石还有要配合,不恰巧是个机会吗……于公于私,都不可能推拒啊。

端详了自家侄子半晌,肖云摸着下巴上短胡茬,露出了一丝笑意,果真陈远鸣对于这小子影响是无穷,看到人家那么努力,他可不就也上紧了弦儿。但是正面影响是好,却也不能矫枉过正。想了想,肖云发话道,“不过劳逸结合也是该有,据说近北京也要开几个高端会所了,有空可以带远鸣出去转转,能不能结交朋友还是其次,得学会放松才好。”

面对自家小叔这样耳提面命,肖君毅没来由就是一阵心虚,过了半天终于点了点头,“放心好了,我知道。”

合肥之行比想象中还要顺利,陈远鸣只花了3天就搞定了后续安排,实是飞燕目前人才济济,还有劲科、利达这样大集团背后一起出谋划策,dvd早就不是事关一两家买卖,摊子铺越大,群策群力就越方便。因此多还是针对配股、分红等等事宜上签字,以及跟诸位董事们交流。

目前国内vcd销售也进入了一个稳定期,由于反盗版基金良­性­运作,盗版虽然还存,但是 ...

(已经不像之前那么猖獗,民众意识也有了小步提升,等到dvd开发出来后,加强大防盗版手段将成为另一个可靠利器,让整个联盟产业链加稳固。

只是近刚刚铺开东南亚销售市场,香港那边却有些不太平起来。嘉禾始终没有跟飞燕合作意思,反而转头跟劲科勾搭上了,也不知该说他们政治敏感­性­强,还是太目空一切。

对于这点小手腕,几位飞燕高层都有些无奈,但是只要它不会破坏大局,也就根本无法从中采取什么手段。同时索尼-飞利浦也没有停下动作,也开始研发vcd机,并且向东南亚这边铺货了,很可能是为自家dvd媒体铺路,对于这种试探­性­争夺战,大家意思相当一致,国内优先,稳扎稳打,北美努力开拓地盘,跟几大财团战争还有要磨。

当飞燕这边事情也终于处理完毕后,1月已经进入尾声,1995年年1月底,家家户户已经开始筹办年货,准备春节长假了。虽然国内工厂、企业开始放假,但是欧美那边可没春节一说,国兴基金前几天终于做出决定,把资金分批逐步投入了期铝市场,由于是高位做空,所有人心底都有份忐忑,还要认真关注近行情,因此陈远鸣依旧没有闲暇休假,等到初一或者初二还要飞美国一圈,坐镇远扬继续看盘。

只是再怎么忙,除夕还是要过,之前刘芸得知他今年不回家过年后,早早就下达了指示,让他到自家吃个团圆饭。盛情难却,手边事情也正好告一段落,这天傍晚,陈远鸣就早早收拾了一番,准备前往那边小区。

走到茶几边时,他看了眼桌上两支电话,一支办公用爱立信手机,一支几乎就没用过小灵通,只是犹豫了片刻,他抓起那支小灵通塞进口袋里,拎起预备好水果和饮料,走出了大门。

91一刻

( 半个月里断断续续下了几场雪,地上净是雪水冻成冰碴子,走起路来咯吱咯吱。ww天还没黑,大街上就已经人迹罕至,商店早早闭门息业,小巷子里偶尔还会冒出几声鞭炮响,估计是按耐不住孩子们偷偷放着年储存炮竹。

拎着两袋年礼,陈远鸣没有带保镖,也没开那些惹眼拉风私家车,而是选择独自一人搭乘公交。他住地方离孙朗家不算太远,但是公交并不顺路,倒了两趟才到目地,花了足有4多分钟。已经很久不曾这么“浪费”时间了,雪化天又冷厉害,哪怕穿着羽绒服带着围巾,小刀子似寒风也把鼻尖、耳根冻得通红,但是相比寒冷和疲惫,多则是一种忙里偷闲放松感。如果不是因为太忙,谁又乐意赶时间呢?

只是门前站定时,一丝忐忑还是浮上心间。今天可是大年夜,就算对方邀请再怎么真诚,自己毕竟还是个外人,团圆饭这样场合难免尴尬,这年头家族观念可比后世要强多了,凑上来打搅,合适吗?

犹豫了片刻,陈远鸣终于还是抬手按下了门铃。单调铃音只响了几秒,门哗一声被拉开了,一个穿着花围裙身影劈头扑上。

“你小子!还知道回来!”

热浪随着那个身影一起袭来,房间中暖意瞬间融化了身上冰寒,陈远鸣再也压抑不住嘴角笑意,偏头躲开那只毛手,笑着冲迎上来­妇­人打了个招呼。

“刘阿姨,年好。”

“远鸣你真是,带什么东西啊,家里都吃不完!”嗔怪接过了沉甸甸两大包,刘芸瞪了一眼搂着客人亲热儿子,“鱼还锅上呢,小心糊了!”

“嘿嘿。”傻笑两声,孙朗用力拍了拍陈远鸣肩膀,“豆豆你瞧好吧,哥近学了好几道大菜,绝对让你一饱口福。先坐着啊,马上就能开饭!”

说完,他头也不回又冲进了厨房,捣鼓起自家年夜大菜。

“这孩子也不知哪儿学来菜谱,就会瞎折腾,远鸣你可别见怪啊……”虽然嘴里抱怨不休,但是眼中闪烁着骄傲可瞒不了人,刘芸笑着把陈远鸣让进了屋内。

还没坐定,从厨房又走出条身影,人还未至,声音就先传了过来。“哎呦,还真是豆豆啊,个子都长这么大了,不敢认啦!”

“晴姐。”陈远鸣又站了起来,笑着冲来人打了个招呼,“你才是越来越漂亮,都认不出了呢。”

“就你嘴甜!”那双跟刘芸只有三分相似眉眼顿时开心眯了起来,孙晴轻把手中茶杯摆了陈远鸣面前。“别傻站着啊,坐下!让姐姐好好看看。”

面前这位正是刘芸大女儿,孙朗大姐,孙晴。几年未见,原先那个扎着蓬松马尾、常年只穿工作服土气大妞已经全然变成了另一副模样,原本毛糙打结乱发被削成了俏丽短发,粗重眉毛­精­心修过,配上一双明亮大眼,居然显出几分飒爽英气。

由于长相随父亲,跟母亲和弟弟那种实打实好样貌有些差距,前几年孙晴很是低调,除了­性­格比较外向,穿着打扮根本谈不上风格。但是如今再来看,就连她身上这套居家服都简洁大方,把身体曲线勾勒恰到好处,再配上合宜发型和淡妆,整个人都变得靓丽抢眼起来。仔细端详着面前这位略显时尚女­性­,陈远鸣心慢慢落了下来,嘴角笑容也越发分明。

孙晴可没那么沉得住气,茶水递上、瓜子摆上、水果切上,风风火火一刻都不带停,还一边跟陈远鸣唠着嗑,询问他近情况如何。之前蒋涛那档子事发生时,陈远鸣只是轻描淡写跟刘芸他们扯了个谎,说自己要去外地处理些公务。谁知一去就是两个月,也够让人­操­心了。

如今被这样一追问,明知对方是关心自己,陈远鸣却只能心底暗自苦笑。他现身份和经手生意,早就不是这种小门小户该接触到了。这次威胁是真让他悬起了心,要知道现可是9年代中期,别说自己经历过两次绑架未遂,后世赫赫有名李氏绑架案就两年后发生,这种暴发户云集年代从来都是刑事案件高发期。与其被自己牵连,他希望这家人能够平平安安过自己小日子。

只是想法虽好,放聊天上,却明显有了一丝遮掩之意,太多话不能直说,也不愿作伪,就变成了圆滑太极。面对陈远鸣这种温文尔雅绕圈模式,孙晴忍不住看了自家老妈一眼,悄然心底叹了口气。

当陈远鸣打量孙晴时,孙晴又何尝不是打量面前青年。从那个三线小城市里走出来后,孙晴并没有耽溺单亲家庭沮丧或自哀自怜中,而是迅速跟母亲一起撑起了这个家。母亲南下进货时,她就家看店,母亲开了铺面,她就招呼人手前来撑起摊子。比起自家老妈那种细腻经营方式,孙晴为人处世手腕可能略显粗糙,但是魄力并不输给任何人。

山东开店那年,她就已经联系上了一家制作成衣小厂子,开始生产一些自产品牌,后来到了北京,被各式各样花花绿绿品牌和店面一晃,她立马就发现自己那点审美基础不够用了,就­干­脆利落选择进修,补充完善自己知识体系。只是学习越深,她就越发感觉到自己想做不是那种二道贩子,也不是单纯坐地起价代理卖家,而是跟一线知名品牌一样,拥有自己产业,并从打造出品牌里赚取多利润。

有了基础,有了野心,有了相应资金实力,就连设计团队都有了雏形,孙晴还真就准备这期培训班结业后来个大动作,这时恰逢和陈远鸣重聚,怎能不让她惊喜交加。那封信她也是看过,一个15岁就有如此经商头脑,且敢独自南下打拼少年,可不就是好合作伙伴吗?只是闲聊一阵后,孙晴就发现自家老妈说半点不差,这个邻家少年是彻彻底底变了。

是啊,孙晴变化不可谓不大,但是再大变化,也无法跟陈远鸣身上发生相提并论。四年时间,他足足长了有2厘米,从一个又黑又弱小豆芽,长成了位俊朗挺拔青年。而跟身高一样发生巨变,则是他身上散发出气质。

虽然目前只跟自家小弟一样大,但是如果不明说,绝对不会有人会发现这点。他脸上展现出东西可不是个青春期毛头小子能够模仿。谈话有条不紊,黑眸沉静锐利,举手投足也有了一丝商圈里见惯了圆滑。就连他身上穿,手上戴也跟平常人大不相同,虽然看不太出品牌,但是无一不妥帖合体,就像量身订做一样,把他气质烘托恰到好处。

这样一个人,不管脸上笑容如何亲切,做惯了销售人打眼一看也知道非富即贵。但是陈远鸣是个什么出身?作为从小一起长大邻居,孙晴可是再清楚不过。如果这样奇异气质并非来自成长经历,那么他这几年里变化只能用“天翻地覆”来形容。如今他真还能看上自己信心十足生意吗?

难怪之前跟老妈提起时候,她有些不置可否……心中百转千回,话却没有直接说出口,三人只是有说有笑看着电视,唠着家常,无比轻松惬意。被灌了一肚子茶水,又塞进好些瓜子糖果,正当陈远鸣奋力推拒那些美味糕点时,窝厨房里孙朗终于发来了指令,开饭了。

这时年夜饭惯例都是7点多开始,混个差不多酒足饭饱,8点钟全家就和和美美坐 ...

(电视机前看春晚,放刘芸家自然也不例外。刚过7点半,菜就流水般往桌上送来, 6冷6热足足十二道,压根就不考虑几人饭量。而且还真跟孙朗说一样,里面很是加了些地道“大菜”,什么糖醋黄河鲤鱼、葱烧海参、九转大肠、德州扒­鸡­……还都像模像样,颇有大厨风范。

满桌热气腾腾菜肴,杯中斟满了佳酿,孙朗也脱掉了那条滑稽花围裙,扯着陈远鸣就朝门口走去。这时电视里声音已经听不清楚了,整个世界都是鞭炮噼啪。年夜饭前一挂鞭,有多少鞭炮响起,就是有多少家准备开动丰盛晚宴。拎着自家准备两挂一万头,还有三、五根二踢脚,孙朗带着陈远鸣走到了楼下,一人一半,开始折腾起来。

此时一波鞭炮声刚刚落定,下一波还未开始,这几尊“重武器”可发了神威,一万头长鞭炮噼里啪啦响个不停,二踢脚轰然炸开,震得地面都有些颤抖,不知从哪家窗户里传来了一声喝彩,几个火点带着嗖嗖哨响直入云霄,绽放出一片五彩烟花。

“谁家放魔术弹,不来两个闪光弹怎么过瘾。”孙朗脸扬得老高,嘴角裂开了大大笑容,烟花映衬下似乎整个人都熠熠生辉。

捂耳边手垂下,陈远鸣静静看了对方片刻,伸手从羽绒服内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塞给了孙朗。

“嗯?你说什么?”这时鞭炮声再次响起,孙朗根本就没听清楚陈远鸣说了什么,黑灯瞎火也看不清递来东西,只是直觉接了过来。

“游戏!你爱那家!”

提高了嗓门,陈远鸣几乎是吼出来,但是鞭炮声还是那么响亮,把声音压过了大半,对面大男孩花了好大功夫才听清楚,只是微微一愣就笑着扑了过来。

“你拷到软盘上了?”他贴近极了,热烘烘吐息几乎就喷耳边,“是那个暴雪公司对吧?告诉我是魔兽争霸一!”

头发被对方揉成了一团,陈远鸣手轻轻抖了下,终还是错过腰肢,搭了对方肩上。“还真不是一,出二代。”

“居然出二代了!你怎么弄到!”

声音里是不折不扣喜悦,为一个小小游戏,欣喜若狂。陈远鸣并没有发现自己笑容有多灿烂,只是不由自主伸出手揉了揉对方短发,“别太招摇,小心阿姨回头把这玩意收缴了……”

“嘁,现可是寒假!回头咱们一起来玩吧,你还没摸过我电脑呢!”

面对这样盛情邀请,陈远鸣声音顿了一下。

“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身高,陈远鸣目前182,孙朗184,肖君毅183,沈建坤177。

嗯,调整了几天,但是效果不是很大,发现自己确实太容易受评论影响了,而且这种影响往往是不可逆。想了很久,决定连载期间不再回复了,还是码文比较重要。

还有年末实忙厉害,有时根本就喘不过来,下个月也未必能保证日了。不过有时间话会量,请大家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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