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大地,亿万里浩土。四方大海,百岛环绕。
自古以来,无尽岁月以降,自有人始,这天下便盛行神仙之术,无论是人类,还是飞禽走兽之属,尽皆求练气之术,欲图修得正果,与天地造化游,得享长生。
是以,这神州大地,浩土之上,便即有了诸多练气道门林立而起,各自占据洞天福地,一心追求无上天道,不与世俗为伍;至于这练气修道之术,究竟从何而来,便就不得而知了,只是传闻上古有大圣贤之人,悟天地而成神仙,开辟了这浩浩乾坤,这才传下这修炼长生之术。
上九天,而下九幽。举凡练气之士,无不以证道成仙,羽化升天为目的,然则青冥浩荡,无穷无尽,天在何处,却是无人可知。只说那东方大海之上,近东海之滨,有一大岛,名曰傲来,方十万里,传闻乃是海外仙域与神州浩土之衔联,十洲之祖脉,三岛之来龙。
这傲来岛上,林林总总有十数国,各为诸多修道练气门派把持,这且不表,但说此岛近东海之滨,有一东云国,方圆万里,国中有一练气道派,占据了千里方圆的一座云岚山脉为宗门,便唤作“云岚宗”。
天河倒卷,银龙凌跃。
飞湍激流,从千丈绝壁倾泻而下,化作一幕倒泻而下的银帘,遮蔽一山幽青,映射天光,溅开无尽光华,洒然凌空。
如雷似吼的轰鸣,绵绵不绝,正是那飞瀑砸落山脚,汇入一汪深潭的炸响。
倏忽之间,天际轰隆,原本朗朗一清的天穹,阴光晦色席卷,乌云覆压,将漫空光华尽都掩映了下去。
从那飞瀑之下的深潭,骤然冲起一股猛浪,直上天际,不下百丈。
浪沫溅开,却是一头百丈蛟龙,嘶鸣呼啸一声,便即作罢,复又一头扎入深潭之中,再没有踪迹。
天穹之上异象连番变动,忽然之中,以这一面飞瀑所在的山峰为中央,周遭千里之内,一整座延绵千里的巨大山脉之中,群峰呼啸,天地变色,一片片山间云气疯狂暴动,被那数十座山头上冲天而起的五色云光一射,尽都拢绕于一处,须臾便化作一面炫彩琳琅的大阵,将一整座山脉,尽皆萦绕其中,护得严严实实,不露一丝一毫的踪迹。
这山不是别处,正是那东方海外十万里傲来岛上,东云国中镇国道派云岚宗的山门所在,云岚山。
云岚山脉方圆千里,尽都是那云岚宗所属,此刻天象异变,似是有大变故发生,是以云岚宗宗主及宗内宗老连忙发动云岚山掩山云光大阵,将整个山门掩映其中,避过祸端方是首要。
少时,从那座伏沿而起的 异界证道录sodu主峰之上,一片延绵宫殿轩阁之间,升起一道清光,内中飞起八道身影。
为首是一长须美髯的中年道人,他遥指天际东方,目绽精芒,只见掩山云光大阵之外,遥遥的东方天空,恶云翻滚,黑风肆虐,俄而一道万丈精光直射斗牛,将那漫天乌烟黑云冲开一道豁口,轰隆隆的雷鸣爆响不绝于耳,中年道人道:“此等异象,不知是何变故,诸位以为?”
这中年道人身旁是一素色道装的仙姑,目露忧色,稍作犹疑沉凝之后说道:“不知是哪位高人渡劫登仙,或是什么大祸端降世?几位长老可是看出什么端倪了?”
其余六位阔袍大袖的道人,有中年儒雅,有鹤发童颜,皆抚须皱眉,摇头不语。
忽然之间,由这千里云岚山脉南面群山之中,一条蒙蒙灰光激射而出,刹时便冲破了五色云光大阵,飞腾了出去。
主峰宗门的八位道人目光一滞,神情微颤。
“他老人家竟然出去了……”
“一群没见识的东西,分明是有好宝贝出世!桀桀!傲来岛这方地面上,出了什么天材地宝,怎能容得外人Сhā上一手?待我老人家去取了来!”
这声音阴恻恻,惨兮兮,在耳边一响,八位道人齐齐俯身:“恭送祖师叔!”
自那灰光去后,八位道人忧心忡忡地在这飞瀑之上,默默静候。少时片刻,东天一声炸响,好似有一轮煌煌大日升上了天穹,亿万道灿灿毫芒溅射开来,照亮了何止十万里傲来岛之地……
八位道人心头巨震,未及缓转,一团精芒便砸了下来,直直落在了云岚宗主峰绝壁之下的深潭之中。
那位祖师叔的声音复又响起在耳边:“此镇山之物,尔等好生收养,我老人家要修息些时日。”
中年美髯道人,即是那云岚宗宗主不敢迟疑,将手一指,一条云光匹练飞射出来,一下扎入下方深潭,恰好潭中一条碧青蛟龙腾身跃出,张口追逐着一团精光,就要一口吞没。
云岚宗主厉喝道:“孽畜住口!”
云光匹练一卷,便将那团精光从蛟龙口中卷了出来,落到了他的手上。
八位道人齐齐一怔,这一团精光化开,落入他们眼中的不是别物,竟是一个浑身赤祼,二尺不及的小小婴孩儿,正自吮指沉睡。
云岚宗主将一小小婴孩儿抱在怀中,左右不是,只得无奈苦笑:“云昙师妹,你看……”
道装仙姑将婴孩儿接了过去,“祖师叔送来一个婴孩,不知是何缘故,不如……权当一寻常孩儿,与卿卿一同养着,待到大些,便收入我云岚宗门下,待祖师叔再作定计如何?”
中年道人和其余六位长老对视一眼,默然应允,也只好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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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〇一 子曰石生
神州浩土,正邪两道、仙佛妖魔,诸国强藩林立。
东云国居于东方凹陷边域,东方大海上之傲来岛,地方止万里,在这神州浩土之上,实在是排不上号的小小国度,然而幸赖处于边域,天下诸多大国强藩,无意与之为难,这才能够保得一方安逸。
世间盛行练气修道的神仙之术,傲来岛东云国这样的边荒一隅也自是不能例外。
却说这东云国中,自然也是盛行练气长生之道,国中有一练气宗门,名为云岚宗,因道术神奇,势力庞大,在这傲来诸国之中,也十分得有盛名,故而历来被东云国主以国派视之,年年敬奉,岁岁献礼,就连国中皇室贵候世家,也都纷纷送子弟入这云岚宗修习道法,练气修真。
东云国都城以南千里之地,有一片延绵山脉,山势起伏如龙,方圆亦有千里,山间终年云气缭绕,直如仙境,上乘天光,下接地脉,那东方十万里诸国之中颇有名头的云岚宗,便座落于其中。
然而举凡是这等仙家福地,尽都有掩山的妙法,由山外观去,至多不过是一片气象万千的雄山奇峰而已,不入其中,是绝难见得其中真正的练气道门之景象的。
时至暮晚,金乌西坠,天光黯淡,群山泯色,云岚山脉之中缭绕的云气越发浓郁,渐渐地将整片大山都掩映了下去。
正当是时,从东方天际,两道流光疾射而来,直入群山之间,从群峰云雾之间穿梭而过,直直没入了云岚山中央那一片最为浓盛的云海之中。
这来者,却是一对立在作青红二色的迷蒙剑光之中的练气士。
御剑凌霄,飞度虚空,这正是练气士修道有成的一样手段了。两道剑光之中的二人,却是一对衣袂飞扬,潇洒飘逸的青年男女,负手立于剑上,毫光裹身,撕裂空气而来,端地是飘摇兮直若神仙中人。
两人按下剑光,一入云海之中,那年轻男子抬手打出一片青华,直入云海深处,不消片刻,那滚滚翻腾的云海便从当中凹开,露出一条广阔的秘道来。
两人整肃了一下衣冠,按下剑光,从云雾间的秘道进入。
这云海之下,正是云岚宗的宗门所在。
眼前一阵云雾缭绕,不需他们运转法力催动足下剑光,云岚宗掩山大阵开启之时,自然就有一股轻缓的力道带着他们落入其中。忽而,眼前豁然开朗,一副仙家福地的景象显露了出来。
云海之下,是一座千丈高峰。
这峰势态蜿蜒,方圆极广,虽然高大,却显得山势并不陡峭,在那漫山茵绿的掩映下,直如是一片广大些的丘陵一般。
两人御剑而下,背后的滚滚云海翻腾着就将来时的秘道掩盖,再没有一丝痕迹。与此同时,若是再回头看去,便能清楚地看到天空,根本没有一丝云雾遮蔽,究其缘由,便是练气之士修炼道术,布置阵法的妙用了。
这座大山之上,遍布草木,随处可见有白鹤鹞鹰飞掠而过,山间虎啸猿啼;那大山的一面更有一道巨大的瀑布,如同水银泻地,滚砸而下,于山脚处成一汪深潭,潭中锦鳞游泳,龟鼋探首,蟒鲛竞相嬉戏,好一派仙家景象;再看那山头上一无积雪,二无冰川,这瀑布之水从何而来?显然也是这云岚宗人的手段了。
二人一路降下剑光,一直落到了这大山顶部,一处楼阁鳞次栉比之处,从那些画栋雕梁之中便飞上来两道身影,却是一对粉雕玉琢的童子,俱都十二三岁模样。
一童子道:“鸾师姐与轩师兄回山,宗主正在后山园中与小姐读书,你们可去拜见。”
鸾师姐与轩师兄匆匆应了,便将剑光降落,就在山头庞大的建筑群前的一片生生削断山脊而成的平台之上落下,然后直入后方的亭台楼阁之中。
这里才是云岚宗的宗门真正所在,一幢一幢的楼阁无不是以凡俗世间罕见的珍稀良木搭建,构建古朴,形势布列玄妙,不乏修道人苍然之意蕴,更有丝丝天地道理隐隐约约地蕴藏其中。
两人步履谦恭谨缓,穿过偏楼,绕过一片馆阁,忽至一处花红柳绿的所在。
在这千丈高峰之上,能见到这样一副景象,也委实是显现出了修道人的神功妙法。
两人在这片仙境之外站定,不敢就直接闯入,朗声道:“弟子红鸾、木轩,奉师尊之命出山采药归来,前来拜见师尊!”
说罢两人就当地跪伏下来,叩首行礼。
修道练气之士,一心向往天道,敬重后土,谓心必恭诚,方能有所成就,故而诸多修道门派,也都将礼仪放在极重要的位置。修道人不能敬奉师门,就更不要妄谈敬慕天道,修成功果了。
林木深处,一个淡淡的声音传了出来:“进来。”
这声音开阔明朗,倒不像是一个修道练气的高人,更像是一个读书养气的贤士。
红鸾与木轩听到师尊的话,齐齐应了一声“是”,赶紧站起身来,又整肃一番衣冠,这才向着林木深处而去。
不过百丈之后,眼前又是一番景象,却是一座馨香扑鼻的花圃,植满了各色奇异花果,景致宜人,就听见一个轻柔而略无一丝烟火气息的女子的声音在和缓地朗诵着。
“……仙人道者,非可以神也,累精华所以致;人之以食,五杂俱丰也,独阴阳以气和;胸有五藏,受意而动静之,惟心之为国主……”
寥寥几句《内景黄庭》,从这女子的口中诵出,却似乎有了万般的意蕴。红鸾与木轩进入花圃园地,就见一张石桌,两只木凳,坐着一个闭目沉凝,颌下美髯,面现安然笑意的白净中年人,还有一个一身云罗合藕裙,青丝如瀑,手执一卷经书,却同样闭目默诵的二八少女。
那中年人正是云岚宗之宗主,然而忽一见之,除了一脸和气,面貌清朗,颌下美髯,显现出十分的气度之外,也并无异象,反而是那少女,却是生得一副出彩的模样。
这少女云丝轻束,也不拢髻,更不佩饰,一张虽有几分清丽,却并不十分动人的脸上,五官精巧,尤其出色的是那一双忽而缓缓睁开的眸子。就在这少女一睁双眸的时候,整个林地花间,所有的色彩,好似都汇集到了她一人的一双眼眸之中。
走近的木轩神色微微有异,现出了几分迷离,但是旋即掩住。
云岚宗主也睁开双眼,淡淡地开口问道:“命你二人去寻血线银耳,以七日为限,如今时日已至,想是已经寻到了?”
红鸾与木轩跪下行礼,红鸾道:“师尊恕罪,弟子无能,并未寻找到血线银耳这一味药 仙冢界帖吧48。”
云岚宗主神色不动,抬手微拂颌下长髯:“也罢,卿卿之疾,非一日之功,异宝珍药也非是随意就能采集到的,暂时配不得这一位药,也便罢了。”
红鸾,木轩二弟子跪伏着,闻听师尊虽无怪责,却不免失望,不由得心下惴惴,惶惶地不敢说话。
云岚宗主却也不会因此而责怪弟子,和声安抚道:“你们修为尚浅,那血线银耳并非是寻常药材,为师寻找了十多年都未曾有结果,何况你们?既然寻不到,也便罢了。你们去吧。”
红鸾与木轩二人神情懊恼,谢过了师尊,便行礼退了出去。
待红鸾木轩二人退去,那一旁一直微笑不语,姿容清丽出尘的少女道:“父亲,既然寻不到,那便罢了吧。父亲每每发现一方可能医治女儿的丹方,都要谴诸位师兄师姐出山探寻那些珍稀良药,前年更是险些害了恒苍师兄受重伤,自此以后,还请父亲不要为女儿如此操劳了。”
“卿卿……”云岚宗主默然无语。
傲来岛地方十万里,然而却只是神州浩土东疆海外一座岛屿,岛上大大小小也有十来个国度,这东云国更是在东方近海之地,实力羸弱,只因是国中云岚山中的道门云岚宗,在整个傲来岛的修道练气界中都颇有名望,这才保得安稳。
云岚宗的宗主云扬子,也是修道练气了三百多年,颇有几分功候,在傲来岛这一方天地之中大有名望的高人,十多年前忽得了一个女儿,自然是十分得欢喜,就是云岚宗合宗上下,也是无不视之如明珠,倍加爱抚。
却说这云扬子之女,云卿卿,自然就是适才吟诵黄庭的二八少女。
按说似云卿卿这等一门宗主之女,自然是理当自幼得到云扬子及一干宗内长老倾心辅导,灵丹淬身,真气养神,修道练气有成的。只不过不知是云扬子哪里拂了天意,还是这云卿卿天生命薄,虽然出于修道之家,不知是多少凡夫俗子艳羡的身世,却竟然天生一副不能练气的身子骨。
常言道,修道,练气,养神,求真。
此乃是修道人追求天道长生至理的事情,莫说是这小小的傲来岛上,就是西面广阔浩荡的神州浩土,乃至是更加广阔的天地之间,无论哪一路数的练气之辈,无不如此。
这云扬子之女,天生一股子灵气,悟性极佳,旬月而能诗书,一岁能诵道经,至三五岁时,乃父及宗内长老与之论道参玄,竟不能败,偶或有异论,连这些修了几百年的道,养了几百年的性的老家伙也不得不为之侧目。只可惜,当云扬子欲传她云岚宗上乘练气道决,以期能够继承云岚宗道统之时,却震骇发现,此女奈何虽有悟性,却无根骨,乃是天生无脉之人,虽能参悟道真,却练不得天地之气,化不了玄元真神。
人之一生,百载而已。云卿卿纵然心有玄机,却修不得一身气术道法,终究是要如那些凡夫俗子一般,百岁之后,魂归渺渺。
为此,云扬子穷其精力,甚至动用云岚宗的能力,遍寻良方奇术,十数年也无能为力。此番他于一册古籍之上,知有一奇门灵丹“玄元散”能解这无脉之厄,于是派门下弟子,根据这丹方,遍寻其中所需灵药,已历年余光景,独独还差这一味“血线银耳”,这才有了红鸾与木轩出山寻药,今日归来这一情形。
只要聚齐了灵药,云扬子便就豁下了老脸,去那南面虎丘国药师峰上,向那精擅丹药之术的须陀老僧,求炼一炉这玄元散,以期能解决女儿身上这天生无脉之疾。
云卿卿微微低着头,并不抬头,只是道:“道有云:‘以天定者,不可以违;以众决者,不可以逆。’,女儿既不受天眷,想是冥冥之中的定数,违逆不得,不若顺其自然,方是道法正途。”
云扬子慨然叹道:“我岂不知道法于自然,只是我辈修道明心,练气化神,终归还不是仙佛,人之执念,却是解不脱的,若是解脱得了,便已然成佛做祖,登仙羽化了。”
云卿卿便不搭话,她又岂不知,云扬子为一道宗主,却也是她之父亲,是修道之士,却更只是凡俗一人耳。
父女二人对坐无语,良久之后,云扬子洒然一笑,仍旧不乏几丝苦涩,却转过话道:“近日石生如何了?”
云卿卿闻言掩嘴一笑:“弟弟还不是如往常一样,把后山搅得一团混乱。昨日趁木轩师兄不在,还去偷了他房中前年云成长老赐下的一桶紫玉晶签来顽,幸好被我留了下来,明日便使人送回去。”
云扬子怃然笑道:“罢了,便给他玩吧,改日再给木轩一套便是。”
想象着此刻刚刚回来的木轩一回去便发现失了一桶紫玉晶签,那时明知是谁拿去,却偏偏无法发作的模样,云卿卿不由得便笑了出来。
“好了,卿卿,为父还要去见宗内几位长老,天时不早,你去休息吧。”
云卿卿对父亲行了一礼,转身也向着后面而去。
望着女儿的背影,云岚宗主心中倍感无奈,同时他的思绪也飞转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上。
那少年名唤“石生”,是云卿卿的弟弟,也不是她的弟弟。
却说十六年前,云扬子与妻云昙仙姑刚刚有了女儿云卿卿的那一年,忽一日天象异变,云岚宗封山开启护山云光大阵,而一位寄居在云岚山中的连云扬子夫妇和宗内诸位长老都要以“祖师叔”呼之的老前辈却出山而去,回来时却扔了一个赤祼祼的婴孩儿给云扬子夫妇。
夫妇二人哭笑不得,便将这老前辈口中“镇山之宝”的男婴作了儿子养。
只是,惊异发生了。
夫妇二人带着这男婴回山,一连数日,婴孩儿沉睡不醒,夫妇二人运转练气士的法力神通,也不能发觉到底是何缘故。
奈何那位老前辈可不是他们敢随意招惹的存在,只好将这婴孩儿好生将养,竟意外发现,这男婴口中,竟衔着一枚非金非铁非玉,更似是石头模样的东西!
云扬子当即为这衔石而生的男婴取名作“石生”。
这一件事,合宗上下,但凡是早在十六年以前入门的弟子门人尽皆知晓。
这衔石男婴继续沉睡,一连八年。
八年,云卿卿被父母告知,弟弟是只有生有一种疾病,故而才沉睡不醒,只到八年前,已经长成小儿模样的石生忽一日醒来,张口便唤云卿卿“姐姐”,把个小姑娘乐得欢天喜地,自此后姐弟二人情谊甚好,云扬子等人也甚为欣慰。
只是有一遭,那位老前辈再不出世,连云扬子也不能知道,当年的婴孩儿,如今的石生,到底是个什么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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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〇二 懵懂少年
女儿去远后,云扬子在原地沉凝片刻,微微一叹,将袖一拂,便化作一股烟气,出了这林间花围,去往云岚宗前殿,与一众宗内长老共参玄妙。
修道求真之辈,练气蕴神,感悟天地造化玄妙,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一日不可荒废。
却说云卿卿。
云卿卿拜辞了父亲,转出园中,径往后山而去,绕过几重楼台,穿过数级厅堂,又经几片林花妙境,终于来到一处别致的庭院。
眼下已近昏时,那云岚宗的掩山大阵,虽然以云海为阻挡,能够使得从外界看不到内中的道门景象,然而从这阵中的山内,却是能够清清楚楚地承受外界天光映照。
云卿卿转入属于她自己的庭院,就有两个丫鬟迎了上来。
两个十二三岁模样的小姑娘家,青衣小衫,头梳丫髻,见云卿卿回来,连忙迎上道:“小姐回来了,桓苍大师兄送来了两节凉兹国合春潭的百年合春莲藕,这还是大师兄前日与那凉兹国水合派的首徒叫什么青荷仙子的比斗赢来的,特地送来,已经让膳间熬了合春藕的清粥,婢子又备了几样佐菜,小姐且用些吧。”
云卿卿道:“把我前日写的那半卷《镜心言》取来封了,明日让人送到前山恒苍师兄清修处,表我谢意。”
两少女连忙应了,在前头引着小姐进了院子。
因为云卿卿不能练气的缘故,她这处院子中,所有服侍的丫鬟侍女,也都是从俗世里精细选来的少女,并不曾在宗内修习过气术道法。而这云岚宗所在的大山之上,前山后山相距实是遥远,更有险峻阻隔,须得着宗内已经练了一些粗浅法术,能够纵横飞跃,度山掠崖的后进弟子前去,将这谢礼送交恒苍师兄。
一进这院落,就见清清朗朗植了三五株沉香木,又有几枝淡彩的异种海棠盛开于角落,置一张木桌,一把木椅,供主人日常读书品茗所用,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三人进了院内堂中,也是十分得素雅,悬了几篇道德真言,张贴几张题了云扬子署名的云山雾海图,正堂前却是一幅海棠生香图,疏笔淡影便勾出神韵,下角落名处是“卿卿”二字,竟是比乃父的功候还要妙上几分。
转进内间,更显爽淡,且略去不表,早有婢子摆上了素点清粥。
云卿卿道:“去把门前铃摇了,唤石生回来吃饭。”
两侍女中的一个掩嘴笑道:“婢子这就去,小姐还是先用吧。恒苍大师兄说了,这百年合春莲藕作粥,须得热食,才大有滋补之功。况且咱们那位石生少爷,这会子不知在何处玩闹,或是又揪了哪位长老的胡子在挨罚呢。”
另一个笑骂道:“晴雯休得胡说,少爷早上不是说了,去寻青虫玩,这会定是瀑下谭中嬉玩呢。”
被唤作晴雯的小侍女笑道:“霁月你这不知死的丫头,少爷小姐和宗主他们能说,你怎敢也直呼蛟先生作青……”
云卿卿拂手道:“这有什么,蛟先生脾性好得很,弟弟每日骑在他身上也不见他发作。”
说话之间,霁月已经走到门前,将悬在门前的一枚青玉铃铛摇了一摇,顿时一股清脆的叮咚之声飞扬开来,虽不十分得响亮,却直直地传出去极远,竟至满山都能听见。
铃音一响,不消少顷,那霁月还没有从门前走了回来,就有一道清亮的啸声从前山冲霄而起,直震得山间云气翻腾,经久乃止。
云卿卿净手之后,拾起牙箸,同时笑道:“霁月、晴雯,这合春莲藕倒不是容易得的,你们也坐下,一齐用些吧。”
两名青衣婢女盈盈笑道:“小姐先用吧。”
说罢也不拘礼,取了碗箸,坐到小姐下手,一齐用餐。
显见云卿卿平常也是个不拘礼仪的人,并不是大族小姐那般的气派,反而更近乎修道求真之士的淡定宽宏气度。
未及片刻,院前一声呼啸,两侍女连忙站起身来,“石生少爷回来了。”
话犹未毕,门中已经撞进来一个少年。
这少年人十五六岁模样,长相清秀朴质,一身云岚宗门人式样的合襟云水长衣,发束背后,却尽都湿淋淋的好似刚从河水之中游出来一般,更兼他脚上如今却只有一只踏云履趿着,另一只脚上却是拖着半截长袜,露出后半段脚踝……这模样,说不上狼狈,却丝毫没有半点云岚宗这等练气道门的修士应当有的风范,就好象是寻常人家的顽童,刚刚捉鱼摸虾回来。
晴雯、霁月二人连忙上前,将早就准备好的干爽衣衫递上,那少年一脸憨然笑意地接过,几步踏来,腆着脸凑过头来,略显木讷的张口几下,才叫出一声“姐姐”。
云卿卿好笑地将手拍在他犹在滴水的脑门上,将银匙在玉碗勺了一匙粥汁,送到他唇边,少年就着吃了,这才笑着转过厅堂,进了内间去。
两侍女对此见怪不怪,却转身去了膳间,将一屉少爷最喜 龙斩三界燃文爱的水晶玲珑糕取了来,继而毫不在意地继续坐下用食。
偌大的云岚宗,门人千百,大抵也只有云卿卿这里,还会有凡俗人才有的膳间,五谷食物出现了。
少时片刻,适才那一身水渍的清秀少年已经转了出来,这时却已经换上了一袭素色长袍,阔阔大大地罩在略有些羸弱清瘦的身体上,行动间飘摇浮荡,那少年却似乎十分喜欢,步履跃动地走了出来。
他将犹然未干的头发抓在脑后,就坐到了云卿卿身边的桌旁,接过晴雯、霁月二侍女递来的碗箸,十分清澈地咧嘴一笑:“晴雯……姐姐,霁月……姐姐。”
两个十二三岁的小侍女被十五六岁的少爷唤作姐姐,神情竟是丝毫没有变动,只是低头啧啧地笑着不语。
云卿卿在一旁摇头苦笑,将牙箸敲他头顶,竟发出铿锵声响:“莫要乱叫,快些吃罢。”
少年得了姐姐命令,眯起眼来一笑,“吃……吃……”
随即便低头,手中牙箸挥动如风,飞快地扒拉着碗中粥,笼中糕点。
云卿卿三人见状,都扑哧一笑,无可奈何。
两个小侍女虽然不知道,然而云卿卿却如何不知,自己这个弟弟,并不是她的亲弟弟,只不过是她的父母收养下来的一个孩子罢了。
她自幼时,便知道自己有一个整日沉睡的弟弟,这个弟弟好生厉害,竟是一睡就是八年!有一日忽然醒来,其时也不过九岁的云卿卿恰好就在弟弟榻前观望,却被那突然醒来的少年一把攥住手腕,咿咿呀呀了半天就唤出了一声“姐姐”,把个小姑娘欢喜得雀跃不已。
至年岁长些,她便知道了,原来这弟弟并不是自己父母所出,据说是在她还在襁褓之中的那年时,某一位门中古早之前的老前辈不知从何处携回来的一个婴孩,父母及门中长老对那位老前辈十分得忌惮敬畏,不敢稍为怠慢,索性就由她父母云扬子夫妇作自家孩儿来养。
弟弟自来时,便口中衔有一枚鸽卵大小的石头,是故父亲云扬子便给他取了了名字作“石生”,即衔石而生之意。
石生弟弟八岁那年,忽然醒来,合宗大惊,云扬子夫妇及诸位长老都来观看,却都没能从这婴孩儿身上发现一丝一毫的古怪之处,只是当云扬子欲要传授他云岚宗上乘练气道法的时候,却赫然发现,这孩儿竟和他亲生的女儿云卿卿一样,也是不能练气修道,通常又谓之为天生无脉,没有灵根道基的人。
再后来,更加离奇的情形一幕一幕发生了。
云卿卿虽然不能练气修道,却生来一副聪慧机敏,参玄悟道,诵经念书无不一学即会,然而这位当作少爷来养的石生,却天生愚鲁,简直是蠢笨得如同他口中衔来的那块石头一般,连人言文字都学不清楚。
长到这般大了,能够自行喊出口的字眼,却不超过两掌之数,除了“姐姐”二字外,就只剩下身旁近前少数人的名字,以及“咿呀呜啊”之类的音节了。
少时食毕,有下面的侍女进来收拾了,那晴雯、霁月二人吩咐了准备好小姐与少爷的香浴,便才出去。
那少年石生却是百般的不情愿,只不过这些年来,他每每如此,云卿卿也不在意,只消拿眼瞪他一下,他便乖巧地转回自己房间沐浴去了。
暝色上扬,天光已暗,云卿卿沐浴更衣之后,这才回了自己房中。
她这房中又不一样,殊无雕梁画栋之气,却以千载安神木之芯为妆台,摆置着东海蜃贝的幻镜,碧玉犀牛角制的梳子,紫铜炉中燃起梦迭香,深潭鲛人泪珠悬帘于榻前。
云卿卿坐于梳妆台前,幻镜之中,映出一方清丽淡然的容颜,那眉尖微作蹙色,便有千百般的风情展现出来。
她又临写了半篇道经,不觉窗外星辉已然洒入室中,一丝疲乏袭上,只是仍旧等了片刻,果然石生推门进来。
姐弟二人对坐,也不说话,实是因为石生天生不似常人,连言语文字也学不会,经年以来,云卿卿虽然一直不倦于教导训斥于他,却终究未有大效用。
云卿卿伸手到他脖颈衣襟之间,取出一枚晶莹丝绦绞缠成网兜兜住悬在颈上的石头来。那石鸽卵大小,银灰灰的色泽,殊无半分异常。
这就是石生被送到云扬子手中时,含于口中的那枚石头。
云卿卿将那石放回他衣襟下,摩挲了一番他的头顶,眉间略有温缓色,道:“去睡吧。”
石生把头猛点,断续道:“姐姐……睡。”
待石生掩门去后,云卿卿才解去衣衫,熄了香盏,撩开了那鲛人泪成珠的珠帘,上榻就寝。
她二人虽不是亲生姐弟,然而长于道门之中,身周皆是能够飞天遁地,术法通玄,神仙一般的练气士,连那侍应的小侍女,都被传授了几手粗浅功夫,独独他二人如同凡人一般,纵然是心性如何淡薄,又怎能够不感同身受,难以消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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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〇三 一朝悟道
这一日,后山独属云卿卿的雅致院落之中,云卿卿在院中木桌旁品茗读书,却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骑坐在那雅致别居的琉璃瓦瓴屋脊上,乱发披散,圆睁着双眼,将一双手在自己身上的素色道袍上胡乱摸索个不止,时而解了束腰,时而翻卷起袖口……
霁月、晴雯两个小侍女在院中侍候小姐读书,却尽把眼睛望向屋脊上,吃吃地笑个不住,实在是自家少爷历来如此,仅仅是每日把玩自己身上的衣服,就要花去几个时辰,日日年年如此,她们自然也是日日年年地嘻笑。
更不要说每天云卿卿辛苦地为他束起的头发,不消片刻,就被他拆得胡乱。
云卿卿把玩着手中道书,渐渐乏了味,便将书放下,冲着屋脊上喊道:“石生,还不下来!”
说着,从桌上玉盏中拈起一片果脯,微抬素手。
屋脊上的少年见状,眼底一亮,兜了兜阔大的道袍袖子,将身一纵,就这么光着脚丫子,从三丈多高的屋脊上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在地上,几步飞奔过来,伸手接了云卿卿指间拈着的果脯,胡乱地塞进口中,咀嚼起来。
云卿卿不免好笑道:“莫急,还有。”
说罢又拈一片送至少年嘴边。
少年就着她手又吞下,手上不停地从盏中抓出几块塞向自己的嘴巴。
想是吞得急了,少年的嘴巴鼓鼓地隆起,云卿卿便将自己品茗的青花瓷盏递过去,少年抓过来就将云卿卿饮剩下来的茶水一口灌了下去。
一旁的霁月、晴雯见之,却并不见异色,因是自她们进山来服侍少爷小姐以来,这对姐弟之间便是如此,毫无拘束,食则同桌,同室而寝也是平常。
两个小侍女日常侍候,自然是知道,自家这位少爷,不但和小姐一般不能修道练气,更是仿佛是初生婴孩一般,分明是智慧未开,一片懵懂,一切皆不能自已。
他不知食饮起居,不知衣着言语,不知人兽草木……一切都是混混茫茫一团懵懂。
少顷石生饮食得满足了,便转至云卿卿脚边,蹲在地上,抱着她大腿,挽住裙裾不放,如同稚童,一味撒娇,咿呀不止。
云卿卿微微轻笑,取了一根丝绦,复又将他扯乱的发丝束起,道:“石生,坐好,与我读一卷书,我们便去吃饭。”
石生一听“读”,“书”这样的字眼,便不满地咿呀喊叫,待听到“吃饭”,便又大喜。云卿卿伸手轻拍其头顶,抚摩片刻,石头妖终于驯服,坐到云卿卿身边的石凳上,也抱起一本书,云卿卿在一旁念一句:“天地玄黄。”
“天……咿……呀……啊……”
尚未念完,云卿卿拿起桌上一杆玉尺,在他头上轻轻一敲:“天,地,玄,黄。”
“天……咿……”
“天!”云卿卿无奈摇首。
“天!”
“地!”
……
“五行者,金、木、水、火、土,作五色,为天地之根本,混沌之初化。西方庚辛白金,东方甲乙青木,北方壬癸黑水,南方丙丁赤火,中央戊己黄土。
小五行之术,生消幻灭,五光降世。
大五行之道,生杀绝灭,万化衍生。
……”
云卿卿一字一句地徐徐念来,石生好似一只顽皮的跳脚马猴子,在她身边蹦来跳去,嘴里咿呀不止,偶尔还能蹦出几个极简单的人言音节。
“卿……卿,石……石……生……”
玩闹得累了,他便捉住云卿卿背后一缕青丝,促鼻微嗅,忽而满脸夸张的喜色,如同见了美味的肉脯甘果,一把扯过来,张口就嚼。
然而他犹未能将之塞进嘴巴里,云卿卿便仿佛早有所知,手中玉尺向背后一敲,不偏不倚,啪地一声轻响,就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这石生虽然与云卿卿一样,生来无根无脉,不能修道练气,然而自八岁大梦初醒以来,便有一桩异处,即全身上下,竟如一块顽石一般,坚硬异常,云卿卿手中玉尺也不是凡物,乃是上等脂玉雕琢,在修道人的丹元真火熔炼下加持了阵法的宝物,虽然算不上是上等的法器一流,但是比之那世俗之中的所谓神兵利器却还要坚利不知多少,不想砸在这石头妖怪的脑袋上,只是一声轻响,继而他满面恼色,一把夺将过来,攥在手中,张口就咬,却只听嘎嘣一声,玉尺断碎开来。
云卿卿见得多了,倒也不是十分惊异,只是两侧侍候着的霁月、晴雯二人仍旧看的暗暗咂舌不已。
云卿卿将手中道书放下,微一转身,就与石生直面相对。
石生见姐姐面色沉静如水,既无怒色,更无笑意,便龇牙咧嘴地傻傻笑了起来,伸手就要去捉云卿卿鬓际发丝把玩。
石生一伸手之间,虽是随意而为,却也是快逾闪电,迅猛非常,哪里是云卿卿能够反应得过来的,是以一下就将她发梢捉在手中,嬉笑着缠绕玩弄。
云卿卿也不以为意,依旧神色沉静,只是抬手一拨,就将石生的爪子拨到一边,继续一瞬不瞬地盯视着他。
这下石生惊慌了,知道云卿卿大抵是真的恼了,连忙将手一束,背在身后,张口结舌地咿呀了半天,只叫出了断断续续的“卿卿”二字,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见云卿卿面不改色,石生大急,两脚一跺,原地蹦起丈余高,就在云卿卿身边跳脚大急起来。
如此一来,反倒是叫云卿卿好笑不已,终于敛容,微微露出了一丝笑意。
石生倒是聪慧得很,见状连忙蹦过来,抓起桌上瓷盏,更是凑上去嘘嘘吹了两下,这才恬着脸,颇有几分谄媚地送到云卿卿嘴边去。
云卿卿好笑地接了过来,一指身边凳子,石生脸色大苦,满脸悲意地扭捏半天,方才坐过去,抱起桌上一卷道书,瞪着眼看起来。
“反了!”
石生连忙换手,将手中道书调了个头。
云卿卿摇首微笑,兀自不语。
少顷,她饮毕几口茶水,复又反起手中道书,缓 巫战天下全文阅读1念诵。
“云气升腾,运于天光;朝引日霞,暮接苍茫。游于五方之间,分化五行正气……”
她手中所拿的,正是云岚宗祖师传下来的道书,《五行云光道》。
云岚宗门人修炼这五行云光道,又分小五行,大五行。小五行者,引天地之气入体,去芜存菁,分化五行,辟筋脉,归丹元,成就道术,能掌五行生消幻灭,有莫大神通。
那修道练气之士,虽是诸路门派各不相同,仙佛妖魔各执一家,然而大道三千,殊途而同归,最终大抵一致。练气士道行境界,大体又分作四大境界,分别为引气入体,炼气化神,炼神返虚,炼虚合道四大境界,这四大境界功行圆满,便谓之得道,修成了功果。
云岚宗小五行云光一道,可凝炼天地五行精气入体,融汇一炉,归于丹元,继而便是大五行一道,练到极致,去芜存菁,炼精气为本命元神,于内景天心辟开灵窍,端坐一尊元神,至化境时,还本返虚,认知根本,羽化而飞升,成就仙人一流。
此时云卿卿所诵念的,就是五行云光道中,教人炼化天地之气为己用,划分五行,作五色光,有莫大威能的小五行云光道术。
修道人以修道为根本,练气练术为辅,故而得道才是功果,修术终究是小流。
云卿卿一句一句地念诵,石生便也跟着摇头晃脑地咿呀学语。他虽然意识之中尚自一片懵懂,宛如稚童,然而却掩不住聪慧本质,随着云卿卿的念诵,每读一句这五行云光道之总章,他也能跟着哼出几个音节来。
渐渐的,一片断断续续的五行云光道边从他的口中出来了。
“俯……仰天……地,五……内……俱明,……作……五……色光,作五……方气……”
他读得固然是一塌糊涂,然而在云卿卿听来,却另有一番意味。
他乃是一个来历莫名,至今混沌迷糊的少年。
他之意识,一片懵懂。
同样的道书,从一个迷迷惘惘混混沌沌懵懵懂懂浑浑噩噩之人口中念来,就仿佛是由天地直接表述出来的纯正大道,浑然机圆,茫然一片。
云卿卿虽不能练气,却自幼研习道书典籍,然而十多年下来,食五谷,吸纳天地之间一股浊气,哪里能够比得上这如同婴孩稚童,自有一股先天纯净气息的石生,意念之中干干净净,清清澈澈。
是故,同样的道书真言,只从石生口中念出一遍,虽然凌乱不堪,短缺混杂,却竟就有了别样的意蕴。
云卿卿微一凝神,就觉这断续的道书真言之中,蕴藏着微言大义,竟胜过宗内那几位几百年的老古董宣经讲道。
两人对坐诵念道经,久而久之,身在一旁的霁月、晴雯二人,就忽然发觉了异样。
她们从世俗中来,幼时即被卖入官府之中,后因聪慧灵巧选拔入都,被东云国献给了云岚宗作婢女,这才到了云卿卿院中。在她二人眼中,小姐云卿卿就仿佛是那天边飘浮的云丝雾霭,淡然优雅,娴静安淑;而这一刻,云卿卿不再是那个安静的云卿卿,就像是天边一朵闲云,忽然之间风云变幻,化作了一道虹光,倏忽投射下来,映照天地。
她像一抹忽然贯天彻地而下的虹光,光辉逼人。
一丝丝似有似无的气息萦绕过来,卷舒不定,缠绕在她身边。她与石生二人兀自诵念不绝,犹不自知,却不曾发觉,一股天上地下合拢而生的气息,一种叫做“悟”的意味,在她的身上油然而生。
有高明的练气士,枯坐参悟,不练气,不淬炼元身,只是一味凝固道心,运体道胎根本,一朝有所悟,立即水到渠成,天地之气自然滚滚而来,充盈元身以及元神,有大精进。
云卿卿也是修道之士,却从来没有像寻常修道人那样练气修真,凝练术法,寻求长生,但是她的道心领悟,却由天资而定,极为精深,论道与门中诸位老古董,也是不落下风。
她不知道,今日之她,已非往日。
一股天地之气从天而降,自无穷无尽之冥冥处,一发涌来,一下涌入云卿卿头顶灵泉,猛地灌入。
好似那佛门灌顶之法,虚空生出莲花世界,一霎那之间,就在云卿卿体内原本已然生发了出来的一颗道心之中,开辟了一方世界!
一切都水到渠成,理所当然。
她原本不能练气,是因为天生无脉,精气匮乏,只是这一切,这若许年来,竟是莫名地发生了某种变故。
石生诵道,澈如自然,而人法于地,地法于天,天法于道,道却法于自然。
云岚宗《五行云光道》自行运转,天地之气如同滚滚洪流,汹涌而至,分化五行,内外景天,上启天心,下及丹元。
练气士炼取天地之气,以凝气,道胎,归元,炼罡,丹元五境为一大境界,谓之为引气入体。
那云岚宗诸位长老,宗主云扬子,及其夫人云昙,都是修道练气了数百年的老怪物了,也不过只是到了引气入体之上,堪堪炼化了精气为元神的境界罢了。如云扬子座下众弟子,包括大弟子恒苍,修道已满两个甲子的岁月,也距离堪破丹元极限,成就元神还有一小段距离。
只是现在,云卿卿悟道十六年,忽一日辟开经脉,充盈精气,一朝引气入体,那滚滚而至的天地之气,竟是生猛直接地凝练真气,成就道胎,归入丹元,炼化成罡,一举定住紫府,丹元大成!
只差一步,她就能够将紫府丹元之中一丝本命精气,炼化成元神,开辟天心灵窍,端居于内景上丹元,可为人神。
古来练气士,天才绝顶,惊才绝艳之辈不知凡几,但是至少这十万里傲来岛,从来没有哪一个修道练气天才,一朝练气,成就达到云卿卿这等程度。
天空两道云光长虹猛烈掠来,正是云扬子与云昙夫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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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〇四 气化五行
一道五色云光从云卿卿腹下丹元处冲出,直冲天际,上接云气,直入云岚宗掩山云光大阵的重重云海之中。刹时之间,五方五行之气涌来,汇成一朵五色光云,猛地降落,将云卿卿的小院落笼在其中。
云扬子夫妇惊喜俱集。
因为云卿卿的天生之疾,夫妇二人不知耗费了多少心力,遍寻典籍丹方,只为求得一线良机。凡俗之人,一生一世,百岁而终,终究是修道练气才是长生之道。
而如今,女儿忽而之间,竟然一举突破了所有桎梏,纳天地之气,凝练罡气,结成紫府,成就丹元。
须知,云扬子座下大弟子恒苍,练气百余年,至今也还没有完全突破引气入体之境,成就元神。云卿卿这一番水到渠成之功,竟然完全不下于恒苍过两个甲子的苦修。
云扬子当下轻喝一声,沉声道:“卿卿,意守本心,道胎丹元!”
夫妇二人一落下来,猛地将道袍大袖一挥,云气鼓动而出,就将云卿卿挟裹于其中,一道道云岚宗五行云光道真气蓬勃而出,不惜地涌入头顶那片云朵中,从头顶五色云朵之中冲出一道精光,与云卿卿丹元处冲出的云光一下绞缠起来,良久之后,终于收敛于她身体之中。
云扬子二人,这是不惜动用自身精气,替云卿卿淬炼道胎,稳固丹元。
少时片刻,云光真气之中的云卿卿扬手一挥,一股淡淡的云光散开,顿时就将头顶那片云朵裹住,摄成一团,倒卷而下,回到她丹元之中。
练气士能够飞天遁地,移山填海,如此种种的莫大神通,正是由感悟天地之道,炼取天地之气为己用,化作一身真气,存于丹元紫府之中,动发之间爆发威能。
此刻云卿卿正是不炼则已,一照悟道,经脉窍茓尽开,摧枯拉朽地就纵贯引气入体五大境界,直接成就了丹元。
云昙上前一把捉住女儿手臂,真气涌入她体内,就发觉了云卿卿原本先天的疾症,已然完全消失,道道充盈的五行真气不急不缓地运转着,从腹下丹元涌出,涌遍周身百骸,继而回归丹元。
而在她丹元之中,五色云光凝成一团,恍如实质,丝丝罡气逸散开来,隐没不定。
其丹元凝练,道胎坚定,竟是格外之高,远远胜过了云扬子座下诸多弟子。
夫妇二人虽然震惊非常,无限莫名,却更是大感欣慰,十多年心病一朝解除,两人心境通畅,天心之中元神活跃,似乎又精进了一丝。
“卿卿,我知你只喜清静,术法手段想必也不在意,然祖师传下五行云光道,正是要我后辈光大发扬,你之天资禀赋极佳,今日沉疴尽去,却也当勤勉于道法,也不枉为我云岚宗一脉后人的本分。”
知女莫若母,云卿卿向来只参悟道书,不研法术,就算是如今一下子有了不俗的修为,只怕是对这等事情也没有什么兴致。但是一个年方十六,便成就了丹元的高手,简直骇人听闻,由不得云昙和云扬子心中立刻就动了心思。
如此禀赋,若是就此荒废了,简直是愧对祖师,羞为后人。
纵然是云卿卿素来平静恬淡的性子,这时候也不禁有些恍惚,她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变化,只不过是从来没有练气修过法术,一时之间,也有些不明所以。
然而有道是一通而百通,须臾之间的沉凝,她就完全洞悉了这片刻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云卿卿道:“母亲说得是,女儿自当谨记。”
言辞之间,似乎是云卿卿对于她的母亲,并无几分濡沫之情,情分却是不及与云扬子那般亲密。
云昙也不以为意,只对她丈夫道:“道盟大会将至,我前些时日参悟‘一气化五行’之法,未有大体悟,不想刚才卿卿骤然悟道,竟使我有些明悟,便先去了。”
“也好,我还要将本宗法术精要,传于卿卿,你先去罢。”
说话之间,好似一尊仙姑神妃一般凛然的云昙便化云光去了。
云昙一走,场中气氛顿时变化,云扬子到桌前坐下,对着对面瞪着一双大眼,不明所以地咋呼不止的石生微微一笑,欣然说道:“卿卿,石生与你有大机缘啊。”
云卿卿神思略微恍然了一下,淡淡说道:“女儿也是不知,只是适才正是与石生诵念道书,忽然明悟,才以至此。”
“唔,道之为物,不拘于形质,纵你天生无脉,然而道之一至,桎梏之枷便如烟云,一朝尽去,倒也未尝说不通,你且好生修养道基,来日诸位长老出关,再一齐为你察看一番,辨明个中奇异。”云扬子凝视自己女儿半晌,继而意味深长地望向石生,忽大笑道:“你这小子,也不知是福泽还是灾祸,只是我女儿能够免除顽症,更悟 兵撼星辰小说52001道之要意,想来冥冥之中,少不得有一分你的缘故,却当受我一礼。”
说罢,就坐着将手一拱。
石生连吃食睡眠都还不清楚,哪里能够知道云扬子这是何意,只知这人乃是姐姐的父亲,至于父亲为何物,他也是不知,他向云卿卿瞥望过去,见她没有动作,便学着云扬子的样,也将手一拱,龇牙咧嘴地笑了一下。
云扬子和云卿卿,还有一旁呆滞了片刻的两个侍女尽皆噗哧一笑,这愚鲁混拙之子委实有趣。
云扬子摆手道:“霁月、晴雯,你们去罢。”
两人知道宗主与小姐有话要说,不是她们两个小丫头能听得,连忙应了一声,躬身退去。
石生拱着手,也对她两人拱了两下拱,似乎觉得十分好玩,就又多拱了几下。
云扬子与云卿卿不由又忍俊不禁而笑。
“你这小子,云岚山上尽可以由得你去,出去玩吧。”
云卿卿抓住石生道:“不必,他什么也不知道,碍着什么。”
云扬子转念一想,正是如此,便不再多言,只道:“我也知道你不喜练气修术这等事情,只是你母亲所言也是对的,我便将这‘一气化五行’之法传你,我与你母亲也都未能有所大成就,且看你自己的造化吧。”
说罢,将右手一指,食指轻点在云卿卿眉心,转眼之间,一篇精妙的“一气化五行”之法的真言便印入了云卿卿意识之中,牢牢记住。
父女二人又言谈了片刻,云扬子将他云岚宗练气之术的关键讲了一番,云卿卿一味淡淡地听着,那石生却在一旁听得糊里糊涂,不明所以,只得趴在桌子上,片刻就将一盏果脯与几盘糕点塞进了腹中。
云扬子着实繁忙,少时也去了,只是交代云卿卿遵照法门悉心稳持道基,来日再说,便只剩下云卿卿与石生二人。
云扬子一走,石生连忙将自己ρi股下的石凳挪了挪,靠着云卿卿,咿咿呀呀地嚷嚷个不停。
云卿卿也不知道他的意思,又见他比划许久,恍然大悟:“你也要学这练气之术?”
石生大点其头。
云卿卿好笑道:“我今稀里糊涂地就悟得道理,气贯我身,自己也是懵懂不明,如何教你?况且这些年来,我既然能够一朝之间便解了这无脉之厄,你与我一般无二,想必也是有自己的机缘的,道法自然,不苛于时,我却是教不了你的。”
谁知石生依旧不依,抓住她袖子就摇晃个不止。
云卿卿好笑道:“也罢,这一气化五行之法,乃是我云岚宗至高之术,我便练与你看,看你学不学得来。”
云卿卿虽未正经地练气修过法术,然而似模似样地捏住剑指,意念一动,丹元之中滚滚五行云光真气便冲将出来,化作一股罡气,直如剑气一般,笔直而出。
这就是练气士凝汇天地之气而后,酝酿道胎,真气归元,继而炼化真气为罡气,有极大的威力。
对于还处于引气入体之境,却已经真气归元,凝练罡气的练气士而言,罡气乃是最重要的施展手段了。
练气士经过归元之境,就能够以本身真气祭炼法器宝物,御使飞剑,然而若是不将真气凝练成罡,却也化不出剑芒罡气,不能与对手斗剑试法。
这一股罡气并指冲出,虽然忽微,然而若是迸发出去,足以将眼前的岗岩石桌子一下零碎切削成齑粉!可见练气之士,有莫大的神通手段,在那寻常凡俗人的眼中,与神仙之人无异。
这股罡气明明晃晃,茫茫没有颜色,这是凝聚天地之气,炼化出来的真气原本模样。
然而云卿卿默默地按照云扬子传她的那一篇一气化五行之法运转起来,转眼之间,这一道明晃晃的罡气,就嗤嗤地燃烧了起来,化成了一股烈焰,火红炽烈,赤光夺目。
石生瞪大了眼睛,显得十分惊异。
这一小股烈焰燃起,不消片刻,周遭就被一股炽烈的热浪笼罩,石生忽然就从凳上跳了起来,因为他双手支在木桌上,那木桌乃是异种木芯材质,坚如金铁,却是正在被这股罡气所化的烈焰烧灼着。
他刚蹦起来,还未落地,就见那木桌,如同熔蜡一般,转眼融化成了一堆灰烬,继而化作了烟气!
云卿卿闭目之间,眉宇微微拧皱着,忽而指尖一震,那一股赤色火光,便又化作了一道黄色劲气!
五行火生土,云卿卿运转一气化五行之法,生转五行之气,将烈焰化作黄光。
黄光一出,一股厚重的意蕴扑面而来,石生大张其口,云卿卿却额际见汗,再也坚持不住,手上一抖,黄色的劲气就激射而出,击中了几丈外院中的一株数千年银杏,闷响一声,这株古木便随着一阵沙沙沙沙的古怪声响,化成了一堆黄尘,颓倒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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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〇五 人之善恶
宗主云扬子之女,天生无脉,十六年不能练气,只修道明心的云卿卿,竟然一朝悟道,堪破道与气术之屏障,道心驭天地之气,辟开元身经脉,一举引气入体,稳持道胎,归入丹元,凝练罡气,成就丹元。
宗主夫妇与诸老,无不震惊异常,待得诸位长老紧急出关之后,便一齐出手为云卿卿作了一番勘察,其结果却终究是莫能名其妙。
一日之间竟有了足以堪比云扬子座下首徒的修为,然而云卿卿在诸位宗老和云扬子眼中,却殊无所谓异人奇才之类的奇妙特质,除了她道心稳固远胜寻常练气士,修为格外纯澈之外,便如一般练气士别无二致了。
按云卿卿所说,她只是如同往常地教石生读书,这日念诵的却是云岚宗《五行云光道》小五行篇之总章,历来资质愚鲁,读书非要云卿卿一字一顿地教授,才能一字一顿地念诵的石生,在二人费了好大力气将这篇总章念出来时,她却忽然有一种奇妙的感触。
好似石生诵读这道书经义之时,那道之典籍并非是出自他口,而是那山中沟壑,清泉飞瀑在作声吟唱,琳琅叮当直如天音妙旨,宛美绝伦,致使她忽而之间心神打开,似乎是了悟了一切,天际云光,足下青山,无穷青冥都在心中,于是便有一股浩浩荡荡的意蕴灌涌了过来,由周身清明之处贯入,直入身心,继而便是稀里糊涂地就完成了一个资质上等的练气士至少也要百年才能达成的苦功。
云扬子与众宗老大惊失色,连忙携石生来,由云卿卿亲为引导,诵读道书经义,宗老与云扬子夫妇听了,果然别有意蕴,只是却远远没有云卿卿所言的那等滋味,而问之于云卿卿,也是莫名其妙,再也品咂不出那日的感触来。
事至终了,也只能归结为天道运转,机缘既至,假手某人某物某事,无碍其他。
而此事之后,按云扬子意思,云卿卿能够修道练气这件事,却是被作为秘密掩饰了下来,纵然合宗上下,除了云扬子夫妇和几位宗老,云卿卿本人和两位小侍女,便再没有多余的人知道了。当然,石生也是知道的,只是他无人教导时连言语也不会,自然是无碍。
天日初醒,晨光如蔼,萦绕在云岚山主峰的起伏山势之间。云卿卿那处院落座于后山之中,葱碧之间,郁乎苍苍,旁侧更有一道清溪,乃是云岚宗练气士施展神通手段,引自山外活水,直上山巅,继而潺潺而下,就如那山前横挂的一落惊天飞瀑一般,端地是秀美如仙人之境,妙韵无方。
那间院落之中,毁去了的木桌已然重新置上,只是那一株银杏古木处,却是并未重新移植上。
此时,云卿卿正在那木桌旁置上一几,一手执一卷,另一手握圆抱弧,端坐默念,却并未如寻常修道的练气士一般,但有余暇,便立即打坐练气,修持道基,稳固丹元,蕴养元神,只是淡淡地阅着道书典籍,参悟云岚宗五行云光道妙法,并无意于修道练气士勾连天地,养气蕴神的功夫。
此刻,那霁月、晴雯两个小侍女,正坐在檐下,取一竹斗,内中有半斗翠碧莹莹,大如龙眼,似黍非黍,似粟非粟的谷物,正自一边嘻玩,一边剥落那谷物上碧玉一般的壳,露出来的就是一粒粒珠玉一样晶莹饱满的谷粒,股股透彻人心脾的幽香便散发了出来。
霁月一面剥着,趁着晴雯不察,忽将一粒塞进了晴雯口中,晴雯喝了一跳,却也不显惶然,随即就丢了手中物事,伸手去拧霁月嘴道:“你这不惧死的,这青玉谷,可不是寻常的东西,照说比上回的合春藕还有珍贵些,小心着小姐撕了你的嘴!”
她一面说,嘴里却分毫无意,吧嗒吧嗒就将一枚偌大的青玉谷的生米嚼磨了吞了下去,霁月笑骂道:“小姐却不会如此,何况偷吃的是你,也撕不到我的嘴不是?”
晴雯嘟嘴一哼:“如今小姐忽然练了气,竟是直接过了那辟谷的功候,这些珍贵五谷果蔬,虽说是宫中王庭也不可见,却对小姐没有什么用处啦,我们每日只做了少爷吃,便是贪上一口又怎地?况且少爷小姐素来宽宏得很,有什么要担忧的。”
霁月正要说话,忽地从檐上垂下一片黑影,一只滑溜溜的爪子电掠一般探进了两个小侍女中间的竹斗中,一把抓出一把剥好了的青莹玉米。
“咿,呀呀呀,哈哈。”
从那檐上飞身掠下的,不是别人,正是石生。他抓了一把青玉谷米,就塞进了口中,囫囵咀嚼,顿时就觉那米化作清流,滋味绵柔百转,好不受用。他喜得咿呀又叫唤了几声,又要探手去抓,却被两个小侍女扑在竹斗上,护得严严实实,无可奈何,直急得抓耳挠腮,跳脚不已。
霁月、晴雯都嘻哈笑道:“少爷,这青玉谷是东云国主敬奉的,那国中只有一处地方天灵地秀,一年也产不了几斗,正要给少爷作稠羹吃,可不能贪吃光了。”
石生急得无奈,只得转过身去,兜起自己身上已经凌乱了的袍袖,就往院中桌旁的云卿卿走去。
“姐姐。”除了在云卿卿一字一字地引导他诵读时,大抵也只有这么一个称呼,是他能够完全自行说得清楚的。
若是寻常练气士,纵然不是打坐练气,只是静坐参悟,也是万万不能随意被人打断的,多是寻那静所密室,静谧己省。想那些得道高士,多半会寻个山坳旮旯,穷山恶水之中,独自野修,正是这个道理。
然而,云卿卿却并不如此。
这并非是她修为得来突然,更有天意侥幸的缘由,是以并不懂修道者练气士的习惯的缘故,实乃是她天性恬淡如云,静 寻梦风云燃文如水,不易受外物牵绊。
石生只是一唤,她便已然从默念之中转了过来,颊如清云,拂鬓一笑:“过来,你怎么把他们引来了?”
石生眨巴了两下眼睛,一ρi股坐到桌前,伸手去抓姐姐发梢玩耍。云卿卿也不阻止,只是对檐下剥谷的侍女道:“霁月,去将院门打开。”
霁月应了一声,走去将院落的木扉拉开,往外一张望,就立时长圆了嘴,旋即退了开去。
云卿卿望向门前,已将手中道书放下,并未加几分辞色地说道:“木轩师兄,闫光师兄怎么有余暇到我这里来了。”
她言下,似乎是对自家这两位师兄,并无几分亲近。
那门前进来的,当先正是那日被云扬子遣派出山寻找血线银耳为云卿卿配药的二弟子之一的木轩,倒是一副逸态潇洒,风光满面的模样,而随于他身后的,却是一个昂藏八尺,体形壮硕到了极致,步履如移山一般的壮汉。
那昂藏壮汉若除去那一脸虬髯,倒也能看得出原本而二十来岁模样,只是因那一脸须髯拉碴,更兼圆瞪如牛的一对眼睛,就显得与脚下这座惶惶仙家福山的飘逸绝伦有些不相近,反而相去甚远。
然而实则,这木轩乃是云卿卿父亲云扬子座下亲传弟子,虽然看似青年,年岁却已经比云卿卿和石生外加两个小侍女的年纪加在一起还要多些,而他身后这位大汉,却是云岚宗一位宗老的弟子,与木轩、云卿卿倒是一个辈分。
木轩尚未说话,那位壮汉闫光师兄却已经说道:“卿卿,我下南海方才回来,捉了一头修为有成的老蚌,腹中这颗珠子却是极品,与你研磨了调羹做茶,大为滋补。”
闫光说话之间,两步踏过抢到了木轩前头,伸手就从阔大道袍的袖口里摸出一颗大如人拳的乳色圆珠来。这颗南海老蚌腹中珍珠一出,纵然还是百日,庭院之中亦是刹时一亮,更有股股馨香,波波肉眼可见的乳光涟漪波荡出来,沁人心脾,使人侧目。
若是放在这云岚山之外,任何寻常俗世之人见了这样一颗偌大极品珍珠,怕是要兴奋得昏厥过去。然则云卿卿对于这样一颗珍珠,却并无多少意动,只是淡声说道:“两位师兄,坐吧。晴雯,取茶来。”
修道练气之士,不食烟火,酒茶之类也是寥寥,云岚山上,大抵也只有云卿卿这里,会以茶水相待。
木轩与闫光在桌前坐了,木轩道:“我前番与鸾师姐奉师尊之命下山,刚巧获了些小玩意儿来,便想着拿来给石生师弟玩耍,便和闫光师弟作了同路,又巧在左近遇到了石生师弟,便一路同来,那知他倒是跑得快,走在了前头。”
他说着,就也取出了几样东西,对石生道:“石生师弟,这个送你。”
石生一把就从桌子对面伸手夺了过来,也无外就是俗世之中的一些机巧玩意,虽然在练气士眼中看来殊为微末,然而对于石生而言,却显然对了他的胃口。
云卿卿依旧神情淡漠,不喜也不恶,倒没有说破他既在左近山上遇到了石生,为何却不直接给他,更何况他木轩师兄修炼了这么些年,云岚山虽大,除了一些紧要的禁地外,与他而言,何处不是驾风御剑少顷即至的?
木轩似是看破,不由作苦色道:“师妹勿恼,实是前番下山,乃是师尊命我与鸾师姐为师妹寻一味药,可惜终究未得,为兄这才心下惴惴,有些不安,几日就想来告罪的。”
云卿卿道:“木轩师兄何必如此,天意如此,既不可求,也便罢了。”
木轩喟然叹道:“还是卿卿师妹明悟得多,亏得我修道多年,竟无觉悟,惭愧,惭愧。”
正此时,晴雯已托了茶来,木轩轻咳了一声,那手托珍珠,一直被晾在那里的闫光连忙道:“把这个拿了去,以玉杵研之可碎,可作调羹烹茶之用,对卿卿师妹大有好处。”
晴雯看了小姐一眼,见并无表示,这才接了退下。
饮过茶水,木轩倒是品咂了一番,那闫光却似乎与石生这懵懂子一般,对这等云卿卿喜爱的雅致物事并无兴趣,牛饮一样灌了下去便罢。
而石生,却已经在一旁,把那几样俗世里的机巧玩意儿玩得不亦乐乎,甚至额际见汗。
云卿卿抬手去,自然无比地拭去石生额头汗迹,木轩与闫光眼中俱是一闪,并不说话。
云卿卿一面动作,一面说道:“前几日,木轩师兄不在时,石生顽皮,拿了你一套紫玉晶签来顽,我本是想要着人送了去的,只是父亲说是再赐你别的便罢,故而未曾送还,还请木轩师兄不要见怪。”
木轩盎然一笑道:“无妨,无妨。那晶签乃是卜算之用,本不是我擅,石生师弟既喜欢,便拿着玩吧,况且师尊也已经赐了别的。”
“听父亲说,道盟大会将至,不知两位师兄准备的如何了?”
木轩和那看似莽直的闫光神色都不由一动,知道了云卿卿眼下意思,便都道才乃大事,还需谨慎准备,不可堕了云岚宗在这十万里傲来修道练气界的名头云云。
又说了几句,两人便都起身告辞。
云卿卿倒也不送,待两人出了门便将身一纵,化了遁光而去后,她便将眼一瞪,石生心下一紧,连忙就将手里的几样玩意儿放下,只听姐姐说道:“云岚山上,道家福地,却送世俗奇巧,不无鄙夷之意,你却玩得兴起,还不扔了?”
石生一吓,哪里敢不听,连忙就把一堆东西悉数扔了,又听云卿卿道:“人生尚且艰难,何况那海中老蚌,修行不易,却何故平白夺了人家本命之物,怕是连性命也伤了,我闻着便有一股腥气,晴雯,将那珠子取了,和这一堆东西一齐扔进院外溪中,顺流出山去,免得污了清静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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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〇六 力与法争
不消片刻,院中就听到了山前一声怒吼,好似狮虎咆哮,十分凶狠。
石生懵然不懂,两个小侍女倒是面面相觑,只有云卿卿依旧神色泰然,坐而诵书,反是拉了石生过来,依旧如同往日一般,逐字逐句地带他念诵,虽然这样一字一字地念出一篇,只怕稍候再要他认出一个字来,也是不可能。
“石生,往后若是再遇到我的这些师兄们,你尽管顽你的去,且当作不认识,莫要理会便是。”
云卿卿放下书来,教石生道,说罢自己却是先行莞尔一笑,继而一叹。她哪里不知道,自早以前起,自己已不知这样教诲过他多少次,然而这块顽石脑袋的弟弟,却除了住了十多年的这个小院子,哪里还会记得其他,不管跟他交代什么,只要出了这院子,便都一发地忘记个干净。
石生摸着脑袋,把束好的道人髻挠得散乱,兜了兜自己阔大的袖子,腆起脸来笑,云卿卿无奈更兼几分哭笑不得,只得宠溺地一指点在他脑门,“罢了,吃饭去吧。”
石生欢呼一声,扯起云卿卿的袖子便往屋子里去。
云卿卿无奈一笑,自打那日莫名其妙地骤然从天生无脉之人一朝顿悟成了一名赫赫有了丹元大成境界的练气士后,她便已不再需要五谷饮食了。
甚至于,练气之士吞吐吸纳天地元气,去芜存菁,凝练精华为己用,损有余而补不足,而那寻常五谷食物之中,纵然是上上等的良材,其中终归是有杂质残渣,修道练气士食了,对于本身修炼反而不美。是以,那世人皆言练气之士功行辟谷,到了不食五谷,不食烟火的境地,便以为成了神仙众人,其实更多的反而是因为不辟谷反而对修行有碍的缘故。
修道人练气为己用,首要即是引气入体。所谓引气之气,天地之气也。云太古之初,天地混茫,一日忽有大圣贤出世而开,上清下浊,自成寰宇,那清浊之气,即乾坤天地之元气,滋养苍生,泽披万化。
练气士引气入体,滋养元身,不知多少岁月以降,自那长生之术渐胜之时起,便将这修道人培根筑基的引气阶段分作几阶,为凝气,道胎,归元,炼罡,丹元。
练气士凝聚天地之气,蕴养出了道胎,那便要到了世俗人常谓的辟谷不食之境,盖因是道胎为修道人之根基,纵然是你修炼出了千种手段,万般神通,天地元气尽为你所用,然而道者为一切法,身无道胎,心无道基,所谓成仙得道便都成了妄谈,那世俗五谷杂物,糟粕不堪,正是污浊道胎根基的紧要之物。
也是因为如此,举凡传说那仙人收徒,都是稚儿少年,人若是长得大了,元身遍体皆为污浊所染,纵使天赋不凡,也终归已经失了先机,同时也失了仙机。
是故,这若许年来,云岚宗中为了云卿卿这小院落,遍搜十万年傲来珍奇之物,那百年千年的紫芝朱果尚且不屑为食,都是云岚宗自己和诸多交好的道门自家培养的珍稀良材,送来作为云卿卿姐弟日常吃食所用。
这十多年,他们姐弟二人,当然还有两个小侍女,仅仅是所食用的,若是叫寻常人知晓,怕是要惊至骇绝。
此刻依照云卿卿的修为,却是早已不需要吃食,只要每日练气修炼即可,然而十多年已成的习性,哪里是说去便去得了的?更何况,石生依旧需要饮食,她无论如何也要随着一同才好。
那青玉谷米固然难得,调出羹来更是滋味绵柔十分润口,只是这小院子里的四个人什么样的珍贵吃食没见过,倒也没有什么稀奇的,少时食毕,云卿卿招呼了一声,石生便径直出了院子,耍子去也。
却说这云岚山宗门所在的主峰,伏衍如龙,宛然巍峨,方圆上百里竟是有的,更兼有无数怪壑潜渊,清溪飞瀑,飞禽走兽更是无不为世俗罕见的异类珍属,若是单以常人眼光度之,实乃是上上乘的锦绣之处。
只可惜,仙乡渺渺,除了云岚宗这样修道练气的道门中人,那凡俗里的世人,却是无缘窥见个中仙迹。
偌大的宗门之中,除了一应由那东云国选来侍应众多练气士的少数凡人仆役外,并不修仙练气的却只有云卿卿姐弟……哦,如今却是只有石生一人了。自幼时而来,这山上虽是风光秀美,但是可供恣玩的也就这么一方天地,他们早已失了兴趣,只不过是石生素来顽劣,出了院门,没有姐姐管束,顿时无法无天起来,自然有他自己的乐处。
只见他于山间飞奔起来,横跨山岩,臂揽虬枝,纵跃起来瞬息十步,虽然远远不能和那些练气士们飞遁的神速相比,却也潇洒迅捷得紧,就好似那生长于山间丛林里的野兽一般,行动起来再也熟稔顺畅不过。
他行动之时,更是捏口作啸,呼吼不绝,与山间野兽无异,惊得禽鸟四起,走兽飞奔。
云岚宗内后进弟子以及少数仆役敬他为宗主少子,虽然只是养子,却仍旧是少爷,那些同辈的弟子却都是宗内如今的主干,大多是修道练气了几十上百年了的,日日清秀苦炼,偶尔讨好讨好身为得宗主夫妇和诸位宗老欢喜的小师妹已然来不及,谁会有兴致与他这块愚钝石头玩耍。只是他自己浑浑噩噩了这些年,偌大的山头跑遍,却自也有去处。
不消多时,他便已经从小院所在的后山绕过了山梁,来到一处山坳间。
云岚山主峰身为广阔,这等荒野的 混在丧尸的世界最新章节山脊之地多得很,他立在一块突出于一片苍翠之间的黄岩上,忽而仰首呼啸,那声音虽不至穿云裂空,却也声震四方,就听紧随其后山中便有了数声吼啸响应,他状极得意,越发张狂,咧开嘴怪叫连连,少顷就从密集的山林之中窜出几条影子。
当先的却是一头身形足有丈八的黑毛巨罴!
这大罴浑身油黑毛发,好似涂了油脂一般,一对大过铜铃的招子幽光森森,直视过来,张开血盆大口就是一声干吼。
这大罴虽然身形笨壮,然从林中冲出却是十分迅捷,张开爪趾足有半尺的一对前爪猛一扒拉,就辟开两株人腰粗的大树,枝缠叶落,巨大的身躯却已经飞扑到了石生身前,隔着巨石和他相对。
未及喘息之功,大罴之后,又有一条披着灰褐岩甲的异种蜥蜴爬了出来,它头上的巨树枝干上,还缠着一条水缸一样粗细,长不可察,体表一片惨淡的绿油油色,头如牛犊一般大小的巨蟒。
见着三个来了,石生却丝毫不见惧怕,反而嘻哈一笑,就在石上一顿足,身如大鸟一样腾起,一下就扑上了那头巨罴的肩头,转身稳稳地骑在了它的脖子上,扯住一对熊耳朵,欢呼一声,把手一指。
这巨罴被他骑在脖子上,竟未见恼色发狂,反而是眼中凶光稍稍敛了一些。
随着石生手指处,胯下坐骑咆哮出声,果真撒开脚丫扑出丛林,飞奔起来,那岩甲蜥蜴和绿油油的巨蟒也都跟上,竟是一般得快捷非常,比石生自己在林间飞奔突走跟迅了七八分。
石生骑在坐骑头上,那山上不知生长了千百乃至上万年也有的古木枝桠交错,繁密复杂,却也难不倒他们,但有阻在眼前的,石生挥拳动臂,便一律拨拉开,断折一片,而三头凶物更是生猛,一概不管,只以身躯横行冲撞,呼啦啦就在山间开出一条道来。
狂奔出大半个时辰,终于到了一个地方。
拨开眼前密林,眼前霍然一空,却是一面约莫五丈的断崖,断崖之下,是一片稍稍平坦些的山脊,那山脊上的苍翠葱碧之间,零星点缀着许多屋舍亭阁,虽则简朴,却尽都逸情俊雅,分外得好。
石生从巨罴头上下来,那大罴便和岩甲蜥蜴直直就从断崖上跃了下去,噗啦压折了崖下好大一片林木,再等那绿色巨蟒顺着山崖伸下去身体,竟足有十来丈之长,石生往它背上一座,滑溜溜地便到了雅底。
一到了崖下,一人三兽便都变了神情,谨慎起来,石生打前,三兽在后,好似那滚摸扒窃的泼皮,一个大哥带着三个小弟,贼兮兮地便顺着密林往前方那处屋舍点缀处摸了过去。
这里不是别的地方,正是云岚宗门下弟子们的居舍。当然,也只是门下三代弟子乃至四代弟子居住修炼的地方罢了。
在后山,除了这处,还有两处这样的地方,至于像云卿卿口中的恒苍大师兄,还有那木轩、闫光等二代弟子,看似年轻,实则几十上百岁了都有,并不在此,都是各自有自己的居处,并无规矩地散落在偌大云岚山中。
上一次,云扬子座下木轩和红鸾奉命出山去为云卿卿寻药,石生便潜入了木轩居处,偷了一副紫玉晶签,云扬子不得已又给了木轩一样别的。回头云卿卿好生责罚了石生一番,他却是至少短时内再不敢造次,是以今日,便携了三个兽友,来寻三代四代弟子们麻烦。
这种勾当,他们是驾轻就熟,实在是顺手得不能再顺手了,片刻之间便潜过了这片密林,前面就是几间木竹搭建的居舍,其中就住着云岚宗的后辈弟子。
一人三兽得意非常,扒开密林,只消攀过一段石梁,就可突然出现在后辈弟子的居舍之中,给这些算起来还是他这懵懂子的晚辈的练气士们一个大大惊喜。
石生甫一露头,脸上顿露得意神色,方要大笑着直接跳将出去,冲到屋舍里闹个翻天,却不想骤然头顶一紧,忽闻前方屋舍里一声炸喝!
“哪里来的孽畜!”
就见那屋舍之中,猛地炸出一道强光,那屋舍的窗子却是猛烈绽开,那强光一下冲出,石生看得真切,却是一团滴溜溜的乳白珠子,放射出巨量的毫芒,挟夹着骇人的威势,直扑向了他的面门。
云岚宗内,人人都知道祖宗的女儿和养子天生不能练气,甚至这个养子还是块天生的石头脑袋,愚鲁之极,直如顽童;同样的,宗内人也都知晓,这个顽童素喜玩闹,乃至夸张令人惊愕,只是他身份不凡,更兼天生一副坚利如金石的皮骨,还有古怪的蛮力,是以就算是二代弟子们,也不敢轻易招惹他。
正当是时,一团拳大圆珠带着汹涌如波涛一般的光芒袭来,直指面门,石生哪里能让,一下勃发了凶性,嘶吼着扬起自己拳头,就直接招呼了上去!
噹!
肉拳与这团珠光砸在一处,竟发出金铁交响,石生脚下的石梁都一下炸开,他自己更是怪叫一声倒翻了出去,砸断了许多树木,直到撞在了那头巨罴肥软的肚皮上才掉了下来,只是连带那巨罴丈八身躯也都倒退了两步,低吼着颤抖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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拙著初发,第一天,两万五千字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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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〇七 岂敢惹我
PS1:伟大的龙空众们,《凡人》我只看了十万字,不知何谓凡人流,不知何谓唯心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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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居室里募地一声低喝,一条人影便由窗子冲了出来,其形快到了极致,好似一道白飒飒的雷芒,顿也不顿,就直往石生落身处扑杀了过来。
石生虽懵懂,又不曾修过道练过气,然则自小生长在云岚山上,没见过仙人还见过道士,飞天遁地高来高去的见了多了,前些时日姐姐云卿卿还突然露了一手奇妙的法术,只可惜他不但不能学,连看也看不明白罢了。
只是他自在云岚山上胡闹惯了,纵使再嚣狂些,也断没有云岚宗的练气士对他出手的道理。就算是先下那一团珠光乃是因为发觉了自己和三只凶兽的踪迹的缘故,然则这第二下,恶狠狠地扑杀过来……他虽懵然无知,然而自八岁上一觉醒来,就在山上奔走,与凶禽猛兽为伍,他只是一下就看了出来,这样的气势是当真的扑杀之局。
眼前扑来的这身影,竟是真的欲要要了他性命的。昔年十岁上时,他就曾凭靠一己之力,生生格毙猛虎,那斑斓大虫扑来时的气势,就与眼前这情形一般无二。
当先的依旧是那一团珠光,浑然一团白光里的圆珠大如人拳,滴溜旋绕时,一丝丝云气逸散开来,有微微的嗤喇声响,石生素来有古怪蛮力,更兼耳聪目明胜过常人,这下看得真切,忽然瞪圆了眼,张圆了嘴。
这圆珠他竟是识得的!
而且非但是识得,就在中午饭前,他还曾看见过。可不就是那个闫光拿来献给姐姐奉殷勤,却反而被云卿卿命令扔出院子顺水流去的南海蚌珠?
练气士最是善于寻那修出灵性的精怪,乃至是化了形的妖精之类的本命之物,或是炼化了成丹药,或是炼化了吸纳,都能大为滋补真元,蕴养元神,同样的也能取来炼成法宝灵器一流。须知那些精怪,未能修炼出功果化出人形来时,便天生智愚于人,除了由着天性修炼,哪里知道修炼法术与法宝,多是仰仗天生一些神通手段,或是一些本命生来的灵物,以为对敌。
这枚南海老蚌的珠子,也不知是这老蚌修炼了多少岁月得来的,然而能够使得云岚宗一位宗老座下二代弟子亲自出手,必然不凡,只是不知怎么隔了一个晌午,竟就到了眼前这人手中。
只是眼下情形,甚为紧迫,他脑子里稀里糊涂想不明白,更由不得他思索,见那珠子砸了过来,且更是凶猛无俦了几分,便顾不得方才对砸了一记时拳头上酥麻刺痛,连忙抡起了拳头,狂啸着扑了上去。
实是因为在这云岚山上,还从来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触他的霉头!
劲风席卷,扑面如刀,嗤喇便将中午云卿卿新给他束的发打开,乱舞扶摇,这凶性起来的痴少年当即显得越发张狂起来,哪还管眼前的根本就是自己家人,而且还是正儿八经的修道人练气士,抡起拳头就使出了毕生的气力,咣当一声巨响,撞了上去。
他这一下撞上去,非但一拳将那蚌珠炼的法器砸了回去,更是一下跃上了已然炸断的石梁,照着扑来那人就挥臂打去。
石生直觉全面上刺剌剌得疼痛,好似被乱刃割裂了无数口子,一齐流血一样,却不知他对面那人更是吃惊非常,早就知道眼前的这位生来古怪,更是天生铜皮铁骨蛮力惊人,却万料不到自己午时刚得了的这宝贝,师尊方才动手熔炼了成一宗法器,交由他祭炼,这才甫一出手,就吃了个大跟头。
这一枚南海蚌珠炼成一件法器,被眼前这修为委实已然称得上是不俗恩德云岚宗厚背弟子祭起,要说威力,一击之下就是开山裂石也不未过,脚下断裂的丈长石梁就是明鉴,却不想眼前这从不曾练气修道的少年竟是比石头疙瘩还要坚硬,竟以肉拳连敌了两记,更是直扑了上来,再一想起这人身份,叫他一个后辈弟子如何不胆寒?
只是箭已离了弦,哪里还有回转的道理。
石生凶性狂发,更兼拳上和胸前都痛楚起来,不由得狂怒,双手猛一隔开,张如鹰翼,捏指作爪,犹如凶鸟扑抓,凶悍异常。
这乃是他在山中与禽兽为伍,练就出来的身撕虎豹、力擒鹰枭的手段,一出手就是悍猛的杀机血气,凶狠万分。他这双手,早前些年时还未于山上禽兽混熟时,占得血腥只怕是不比所有云岚 重生之伪装者全文阅读47所有后辈弟子加起来的少。
当下道门平静,无有纷争,实也没有云岚宗这等大门派后辈弟子出山动手的时候,哪里见过血腥,是故石生这一下满面血腥杀意,当即就把就个身裹于白光里的云岚宗弟子惊呆了。
只是练气士终究不是凡人,视凡人如草芥刍狗,石生纵是身份不同,然在云岚宗人眼里,却也比个凡人强不了多少。
那法器珠子被砸了回去,乃是因为方才祭炼,上不能显现出威能来,这人惊愕之后回转过神来,在白光里扬手便将这珠子抓在手上,另一只手却是猛烈伸出,五指张处,一片若有若无的气劲逸散,转瞬就见一片幽深深的蓝芒绽开在他掌心,直如花朵,灿烂之余却尽是可怕的杀机。
这显然便是云岚宗五行云光道里的道术,所谓小五行生消幻灭,五行轮转之法了。
这人一爪抓来,石生便觉迎面一股寒气,侵透骨髓,何其彻人心腑,心下就知不好硬接,就好似当年与身后那头岩甲蜥蜴争斗时,那条石梁子一样的长尾扫来,他心头突紧,便知道了接了下来只怕自己要不好受。
愈是石生这样痴痴愚愚不通世事的人,心性愈是简单,遇事之时反应起来更为干脆利落,知道要吃亏,哪里会干,连忙就矮下了身子,避过这一抓。
只是这一爪过来,迅捷生猛,石生直觉头皮一阵发麻,只是自己看不到自己头顶,那灿花盛开一样的幽蓝爪影扫过头顶时,他炸开的乱发便如冬日里占了水一般,即刻喀拉拉结成了一片。
矮过头去的石生眼底滴溜溜一转,募地抬头一冲,于此同时,双拳直捣了出去!当年,他便是这样,一下欺身滚进了岩甲蜥蜴的肚子低下,一拳出去,运力捣在大蜥蜴腹下软皮上,将偌大一头大家伙撂倒在地的。
果不其然,这名云岚宗弟子从来不曾真个出山去与人争斗过,况且练气士争斗,自有一番方式,与石生这等山野打猎一般的打法相去甚远,既然连续三下打石生不倒,反而被石生欺近了身来,那便到了他倒霉的时候了。
石生一头直顶了上去,就觉一股大力阻挡,他不知这乃是练气士发动了护体真气的缘故,依旧凭着蛮力,两只拳头如同出渊的双龙,直捣了上去,一下就砸在了这厮的胸前。
修道人练气士运转真元,施展道术法宝,有移山填海之功,只是多半在这元身一道上功候乏乏,比之常人之人强得多,但是在石生这等天生蛮力的怪胎面前,这名三代弟子的火候还是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喀喇!
脆响传进耳中,石生依照经验,就知道对手骨头已经被自己打断,依着多年的经验和习性,当下正是痛打落水狗,一举将对手打到在地翻不了身的时候了。
时候吼啸一声,肩头一耸,猛扑了一下,就顺着势把捣出去依旧连着被生生砸凹陷了下去的对手胸口的拳头缩了缩,改拳为爪,一把合力抓住了对手衣襟,向上一攀,继而便扼住了对手的脖颈!
这一下凶狠险厉到了极点!
云岚山上所有怀疑石生勇力,不施展道法,只凭身手想要和石生一较长短的人,早就已经再也不会干这样的蠢事了,入门早些,见识多些,对后山那所小院落了解多些的弟子,更不会去犯这霉头,不见连一干二代弟子被这浑少年搅得鸡犬不宁,甚至是某位宗老都被闹得不得安生,石生却还是一样的无法无天无人敢惹麽?
所以眼前这名弟子,注定是今日撞上了天煞霉星,合该倒霉,便是午时新得了一件宝贝,只怕也抵不过来。
石生一把扼住了他颈子,眼底狠厉之光一闪而逝,好似面对的本不是人,根本就是山间一头野兽一般。云岚山上,所有敢招惹他的野兽,实力强大的成了他的坐骑小弟,实力弱的便都进了他的腹中了。
“呃----呕!”
笼住这名弟子的朦朦光气终于散去,就听他发出了一声惨哼,石生仰头去,见一张年轻的脸上扭曲狰狞,惨白如纸,睛目圆瞪,张口吐舌,活脱脱就是吊死鬼一般模样。
盖因是石生在下面,狠狠地提起了自己石杠子一样的膝头,狠辣无比地撞在了他胸腹之间。
那张年轻的脸庞一瞬苍白,瞬间又转了颜色,赤红如雪,惨哼之后哇地就喷出了一口血来。
石生怪叫着忙不迭地避开,在外面胡闹玩耍可以,衣衫破损都无事,只是一旦见了血,回去之后少不得要挨姐姐一通训斥,还要念书三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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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〇八 奇也怪哉 上
石生这一避开,撒了手,那倒霉的云岚宗弟子就如同脱了壳的软脚虾,软趴趴地滑了下去。
石生这一连串的击打,行云流水一般,生猛狠辣,转瞬就将一名堂堂的云岚宗练气士击倒,直如土鸡瓦狗一般,委实凶悍。而这名云岚宗的后辈弟子,也实在是倒霉触了煞星,依照他原本已然算得上登堂入室了的道法修为,若是拉开了间隔,纵然石生皮糙肉厚甚过坚石,只怕三两个也不是他的对手,但是他却合该悖势,一下撞在了石生的拳头上,石生那两条胳膊,却是能将山间丈二虎豹生撕活杀了的,他这么一个练气不俗却差于肉身修持的练气士,哪里能够抵挡,简单的几下,就已然不是伤筋动骨那般简单了。
那弟子喷血而倒,石生怪叫着退开,眼见那弟子就要坠落地上,那前方的居室之中,却是倏忽卷出了一股劲风,将那弟子凌空卷了起来,挟裹了回去。
那劲风卷走了这名弟子,紧随其后,就见一条雄壮威猛的身影从那居室之中裂墙而出!
这一幕何其刚猛,一条昂藏八尺的大汉,从室中直破木壁,裂墙而出,烟尘瞬即散去,那张张狂面容之上两道狠厉的精芒直射过来,竟似两口刺破虚空的利剑,直刺人心!
这人裂墙而出,一把抓住被劲风卷去的那名弟子,目中神光未移,手上却是在这名弟子颈后至背后连按数下。
与此同时,那零落着的几间居室之中,连续有七八名道装年轻弟子飞扑了出来。
这雄壮大汉扬手就将手中之人扔向后方,早有人连忙接住,抱在怀里运功察看,又连忙取出精致的玉瓶来,服以丹药。
“成安师弟!”
几名弟子抱住这受伤的弟子,连连呼唤,见他面色如纸,神惨兮兮,口角见血,再细细察看时,就有人惊呼出声:“师叔!成安师弟伤了道胎了!”
那前头的大汉如何不知,想必就是石生那最后的一记膝撞,正正砸在了成安当胸,竟是力透筋骨,侵蚀脏腑,直至中元道胎!只是他那几下按捏已然稳住了这叫成安的弟子的伤势,一时却也无碍,他心头恼火之极,不由怒道:“无妨,呱噪什么!”
他这一出声,众弟子都不敢说话。
而对面的石生,在看清了这大汉的面容之后,不由咿呀大笑起来。这人满面虬髯,须发张扬,不是那午前方才见过一面的闫光是谁?
他终于明白,为何方才竟能见到那枚午前刚被姐姐吩咐扔了的珠子出现的刚才与他打斗之人的手中了。
原来那枚南海老蚌的珍珠,确实是稀罕之物,木轩与闫光前脚出了院门,后脚云卿卿便命晴雯将之扔了出去,以这两人修道练气的多年的修为,又怎能不知?是以,那院外山下一声震吼,想必也是这闫光恼怒之下的发泄了。
这闫光乃是云岚宗一位宗老座下弟子,与云卿卿,木轩,红鸾还有石生乃是同一个辈分之人,而这名叫做成安的弟子,却是这闫光的弟子,也就是云岚宗三代弟子之中的一员。
按说以闫光的身份,赠与云卿卿之物被扔出墙外,纵然只是为了颜面,他也不可能再去捡了回来,只是这枚蚌珠委实是难得罢了,若是就顺着山溪冲出山去,岂不可惜?是以他寻回这枚蚌珠之后,因是这珠子虽难得,然而对于他如今境地的练气士而言,却也没有什么用处,便直接到了这处,稍稍炼就了一番,便将之赐予了自己的一名得意弟子,王成安。
这王成安也是云岚宗三代弟子之中的俊彦,风头不小,乃是闫光昔年自山外携回山来,自然是天资不俗之辈,否则又怎会得闫光青睐,只可惜这一遭撞上了煞星,竟连练气士之根基的道胎都伤了,也难怪闫光此时满面怒容,双眼之中爆射的精芒里几乎要燃起火来。
眼见石生竟在对面放声而笑,简直如同是在直接抽他的面皮一般,闫光脸上不由得愤怒之余更添羞赧。
他抬起手来,殛指石生,却一时也找不到话来。
“你……你……”
石生瞪圆了眼:“呀……啊……”
闫光怒色难平,却终究不是寻常之辈,否则他适才分明就在屋舍之中,显然是来授弟子法器尚未离去,为何却任由弟子王成安扑杀出来?
论起辈分来,王成安实实却是要唤石生一声师叔的!
他哪里有这个胆气!?
闫光心性自是不能以面相观之,并非是像那满面的虬髯一般粗犷。他怒视石生少时,忽而深沉了一口气,沉声说道:“石生师弟,成安只是有感竟有凶兽欺近左近,出来阻挡野兽,石生师弟你还是成安师叔,何故竟下这样重的手?!”
他说话之间,指出去的手指便直指着石生身后的三头凶兽。
闫光言辞之间貌似甚为合理,只是合宗之人无不知晓,宗主的小姐和少爷都是不能修道练气的,不过是凡人而已,这话说出来未免有些可笑。
然则非但如此,事实上站在他对面的是石生,却不是云卿卿,连机锋手段也不会用,他根本就不甚明了对面这比岩甲蜥蜴还要丑陋的家伙说得是什么意思,依旧咿啊大笑,待得对方将手指向自己的三个小弟,并且眼中露出自己十分熟悉的凶光煞气时,石生当即大怒!
他当然大怒,这厮好生无理,自己分明没有打他,他怎么就对自己的坐骑们露出凶光了?
石生猛一 梦想射进疯人院最新章节抓挠自己石生被结成了一片的乱发,扯得凌乱,不免扯得疼了,便龇牙咧嘴地叫出声来,随即叉起腰来,冲着闫光怒声呵斥。
他虽不能直述人言,然则这意思太过明显,大胡子,你待怎地,打架还是如何?
闫光颊上不由连连抽搐,心下犹疑不定。他敢于让自己座下弟子出手,以达自己一泻忿气的目的,然而弟子失手,自己不得不出来,却是并不敢真个对石生动手。
不说云卿卿在云岚宗所有长辈眼中甚为受宠,就是这个愚蠢如石的浑小子,也甚为得宠,他却不敢轻易招惹石生。
闫光连连沉呼,终于目露一丝狠色,虽然不能对石生出手,然而不作些表示,如何能泻心头之怒,又如何能叫身后诸多三代弟子信服于他?
他伸出去的手掌蓦然一收,背负于后,身躯却是昂然而立!
刹时之间,在石生眼中,眼前这厮竟是仿佛骤然高大了三分不止,他那满脸的虬髯,竟如狮虎鬃毛,直刺开来,凛凛然都是凶戾之气!
闫光出手,自然是与他那弟子王成安不可同日而语。他猛然振身,负手之间,并不见动作,足下只是微微一顿,只听沉闷的一声震响,他足下那已然断裂成两截的丈长石梁,就忽然震颤了一下!
这一下震得极其忽微,不及众人细察,直觉地底轰然,如有龙蛇穿行,从闫光足下起,就有一股不可见、不可察,却分明让人感触得到的巨力奔涌了出去!
就仿佛是闫光顿在石梁上的那只脚沿着山石,骤然延伸了出去,刹时生长,由地底直指向石生背后的三头凶兽。而立于中间的石生,却连一丝晃动也未能察觉。
地面山岩炸裂的巨响,和野兽的嘶吼咆哮一齐响起。
闫光终究是顾忌石生,但是还是要对石生背后的三头野兽出手,只因为他已经说明,弟子王成安是因为有感凶兽欺近方才出手的。
石生猛一掉头,顿时目眦俱裂,只见那山岩地表之上,猛烈地炸开一片碎石,随之而出的是一道出渊巨龙一样的石柱,狠厉上顶,就将方才还让石生骑着过来的那头巨罴顶上了天。
那石柱力道强猛,由巨罴腹下直*Сhā了进去,鲜血纷扬,巨罴偌大的身躯已然被冲上了几丈高的天空,只咆哮了两声,就湮灭了声息,眼见是不活了。
石生如何不怒,眼底直欲喷火,猛然掉头,只见得闫光足下又是一顿,石生就闻身后连续惨嘶,已然掉头欲逃的岩甲蜥蜴和绿色巨蟒显然在闫光这实力强大的练气士面前,连逃的机会也不能有。
“哈呀----”嘶喊未必,石生已经合身扑了上去。
“哼!正等着你来!”闫光心头一喜,他正等着石生暴怒之余扑上来的这一刻,“你若不先行到手,我怎么敢就对宗主的养子出手?况且还是个蝼蚁一样的凡人罢了!”
心中如此作想,闫光脚下却是连连退步,大惊道:“石生师弟,你这是作何……啊呀……”
他有意退让,待石生迅猛无比地飞扑上来,生生地一爪抓在他的肩头时,他才明白,为何仅仅只是一记膝撞,就能让一个已经踏入道胎之境的练气士吐血落败,甚至连中元道胎都受了创伤,隐有不稳之象。
合宗皆知,宗主夫妇的一双儿女各有古怪,长女云卿卿天生不能修道,但是却天资聪慧,参玄悟道,竟是往往能叫诸多宗老瞠目结舌,而此子石生却是养子,连姓都不随宗主夫妇,却一觉八年,八岁上醒了过来,生就有一股骇人的蛮力,十分恐怖。
这一下,闫光才是真真领教到了石生的生猛!
只是纵然如此,却也万万伤不得他闫光,他却是已凝练罡气,步入了丹元之境的练气士,在所有云岚宗二代弟子之中也是不俗之辈,更遑论他犹为精擅于元身修炼,石生这一爪含忿而来,若是仍旧由那王成安的身子硬接,只怕立时就要见血,但是闫光却是巍然不动,只是肩头猛然一震,微颓了一颓。
“石生师弟……”闫光一面出声,一面已经探出手来,快到极致地捉到了石生的颈下。
虽不至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如石生格败王成安那般,捉住对方脖颈提膝便撞,然而这一下捉住,把石生扔个灰头土脸却是必然的。
可怜石生,纵横百里大山,向无敌手,只此一交手时,便忽而发觉自己一身力道竟是没了半分用处!而闫光却只是动了一只手罢了,更没有施展练气士最为强大的法术来。
石生正待张狂呼叫,劈来双臂就要直捣对方头颅时,那捉住他脖颈,就要生生举起的闫光,却忽而睛目圆瞪,张口结舌,十分古怪地似要呼喊却终究未发出一丝声响来,捉住石生脖颈的那只手却是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石生狂怒之余,直觉自己颈项之间,一阵倏忽起来的灼热,烫得他哇哇大叫,闫光却已经猛地想要缩手,却哪里缩得回去,终于哆嗦着嘴唇道:“什……什么东西?”
原来他伸手去时,原本只是想要动用力道,把石生扔开去,并未动用自己一身练气士的法力神通,然而他手掌一旦捉住了石生脖颈,就觉握住了一团凸起,未及细想,一股可怕的炽热从手上传来!
这股炽烈的热在转瞬之间,仿佛就将他的手掌燃起,他方要缩手,更加令他惊恐的事情发生了!
“师……师叔,一定是师叔给了石生什么护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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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〇九 奇也怪哉 下
“呀……”
灼热由颈下升起,烫得石生咿呀大叫,却方张开口呼出一声,就觉颈下那股子灼热好似一道滚流,倏忽疾下,直抵前胸,转瞬之间就如泼开的沸水一般,蔓延开来。
当下就不仅是闫光捉住他的脖颈并不动手,反而哆嗦着颤声喃语,旋即怪叫起来,而是这对名义上尚有同门师兄弟之谊的二人以一种极其古怪的姿态,一齐怪声呼叫不绝。
随石生一同来的那三头猛兽,早已受了重创,眼见是不活了,而那一干云岚宗后辈弟子目睹这一幕,当即怔在了当场,满目不可思议之色,却是不知所措了。
石生虽然被烫得哇哇大叫,但是很快就感觉到了闫光抓住自己脖颈下的时候,恰好抓在了那枚自幼便悬于他颈下的古怪石头。而这块石头,他自己自然是不知,却是自他被携入山来时,便衔于口中的一枚古朴奇石,云扬子替他取这名字,也是由这枚石头而来。
当是时也,他直觉对方捉住了自己颈上这块石头,就有一股汹涌浩荡的热流,直如沸水,甚或犹要甚之地从对方手上涌来,经那石头,灌进自己身体里。
不消几息之间,石生直觉胸膛鼓荡,脏腑如被烧灼一样得刺疼,更兼肿胀一般澎湃起来,好不难受。
他啊呀一声大叫,就要奋力挣脱开来,然而再要挥臂蹬腿之时,却哪里还有这力道,只觉肢体皆软,竟是不能举动分毫!
他自是不知,虽然自己这厢痛楚万分,正捉住他的闫光,却是更为震惊乃至震骇、震颤----他全身都在震颤,不仅仅是落在众人眼中的由发梢至指节,而是由身躯深处,他修道练气近乎百载,凝聚出一轮仙家丹元,都在剧烈地震颤着。
练气士引气入体,凝练真气,继而蕴养道胎根基,归于内景丹元,凝练罡气,成就丹元,这才算是功行至修仙之正道,一举踏入丹元圆满,接下来便是那元神之境,长生久存之道。所谓丹元者,仙家经藏《黄庭内景经&bull心神章》中有云:“心神丹元字守灵”,丹元又异曰丹田。
想那渺渺太古,天地未开,清浊不分之际,天地寰宇便如一轮元丹,故而练气士修持大道,凝练天地之气,以成就一轮丹元为正道,而所谓田者,畜也,又谓元者,本也,或曰初也,是故修道人以元为本,练气士以丹为根。
练气士成就丹元,达到引气入体之极致,那脐下三分,方寸丹元之地,就是一身修为,百载艰辛之所在了。无论修持的是仙道,魔道,妖道或是其他诸般法门,尽都如此,一身真元尽在丹元。
而此时此刻此地此境,也曾见识过许多好大场面的闫光,却是心如潮涌,意如狂涛,盖因他修持了整整九十有六载的道基,丹元之中的一股精纯真元,竟然完全不受自己驾驭,直如那煮沸的水中逸散出来的蒸汽,无论如何也收拢不住,终究是飘飘渺渺上升而去,顺着身躯经脉窍茓,直抵抓住石生的那条手臂,奔涌了出去。
自己一身真元,一出手心劳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好似自己抓住的根本就是一个无底深渊,无论多少的洪流,都灌输不满!
短短一瞬,闫光就惊得三魂上窜,七魄皆冒,惊骇欲绝。
修仙路,多崎岖,千载百岁苦功,一夕不敢稍逊,唯恐心血化作流水,身灭道消。对于一名修道百年,已然成就丹元的练气士而言,丹元之中本命真元,实与性命无异。
试想百岁苦功,若此时却如流水一般,一泻而去,而失了丹元之中本命真元,不提修为大降,看此刻光景,他竟无法阻止,说不得少时之后,闫光百年修为,就要尽去了,此无异于是将他打回凡人,与死何异?
死可不惧,由神仙一般的练气士打落尘埃,成为世俗凡人,才是可怖,而这个缓慢且痛苦的过程,尤其令人心寒恐惧!
闫光裂开嘴来,目露恐光,一种近乎死灰一样的颜色,在他的眼底蔓延开来。
短短几次呼吸的功夫,他的一身修为,竟是已然去了三成!
这个可怕的过程依旧在继续,他终于发出惨烈的嘶吼……身后众弟子已被惊呆,不知这位闫光师叔或是自家师尊这是怎么了,然则视这情形,分明是在与这位素来闻名于云岚山上的石生小师叔交手一刹,竟吃了大亏,甚至无法抽身,陷入了大危机之中。
有眼力明锐的看出了个中奇诡古怪,然而这两人正在交手,哪里是他们身为后辈所敢妄自 夺天神话燃文25554手的?况且闫光素来性情暴烈,动辄训斥晚辈,众弟子实是惧怖于他,而至于这位石生小师叔,那却是宗主夫妇的养子,与云卿卿小姐一样,甚得宗主与诸位宗老之宠溺,而若不是得了师尊一件好法宝,更被喝令训斥,那个王成安却也是万万不敢就对石生出手的……
是以,闫光似乎在这一刹时的骤然变故之中,似乎要失却所有的生机了。
石生尚且不能举动,他却更是除了张口嘶吼,连动舌说话都不可能!
四成,五成……
这是何其可怖的速度,闫光百年苦修,竟如流水一样,就这样一点一滴地消失了,不需片刻光景,他那丹元之中,就要涓滴不剩,彻底成为凡人……甚或,连性命,也将有碍。
石生却并不知道这些,他只知道自己灼热难耐,胸间鼓胀起来,直如充气一般。他身躯也以动弹不得,见闫光奋声嘶吼,于是便也昂起嗓子来,暴躁狂啸。
这一对在呼啸,顿时就如两道无形蛟龙直(和谐万岁)Сhā天际,寥寥阔阔地震荡开去。
云岚宗上,无数人一瞬震惊,更有闭目静修之中的几人,忽而睁开双目,精芒绽射。
宗门深处,某一隐秘所在,几名苍然皓首老者倏然震惊,其中一人鹤发童颜,一首把玩道经,另一手正持一盏碧玉精致琢成的杯具品茗,却忽而手中杯盏被这老道着力一捏就成齑粉,那道经也是猛地合上!
“是闫光师侄!”另一老道手中拂尘一震,“好生古怪的气势,饱吸猛纳,竟似妖邪一流……”
他话有未经,那捏碎杯具的老道已然飘然消失,说话的老道人疑声道:“在我云岚宗内,闫光师侄怎会遭此变故?!”
“走!”
依旧是那处三代弟子居室之侧,石生与闫光二人仍旧僵持之中,嘶吼不绝,只是那闫光的声音里,却凭空多出了一股极强的忿恨,不甘,乃至于是绝望来!
仙路慢慢其修远,吾已求索百载,奈何天何不公,竟夺我百年造化!
这一霎,不仅是那众多弟子,就是懵然不懂,犹自痛楚难当的石生,也从这声音里听出了一股悲慨、绝望的意味来!
正当此时,忽闻一声震喝:“闫光!石……生!”
这声音骤然一变:“不肖孽徒,怎敢对石生出手!”
听着声音,这来者,竟是闫光的师尊,也就是云岚宗诸多宗老之一,与云岚宗宗主云扬子份属同辈的云成长老。
云成长老这一到来,身形犹未现出,惊见石生与闫光二人这般情形,就想及石生是个未曾修过道、练过气的,纵使天生蛮力,有不少古怪处,却绝非是自家这个徒弟的对手,明显就是闫光仗持实力,正在欺辱石生。
然则这老道御空而来,瞬息即至,驾临当空时,这个念头一转即过,却仍旧是转到了眼见之实上。眼前情形,以他之能,自然一目了然,却是自己的徒弟闫光吃了大亏!
“还不分开!”
云成长老更不迟疑,于当空就兜起阔大道袍袖口,猛然一招,袖中一只浑然不似老人的莹润之手捏住剑指,迅捷一点,一抹匹练激射而出,直指闫光扼住石生脖颈的那只手去。
与此同时,另外又有三位苍髯老道也到了场中。
目中近乎死灰一般的闫光,却在这一刻骤然放射出了生机!师尊来了,自己已然损了将近七八成的修为或许没了,然而性命却是有救!
云成老道这一指之下,一股无俦劲力击在了闫光那只手上,两条人影倒射出去,那云成长老一把便抄住了飞射出去的闫光,将指一按他中元,惊骇出声:“好生古怪!”
石生也倒飞了出去,直砸落那片林中,连连翻滚,及晕乎乎地转过神来时,就被一只手攥住,“石生。”
不是别人,竟是云扬子亲自到了。
云扬子和众长老扫视一眼那惊惧莫名,见了宗主长老连行礼也忘记了的几名弟子,沉声道:“走!”
仍是那处众长老隐秘的所在,清简的一方室中,四面却尽都是石壁,连门窗也无,偏生室中却光如白日一般。这隐秘之所并无雕饰,室中央却有一尊古铜巨鼎巍然立着,围置八方石蒲团,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云扬子和六位长老列占了七方石蒲团坐了,那臂上染血,面色惨白,连呼吸也忽微了的闫光就在一旁地上躺着,兀自晕迷未醒,而一贯浑闹调皮的石生,却在一旁坐着,不时拿双眼滴溜注视几人,连咿咿呀呀也不敢发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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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〇 愚子不知
那云成长老的脸色虽不至于阴沉,却也不甚好看。闫光拜入他门墙之下,已然将近百年,虽然并非是云岚宗当下二代弟子之中的最佼佼者,却也是他云成几名弟子之中最不俗的一个,今日这一番突然的变故,竟使闫光受此重创,此刻仍旧处于昏迷之中,竟连他七人连番出手都解救不过来。
闫光虽不至死,但是云成与云扬子几人眼光明锐,显然知道,这闫光的一身修为,已然去得七七八八了。
修道人练气不辍,一日不敢荒废,唯恐如逆水行舟一般,不进则退,众长辈知道这闫光并非天资绝顶,更是于心性之中有几分狭隘,然而却生来确实是个勤奋的,故而方有今日之功果。这一遭突逢变故,百年苦功,一朝去了七八十年,任谁也不能接收。
何况是视修为如己命的练气士。
那几名在一旁的后辈弟子已被云扬子问询了一番,面对宗主和几位长老,任他们有天大胆子也不敢胡言乱语,那是闫光座下弟子的王成安,被救转过来后,面对宗主和师祖寒声相问,早吓破了胆,跪倒在地痛哭流涕地就把什么都说了。
原来是今日午间,他师尊闫光忽而到此,只道有一件宝贝要赐予他,王成安大喜过望,连忙跪拜受了,闫光当场略施手段炼化的一枚南海蚌珠,叫他收取后,只需悉心祭炼,日夜以道胎真意磨砺,天长日久,自可与自身融为一体,成为一件不俗的法宝。
然则,正当他方大喜之余将这法宝遵照闫光传授之法开始祭炼不久,石生就来了。
闫光目光一沉,对他说道:“宗门山上的野兽凶物经久不曾管束,竟至越发有了野性,连弟子居舍也敢欺近,你且出去打杀了,也好试试新法宝的威力。”
王成安更不迟疑,欢喜地便杀将了出去,只是方一出手,便吓了一跳,竟是那位宗内无不苦恼之的小祖宗,他哪里敢惹,就要退却时,却终因年轻修为尚浅,竟收不住手了,所幸石生那一身出了名的铜皮铁骨与骇人蛮力竟是如此厉害,竟生生地挡了他运用法宝的一击,他心下一松,就要收手时,忽闻耳畔师尊的声音:“犹豫什么,继续出手,自有为师看着,伤不了他。”
王成安自称自己心头怔然,然则师尊闫光向来性甚暴躁,对座下弟子万不准触逆违背的,是故他心头发寒,便又继续出手了一记,却不料石生师叔竟如此厉害,反手之间自己便落败了。
这王成安却也干脆,并不掩饰,虽是其中只怕还有些许推诿的意思,然而云扬子早已气得长髯微颤,怒意深敛,虽未就此发作,却哪里有这小子的好果子吃,王成安当即便被喝命押去后山崖下面壁,等候裁断。
云扬子与六位宗老相顾之间,神色略微有异,终究都是修道明性了数百年的练气士,旋即便收敛了神情,只是其间仍旧一片寂静,都不言语。
片刻之后,终究是云扬子身为宗主,当先开口,只是说的却不是今日这一场变故。
“今次道盟大会已至眉睫,诸位长老,以为今次我云岚宗,又当如何应对?”
云扬子微拂美髯,着实是有一股仙风道骨的韵味,淡然问来,不温不火,许许然仿似先前怒极的那人并不是他,甚或连石生闫光之事也已经忘得干净了。
而那六位长老,其中四人乃是与他同一辈分的师兄弟,另两人则是比他还要长上一个辈分的宗老,自然于蕴神养气之上并不逊色于他,早己一片云淡风轻,满面蔼色,恍然真真直如仙人一般。
云成等六位长老略寂声了少许,就有一灰白道袍,斑驳道髻的老道说道:“今次道盟大会,又轮到我云岚宗主持,诸般事宜早已准备了许久,并无差池,唯有摩罗道近岁以来,多有异举,却要谨慎才好。”
听着老道人说完,云扬子竟恭声先答道:“师尊说的是,应付摩罗道的人手措施,早已部下了。”
“唔,任他有何手段,我自安然处之。”老道说罢,便合上双目,拂尘一荡,指扣道印,竟静默参玄悟道去了。
这老道号曰云明,若是于一个甲子以前,云明老道在这十万里傲来之地,却是要称作“云明子”的。因为,他正是当代云岚宗宗主的师尊,上一任云岚宗的宗主。
云明子掌云岚宗满三个甲子,便传位于座下弟子云扬,即为今日之云扬子。在云岚宗历来宗训之中,唯有宗主,方可以以“子”为道号。
云明甫一闭目去,于云明一侧,位于那尊巨大鼎炉正南向位的一名朱袍老道也道:“云明师兄所言,亦是我的意思,只是若那摩罗道有什么异动,尽管放手去便是。”
“云诃师叔说的是,弟子谨遵。”云扬子与另外四名道人齐声应是。
这四名道人,除了那云成长老一副鹤发童颜的模样外,另三人却都是和云扬子一般,仅就相貌而言& 超级控制器最新章节#65292皆是中年模样,清清朗朗的仙家气度,十分不凡。
云明与云诃两位师叔都已闭目去不管,云扬子五人自然便也都止了言语,不敢打扰。
“云成,闫光师侄便先由你看护着,翌日愈时,自然还有问询。”
云成长老默然,许久涩声道:“也好。”
“无量道尊!”
众道人唱道,随后便自闭目悟道不提。
云扬子一把捉了石生手腕,举步之间,便消失了去。
未及数息,石生便已被他送回了后山僻静处云卿卿的那处小院,晴雯、霁月立即迎了上来。
云卿卿一见父亲带了石生回来,只一稍察,便知有异。
修道人到了一定的功候,便自然而然地身与天地相连,能够隐隐窥测一些事机,而云卿卿于道之一途天资殊为不俗,只是苦于天生无脉,属于没有练气灵根天赋的一类,虽有心智道性,却无道行。而她如今已是机缘之下,连云扬子和众长老也揣度不清楚的情形下,竟就一朝顿悟,功行激进,直至丹元之境,如此一来,道心与道行兼具,自然就有了这窥视玄机的能力。
前时木轩与闫光来访,未及进门,便被她发觉,而对方却连云卿卿已有一身修为都发觉不了,就是这个缘故。
云扬子将石生交于云卿卿,道:“从今日起,石生务必要看管好,随意不要胡乱厮闹。”
云卿卿怔道:“石生怎么了?”
她说着,便拿眼在石生脸上细看,却见他脸上虽然依旧懵然,却竟少了几分往常的嬉闹之色,不由惊诧。
云扬子倒不隐瞒,就将石生与闫光之事说了,谁知云卿卿未及听毕,早已沉下了脸色,待云扬子说罢,她已怒而拂袖道:“闫光好大胆子,午前时还来我这里,当我不知他的心思,午后竟然就敢将弟弟伤了!”
云扬子心头一震,他却从未见过自己这性情恬淡如水的女儿何时有过这等样的恼火怒意,竟至面沉如水,一直隐匿收敛着连他都极难发觉的,只有修为不俗的练气士才有的气息也丝丝逸散出来,大有随时可能出手的意思。
云扬子连忙出声宽慰:“想不到石生竟有这样古怪之处,待为父与诸长老到时,那闫光竟已败了,受了重创,此刻仍旧晕迷不醒之中,连丹元之中一股本命真元也去了七八,修为大损,几回原形了。”
云卿卿神色一动,情绪稍定,当下牵着石生回转,一面对云扬子说了午前时木轩与闫光前来,以及自己命人将那珠子扔了出去,继而就闻听院外山溪下游一声怒吼的事情说了。
待在院中桌前坐定,云卿卿取了盏中果子喂至石生唇边,云扬子看得无奈,素知他二人如此,便也不管,只道:“原来如此,闫光师侄却是心性有些狭隘,想不到竟到了这等境地,以前倒是高看了他。”
云卿卿头也不转地冷笑道:“父亲真是不知?他们的心思,又有什么好隐瞒的?”
云扬子苦笑,便避过了这话题道:“道盟大会将近了,宗内正在筹备着,你母亲也将出关,这些时日你务必将石生看顾好了才是。”
云卿卿眉头微蹙,不置可否道:“道盟大会也与我这里无干,又有什么好看顾的?”
云扬子知道,自己这女儿除了性情恬淡外,还天生承袭了她母亲的那份淡漠,不关己事时,她多半是理会也懒得理会的。云扬子当下不由苦笑道:“道盟大会二十年一届,今次又轮到由我云岚宗主持,届时十万里傲来修道界的练气士尽将赴会,未免就人多杂乱了些,以石生的性子,为父也是惟恐他招惹了什么乱子,倒不好处置。”
所谓道盟大会,乃是十万里傲来地界,十数国上百个练气宗门每二十年一次的集会,无非就是商讨未来二十年傲来修道界与世俗界的格局,还有的就是相互之间的道术法宝相互印证,争个高下罢了。
“这些女儿自然知道,但那又有什么干系?”照云卿卿的意思,石生天性便是活蹦乱跳坐不住的人,若是非要因为道盟大会的缘故,给石生禁了足,岂非不美。
“唉,实是因为近年以来,那摩罗道举动有些异常,只怕今次道盟大会,摩罗道将来者不善,大会之际,怕是不甚太平呢。”云扬子言下,却颇有几分无奈的意思。
修道练气,向慕仙道,这本是恬然清静的事情,只不过练气士也是人,是人便有诸般纷扰纠葛,总免不了些纷争,如此一来,实不是他这样纯粹以修道为一心的练气士的愿望。
云卿卿低着眉不语,又喂了石生一枚果子,才道:“也罢,道盟大会还有些时日,届时我自然约束好弟弟。”
“也好,便再由着他些时日。”
云扬子起身离去,只是去时最后落在石生身上的目光,却颇多玩味,古怪得紧,见石生依旧懵懂迷惘,不由慨然:“世事玄妙,自有天定,我等揣测不透也就罢了,只是痴儿愚子,自己竟尚自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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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一 故人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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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岚山脉方圆千里,然而云岚宗宗门所在,却只是一座方圆数十里的山头而已。
主峰周遭,尽是浓密的云海深雾缭绕,这却是云岚宗祖师创立宗门之时,就留下来的掩山云光大阵。
然则从云岚山主峰上,向四方八极眺望,或是仰望高天,却是一片通明,旷荡无阻。
东方日出,紫气冲霄,云霞漫天,云岚山主峰背面一处飞泉湍流之上,一条身影飞驰如电,从密集的山林之中猛烈冲撞出来,枝叶横飞,噗通一声砸落激流之中,激起巨大的水花。
云岚山主峰顶端没有积雪,更无地脉涌出山泉,这飞流也就不可能有山上的源头,自然是云岚宗的练气士以法力神通将主峰下的山溪河流之水直接摄拿上来,形成了一条如同银河倒挂,长龙吞天的壮丽瀑布。
这条身影直直砸入水流之中,许久不见冒头,唯见湍流疾速飞泻而下,转过一道石湾,猛地被一道百丈石梁激起,前面就是千丈崖壁,成了一道壮阔动人的瀑布。
“咿----呀----”
高亢尖锐的欢呼声中,这道身影如同鱼跃龙门,从激流之中冲天而起,飞临石梁,跃上半空,继而在“嗷呜”一声怪叫中,直接向瀑布之下方圆百丈的深潭坠去。
这身影不是别人,也不是什么山间猛兽,自然就是石生。
石生从千丈高空坠楼,转眼之间就砸落在了下方深潭之中。
瀑布太过壮阔,声浪巨大,轰隆如雷,这坠水的一声闷响夹杂在其中,立即就被淹没。
潭水千尺,冰凉彻骨,然而石生一下砸落其中,却是立刻就如同一杆标枪,直指潭底,眨眼冲将下去。
自打一梦方醒出世以来,要不了多久,他就发觉了这个世界的新奇,比如这云岚山上,实在是有趣得紧,他每天在山间狂奔,与群兽争斗取乐,入深潭与蛟蟒相嬉,实在是快活得很。
他最喜欢的就是从千丈瀑布之上一跃而下,实在是爽快到了极点,几乎每日清晨,都要跑到深潭边脱光了衣服,再爬到山顶……是云卿卿告诉他,洗澡前是要脱去衣服的。
至五百尺以下,上方瀑布水流轰击已经不能带来任何的波动震荡,除了旋动的潜流之外,没有多余的水势。石生在潜流之中缓缓展开身形,减慢自己的速度,继而摇身一变,如同一条游鱼一般灵巧,飞快划动,向上游去。
潭中各色千奇百怪的生物俱全,七彩斑斓、千丈纠缠的水藻,丈余直径的水母,黑色巨鼋,水蟒之类不计其数。
石生游到一头足有屋脊大小的巨大黑鼋上方,猛然发力,顿足在其巨大的龟壳上一跺,身形暴起,如一条白色箭浪,向上冲去。而那倒霉的巨鼋,原本正悬浮在水中打着瞌睡,却被他一脚用力,跺向了深水之中去了。
他转眼游到了深潭表面,轰隆隆的瀑布声响传来,巨大的水浪猛烈扑击,他却如同水中鱼儿一样灵活,穿梭其间,向着岸边而去。
一条通体莹白,人腰粗细,足有十丈长短的巨蟒,隐藏在翻腾的白色水浪之间,靠近了石生,骤然之间倏忽暴动,粗长的身躯猛力地绞缠了过来,一下就将石生看似并不强壮的身体缠在中央。
这深潭之中的生物,都是云岚宗门人放养的异种,得了云岚山的好处,个个都是开了灵智,修炼成了精怪的存在,平常断无相互厮杀的道理,石生本也是常到这里嬉戏的,只是他这些日子被姐姐约束,多日不曾来顽,今日终于“偷偷”觎了个空子逃将出来,水中巨蟒看他似是生面孔,偏生还十分的嚣张,他自然就有麻烦临头了。
巨蟒嘶吟着,盘绕起身躯,将石生的身体死死地缠绕在中间。
这一下绞缠的巨大力量,莫说是人,就是一根人腰粗细的石柱,也要被绞缠的压迫力量绞成粉碎!
然而石生不是个寻常人,他是个比石头犹要坚硬的家伙。
飞禽走兽修炼出了灵智,是为精怪,再要逆天而行,夺天地之造化,化出人形,才叫做妖怪。这条巨蟒,充其量不过是一头生猛些的精怪罢了,禽兽之类要是想修炼成妖,化形成人,其艰难何其多也。
所以石生怒吼一声,双手像两杆尖利的石钎,狠狠地一Сhā,就直接Сhā入了巨蟒的身躯之中。
吃痛的巨蟒猛地松开了盘绕的身体 通古斯传奇全文阅读同样疼得龇牙咧嘴的石生连忙划动双臂,迅速游向岸边。
他手脚麻利地窜上了岸,光着身子飞奔到一块巨石后面,找到自己的衣物,费了半天的力气才将内衣道袍穿好,道靴实在是太过麻烦,他折腾了几下,索性两手一手一只抓着,抬头圆瞪着眼,见到那受了伤的巨蟒在水波中仰头嘶吟,凶恶地瞪着他,于是嘎嘎大笑两声,呼啦呼啦地就将一双靴子飞砸了过去。
可惜巨蟒反应迅猛,一头扎入水中,再也不出来了。
打退了巨蟒,石生兴奋雀跃地呼啸一声,忽觉肚皮瘪了,腹中难耐,歪着脑袋一想,想是和云卿卿吃早饭的时候了,于是扯开两只光脚丫,窜入潭边密林,就向山上奔去。
大清晨的光景,不仅是他石生要填肚子,比如这山间的猛兽,也是需要吃东西的。
云岚山中的飞禽走兽,不管多么凶猛,都是不敢于吃人的。因为山中的猛兽都知道,云岚山上的人,都是神通广大的存在,俯手之间水火奔涌,山石迸裂,实在是厉害得紧。
就是那些初入宗门的小道僮,被长辈派到山中伐木采药历练,也都身有长辈赐下的符箓,不是猛兽精怪们可以招惹的。
那些已经修成了精怪的存在,不管是否见过,都是万万不敢和出现在山中的人作对的,但是有一些仍旧只是野兽,兽性未泯的,却不管你这些。
石生撞上了一头斑斓猛虎。
这猛虎吊睛白额,体长两丈,呼吼之间声震山林,委实是凶猛。
石生却不惧它,龇牙一笑,叉(伟大的和谐)开脚丫就在参天古木之间奔开,直往后山方向而去。
吊睛白额猛虎咆哮一声,就像飞奔欲去的石生扑来,双爪一扑,张口就咬。
耳后生风,石头妖掉头也吼叫一声,抡起一只白白净净的小拳头,就砸了过去!
这一下砸去,却是运足了气力。
因为这畜生委实可恨,竟然连番阻碍他回去与卿卿一同用早饭。
一拳不偏不倚地就砸在了猛虎的下颌,吱呀一声怪响,老虎上下颚猛地相撞,一口锋利的犬牙利齿却是崩碎了大半,还有小半直接没入了血肉之中。
猛虎双眼一翻,连一声悲鸣都来不及发出,脑袋向后倒砸了出去,直撞出十七八丈远去,折断了许多枝桠,最终撞在一颗十几人也不能合抱的巨树上,猛地一震,坠落山石间。
连抽搐都不见一下,眼见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吱!吱呀!”
石生做了个古怪的笑脸,浑不在意地掉头就走。
“桀桀!小妖怪,好大的力气!”
石生倏忽转头,却不见任何一人,他四面八方看了一圈,哇呀大叫起来:“你……啊,咿呀呀……什么!”
他仍旧不能完整地说出人言,但是却已经能够听得懂别人说话时大体的意思。是以这声音突然响起在耳边,他立即掉头大叫,断断续续地嘶喊,大抵是在喊叫:“你是什么人?”
那声音又桀桀地笑了几笑,好似山枭鹰鹞之类的啼鸣,“桀桀!桀桀!连人言都未学会,云扬子那小子好生没有道理,我老人家交代的事情,竟敢不闻不顾!桀桀,桀桀桀桀,小妖怪,给我老人家过来吧!”
说话之间,山林之间一片灰色烟雾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立时就像道道钢铁锁链,将石生缠住,使得他动也不能动。随即,这些灰雾一下卷起,将石生卷到了空中。
山林之上,一头体形足有一栋宫殿般大小,扑扇着十几丈长巨大翅膀的灰羽雄鹰猛烈掠过,它的一只爪子间,抓着一个手舞足蹈地挣扎着的人。
“咦桀桀桀桀,云扬子这小子倒也不错,倒把你养得细皮嫩肉滑溜溜得干净,那劳什子的道盟鸟会,说不得我老人家也要帮他一把啦!”
巨大的雄鹰振翅疾飞,转眼间就直上万丈高空,原本清明的天空骤然变幻,云山雾海迎面而来。
巨鹰却不在意,张口吐出一道灰色气流,嗤喇一声云海当即炸开一道门户,巨鹰羽翅一震,飞掠了出去。
出了云岚宗宗门掩山大阵,千里云岚山脉延绵开来,巨鹰尖啸着Сhā入云霄,向着西南方向扑去。
被巨鹰抓在爪间的自然就是石生,他情急之下咿呀吱呀地大叫,挥拳猛击,然而这巨鹰的脚爪却仿佛天外金刚铸就,以他足能开山裂石的巨大力气,也只能在上面敲击出嘣嘣巨响。
“桀桀!桀桀!小妖怪,你还差得远呢!”
少顷,数百里即过,巨鹰俯冲出云端,直往一座峰头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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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二 我本是妖
这是一面面向云海的峭壁,壁立千仞,险峻陡峭。
峭壁之上,有一处笔直伸出的岩石断梁,其后是一个巨大的石壁坑洞,然而却已然不知道开辟了多少岁月,已然没有了太多的人为痕迹,好似天然造化如此一般。
巨鹰呼啸而下,一头没入云海,穿梭而过,在距离这石壁上的坑洞十多丈的时候,爪间一掷,可怜的石生就被它像一块石头一样扔了下来。
石生呜呀怪叫着摔了下来,幸而他实在是皮糙肉厚,从千丈瀑布之上坠落深潭都伤他不得,从十几丈高砸落在岩石上也自然没有大碍。
他连连翻滚了几下,岩石洞中干干净净,倒不至于灰头土脸,只不过脑门子撞在石头上,委实是让他有些疼了。
方圆二三十丈,直如一片殿宇一般的巨鹰呼啸而下,像一片阴云笼罩着。
石生呜哇大叫一声,旋即戛然而止。
因为就在他的面前,那头巨大的雄鹰在一蓬灰雾之中摇身一变,便化成了一个穿灰道袍,披散一头灰白长发,眉眼细长,眼中两点眸子却圆小如豆,鹰钩鼻,满脸阴鸷的中年道人。
引气入体,炼气化神。
飞禽走兽之类,修炼本就不易,能够得天地造化,开启灵智,修成一头精怪,已然是千万之中无一,而对于精怪而言,只有修炼到了炼气化神之境,踏入元神正道,认知道之意境,能够以元神驾驭元身肉体,这才能够脱去兽壳,化出人形。
精怪化出了人形,便成了妖。
而眼前这个由一头巨大雄鹰变幻出来的道人,就是一个妖,而且他能够来去于云岚宗掩山云光大阵如同无物,那就不仅仅是一只妖那么简单了。
大妖,巨妖,猛妖。
对于实力强大,凶威滔天的妖怪,人类练气士往往如此形容。
当然,懵懵懂懂的石生,对于眼前这个会变戏法的家伙,丝毫没有惧怖的觉悟。
鹰妖道人桀桀一笑,运手一抓,一股无形气劲包裹过来,尖声道:“小妖怪,来让我老人家看看,这么些年,你倒是长进了没有!”
原来,这鹰妖道人不是别人,正是一十六年之前,那一场震动整个傲来修道界的大变故之时,带了一个婴孩儿回来交由云扬子夫妇抚养的宗门前辈。而堂堂云岚宗,十万里傲来最大的修道练气宗门,竟然有一头鹰妖作祖宗!
石生只觉自己浑身一紧,有无形的锁链束缚住了他的身体四肢,即使是本有极大的气力,也运展不出来,只能任由自己的身体被这老鹰化的道人一把抓摄了过去,一爪按在头顶。
灰袍道人轻咦了一声,他自是唯一知道石生来历的人,然而自从在云岚宗主峰被他抓来之后,石生却分明没有一丝应有的表现。
虽说他这一爪抓去,足以抓住任何元神境界以下的人修或是精怪,但是一个化出人形来的妖怪,却显得如此“娇弱”,便有些古怪了。
但是,老妖怪却是清清楚楚地感觉得到,眼前的这个小家伙,就是和自己一样的妖,而绝对不是人类,就是当年自己千辛万苦险死还生带回来的婴孩儿!
“索神遁形!小妖怪,在我老人家面前,还不速速现出原形!”
他话音未毕,就见手中小妖怪的头顶之上,一条清气破窍而出,一下冲击在他抓出的手爪之上,凭空里一声炸响,老妖手上一抖,就将石生抛入了洞中。
他一步闪身进去,对着再次被摔得怪叫的石生桀桀笑道:“小妖怪果然狡诈,竟是险些阴了我老人家一下!”
“不过当真是古怪,我老人家竟然看应付不了你了,古怪,古怪!”
说话之间,鹰妖道人五指猛然叉出,一下抓动,阔达十多丈的石洞之中为之一寒,几道灰色气流裹住了石生,就将他抓了起来,放到一方不甚规则的石台之上坐住。
这一下,他却是动用了大法力,又是一股清气从石生体内涌出,却也未能抗拒得了。
鹰妖道人一到石生面前,与他对面而坐,眼神诡异地扫视过他全身,道:“小妖怪,我老人家昔年费劲心机,带你回来,免得你成为别人鼎炉中之物,为此倒是吃了好大的亏,只是到了如今,竟也应付不了你了。
只是奇也怪哉,云明子,云诃,云扬子还有云昙那个小丫头,就算把其他几个小子一齐叫上,也断然不可能把你的天心灵窍封印,封禁了你的元神,桀桀,桀桀,真是古怪,古怪得紧!”
老妖怪言语半天,也未能给自己找到满意的解答,于是道:“你叫什么?如今在云岚宗谁人座下?若是还不交代,我老人家当年为傲来八大妖王,索神化魂爪下,不知道灭了多少条元神!”
石生虽然想来与云卿卿一起读书作习,寻常话语虽还不能 屠龙令帖吧得明白,然而别人言语之意,他却是能够听得明白的。
只是这老妖怪说的,都是练气,妖道之中的话,云卿卿自然不会对他讲这些,自然就听得模模糊糊不明所以了。
老妖怪见他圆瞪着双眼,目视着自己,终于开口说话,却尽是“你”,“什么”,“啊”,“呀”这些胡乱字眼,不要恼怒异常,这小妖竟敢戏耍于他!
老妖大怒之下,又是一爪抓出,狠狠地抓在石生头顶,五道灰气直冲他头顶,直接没入。
“索神,化魂!”
此乃是这巨鹰老妖昔年还是傲来岛八大妖王之时,纵横十万里之地的独门妖法,能够生生地将练气士的元神,精气抽离出来,无论人修还是妖怪,修为在元神境界之下者,无有能当。
对于一只化出形的妖而言,被生生抽离了元神和精气,自然是立即返回原形,魂飞魄散,死得不能再死。
似这等经年凶妖,发起狠来,委实是毒辣非常。
老妖五道索神化魂真气没入石生头顶,直指其天心灵窍而去。
无论是人修,或是妖怪,只要经过了凝气、道胎,归元,炼罡,丹元五境,引天地之气入体,成就丹元而后,就是那炼化精气为元神之道。
炼气化神之境,第一境界为聚神,就是凝聚丹元精气炼化出来的一股神识,在天心之处辟开一处灵窍,使得元神端坐其中。
人之一体,内中外景为三大丹元要地,下丹元蓄一身真气,中丹元融一炉精血,所谓道胎根本,也是由此而来,上丹元端坐元神,光辉照耀周身百骸。其中那上景丹元,即天心灵窍,又谓之为泥丸宫,即是练气士元神所在。
人之左目为日,右目为月,意指阴阳,阴阳相交处为天心。
练气士熔炼精气为一缕元神,上达天心,开辟灵窍,即在于此。
是以这鹰妖道人索神化魂真气一下冲入,就直指石生天心灵窍,要以强力直接轰破,搜索元神,化解意识,生生地抽离出来,实在是毒辣狠厉到了极点。
石生混混茫茫之间,浑然未觉。
老妖忽然怪叫一声,收身急退,因为他那五道索神化魂真气一下轰入,却忽然撞上了一股无俦巨力,他只觉自己元神之中一阵晃荡,如有万千星辰光火炸开,立刻就受了不小的动荡之伤。
“一只妖!一只妖怎么会有这等浩然无匹的正气威势!”
巨鹰老妖跳脚大叫,旋即眼珠滴溜溜地一阵转动,恍然大悟:“桀桀!果然是被大法力封禁了天心,虽已炼化形体,成就元神,却混混沌沌,连灵智都封闭了!我只当是云明那几个小子,想来果然不是!”
老妖双掌一拍:“也罢,我老人家心慈,你又是我妖类一员,当年也是我老人家历经艰险,与万千杀机之中带回山来的,这傲来岛上,能够修成人形的妖却是没有几个,想必正是你之出生的缘故,天也不愿你这样的存在太过突兀,故而禁了你天心元神,致使难开灵智。我老人家便帮你一把!”
“哔!”
老妖猛地引颈一声啼鸣,旋即有化身成了那几十丈方圆的巨鹰,将整个石洞都填塞了七八成,忽而低头又是一声戾啼,张口吐出了一颗灰雾缭绕的拳大圆珠。
老妖脾性乖僻,前一刻还施展辣手,这一刻却又当真如此舍得,将自己不知道修炼了多少岁月的一颗妖丹都吐了出来。
“为我妖类,怎能不知妖道?既已化形,又怎能不通人言?!”
巨鹰老妖的妖丹拳头大小,滴溜溜旋绕,丝丝灰色雾气缭绕其表,竟然好似电芒雷罡,忽然一震,整个石洞都被一股灰色惨烈气息充斥,妖丹之上却是冲出了一股纯澈的灰色烟气。
这一缕灰烟一下射在石生眉心。
就好似那日云扬子一指点在云卿卿眉心,就将一篇《一气化五行》之法烙印在了云卿卿意识之中,牢牢记住一般,老妖怪这一下,却是要动用自己元神之中苦修来的精气,为面前的小妖怪开辟灵智,运体妖道法门,明悟人言。
灰光足足冲击了盏茶光景,石生的脸上连连变幻神色,一股股磅礴的讯息冲入他的脑海,却是比刀剑加身,割肉削骨还要痛楚万分。
奈何老妖早就禁锢了他身体,动也不能动一丝一毫。
灰烟终于收去,巨鹰一口将妖丹吞回,摇身又化作那灰道袍阴鸷脸的道人。
“桀桀!你天心元神之上的封禁,我老人家竟然不能破之!桀桀,好在传授你一篇妖法,正可以重头修炼,终究有能够自己冲破那鸟禁制的时日。来来来,跟着我老人家说!
我!是!一!只!妖!”
脸色惨白,好似受了濒死重伤,血气尽失的石生,双眸之中一丝若有若无的明光闪烁了一下,断断续续地开口说道:“我……是……一……只……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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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三 老妖小妖
“千羽前辈!”
石洞外传来急切的呼喊,老妖眉头一皱,鹰钩鼻动了动。
“小妖怪,不必你自己说了。”
老妖将身站起,伸手一抓,就再次将石生抓在手中,转身走出石洞。
一朵浮云浮在石洞外延伸出去的石梁前的空中,上面立着几人,正是云扬子,还有云明云诃两位长老,以及云卿卿。
石生在老妖手中,一见云上站着的云卿卿,虽身不能动,却立刻大叫:“卿卿!卿卿!”
他叫了两声,竟是顺溜得很,一丝也没有了原本的迟滞。
“石生!”云卿卿不由惊呼,“千羽前辈,不知石生如何开罪了您,还请……”
“莫叫唤!”老妖挥手之间,石生便不能再发出声音。
“咦?丹元大成!”老妖轻咦道:“云扬子,这个小女娃娃是谁,倒是比你那个大弟子还要长进些。”
云扬子,包括云明、云诃二位辈分比云扬子还要高的长老,一同俯身一揖到底,恭声说道:“晚辈见过千羽前辈!”
被叫做“千羽前辈”的老妖一挥手:“罢了,我老人家不喜欢这些。”
“这是晚辈的女儿,卿卿。”虽然老妖如此说,但是云扬子却又是一躬身,“卿卿,快些见过千羽前辈。”
千羽老妖却道:“不用了,我说怎地和云昙那个小丫头有几分相似,原来是你们两个的女儿。”
“正是!云昙师妹正当闭关之中,所以未能一同前来拜访前辈。”
“嘿嘿。”老妖嘿然一笑,不置可否道:“那个什么劳什子的道盟大会又要到了,你们三个不在宗内安排,怎么带着女儿来找我老人家来了?”
云扬子恭敬说道:“晚辈此来,却是为了前辈手中之人。”
千余老妖早知如此,却扬手就将石生丢在一边的石头上:“噢?我老人家将这小妖怪交你将养,你就将他教成这样?”
云扬子四人心头一滞,他们自然是知道石生的来历的,分明就是一十六年前,这位千羽前辈亲自出山带回来,交由云扬子夫妇抚养的。
十多年来,石生种种异状,自然是一丝不差地尽都被云扬子等人关注着,他们早就猜疑石生来历,只怕是十分之不简单,然而这位老祖宗当时并未交代,一走之后,谁敢来相问?当此时,千羽老妖开口便道“小妖怪”,着实是叫云扬子三人吃了一惊,只有云卿卿关心则乱,竟并未察觉。
云扬子不敢有一丝的不满流露,更不敢现出震骇之色,应声道:“是是是,晚辈得报,前辈捉了一人出云光大阵而去,是以连忙赶来。即是前辈将石生带来,晚辈自不敢问,也正好全了我等十六年惴惴之怀。”
千余老妖双眼寒光一绽,云扬子四人立在云上的身体便禁不住地簌簌一颤。
“我老人家正要问你们,这个小妖怪是怎么回事?他分明是天生所致化神境界,化出了形体的妖,我老人家交由尔等将养,为何被封禁了灵窍元神,以至于神思懵懂,不明我妖道法门,更是连言语也不知!?”
老妖一怒,整个山间的云海刹时狂涌,暴动起来,翻腾着扑压过来,就将托着云扬子四人的云朵包围了起来。
云扬子和云明、云诃二位长老额际冷汗直冒,这个千羽老妖,却万万不是他们能够得罪的,那可是祖师级的老家伙啊……化神境界?妖?云扬子四人刹时狂震,千羽老妖这却是真真的直接道破了所有玄机!
石生竟是妖属!
云明和云诃两人,如今是云岚宗长老,云明昔日更是云岚宗的宗主,号曰云明子的,只不过为了修道求真,便将宗主之位传了下来而已,此刻见云扬子几句之间,就使得老妖勃然大怒,连忙出声解局:“前辈息怒,前辈息怒!”
只是老妖那一席话,已然深深刺入了他们的心底。尤其是云卿卿,一时直觉心神恍惚,险险就要从云头跌落了下去。
十多年伴随身侧的弟弟,固然只是父亲的养子罢了,只是不想竟是妖类……
云明毕恭毕敬地施礼说道:“千羽前辈息怒,您老人家有所不知,正如前辈所说,石生确实是妖属一类,只不过……”
云明措辞了一番,却竟终究不知如何说起。
老妖寒声厉叱:“不过甚么?”
不料,却是转眼回过神来的云卿卿接口答道:“千羽前辈,难道以您的修为,看不出来,以我云岚宗人的修为,谁人能封禁化神之境的元神?”
“嗯?”老妖眉宇一拧,倒也干脆,毫不掩饰:“我老人家动用索神化魂大法,也没有能够看出这小妖怪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尔等既然来了,正好交代一番。”
云卿卿倒是并不知晓,云扬子三人骤闻此言,惊吓得几乎亡魂皆冒:“索神化魂大法!”
别人不知道,但是他们却是知道,这一门妖法,万年以前,与八大妖王之一的千羽妖王的名头一起,在十万里傲来岛上,掀起了怎样的恐怖狂潮。
万载之前,这傲来岛上却是另一番局面,与如今大不相同,妖魔邪怪与诸多道门一同林立,直到云岚宗祖师从西方神州浩土而来,辟立山门,一举定鼎傲来道门局势。
算起来,这头巨鹰老妖,却是在万年之前就成名于傲来岛上的凶妖猛怪,他的独门妖法,那是令当今傲来岛上道门练气士听闻之下就要吓破肝胆的存在。
这一惊非同小可,又见被扔在一边石头上动也不动的石生,云扬子颤声道:“千羽前辈,莫非石生已然为您所……”
云卿卿也发觉到了父亲语气间的不妙,还有三人的惊恐神色,再也按捺不住,挥动云袖之间,就化出一道流光直往石洞前的石生冲去。
老妖道袍舞动,抬手就是一拂大袖,一股跌宕翻腾 春光里全文阅读40气浪涌出,云扬子三人俱惊呼“不可”,却哪里还来得及。
云卿卿玉手挥处,罡气明晃晃地激射而出,忽地一转,便化出一抹烈焰,继而再转,黄尘澎湃,又幻灭一次,就是一抹白晃晃的锐利光芒。
五行之道,火生木,木生金。
一抹庚辛白金之气,锐利铿锵,倏忽激射而至,好比一口锐气罡芒锋利的飞剑,刺杀过来。
“一气化五行!好一个小女娃娃!”
锋锐的白金云光剑气,一下就被千羽老妖的大袖罩住,收得不见一丝一毫。
然而老妖却似乎并无与小女娃娃为难的意思,只是收了她剑气,便不再动作,袖手一旁,任由云卿卿直冲到了石生的身旁。
云卿卿一把将石生抱起,揽入怀中。
一瞬之间,一股莫名的感触涌上心头,好似昔日情形历历在目,心头骤升的一股沧海桑田之意,无端莫名地便有了潸然泪下的感触。
石生不过是晨间便溜了出去,如往日一般到山间嬉戏,她久等石生回来用早饭,却终究没有等到,心头没来由地惴惴心悸,惶惶不安时,父亲来告知他石生竟被宗内一位老祖宗级的人物带走了。
这位老祖宗级的人物,不仅仅就是当年带回石生之人,更乃是万年以前,纵横傲来岛的八大妖王之一的千羽妖王,后被西来的云岚宗祖师击败,成为莫逆,继而一同震慑十万里傲来,建立云岚宗。
待得天资纵横的云岚祖师炼神返虚,渡过雷劫,羽化而去,云岚宗便只有这千羽老妖坐镇,扶持后辈。
这一坐,就是万年!
石生被这位老祖宗抓去了,由不得云扬子等人不心惊胆战。
此刻一把将之揽在怀中,仿佛便一切惊惧担忧终于平静,心头不安也稍稍平息,再听得那老妖道:“小女娃娃不要担心,我老人家耗费心力,却是开启了他一丝灵智,虽则破解不了他灵窍封禁,却也能再行修炼我妖道法门,能通言语,知晓道理。”
云卿卿是以心下这才稍安。
老妖一挥手,便解了对石生的禁锢。
而石生也好似这时候才从口吐人言的震惊之中反应过来,他直觉自己脑海之中,原本一片懵懂,这时候却是仿佛多了一丝灵光,明亮了许多。
再见云卿卿脸上忧虑惊喜交织一片,不由便抬起手来,轻轻抚在伊人肩头云丝之上,轻声唤道:“姐姐……”
只一声,就教云卿卿心肠莫名地为之一柔,纠缠九回,心中一酸,好似不知几生几世的情缘都化开了,低低地应了一声,泪水便涟涟而下,不可抑止。
恍然之中,眼前似是有一位仙人之姿,羽冠星衣,笑意如水的男子缓声说道:“谢过仙子教诲点化之恩。自此后,吾便是石生道人。”
这景象来得莫名,却又呼啦一下消散一空,眼前只剩下一张清秀朴质的少年脸庞。
云扬子见状,心头大为舒展,连忙道:“石生若有触逆,晚辈代其向前辈谢罪!谢过前辈教化!”
老妖满不在乎,摆手道:“罢了,说说这小妖怪在宗内十多年,究竟如何。”
云扬子略作沉凝,便道:“回禀前辈,自十六年前,前辈将一婴孩儿交由我等,晚辈擅自作主,因他口中衔石,便为他取名作‘石生’……”
“啰嗦!”
云扬子腿上又是一抖,赶紧解释:“只是却并无人对石生施过禁法,前辈试想,能够封禁一位化形之妖的灵窍元神,当至少有化虚境界的修为,傲来岛上,除了前辈……事实上,这石生,自入山以来,竟一睡八年,自八年前时方才醒来,便是这副懵懂模样,连言语也不通,自然也不能够修道练气了。晚辈想及前辈,便不敢再擅自主张,只好好生与我这女儿一同将养,等待前辈处置。”
“噢?”老妖狭长的双眸微眯,“不错,确实如此,我老人家自是知道的。”
云扬子三人心头微颤,原本只当是他老人家去了哪处游历,或是闭关修炼了,原来这些年来的情形,竟然尽都落在了他的眼底。
“也罢,我老人家便解了尔等心头疑惑罢了。”老妖负手而立,神思一动,便不再刻意隐瞒,想是对云扬子等人考校已足,“十六年前,那一场异象,乃是因为我傲来之东,近海之地,某山之上,天生地养一枚石胞,忽一日分化迸裂,为天风地气所养,才化作了一胎儿。”
他说道此处,云扬子四人早已目瞪口呆,几若痴傻,却只有石生仍旧在云卿卿怀中,神情里并无多少奇异。
“天生石胎出世,似这等东西,实乃是上上等的天材地宝也不可比,是以倒有了不少同道前来抢夺,幸好被我老人家占据了地主之机,先行夺到了手。”
千羽老妖说得淡然,然而落在云扬子等人耳中,却不啻于惊雷。
老妖当年交付婴孩儿时曾说,我老人家要修息些时日,这一修息,就是足足十六年!以这老妖万年之功,竟至于此,可想而知,当日夺这石胎所化婴孩儿之时,情形是何等之惨烈凶险!
“我知这小妖怪已被你作养子养了,与你家这女娃娃倒是情谊不浅,只是他乃是我妖道所属,于你云岚宗倒没有什么机缘,自今日起,他便归入我老人家门下!”转眼之间,千百种神采在这老妖的眼底闪过,他嘿嘿笑道:“妖修不易,自万载之前而后,我老人家寂寞万年,竟然遇到了这么一桩事情!桀桀!桀桀桀桀!我老人家从未收过衣钵传人,小妖怪,快来拜见师尊,我老人家收你为闭室弟子,也是我开山之大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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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四 已成道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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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扬子等人更是大惊失色。
十万里傲来,知道他千羽老妖还在当世的没有多少,能够有机会见到他老人家的,更是两掌之间的数目。万年以降,不到危机万分之时,云岚宗一干宗主长老都是不敢擅自打扰他老人家的。
千羽老妖与云岚宗祖师有拜天之交,互以道友相称,若是石生拜到了他的座下……满天仙佛在上,云扬子等人立刻就要跪下来恭敬地喊一声“祖师叔”了。
然而似千羽老妖这等人物,哪里会在意这些,当下他最为热切之事,自然就是把石生囊于自己座下。一万年太寂寞,千羽老妖寂寞得发狂,上天扔下来一块小石头,他没有道理不紧紧地攥住,姑且就算是取个乐子,也总好过在这荒山野岭的石头洞里再睡上几千上万年。若非是昔年那一战,委实是让他伤筋动骨了,不得不修息了足足十六年,他早就把石生收于座下,哪里还有云扬子等人的事情。
妖修不易,不同于人类练气士。人类练气士中,千百年而成道的天才惊艳之辈不在少数,但是对于妖怪而言,从灵智未开的懵懂禽兽,修炼成精怪,就是一个天择的漫长过程,千万之中无一,待修炼到化形,更是艰苦重重,盖因这世间喜欢打着除妖卫道之名杀戮妖属,用心险恶之辈不知凡几。
而妖类修炼远远不能于人类相提并论,譬如这千羽老妖,本体乃是一头寻寻常常的灰羽苍鹰,因是机缘巧合之下,吞服了一枚灵果,这才开启了灵智,继而苦修三万年,方才化形为人。
在这傲来岛一方天地之间,能够化形为人,成就元神的妖,就已经是高手之中的大高手,寻常人类练气士皆不是对手,这才与另外七头大妖一起,号曰八大妖王,霸占一方。
云岚宗祖师从西方浩土而来,与千羽老妖不打不相识,相交莫逆,不过千年后,云岚子便羽化而去,便只剩下这老妖一人,孤独寂寞了整整一万年!
一万年太长,长到云岚宗换了许多任宗主。虽然其中再也没有一个像云岚子那等天赋绝顶,能够度过天道劫罚,羽化而飞升。
一万年又太短,短到不够他老人家打几个瞌睡。
念及此处,老妖心头越发火热,更是坚定了要攥紧了这个难得一见的小石头妖的念头。
他老人家大剌剌地往前一站,便开始了漫天的许诺:“我老人家修炼数万年,法宝妖法无数,你这小石头妖,却是天生灵胎,天资比起人类也要犹有过之,拜入我老人家座下,一万年,不不不,三千年!三千年,我老人家保准你能炼神返虚,化虚归真,成道为妖仙!”
这一点,根本不需他说,连云扬子等人都明白,只不过云扬子等人哪里敢把石生这样的天生灵胎收入自己门墙之下,岂不是与天相违?也只有千羽老妖这样活了几万年,胆子已经炼得比天大的老家伙,才会如此张狂。
谁知,ρi股还坐在石头上的石生却是坚定地大点其头,连声开口说道:“你……可……能教我飞?”
他言语之间尚还有些迟缓,口舌不清晰,千羽老妖闻言一怔,旋即大笑,原来这石头妖竟然艳羡那飞天遁地的本事,就毫不在意地点头答允了。
老妖桀桀怪笑道:“自然!自然!何止是这飞天遁地的本事,我老人家愿意,就能让你作着十万里傲来万妖之王,领袖诸多道门!”
云诃老道的嘴角禁不住抽搐了几下,轻声劝道:“千羽前辈……”
老妖不耐烦地斥道:“闭上你的鸟嘴,还不快滚回去准备那个鸟盟大会去?”
这老妖自己就是一头飞禽修炼出来的大妖怪,却偏偏口口声声“鸟”来“鸟”去,委实好笑。
三个几百岁的老道顿时噤若寒蝉,屁也不敢放一个。
云卿卿却不答应了,她怎么会让石生留在这荒山之间?就算石生本就是千羽老妖带回来的,哪又如何?就算石生乃是妖类,哪又如何?况且妖族修炼,动辄千万年,这老妖性情又极为乖张古怪,说不准那一日不喜欢了这云岚山,就带着石生跑到别的地方去了也未可知。
东方大海茫茫,西方浩土更不是元神境界的妖怪就能够纵横之地,是以老妖数万年也都没有离开过傲来岛。然而傲来岛如此之大,老妖要隐匿起来,却是没人能够找得到的。
“不行!”云卿卿断然道。
石生见她如此,想都不想地就也把脑袋猛摇道:“不学了,不学了!我只跟着姐姐。”
老妖纵然活了几万年,却哪里能弄明白他二人之间有些什么缘故,愕然之余,大怒道:“小女娃娃,你怎敢跟我老人家抢人?!”
云扬子满头冷汗唰地直冒,惊骇欲绝,“前辈息怒,前辈息怒!卿卿!”
云卿卿却无比倔强地将石生扶了起来,自己挡在前面,就好似护仔的母鸡,眼前恰好又是一头老鹰,却是恰到好处。
老妖盛怒之下,道袍大袖一拂,叉手就抓!
他倒不至于伤了故人之后,只是这小石头妖,却是必须抓到手里的。
他那灰蒙蒙好似沾满了油腻的污浊袖子,一下张开,内中似有另一番乾坤,一下翻卷过去,兜头就向着石生罩去。
老妖出手,直指石生和云卿卿,云卿卿不料这位老祖宗竟是说出手时便出手,知万难抵挡,失声叫了一声,石生也是大叫一声,头顶一道清气冲出,如是天河倒卷,散& 星客传帖吧#24320一片流光,一下撞在千羽老妖大大袖上。
老妖早就知道这小石头妖关键时刻,灵窍之中有一股磅礴精气自发护主,但是却自然并不惧之,大袖之中一只手掌刹时便化作了一只黑漆漆,阴森森的苍鹰利爪,闪烁着惨烈的幽光,当头抓下。
哗啦!哗啦!
如同流水溅射,清气流光一下就被利爪撕成粉碎,大袖一荡,便消失一空,继而那手爪,干脆利落地抓在了石生头顶。
这一抓,老妖却是真切地感觉到了,这小妖怪果然不愧是石胎化形,浑身上下,尤以这脑袋上坚硬得不可思议!若是寻常人类练气士,被他这一爪抓在颅顶,即刻就要颅骨崩碎,脑浆子飞射,连灵窍元神都抓出来炼化了。而这石头妖的脑袋上,却是迸射出来点点火华,丝毫没有损伤。
老妖越发地坚定,如此良才美质,怎能浪费,岂不是暴殄天物?!
正当是时,云卿卿像是在老鹰扑抓之下护仔的母鸡一样,怒气上涌!
一个达到了引气入体之境巅峰,丹元大成的练气士含怒奋然出手,是极其可怕的!虽然云卿卿是那种修道千日,一朝顿悟,空有一身道行修为,却不通几门妙法的清静练气士。
然而她一下震荡云袖,体内丹元之中新近凝练的滚滚真元,刹时迸发,化作无穷罡气,道道如刀,又暗运一气化五行之法,炽烈火焰,厚重黄尘,锋锐金芒,一起扑拥了出来,毫无章法,却也乱得一塌糊涂地扑向了千羽老妖。
千羽老妖喜怒无常,毫无定性,然而却也理智分明,对故人之后动杀手这等事情,却是万万不会做的。是以他嘴角凛然冷笑,一爪抓向了石生的同时,张口就是一道灰气吐出。
这灰气之中,裹着一口半指大小,铜铃一样的东西,随灰气一化,就化作了一尊三尺高下的青黄铜铃,在云卿卿爆发出来的罡风之中忽一摇动,叮当作响!
这铜铃一响,叮叮当当,云扬子三人脸色一变,就见那铜铃之中一蓬灰烟冲了出来,所有云卿卿毕力发出的罡气,烟尘,烈焰,剑芒,尽都被这灰烟一拢,收回了铜铃之中。
原本以他万年老妖怪的身份,对一个只有丹元境界的后辈出手还动用法器,实在是一件丢脸到自己山洞的事情,只不过他眼底一转,却是另有一番主意。
老妖一下就把云卿卿所有的攻势收走,目光微转,神思一动,就将那已经按在了石生头顶的手爪也收了回来。
老妖道:“也罢!我老人家却是与云岚子有拜天之谊,答允了他为他守着山门,若是出手伤了他的后人,日后怎地好再相见!小女娃娃,这是我老人家昔年威震四方的一件法宝,便赠送于你,换这小石妖如何?”
那铜铃又化作半指高下,被他抓在手中。
被一个活了几万年的老妖怪与元身,丹元一齐祭炼了至少上万年的法宝,就算是比不上一些大宗派千万年传承的镇宗法宝,只怕也能够吓死一大票返虚境界以下的练气士了。
神石灵胎固然是好东西,精气充盈,养在宗门之中,不但对门内诸人都大有好处,还能镇压得住一宗道统之气运,却终究是有些看得见摸得着却吃不到嘴的感觉,而这件绝对厉害的铜铃法宝却又不同了,有了它,道盟大会上云岚宗就能占据一分优势!
是以云扬子三人都禁不住目光有些犹疑起来。
说到底,修道人,练气士,总归还是人。
连那漫天神仙佛陀,都是人做的,何况是他们?
但是云卿卿却哪里会应允,当即便斥道:“不行!”
老妖脸色一变,涨得有些赤红,怒道:“小女娃娃,这乃是我老人家的荡天铃,你可是想清楚了!这小妖怪乃是我妖族同类,本就是我老人家带回来的,更没有入过你云岚宗,就算不得是云岚子的后人晚辈,我老人家要抓便抓,要留便留!”
云卿卿却依旧不依,只因石生在身后好似被欺负了孩子回家找到了爹娘,环着云卿卿的腰便不撒手,她心头一软,便是至死也不会答应将石生让出去的。
老妖气急,在石洞前顿足大怒,每顿足一次,整个山峰都剧烈颤栗一下,山外云海深雾翻翻腾腾滚荡开来。
眼见老妖目中渐渐凝聚起了一抹凶光,寂寞了一万年,却是不代表他昔年凶残杀戮的手段也都忘却了。
云扬子和云明、云成二位长老急急地道:“前辈息怒,前辈请息怒啊!不若……”
老妖掉头猛喝:“不若你娘个屁!”
他这一下震喝,好似一柄重锤砸了出去,以云扬子三人都到了炼气化神之境中后期,化神、始元的境界,也是承受不住,身下一颤,那立着的云头一松,三人当头就翻落了下去。
三个倒霉的老道好半天才重新聚起了云光升了上来,就见云卿卿和千羽老妖好似一对斗鸡一样互相瞪着对方,丝毫不让。
云扬子直觉自己心头一股精血疾速激荡,眼见着就要压抑不住从喉间涌出!天知道天上降下一尊天生石胎是福还是祸?若是因此而开罪了他云岚宗最大的靠山,万年千羽妖王,那么整个傲来岛上,道门林立,想和他云岚宗别一别苗头的修道宗派不在少数。
就在这时候,神情冷厉坚定的云卿卿忽而宛然一笑,伸手拂开鬓际一缕云丝,捉住了石生揽着他腰的一只手,怡然道:“前辈不知,晚辈与石生,已是结为了道侣,不知石生可算是我云岚宗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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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五 不动妖经
云岚山上,激流飞湍之中,一块巨石被人生生Сhā入中央,奔腾的狂涛被生生地一分为二,撕裂开来,继而才向着前方奔去。
前面,就是那千丈飞瀑。
天风浩荡,鼓荡着巨石顶上盘坐着的石生的衣袂,飘荡猎动,衬着他十五六岁的少年面庞,恍然中直似神仙中人。
他端坐不动,无论劲风如何肆虐,激起的水浪轰击在他的身体上,也不能动摇得了他哪怕一分。
除却那飞扬的发丝,猖狂如龙。
……
千羽老妖终究还是没有能够将石生留在他的破山洞之中,而是跟着云卿卿一行回转到了云岚山主峰,云岚宗宗门所在。
老妖寂寞万年,穷极无聊,下了大狠心,培养一个小妖怪,也不失为一桩妙事,况且这小妖怪的来历,实在是不凡。
老妖传于石生的,自然不是他千羽妖王的独门妖法。
他老人家活了几万年,这傲来岛虽小,然而大大小小的妖怪还是出过不少的,各类的妖道法门,他却是也搜刮了不少。
昔年傲来岛八大妖王,千羽妖王排行最末,自然是因为他实在太懒,是以万年之后仍旧未能堪破那一重迷障,返本返虚。而那八大妖王之首,号为不动妖王的,被云岚宗祖师云岚子灭杀而后,不动妖王参悟一声的一部《不动妖王经》,自然是落在了他的手中。
大道三千,触类旁通,何况是同为妖类?只可惜这千羽老妖太过惫懒,跟着云岚子赚足了油水,却不知道善用。
八大妖王之首的不动妖王,乃是当年八妖王中唯一一个修炼到了炼神返虚,认知根本境界的大高手,进入了化虚之境,只差一步,就能够踏入归真,要不了多久,连渡过天劫成就妖仙也未尝没有可能。
妖族多为凶兽猛禽,残杀血腥,是以那炼神返虚之后的天降劫罚,实难渡过,大多都身死道消,灰飞烟灭了。独有这不动妖王,其本体乃是一株世所罕见的碧玉木!
碧玉木传闻与那传说之中的东方甲乙青木为同属,生于水木之地,百万年方能得天地精华蕴养,化形为人。那不动妖王,就是一株生在傲来岛中央的一株碧玉木,不知得天地之赐,避过了多少劫难,化形为人,成就妖身。
想那不动妖王何其绝世之人物,十万里傲来无有不敬仰之,只不过后来云岚子挟神仙之器而来,击杀炼化了不动妖王。不动妖王一身精气元华,也都便宜了云岚子,这才致使他日后能够返虚归真,渡劫羽化。
不动妖王心念不似其他妖王一般,凶怒残暴,而是有意建立道统,是以留有一部《不动妖王经》,只不过命运不济,被云岚子灭了,一生妖道精华真意的《不动妖王经》也落到了千羽老妖的手中。
只不过时至今日,倒是便宜了石生。
那《不动妖王经》中有言:“道心如虬木,缠结万万千。威压不可动,柔拂不可动,立于风而静,浮于水而止,临于空而镇……”
千羽老妖道:“你这小石头,虽则与那块烂木头不同,然则碧玉木立百万年方才化形成妖,你这石头只怕也被天地蕴养了不知多少年月,才能有这等造化,却是有些相似!况且石磐不可转移,你却练这《不动妖王经》,恰到好处,来日不可限量!”
石生似懂非懂道:“练了可能飞天?”
老妖气急,鹰眼翻动,一把把它扔在了激流中央的巨石上,便将身一纵,来到了云岚宗掩山云光大阵之中,只见无穷无尽的云海深雾,翻滚跌宕,老妖混不在意,掠动之间将手抓摄,就见阵中一股股云光化作道道剑光,乃至雷光劈来,都被他拂手打灭。
少顷,到了阵中一处,老妖抿嘴一笑,状极阴险,那大阵便就分开一道裂隙,顿时从云海之外,无穷量的烈风湍流席卷进来,被老妖将手一指,施了手段,便尽都向石生扑去。
倒霉的小石头妖,纵然是天生石胎,天生有一股神力,却从来不曾修炼过任何道法气术,被这从大阵之外,老妖自极高天空引来的天极巽风猛烈一吹,哪里抵挡得住,一下就从巨石上吹落下来,砸入激流中。
有万年老妖千羽坐镇,云岚宗纵然开启了大阵,却也不用担忧外敌来袭。
石生啊呀呼叫一声,便被那激流一冲,从千丈瀑布砸落下去,落入深潭。
石生再从深潭爬出,循着山道腾跃而上,爬到山顶,老妖自然又一挥手将他扔在巨石上。整个过程中,老妖毫无顾忌地露出阴险笑意,状极得意,却是心头那股恼怒稍稍消解了一些。
如此往复数次,石生却是聪明了,一落到巨石上,便猛地爬下,他足尖与双手运力,一下就Сhā入巨石之中,如此以来,那劲猛的巽风吹来,就不能 网游之古剑太初小说5200轻易地将他吹入水中了。
他乃石胎化形,肌肤筋肉骨膜坚愈金铁,那最能毁灭侵蚀修道人元身肉体的天极巽风,却也奈何不得他,只是将他身上的衣衫刹时消蚀成了齑粉。
老妖桀桀笑道:“守住心神,运转经文要义!”
石生心下一凛,神念之中一阵跃动,那一篇牢牢记下的《不动妖王经》便浮入脑海。
“法有万象,我惟不动,则我无意动。术有千重,我惟不动,则无可奈我。”
那前者是说,道法珠玑,术法分门别类有万种,而我道心坚定,不为所动,则没有什么能够让我意识动摇;后者则是说,法术击我,虽有千重,我却巍然不动,以不动应万动,谁能奈我何?
石生虽然被老妖强行开启灵智,能通人言,然而却哪里能够明白这些玄玄妙妙忽忽冥冥的东西,不消片刻,他手足在巨石上抓下了四道深深的沟壑,石屑纷飞,终于再次砸落水中。
老妖不愧为是几万年的老妖怪,引动天极巽风,掌控得恰到好处,尽都施展在石生一人身上。
如此而过三日,老妖将一块石头凌空摄起,自己端坐其上,看着光着ρi股的石生再次爬上了山头,这下却是不需要老妖动手,自己跳进激流中,凭借神力划动,就能够抵抗湍流的冲击,一直游到那巨石下,三下两下就爬了上去。
老妖打着哈欠将手一指,又是一股巽风吹拂了下来。
不消片刻,石生便再次到了石头边缘,眼见着要再次滑落下去,老妖心头怒气,骂咧道:“你娘个屁的!莫非你的脑袋也是石头不成,如此简单的入门定身之法也学不会,定住心神,以意守空,不动如木!你娘的,烂木头的破书我老人家几天就参了个透,你娘的个烂木头……嘎----!”
老妖的骂骂咧咧忽而止住,就见石生已经被吹到了石头边缘,只有一只手还勾挂在石壁之上,全身静止,闭目沉凝,面无表情,恬淡自然。
老妖眼前一亮,那个挂在石头上的小子,落在他的眼中,就好似真的化身成了一块石头,坚定磐稳,不可转移!
而于此同时,石生在不知道默念了那《不动妖王经》入门总章不知道几千几万遍却仍旧无效之后,满脑袋混混蒙蒙,忽然之间激起了一股戾气,正要嗷呜大叫一声落入水中清爽一番,却直觉这一下子之间,脑海中骤然一空,一切都在一刹那倏忽止住!
他好似变成了一尊石头,动也不动,悬于石壁上。
老妖盯视了片刻,桀桀怪笑一声,把手指向天空:“好小子!给我老人家下去吧!”
一股更加剧烈的巽风直冲下来,石生此番真的是嗷呜一声大叫,摔了下去,激起好大一片水花。
……
又是三日,石生光溜溜地坐在巨石上,劲风掠起他及腰的长发,疯狂掠动,巽风吹击在他的身体上,发出嗤嗤嗤嗤的声响。
一丝丝若有若无的劲气,从他周身毛孔之中透射出来,与猛烈的天际巽风撞击,绞杀,碎裂,发生着极细微处的砰击。
千羽老妖手一抬,猛烈的巽风便告止住,石生在巨石上猛地睁开双眼,两道尺长精芒激射而出,虚空之中嗤喇一声炸响。
老妖满意地点头,从手指上取下一只碧玉扳指,嘟嚷道:“云扬子这小子,办事却不牢靠,我老人家要十万件袍衫,他却只给我准备了五万件,他娘的,这却哪里够用?”
老妖一边嘟嚷,一边指尖一弹,一件灰布道袍便从那扳指之中飞了出来,凌空飞来,不偏不倚地罩在了石生的身上。
见到老妖竟然给自己穿上了衣服,已经祼奔祼坐了好些日子的石生大为惊异:“老祖,你给我穿上衣服做甚么?那风一吹,不是就没有了麽?”
云卿卿胆大之极地声称石生与她已然结为了道侣,是以石生便成为了云岚子的后辈门人,自然就不能拜老妖为师,是以千羽老妖便非要石生以“老祖”称呼他。
如今成了千羽老祖的老妖怪嘿然道:“凝气入体顶个屁用!接下来是锤炼真气,磨炼道胎,你先运转真气,护住周身!”
石生心头疑惑,依言照办,刹时已经小有功候的真气鼓荡而出,周身四万八千毛孔悉数张开,一丝丝无形的劲气护住了他周身。
老妖桀桀冷笑,天空之中又有一股更加强烈的巽风吹拂了下来。
连嗤喇的一声声响都欠奉,石生稳坐如磐石,然而他身上的道袍却一下就侵蚀成了齑粉,渣都不见一丝。
风止,老妖又给他穿上了一身道袍。
“什么时候,你能以真气护住外衣,那便算是道胎凝固,可算入了修道练气的门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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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六 归元炼罡
三日凝气,七日而定道胎。
稳持道胎,石生竟是轻而易举地就能够运转真气,以道胎之中一股心神驾驭,使之护住周身,竟连那天极巽风也伤不得他体表衣衫。
不要说是一只妖,就是天资绝顶比天的人类,在练气之初,也绝无可能达到这样的速度。当然,云卿卿是个中的一个例外,她清心修道十多年,静心无为,道行境界只怕是比之踏入了炼气化神之境的练气士也不遑多让,一旦因为石生的缘故,经年累积,得到庞然的天地精华之气蕴养,辟开经脉,一刻之间水到渠成,这叫做厚积而薄发----天生石胎精元充沛,足能滋养一切,云卿卿能够如此迅速地一日功成,定然也是因为常伴石生十多年的缘故----千羽老妖这一判断倒也有七八分的道理,是以当日云扬子就说出云卿卿能有今日,却要谢过石生实乃不虚。
千羽老妖暗暗咂舌不已,嘴上却是不露分毫。
石生端坐巨石顶端,盘膝而坐,仰首跣足,身上灰布道袍在烈风之中激烈翻动,一道丝绦缠束住了张狂而舞的长发。
练气士引气入体,凝气,道胎,归元,炼罡,丹元五大境界。
所谓道胎者,成道之基,意念之本。
练气士凝练天地之气入体,炼化为自己九窍八脉之中一股元气真气,然而这却不行,只算是与那世俗之中的平凡武人相似,远远算不得修真练气。
只要坚固了意念之本,凝练成道之根基,才算是真正得开始修道,练气。
意念根本,成道之基,就是道胎。
石生冥冥朦朦之中,直觉周身百骸之间,气息充盈,一道道宛如实质的澎湃真气在身体之中运转不息,其中更有一股浩浩渺渺的意念凝聚在当胸。
他运转那《不动妖王经》,稳坐如磐石,那一股意念,好似一团气血,便在当胸之间浮浮沉沉,上下晃荡。
仿佛是夜幕之中,一团星斗光芒,褶褶生辉,却又闪烁不定。
又似乎那从云光大阵之外,极高天上引来的天极巽风,直接席卷进了他身躯之中,动荡着他的气血精华。
千羽老妖依旧凌空而坐,手中却执了一柄道士用的拂尘,配合着他那一脸的阴鸷模样,没有几分正气,倒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降!降!降!你娘的!你这石头硬得很,道胎归元,纵然有失,有我老人家在,也是死不了的!”
他言语之间,袖口之中,便伸开一支骨节嶙嶙的手爪,往虚空里微微一按!
嘭!
一声极忽微的闷响,如天河倾泻一般的银浪激流,便被一股滚滚荡荡的庞大威势从天而降压住,霎时断流!
千丈瀑布,也嘎然止住。
这道激流,乃是云岚山掩山云光大阵之中的大法力,从主峰之下的山溪之中,生生摄取上来一股流水,而此时老妖拂手之间,就压摄住了这道激流,显然是以一己之力,抵抗住了云光大阵的一道威势!万年老妖之强悍,可见一斑。
而这一下的拂压,也并非是为了震慑流水,而是重重地隔开虚空,直入肉体元身,倾轧在了石生当胸,中元道胎之上。
好似上古太山之威压顶,石生当胸一闷,一股沛然而莫与之抵挡的巨力,化作一波一波的洪流一样,砸在他中元道胎上,他所有的意念,一霎时间尽入迷蒙混沌之中,冥冥杳杳,好似被人以大法力,直接抽去了全部的意识。
但是下一个刹那,意识尽复的时候,另一幅景象涌现了出来。
无比壮阔,无比浩荡。
道胎归元!
元即丹元。元者,又为始,根本。练气士凝聚精气,铸就道胎,下一步就是要归道胎于丹元,以意念操纵精气,掌握自身。
在那世俗之间,虽然凡人百姓不知修道练气长生之法,但是却也有一些修炼真气的武者,只不过是不得其法,练到极致,也不过是凝气的修为罢了,永远也成就不了道胎。
但是这些武者,却也能够发觉自身丹元,蕴样一团精气于其中,好似蓄植于田,故而这丹元又被称为“丹田”。
就好比凡俗武者,丹田乃是一身真气根本,对于练气士而言,丹元道胎,同样也是最为重要的所在。
道胎是练气士修习天道,领悟天地的意念,精神所化,一旦归于丹元,自然就能够以这股领悟天道的意念,掌握住一身修为,也才能够拥有重重神通。
练气士能够飞天遁地,施展诸般道法气术,运转祭炼法器灵宝,也正是从丹元之境后开始。
道书中云:“归元无一路,方便有多门。”也正是这个道理。
这道胎归元,是将道胎意念归入丹元,一着不慎,就是个道胎崩毁,意念消亡的下场,何其惨烈!然而千羽老妖凭持着石生是天生石胎化形成妖,天生地养,想必是自有天地护持,小小一个道胎归元的门碍,定然阻碍不了他,是以他狠心地下了死手,一爪按下,虚空生压,直入石生元身之中,将他当胸道胎直接 卡巫最新章节387入腹下丹元!
老妖心狠手辣,这手段惨烈无比,换了任何一个人类修道者,道胎意念承受这等巨力,怕是立刻就要消亡当场,变成一尊活死人。然而石生却终究不是常人……更不是人。
一团道胎意念,一下就直入脐下丹元窍茓,石生在一片混茫之后,意念之中骤然大放光明,一片明媚照耀的光辉沐浴着他的意念,意识之中的那些原本懵懂的东西,似乎也一下清明了不少。
他每日与千羽老妖修炼《不动妖王经》,更是要和云卿卿一同修习道书典籍,明悟道理,感念天地之道,只不过这两日云卿卿也不得已而去凝练丹元,稳固境界,方才止住罢了。然而他终究是块石头,虽然心思纯澈,一这些东西念诵之后,立即牢记于心,却完全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懵懵懂懂地知晓个大概,并不能够参悟出其中的天地道理。
而这一刻,道胎归元,意念之中骤然开辟出了一片浩大的世界。
这是一片仿佛无边无尽的虚空,中央一团精气,作乳色,好似有能够蕴养一切生灵的意蕴。
石生清晰地感知着这片虚空之中的玄妙,他的意识被这乳色精气一蕴,种种明悟涌上心头,开始牢牢地烙印在意识的海洋之中。
蓦然间,端坐石上的石生毕睁双目,两道明晃晃的精芒激射而出,刺破虚空,若是电光迸射,虚空之中嗤嗤鸣响不绝!
“桀桀!桀桀桀桀!好!好一块石头,果然硬得紧!”
老妖嘎嘎大笑,显然是用这等骇人听闻的方式助人道胎归元,让他老人家大有成就感。与此同时,云岚宗内,云扬子等八人端坐在那种紫铜鼎炉旁,凭借这整座云光大阵之核心,他们能够清晰地感知到云岚山上的一草一木,一丝一毫,自然也就知道那半山腰上,瀑布源头的激流上,发生的这一幕。
八个修了几百年的道,炼气化神的大高手心头都禁不住抽搐起来,这老妖果然狠厉!幸而云卿卿前日已经也闭关入室,稳固丹元,定住道行境界去了,否则知道了这一幕,只怕小姑娘会卷起袖子跟老妖拼命!
老妖见状,大笑已毕,嘿嘿道:“石头,道胎归元,只要再进一步,我老人家就能教你那飞天之法,你可愿意?!”
石生意念旋即从丹元之中收回,虽然仍有一些懵懂,却也知道,刚才老妖那一下压在自己当胸,似乎是把自己体内一个什么东西压到了另一个地方,使得他迷糊了一刹那,而那一刹那,似乎有着极其恐怖的危险。
正待发怒时,一听老妖这话,顿时大喜,从巨石上跳起:“当真?”
老妖鹰钩鼻子一促:“自然!”
石生有些急不可耐,欣欣然说道:“卿卿早就告诉我了,归元之后,就是炼罡,又该如何做呢?”
老妖手一挥,那凝滞住了的激流,还有截断了的飞瀑,便恢复了原本,老妖道:“运转你丹元真气,击这流水。”
石生闻言,从巨石上站起,那天极巽风也已止住,这时一个年方十五六的清朴少年,立在高处,长衣跣足,发丝张扬,倒是极有几分卖相。
他依照老妖和云卿卿教授他的运气之法,一股笔直如龙的滚滚真气从腹下冲出,运转之间,调集周身百骸之中的丝丝劲力,凝聚到了他右臂之上。
原本他只能够感觉得到丹元之处的一股精气凝聚,然而现在,道胎归元,意念掌控,一经运转,立刻就发觉了其中的玄妙,清晰地感知到了丹元与精气凝聚的存在,仿佛肉眼所见一般。
“嗬!”
这一拳击出,没有任何的名头,更不是出自哪─本道书法经之中,只是简简单单的运转真气,轰击而出。
那《不动妖王经》之中,却是没有什么秘法妖术的,而云岚宗的《五行云光道》,又不是他能够参悟的,是以老妖不教他,他便只能这样如同凡人运力气挥拳一般,调用真气击打。
然而这一拳击出,却如一道庞然的大龙腾飞了出来,一股似乎在虚空里波动出了形态的真气洪流,直直地轰击在了激流中央!
十丈高的水柱骤然暴起,浪沫溅射,他足下被老妖直*Сhā河床石壁的巨大岩石,也簌簌地颤抖了两下。
正当他震惊当场的时候,老妖又说道:“小妖怪,看!”
话音一落,老妖那不似人肢体的手爪上,一枚食指猛地弹动!
一缕极淡的灰光弹射而出,像一柄锐利的飞刀,嗤喇破开虚空,闪电般击入水中。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仅仅是一抹极淡的灰光,那奔腾的激流,就仿佛被万载寒冰封镇,即刻凝滞,连那飞溅起来的浪沫也凝固当空。
老妖桀桀一笑:“这就是罡芒!”
喀!河面像玄冰崩裂,喀拉喀拉炸开,如同从坚冰,再次被崩解成了流水,继续奔腾,没有一丝先前的痕迹。
和这老妖弹指间的手段相比,云卿卿施展罡气的手段,根本就算不得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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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七 道盟大会
高天之上,有巽风,最是能侵蚀人肌骨血肉,然而在那天极巽风之上,还有一层九天罡风层,不仅仅是血肉实物,更是能够消解修道人元神,端地厉害。
修道练气士归道胎于丹元,凝练真气,下一步就是要将丹元之中一团精气,炼化成罡。
这“罡”,自然与那九天罡风又有不同。人力终究有穷,不能与天地造化相比。
练气士凝聚真气,炼化为罡,是要凝聚出罡风那一股意志,破灭,裂杀一切的意志。
就好似云卿卿与千羽老妖出手之时那样,锐利无端,厮杀一切。
自然,老妖的手段又要高明得多,化罡气为芒,能将自己元神之中一股意志凝聚其上,击杀而出,非但有无比的威力,更能够产生震慑的力道,譬如凝滞流水,崩解如裂冰。
老妖答允了石生,只要踏入了“炼罡”这一境界,便传授他御气凌空,飞天遁形的手段。石头妖大喜过往,遵照老妖的意思,还有那《不动妖王经》之中的法门,依样修炼,然而却一直没有成效。
从凝气,到道胎,再至归元之境,石生一路畅通,几乎没有任何的阻碍,却是因为他本身就是天生石胎化成人形,若是深究起来,其实已经可以称为真正的“妖”。而“妖”却是精怪修炼到了炼气化神之境时,才能够化形成就的。
凝气,道胎,归元,尽都是吸纳吞吐天地之气,锤炼道心,熬炼真气的功夫,对于不知道被天地之气蕴养了多少岁月的石胎而言,最是不缺乏,自然也就顺畅自然,略无滞涩。而这炼真气为罡,却是要练气士领悟天道,将那吸纳自天地元气炼化而成的丹元真气再次炼化,凝聚天罡之意,成就“罡”的境界。
修道练气,夺天地之造化,损有余而补不足,若是没有这天地的破灭、裂杀一切的意志,谈何在天地面前昂然向前?
逆天而行,本就需要这样的意志,否则以天地之威,无论多大神通,都莫能与之抗。
此刻,他们已然不在那山腰飞瀑源头之上了,而是来到了云岚山主峰一处山坳之中。
在云岚山中,虽然并没有真正修炼成妖的存在,但是以千羽老妖的手段,找到些成就妖丹的凶猛精怪,却还是不难的。
云岚山有掩上云光大阵守护,收集了方圆千里的云岚山脉天光地气,天地元气,在大阵核心的主峰宗门内,门人弟子修炼自然是大有裨益,同样的,也使得山中飞禽走兽得到了莫大的好处,山间随意的一头野兽,都与凡俗之中的不同,其中也不乏有开发灵智,修成精怪的存在。
石生虽然曾有无数猛兽作小弟,然而那些真正开了灵智,成为精怪的凶兽,却都知道他的身份,哪里敢招惹,无不见他即避。
老妖把石生投到了山中,猛地嘬舌长啸,剧烈的尖利呼啸顿时响彻整个云岚山。
这是大妖的召唤,那些山中的群兽精怪,听得这啸声,无不俯身缠斗,继而其中那些已经凝聚了妖丹的大精怪,便相应召唤,纷纷向着老妖和石生的所在而来。
少顷光景,整个云岚山主峰上的大精怪,便都聚集了过来。
身高一丈开外的长毛巨猿,浑身化作了银甲的穿山甲,一对一体通白的猛虎,甚至还有一只和老妖份属同种,背生五彩羽毛的雄鹰。
以云岚宗立基万年,有一座以仙炉为核心的大阵守护,也只不过出了这么几头修成妖丹的大精怪,由此可见妖修之不易。
千羽老妖桀桀一笑,群怪慑服,纷纷跪伏于地,叩拜不止。
老妖道:“老祖我在这山中万年,倒是没有照拂过你们,也罢,今日老祖我召集你们,作这石头妖的陪练,待得他练出罡气,老祖我自然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这些大精怪,没有数千年的功候,绝然不可能成就妖丹,早就开启了全部的灵智,闻言不由得心头大喜,嗷呜欢叫不止。
至于老祖口中的“石头”,却不是它们管的事情。
野兽,精怪,乃至于妖,它们的思维是一致的。
修炼,就是搏斗,厮杀。
千羽老妖这位老祖要它们来做陪练,那么自然就是要搏斗,厮杀的意思。
他们在这山中数以千年,宗内的那些练气士门人,自然不是他们敢招惹的,寻常还要被云岚宗所驱使,作为苦役等等,若是要印证自己的领悟,就得相互之间搏斗,然而所有的精怪加起来,也就这么大猫小猫两三只,实在是没有什么意趣。
老祖答允了好处,更是有搏斗厮杀的机会,这些精怪自然欣喜异常。
老妖施施然地做了看客,而石生在下一刻,却立即面对上了五头可怕的精怪。十只凶光闪烁的眼瞳直视着他,似乎千羽老妖答允的好处,就贴在了他的脸上。
开着战机到异界小说5200纵然以石生的纯澈平淡心性,也禁不住直觉身上一阵发毛,周身毛孔倏忽乍起。
那头凶猛的巨猿蒲扇一样的手掌捏在一起,吱嘎作响,隔着几丈远的距离,都仿佛是炸响在石生的耳边一样。
然而第一个扑杀向石生的,却不是这巨猿,而是那只体形比之山间寻常的穿山甲大了不下十倍,通体都是银亮坚甲的穿山甲。
灰褐色的岩石,在其爪下,与松土布帛无异,眨眼之间就化作一道银芒消失在石生的眼前。
迷迷糊糊的石生来不及盯视那已经变成一片石屑的山石,就觉足下猛然一震,一股尖锐的力道,阻无可阻地就直冲了上来。
天极巽风吹拂在身上,石生都恍若未觉,然而他心头一紧,分明是直觉里察觉到了足下这股力道,若是真的击中了他,却不是一件好受的事情。
老妖还没有传授他御气凌空的法门,他只能猛地强运起丹元真气,直贯脚底,腾地纵身而起。
紧随他的身体,就是一抹银亮的光芒,胜过一切兵刃的银芒。
嗤喇!山石崩炸,却敌不过这银芒撕裂空气的尖啸。
石生一低头,看得真切,正是那银甲穿山甲的尖利尾巴,像一口尖刀,飞剑,狠狠刺杀了上来。
石生摸索了出来运转真气的法门,猛就一挥拳头,也不管什么章法,轰隆一声真气滚滚而出,直接砸了下去。
他坚硬胜过岩石的拳头,狠狠地砸在尖利的银甲上,直觉一股淡淡的刺痛从拳头袭来,穿山甲的尾甲上,不仅有本身的银亮光芒,更有一抹极淡的罡气,嗤嗤地爆发出来,一下就顺着他的拳头手臂,挟裹了过来。
若是论起搏斗厮杀,石生实在是连这些还没化形的畜生都不及。
他啊呀大叫着,接着穿山甲尾甲的力道,就向一旁荡去,然而头顶阴影扑下,却是那头五彩巨鹰震动双翅,铺天盖地地压了过来。
噗哧噗哧的声响中,巨鹰振翅,一片五光十色的罡气扑压了下来,都做羽毛状,直似千百道飞剑的剑光,杀了过来。
石生哪里见过这样场面,连一旁看好戏的千羽老妖,都禁不住轻“咦”了一声。原来这巨鹰,千余年之前,还只是一只刚刚启发了一丝灵智的五彩雄鹰之时,曾经得到一为云岚宗先辈的喜爱,又见它似有慧根,便允许他每日在自己修炼之时一旁观望,这巨鹰倒也果真有气运,竟然学得了云岚宗“一气化五行”之法的一些粗略末节,这才有了这样手段。
石生被天极巽风吹了这么些时日,早就有了计较,当下不慌不忙,真气鼓荡,护住周身,连那天极巽风,除非是将他丹元之中真气消耗一空,都再也不能将他身上外衣毁去,何况是这巨鹰放射出的一片罡气?
五彩的罡气击在他身上,被一股气劲一震,纷纷消散。
他想也不想,照旧一拳回击。
巨鹰啼叫一声,倒飞而出,飞撒一蓬彩羽。
于此同时,那头巨猿,和两只白虎,也一齐扑杀了过来。
石生正要挥拳猛击,就听老妖嘿然冷笑道:“你看它们的罡气是什么样的,尽都抵挡了过去,我老人家召来还有你娘的屁用!不准还手抵抗!”
石生心头一怔,纵使他不是人类,心性简单,却也想不明白,哪里有任由围攻不准还手抵抗的道理……
他一愣神的时候,一张蒲山大的手掌,就扑到了脸上。
石头妖终于狼狈地被掀飞了出去,直翻出十几丈远,撞在山石上,轰出一片石坑。
待得他灰头土脸地爬起来,一对寒芒锋锐的虎爪,和一张猛虎的血盆大口便已经招呼了上来。
石生嗷嗷大叫着连连翻滚,虎爪上的寒芒化作一道道罡气,如同撕切布帛一样,把山石撕成粉碎。
伴随着巨猿的咆哮,那只有力的手掌,一下拍在了石生的肩头,刺痛袭来,从他的肩头毛孔之中刺入,丝丝如刀剑。
破灭,裂杀,不可抵挡。
石生眼底有一丝丝洞若观火的精深光芒掠过。
如虚空生电,天极降雷。
千羽老妖暗叫了一声,好一块聪慧的石头。
正当是时,一个极不和谐的声音响起在一旁:“千羽前辈。”
老妖猛然掉头,怒发冲冠,抬手殛指。
云扬子不知道哪里又开罪了这位脾性难以捉摸的祖师级老妖,当下不禁有些心生寒意地喏喏道:“千羽前辈,二十年一度傲来道盟大会不日将在我云岚宗举行,诸多道门道友,想是就要到了,似乎那摩罗宗等有什么不寻常的举动,不知可否请前辈一同议讨……”
“议你娘个屁!”
老妖一把抓出,堂堂云岚宗宗主便像一直倒霉的山鸡,被凌空抓摄了过来,一把掼了出去。
老妖原地顿足:“你娘的云岚子,你的后人跟你一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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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八 云光大阵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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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头精怪十分得恪尽职守,按照千羽老妖的意思,把石生追得满云岚山乱窜。
老妖说了,不可以还手抵抗,只能以身体抵挡,并且细细体悟五头精怪爆发出来的罡气之中的玄妙,领悟炼气为罡的意境。
而千羽老妖在把云扬子狠揍了一通之后,终于还是去了云岚宗内,与那八个老道商讨行将到来的二十年一度傲来道盟大会事宜。
老妖与云岚宗祖师云岚子有拜天之谊,答允了代为照拂他的后辈门人,而按云扬子所言,此番的道盟大会,似乎有些不同以往,掺杂了一丝诡异的玄机。
云岚宗内,藏于山腹的密室之中。
那尊紫铜鼎炉,不是别的,正是万年之前,云岚子由西方而来,震慑十万里傲来之地的仙家法器,紫绶仙炉。紫绶仙炉立于中央,千羽老妖竟是旁若无人地骑坐在炉顶之上,不时地挥手扇去炉中涌上来的一股股氤氲之气。
他老人家伸开手去,指骂一圈:“你们这群废柴,云岚子倒是有点出息,怎么教出来的小子却一代不如一代,真真他娘的让我老人家头疼。”
云明,云诃等一干长老,还有宗主云扬子与云昙夫妇,都是活了几百年的老家伙了,然而在这个活了几万年的祖师级老家伙的诘骂下,也只能唯唯诺诺地嘘声应是,连个屁也不敢放。
“摩罗国那个脑残国主灭了一个小国就让你们紧张若此,那摩罗道不过新立六千年,顶个屁用!摩罗道祖师渡天劫之时,我老人家闲得无聊,出山去逛逛,顺便就掏了他的脑子,味道倒是不怎么样,怎么现在那死鬼的几个后辈就让你们怕了?”
老妖十分不屑地说道,然而寥寥几句,就把云扬子等人震翻在地!
十万里傲来岛,万年以来,只有两位练气士修炼到了炼神返虚的极致,羽化登仙,一个是云岚宗祖师云岚子,另一个就是摩罗道祖师摩罗道人。
但是千羽老妖张口之间,就揭露了一个六千年之久的秘辛。
原来摩罗道那位传闻已经羽化登仙的祖师摩罗道人,其实在度登仙天劫之时,被这个凶狠惨厉的千羽老妖,生生抓杀,吞吃了脑子……他老人家说的脑子,想必是指的泥丸宫中的元神?
云明老道晕晕乎乎地爬起身来,颤颤巍巍问道:“千羽前辈此言……当真?”
老妖咧嘴道:“我老人家还能骗你不成?!等那道盟大会之时,只管跟他摩罗道的人说就罢了,我老人家再多抓他几个脑门儿,也无所谓。”
云扬子一脑门子的冷汗,顿生将这位老祖宗请回山门坐镇到底是否明智的疑惑。
八个老道顿时又露出喜色,倒不是因为摩罗道的祖师竟然没有真的羽化登仙,而是被这老妖杀了,更重要的是,如果按这老妖所言,那么这老妖的修为该当有多么得强悍?
达到炼神返虚之极致,化虚归真之境的练气士,渡劫之时,虽说这老妖有偷袭杀人之嫌,然而那是六千年之前!
一万年太久,六千年不短,天知道这老妖已经到了何等境界……
云岚宗内,一直以为照拂云岚宗,作为云岚宗最后一张底牌的千羽老妖,仍旧只是一个炼气化神后期,元神境界巅峰的大高手,只不过是因为乃是妖修,又有昔年八大妖王另外七位陨落后的积蓄,这才实力强悍得足以和返虚境界的练气士一拼,而今看来,却是需要另当别论了。
于是八人皆称善道:“既然如此,有千羽前辈在,一切无忧矣。”
老妖对此嗤之以鼻,却是分毫也不放在心上,只是道:“让你们这群废物浪费我老人家的功夫,云岚子的五行云光道却是有点意思,快些好生修炼,若是被摩罗道的人打得屁滚尿流,只要不亡宗灭派,我老人家是不会出手的,还是去调教那块小石头要紧啊,桀桀桀桀……”
老妖说罢,挥掌在身下紫绶仙炉顶上重重一击,满室鸣响,他自己却是架起一股滚滚灰雾,消失在了室中。
云扬子心头一动,连声喊道:“云扬子代卿卿谢过千羽前辈,石生便有劳前辈了。”
老妖一去,八个老道面面 玩得开全文阅读456觑,良久乃长长叹道:“世事不可意料也!”
天道无常,着实如此。
……
……
千羽老妖继续投入到了大有意趣的调教石头妖大计中,终日里指引着五头凶猛无俦的大精怪,缀着可怜的石生满身奔腾。
以石生强悍胜过顽石的身躯体魄,在五头都到了丹元境界,丹元之中凝聚出了一枚妖丹的大精怪的连番追击下,也不禁吃受不住了。
他已经成了一个衣衫褴褛,乱发胡乱披洒,光着脚丫,野人一样的存在,被一道道刚猛无俦的妖法罡气连番轰击,不时地捂住ρi股后背四下乱窜。
老妖作壁上观,十分满意地桀桀大笑。
长毛巨猿每一掌从背后扇来,就有一股剧烈的劲风,使得石生感到脑后一寒,继而就是火辣辣的刺痛烧灼在ρi股上,显然那里被巨掌罡风扑抓中了,必然又暴起了一片红痕。
千羽老妖不知为何,竟是难得地心怀大畅,早早地便兑现了答应的好处,传了长毛巨猿一篇万年前傲来八大妖王之一的“白猿妖王”的《巨灵罡道书》,这头不知修炼了几百上千年的长毛巨猿,果然悟性上佳,不消几日功夫,把那道书上的上乘击杀妖法运转施展开来,便封得石生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往往只能生受它罡气的猛击。
至于其他石头大精怪,也是各自得了老妖的好处,自然在追击石生的过程之中,越发地“尽心尽职”。
石头妖心性单纯质朴,只是于悲愤之中下定了决心,有朝一日,必当将今时今日之痛,原番偿还回去!
匆匆又是十多日过去,石生依旧没有凝练罡气,达到千羽老妖的意愿。老妖大发雷霆,亲自出手,把石生好生教训了一通。
之后,老妖出奇地没有再让石生继续痛苦下去,而是道:“历练已毕,想必领悟已足,接下来,当需要以精修参悟为主,必能一举功成!”
可怜兮兮的石生抹一把满脸的岩石崩碎的灰尘,道:“老祖,卿卿出关了吗?”
老妖一指敲击在他头上,发出“梆”的脆响,暗道一声“真他娘得硬”,嘴上却是道:“你这石头,竟还有这份旖旎心思。你且跟老祖我说,那小女娃娃,究竟是否是你的道侣?”
石生一怔,捉发挠头道:“道侣是什么?嗯,卿卿说是,那便是吧。”
老妖气结,翻眉瞪眼,鹰钩鼻动了两动,阴恻恻地说道:“果然如此!也罢,待我老人家给这群不敬不肖的后辈顽劣来上一出好戏!桀桀!桀桀桀桀!
只是此刻,却是不宜再调教这块石头了!”
说罢老妖又打发了那五头精怪,并嘱咐道:“今日尔等便躲在自己的洞茓坑窝里,无事不要露头,免得妄送了性命,千百年苦修一朝尽毁。”
说罢他便化一阵妖雾,裹了石生,消失在山中,再出现时,便已经在了云岚宗八位老道所在的密室之中。
云扬子八人一齐睁开双眼站起,对千羽老妖行礼。
老妖依旧抓了石生坐到炉顶,道:“你们准备得可已完备?纵然是不完备也就罢了,因为已经有人到啦。”
八人虽然已经都是修炼了几百年的老道了,然而修道练气之士驻颜有术,除了云明,云诃的辈分最高,还有云成长老一副长者模样,其他人的面相却是都很年轻,尤以那云扬子之妻云昙,更是状似芳华少妇,美艳直如仙姑神妃。
见老妖如此说,八人都道:“千里云岚山尽在我等掌握之中,自然知晓。”
当下云扬子道:“正可开启我掩山五行云光大阵,迎接来赴道盟大会的诸多道友!”
“正是!”
云扬子一指点向紫绶仙炉,这座整座掩山云光大阵的核心微微一震,一波讯息便传达了出去,顿时,整个云岚山主峰之上,钟罄鸣响,烟霞升腾,门人弟子群集而至,汇于主峰宗门大殿之外。
于此同时,掩映这云岚山主峰的那片滚滚云海,剧烈地翻腾了起来,庞大的云光凝聚起来,向着四方八极纷射开去,继而是整个千里云岚山脉,无数座山头之上便有一道云光直冲天际,作五色,继而投射向了主峰宗门大殿的方向。
从主峰山腹之中,那座大阵核心的仙炉之中,一股跌宕的云光也激烈地喷薄而出,直射天穹,连千羽老妖也不得不拉着石生跃下了炉顶。
从云岚山脉的北,西,南三面,都有一片层云翻滚了进来,那层云之中立着憧憧的人影,然而一入山脉之中,便见得五彩霞光照耀天际,云光如水,倾泻过来,便化作了一道道虹芒,一丝丝烟霞,一缕缕可怕的杀气,席卷而至。
“云岚宗,总是作这些无趣的手段。”
一个比千羽老妖还要阴恻恻的声音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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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九 云光大阵 下
云岚山中气象万千,霞晕漫天,虹光四射。计约过千的弟子门人,一齐汇集到了主峰宗门大殿之外,那处从山脊之上生生切削开来的广大石台上。
因是这日,正是又一次二十年一度的傲来道盟大会。
傲来岛方十万里,有十数国度,道门林立,诸道统流派,无分大小,则不下百余。而这二十年一度道盟大会,正是诸多道门群会,议讨诸国诸道门纠纷瓜葛的时候,更为重要者,却也是诸多道门相互斗法,印证道法进展之时。
说是印证,实则不过是相互争斗,一较高下罢了。
当其时,按照以往规矩,不下百余的道门宗派,俱都遣了人来,更依照各自交好的阵营,结伴而至。
按照以往,自然是那些实力低弱的小门小道,首先赶来,以示尊重,免得惹得如云岚宗、摩罗道这等大势力一个不快,做出点可怕的举动。然而今岁,道盟大会在云岚宗举行,这当先来的,却并不是那些小家门户。
而是十万里傲来,唯一能够与云岚宗并驾齐驱,叫板斗势的大道门,北方摩罗国,摩罗道!
云成长老道:“摩罗道当先赶来,意味不同寻常啊。”
云光,云芚,云扈诸长老也道:“来势可谓汹汹!”
只有千羽老妖不屑一顾:“传闻那摩罗道勾搭上了神州浩土的某一道派,得了不少的好处,连带着那摩罗国的气焰也嚣张得紧!桀桀!傲来岛偏居一隅,想来那神州浩土泱泱大派,也不见得就对他摩罗道出几分力,只怕也就是收一条家犬罢了,待我老人家挨个抓杀,元神炼成丹丸,给这石头服了开窍,倒是一桩美事啊。”
这老妖实在是比人家还要嚣张了百倍,云扬子等人自然是不敢反驳。
云昙道:“那依前辈之意,摩罗道少时即至,是否要……”
老妖和石生站在一旁,挥手一指那紫绶仙炉之中冲天而起的云光之气,道:“有云岚子的五行云光大阵,为何不用?开!全开!索幸就灭了这摩罗道又如何,省得烦扰我老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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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扬子八人对视一眼,定下了决意,各自低喝一声,便从脑后冲出一道五色云光,正是他们修炼一生的本命元神。
此刻八道云光元神冲出,紫绶八卦炉呜呼嗡响之中,更为庞然的云光气晕蓬勃而出,八人元神施法,开启了护山五行云光大阵的全部禁制、威能。
从云岚山脉中,数百座峰头上,冲起的云光虹芒里,无穷量的天地元气一下爆开,化作了无穷无尽的五色光华,五行精气,纵横肆虐。
有了千羽老妖镇山,云扬子八人却是心中大定,纵然是摩罗道得了神州浩土大派的援助,抑或是勾搭了多少同路,他们也是再无忧虑,以及惧意。
就见那云岚山北脉山麓之中,一朵里许方圆的乌漆墨黑云头降落了下来,云朵之上一声怪叫:“阵势再妙,又有何用?!”
言语之间,那乌云已然直直降落了下来,裹起一团巨大的乌黑虹光,直接没入了下方的五色云光之中。
这乌云之上,足足有近乎两三百人立着,一看便知尽都是修道练气之辈。
乌云一下冲进五色云光中,一蓬乌漆漆的烟气,不下百亩,就弥散开来,像是一头亘古凶兽,张开巨口,就开始大肆吞吸,大片大片的五行云光被这乌黑的烟气一裹一吞,便消失的一干二净。
乌云之上,为首立着一位身披白袍,背绣乌金八卦图的中年道人。
中年道人满面苍然之意,略显惨白,他身后却是一干男男女女,多是背负飞剑的练气士。
这道人惨声冷笑,抬手一指:“云岚宗,总是做这等故弄玄虚的勾当,每次道盟大会,都要开这无用的破阵!”
说话之间,那些乌烟便已经将前方的五色云光撕开了好大的裂口,乌云如电一般,直*Сhā了进去。
他身后的众多貌似年轻的练气士都冷笑附和,稍远一些,还有几位老道模样的练气士,连声谄媚道:“道主神通,这摩光烟罗却是越发得厉害了。”
这位中年道人,就是叫云扬子等八人都一直挂记在心头,如临大敌的北方摩罗道 花无笑传奇小说7主。
摩罗道不似云岚宗,每一任宗主都有各自名号,摩罗道每任道主,一旦继任,便都只以“摩罗道主”为号,而其余的道门修士,却大多只以“摩罗道人”呼之。
摩罗道主恻恻一笑,道:“白鹤老叟,青峰子,道主我此番,却是要一举击溃云岚宗,成就我摩罗道在十万里傲来的无上地位,你们不若早些归附于我,并入我摩罗道,你们意下如何?”
那白鹤老叟,青峰子,还有另外几个意图傍上摩罗道的大腿,一道而来的道门首领,闻听此言,心下巨震。修道练气之辈,最重就是道统,若是要他们屈服于摩罗道的淫威强势,俯首认输,却也不难,但是拿自家道统,并入别人门下,却是万万不可!
若是如此,试想千百年之后,谁还记得他们各自的道统流派?只怕纵然记得他们,也只不过是一个欺师灭祖,叛黜道统的骂名罢了。
然而别人不知,云岚宗也不知,他们却是知道,如今的摩罗道,却是十分得强大,强大得比原本就足以和云岚宗一同执掌傲来道盟之牛耳时还要强大。
那摩罗道众门人弟子纷纷冷笑,拿剑芒一样凌厉的目光直视过去,这几人心头怒极,却更为尴尬,发作不得。
正当此时,从那西方之地,一片层峦叠嶂之中,猛地冲起一道巨大的白虹,横贯于天地云山之间,倏忽便直射了过来。
好似一口飞剑的无匹剑芒,挟天地之杀气,直杀过来!
乌云上众人心头大为惊诧,云岚宗开启掩山大阵,阻拦上一阻,倒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只是这一道西方庚辛剑气,发自天地元气,以云岚宗五行云光道之法,凝聚于大阵之中,化作剑芒,击杀过来,却是真真正正的杀手,丝毫没有待客的意思。
摩罗道主面现愠怒之色,扬手屈指一弹,一点白生生的光芒弹射而出,当空就大放光彩,化出一粒拳头大小,白生生,滴溜溜地放射惨白光华的珠丸,表面是一点点细微的孔隙,一丝丝的惨白气息溢出,被摩罗道主将手一打,卷起一片乌烟,便裹着这白生生的珠丸飞射了出去。
白华喷吐,那白丸之上,无匹的光华倾泻*了出来,化成一道剑光,明晃晃,白生生,千丈宽阔,迎头就和那道庚辛剑芒撞在了一处!
两道巨大的剑芒一相碰撞,便化作漫天的锋利剑气,支离破碎地崩散,顿时下方群山便遭了殃,高大的山峰都被剑气凌迟一般切削粉碎。
乌云上的摩罗道门人欢呼一声,那其余的并不是摩罗道门人,而只是与摩罗道交好的练气士,则是心中更为惊异。云岚宗的五行云光大阵,威震整个傲来,此刻显然是全力轰击,要给摩罗道一个难堪,而摩罗道主,竟然以一己之力,只是凭借一件法宝,就抵挡住了大阵一道庚辛剑气!
阵法之道,运用天然,借用天地元气,以一己之力相抗,显然是一件骇人听闻之事。
摩罗道主一下击溃这到庚辛剑气,收回了那枚白生生的珠丸,未及稍事回转,就见那南方,东方,北方,各冲出一道虹芒,作赤红,碧青,漆黑之色,纯粹由天地五行元气凝聚,轰击而来。
因为此刻,摩罗道众人所在乌云,已经深入到了云岚山脉腹地,顿时四方受敌。
摩罗道主勃然大怒,喝道:“云扬子,端地无耻!”
“白骨化生,剑气凌霄!”
他再次将那珠丸祭起,却是比方才更显威势,浩荡的惨白剑气直冲霄汉,直刺而起。
云岚宗内,千羽老妖惊疑道:“这厮祭起之物,竟是一枚剑丸?傲来岛无剑修门派,想必正是摩罗道暗中勾搭的神州浩土宗派的馈赠,桀桀桀桀,好重的死气,尸骨炼就剑丸,剑气之中死气纵横……”
眼见那白骨剑丸之中喷出剑气,直上高天,一下击杀下来,与那青木,赤火,玄水之气抨击一处,又见那云岚山中央,一道浩浩荡荡的黄光直冲了上来!
中央戊己,黄土厚生!
于此同时,那崩解了的西方庚辛剑气,也自卷土重来,五道五行之气,一下合拢,一气化五行,五行归一气,化作了一道明晃闪亮的剑气,击杀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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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〇 一场厮杀
这枚白生生的剑丸,显然不是什么五金精英炼就,而是将人之尸骨,煞气死气融汇一炉,炼成飞剑,凝聚剑气为剑丸。
这已然不是正道流派,属于邪魔一类了。
只是这傲来岛上,窝小人少,道统与练气士便只那么多,所谓正邪妖魔,也着实并没有分得太清晰。
况且练气士终归是人,是人便就有争斗之心,哪管什么正邪,归根结底,终究是谁的剑气厉害,谁的法宝多,谁便是道理。
这白骨化生剑气也委实是强猛,白骨剑丸一下震荡,无穷剑气直刺出去,与那一片五行汇集化为一气的剑气撞击在一处,弥漫千里云岚山脉的巨量五色云光一齐崩炸,碎裂亿万。
连摩罗道主等人立身的乌云,也都禁不住剧烈地震动翻腾。
摩罗道主忽而纵身高呼:“云扬子,二十年不见,你怎地还是这般小家子气,我便入你五行云光阵,你又能奈我何?”
云岚宗的手段有些见不得人,但是这位摩罗道主的口吻未免也猖狂了一些,这一声高呼,响彻整个云岚山脉,云岚宗内诸多门人弟子俱都听在耳中,纷纷面现恚怒之色。
云岚宗内,也不见云扬子答话,就见大殿之中,一条灰蒙蒙的流光猛地冲出,直射向北方天际,转眼之间便击向了那朵乌漆墨黑的乌云。
灰光去势甚疾,不过一道流华而已,然则到了数百里外的天空,却陡然放大,成了一支巨大的鸟爪,几十亩方圆,当头就直抓了下来。
这出手的不是云扬子八人,自然是千羽老妖。
千羽老妖不出手则已,甫一出手,便就惊天动地!刚刚以一枚剑丸力抗云岚宗掩山五行云光大阵一击的摩罗道主,见这么一支灰光巨爪直抓了下来,怫然变色,白骨剑丸弹指变色,白生生的惨烈剑气冲了上去,就与这巨爪斗在一处。
灰光巨爪状如真实,指节扭曲弹动,与那剑气抨击了几下,乒乓铿响了几声,就听那巨爪之中传来了阴沉沉的古怪声音:“好狠厉的死气!”
喀喇!那巨爪猛一抓下,像一只巨大的鸟爪,去抓一根树干,喀喇一声,森然恐怖的白骨化生剑气,便被这巨爪抓成了粉碎!
而那剑丸,滴溜溜一番旋转,光华黯淡了大半,从空中跌落了下来。
在那巨爪之中出现人声的时候,乌云之中的许多练气士便耸然大惊,骇然道:“分神化念!”
练气士练气化神,凝聚了元神,端居于天心灵窍,掌控全身之后,便是那返本还原,认知根本的炼神返虚之境。
若要返虚,便要分化神念,以元神观元身,化意念为虚无,悟大道为真理。
分神,化虚,归真!
此炼神返虚之道也。
众练气士如何不惊?
云岚宗竟然出了一个返虚境界的高手!十万里傲来,道门过百,练气之士以万计,也已然不知多少年没有过返虚境界的练气士出现过了。
乌云上的众人,见这巨爪晃了晃,当头就抓杀下来,仿似那天穹倾颓了下来,顿生无可还生的一股绝望之意,纷纷惊骇欲绝,目露恐光。
在返虚境界的高手面前,化神之境的练气士,几乎与那山间的长毛猴子一般无二,一抓之下,不知能够抓杀多少。
正在此时,立于云端的摩罗道主忽而厉喝,他双目眼底迅速弥漫起洞幽一样的幽深精芒,直刺出来,恍同利剑锋芒,与此同时,他足下一顿,那朵百亩方圆的乌云翻翻腾腾地就倒卷起来,向上一裹,化作一枚巨大的乌云巨蛋,将一切人等都包裹在内。
显然这漆黑乌云,已然不是练气士兴云架雾而行的神通手段,而是一件十分厉害的法宝。
非但能够御空飞行,更是能够作守御之用。
千羽老妖分神而出的鸟爪,一下抓在乌云巨蛋上!
乌烟激射,罡气肆溅!
老妖在云岚宗密室之中怪叫了一声,忽而将手一抓,从虚空之中就抓出了一枚灰色羽毛,似乎根本就是从他自己身上拔下来的一根鹰羽一般。
这自然不是一根寻常羽毛,老妖将之一抛,便将之祭起,一下飞掠出去,遁入虚空之中,消失无踪。
下一个霎那,这枚羽毛便已经出现在了数百里之外。
伴随着千羽老妖的古怪笑声,巨爪忽然崩炸,直炸得那乌云巨蛋上剧烈地翻腾着乌烟云气,整个巨蛋都抖动个不止。
“云岚宗的哪位高人?返虚之境又能如何……”
摩罗道主话为说完,那遁入虚空而来的轻轻一枚羽毛,显现了出来,见风就涨,一霎时化成了百丈之长,仰天一荡,好似一口锋锐的钢刀,猛就霹雳斩下!
这一斩杀气腾腾,虚空 乱武诛仙帖吧肆虐,无尽的天地元气风卷残云一样暴动,被凝聚在羽毛巨刀之上,化作无匹刀罡,撕裂虚空劈斩下来!
众多摩罗道门人弟子,以及傍摩罗道大腿上来的道门的练气士,在一片乌漆之中,直觉得头顶上一股刮骨凉意袭来,一瞬间嗅道了身死神灭的味道,不由大骇。
“白骨化生!”
又是一声低嗬,恍恍惚惚之中,却似乎不是那摩罗道主的声音,只见乌云裹成的巨蛋之中,一枚惨白丹丸飞射出来,见风膨胀,炸成丈许直径,忽地喀喇一声巨响,内中冒出了一枚莹白的骨节,仿似生根发芽,剧烈生长,眨眼就长成一支形貌古怪的骨质树杈。
这骨树生出凌乱枝桠,放射出莹莹惨惨的白芒,一下就将那劈斩下来的羽毛巨刀架住!
“化!”
顿时那莹白惨淡的骨树,似是疯了一般更加猛烈地生长,虬结的枝桠迅速地长到数十百丈开外,将整个一口羽毛巨刀都包裹了起来,喀喇喀喇一阵声响之后,骨树枝桠中,就再也没有一丝刀罡的凌厉之意,显然是千羽老妖的必杀一击,已然被轻易地化解了。
老妖在数百里外的云岚宗密室跳脚大怒,而那朵乌云巨蛋却是炸裂开来,复又化成一朵漆黑乌云,摩罗道主立在云端,把手一伸,骨树便喀喇喀喇地收缩了回去,复又化成一枚惨白丹丸,落入他手中。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药师王佛!”
远处五色云光翻滚,只听那南方之处,还在云岚山脉中央云岚宗所在之南,一声沉重的佛号响起,便见那处天宇上,一尊金光佛影升上了天空。
却是一身披袈裟,左手持无价珠,右手托琉璃钵盂,看不真切面容,背后跟着十二名侍从佛徒的老和尚。
摩罗道主阴森笑道:“原来是药师峰须陀老秃驴到了。”
与此同时,云岚宗中一片五彩霞光升起,飞往南方,就听云扬子的声音道:“药师峰须陀大师到了,有失远迎!”
那金光佛影之中,果然有一个老和尚,带着十二位佛徒,落身下来,落在了那五彩霞光上,霞光一转,直向着云岚宗而去。
南方虎丘国药师峰,传闻乃是遵崇的佛门东方琉璃净世界南无药师王佛的道统,虽然只是这小小傲来道上的一处旁支末流,然而也同样是傲来岛上,诸多道门之中,名头上来源最大,正为正派的一脉,也是最为悠久的一派,没有之一。
因为曾经和药师峰并立的那些之一,都被云岚宗,摩罗道这样的后起之辈灭杀殆尽了。
这药师峰,也是傲来岛上,唯一一个精擅于丹道的门派,只不过传承的却是佛门的丹法。是以,这药师峰虽然实力不能与云岚宗、摩罗道相提并论,却向来有着极高的声望地位,药师峰主须陀老僧,自然也不是好惹的……
这位老秃驴出场,摩罗道主却是不得不强压下心头的一股狠厉之意,此地毕竟是云岚宗的地盘,若是公然在众多道门面前,与云岚宗直接叫嚣,未免不美。
是以他冷笑两声,足下的乌云法器,便直接向着山脉中央的云岚宗宗门疾速飞去。
不知是否是恐怕云岚宗再次出手刁难,摩罗道主赶紧前行,赶在了那托着须陀老僧一行的五色霞光一起,到了云岚宗主峰,只见深雾云海裂开一道空隙,药师峰与摩罗道两方对视一眼,略微致意,便一齐落了下去。
云岚宗大殿之前,削山脊而成的石台上,摩罗道一行两三百人,以及药师峰一共十三人落定了身形,就见大殿之中,八朵五色云光托着云扬子八人飞了出来。
云扬子等人远远地便拱手作揖,寒暄致礼道:“须陀大师,摩罗道主大驾,来得却早,不曾远迎,恕罪恕罪。”
须陀老僧脸上笑意阑珊,一对白眉长过下颌,缓缓微笑,打佛号道:“南无药师王佛!云岚宗主客气了。”
摩罗道主却皮笑肉不笑道:“云宗主特意远迎,十分感念盛情。”
云扬子老脸也不见红,拂手道:“摩罗道主何须挂念区区小事。”
无论是未见面时斗得如何阴险猥琐,然则一旦见了真面,便不得不一一摆出一副道貌岸然,高人风度的模样来。
云扬子忽而好似刚刚发觉一般,面露惊异之色道:“白鹤老叟,青峰子二位道友也到了,莫非竟是顺路搭了摩罗道主的顺风云?”
这两位亲历了摩罗道主与云岚宗适才的一场好斗,这时候听着云扬子的话,不由得便有些尴尬,然而他们终究是代表了各自一脉道统,只得上前来,见过了云岚宗八位,又向须陀老僧致礼,这才畏畏缩缩地退后两步,站到了摩罗道主的侧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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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一 殿上逞威
云扬子也不在意,扬手道:“诸位请入殿中,待得其余诸派道友来了,正可共商大事。”
须陀老僧与摩罗道主都微笑称是,好似方才那一场厮杀不曾发生过一般,带着弟子门人,一齐随着云岚宗八人往云岚宗大殿而去。
这云岚宗大殿,建于主峰之上,一入其中,纵深足有千丈,显然是运用芥子须弥的神通,与从外面看来,相去甚远。
足足千名云岚宗弟子立于两旁,人人气宇轩昂,神情激越,令得踏入大殿的众人,心神为之一摄。
须陀老僧微笑道:“果然是云岚宗,二十年不别,又是一番景象。”
云扬子笑道:“大师座下的十二药师佛徒,鄙派顽劣之子,不可比也。恒苍,正元,红鸾,木轩,尔等过来见过须陀大师与摩罗道主。”
顿时,从云岚宗众弟子之中,一群弟子走了出来,恭敬地向着须陀老僧等人致后辈之礼。
其中那貌已近中年,面有沧桑之意,似乎比云扬子还要显得老几分的,就是云扬子座下大弟子恒苍,还有那曾出山为云卿卿寻药的红鸾,木轩二人,以及云扬子其余几位弟子,还有其他几位长老座下弟子。
云岚宗门人虽多,然而这种时候,能够上得前来的,也只有恒苍等寥寥不到十人而已。前些时日伤在石生手上的闫光,此时自然也不能到场。
须陀老僧长眉微颤,欣然抚眉说道:“二十年前,水合派合春潭道盟大会之际,恒苍便是丹元大成,如今越发精进,离化神之境,半步而已!当今傲来修道练气之后辈,以老僧看来,唯恒苍耳。”
恒苍闻言,连忙低头行礼,道:“大师谬赞了。”
这位云扬子大弟子的声音,十分稳健,又有一丝粗犷的意味,显然是个十分稳重之人。
云扬子和云明长老等都摆手道:“诸位请。”
那大殿之上,主座之下,早已摆置下两列座次,修道人以右为尊,是以纵然是摩罗道主心性高傲,然而须陀老僧声望卓著,比之云扬子和他的辈分却是还要长些,昔年是与云岚宗前任宗主云明子,如今的长老云明平辈论交的,故而谦让一番后,还是须陀老僧坐了尊位。
诸人坐定,摩罗道诸弟子以及药师峰十二位佛徒,都立在摩罗道主和须陀老僧之后,那白鹤老叟,青峰子及寥寥几个门人,知道自己地位,便捡了远些的位置坐了。
少时片刻,云扬子和众长老与须陀老僧又闲话一番,无外是相互恭维云云,只听殿外云岚宗守值弟子高唱道:“合春潭水合派玉莲仙姑,青荷仙子到!”
云扬子起身拊掌笑道:“玉莲仙姑到了,我等正要去迎接。”
于是众人出了大殿,只见天际一片水光波荡,托着一朵丈余方圆的青荷,徐徐地落了下来。
这青荷之上,却是立着一对美妙的人儿。
一名年约三十上下,气韵柔美的玉白道装仙姑,以及一名年方双十,青衣如仙的动人仙子。
两人立身的青荷之下,波荡浮沉的水光之中,又有一片莺莺燕燕的女练气士立着,手执一蓬莲花,或是捧一口青莲长剑,个个容貌端庄,姿颜秀丽,远远地落下来,就使得一干云岚宗与摩罗道门下男弟子们双眼瞪得笔直,从不曾有得专注。
只有须陀老僧身后的那十二名和尚,依旧目不斜视,拨动念珠,念一声佛号,兀自不为所动。
那道装仙姑,自然就是西方凉兹国合春潭水合派领袖玉莲仙姑,身旁的青衣仙子,就是那与云岚宗恒苍大师兄比斗,输了合春莲藕,后来被送给了云卿卿熬粥养身子的青荷仙子。
傲来岛的修道界都知道,上一次道盟大会在合春潭水合派举行,斗法之中,云岚宗的恒苍和水合派的青荷仙子,都是天资卓越之辈,竟然斗出了火气,后来还约战了数次。
果然,一落到了云岚宗的地头上,那位姿容秀美,清丽无方的青荷仙子,便将目光直扫云岚宗几位长者身后,一眼看到了恒苍,顿时目露异彩,直直地盯视了他许久,这才收住目光。
恒苍性情木讷淡然,如此多的人注视之下,被这目光一盯,微觉有些尴尬,便将目光投去一丝歉然。
然而这两人相互对视的一幕,落在了别人的眼中,便有了些异同寻常的意味,霎时间无数道吃人的目光直视向恒苍,好似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一般。
“仙姑驾临,有失远迎。”
玉莲仙姑道:“云扬子道兄,久违了。”
不知何故,这位玉莲仙姑,在对着须陀老僧颔首致意之后,对于其他人却是毫无一丝神色奉送,却额外地多看了云扬子身旁的云昙一眼。
云扬子神情不动,道:“请!”
众人尚未及进入大殿之中,少时只见各方多有云光卷来,徐徐地飘落云岚宗主峰,却是越来越多的道门中人到了。
除了云岚宗,摩罗道,水合派,药师峰而外, 穿越之福音最新章节万里傲来真正称得上是大派的,便只有那西南方,与神州浩土相望的海安派了。然而,不消多时,诸多大小道门,诸如万象门,天王寺,勾离山庄,化魂门,甚至是一些孤身一人傲啸山林的野修人士,也都到场了,这海安派却是仍旧未至。
由是观之,似乎是这海安派太过目中无人,把十万里傲来各大道盟都没有放在眼中,实在是猖狂到了极点。
摩罗道主愠声道:“既然丁阳道人不来,我们就索性先开大会,议定二十年大计!那海安国,想必也是无需继续存在于傲来了。”
于是众人回了大殿,列坐下来,便有云岚宗众后辈弟子奉上清茗鲜果,摆在众多修道门派领袖座旁的案几上。
傲来共有一十七国,一百二十三道门,如云岚宗,摩罗道,药师峰,水合派,以及那尚未来到的海安派这样渊源数千上万年,能够一言定计的,也只有这五家,其余的,也只不过是过场的小门小户,千百年道统的小道门罢了。
端坐下来,云扬子当先道:“诸位道友前来,令我云岚宗蓬荜生辉。今日且先一定未来二十年,傲来一十七国大势,来日再行印证道法,切磋剑术法宝,诸位道友以为如何?”
须陀老僧早将琉璃钵盂交身后弟子捧了,只一手持无价珠,闻言合十道:“云扬子宗主所言正是。”
于是其他道门领袖纷纷称是。
附和已毕,摩罗道道主当先道:“我摩罗道先提一议。”
云明长老道:“摩罗道主请说。”
摩罗道主手中托一枚白骨剑丸,虚浮于空,连连跃动,起身说道:“道盟大会二十年一度,为我十万里傲来之最大盛事,自云岚宗祖师云岚子仙人定立以来,从不曾有哪一派,哪一人,接了名帖敢不前来!而今,今次道盟大会,又在云岚宗举行,我等稍后还要祭拜云岚宗祖师云岚子仙人,却独独海安派未至,此乃是对云岚宗,云岚子仙人,乃至是傲来道盟大会诸国,诸道门之大不敬!以本道主之意,过了今次道盟大会,那海安派,与那海安国,当不存于世,方能振云岚宗与我诸多道门之威势!”
摩罗道主说话之间,掷地有声,顿时就有不少道门中人随声应和。
云岚宗云成长老眉头微皱,与云芚等长老对视一眼,道:“丁阳道人性情恬淡,素来不是挑衅妄作之辈,此番……想必是有了什么变故耽搁了罢。”
摩罗道主当即反驳:“能有什么变故,能够比道盟大会更重要?海安派泱泱大派,又临近海峡,哪一派或是那一个还敢去寻他海安派的晦气不成?”
“哼!”见摩罗道主语气骄横,当即便有一声冷哼相对,驳斥于他。
摩罗道主森森一笑:“不知玉莲仙姑有何异议,莫非仙姑知道那海安派为何迟来?”
玉莲仙姑冷哼之后,懔然说道:“摩罗道好大的胃口,刚刚灭了烈焰谷,那大炎国也被摩罗国吞没了,现在却是又要打海安国的主意了。如今,我傲来一十七国已经成了一十六国,烈焰谷三千年道统,也烟消云散,再无所存了!”
摩罗道主哂然一笑:“大炎国主昏庸无道,为了满足烈焰谷欲求,强迫国中百姓献出家中婴儿,让那烈焰谷的人炼九九元灵魔炎,此等举国举派皆为邪魔,不灭杀了,留之何益?”
玉莲仙姑勃然大怒:“我傲来偏居一隅,向来没有什么邪魔歪道在此立派,烈焰谷是否取婴儿炼九九元灵魔炎,仅凭你摩罗道一家之言,又怎能决定?!”
正当此时,那下方一众野修练气士中,忽然有一人昂然长起,悲愤怒吼:“摩罗道主,我烈焰谷何尝炼过什么九九元灵魔炎,究竟这九九元灵魔炎是什么东西也从来不曾听说过!你灭我烈焰谷道统,灭杀我谷中上下八百门人,今日要你血债血偿!”
这名野修练气士,先前入殿之时,自称为野火道人,此刻一下站出,撩开披头的散发,面容之上一阵变动,那样貌便变化了开来,殿中众人一见之下,无不骇然道:“白炎君子!”
此人竟是那被灭了的烈焰谷谷主,白炎君子!
摩罗道主也是震惊当场:“白炎君子,你不是死了麽?!”
“啊哈哈哈哈!摩罗道主,你那一道白骨剑气,好生厉害,却是险些要了我的性命!若非是我练就了烈焰傀儡化身,金蝉脱壳,我烈焰谷一门冤屈,怎能昭雪!摩罗道主,纳命来!”
“哼!邪魔余孽,还不受死!”
摩罗道主惊怒大喝,指间一弹,那一枚剑丸便跳杀而出,化出一道百丈剑气,直击白炎君子。
白炎君子一见这道灭杀了他烈焰谷不知多少人性命的剑气,顿时目眦俱裂,悲啸一声,叉*开双手十指,无穷烈焰喷薄而出,脑后更是冲出一道煞白的元神,融入那烈焰之中,化成一口火焰大剑,剑芒纵横,尽是煞白的剑气,杀机凛凛地直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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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二 不欢而散 上
两道剑气,一如阴寒玄冰,更挟夹隐晦死光,杀机惨烈,另一则如地心涌火,咆哮疯狂,融悲愤慨然无畏于其中,一往而无前!
好似冰火两重,云岚宗大殿之中,刹时便被这两股阴惨与炽烈的气息充斥,坐于上的云岚宗诸人,须陀老僧以及玉莲仙姑等人却还无碍,倒是其余道派之人,以及一些诸道门后辈弟子,却都有实力稍逊,在这两股惨烈到了极致的剑气冲击之下,顿时精神凝滞,直觉劲风如刀剑扑面,锋锐无端,连忙运起修为来抵挡,才堪稍稍缓解。
“我不杀你,安能有颜面对我烈焰谷三千年道统,历代祖师!”
白炎君子当真是心间忿恨悲慨到了极点,甚至寄出了自己本命元神,不惜以死相抗。诚然,昔日摩罗道倾巢来袭,他烈焰谷虽则也是一方势力,却终归是不堪抵挡,就此灰飞烟灭,他白炎君子侥幸逃脱,欲要伺机报复,也是不能,只得籍由今次道盟大会之机,假借野修练气士之名,在傲来诸多道门当面,与摩罗道主交锋,或许还有一线机会,可以另他烈焰谷冤屈得意昭示。
白炎君子遁出元神,祭炼剑气,何等惨烈,当即便将殿中众练气士震慑当场,连那杀来的摩罗道主也不仅心头微滞,目现寒芒。
“此人不死,祸害无穷!”
念及此处,摩罗道主祭起白骨剑丸的手上,愈加添了三分戾气,那一道惨白剑气,越发阴惨,几若凝如实质。
剑气眼见相交,众人心头震骇,那白炎君子固然修为不俗,在整个傲来修道练气界都颇有名头,然而摩罗道主何其凶狠,那白鹤老叟、青峰子等人,却是亲眼见到了摩罗道主只以一枚剑丸,就与声名赫赫的云岚宗掩山云光大阵斗了数合而不败。
“放肆!”
募地一声震喝,直如惊雷,响彻大殿。倏忽之间,一抹明晃晃,好似囊括了天地之间无数颜色,五彩纷呈的光芒,由大殿尽出,疾射出来。
“小五行生消幻灭!”
出手者乃云岚宗长老,云明,昔年云岚宗之宗主云明子是也。
云岚宗五行云光道,有大五行,小五行两重法门,那大五行法艰深玄奥,威能宏大,小五行法则诡谲玄奇,变幻多端。
云明长老甫一出手,小五行幻灭光恍如天神之箭,犀利疾射而去,竟是比摩罗道主两人的剑光又要迅猛得多,刹时便切入两人剑光之间,骤然迸开。
喀喇!
摩罗道主那剑丸之中绽射出来的白骨化生剑气,极其凶猛惨烈,然而与云明长老出手这道小五行幻灭光只一相击,便如须毫燃火,避之不及,急剧退缩,然那幻灭之光却恍如附骨之疽,紧随缠绕,诸般色彩好似亿万利剑毫芒,刺戟在剑气之上,一片叮铛之中,摩罗道主不得已收了剑气,蓦然大喝,震袖一张,扫出一片乌光,这才将这道幻灭之光消解了去。
于此同时,幻灭之光一震,白炎君子的烈焰剑气也被迫退却。
高座之上,云明长老寒声道:“二位好生无理,可知此间乃是我云岚宗宗门大殿,祖师在上,尔等是要公然与我云岚宗为敌否?!”
众人俱都心下一寒,非是云明长老言下冷冽,而是因为他适才甫一出手,竟是生生地直面摩罗道主与白炎君子的全力出手,却怡然无惧!
白鹤老叟等人想及适才来时,五行云光大阵之中,蓦然天降一只神爪,施展出分神化念的手段,分明是返虚之境的练气士才能拥有的神通……顿时,青峰子等人无不骇然失色,连摩罗道主都神情大变,摩罗道门下少许弟子更是惊得浑身颤抖,体如筛糠。
唯有那白炎君子收回剑气元神,浑身颤栗,目射怒光,俄而竟瞪视出两行血泪来,忽而长身跪倒,泣而拜道:“云明师叔,家师赤炎道人曾与师叔相交,我烈焰谷惨遭摩罗道邪魔戕戮,上下八百余门 异界晶化斗士燃文人,除却晚辈侥幸苟活,余者尽都亡命当场!我烈焰谷三千年道统,一门大恨,只恨晚辈力有不怠,不能诛杀邪魔,复我道统声誉,愧忿欲死,惟求云岚宗执傲来道门之牛耳,能替我一门上下申冤,晚辈叩首以拜!”
白炎君子一面怒斥,一面双目血泪横流,悲惨叩首,连连不绝,直至一头抢地,竟不以修为抵挡,鲜血长流满面。
自须陀老僧,玉莲仙姑以下,观者多有悲戚愤然者。
白炎君子尚未说完,云明与云扬子俱都起身,正要说话,那摩罗道主已然枪口怒哼道:“白炎君子,你烈焰挂欲炼九九元灵魔焰,故命大炎国主穷索全国,抢夺国人家中婴孩儿,掏心挖肝,何其毒也!此事凡大炎国中之人,俱都知晓,你还有什么好抵赖的?似你烈焰谷这等邪魔道派,若不靖清,长此以往,必祸害我傲来修道界清静!”
摩罗道主说话之间,他那背袖乌金八卦的白袍猎猎而动,似是说话者心头震怒,激扬意气所致。
云扬子面现不悦道:“摩罗道主,烈焰谷与大炎国是否炼九九元灵魔焰,不妨听他辩解一番如何?白炎君子,你也是一方道门领袖,若是事有不公,我云岚宗自然会主持公道,你却无需如此,快些起来。”
此前,千羽老妖直言要云扬子等人放手施为,若是那摩罗道有所不恭之举,他老人家不妨出手抓杀了便罢,是故此时云扬子等人却是有恃无恐,渐现强势起来。
何况,十万里傲来地界,云岚宗向来执道门之牛耳,向无敢抗者。这摩罗道今欲挑衅之,云岚宗安能不视之以强?
摩罗道主现出苍然与惨白的脸上,微微涌起一股潮红,托住剑丸的指节略微曲张了几下,终究没有继续出手。他的嘴角撇起一抹古怪的笑意,眼底闪现幽光,冷声说道:“大炎国主命全国民众敬献婴儿,此事只需去大炎国察看一番,自然知晓我摩罗道所言非虚,至于烈焰谷是否有炼九九元灵魔焰……哼哼……”
“无耻邪魔,那九九元灵魔焰是为何物,我烈焰谷也是不知!倒是你对此知之甚详,只怕是你摩罗道炼这魔功的吧!”白炎君子已经抹去面上血迹,却依旧披头散发,怒声呵斥。
玉莲仙姑却道:“以婴孩儿炼魔功,实乃丧尽天和,傲来修道界从未曾有过之事,无论是谁,必将受到傲来百余道门合力相击!”
摩罗道主沉颜不语,那白炎君子依旧恨火怒容,却终究无法。
云明长老颔首道:“玉莲仙姑所言甚是。”
须陀老僧唱佛号道:“那不知云明以为,应当如何验证此番公案?”
“我有一法!”摩罗道主忽而道。
“何法?”须陀老僧捋须微笑。
“我闻举凡邪魔外道之法,多以阴惨手段,无论对人或是对己,尽皆如是。邪魔人士修炼魔功,往往将那邪道法门,与元身肉体,元神根本一同祭炼,方有大威能,却不顾己伤!我以为,只要让白炎君子运出元神,教我等运转手段察看一番,自然知晓他是否炼了那等魔功!”摩罗道主说话,好整以暇地转身,对身后众练气士笑道,“诸位以为如何?”
那摩罗道门人所来甚众,还有如白鹤老叟,青峰子等抱大腿者,不下二三百之数,有人立即应和,顿时众人响应,皆曰大妙,正当如此。
白炎君子和玉莲仙姑等人,却是勃然大怒!
修道人存一身修为于丹元,然则那玄元真神,却是端坐于天心灵窍之中,动辄损伤则修为大损,甚或伤及性命,乃至于形神俱灭万劫不复!若是要让一个练气士将自己元神遁出,任由他人察看,这简直是一件荒谬到天边的事情!
白炎君子气得抬手指去,浑身颤抖,似乎就要再次出手,非要与摩罗道主一较死活一般,正当是时,大殿之外,一声震呼。
“海安派丁阳道人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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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三 不欢而散 下
殿外由云岚宗三代弟子唱名。
海安派丁阳道人终于珊珊来迟,举座皆惊,尽都要起身出迎。
放眼十万里傲来之地,药师峰清静不争,水合派尽都是女子,云岚宗与摩罗道相互倾轧了数千年,互不相让,而独有这海安派,位处西南一隅,滨临海岸,与那神州浩土隔岸相望,传闻与那浩土之上,多有往来,十分富庶,且以为凭恃,分外繁荣。
海安派的实力并不强于云岚宗与摩罗道,然则却近乎有一种超然其外的意味。
然则此时此刻,向来对四方皆谦逊有加的海安派,竟在二十年一度,整个傲来修道界最为重要的道盟大会之际如此怠慢,并且给了摩罗道主以口实。
摩罗道主振衣冷哼,就当先要出迎,阴冷的嘴角绽现一抹莫名的意味。
然而众人无需出迎。
按照诸道门的规矩,自然是主人出殿相迎,接入正厅,才算是仙家礼仪,只不过此时却是那正殿忽然就被人闯入,一个朱红道袍,手提长剑的道人闯门而入,方一露面便大喝骂道:“鸠突摩何在!?快与贫道出来,分说一二!”
这道人之后,哗啦呼啦一连又跟进来一众各色道袍的练气士,虽不至于像为首那道人一样提剑即入,却也都面现愤色,目中喷火。
这道人来势汹汹,无论如何,云岚宗人自然是心有不悦,云扬子并不先起身,先就道:“丁阳道兄此番怎地来得迟了?”
丁阳道人面如丹朱,蓄半尺长髯,若非满面红光现有怒色,倒是与云扬子一般风流潇洒美髯翩翩。他闻听云扬子所言,也知自己这番举动,着实是大大地于堂堂云岚宗有所不敬,然他心下故意如此,便不动声色,紧前几步,依旧手握三尺长虹,合手一揖,道:“云扬子道兄,久违了。”
云扬子这才起身迎道:“丁阳道兄,何故如此?”
而此时此刻,殿中众人,早已神色各异,各有古怪,实是这丁阳道人提剑入殿的那一句话,直呼人名,要与之分说一二,太过骇人。
放眼傲来之地,能让海安派掌门丁阳道人呼名怒骂,分说一二者,不过寥寥。那鸠突摩究竟是为何人?
丁阳道人犹然未收剑去,朗声说道:“道兄勿怪,实是贫道若不提剑在手,唯恐那杀身之祸犹然未去,心下惴惴难安!”
一言惊起千层浪,举殿皆惊!
自海安派众人以丁阳道人为首进殿,丁阳道人怒骂至此,云扬子与殿中不少人心头念动,少时便已略有所知。
果不其然,丁阳道人只与云扬子见礼毕,却并未迎奉迎上来的玉莲仙姑,以及其他诸多道门中人,反是忽而举手中三尺锋芒,飒然指去!
“鸠突摩,莫非你不给贫道一个交代!?”
丁阳道人锋芒所指,不是别人,竟正是那摩罗道主!
原来这摩罗道主,竟是叫做“鸠突摩”。
摩罗道主神色丝毫未有变动,缓缓度步而来,浑不在意那剑芒吞吐直指他面,冷声答道:“丁阳道人好生说笑,道盟大会何等重要,独你海安派竟珊珊来迟,莫非竟不将云岚宗,还有我诸多道门放在眼中?怕是丁阳道人你,要先给个交代吧?况且,我摩罗道道主,皆去除原名,只以道主为称,丁阳道人莫不是忘了?”
摩罗道主言语之间,忽抬起手来,轻伸两支手指,浑然不惧地在丁阳道人微绽红芒的剑锋上拨了一拨,凛然冷笑道:“丁阳道人,你剑指本道主,却是何意?!”
摩罗道主最后一句吐如炸雷,那指间忽而绽开一丝惨白的剑气,剧烈伸张,就成一支剑芒,与丁阳道人手中长剑交锋一处!
呛啷!
丁阳道人生有三寸朱红长眉,倏然颤动,俄而竟笔直如剑,他手中长剑即刻便化一抹明光剑气,骤然暴涨,直刺出去!
剑出西南岸,明光照傲来。
傲来岛偏居一隅,就如向来并无什么邪魔左道一般,傲来修道练气界也并无剑修门派,若当真要言及飞剑击杀之术,当以这海安派为尊。
是以丁阳道人这一出手,剑光明嚯嚯,灿似九霄之光,明媚而杀机不掩。那摩罗道主一手白骨化生剑气,若实言之,几近妖邪,自然厉害非常,然则与丁阳道人这一手剑术相比,显然是后者更加惶惶正大,烁烁其华,教人心生如剑临身之意。
然则云明长老悍 君临天下全文阅读28982出手,决不允许摩罗道主与那白炎君子动手于云岚宗大殿,云扬子身为宗主,又怎么容忍他们在自己面前,斗剑于大殿?
云扬子向来示人以谦和,恭逊,就是前几次道盟大会,也从来没有当真出手过几次,纵然动手一较,也不过纯为印证道法,点到即为止。
然则此刻,却已由不得他!
五行转生灭,幻化忽如龙。应如百千手,一指定乾坤!
云扬子长髯如飞,道袍扶摇如云,蓦然张手,轮转一握,就是一指点出!
五色光蕴如流水,亿万毫芒绽现,刹时奔放,直如一条天外来光,又似雷神之锤激射电火,猛烈击在那剑气中央!
“两位这是何意!?”云扬子竟是从不曾有的须发张扬,勃然大怒。
嗤!剑气崩解,毫光疾逝!偌大正殿,也为之一震。
“五行雷劫指,云岚宗十一代祖师云叶子道人所创,后罕有云岚宗人练就,至少已有千年未曾现世!”那一众练气士之中,有出身名门大道,见识广博,阅览过故往典籍的,立时就心头升起这一股讯息。
摩罗道主与丁阳道人自然也是知晓。
云岚宗镇宗法宝也有几件,若论飞剑斗杀之术,在傲来地界,勉强也能入得一流,然则其之所以能够位列傲来修道练气界之首,实是因为昔年云岚子祖师由神州浩土而来,定立宗门,败八大妖王,几乎搜刮了整个傲来修道界的道法气术,又因其本人实是天资卓绝之辈,故而有了诸多极为高明精深的道法传世,才使云岚宗有今日之地位。
云扬子这一手法术,着实是震惊当场。
摩罗道主以一己之力,直面云岚宗掩山五行云光大阵连番攻击,已然骇人,待得云明长老出手之间,隐隐有了返虚之境的迹象,此刻云扬子道法绝世,直教座中众练气士惊异不定。
众人却哪里知道,云明与云扬子此刻,心头俱都在感叹,祖师叔神通广大,施手段于未知之处,竟使得自己二人有了这样手段。
云明与云扬子两番Сhā手阻止,看似简单,不见烟火,然而那白炎君子,摩罗道主,丁阳道人,据都是雄踞一方之辈,任何一人都不逊与他二人,悍然出手于其间,若只是他二人自己,只怕阻止不成,还要反受其害。
云扬子怒斥两人,挥手拨开剑气与道法余波,犹自不忿,怒道:“丁阳道兄,你有何缘故,竟要与摩罗道主罔顾我云岚宗威严,悍然出手?!”
丁阳道人一滞,思忖着措辞,云扬子已然更为声色俱厉道:“摩罗道主,你连番挑衅我云岚宗,莫非以为我等不敢代祖师惩戒外敌不成!?”
这话说得悍然直接,近乎赤祼,俨然一副尔若要动手,吾自奉陪之的意思。
摩罗道主恻恻一笑:“道兄怕是应该问这两位吧。”
云扬子气结,对方推诿得倒是利索,他尚未说话,那厢丁阳道人已经收了长剑,扬手取出一物,“摩罗道主,你可识得此物?”
众人都定睛看去,不是别物,竟是一面玉牌。
摩罗道主一见这墨色玉牌,心头便已暗骂,神情却只微微动了一丝,便即止住。
丁阳道人已说道:“此种玉牌,乃是存有你摩罗道门人一缕神识,鉴证身份之物。这面玉牌之主,名叫鸠延,不知可是你摩罗道之人?”
丁阳道人其言哗哗,玉莲仙姑在一旁接口说道:“若是我未记错,鸠延应是道主师弟,不知然否?”
摩罗道主忽仰天大笑,“鸠延谋夺道主之位,其心可诛,早于半年之前,就已被本道主革出我摩罗道!怎么,莫非丁阳道兄竟见了他?”
众人大哗,丁阳道人与其身后十余名海安派门人尽都愤怒不已,丁阳道人怒骂道:“鸠突摩,你好生无耻!鸠延带三十余人,袭杀我一行于苍狼山,我门下已有受创者十余人,已被我亲自送回门中去。”
丁阳道人说到此处,面现狠色,举起手中玉牌,“此人已被我击杀,余者逃遁,但是我一门弟子受伤十余人,某非你摩罗道当真敢不认帐不成!?”
“鸠延已非我摩罗道门人,本道主怎会自认这等污蔑!”摩罗道主丝毫不让,只是眼底恨色,丝毫无法掩抑。
丁阳道人猛然震袖:“云扬子道兄,恕我海安派无礼,今次大会,不若待我回门中,尽起门人,灭杀了摩罗道后,再行议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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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四 长空将赤
“丁阳道人,话莫欺人!既然如此,我摩罗道自然恭候海安派大驾!”摩罗道主阴声说道。
“哼!走!”丁阳道人将袖一挥,带领众门人转身即走。
云扬子拦之不及,只得任由其去,然那丁阳道人行至殿外,却忽以传声入密之法对云扬子道:“此人狼子野心,况那摩罗道功法不知何时竟是越发奇邪古怪了起来,道兄且要当心。待我海安派与他摩罗道争端起时,还请道兄声援为是。”
云扬子倒吸一口清气,想来丁阳道人此番,当真是下了决意,非要与摩罗道争个你死我活不可!修道练气之辈,所谓声援,往往与亲自出手无疑。
云扬子心思微动,忽而道:“恒苍,正元,带一百门人,送丁阳道兄一送!”
那恒苍乃是云扬子本人座下首徒,连须陀老僧也称赞有加,谓之为目下傲来修道练气界后起一辈之中第一等人物,而正元则是云芚长老座下弟子,修为着实不俗,比木轩闫光等人犹然有过之。
丁阳道人回身一揖,道谢而去。
云扬子此举,显然是对丁阳道人以及海安派无声援助。
海安派众人前来云岚宗参加道盟大会,竟遭人截杀,自然不得不揣测其归程途中,是否还会有所不测之险。更何况,这等行事,破坏了云岚宗主持的此届道盟大会,实与击打云岚宗颜面无异,教云岚宗众人如何不愤怒?!
是故,云扬子竟足足遣派百名门人出送!
恒苍与另一玉面俊颜的练气士行出班列,又携了数人,领了宗主玉令,拜辞云扬子等人后,匆匆出了殿去,引百名修为有成的门人弟子,前往护送海安派一行。
殿内众练气士神色各异,摩罗道主和众摩罗道门人固然面现恼郁忿恨,然而那其余之人,幸灾乐祸者有之,唯恐天下不乱大喜过望者有之,更如白鹤老叟青峰子那等傍上摩罗道此刻却不由得心生一丝悔意恨恨欲退者亦有之。
摩罗道主有意无意之间侧首一瞥,目光如电一般直射在白鹤老叟等约莫十数搭了他摩罗道顺风云而来的练气士脸上,这些人神情一凛,旋即如丧考妣一般。那摩罗道十分强大,甚至渐有挑战云岚宗的迹象,牵上瓜葛之后,自然大有好处,只是若是摩罗道当真与海安派这等并不稍逊的大门派争斗起来,欲要他们这些人就干脆攀上摩罗道这艘船,出力厮杀,简直妄想。
修道人追寻天道,精进维艰,练气士练气取精,险恶重重,若是关乎身家性命之时,如何能随意置身?
然而海安派不好惹,摩罗道更加难以触逆。
白鹤老叟等人唯唯诺诺之间,不得已缩了缩身子,好似可怜的鹌鹑一般,让了让身子,却终究没有敢就当真表态,依旧乖乖地在摩罗道众人下首坐着。
摩罗道主冷冷哼了一声,让到一旁,依旧坐了下来,好似方才之事并未发生,只是手中托住那剑丸,却是上下浮动得越发激烈,显示心中震怒,气血升腾得厉害。
云扬子冷眼瞥去,白鹤老叟等人自然又是一阵颤颤,暗道今日真是乌云蒙了心,作出这等蠢事,显然是摩罗道挑衅过甚,已然激起了傲来修道界巨头云岚宗的怒气,这是要与海安派一起针对摩罗道了----云扬子适才表现,已是十分明显。
有人处便有争端,修道界也不例外。这些修仙慕道的练气士,其实骨子里仍旧是人,是人便就有明利功利之心,这些练气士们,实则犹有甚之。
众人各又归座,略有沉寂片刻。
其 灭世神尊sodu4,今次道盟大会,自白炎君子忽然出现,与摩罗道主动手之际,便已然注定了失败,至海安派人来,丁阳道人悍然出手,实则已经宣告了道盟大会历来表面上的那一层和气,也已无法保留了。
“也罢,丁阳道人要对我摩罗道不利,海安派势大,我摩罗道自然无法罔顾,敢请道兄,莫若今次大会,就此暂止,待我与丁阳道人解了这怨念,再到云岚山来,共飨盛事,以为如何?”摩罗道主忽而眼底一转,收了手上剑丸,起身道。
云扬子与云明长老等人对视一眼,不置可否,却对首座的须陀老僧道:“大师意下如何?”
须陀老僧一直淡定自若,不动声色,连起身也不曾有过,兀自转动无价珠,念诵佛号不止,闻言不由睁目轻露一笑,“诸位各有变故要去,此会至此,尚有何益处?不若诸位且都去了吧,各安性命,才是道理。”
须陀老僧名望甚众,他却无须顾忌,直言不讳。诸位且去,各安性命,才是道理。
诚然如此。
傲来修道界历来不乏纷争,然则似海安、摩罗这样位列一方巨擘的门派出言相斗,却是数百上千年也罕见一遭,今次变故,实是因为摩罗道凶威太炽,灭大炎国及烈焰谷,此番尽是将矛头直指海安派,令人胆颤,怕是十万里傲来长空,却要血染半壁了。
玉莲仙姑也道:“大师说得正是。”
云扬子又问众练气士,皆称正当如此。
独有那白炎君子请辞道:“我与摩罗道之恨,永志不灭,既不能污了云岚宗圣地,恰好海安派丁阳道人欲与摩罗道做这一场,我岂有不去投之礼?这便去了。”
说罢,头也不回便走。
这厢玉莲仙姑却冷笑道:“白炎君子与我水合派多有旧谊,他若独去,我却并不放心,只是不便离去,青荷,你与你师妹等人去一趟。”
玉莲仙姑身后,青衣袅袅,仙姿飘逸的青荷仙子应了一声,便即引一众莺燕,窈窕而去,直叫殿中许多修身养性不知多久的“神仙”们也眼直许久。
云扬子呵呵笑道:“青荷送罢,正可与恒苍一同回来,我自有话说。”
玉莲仙姑会意一笑。
云扬子于是与云明长老等人起身道:“也罢,今次大会,便暂先止住,诸位有事便去,若是闲暇,我云岚宗也不拒客。”
此无异于逐客之令,众人便都起身,纷纷请辞,然而须陀老僧等未去,便都不敢尽去。
须陀老僧笑道:“云明,昔岁你我尚有半局未尽,今日索性再手谈完那半局,你看如何?”
云明长老也笑道:“贫道正有上好云岚雾茶,正好与你享用。”
“如此,贫僧少不得还要叨扰。小相,你等便到殿外去,在云台之上等候。”
老僧身后众佛徒都念佛号应是。
云明长老等知道他药师峰的规矩,便都不说话。
玉莲仙姑道:“我与云昙倒也有话说,正要等青荷回来,便也叨扰片刻也罢。”
云昙仙姑目视云扬子一眼,微露笑道:“我与师兄也正有此意,玉莲可与我来。”
云昙与玉莲仙姑便先要去,不想却被那摩罗道主忽然出声止住。
摩罗道主忽而朗然一笑道:“云昙仙姑且住,本道主尚有一事,正要仙姑与云扬子道兄作主。”
众人皆诧,云昙愕道:“摩罗道主好大威量,莫说区区云昙与师兄,便是我堂堂云岚宗,又如何作得了道主的主?”
摩罗道主面上一反常态,并无阴冷之意,拂袖大笑道:“鸠摩智。”
“孩儿在!”摩罗道众人之中,走出一个颀长俊美,秀面琳琅的青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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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五 血首银耳
云扬子与云昙的眉宇尽都微微皱起,不知摩罗道主这厮又有何事,尽出人意表。
这走出来的年轻人,一副好皮囊,观之更有一股清朗明亮之气,与他摩罗道中一众人掩不住的阴沉狠戾大有不同,若是不问其所出,只见其人,却实是大好俊彦,云岚宗后进一辈之中,竟罕有所及者。
譬如那恒苍修为不俗,却秉性木讷沉肃,木轩朗然潇洒,于心性上却略有不足,身为人师,云扬子自然是知之甚深。而这鸠摩智,显然乃是天生根骨上佳,形容气度更是不凡,实乃万中难有其一。
这鸠摩智逐步走出,摩罗道主引道:“云扬子道兄,这是拙子摩智,今岁方三十一岁。”
这鸠摩智显然也是修道众人,且在云扬子等人眼中,其修为并无秘密可言,一眼即可明了。他走上前来,却并不以修道人的礼仪见礼,却躬身以那子侄之礼,朗声说道:“小侄鸠摩智,见过世叔。”
以摩罗道主与云扬子的辈分,他若称一声世叔,却也未为不可,只是练气士只以道行修为为别,门户宗派为界,倒极少在意这些。
然而云扬子等人,眼下一时却并未及在意这些,盖因这鸠摩智走了出来,众修道界前辈一眼便看出,其修为实是已然臻入那罡气内敛,蕴藏于内,浑然无锋之境界,到了引气入体之中炼罡之境的极致,说不得随时都有可能浑行机圆于丹元,使丹元大成,一步而成正道。
他们只是知道摩罗道主鸠突摩有一子,且年岁不长,却万万未曾料及,此子竟才年方三十一岁!
世俗人云,三十而立。
然而,对于修道练气之辈而言,三十岁,不过修行方起,初窥门径的年岁而已。
云扬子座下,那木轩,闫光,修为已达至丹元之境,年岁却已都百岁,修道将近百年;至于云扬子座下首徒,备受称扬的恒苍,已然臻入了丹元之极致,随时或可祭炼真元,上达天心,开辟灵窍,成就那玄元真神,然而他却已修道过两甲子,过一百二十岁矣。
若以此观之,鸠摩智此子,以三十岁之龄,竟修炼到了炼罡之极致,浑然内敛,实乃天才绝顶之辈----毕竟,并不是人人都如云卿卿一般,天生悟性绝佳,先有道心道行,后竟与天生神石灵胎为伴,以至于受其滋养,能引动浩浩天地元气,一日成功果,丹元大成。
有并不知情,且那修心养性的功夫未到火候者,早已惊呼出声了。
云扬子心下只是慨然,脸上却是并不动几分诧异,只是神色和蔼道:“世侄无需多礼,快快起来。”
那鸠摩智也不客气,不卑不亢地直起了身子,与乃父对视一眼后,昂然说道:“世叔在上,小侄前岁听闻,世叔正遣人遍寻一件物事,虽不知世叔是否已然得了,只是小侄却于前不久侥幸获了这一样东西,便不敢私藏,故一并携来,赠于世叔,恭请为用。”
“噢?”云扬子疑声道,“不知世侄得了何宝物,竟是我云岚宗要寻的东西?”
他说话之间,脸色已然有些变了。
鸠摩智并无所惧,双手一抬,便自袖间出来一物,托在手中。
显然他这一身衣物,也不是凡品,尤以那袖口之上,更是被高人祭炼过,有容纳须弥,内藏乾坤之功。
他手中所托,那是一封紫檀木匣。这木匣方尺之间,雕饰以朱纹,琳琅以璎珞,华美异常,好似盛了何种珍奇异宝一般。
云扬子略显沉默,那方被留了下来的云昙仙姑却冷声说道:“不知你有何物,要赠与我云岚宗?”
云昙仙姑忽又冷笑两声,“摩罗道主,若是寻常物,怕是我师兄不介意,我云昙却不放在眼里。”
摩罗道主不以为许,轻笑道:“云昙仙姑不妨一看。”
云昙冷哼一声,这紫檀木匣之上,显是已被人下了某样禁制,她不好大动手段,适才言语之间,早已暗运神念探视其中,竟不能见其中玄妙,不由便有些气恼,当下紧走几步,几下来到那鸠摩智身前,伸手便往那木匣抓去!
她探手去抓,却任那木匣如何精致,在她手中,仍与朽木片纸无异,一把抓开,就见其中一股温润之光直冲上来,不是别物,竟是一方极其美妙的上等乳色玉函!
玉者,君子也,蓄而能纳,伴而能养,终天地之灵气,毓万化之端秀,实世之第一等物也 春秋人生之重合帖吧0是故,那修道人练气士,每每以上等晶玉为符箓,为法宝,为蕴神养气之物者尽有之,便是此理。而玉之为物,自有种类流品等级之分。
修道人重玉之为用,然则这十万里傲来之地,却是并不产玉,若有求,必经与西方浩土贸易往来,或是练气士亲身前去采集,只是那大海浩淼,何其艰险,连修道人也不愿去,是以玉符之类的东西,在傲来便显得尤为珍贵。是故石生偷了木轩一副长老赐下的紫玉晶签,竟叫他十分肉疼。
而当此之际,鸠摩智竟捧出了一方一尺见方的玉函,且其色泽温润,如晶膏流脂,乳*晕欲滴,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
这一方玉,可作上乘玉符百枚。
若以此为礼,显然已是足够。
然却不然,云扬子从未寻找过玉,是故这便不会是鸠摩智所谓敬奉给云扬子之物。果不其然,正当云昙与众人都略有诧异之时,那鸠摩智忽空出一手,猛然抓在那玉函上!
喀喇!美玉崩裂,人心如碎!
那玉函迸开,内中现出一物,众人皆盯目视之,不由倒吸冷气!
无量道尊!那函中所置,不是别物,竟是一颗鲜赤淋淋的……人头!
这人之头颅,通体血赤,方一迸开玉函,就有一股阴戾惨厉的血腥之气扑面而出,于众人心头狠狠一击,好似这人头,竟是在万千鲜血之中浸泡过的一般。
也诚然如是,这枚人头,确实是血中浸染出来之物。云扬子,诸长老与须陀老僧等,自是一眼便辨认了出来。那血赤的人头之上,宛如有股股腥红的血水尚在流溢,只在那头颅两侧,各生有一枚晶莹剔透,漫布血色经络,水晶一般银亮的……耳朵!
血首生银耳,系出百战窟!
这枚血首之上,真正有用的,便是那一对血色纹络的银耳。
血线银耳!
这竟正是过往经年,云扬子为治云卿卿先天不足,无脉而不能练气之症,遍寻的血线银耳。
血线银耳,并非仅只是望文而生义的生有血色线络的银耳。银耳之物,朽木所生,残木之精华,对于寻常人而言,实是一味良材,若是年份久了,生有人脉络一样的线纹,那便是极上等的可以与千年万载的山参云芝相比的宝物;但是这血线银耳,却并不是这等木质残端的东西,说来却甚为恶心,乃是那等阴气惨烈,或是坑杀,或是战场之地,总之是亡者无数的埋骨之地,因是死者血气精华郁结,经数十百年地长而出的一种状如人头颅的阴物,这物血气精华充盈,然而阴气戾气过甚,独有两侧晶莹灿灿,有血色线络纹饰的人耳状部分,可以采取,以为入药炼丹之用。
这傲来岛上,诸国林立,自然是少不得血腥的厮杀征战,往往死者以十万百万计,流血漂橹,想要能滋生出这血线银耳的地方,自然也是不少,奈何是这东云国地处傲来岛之东近东方大海处,更兼那云岚宗实力颇为不小,东云国已经不少年没有与外征战了,想要找那等埋葬无数死者的地方,古迹虽有,数十年内却是不可能找得到。更为重要的是,这血线银耳一生,七日内无人采撷,不以上等玉函纳之,便会化作虚无,凝聚的死者精血之气,尽皆化作天地之间的灵气,消散一空。
故而,要找这血线银耳,实在是需要极大的运气。
云扬子遣弟子找寻许久,连自己也亲自出山过,只为寻此物配一味“玄元散”为女儿治病,不想他未寻得,竟是被摩罗道之人寻获了。
若是以往,云扬子定然心喜若狂,纵然摩罗道接下来提出的条件十分苛刻,他也会竭力留下这一枚血首银耳,只是如今嘛……
他心头渐渐有了计较,眼中却有明光闪烁,对一切缘由洞若观火一般,忽笑道:“我是正求此物,摩罗道主,你有何用意,便直说了罢。”
鸠摩智显然只是个幌子,一切还是摩罗道主作主,云扬子这一点看得分明。
摩罗道主却也干脆,直言道:“我知道兄求此物,乃是为了疗令爱无脉不足之症,我与摩智将此物奉上,只为一事罢了。”
“何事?”云昙抢声问道。
“无他,我知令爱天赋不凡,不下我儿,令爱痊愈之后,定然有大前景,我此举,正是为了我儿求娶令爱卿卿姑娘为道侣,从此你我两派共结亲好,不知道兄夫妇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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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六 事出诡异
举座皆惊,无人不知云岚宗宗主有一个女儿,天生虽有好悟性,然而却生而无脉,不能练气,纵然是云扬子寻了不知多少绝密丹方,也向来无用,并不能解这天厄之症。
修道人所求者何?
纵道有三千,莫过一句,长生耳。
既不能修道练气,不能长生,纵然是云岚宗宗主的女儿又如何?凡俗一人罢了。
血首银耳乃罕见奇物,然众人依旧不信,世间真有何灵丹妙药,能将凡人造出仙体。
否则,以云岚宗之能,十数年来,何故一无所获?那所谓“玄元散”,大抵也不过是托其名,无有什么效用罢了。只不过是云扬子求药心切,便什么也顾不得了。只看这玄元散中一味“血线银耳”便知,想这血首生银耳,是最为血腥凶戾之物,多为邪魔收敛死气血光,炼那邪道魔法所用,如何能够用来入药?
云扬子夫妇经年执着于此,却也可以理解,只是摩罗道主父子此举,却着实叫人费解了。原本云岚宗与摩罗道就大有不对头的意思,况且适才云扬子之举,已是坐实了站在海安派一边的ρi股,摆明了立场,摩罗道主此举,岂非是摆明了自寻打脸麽?(在龙空山被打脸习惯了啊~)
果然,云昙仙姑先就冷哼,旋即嗤笑道:“道主好生魄力,血线银耳本已难得,更何况我那女儿是个没用的人,怎敢去作贵公子的道侣?”
云扬子和诸长老俱都默然不语,显然也是这个意思。
摩罗道主却不以为意,欣然道:“仙姑此言差矣,儿女之事,岂可止较于此?我辈练气修道,若仅限于这些桎梏拘泥的话,岂不荒唐。”
那鸠摩智果然极其配合乃父,适时地道:“启禀世叔,小侄只是素问这位卿卿妹妹性恬怡然,品格不俗,实为我所爱者,况且我已寻到了此物,定就能解了卿卿妹妹的病厄,小侄愿与她结成道侣,岂不两相皆宜?”
“放肆!”云扬子忽冷喝道:“你这是在要挟本宗主不成!?”
“小侄不敢,不敢。”云扬子勃然大怒,鸠摩智也心有所惧,便渐渐退了两步,到了乃父的身旁。
“道兄息怒,”摩罗道主劝解道,“只是还请道兄三思如何?”
云扬子与云昙都未说话,倒是云明长老先说道:“摩罗道主,卿卿这孩子,我们几个老家伙,都十分喜爱,倒是舍不得,我看此事,就算了吧。”
云明长老适才分明隐隐表现出了返虚之境的迹象,是以他此话一出,便几乎是定鼎之言。那云诃长老也道:“今次道盟大会既已如此,不如便就散了,诸位各安性命去吧。”
说罢,云岚宗六位长老便先消失在了殿中,与此同时,与云明长老说好手谈半句的须陀老僧也去了,他座下十二名佛徒自去殿外不提。
众多练气士见状,便开始纷纷告辞起来,不消多时,也去了七七八八,只有少数心野胆大的,还想留下来看摩罗道的笑话。
然而摩罗道主忽然怒叱一声,这些人便也都散了去。
原本声势不小的道盟大会,十万里傲来修道练气界二十年一度之盛事,竟就这么散了。
唯有摩罗道中人还留在殿中,摩罗道主的脸色却有几分难看,许久乃道:“道兄,你当真不允?”
云扬子却针锋相对,“我倒想问道兄,小女并无殊处,你因何竟起了这样心思?”
摩罗道主父子沉默半晌,摩罗道主忽哈哈一笑道:“我行事气盛,略显过犹不及,是故想和道兄攀个情谊罢了。 妄想系列妖娆sodu道兄既然不允,那便算了。”
“只是道兄既然遍寻此物而不得,我摩罗道索性便做个人情,将其送与道兄,改日有事之时,还请道兄勿要掺上一手为是。”
求亲不成,他这索性便只以一件云扬子寻求之物,换来云岚宗一个不掺手的承诺。
然则,自从将注意打定在云卿卿身上时,便注定了起失败。
自然是因为,今日的云岚宗宗主之女,已是今非昔比,非但已经解了那无脉之厄,更是已经是丹元之境的年轻高手了。
“道兄告辞!”
对于摩罗道主的辞去,云扬子竟未在意,更没有拒绝对方留下的血首银耳。
“个中古怪,尚值推敲。”
他定下这个注意,才略略拱手送了摩罗道一行人出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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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番,云岚宗倒是没有再开启那掩山五行云光大阵,阻拦摩罗道一行。
摩罗道主驾起那乌云,便如疾电一般逝去,消失在云岚山漫天的云光之中。
不消片刻光景,乌云曳光而去,便已出了云岚山的掩山大阵,径往北方摩罗国摩罗道中而去。
当此之时,那乌云之上,一直立在摩罗道主身后的鸠摩智,却忽而跳起脚来,顿足大骂:“你这废物,不是说了那云扬子对其女儿爱之莫深,只要取出此物,便能娶得他女儿?”
而身为其父亲的摩罗道主,此刻却显得唯唯诺诺好似孙子一般,小心地说道:“这个……这个,晚辈实是不知,这云扬子为何竟会这样。”
“要不是云岚山上,极有可能真的有一个返虚之境的存在,本尊早已动手去抢,哪里还用这般!”
摩罗道主惊道:“前辈,那云明……当真已经是返虚之境,认知根本的存在了?”
他说话之间,额际竟隐有汗迹出现,盖因这傲来之地,向来独有他摩罗道与云岚宗争锋,若是云岚宗竟当真出了以为返虚之境的存在……眼前这位前辈,其脾性乖张得很,天知道会不会扶他摩罗道一把?
“若是他得了好处便走,那云岚宗返虚之境的存在加怒于我摩罗道,岂不危矣?”
对方却一眼便看破了他心思,不屑哼道:“莫道本尊不知你所想,那云明不过元神境界罢了,云岚宗返虚的那位,却不是他,不过本尊自然不惧他。哼,幸而那云扬子已收了东西,只待本尊留下的手段得计,自然仍旧可期。”
摩罗道主鸠突摩心下一颤,连忙唯唯应是。
眼见乌云上的一众摩罗道弟子对此目瞪口呆,实在是道主竟然被自己的儿子训斥,还要恭称前辈,他们的脑袋一次运转不过来,不由得就瞠目结舌起来,那被摩罗道主成为前辈的鸠摩智,眉眼一凛,忽然探手一抓,瞬即就从之间迸射一片惨白的劲气,好似条条利箭,分化而出,那些摩罗道弟子门人连反应也来不及,便都被这劲气由头顶而入,当场七窍流血,双眼一闭。
摩罗道主惊骇欲绝,牙关颤抖不能言语,然而这位前辈却混不在意道:“怕什么,他们仍旧是你摩罗道门人。”
果然,这些弟子门人少时之后,便复又睁开眼来,若无其事地伸手擦去耳鼻口中喷出的血迹,依旧如常人一样,恭敬地立在一旁,只是那眼底之中,哪里还有一丝活人的生气?
摩罗道主与这位手段狠厉的前辈俱都未曾发觉,那乌云之下,一片云光之间,一头苍鹰呼啸而过。
而在云岚宗那边,云扬子夫妇惊疑片刻,便将早已变了脸色的木轩、红鸾二人携了,离开了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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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七 抢你媳妇
云岚宗上渐复平静,恒苍等人,还有水合派的青荷仙子业已回转,除却木轩红鸾二人承认,外出寻药之时,曾于无意中向一野修练气士漏出过寻找血线银耳的消息,而被云扬子喝命至后山崖下思过外,便再没有多余的大事发生。
这一年的傲来道盟大会,便在一轮诡异古怪的变故之中仓促结束,只是其后续,却引人遐思。
那海安派必不干休,丁阳道人扬言举派而伐摩罗道,是否已成行?那被灭的烈焰谷究竟是否炼了那邪魔之法九九元灵魔焰亦未可知,至于那白炎君子是否真的和海安派一同杀上了摩罗道,便更加无人知晓了。
因为以云岚宗之能,在此之后,竟也未能打探到任何变故消息。
好似道盟大会上的纷争,已然便就这么烟消云散了。
然而有些人的心头,依旧难以安定。
云岚宗所有在山外游历的弟子,早在道盟大会之初,便大多已召集回山门,大会之后,云扬子便命其中近百人分赴东云国都中及北疆诸城坐镇,余下者都在宗门内每日倾听宗主与诸宗老授道讲法。
而偌大云岚山,唯一清闲的,大抵便是方才出关了的云卿卿了。
自成就丹元之后,她不得已还是闭关了一次,以稳持丹元,凝练道基,然而她终究天生不是练气的秉性,只是闭关了些时日,便即出关了来。实则以她的情形,乃是十数年于大道之上已有心境道行,忽一日凝练真元,成就道胎丹元,就好似那凡俗之中的读书人明心见性,有学识数十年者,虽不能与练气士相比,有莫大神通手段,然而若是一朝顿悟那天地至理,便也有可能从此迥异于常人,能见人所不能见,避人所不能避,也算是一桩成就,她此时便是如此,若是乘势而进,闭关深悟,想必于道法一途,更能有所得。
只是她生来如此,性情恬淡,倒不喜这些。
云扬子夫妇也曾提及,那摩罗道主之子提亲之事,云卿卿不置可否,连在意也不曾多在意半分,只是道:“父亲忘了,千羽祖师叔早已见证过,女儿已是有了道侣的。”
夫妇二人结舌无语。
石生是何人?
本是他二人养子,只是最终却知,这位小祖宗其实却是那位老祖宗带回来的一只妖罢了。
所谓妖邪之说,在傲来修道界并不盛行,就如魔道不昌,极少听闻一般。傲来修道练气界对于妖属也并无太多偏见,若是寻常精怪,倒还有那虚伪卫道之士行诛戮之事,只是一旦修成了妖,便约莫成为了合理合法的存在。
只是纵然如此,与妖为道侣,身为人父人母,云扬子夫妇仍旧禁不住心有磕绊,然而千羽老祖宗当面,任他们有多大胆量,也是不敢直言的。
这一日,云卿卿与石生依旧归了那院子,乃是她已出关,石生也已结束了一段惨烈无比的修炼,老妖怪被云扬子与云明长老请了去,这才容得二人相处片刻。
“少爷,小姐。”霁月、晴雯二人此番叫来,倒又有了别样的意味,言语已毕,便先嗤嗤地笑将起来。
云卿卿也不着恼,笑道:“还不备了饭来?”
“是。”两人便不无促狭地盈盈笑着去了。
实际上,以云卿卿与石生二人如今的修为境地,早已过了修道人所谓辟谷之境,如寻常人一般吃食饮水,并无益处,反而不美。
只是他二人经年情分,如今一番变故,恍如隔世,自然需要如此,才能遥思过往,何况一下将十数年的习惯改了,实是人所不能。
不消片刻,姐弟二人只略略叙话几句,两个小侍女早摆上素点清馐,云卿卿吩咐了,四人一并坐下。
石生早已把糕点堵满了嘴,囫囵吞下,也不用水,哽声问道:“晴雯姐姐,这是什么糕点?”
“这是紫晶玲珑糕,我与霁月才想出来的。”晴雯信口便答,旋即两个小侍女才惊觉过来。
与这位少爷相处多年,还是头一遭听到他如此清晰明了地说话,实在是震惊得很。
“嗯嗯嗯。”石生见三人一起笑起来,遂大点其头,继续狼吞虎咽。
云卿卿道:“霁月、晴雯,从今往后,只怕我们再要相处的时日,就要少了。”
两个小侍女闻言便已红了眼圈,却知晓少爷小姐如今已不同往昔,不再是寻常人了,自此后,便与宗内那些飞来遁去之人一般,能够长生不老,自然与她二人又不一样。
云卿卿也不免伤感,连石生也停下了朵颐,一时气氛有些黯然。
石生忽道:“不如我让老祖也收你们做徒弟罢?”
云卿卿三人俱都眼前一亮,然而云卿卿想的却与他不同,而是笑道:“老祖自然不能收她们,只是她二人昔年上山来时,只为陪伴我们两个,才未有修习道法,如今我去和父亲说 阴阳蛊最新章节,便让她们也拜入我云岚宗下,就跟在我身边修行,纵翌日没有什么大成就,搏个道行总还是行的。”
略想了想,云卿卿又道:“我与石生,本生于此间,莫可奈何,只是你们,若是不愿受着道途清寂艰苦,我亦可禀明父亲,送你们出山去,或是归家,或是托到那东云国贵胄家中,纵作个公主,也是使得的。”
修道练气是为长生,然则长生几何,不可以人力度测。古往今来,除却那云岚宗祖师云岚子返虚归真,渡劫飞升,或许已然长生,这十万里傲来之地,再也没有旁人有此仙缘。至于那其余芸芸练气士,你道何处去了?或是陨落于争斗厮杀之中,或是功行之极,终究天赋所限,不可再进,终究天人五衰了去,也是有的,抑或还有其他,如此种种,不一而足,终归是长生难期,徒搏个道行,于这天地之间,逍遥一遭罢了。
这便是修道人的悲哀。
修道,练气,千百年寂寞,终归依旧一缕青烟。
大抵也只有云卿卿与石生这样的另类,才不会想及这许多。
至于两个尚未踏足修道练气界的小侍女,自然并不在意这些。
霁月、晴雯二人早到一旁跪伏于地,哎哎泣下道:“婢子二人自上了山来,就与少爷、小姐相居一处,我们也是见识了这修道之路何其艰苦寂寥,并不似那世俗凡人所臆测,只是我们依旧愿意挨着小姐一处,求小姐万莫赶我们离去。”
云卿卿连忙伸手虚托,一股无形力道便将二人扶起,笑道:“你们若不愿去,我自没有赶的道理,只是从此以后,却要小心着些,修道之路崎岖,练气艰险莫测,万不可如以往那般,只顾着于石生顽皮。”
两人都笑道:“我们以后不与他顽便是了。”
石生便苦了脸。
四人正说着,忽闻头顶一声大叫:“小妖怪!”
石生顿时如遭雷击,抱头大叫一声,跳起身来躲到了云卿卿身后。他行动之间,院中已经凭空出现了一个灰袍好似沾满油腻,一脸阴鸷,细眼圆豆瞳子的老道,不是那千羽老妖怪又是何人?
老妖怪一出现,不由分说,挥动大袖,便径往石生抓来。
云卿卿却毫不惧他,扬手便打出一抹五彩炫光,反击回去。
老妖怪到不愿伤着女娃娃,怪叫一声缩了手,倒寻另一方向抓去,只是石生却早已躲入了云卿卿怀中,揽着腰死不撒手,老妖倒一时没了章法。
“前辈既来了,何不先坐下?晴雯,沏茶来。”
老妖一ρi股坐到凳子上,挥动脏兮兮的袖子:“去去去,我老人家不喜什么鸟茶。我只来寻小妖怪来。”
石生躲在云卿卿怀里,畏畏缩缩地道:“老祖,不是方才修炼已毕,我依你所言,已然炼出了那罡气了?”
老妖却道:“那有甚鸟用,有人要抢你媳妇儿,你却不急?”
石生一怔,他虽得老妖之功,开启了灵智,能通人言道理,但是终究历练体悟尚不足,有些东西并不明白,稍稍回味才想起来是何意思。媳妇儿,大抵与道侣,姐姐可相通也……
这却如何容得,石头妖勃然大怒,一霎时便爆发了凶性,龇牙咧嘴起来:“谁?!”
千羽老妖桀桀大笑:“不错不错,这方才是我老人家想要的样子嘛。无妨无妨,那要抢你媳妇儿的鸟人我老人家已然打发了去,只是那厮竟留下了下作手段,我老人家却才识破了。”
原来,那摩罗道主之子鸠摩智求亲被拒,老妖一时心痒,因时先说过要让云扬子等人看一场好戏,便尾随在后,想要出了云岚宗地界后,索性将摩罗道一干人等索性抓杀了,不想却发现了一桩大秘密,那摩罗道主之子鸠摩智,竟似乎并不寻常,反而是他父亲要卑躬屈膝地唤他作前辈,并且那鸠摩智出手之间,手段惨厉可怖,连老妖都觉有些诡异难测,最后,老妖竟听到那厮言语之间,似乎那留下的血手银耳竟有大秘密。
至于那厮一意要得到云卿卿,既然猜测不出缘故,老妖便索性不提。
待得老妖回转,与云岚宗一干人围着那血首银耳打转了许久,秘密未曾发现,却知道这东西必然是那人留下,有大用处,或许便与抢夺云卿卿有关。千羽老妖便索性自己拿了,那厮极有可能乃是返虚之境的高手,若是循着着血首银耳来了,老妖自忖必然给他个好颜色看。
这些老妖自然也是不提,只是对石生道:“小妖怪,老祖说了教你飞天之法,这便去传你,待再有人抢你媳妇,便狠狠揍他!”
石生转头看看云卿卿,旋即便下定了决心,站起身整了整惨烈修炼之后刚换的干净衣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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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今天有点小变故,所以迟了。
其实ps的主要目的是想无耻地求票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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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八 扶摇飞天 上
青冥浩荡,虚空无限。
千羽老妖一手背负,一手提石生腰间衣带,便将他紧紧抓住,足下却如生风一般,凭空而起,步履如常,恍若就在实地行动,行走无碍,步步生风,就在那浩浩荡荡的虚空之中,凌空蹈虚,连连疾走。
石生倒不会如以往那般,被惊得哇哇大叫,只是在扑面劲风之中喊道:“老祖,你可要教我这样飞遁之术?”
千羽老妖却嗤笑道:“此乃纵风而行之术,是我老人家独有,岂是别人所能学去?你这小石头妖怪,修道练气不可激进焦躁,先能御物,后而以飞剑法器凌空,才是正道,不可一步虚妄!”
这番教导,放作任何一位练气有成的修道前辈教育后进弟子来看,都是十分在理,十分正确的。
然而他所谓不可激进焦躁,再想及这老妖教导石生之时,三日凝气,七日而定道胎,归元炼罡一月而成,若是这还不算激进,那时间便没有更激进的练气之法了。
只是此刻他如是说,石生便只敢乖乖地应是。
盖因前些时日,那番修炼太过惨烈可怖,他被几头得了老妖好处的凶猛精怪追得满山乱窜,虽然皮糙肉厚并未遍体鳞伤,然而自能通人言明白道理,脱了懵懂妖性之后,终于却还是回到了衣不蔽体遍身褴褛的时代。
老妖又道:“若要能御物,即以精气之神驾御外物,必须先驾御自身,是故前些时日,我老人家才会叫你必要能够掌控自身真气精元,稳持丹元,能够以真气运转护住周身,将那天极巽风抵御在外,不能损伤你之衣物。只有先能掌控己身,后才能驾御外物,你可明白?”
石生略略听来,似是大有道理,便点头道:“老祖说得是,那便快教我那飞天之法吧。只不知,老祖要我驾御何物飞天?”
千羽老妖知他心中所想,不由笑骂道:“你这小妖怪,不过是羡慕云岚宗那些小子的飞剑法宝罢了,你既是我老人家亲传,又怎么能逊于他们!”
石生便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正要说话,忽觉腰上一松,耳畔疾风肆虐,呼啸不绝,他定睛看去,竟是那老妖忽然松开了手,就在这不知千百丈的高空,将他扔了下去!
“啊……啊……老祖……卿卿……姐姐救我……”
他放声大叫,却募地闻老妖的怒喝:“叫唤个鸟叫唤,又摔不死你!”
石生再手舞足蹈地晃动身子,终于看清了下方不是别处,就是云岚山上那处他时常来嘻玩,当日道胎归元,承受天极巽风洗礼的巨大瀑布所在。
下方就是那汪千丈瀑布冲击而成的巨大深潭,以前他每每爱从那山巅飞瀑之上一跃而下,甚觉畅快有趣,只是此时,他却已不能心属玩乐了。
他在老妖惨烈的教导之下,不过旬月之间,竟已达至炼罡之境,将丹元之中真气精元,炼成破杀一切,威能猛烈的罡气,此刻由高空坠落,虽是足有千百丈,直接砸落那深潭也伤他不得,但是他却仍旧立即定住了心神,丹元之中一股道胎真意波荡开来,调集真气运转周身百骸,顿时就在那空中稳住了身子,一道道强劲的罡气猛烈地有诸多窍茓之中涌出,充斥得他衣衫鼓荡,飘飘摇摇,若不是头下脚上,便几乎直如神仙中人御空飞度一般潇洒蹁跹。
千丈之高,一瞬即过,当他转过真气,护住身躯时,终于也以到了最下方,终于哗啦一声巨响,夹杂在瀑布飞砸的震天轰隆之中,坠入深潭。
石生一入潭中,立时运转真气罡气更猛三分,立刻就有一团半丈方圆的气幕将周遭潭水阻挡住,不能近身。
往常以身体入水,因天生石胎之体,强悍得很,倒没有察觉,此时以罡气推开潭水,越往下去,便越发发觉了那巨大的力道,直压得他不得不不断催发真气,才不至于被潭水压迫得收敛气幕。
幸而,于练气士之中,修炼到了炼罡之境,实则已然算是小有成就。须知,练气士到了道胎之境,便已经超脱凡俗,归元之后,就能施展道法,驾御法宝飞剑,往往已经修炼了至少一二十年,似石生和云卿卿这般,飞速精进,到了炼罡、丹元之境,竟还没有修习过几手法术,祭炼过飞剑法宝的,实属罕有。
未及须臾,他还尚未来得及品味这股感触,就只闻水下一股轰响,旋即一股无俦劲浪直击 逐鹿天风燃文8来,好似一条定海神针逆天而起,猛烈扫击,直荡了上来。
顿时,那水下不知多少丈,原本已经无有潭面波浪侵袭,只有极少潜流的潭底,便翻腾起了的恐怖的浪涛,疯狂跌宕,刹时就扫在了石生所在处。
他以炼罡之境施展开来的护体罡气气幕,也承受不了这股劲力,刹时便迸裂成为粉碎,夹杂这巨力的水流一冲,石生便被撞开了位置。
他知这巨力来源是何东西,却不能张口呼喊,只得猛一顿足,运转真气于足底,往水面直冲上去!
哗啦!石生像一颗巨大的投弹,从水面直冲了出来,飞上数十丈的高空,旋即落下。落下时,恰好那水中又冲天而起一股巨大水柱,石生正正立在其上,待得水柱崩散,露出来的不是别的,竟是一头只见头颈,粗达丈许,竟不知其究竟长短的青鳞巨蟒!
不,这已并非是寻常通灵的巨蟒,但见那巨大的头颅之上,两条凸起,已渐渐现出了枝桠模样,便知这东西,早已得了灵气,化作了一条蛟龙。
龙种百属,有角无足谓之蛟。
石生大叫:“青虫!”
他语气里不无欢喜,显然与这头青鳞蛟龙竟是旧识。
那蛟龙昂首一声龙吟呼啸,石生便正正地落到了他的头顶,攀住两根枝桠龙角,张臂作飞腾状。
实则,石生呼之为“青虫”的这蛟龙,便是云卿卿当如所谓“蛟先生”,乃是云岚宗当日收回山来充作灵兽教养的一头青鳞巨蟒,不想大抵是这巨蟒天生便不是凡种,更兼云岚山下,昔年云岚子祖师部下五行云光大阵,聚汇灵气,使得这山下成了一方灵脉,巨蟒长居于潭底,天长日久,竟终于进化成了一头蛟龙!
这蛟龙,早已是修炼得成就妖丹,只差一步,便可脱去躯壳化出人形的存在。况且蛟龙之属,若是成就了妖身,实是比那寻常妖类强过不知千百倍去。
果然,那千羽老妖早在数万年前便已是一方巨妖,此刻落降下来,这蛟龙竟也不在意,只是对其大点几下脑袋。
千羽老妖也不在意,他早便知道,这云岚山中有这一头蛟龙。
至于石生竟和这蛟龙如此熟稔,倒是令他有些吃惊。原来是当年,千羽老妖带回石生之时,直接便将婴孩儿掷落于潭中,这蛟龙仰头欲吞,被云扬子摄了去,是故这蛟龙与石生却是早就见了面的。后来,石生顽劣,时常到这飞瀑深潭来顽,云岚宗内别人不知,但是这蛟龙却天生有灵性,自是知道这小娃娃身有一股妖属之气,乃是一类,渐渐得便就熟习了,石生咿咿呀呀告知与云卿卿,云卿卿便叫他只管喊他“青虫”。说起来,以前的石生,除了会唤“姐姐”,“卿卿”等寥寥数语之外,大抵也只有这“青虫”二字唤得最为熟稔了。
石生还待和这蛟龙玩闹片刻,千羽老妖早已挥袖一把抓来,将他抓在手中,道:“你二人尚有机缘,日后再续,还是先给我老人要乖乖修炼要紧!”
他又对那蛟龙青虫道:“你这长虫,竟与我老人家摆架子,昔年你道这潭底何故竟有一枚灵珠,竟叫你得了,吞服之后一举化出蛟龙之身?哼,好不知道理的长虫!”
那蛟龙听了,一对巨大的眼瞳里倏露惊光,旋即明了,连忙就将巨大的身躯一震,从潭中露出了足有千丈的巨大身躯来,摇身一边,化作一条丈来长短的小蛟龙,就在水上点头躬身,对千羽老妖连连叩拜。
老妖嗤笑道:“你也摸拜我,我老人家杀一头东海龙龟自然不易,却将那龙源珠给了你,自然是为了日后你成就蛟龙之身,护持云岚宗,也算是我老人家全了对云岚子那小子的情谊。还不快去!”
那蛟龙不敢异动,又拜了拜,忙遁身潜了下去。
青虫去后,老妖这才几步虚走,已然带着石生到了那山巅飞瀑之上。
老妖依旧落身在了当日那块巨石上,道:“我见你能运转罡气,辟开气幕,果然我老人家的教导大有成效!来来来,这东西便给了你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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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ps。
好吧,说一下,第二卷开始呢,就会有很多更精彩,以及诸位喜欢的仙侠该有的东西了。
嗯,说慢热我都觉得有点不厚道了。总之,我喜欢并习惯这么写着,下周去试试新书榜单的深度,诸位有红票的赏点儿吧~ ,!
章二九 扶摇飞天 下
石生双眼放射*精光,就见千羽老妖挥手之间,就凭空召出一物。
此物一出,顿时一股灰烟朦朦,旋即淡去,就见一口长有两尺七分,略显阔厚,体现灰光的长剑悬在空中,一丝丝尖锐无端的气息逸散开来,刺得虚空一阵嗤喇炸响。
石生早已喜不自禁地一把抓住了剑柄,就觉十分沉重,勉力握紧,挥动了两下,终觉十分称手,禁不住嘻哈大笑,连连叫好。
“此剑名曰‘扶摇’,你当好生使用。”
石生连忙点头,又急切问道:“请老祖教我,此剑当如何施展?”
“以丹元之中一缕精气,凝结中元真意,与之勾连融汇,自然知晓。”
石生略有所懂,连忙闭目沉凝,运转起丹元之中那一股渐已有成的精气,缓缓运来,游走环绕,直至上达中元,于当胸一口凝练道胎之际所成的道基真意融于一处。
这丹元一缕精气,待得练气士由炼罡之境再进一步,达至那丹元大成,引气入体之境巅峰之时,自然便化作一股本命真元,这本命真元乃是修道练气之士一身修为之所在,故又曰本命精元。这本命精元非同小可,从丹元极境,至那引气入体之上,炼气化神之境,将这一股本命精元,炼化凝聚为一丝精神本意,悠游出窍,才算是练气士元身,与元神兼修的正道,此处暂且不表。
再说那道基真意,即心意心念也。
若寻常俗人,若有大情绪大激越,往往心念坚忍,能作往常所不能作之事,这便是心意心念之功。修道练气之士,不似那凡俗之中的武人,凝练一口真气,沉于丹田,便是所谓高手,练气士凝气之后,便是修习道书,明悟道理,有凝聚入体的天地元气之中体悟天地,凝聚道胎于中元。中元者,当胸之地,肺腑之间。待练气士凝聚道胎之后,便即算是有了修道之根基,这一股根基便是道意,道行,便结在人之心中。是故修道人所谓道行,又曰心境。
心境若强,便是道行高,一样的修为,一样的道法气术,施展开来,便又有了别样的区别。这也是为何云卿卿修道十多年,一朝打开身体桎梏,竟能直接达至丹元之境,这便是因为她本心之中早已有了一股心境,或曰道行,早已不下于丹元之境的练气士了,而丹元真气,乃是那一股本命精元,不过天地元气所化,近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心境已足,摄拿驾驭起来,便如臂使指,飞速一般。
石生自幼便与云卿卿一处,翻了不知多少道书,虽是以往时连一个字也不懂,只是如今已然灵智开启,晓得人言道理,再回溯时,便就有了丝丝明悟,又经这些时日老妖的灌溉式填充教导,倒也大抵明白了些许。是故他这一运转开来,少时便就使得那一丝精气,被自己心中一股意念驾驭,周行周身,继而有掌心劳宫而出,竟被他逼入了那“扶摇剑”之中。
直接以精气,真元与飞剑法器交融,再以心念驾驭,此乃是最下下乘的御剑御器之法。
然而丹元之境以下的练气士,不能以元气通元神,自然只有这样手段了。
这也是祭炼飞剑法器初入门径的手段了。
石生如今限于修为,老妖虽知他本身乃是天生地养的神石灵胎,早已天造地蕴了元神根本,却碍于天地规矩,被天然封禁,只能化出人身而已,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将这在他看来愚不可及的祭炼之法传授给他。
老妖又开始一通念叨,大抵便是他不知何时何地从哪家道派之中弄到手的祭炼飞剑之法,虽算不得上上乘,却也精妙。至少云岚宗的御剑法门,千羽老妖是看不上的。
待将老妖所授,细细体悟了一遍,闭目沉凝的石生忽而骤然睁开双目,一双眸子之中明光烁烁,仿似已得了大明悟。他手上忽然捏住修道人常用的剑指状,猛然指去!
嗤!就好似他抬手去处,果然有一道剑气激射而出一般,倏然发出一声嗤响!
果然,那已被他握在手中的扶摇剑,骤然射了出去,好似一抹灰蒙蒙的流光,电射而出,化出一条尖锐的灰线,斥开虚空,嗤喇杀出。
石生眼底狂喜,连千羽老妖也& 我的修道生涯小说5200#30446露赞许之色。
然而那扶摇剑只射出三五丈去,便似是断了线的风筝,失去了指引,直往下坠去。
石生大惊,千羽老妖早将手一摄,又将扶摇剑抓了回来,塞到他手中,只道:“再试,御剑不能如臂使指,通灵如意,何谈立身其上,飞天遁地?”
石生心头便生出一股喜悦之后的奋进之意来,暗忖卿卿早已能够驾云而腾,自己竟连一口飞剑也御不得,若是当真再有人来抢卿卿,却如何是好?
他自定了这个注意,便复又尽心而为,渐渐得那飞剑便异能飞出七八丈,十几丈去。
老妖便道,如此便已足矣,千里之外取敌头颅,那是杀人争斗的手段,且不必学,先就要御使得通灵如意,方是正经。
石生便又试着使飞剑只在自己身边而动,不仅仅是直刺击杀,而是环绕飞旋,果然极难,未及片刻,他就觉自己丹元之中一阵涩涩,必是真气与精气都已枯竭的缘故,只得又打坐下来,依那《不动妖王经》的法门,凝练天地元气入体,归入丹元。
这昔年傲来八大妖王之首的不动妖王所传的《不动妖王经》委实不凡,石生乃是天生石胎,所谓磐石无转移,修炼这套法门,果然效用甚佳。
待真气充盈,精气恢复,他再祭炼这扶摇剑,少时之后,渐渐便能够使之动辄由心,掌控写意了。
如此一连数日,石生都在这山巅之上,飞瀑上修炼这御剑之法,渐渐得早已得了诀窍,连千羽老妖也不得不暗赞此子心性纯澈,近乎赤子,并无杂念,一旦修行时,便进效惊人。
只见那扶摇剑,好似一条灰色游龙,疾走缓绕,尽皆出乎他一心,又直刺,砍击,劈杀,都无不可,十丈之内,随心所欲。
当此之际,老妖才对他道:“此时,可以丹元练就之真气,罡气,御使飞剑,使之有大威力,方才能够击杀,立身飞天!”
石生大喜,终于等到这时,他沉肃下心神,运起丹元之中真气,施展扶摇剑,猛然指去,就见那扶摇剑上,倏忽暴绽开来尺许长的锋芒,更有一道道灰气,如走龙蛇一般翻腾激射,蔚为可观。
“去!”
这一声乃是千羽老妖身在一旁空中所喝,石生却禁不住果真就挥动剑指,扶摇剑猛然劈斩了下去!
那挟裹着灰烟乌光的剑芒,雷霆霹雳一样劈斩,嗤喇一声,就直直地切入了身前足下的巨石之中!
好似沸水渥雪,那剑芒一闪即入,石生陡然一呆,再要行动时,只听得脚下喀喇一声响,巨石已猛地裂开,分向两边。
石生猛地跳起,扶摇剑已飞腾了上来,那巨石却已从中一分为二,分出平整,光滑如鉴。
他正惊愕时,忽闻老妖厉喝:“此时不御剑而飞,更待何时!?”
石生心头骤然一突,扬手一招,心念所至,那扶摇剑就立飞了过来,他狠下了心,沉一口气,在空中运转丹元罡气,稳住身子,两足一蹬,便踏在了扶摇剑横起的阔厚剑身之上!
“剑由我心,扶摇而上!”他心念之中运转施展开千羽老妖所授驾御扶摇剑之法门,就见足下那口灰蒙蒙的长剑,倏忽一涨,一蓬灰色剑光在烟气之中蓬开,将他周身裹住,猛地飞射了出去!
“啊!呀!”
云岚山满山都是石生的惊呼怪叫,一条灰色剑光裹住了他,四下里冲突乱撞,直到片刻之后,才稳住了姿态,向着后山的方向疾速飞去。
远远的,缀在云岚宗苍郁之中的小院已然在望,石生早放声大叫:“姐姐,我能飞天啦!我能飞天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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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为什么非要写这些呢?一是因为很古怪很多仙侠修真书里,人物忽然之间就能飞天遁地,能够施展法术大杀四方,好似天才都是一学就会一般,有点莫名所以,所以干脆啰嗦一点。
另一点更重要,关于修炼的境界,凝气,道胎,归元,炼罡,丹元等等,还有所谓丹元,中元,天心之类,不得不按照我自己归纳总结出来的意思,表述一遍,尽量做到神仙事必须的玄乎,又能让人大体明了,委实太难。过段时间会在作品相关里详细讲述我的这套狗屁理论。
所以,求个收藏和红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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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三十 争斗已起
十万里傲来,据神仙书中所云,乃十洲之祖脉,三岛之来龙。
那东云国地方万里,位居傲来之东近大海之地,至于本书所著述之主角,便就是那东云国东方,近大海之畔,一无名野山之上,孕养一天生石胎,或可曰天地仙胞,一日迸裂,遇风而化,所成一婴孩儿。彼时有多方人士来夺,却独为那东云国中镇国道派云岚宗一祖师所取,回山将养。
但因恐列位看官阅来不畅,实我之过也,故表于此,细可追溯往前篇章,且就暂此不提。
单说那东云国以北,即是那摩罗国,地方却比东云国犹要甚之,又因前岁得国中摩罗道派所恿,灭了左近一国大炎国,时至今日,早已疆域二万八千里,东连大海,北及玄渊,十分得广阔无垠,实实成了傲来之地最大国度。
却说这摩罗国,自灭了那大炎国后,气焰越发嚣张,近乎无度,又有摩罗道撑腰,于是愈加大胆狂妄,更是将手脚触及周遭邻国。除了其滨南相接的东云国,有傲来第一大道门云岚宗坐镇,它却委实不敢欺辱,其余诸国却倍受其扰,连那东云国以西,与摩罗国亦有接壤的凉兹国,纵有一大道门合春潭水合派坐镇,也不能幸免。
那凉兹国中,举国皆为水合派信众,家家供奉,户户祭拜,敬为仙人神明,最是虔诚,如此一来,数千年以降,那水合派自然要护持凉兹国周全。
未及旬月,摩罗国侵扰愈甚,凉兹国主不堪其扰,又力有不怠,恐起战端祸事时不能胜之,只得求国中本就是出身那水合派的供奉仙师回派中去禀告,望乞照拂。
水合派自然是立派许多派中高手,前往坐镇凉兹国北疆诸城,一面连斩了几员前来袭扰的摩罗国边将,一面联络周遭交好的东云国云岚宗,海安国海安派,虎丘国药师峰,大息禳国息宗、禳门,等等等等。
直至有一日,那摩罗国边军之中,竟随了一名练气士,也就是摩罗国朝堂奉养的供奉仙师,一举灭杀了凉兹国数千将士,竟终于夺下了一座城来!
如此一来,两国战端,终于开启。
不出两日,水合派练气士便联手杀入那城中,将那摩罗国供奉仙师击杀,打得身消魂灭,悬头于纛,以儆犯者。
紧随其后,摩罗国主先发三十万军,又后发百万军,举旗南下,锋缨直指凉兹国。
那凉兹国本就国小力弱,纵有了准备,也万难抵挡,立时节节败退。
消息如箭传开,未几便即传遍十万里傲来之地,那寻常百姓固然心头惶惶,只是道那摩罗国果然十分凶横猛烈,方才灭了大炎国,这却又打上了凉兹国,却有如何知道那个中缘由?
摩罗国,凉兹国,乃至那海安、东云诸国,实则也不过是诸多道派宗门掌控之下的棋子,须知那修道人修仙炼道,须得财侣法地,只那第一条,诸般物资就要凡人百姓供奉,更何况诸大道门,也都需要凡人家中香火供奉崇敬,这才能于修炼上更为通达。而每每诸国征战,大抵也都是这些道盟之间利益势力错杂纷争的体现罢了。
只有那凡人百姓,沦为枯骨。
若说这摩罗国与凉兹国之战,固然是因为云岚宗道盟大会之上,水合派大为不满摩罗道嚣张气焰,是故极为触逆,处处与之针锋相对的缘故,然而大会之际,那海安派与摩罗道公然出手,已成对手,并且放下了狠话,即使是道派相争之前先以凡俗国度相战,也应当是海安国与那摩罗国。
东云国与云岚宗势大,摩罗道暂不敢招惹,而凉兹国正正处于海安国与摩罗国之间,只能说是这凉兹国殊为不幸,遭了池鱼之殃。
诸多修道练气之士,包括云岚宗、水合派之人,多半也都作此想,然而个中究竟,约莫也只有摩罗道人自己知晓了。
却说那两国大战,未过半月,摩罗国大军已连下十数城池,摩罗国国主大喜,连忙又调集百万大军,扑杀向南,至于物资辎重,自有摩罗道的练气士施展神通手段调集。
又数日,大军克进,竟已下了凉兹国近乎四成国土。且是摩罗国大军所到之处,入城之后,任由大军烧杀抢掠,奸*淫抢劫,无所不作,继而屠城焚烧,再往下一城去,其罪行昭昭,以至沿途所过,怨气冲天,杀气凌霄。
凉兹国不能抵挡,幸而那西南接壤的海安国,终于有了动作,既是海安派的意思,也是深知唇亡齿寒的道理,紧急遣派大军北上,相助凉兹国。
摩罗国杀伐之兵,与凉兹国和海安国联军在凉兹国北域,直杀得尸横百里,流血飘橹,骸骨盈野,处处埋人。
战事越发惨烈凶险,那凉兹国固然& 重生之疯狂左眼全文阅读#26159倾国之力以抗,直至摩罗国也近乎疯狂,竟遣派国中大半军力,只留在东面卫戍东云国的军力,其余尽皆投入凉兹国战场,务必一举拿下。
连海安国,也不得不尽出国力,并且两国都向东云国请递国书,请东云国或出兵来助,或北击摩罗以为掣肘,务必救援为是。
然战事到了这个层次,就已不仅是凡俗百姓军队的争斗厮杀了。
想那摩罗国,今已地方近三万里,举国半数大军,何止千万,旌旗覆压足能蔽日遮天,何其雄壮威武,若任由三方大战,投以数千万大军,尽都战死,或死伤七八成,五六成,都是大伤天和,主十万里傲来要遭天道谴责劫罚的事情,除了那已近丧心病狂的摩罗道,其余道门无不骇然,纷纷至书诘难。
谁知那摩罗道,竟是完全不闻不问,乃至于直接出动摩罗国举国练气士,无论是摩罗道,还是野修练气士,都充作摩罗国大军供奉,亲随厮杀。
若论行事惨烈狠辣,不择手段,这摩罗道之举,实在是其余十余国百余道门驾御飞剑也难以企及。
就在风云动荡,诸国道门决议未出之际,那凉兹国中,国都北面最后一道关隘,莲花城里。
这莲花城为凉兹国国都北面屏障,向来也做军用,虽也甚繁华,却历来驻兵众多,又兼两侧乃是山岩峭壁,便成了这莲花城易守难攻之势。
当此之时,驻守莲花城乃是凉兹国大将皮日休大将军。
只见那莲花城上,旌旗漫天,刀兵林立,锋芒刺天,连那城墙也已高筑垒砌了十丈,达到三十丈之高。莲花城两侧乃是险峰绝壁,城前掘出百丈壕沟,引南面由合春潭而来之水,灌于其中,实可谓金城汤池,牢不可破。
然而那莲花城外,严严实实一望无际的摩罗国大军,除却分赴其余战线的军队以外,竟有将近八百万大军,将这座两峰之间,正面足有百里的大城堵得严密如铁。
皮日休大将军立于城上,他生得魁梧雄健,手按长刀,盯目看去,细细察看摩罗国大军阵势,好做打算。
忽然,从那数里外的摩罗国大军之中,飞射出来一点黑点,这黑点来的极快,不消少顷,就到了中央,城上众将运足目力仔细看去,才见是一胯下乌云猛虎,手持长枪的大将。
那摩罗国大将远远地运足了气力,大声呐喊:“我乃摩罗大将君长河,城上鼠辈,谁敢来与我战?”
城上众将一听,当即大怒,就有一将红面虎髭,提枪下了城关,跃上一头高头健马,开边门出了关隘,纵马直趋来敌。
“某乃凉兹国一裨将,无名亦可杀尔!”
这将胯下战马,也不是凡种,转眼到了中央,就将那骑虎大将君长河果然威武得紧,当下更不待言,提枪就杀。
两厢战鼓擂起,士卒喧嚣,二将都使长枪,一个猛如惊涛,一个宛若蛟龙,一个攻杀猛烈,一个招架自如,直似平地腾乌云,苍茫起狂澜。二将竞相厮杀,来往不绝,斗得酣然处,各自呼吼不止。
然而那凉兹国大将坐骑力有不怠,未几便有些不支,只得拍马疾走,欲要转圜一箭之地再战。
然那凉兹国裨将正要走时,忽见那摩罗国大将君长河募地一声冷喝,双眼底处突显精光,一下闪了对方双眼,在马上就一声叫,那君长河早一枪槊来,就马上刺了个透心,一枪挑落马下。
既杀了这将,君长河便又在虎背上大叫,“无名之辈我已杀之,可敢下来一个有名的?”
城上皆大为愤慨,就见一人排开众人,道:“大将军,末将愿去!”
皮日休大将军一见这人,便道:“城下那厮端地凶猛,那光芒一现,似是有些奇妙手段,皮副将……”
这副将生得一副好皮囊,眉清目秀,身披轻甲,倒似个书生多过将军,不是别人,正是这皮大将军家中的二公子,名唤皮少锋,因曾拜入高人座下修习,是故用人之际,国主便赐了个副将头衔。
这皮二少闻言,便道:“我与师尊恰学了几样神通,正可杀了此人,为国立功!”
皮大将军沉凝后道:“那你便去罢。”
皮二少应了一声,也不下城关取坐骑兵器,竟就从三十丈高墙直跳了下去,将手一挥,抓出一口剑锋,身子却御风激射而去。
“你家皮二少这便来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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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有人说俺是说书还是写书,诸位看这开头,是否像极天桥低下装比文青说书人?
另,等下章推一本,是皮蛋二少mm的言情,今天出场客串的皮二少就是此mm了。
再另,日他个大爷,老子今日心情本是奇差,又闻无罪大人状告某点,身为惨遭某点荼毒一扑街帝,甚为欣慰,小酌一觞,再去码明日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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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三一 雪山飞狐
却说君长河见了对面城上飞将下来一人,竟凭虚御空,执剑而来,不由也是一惊,知道是个练气士,虽远远得不知修为高低,手段如何,却也不敢怠慢,忙就洪声问道:“道友何人,凉兹国破灭在即,何故徒劳如此?”
那皮二少更怒,大骂道:“凉兹吾国,我岂能不效之。倒是尔等,不于清静之中修行,却擅到此处,为祸凡人百姓,害得我辈也不得不如此,殊为可恨,今日我必杀了你这祸害!”
君长河便知无法投机,劝退不得,不可言语,便也打起精神,暗忖这人御空而来时,轨迹虚浮,不似个道行高深的练气士,况且傲来小地,动辄也难以出什么修为精深的练气士,便有恃无恐起来,当即一拍胯下乌云猛虎,那猛虎仰头咆哮,足下生风,四爪抓动,竟腾空飞起!
显然这乌云猛虎不是凡俗之类,而是得了灵气的精怪,能载人飞天。
两相说话之间,那皮少峰已杀了过来,手中一口青锋长剑往空一抛,青朦朦的漫天剑光散开,旋即凝成一线,直似一条杀人的死光,直刺了过来。
“飞狐山练气士皮少峰杀你,你却死也可以瞑目了!”
那君长河也大怒,骂道:“好大口气!”
说罢举枪便杀,枪势奔驰,猛力一抖,就出一朵斗大白花,一口将那青辉剑光裹了进去,继而长枪猛震,噼里啪啦一通炸响,这皮二少好大气势的一剑竟就被消解了去。
这飞狐山练气士皮少峰大惊,那厢君长河倒心头一松,暗道这厮果然是个半吊子,不足为虑,当下心头微松,长枪一拍猛虎,那巨虎仰天嘶吼,呼啸一声,竟从口中吐出斗大一团乌烟,方一吐出,便疾速凝滞,成一团乌漆漆的黑团,嗤喇嗤喇声响不绝,飞射砸来。
皮少峰不试也知,这团乌光不好接住,显然对方胯下坐骑也都是至少到了凝练出罡气之境的精怪凶物,究竟是否成就了妖丹,尚未可知。
由此可见,这君长河至少也是丹元之境的练气士,适才与那凉兹国裨将厮杀之时,竟是万般推让的,否则以他之能,或只是这猛虎,只怕一个照片便能杀得渣也不剩。
皮二少心下大骇,知晓自己万万不是对方敌手,然再要退避时,却哪里还来得及,那乌团已像一团滚雷,直撞当胸。
他身在空中,又修为不济,连御空飞遁之际宛转逆折的手段也尚未熟稔,便出山归来相助故国,此时避无可避,只得狠狠下了死志,大吼一声,兜手张开了一样东西。
却是一张皮毛所制的斗篷。
他将这白毛斗篷一张,往身前一裹,遮住全身,疾速飞退。那乌团也终于砸了过来,正正地撞在白皮斗篷之上。
乌烟暴散,焦灼炸响不绝,乌团巨力无俦,直推着皮二少往后疾速退去,直往城关方向。
那莲花城上,皮日休大将军大急,大叫:“我儿小心!”
他有数子,却独爱这一个,少时便拜入了三千里外飞狐山一位仙师座下,只道日后皮氏一门,尽靠此子了,却如何能够今日就折在此?
皮少峰身前尽是白光乌烟,荡漾得他睁不开眼来,青锋长剑也早就丢了,就听一声惨兮兮的笑声:“一块老狐皮毛,就想逃过性命?”
那君长河坐在猛虎上,忽猛地一震手中长枪,就往前一掷!
那枪电般射出,未及十丈,通体已然变幻,竟成了一杆白生生惨摄人心,全有骨骼打造的长枪,视之直如某种直立生物脊椎长骨所制,令人毛骨悚然。
白骨长枪裂空杀去,转瞬即至,皮少峰已感觉到了一股尖锐冷气刺戟而至,知万不能挡,不由心下大叫:“吾命休矣!”
正当其时,凭空一声嘶喊:“谁敢杀吾徒儿!”
皮二少绝处逢生,狂喜不禁,知道师尊到了,忙就大叫:“师尊救我!”
那声音冷冷一哼:“没用的东西!”
皮少峰人在白皮斗篷之后,不能看见,然而莲花城上,与对面摩罗国大军之中,千百万军士却 地之主小说59看得真切,只见那争斗之地上空,高天之上,忽一股劲风挟裹一片漫天白晶晶的物事而下,席卷如同暴风骤雪,于此同时,那暴风雪中直直探出了一支巨大手爪,不似人手,尖利颀长,反似狐狼之属,一把抓了下来!
这爪子迅雷一般,一把就将君长河白骨长枪拦腰截住,抓在爪中!
君长河嘿嘿笑骂:“哪里来的骚狐狸,怎敢截我法枪!枯骨不生,死气燃烟!”
他一声厉喝,那白骨长枪之上,竟忽燃起一股白生生的火焰,更有黑烟缭绕,直烧灼得那只手爪上青烟直冒,暴风雪中那尖锐冷声也不禁惊呼了一声。
不得已,那手爪猛一抛抖,就将白骨长枪掷出去百丈,君长河拍虎去追,应手一抓,复又抓在手中。
而那暴风雪,却已飞速倾覆下来,将皮少峰皮二少裹在其中。
旋即,那暴风雪中飘落下来一人,却是个满头银丝,颜面苍然,身披白裘的老妪。
这老妪双目细长,又如斜棱,放射寒芒,让人一看就不得不心生寒意。
就连对面那君长河,也不能例外。
老妪却先说道:“这位道友,到了你这等境界,还来此地,伤我徒儿不算,却屠戮凡人,未免不妥吧。”
君长河却冷冷一笑:“你这老狐,我乃化骨尊者座下,君长河是也,奉尊者之命,来此公干,你却速速带着你这徒儿离去,还可留得性命!”
老妪闻言,眼底渐现冷色,“你之手段,邪异非常,想是与你那所谓化骨尊者,都不是正经修道的练气士,甚或本就不是我傲来修道练气界的人物,怎敢如此放肆,莫道我老妪杀不得你?”
“杀或杀不得,试试便知!”君长河一声冷笑。
老妪也已恼羞成怒,盖因举凡不是人修者,最忌讳提及其妖属本身,乃是大大的挑衅侮辱,当下大怒,猛一震白裘大袖,那暴风雪就裹住了皮二少,直投莲花城上去了。至于她自己,只喉间低嘶一声,募地白烟笼罩,头顶冲起一团白光,于白烟之中一番变幻,竟化作一头十几丈长,通体洁白如玉,背生双翅的巨狐!
莲花城上早有人大叫,“是飞狐山妖仙,雪山飞狐!”
傲来之地,妖修极少,似这雪山飞狐修成人身的大妖更是极少极少,是故云岚宗那只老鹰才会寂寞万年,殊为聊赖。只是这个皮二少,能够拜入这位门下,倒是奇异。
须知,举凡修成人身,化去兽壳本体的妖,至少也都是化神境界的存在。所谓化神,又有诸多境界,且先不表,却至少远远不是丹元之境的练气士可以企及的存在。
而那君长河,竟能一眼看出这老妪本身,又明知如此,还敢一战,可见他也不是寻常练气士可比。
莲花城上,一见有化神之境的练气士交手,那皮大将却是个有见识的,又见儿子被抛了回来,连忙接住,大叫道,“速速将水合派仙师所布阵法开启!”
就见那莲花城四周城墙上,各处就有军士捧旗幡,法器,站定方位,又有练气士开始作法,少顷之后,只见城墙之上升起晶光水幕,将偌大百里城池,尽都笼罩其中。
这水光大阵甫一开启,那争斗处中央,已然有一股浩浩荡荡的冲击袭来,直撞在水幕上,举城皆震。
原是那雪山飞狐老妖,和那君长河终于斗在一处,只见白骨长枪到处,漫天皆是惨白死气,那老狐也不是好相与,竟遁出元神,化出真身,两相夹击,飞狐双翼扑扇之下,劈头盖脸的暴风骤雪打去,那君长河自然能够抵挡,只是可怜那不过几里之外的摩罗国大军,却不似莲花城上,有水合派早已布下的法阵,虽也有练气士施法抵挡,却哪护得住那许多寻常兵士,顿时死者无数,但凡是被那暴风雪扫到,立时冻成冰块,旋即劲风一掠,碎裂成齑粉,连伤者也不能有,尽皆死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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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推一本书。很有爱的历史类。作者就叫“雪山飞狐”,俺们群里最可恶的一厮。 ,!
章三二 杀伐抢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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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喇喇白骨万千,呼啸啸暴雪纷飞。
似君长河与雪山飞狐这等人物,原在那世俗人眼中,都是神仙一般存在,只不过这二者,一个使一条脊骨长枪,厮杀起来死气漫天,满空都是白骨惨影,阴风怒号,好不凄惨,而那雪山飞狐,更是一头凶妖,虽然世人都以妖仙呼之,实则心下畏惧,不敢言明罢了。
只是可怜那些摩罗国军士,任是摩罗道的练气士出手卫护,也是护持不住,从前军开始,大片死伤,不计其数,不过片刻功夫,便有不下数万人化成了齑粉。
偏那后方大军,在将军和众供奉仙师的号召下,还要为自家人呐喊打气,鼓噪而起,于是数十百万人声连绵一处:“长河君威武!”
长河君自是威武,然那雪山飞狐也不稍逊,两相厮杀之际,天际云雪倾盆,地底深渊隆起,惨烈恐怖一发齐至,方圆十数里的战场转眼便失了本来面目。
那雪山老狐化出真身与元神,看来竟是别无二致,然在君长河眼中自然不同,他那一条脊骨长枪上,燃起惨白烈焰,最是能刺杀练气士元神真魂,若是修为差的,一枪捅破天心灵窍,将本命元神刺个通透,神魂俱灭,死得不能再死。
引气五境,化神五境,只有到了化神之境最后一段,元神分合,即分神之境后,方能将元神完全遁出体外,施展杀手。这雪山老狐狸,自然属于此列。
老狐一翅扑去,无边冰羽,笼罩下去,把君长河脊骨长枪尽皆封死,大叫道:“你我不宜于此间厮杀,不如换个地方,再行争斗如何?”
君长河便应道:“正当如此!”
老狐将元神与元身真身一合,振翅就欲飞去,实则乃是她心中不愿多作戕戮,那凡俗人的性命,本如蝼蚁,杀得太多,非但无益,反而要遭天遣,委实不宜。
那君长河便也将长枪收了,腾身飞去。
他那坐骑乌云猛虎,乃是一头仅只炼出罡气的精怪,连妖也算不上,两人甫一争斗之际,便被余波波及,死在了当场。
君长河腾身之际,忽眼底一转,大叫一声,“白骨化生!”
他那手中长枪,如电擎起,喀喇喇炸将开来,无穷量白骨枝桠炸裂开来,好似一张弥天大网,扑杀了上去。雪山飞狐不知有诈,方发觉时,暗骂一声无耻,犹未及施展手段遁离,已被这一片白骨追上,在千百丈高空一下罩住。
千万道骨刺骨剑骨枪骨刀炸开,纷纷刺杀向了雪山老狐。
此际无可躲避,老狐嘶呐一声,忽如悲啼,真身急剧缩小,猛然一抖,化一条白影,寻了一个间隙,竟如穿梭虚空一般遁了出去。
而在那骨网之中,空余一面晶莹雪白的狐皮,刹时就被千万道骨质刀枪剑戟刺成零碎!
“无耻!无耻邪魔!”雪山飞狐竟蜕皮而遁,化一条白影,拖着满身血光,径往东投去。
君长河叫道:“好味美的元神,怎可逃去!”当下将身一纵,也不顾下方两军对垒,竟就去了。
两人这一去,摩罗国一方士气大盛,统帅震剑一呼,战鼓擂起,全军拔起,由百里长的战线上,直扑莲花城!
城上也自喧嚣鼓噪,军令既下,自有长弩手如雨一般射出由水合派仙师经手过的符箓箭矢,那箭矢一落进远来的敌军阵形之中,就如轰天雷一样炸开,顿时死伤一片。
摩罗国大军一方,近八百万军进攻莲花城,层层有序,秩列井然,排排堆叠过来,不到小半个时辰光景,就已蜂拥到了城下,自有练气士飞腾上了天空,手持旗幡,往空一抛,就现出漫天乌烟黑气,如卷烟虹,那下方大军一阵一阵分别开来,飞快地遵循那烟气长虹的标识,在百里阵线上列出了一片好大阵形,缓缓运转推进。
又过片刻功夫,摩罗国军大阵成形,这阵传闻乃是摩罗道道主之子所创,就叫“万骨破杀大阵”,已在之前各处战场颇见成效,无城不破,无城不克。
这大阵一起,漫天黑气直冲霄汉,遮蔽苍穹,一片乌光,连莲花城上也不得已燃起了火把火炬,却只见城下惟余一片漆黑,直如黑泽汪洋,一波一波地倾轧向城头来,任你投掷下去何种东西,符箓箭矢还是巨石投弹,统统如落深渊,连个泡也泛不起来。
城上将士无不骇然,皮大将军忙问坐镇的水合派仙师,这阵势如此可怖凶戾,当如何解?
那些水合派的仙师,竟都是女子,见了这情形,虽心中强自镇定,却早失了脸色,就有那领头的道:“我等下城去那阵中一试,你自开两道门户,出精锐骑军往冲杀,跟随我旗幡方位,破他阵脚!”
众将忙都应了,问谁人敢去,就要十余员大将自荐,包括那皮二少,却被皮日休大将军驳了回去。
当下点齐将兵,十余名水 总裁的小辣椒全文阅读1512罗衫的水合派仙师腾身出了莲花城上水幕大阵,各取出最有力的飞剑法器,一头杀进了黑阵之中。
莲花城下自开了两道门户,各出二十万精锐骑兵,共四十万人,胯下乌头墨足的异种雄健大马,足足半刻功夫才全部投了出去,连忙又闭了城关。
两支骑兵一入阵去,就见身边无穷无尽皆是黑烟乌云弥漫,隐隐可见兵马模样,未及细察,许多人已被一刀抹来,黑漆漆连刀光也不见,就丢了性命。
所幸未过少时,那憧憧乌光之中,就有几处大放明光,却是水合派的练气士寻到了大阵阵脚,亮起法宝飞剑,狠狠杀戮了一番,打开指引旗幡,水亮的明光冲天而起,指引凉兹国骑军。
骑军见状,忙收拢了兵马,分开几支,奋力杀了过去,不管其他,但见自己军阵之外,一律马枪刺去,片刻杀到了一片明光处,就见高空上,几名水合派的女练气士和几名身披乌袍之人斗在一处,下方一大片旷荡地方,足有三五百丈方圆,列满摩罗国兵马,人人手持黑布,列阵旋绕,倒是能够看得真切了。
当下更不迟疑,挥军杀将过去,两军猛烈相交,短兵相接,个中惨烈血腥处,自不待言,且掠过不表。
只掩杀了半刻功夫,凉兹国骑军同仇敌忾,杀气愈盛,正要剿灭了这处,往下一处现出明光的地方而去时,头顶忽现一声惨叫。
一名水合派的女练气士被两乌袍练气士围攻,久而不支,终于不怠,被一名乌袍练气士一口五彩斑斓的飞剑斩了手臂。
若只是肉身受伤缺损,倒也不致命,只是这乌袍练气士那五彩斑斓的飞剑之上,显然祭炼了剧毒,不知采了多少种猛毒虫豸魂魄精元祭炼在其中,一剑下去,不但斩了一条手臂,只三两次呼吸间,那女练气士便仰天一声悲呼,全身惨烈抖动,随后跌落了下来,未至地面,已成枯槁,被那乌袍练气士一袖子兜出一团黑炎,烧成飞灰。
可怜苦修百十载,一朝飞灰了账去!
这便是修道练气之士,动辄争斗厮杀之惨烈,自不待言。
见一人被杀,其余水合派练气士纷纷惊叫,本就左支右绌之下,更是不及,不出片刻,余下几人,也都死在了对手法宝飞剑之下,飞灰了账。
水合派的练气士一死,无旗幡明光指引,凉兹国这一支骑军,顿时又陷入黑烟弥漫之中,惨叫连连,不出盏茶光景,便都偃旗息鼓,显然死了个光净。
而那些身披乌袍的摩罗道练气士,早已尽投别出去,与同门合杀其余的水合派练气士去了。
少时片刻,但见那黑阵之中,几处明光纷纷湮灭,显然供奉仙师和派出去的四十万骑军,都已不活了。
城上众将惊骇欲绝,不知所措之际,却忽见那黑阵之中,一股黑风席卷上来,夹杂一团一团物事,待得飞砸得近时,众人更加骇然,不是别的,竟是一具一具尸体,都穿凉兹国骑军衣甲,还有许多战马尸体,也都是凉兹国骑军的乌头墨足大马。
这大阵将这些尸体投掷了过来,不想到了距城头水幕大阵更近时,这些尸体纷纷变化,燃起惨白火焰,须臾之间就只剩一具具骸骨,犹自燃烧白炎,直到砸在了城头大阵之上,便都崩炸,威势十分可怖,竟炸得那水幕大阵之上波纹荡漾,连连晃动,连城墙也动荡起来。
“快!快!快飞报都中,再请更多仙师来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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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云岚山中,依旧一片安和祥宁。
云扬子与诸宗老,召集了全部三代以上弟子,至宗门大殿,云卿卿虽不知那西方战事详情,却也知道,必是与此有关。
她心头忽一阵潮涌,没来由得有些躁动,便默坐下来,片刻之后,仍旧不得安宁,于是唤晴雯道:“晴雯!”
那晴雯、霁月二人,在云卿卿得了云扬子示下同意后,便开始传她们道经与凝气入门的法门,此刻正在相互参研,闻小姐召唤,连忙来应。
“你去摇铃,唤石生回来用饭。”
晴雯掩嘴轻笑:“小姐,这还没到饭时呢。”
云卿卿一怔,不由微恼道:“叫你去便去。”
晴雯便吃吃笑了起来,自去摇动门前悬铃不提。
少时之后,一身灰布道袍,披散着头发,青稚文秀的脸上满是笑容的石生就驾着他那扶摇剑飞射了来。
“姐姐,我来了。”
石生依旧一头扑到云卿卿怀里,两个侍女都窃窃笑起来。云卿卿也不再着恼,只问道:“千羽前辈呢?今日又教导你到何处了?”
石生兴冲冲答道:“我已能御剑自如,且能以剑击杀,老祖正教我于剑光之中飞遁的法门,不想忽然有事,大骂了一通,跳脚走了。”
云卿卿眉宇一皱,正要说话,就听一声阴惨兮兮的笑声:“本尊所留后手,竟无用处,莫道本尊就无别法了不成!好一个天生无脉,咦嘻嘻,竟还有个小妖,好生浓郁精纯的精元,怪道竟能解了绝阴无阳之厄!本尊既来了,便都随本尊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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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三三 化骨尊者
这声音阴惨无比,直似自那九幽炼狱而来,叫人肌骨心神俱寒,十分恐惧。
那晴雯、霁月二侍女,只是闻声,就当场惊吓得瘫软晕厥了过去。
只有云卿卿道心稳固,石生是个没心没肺的,方自无碍,却也心头顿生惨意,惊惧问道:“什么人?!”
“莫问本尊是谁,只管随本尊去了,才是正理!”
说话之间,那头顶之上,忽然一片阴压,待仰头看时,才见一大幕白惨惨的天幕覆压了下来,竟是一支方圆数丈的巨大骨爪,骨节嶙峋,狰狞可怖。
犹为诡异可怕的是,这骨爪如此巨大,扑抓下来,非但毫无声息,更竟凭空穿越了房屋顶棚,并不顺丝毫,仿佛根本就是幻影,穿透而过了一般。
然两人却不敢真当这是幻影,忙施开手段,意欲与之一争。
云卿卿扬起云袖,运转起了她尽数修为,天河倒卷一般的云光冲击上去,转瞬变化,就是一片白灿灿的庚金剑气,逆刺而上。
她心性恬然,不喜杀戮争斗之事,便只学了云岚宗《五行云光道》中的《一气化五行》法门,虽不纯熟,更从不曾当真与人争斗过,然而此际近乎生死之间,这一手云光庚金剑,施展得却当真如流云行光一般,十分得顺畅自然,也更添威力。
然那声音却对此十分不屑,只道:“徒劳,徒劳!”
那白骨手爪之上,顿时曲起一枚食指,只一弹动,曳空震风,猛烈击在庚金剑气之上,那威力不俗,威势不凡的一道庚金剑气竟如琉璃崩碎一般,当即喀喇喇碎裂了开来,被那手指又弹了弹,就成一片流光,转眼消失。
云卿卿大惊失色,却来不及惊呼,已然胸腹受创,丹元一阵紧缩,那庚金剑气发乎丹元精气,与罡气连联,这一下立时就碎,自然引动丹元一阵纠缠震荡,她早中元一股刺疼,抵挡不住,终于俯身哇地一口殷赤鲜血吐了出来。
身旁已近呆滞的石生,但见了这情形,忽然惊醒,顿时张狂欲暴,将手一抓,就取出了扶摇剑,啊呀大叫一身,挺剑便刺。
这关键时节,他竟将老妖教授的御剑击杀的法门也忘了,只顾催动丹元真气罡气,挺剑就杀。
然那扶摇剑却也十分厉害,刺杀之际,剑芒突涨,竟出丈许灰光,那剑光之中,又好似有数百上千片灰漆漆的羽片,尽都如刀锋一般,扑杀过去。
然那声音依旧道:“可笑,可笑!”
仍是一指弹出,剑芒崩碎,羽片消散。
那白骨手爪就一爪抓下,眼见抓到头顶,倏然之间,只见石生头顶募地冲起一股朗朗清气,精纯明然,似是全由精纯的天地精气精元汇聚一般,狠狠地冲击了上去。
须知,练气士炼取天地元气为己用,去芜存菁,存于丹元或是百骸,是为凝气。那凝练到丹元之中,系之于本命的才是一丝本命精元,而石生头顶所冲出,竟全是这等东西,委实教人震骇。
那声音果然惊诧道:“好精纯的精元!我道是明明就是化出人身的妖属,怎地就这些没用的手段,却不知是何种类,奇异,奇异!也与本尊走吧!”
说罢,那手爪威势更为凛然了五分,一下扑来,连石生头顶所冲精气,虽击在手爪上,激起片片迸裂,甚至隐隐可闻一阵嗞嗞与咂舌声响。
二人再不可挡,终被一爪抓了去。那白骨手爪往空一转,依旧幻影一般,穿越屋宇,化一道白影,转眼竟出了云岚宗掩山大阵,径往北去了。
却说此间,直到片刻之后,那两个侍女醒转了,见少爷小姐不见,遂大呼求救,才惊起了云岚宗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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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卿卿与石生莫名被虏,若是那老妖在山中,却定然不会出了这样事情,然你道那老妖去了何处?
东云国西疆以西千里,本是那凉兹国境内,如今已被摩罗国占了的一片地域。
此间乃是一片山谷,位处一片延绵群山之间。若看周遭山地,尽是葱郁蔚然,却独这里已成不毛,连山石都如焦炭一般,光秃突兀。
不因别的,只为此间忽来了两个凶神恶煞,大打出手,不消片刻功夫,就将这大好景致变成了这副模样。
这两位凶神恶煞,自然也不是别人,就是那凉兹国莲花城外大战了一场的雪山飞狐与君长河。
君长河施了暗手,迫使雪山老狐吃了大亏,竟将数千年的一身狐皮失了,简直奇耻大辱,莫可奈何,一路到了这里,已去离了那战场不下两三千里地,也被君长河追了上来,遂惊怒转身,索性一决生死也罢。
于此同 鬼作家燃文26102,这老狐更偷偷放出了暗讯,给一位昔年有旧的前辈,暗忖只要那前辈还在傲来地界,接了这讯号,必然来救。
可是她失了皮毛,受创颇大,到了这处,不过又交手片刻,那一条白骨长枪就已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将将就不能抵挡了。
依旧是那大枪,却宛如长龙一般,呼啸而来,雪山老狐勉力运起一口飞剑去抵挡厮杀,却被那大枪倏忽一转,竟就当真化了一条白骨长龙,龙首一震,就震成了数节。
雪山老狐仰天吐血,身躯一阵变幻晃动,眼见竟连人身也维持不住,就要化回真身了。
“老狐狸,还不好生就死,我只取你元神享用,虽是飞灰湮灭神魂俱灭,到底还给你留个全尸如何?”
老狐心下悲怆,仰天怒叫,万分不甘,然而转眼之间还是化成了一头体有丈长,背生双翅的狐狸,只是这巨狐委实凄惨,已蜕了皮毛,浑身浴血,几乎将死。
君长河已一震长枪,往老狐头顶便刺,直指天心灵窍,去取她一生修来之本命元神。
就当此时,天空一声大叫:“小狐狸休怕,我老人家来了!”
君长河只听这声音,就心胆巨惨,盖因这声音竟直指他心神,刺杀出去的脊骨长枪不及收回,竟就已经喀喇一声崩碎成了无数骨节!
须知这大枪,乃是杀了一头深渊火螭,以幽冥骨火所炼,就是元神之境极致的高手,全力去击,也不一定能将之击成粉碎!
旋即,天际一片阴风,他抬头去,已见一片巨大的羽翼扑扇过来,一下扑在了当头!
方才还好生威武的君长河,就如滚地葫芦一般,倒飞了出去,满空撒血。
来的自然就是千羽老妖。
老妖冷笑道:“桀桀,又是这白骨渣子,你却说,摩罗道那个返虚之境的鸠摩智,与你是何关系?”
君长河心头惊骇欲绝之余,暗暗定住,原是对方知晓尊者,这才没有一个照面就将自己击杀当场,不由定住心神道:“那鸠摩智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我家化骨尊者寄生夺舍之躯罢了!”
老妖又问道:“你等皆不是我傲来地界的人物,可是从那浩土而来,是何处何门派?”
被问道此处,那君长河竟傲然一笑:“你自可问我家尊者去!”
千羽老妖大怒,桀桀一笑:“作死的东西,我老人家这边抓杀了你,再去问那狗屁尊者去!”
他虽如此说,然手上却仍是先一挥去,射出数枚丹丸,一枚直入那老狐口中,余者都化了,洒在老狐周身。
“小狐狸,你怎地这样不小心,被这样货色伤至如此?没得丢了你老娘的脸面!”
原来这雪山飞狐,竟乃是万年之前,八大妖王之一的飞狐妖王之后,是故与老妖有旧,老妖一得讯号,这才来救。
老妖说话之间,已一把抓了出去,五道乌光穿Сhā。
“索神化魂!”
正是老妖纵横万年,无有抗手的索神化魂爪。
那君长河哪里能挡,奋起余力,祭起一口骨质三棱盾,放射冷光来当,老妖桀桀冷笑,混不在意,反是笑道:“既然来了,何不出来?”
“咦嘻嘻,又是一个老妖怪!”忽然又一个声音传来,一个影子瘦骨嶙峋,好似一副骷髅架子罩了一件外袍,从极远处几步行走,就到了此间,到百丈外伸出一支胳膊,一下生长,由那袖子下长出百丈,竟是一条骨骼手臂,一爪接住了老妖五道索神化魂爪。
乌光击在骨爪上,绽开光来,转眼就湮灭消失,仿佛从不曾见,消弭无形。
“化骨尊者?”
“正是!阁下谁人?”
“我老人家乃是傲来千羽妖王,你这邪魔,不在浩土之地,怎到了我老人家地盘来待?”
“咦哈哈哈哈!”那化骨尊者放声大笑,“笑话,笑话!本尊既要来,谁人能阻?”
老妖却不屑道:“你这厮,修为尚不及我老人家,那浩土是何等地方,你怎敢就如此自尊?”
对方果然呐呐,旋即怒道:“本尊只杀了你,灭了什么云岚宗,摩罗派,自然能称霸于此!何况,本尊已得了一桩天大的好处,这就要从此脱胎换骨,再世为人了!”
“桀桀桀桀,你夺舍了那摩罗道的鸠摩智,还待不足,怎地又要再世为人?此时怎么一副骨头架子就来了?我老人家先拆了你的骨头架子再说罢!”
老妖说话之间,已一爪又抓了出去!
“白骨化生!”
那化骨尊者,一具瘦骨嶙峋的身躯,竟忽然昂然而起,转眼高大起来,不下百十丈,身上衣衫虽一扩张,却益发显现出了本来面目,果然竟真只是一副骨头架子。
这化骨尊者,竟只是一具骷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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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三四 我心不悦
骨爪只一抓来,便漫天都是爪影,飘忽跌荡,罩定了里许当空,似真实,又似虚无。
千羽老妖冷冷一笑,不无不屑之意,一样扬手抓去。
两支巨大的爪子,就在当空击在一处,肉眼可见的劲气波荡开来,左近数座山头,只是被一吹拂,就唏嗦嗦消解成了大片碎石乃至粉尘一般,飘散到极远处。
老妖的鹰爪,瘦骨嶙峋,化骨尊者更是干脆就是一具骷髅,白生生的骨爪和鹰爪都被施展到了里许方圆的法相,眨眼之间,就不知交接对攻了多少回。
这拼的却纯粹就是修为高低,谁者修为更胜一筹,便能压过对方一头。
果然还是千羽老妖这厮,修炼数万年,虽然天性惫懒的缘故,进益缓慢,却仍旧在修为上占据上风,略交手一会儿,就夺得了先手,鹰爪猛向上一撩,乌烟弥漫,那爪子就竟如人手一般,往中一合,捏住拳头状,往上捣去!
刹时烈风如刀,漫卷黑芒,尽都劈在白骨利爪之上,顿时骨屑纷飞,那骨节上的惨白烈焰也是胡乱倾洒,劈头盖脸地烧来。
老妖混不在意,震袖一荡,就是大片鹰羽黑幕,挡住了火焰。
他一面与这化骨尊者斗法,一面心底暗忖:“这厮究竟何方人士,我老人家虽不曾去过神州浩土,然则活了这么些岁月,到底知道几分,看着路数,不似正道中人,怕是浩土那边哪一路邪魔左道,只是为何竟跑到了傲来岛来作祟,偏还独独要找云岚山上那女娃娃……”
他不想及此处还好,忽一虑及,顿时大惊,自己守着那女娃娃许久,只为守株待兔,只是方才得了这小狐狸的讯号,不得已不得不来救,却只得将云卿卿留在了山中。
他已知了对手手段,只靠云岚宗那些小子,是万万挡不住……希望这厮来的便是真身,并不曾分身去云岚宗偷取。
他越想越是心头不安,忽口作戾啼,眨眼化身成了那灰羽苍鹰真身,立时就有千百道不止的羽锋与爪印飞腾了上去,震天一响,将骨爪撞开。时机不可失,老妖立即抓住了依旧奄奄一息的狐狸,振翅飞去。
当真是,扶摇直去三千里,只在振翅一挥间。
老妖在这逃遁抑或说是转移阵地一途上,委实有人所不能的手段,眨眼就跑了没影,想来八大妖王纷纷陨落,独有他竟能和云岚子成为莫逆,活到如今,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事情。
眼见千羽老妖遁去,那化骨尊者竟也不追,只是一把抓住了也受创不小的君长河,嘿然冷笑道:“这老妖果然厉害,幸好本尊并未擅动。你此番所为甚好,正为本尊的大事博得了一个好时机。”
君长河忙道:“为尊者效力,长河不敢言功。”
化骨尊者满意说道:“本尊的真身本尊已在云岚山上得手,这便离去,待到本尊大功告成,自然杀了那老妖,取他骸骨,为你重炼一条大枪!”
君长河不由感激万分:“谢过尊者!”
以返虚之境的老妖骸骨为材质,炼一件法器,却比一头连化形也未的螭的脊骨要强得多,虽然那深渊火螭,乃是龙种一属。
化骨尊者一指按在君长河眉心,一点惨白光焰透了进去,那君长河当即便惨声嘶喊,好似被什么东西直透灵魂,痛楚何止万分一样。
尊者随后收手,君长河却虚脱一般瘫倒,片刻后才恢复。化骨尊者也不说话,就抬起手,忽然生生地从自己左手上厥下了一根小指骨,吹出一口惨白气息,那指骨转眼变幻,就成了一条长枪。化骨尊者道:“本尊这尊没用的身躯就将弃置不用,先炼了一节指骨与你,你自还去那边,替摩罗国的军队厮杀,只管攻陷城池,将那什么水合派,海安派一气杀光才好,本尊自还让摩罗国往南进军,彼时你与落日两人,谁先得手,这具身躯便归了谁。”
君长河闻言大喜过望,忙就跪倒拜道:“拜谢尊者!属下必定竭力 叱云sodu80为!”
“唔,去吧。”
君长河提了长枪,化遁光既往西面去了,那化骨尊者却仍在原处,兀自嘀咕道:“究竟归与不归,尚在两可,先占了这傲来岛,倒也是一方立足之地。”
说罢,将身纵起长虹,往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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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老妖回转了云岚山,那云岚宗人业已发现了云卿卿与石生不见了,老妖勃然大怒,云卿卿竟丢了,好比被人打了脸面一般不提,竟连石生也没了,由不得他老人家恼火发狂,当即将自云明长老以下,骂得一头口水,这才撕开云岚宗掩山大阵,直往北去。
再说石生,他直觉自己被一股巨力挟裹,冥冥忽忽之间,不知道经历了何处,也不知过了多久光景,才略微醒过神来。
石生心中大骇。他已经能够明白事理,然而既知道了自己如今已经算不得寻常凡人了,不要说是被人弄得晕厥,就是困倦疲乏,也是不可能的事情,是故大为惊骇,知道对手十分强大,远不是自己所能相抗。
然而他心中更系着云卿卿,方一睁眼,就见一片漆黑。
他已到了炼罡之境的修为,竟还看不真切事物!
石生运起真气,凝住心神在双目之上,眼前渐渐有了一些光来,却仍旧看不明白,便只得张口唤道:“卿卿!姐姐!卿卿!”
他连唤三声,都没有人应答,心下失神,忙就要爬起身来,却发觉自己足下一片软泥一般,又好似身在云端,一下立足不稳,就要跌倒。
就在这时,忽闻有人声道:“小妖怪莫急,这便到了。”
这声音,正是那个先前杀到屋中,掳获了他二人之人的声音!
石生禁不住叫道:“你是谁,卿卿在哪?”
那声音却不答他,任由他喝问乃至叫骂了一会儿,忽然眼前一亮,随即一股大力将他抛了出去,然后坠地。
石生睁眼看去,见这是一座偌大殿堂,却四面皆石,头顶圆穹,四面燃起数枚火炬,那火炬火焰却是一种可怕的白炎,和那爪子抓将下来时的惨白火焰别无二致。再见这地方约莫十丈大小,高下也有十来丈,只在中央有一片石台,突出地面三尺,大约三丈方圆,作八棱形,各角一样燃着那白炎,石生禁不住定睛看去,只见石台中央,是一幅人头骨的图案,便心头一冷,不敢去看。
忽然头顶生风,有一物砸来,石生急忙看去,见是一道人影,不是云卿卿是谁,急忙叫一声“卿卿”,飞扑着就接住。
他将云卿卿抱在怀里,叫唤几声,都不见醒转回答,又见她面容平静,气息安然,不似有碍,这才略放了心,转头往四周看去。
这一望去,才惊异发现,不知何时,那石台中央,已经端坐了一个面相年轻清俊的年轻人。
他若是参加了那日云岚宗大殿上之会,必然认得,这竟就是那摩罗道道主之子,鸠摩智!
石生抱住云卿卿,惊问道:“你是何人,为什么带我们来这里?”
他心智终究还很单纯,竟只当对方只是将自己二人带来这里,还问为什么。
那人却不回答他,只是闭目坐着,只管任由石生问他。
又过了片刻,这石室忽然传来一阵响动,原是这人背后方向的石室墙壁上,忽然裂开一道门户,继而走进来一人。
这人身披黑袍,连头面也遮住,只是全身上下,阵阵浮荡,好似内中中空一般。他直走到石台前一跃而上,来到端坐那人身前,那坐着的人终于动了。
那人站起身来,忽然一把将后进来这人衣袍扯开,石生看得触目惊心,那衣袍之下,哪里是什么人,分明就是一具骷髅!
然则,这却不算恐怖,更为震慑人心的是,那扯开骷髅外衣的人,忽然竟将自己衣衫也扯了去,露出一具赤身祼体来,继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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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三五 元身夺舍
这人扯开骷髅身上外袍,又将自己衣衫拉开,露出赤身祼体,依旧不作言语,只是那张生硬僵直惨白如死人一般的脸上,露出一抹冷笑。
旋即,他做出了一个举动,只叫石生也禁不住掩嘴惊呼。
他忽然张臂抱住那具骷髅,缓缓用力。霎时之间,整个石室之中,都出现一阵吱呀惨烈的声响,就好似骨骼受压,被碾成粉碎时候的声响。
而那人拥住骷髅,持续用力,在石生的视线之中,十分清晰的看到了那具骷髅骨架,竟如同没入深雪之中一般,开始陷入皮肉,只进入了半分之后,那人忽然施力,扑哧一声怪响,骨架尽没,完全消失在了他的皮肉之中。
这人微微活动了一番手臂腿脚,似是在熟悉身躯,半晌之后,才重又将衣衫穿上,依旧坐回原地。
只是那具后走进来的骷髅,却早已没了踪影,只剩原地一件黑袍。
石生圆瞪着眼,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几乎齿舌打颤。这人手段太过惨烈可怖,若是换个练气士在此,只怕也不至于如此,然而石生向来不曾接触过这些事情,真正算是正经的修道练气士,也只是近来的事情,甫一见了这等邪魔歪道的手段,如何不惊惧异常。
他一面惊恐,一面想着此地如此诡异,不知接下来又将如何,一面还想着幸好姐姐并未醒来,否则见了这场面,岂不吓住了她?
他正想着之际,那石台上之人终于开了口说话。
“这副元身,委实太差,连争斗厮杀起来,也殊为不便。”这人看了看自己手足皮肉,这才又道:“幸而竟天赐了一具好皮囊,正好叫本尊来用。”
石生纵然再愚鲁,这时大抵也知道了究竟。
傲来岛修道练气界虽不曾有,然而按千羽老妖所说,有的邪魔左道练气士,最擅长夺舍元身之法,占据他人肉身躯壳,甚或连对方一身修为法力也占据了,继而把人天心元神炼化了滋补己身,实在是狠毒异常。
眼前这人,竟将元身皮肉与骨骼分开,分作两处使用,这样手段,实在是闻所未闻,骇人听闻。
石生只略一想,就明白了个大概。这厮竟是看上了云卿卿的身体,欲要夺取了来,行那夺舍之事,占据了云卿卿的元身为己用!怪道那摩罗道主之子与云卿卿从未谋面,而云卿卿因不能练气的缘故,在傲来修道练气界也并无甚声名,却偏被他看上,要娶作道侣。
个中缘故一刹通透,石生方才明了,原来竟就是这厮要抢自己媳妇啊!
“你就是那鸠摩智!?”石生是个没心没肺的,胸中顿时生出怒火,立刻就将适才的诡谲惊恐忘了,跳起身来喝问道。
那人似是这时才想起自己的两个猎物,瞩目过来,一张惨白兮兮的脸上,由那一双瞳孔之中,放射出两道幽深如阴火一般的光来,直视石生与他抱住的云卿卿二人。
“小妖怪,我乃是大漠州枯骨山枉死崖化骨尊者,那鸠摩智早已死了,本尊不过是暂借他的躯壳一用罢了。”这人先就说了自己身份,言下似乎是这摩罗道主之子的身份,他却是甚为不屑的。
然而石生却并不知晓什么大漠州,更不知什么枯骨山枉死崖,只是听这名号便不是好地方,终归是知道了这厮名唤“化骨尊者”也就罢了。
如此一来,他胆气已壮,便问道:“你抓了我们来作甚?我却告诉你,卿卿已是我的道侣,老祖说了,道侣便是媳妇,你若敢抢,我便不与你干休!”
化骨尊者闻言大愕,好似听了天大笑话一般,咦嘻大笑,“好个小妖怪,本尊对这男女之事并无兴致,谁与你抢去!”
石生虽不知何谓男女之事,倒也大喜,却就听这人又说道:“不过如此一具天生无脉的躯壳,实乃上天所赐,本尊若不夺舍为己用,岂不是太过可惜了!莫非,待本 大嫁最新章节23562占据了这女娃娃的躯壳,你还要与本尊作道侣不成?”
石生大骇,忙就将云卿卿抱紧,伸手往自己袖间抓去。
“你可是找这个?”化骨尊者轻笑道,扬手掷来一物,呛啷落在地上,石生连忙拾起抓住,正是他的扶摇剑。
“你这小妖怪,这样好的飞剑,却被你用了,实在是浪费得紧。若是本尊所料不差,此剑本是那头苍鹰老妖精气淬炼了少则数千年,多则上万年的一枚尾羽,乃是有保命之功的东西,却被炼成了飞剑给你,可见对你倒是看重得很啊!”化骨尊者说话之间,那眼中直射的两道幽深白光,死死地盯在石生身上,直到缓转上移,直至石生眉心之间,定住片刻功夫,才又惊异说道:“好生古怪!本尊分明看出你身上一丝隐晦的妖气,不似人修,可见是化了形的妖怪,当有化神之境的修为,只是手段实力稀疏也就罢了,怎地本尊竟看不出你的本体来?”
化骨尊者这是和当日千羽老妖一样,那千羽老妖虽是知道石生来历,自然就知道他的本体,然而只凭自己,却无论如何也看不破他本身,此时此刻,这化骨尊者也是一样。
他惊异之下,越发起了奇异之心,猛就一手抓来,要将石生抓去看个究竟,务必要让他现出本体来看。
石生见他忽然动手,以为竟是要抓云卿卿去夺舍,哪里能容得,啊呀一声惊叫,挥起扶摇剑,就劈了出去。只是他那点手段,与这化骨尊者堂堂返虚之境的高手相比,所差何止千里万里,对方只是改爪为掌,一巴掌就轻而易举地将他手中扶摇剑扇落,继而一把攥了肩头,拉了过去,而仍旧昏沉的云卿卿便跌落在了地上。
石生身不由己地被捉了过去,纵然放声大叫也是无法,只能任由对方把自己按在了石台上,不知施了什么手脚,自己就全身一处也不能动弹了。化骨尊者目露扫视之光,察看他几眼,忽然一掌按在他头顶!
石生直觉刹时天昏地暗,好像自己头顶从颅骨到脑髓都被这一掌按成了稀烂一团糊糊,一股万年寒冰玄气一般的寒流,如利箭强矢,直Сhā了进来。
修道练气之士,凝练天地元气,成就丹元,继而炼化一丝本命精元,融汇中元道基真意心神之念,化为一丝元神,上启天心,及至经由开天化神之后,成就一尊本命元神法体,端坐天心灵窍之中。而似这化骨尊者这样的邪魔左道练气士,有的便擅长那夺舍元身的勾当,以元神侵入人身,将人天心灵窍之中元神也吞吃个干净,继而鸠占鹊巢,霸占了元身。
所谓元者,根本也,元神即根本之神,元身即根本之身,不过真魂,肉身之意罢了。
肉身可以幻化,然则元神之物,乃练气士之真魂所在,无论人妖,尽不可变。是故这化骨尊者既早认定了石生身具一股妖属气息,虽然隐晦,仍旧瞒不过他,只得干脆出手去探察他天心元神,好看究竟这小妖怪是何品种。
只是他注定与当日的千羽老妖一样悲剧,方一将自己一股神念探出,就有一股冲天而起的精元精气,纯澈浩荡地冲出来抵挡,他早已见识过,便并不在意,依旧着力去探察。
哪知石生这一手自主护身的手段,乃是他那天心灵窍之中,天生的一股封禁元神的禁制所发,遇强则强,他愈是强悍直取,所遭遇的抵挡愈加猛烈。
化骨尊者神念所至,只见一片冥冥蒙蒙之中,一团浩浩然的清光华晕,被一股莫可名状的禁制包裹着,他犹然未及细想,正要运转神念,一下扑上去,就见那禁制之上,忽然冲天而起一股清光,好似天河席卷,光晕直似飞流急湍,直直撞在他的这丝神念上。
石台之上的化骨尊者募一声惊呼,恰好石台下地面上,云卿卿醒转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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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三六 天生石胎
石生咿呀叫唤着翻下了石台,被云卿卿扑了过来扶助,反观那化骨尊者,依旧端坐石台中央,却除却一脸惨白外,竟还多了几分诡异的青灰色,好似燃起了火焰一般。
石生抱着脑袋呼痛,云卿卿顾不得察看形势,忙就将他抱住了,一手扶住额头,施展自己神念去看,却哪里能够发觉异样,一无所获。
“小……小妖怪,你到底是什么来路?”
化骨尊者此际心下微有惴惴,倒不敢再肆意出手,只当是石生这小子好生狡猾,竟玩这扮猪吃虎的把戏,戏弄于他。怪道一个化出了人形的妖,竟然那般无用,看起来连个丹元之境以下的精怪也不如,原来却是留了暗手,险些叫他也着了道。
“石生,石生!”云卿卿连连呼唤,才将石生叫转过神来。
他一见云卿卿已经醒转过来,不由大喜,再见两人仍旧置身于这石室之中,那人依旧端坐中央,不由又心生颓然。“这人好生厉害,我虽学了飞剑刺杀之法,却也不是他对手,这该如何是好?”
念及此处,忽见自己的扶摇剑适才被一掌扇飞,就落在不远处,忙就运起心神,把手一招,扶摇剑果然在地面震了一震,就飞转到了他手中。
云卿卿将这一切看在眼中,果然自己二人并未被限制行动与修为,想来对方并不屑如此。她本就心性沉稳,这时已看清了情形,便稳住心神,沉声问道:“阁下是谁?掳我二人来,却是何意?”
化骨尊者也不觉烦,依旧将他那某某州某某山某某尊者的好大名头说了一遍。
石生对此一窍不通,然而云卿卿却并不如此,她自幼非但习读道书,更阅览地理文风等等,那傲来岛以西,隔海相望的神州浩土,广袤无边,比之区区傲来不知广阔了多少,其中风情事物,修道练气的胜景,虽然傲来岛的人多不知晓,然而亦有曾往来过的练气士笔录口述过,多有记载。
是以她立时就已知晓,不由脱口道:“原来是神州浩土来人?!”
化骨尊者倒并不意外:“不错。”
云卿卿沉肃下来,想必千羽前辈与父亲等人所说,摩罗道勾连了神州浩土一大宗派的人,是故才越发猖狂无度起来,想必就是此人了。一念及此,又想起千羽老妖的交代,那摩罗道主之子求娶她为道侣,而据老妖尾随,那摩罗道主之子早就不是原本之人,而是被一位高人夺舍了元身,那必也就是眼前此人了。
连石生都能想得明白的道理,她自然也是转瞬就通。
然这当下,她却哪里会去问这个,只是定住了神问道,“那却不知,前辈携我们来,是为了何事?”
化骨尊者冷然一笑:“你们既已知晓,何故再问?”
云卿卿心头一惊,那化骨尊者已经说道:“若非是那摩罗道主竟说,云岚宗宗主有一位天生无脉的女儿,你道本尊有那闲情,与一个小小的摩罗道为伍?若非是本尊早就察觉到了你云岚山中,还有一只老妖怪,也早就去抓了你来,还待这几年布置,让那摩罗道连年扩张,触逆周遭,终于到了今日,才有机会调走了那老妖!”
云卿卿惊疑不定道:“我确曾是天生无脉,有绝阴无阳之厄,只是如今早已好了,不知对尊者还有何用处?”
那化骨尊者却道:“若说起来,本尊知道你那父亲在寻血线银耳,为你治病,那摩罗道主就自告奋勇,灭了大炎国与烈焰谷,杀了好多人,俱都掩埋一处,果真再经本尊布下聚阴绝阳大阵,得了一枚血首银耳,正要去你云岚宗,送与你父亲,想必你父亲心喜,就能答允了娶亲之事,只是不想……啧啧,竟还有这样事情,却不知这小妖怪是什么东西,竟有如此浓郁的精元,本尊若所料不差,你必是与他朝夕相处,天长日久,竟得了他一体精元的惠泽,生生地辟开了经脉的缘故!
“只是纵然如此,就如世间万化造物,皆有先天后天之分,你虽已解了病厄,只要本尊出手,自然能够废去你那后天经络茓脉,还本返初,依旧是那世间罕有,绝阴无阳的天生无脉之身!
“天生无脉之身,先天无染,后天无侵,正是好比天生地养的灵胎一般,只要本尊夺舍了这样一副元身,自然能够重塑真身 超级淘宝系统最新章节2不比这等已经经人用过,污秽不堪的皮囊强过万倍?”
化骨尊者说到此处,不由畅然大笑,状似十分得意,而云卿卿两人早已骇然失色,哪里知道,世间竟还有这样事情,自己这天生的病厄,不知叫合宗上下苦恼得何其多也,然而在这人眼中,竟成了天造地设的天生灵胎……
“那老妖想必已经发觉了变故,未免夜长梦多,且先让本尊废了你的经络,再行夺舍!”
化骨尊者说罢,就已经运手抓来,而云卿卿已处于震惊之中,石生见状,忙就移身挡了上去,挥剑阻挡。
“不自量力!”
呛!扶摇剑再次飞出,这次却连石生也跟着被抓飞了出去,那化骨尊者却一面嘀咕道:“好硬的皮骨!”一面已经一手抓向了云卿卿的头顶。
这手抓来,却很是小心翼翼,似是唯恐毁坏了什么稀世珍宝一般,然而只要抓住了,云卿卿这具身躯固然无碍,然而下场却比死无全尸还要凄惨百倍。
“等等!”石生蓦然一声大叫。
于此同时,只闻石室里忽起一声呼喊:“尊者,那人杀了来啦!”
化骨尊者眉头一皱,收了手去,那石室墙壁依旧裂开了一道门户,就又走进来一人。石生只当又是一具骷髅架子,谁知进来的却是一个窈窕娉婷,行动如同弱柳扶风,姿容风骚,烟视媚行的红妆娇艳美人儿。
这十分艳美的红衣女子走了进来,便就拜倒:“落日拜见尊者。”
化骨尊者道:“我已知道是那老妖来了,不过本尊这里,他一时之间,必寻不到,你且去,直往南面边域,将摩罗国军队调集,还有本尊为摩罗道炼的化骨卫,也都派出去,这就与那东云国开战,杀得越发惨烈,死得越多越好!至于这摩罗道,便就让那老妖灭了也罢!”
那叫落日的女子语气风骚抚媚,盈盈笑道:“是,尊者,属下这就去办!”
“唔,本尊这厢就要重铸元身,完毕之后自会杀了那老妖,继而就要许多骨骼精元益补,你与长河且就两线杀去,莫管他什么东云国,虎丘国,空山国,一概杀了,越多越好!”
“是,尊者!”
云卿卿两人听得骇然,那化骨尊者兀自说道,“本尊已然说了,你与长河二人,谁叫本尊满意了,这弃置下来的一具元身,本尊已淬炼了许久,自然就归了谁!”
这落日果然也狂喜不禁,连忙拜谢,兴冲冲地就去了。
云卿卿已经知道了千羽老妖已然杀了来,就想拖延时机,然那化骨尊者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哪里容得,分毫不容间隙,立时就要再次出手,一举废掉她筋络茓脉,以及心神意念,灭尽真魂,夺舍元身。
眼见不可逆转,她心生一股悲怆之念时,忽又见石生挡在自己身前大叫道:“等等!我与她换!”
化骨尊者蓦地住了手,不无惊异道:“你与他换?”
云卿卿业已明白了过来,哪里愿意,急急就喝道:“不行!”
石生却生来头一次不听她的话,自顾对化骨尊者道:“你不是说她天生无脉,可比那些天生的灵胎一流,正好适宜你夺舍元身为己用麽?你不是不知我本体为何物麽,我却告诉你,我之本体,乃是东海之滨,一枚亿万年天生仙石胞胎,天生地养,才化作了我,若也算是妖的话,那便是一只石头妖!不知可也算是天生灵胎,可适宜于你夺舍之用?”
云卿卿连连阻挡,却已经被他抱住了身躯,强制说完了这些,化骨尊者却已震慑在了当场,忽然仰天大笑:“咦嘻哈哈!苍天有眼,待本尊何其不薄!天生无脉也便罢了,竟又有了一只天生石胎所化的小妖怪!怪道本尊说你竟有如此浑厚的精元,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你既如此钟情,不惜吐露自己秘密,愿为她死,那本尊便成全了你,与本尊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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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三七 千碑大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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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生竟挡也不挡,反而一步上前,昂然说道:“夺舍了我,你便放了卿卿!”
“咦唏,倒是个情种!”
化骨尊者并不多话,只因是千羽老妖已然杀来,此时不迅速得手,未免恐将有失,哪里还会迟疑,狠狠地一爪抓来,早不似方才,而是实实运足了法力,阴风飒飒,白炎如浪,就成一股狂流,挡无可挡地将云卿卿扫在了一旁,却将石生挟裹了去。
化骨尊者已霍然长身而起,运手凌空虚抓,就将石生凌空摄在空中。
而当此之际,石生却只觉自己心头并无恐惧悲怆,只是禁不住转头去寻那身影,终于见了伊人,正自从石室一角翻爬起身,飞身扑来。
然而此时,石生与化骨尊者两人,都早已被一股汹汹白炎裹住,偌大一座石台都被覆住。那白炎燃起,非但无有灼热,竟是一片阴惨酷寒,弥漫开来,外围一层激烈飓风,飞绕疾旋,云卿卿纵有丹元之境的修为,又哪里还能够近身,更莫提将石生救转出来。
火炎之中,听不见外间嘶喊;火炎之外,亦不见内中情形。
石生兀自喊了一声,“你可要放了她!”
化骨尊者并未答话,反是传声到了白炎之外,不无冷意道:“女娃娃,这小妖为你若此,还不好生一旁待着,本尊夺舍好了,与那老妖说不得还有一场好斗,正还要你有用!”
云卿卿立时就被一股冷风袭入头顶,直没入眉宇之间天心,转眼迷糊了意识,便就晕厥了过去。
只是终于昏厥前那一霎,眼前憧憧白炎,那其中好似就有一个影子,在徐徐晃动,眨眼虚幻成了幻影消失。
“谢过仙子教诲点化之恩。”
“自此后,吾便是石生道人。”
……
一切恍然,竟是如梦。她心头忽生酸楚,竟有生离死别之味。
真是,生离死别。
终于昏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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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东云国以北,正是那如今已然地方近三万里,东至大海,北及玄渊的摩罗国。而那摩罗国中,居于中央处的却不是国都,而是一处好大深泽。
此间方圆近千里地,尽是乌漆黑泽,不生草木,不长虫鱼,不度飞鸟,不行走兽,唯有一片浓稠稠的黑泽,好似幽冥深渊。
黑泽中央处,却无端矗立着一面石碑。这碑高经千丈,阔厚尽都有数百丈,通体黝黑,远视直如险峰独立,近观却似金铁一般,正书“摩罗”二字,背面则只划有一个极大的“道”字,铁画银钩。
此地不是别处,正是那十万里傲来,唯一能够与云岚宗相为抗手的摩罗道所在。
若与云岚宗那等仙气玲珑,意趣斐然的仙山福境相比,这摩罗道宗门所在,千里死泽,只以一面高巍黑石巨碑为识,简直就是九幽炼狱,阴森凄厉如渊如晦。
而当此时也,这堂堂摩罗道宗门,也遭了不幸。
正有一条灰烟长虹,已由南方疾速杀来,落到了那面黑碑之上,傲立其巅。
这人自然就是千羽老妖。
周遭足足近百黑袍练气士,或御空,或御剑,围绕着他,冷冷相对,却掩不住人人面有惊惧之色,连双股都在打颤。
只因老妖适才说了一句话。
“尔等还不快去,叫你家道主鸠突摩出来说话!哼,摩罗道人那小子,尚且被我老人家抓杀于雷劫之下,莫道我老人家竟毁不去这摩罗道不成!”
众摩罗道练气士惊骇欲绝,老妖兀自狂叫:“白骨渣子,快些出来,叫我老人家抓杀了,早些好去超生!”
老妖却不知,他适才运神念将这千里大泽扫视一遍,直至这大泽之下,摩罗道所在地宫也一角也不曾放过,而到了此时,那摩罗道主,早已经被那名唤落日的艳美女子带了,带领摩罗道大半精锐练气士,还有那化骨尊者炼化的化骨卫,直驱南疆,与东云国开战去了。
这围着他的近百摩罗道练气士,他老人家一眼看出,竟都是尚上不得台面的土鸡瓦狗,而那大泽之下,摩罗道地宫之中,却分毫没有一丝动静,老妖越发狂怒,募地一声戾啼,猛然振声,忽然周身乌烟灰光大放,不知有几千百道灰羽扑扇了出去。
可怜那近百练气士,丹元之境的也没有几个,被这老妖只含怒一挥手,连出手也算不上,便悉悉索索尽都中招,全部被穿了满身的透明窟窿,陨落下去,元身落到下方黑泽之中,却竟连练气士的肉身法体也抵挡不住黑泽之中的腐蚀侵袭,转眼消化为干净。
这却不算,老妖犹自狂怒,一面叫着那化骨尊者快些出来,忽就一爪抓了下去,刹时满空乌云卷来,阴风席卷,那面矗立此间数千年之久,为摩罗道标识的石碑,竟就被他一爪之下,无数道灰 傲世剑神燃文8895龙卷从天而降,裹住了石碑,猛就一拔!
原地拔起!
就如云岚山中有掩山五行云光大阵一般,这摩罗道宗门黑泽,地宫隐匿于其下,上方自然就有摩罗道历代祖师布下的掩护宗门大阵。
中央那面石碑一被拔起,顿时千里黑泽,好似汪洋起浪,烟涛席卷,翻起万重波潮,滚跌腾起,随之惊现的就是黑泽之中,无数方位纷纷暴起冲天黑色巨柱,待转瞬过去,竟是至少也有数百之数的黑色石碑,每面都有百丈高下,数十丈合围,冲天而起,疾速旋绕起来。
老妖只一眼扫去,那碑数不多不少,共计九百九十九面,共中央一座,合计千尊石碑。
千碑摩罗大阵!
千尊石碑,无不尽都与中央那一面石碑一样,上书“摩罗道”三字,蓦然间大放乌光,激射亿万光华,只叫漫空里都是一片乌烟瘴气,若寻常练气士进了这阵,莫说争斗,更不需一时三刻,转眼就要被活活熏杀,跌落黑泽,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然老妖自不同寻常,任那千碑疾旋,刮起兜天风暴,一道道乌云长虹千百丈长,百十丈粗细,横贯不休,也自混不在意,依旧那一爪抓住中央石碑,许多乌光扑压着裹着了石碑,未几竟被他生生凭靠一己之力抓摄了起来,猛就一挥!
那石碑千丈高下,围经数百丈,其重何止只愈万钧!
“千碑竞发,摩罗无相!”
大阵之中,忽然一声巨喝,由黑泽狂潮之下,那摩罗道宗门所在之地宫之中冲天而出,这一下,就恍如为这千碑摩罗大阵立住了阵眼,九百九十九面石碑一霎止住,转瞬便疯狂卷动,越发狂暴起来。
老妖却眼底一转,细长双眸之中豆大的瞳孔放射出狠厉凶光,“摩罗道人,你纵然在老窝留了后手,也是无用啦!我老人家既杀了你,今日便索性将你摩罗道,也一并灭了为是!”
恰好终于有一面石碑挟风挚雷而来,猛烈撞杀,老妖浑然不惧,猛就将手中千丈石碑扫去,哗啦啦一通相撞,扫去何止百十面石碑,刹时大阵混乱一气。
老妖却已丢了石碑,霎那间消失了踪影,再出现时,已在大阵一角,一爪挥出,弥天一道爪影,抓中一面石碑,纵那石碑材质非凡,乃是昔年摩罗道人所炼,又经了这数千年合门祭炼,却如何能挡这万年老妖怪的一击,喀喇被扫成一片碎石,崩解当空。
继而连绵不断,一条条乌滚长虹,直如天降神锥,一一刺戳狠砸而来,全然不顾一切,竟至纷纷相撞,只向着老妖一个方向击来。
当其时,漫空乌烟,长云如柱,天沉如漆墨,泽渊似汪洋,轰轰然八方雷起,飒飒乎千碑竞逐。
也是摩罗道人所料出错,他万万料想不到,在傲来地界,竟有人能一举将他这大阵镇中那面石碑先就拔了,既失了阵眼,大阵纵运转起来,效力也不过三五成也不足,这就如他昔年修炼到了返虚归真之境,正要去强度天罚雷劫,成就无上仙道业位,却万万料想不到,在傲来岛这一片地界,竟还有人能够杀得了他,所以他便被杀了。
而方才那一声巨喝,不过是摩罗道人留了数千年的一道暗手罢了,只是在老妖面前,依旧分毫无用。
千羽老妖打得兴起,又因心头着实焦虑云卿卿与石生二人,便越发狂暴起来,挥拳出脚,连一样法宝也未曾祭起,就这么一通击打,足足千面石碑转眼竟就被他尽数打成了碎石滚落。
连那中央石碑,也不例外。
是可见,这千碑摩罗大阵,与云岚宗五行云光大阵,终究相差不小,便就在那阵眼之物上。
而正当那面中央石碑粉碎之际,整个千里黑泽,却忽然沉静了下来,顷刻之间黑泽平复,乌云开始消散,似乎此间情形并不曾发生过,只有那满空杀气,以及暴戾的凶狂气息,依旧残留。
老妖嘿然一笑,大叫一声:“起来!”
他却摇身一边,竟化出了元身真体来,施展开高下百丈的法相,头顶猛冲一片乌烟黑气,直贯长空,化作一条巨长的黑虹,倒泻下来,直入黑泽之中。
未几,那黑泽之下一声巨响,复又掀起万丈狂涛,竟好似黑泽表面如同一张布幕,被人生生掀开,而那幕下之物,终于现出。
这是一座方圆百里之地的地宫!
老妖一怒,掀起千里黑泽,露出地宫,他自一头扎了下去,振翅扑扇之际,灰羽片片如刀,劈出去就成千百丈的罡芒刀气,纵横肆虐,任他摩罗道地宫修建数千年,有多少禁制,也抵挡不住,尽数粉碎。
老妖不顾这些,只运转了元神神念,扫视地宫,暴戾大叫:“化骨尊者,我老人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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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三八 世间遥远
千羽老妖狂性大发,数千年摩罗道根基,一朝尽毁。
于此同时,那摩罗道主鸠突摩,早已带领摩罗道剩余门人,被那名唤落日的妖媚女子带着,直驱摩罗国国都,进了皇城,并无多话,只管向国主取了玺印兵符,就径往南去。
摩罗国早已倾全国之力,拉起数千万大军,半数由西面长驱直入,几乎就要攻陷下凉兹国的国都,而在东面,巨以千万计的大军,也早已横陈边疆界线,与东云国大军相互对峙,战端一触即发。
落日与鸠突摩率近五百摩罗道练气士,直抵边域,持国主玺印兵符,又以摩罗道之名,叫边疆所有大将一齐发兵。
摩罗国大军莫敢不从,战事终于就此开始。
这厢老妖正在摩罗道老窝大发凶威,将偌大的黑泽翻了个底朝天,所有地宫建筑,数千年历代留下的禁制,尽都砸了个稀烂,仍旧没有发现那化骨尊者与石生、云卿卿二人的踪迹,不由狂怒,却恰好一抬头就见南方天际,冲天血光,漫空杀气,直临霄汉!
老妖知道是摩罗国已开了战,怪道摩罗道老窝竟只剩下几个土鸡瓦狗,不够他老人家一把抓的,原来尽都提早去了。
只是那战事如何,究竟要死伤多少,都不在这老妖心头牵挂,他目下所急切者,唯有那两个小东西而已。
当此之时,整个傲来岛,从修道练气界,到凡俗世界,一片混乱,一塌糊涂,实是自万年之前,云岚子由浩土而来,鼎立云岚宗,整个傲来岛重新洗礼以来,最纷乱的一遭。
且只说那连老妖也未曾发现的石室之中。
云卿卿早已连哭泣大抵也忘了,只是颓然坐倒在地,一对剪水眸中,已略无半分生气,所余唯有凄楚。
她与石生,自幼相处一处,从每日看着自己这个弟弟沉睡着兀自不醒,一连数年,待到石生终于醒来,直至今日,他们从未曾分开过。
那种濡沫,那等亲和。
她也从未曾想过,有朝一日,两人会有分别之日。
距离这种东西,对这对份属姐弟的二人而言,最多也不过前山,后山之间罢了。
她从不知,或是向来只知道,这世间最遥远的距离,是天地相隔,是仙凡两殊。
诚然,云岚山上,除了自己的侍女,真正属于云岚宗的人,就只有自己与弟弟石生,是与众人不相同的。别人都在修道、练气,追逐长生,却只有他们寻求自然安静,心无他碍。
只是此时,她却忽然明白,世间最遥遥的距离,原来竟是一种唤作“生死”的东西。
那幻化着妖魔一般景象的白色魔焰,照亮了整座石室,将一股透彻人身心,纵然修为有成,也不能抵挡的酷冷寒冽侵袭入肌骨,她却浑然如若未觉。
那白色冷炎忽然急剧晃动,猛烈一震,暴散开来。
她也不躲避,更不抵挡,心中只一个念头:“便也去死了罢,就又近了。”
然而那白炎,却好似长了眼睛,纷纷避让开来,并不沾染她身上一丝一缕。
弹指功夫,那白炎便迸射炸开,消弭得干净。
石台之上,依旧站着两人,对立不动,各自闭目,连神情也没有一丝。
两行清澈如水的泪,滑落下来,便再如何也止不住。那人依旧站在那里,衣袂微拂,发束尚是自己晨间为他所束,此刻已凌乱迸开,肆意披散。
只是那人,已不是昨日之人了!
云卿卿只垂泪两行,犹未落地,人却就已软软跌倒,昏厥了过去。
再见那石台之上,依旧站着的化骨尊者,或说是化骨尊者夺舍自摩罗道主之子鸠摩智的那副身躯,忽然像失了筋骨一般,直直地坠地软到。
石生依旧站着,忽然睁开双目,却极其古怪地低头扫视了自己全身上下,忽而开口说道:“好躯壳,好躯壳啊!三十岁炼罡之境也算不得是天才,却还是这副元身妙极,正合本尊所用!”
声音依旧是石生的声音,却已再无半分原本的纯澈憨厚,反而显得阴惨、寒冽,就如两块碎骨相错,呲呀怪响。
“当真是苍天助我,合该本尊有此机缘!好一具天生化形的神石灵胎之躯,却被天生禁制禁锢了元神,本尊虽破灭不得,却只一经轰杀,就叫那禁制崩解,本尊虽受了些微创伤,到底是这小石妖承受不住,立时就元神破灭,神魂俱灭 精灵骑士帖吧1862!咦哈哈哈哈……”这个念头一起,化骨尊者不由放声大笑,好不畅快!
他蓦然挥臂一卷,就将地上那件黑袍卷起,而本是石生所穿的那件灰布道袍,当即就被震成齑粉,而将黑袍套在了身上,继而仰首长啸,长发狂卷,恣意飞扬。
原本的清秀翩翩少年,刹时之间,竟就化身成了一尊邪气凛然的盖世魔君!
“那老鸟妖已然掀了摩罗道的破窝,咦唏唏,看本尊如何杀了这老妖!”
他方一说罢,应手一抓,昏厥于地的云卿卿便已被他抓到了手中,转身之际,石室忽然剧震,上方穹顶大开,化骨尊者又挥手一收,那具鸠摩智的肉身便被他收了去,纳入袖中,继而纵身化乌光出了石室。
千羽老妖化出真身,将摩罗道老窝绞得天翻地覆,依旧寻找不到石生二人的踪迹,便只得止住,改用元神神念铺天盖地地搜索,良久之后,方才发觉了一丝踪迹之时,忽听一声怪声,“老鸟妖,可是在等本尊?”
这声音,不是那化骨尊者,又是谁人?
千羽老妖张狂盛怒,定睛看去,却见一人黑袍披发,来势直如枭魔,说不出的邪气冲天,竟是自己调教出来的那小石头妖,而他手中所携,不是别人,竟是云卿卿!
老妖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大概,一时直气得一魂出窍,二魂冲天,全身灰羽张立如刀,摇身化出人身,张口欲骂,却骂不出话来。
自己本是守在云岚山中,只为守人待骨,哪知自己竟中了计,仍被掳走,此时更是已经被多少了元身,此无异于生生地在他老人家的脸上狠狠地打了一记!
“你……你……我老人家不抓出你的元神来吃,就不是千羽妖王!”
老妖已经合身,如电一般扑了上去。
却不想,这厮何其阴险,忽一把将手中人质云卿卿拉了出来,一手扼住了脖颈,若是老妖当真就此杀了过来,且不说化骨尊者本也是返虚之境的绝顶人物,且杀不杀得了,只是他应手之间,就能将云卿卿也杀了,而且是形神俱灭。
若是如此,他如何对得起将后辈门人托付与他的云岚子?数万年的一张鸟脸,又往何处去放?
“咦唏唏,道友何故如此执着,修为到了你我这等境地,若当真争斗起来,这什么摩罗国、东云国,岂不是要遭殃?这傲来岛本非我地,本尊自然是得了好处便去,你我若是就此束手,本尊自然放了这女娃娃,况且那摩罗道已经被你灭去,自此后,傲来之地,便只有云岚宗一家啦。”
老妖万料不到化骨尊者说出如此一番话来,然而他所怒者,实在是大大地丢了一番脸面,还有自己调教了排解寂寞的小石头妖竟被人夺舍了,他如何能容,至于什么摩罗道,东云国,却干他鸟事,只要保住云岚宗不灭,便一切好说,纵然这厮将傲来岛杀个干净,他也不管。
然而眼下,云卿卿却也要救,老妖眼底滴溜溜旋转,旋即便道:“那道友便将这女娃娃还了我,我老人家自不管你。”
占据了石生身躯的化骨尊者当即大喜,道:“好!”
两个老不死的老东西各自各怀鬼胎了一番,化骨尊者手上一按,云卿卿便就悠悠醒转,只见身在当空,自己被弟弟石生……那邪魔挟住,与千羽前辈对峙。
“咦唏唏,女娃娃,本尊得了如此一副元身,重生为人,心中大畅,这便放了你去。”
云卿卿这才明了了情势,眼下又垂泪凄楚,几乎就有挣脱了从此间坠下,死了也罢。
他们自幼无猜,相伴之际,便是携手共枕也是有的,只是如今在被他携住了身,怎地就变了一番感触?原来所谓生死,也并非遥远,最为遥远者,不是生死,而是相面而对,我却不能相诉,不能相拥,只因你却已非那人。
她泣声道:“前辈既放我,可否将石生一件随身之物与我?”
化骨尊者一怔,冷声就待说话,云卿卿已是说道:“我们份为道侣,他既为我而死,我怎心安,只求一物,长伴终生。”
化骨尊者冷冷一笑道:“果然是一对情人种子,何物?”
云卿卿并未回话,已伸手去一抓!
石生随身之物,还能有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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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三九 仙石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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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生自幼唯一不曾离身之物,就只有那枚奇石。
当年,千羽老妖携回石生,交由云扬子夫妇将养,竟发觉这婴孩儿口中衔有一枚奇石,似玉非玉,更非晶石金铁一流,实属古怪,而他的名字,也正是云扬子由此取来。
直至他一睡八年,终于醒来,便一直将这石系于颈项之下,随身佩戴。
云卿卿自然是对这一切最为熟知的人,因为她曾不止一次为他解下又系上,连那丝绦所结的缠石网兜,也是她亲手所结。
她自然更记得一件事,就在不久之前。
那一件事情,不仅是她知道,连千羽老妖也曾在后来被云扬子等人告知。
那日,就是石生项下那枚奇石,生生地将云岚宗云成长老座下得意弟子闫光从丹元之境打回了道胎境界,连丹元都被吞噬成了一片死灰,只怕是此生都再难有修炼复原的机会了。
云岚宗人都知道,石生口衔的那枚奇石,必然有所不凡,只是这十多年来,除了那一日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异样表现,是故才不引人注意。只是云卿卿知道那日之事,自然也就知道,或许这石,自己非但应当留下,更有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因她被化骨尊者挟裹在身旁,她分明感到一股激烈的感知在召唤于她。
她分明听到石生在唤她,一如往昔。
“卿卿救我!卿卿救我!”
这呼唤越发清晰明朗,仿似就在耳畔。
有按捺不住的激越狂喜在心头,云卿卿强制定住了心神,籍由与化骨尊者言谈商讨之机,猛然一手抓了过去!
那石向来就只系在石生颈项之下,云卿卿猛然突抓,那化骨尊者心下陡然震惊,暗道不好,以为这女娃娃莫非竟有什么手段不成?忙就霹雳一般出手,也抓了过去。
以云卿卿之能,哪里是这老骨魔的对手,果然竟失了手,被这老魔抢了先,一把从颈项之下抓出一枚丝绦缠结兜住的石头来。
这石鸽卵大小,色泽银灰,非晶玉金铁一类,观之并无太多奇异之处,化骨尊者抓在手中,疑声道:“就是此物----”
他话未说毕,忽然怔住,从头到尾一股僵直,连手上也无力,云卿卿竟被撒了手,直坠了下去,连忙就被老妖一挥手卷了去。
“这……这是怎么了?”云卿卿惊疑起来,连千羽老妖也不知究竟如何,只道:“莫躁,稍安片刻!”
……
……
“这……这是怎么了?”
却说片刻之前,石生被化骨尊者这老骨魔禁锢住,眼前一晃,就见一条凄惨惨的白光冲撞了过来,到自己头顶,一头扎了进去。
继而,他便失去了对自己身躯的感知,好似成了活死人一般,惟余思绪。
紧接着,忽然脑中一疼,斗转星移,情形变幻,自己竟来到了一处虚空所在,周遭无边无忌,无穷无尽,眼前只有一团似乎远在天边,又似近在眼前的明光。这团明光明媚直如朝日,又若彩霞之霓,分外绚烂。石生情不自禁就要抬足举手而去,却震惊发现,自己此刻,却哪里还有什么手足躯体,竟什么也没有了。
他哪里知道,那老魔化骨尊者一下禁锢住了他天心灵窍,致使他便就只剩一股心神意念,因还未曾祭炼出一尊本命元神端坐于天心灵窍,自然就什么也察觉不到了。
而眼前那团明光,他细细一想,忽然明白,想必那竟是老祖等人所说,自己天生所有,却被一股天地禁制禁锢住了的元神?
正当是时,忽闻一声怪叫,一片惨白光辉从天而降,好似普照一般,刹时就令周遭这片虚无空洞之中都生出一股凛凛然的酷寒来。
那惨白光辉疾速凝聚,须臾就化出一尊身躯了,赫然就是一尊白莹莹的骷髅。
正是那化骨尊者,抑或是这化骨尊者的本命元神。
骷髅立定当空,竟挥动骨爪骨腿,状似十分狂喜,不禁大叫出了人声:“好一处所在!啧啧啧啧,只消片刻,此处就是本尊的啦!”
他蓦然一指指出,一条骨骼手臂直指中央那片明光,惨声嘶喊:“白骨化生!”
那条骨臂猛就从他身上脱离,疾速射了出去,转眼撞在了那团明光之上。
骨屑纷飞,光华散乱。
这景象,就似是明朗夜空之中,一颗星辰忽然爆炸,放射出亿万光火毫光一样绚丽动人。然而石生却无心思索,他这一股意念心神之中,忽然感到一股尖锐到了极致的刺痛,好比万千锥刺刺戟脑海,禁不住便惨声嘶喊,痛苦大叫。
那老魔 末世血灵燃文5击得越发猛烈,那团明光便迸发得越发灿烂。
“咦唏唏,好生古怪坚固的禁制,本尊竟攻不破你!不过,莫道本尊竟没有别样手段不成!?枯骨返春,白骨化生!骨魔转生大法!”
石生眼前只见无穷无尽的白骨滋生出来,化成亿万道白光,凝作刀枪剑戟、斧钺勾叉等等等等,一概劈杀过去,他心神一疼,眼前一昏,昏厥之前,就觉一股好大力道吸引了过来,把自己这最后一股意念心神给吸引了去。
“莫非,这便是他们常说,所谓死去?”
他以为,这便是要死去,被那九幽冥国的轮转之力吸去。
只是待得他再有了神志之时,竟发觉自己又到了另一处虚空。
渺渺茫茫一道天河,倾泻狂卷,上临星穹,下至幽渊,在那天河之底,无穷尽处,点点星芒光辉闪烁点缀,好不美丽。那天河之畔,立有一尊大石,古朴无奇,石上斜坐一动人女子,眉目如画,神情若仙,微以素手揽晶光,化作匹练,入那天河之中,捞起河底晶沙,细细濯取,炼化出点点晶亮光华。
这仙子缓缓动作,一面低吟浅唱,偏那字句明了清晰,字字珠玑一般动人心魄,石生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听在耳中,却不能明白分毫。
一切恍如一幕定格的画卷。
俄而一阵清流用来,包裹住了他这一丝神念,竟觉无比舒泰,渐渐的神志清晰,好似人吃了滋补之物,身强体健一般。
这股清流给他一股熟知感,就如那云岚山上渺渺云光,浮荡沉转,游移无方,飘渺无形。
神志渐明,一切都在明晰,眼前情形蓦然一转。
天穹昏暗,地面乃是千里黑泽,天地之间一片乌烟瘴气,石灰粉尘,却有三个人在这虚空。
一个是千羽老祖,一个竟是自己,而自己肋下,正携着云卿卿。
他张口欲要叫唤,却发不出声,急迫之下,忽然意识中如被重锤一击,一切都明白了过来!
自己意识正身处那枚奇石之中,那写滋养自己神志意念的清流,不是别的,竟是前时这枚奇石从云岚宗闫光那里吞噬来的本命精气真元!
他开始情不自禁地呼唤云卿卿,每一股意念,都好似穿越了宇宙苍穹,亘古万世,直抵了伊人心间。
“前辈既放我,可否将石生一件随身之物与我?”
“我们份为道侣,他既为我而死,我怎心安,只求一物,长伴终生。”
“果然是一对情人种子,何物?”
云卿卿就伸手去抓自己颈项下那石,化骨尊者却抢在了前,一把攥住!
他一把攥住而来那枚奇石!
石生心如被一支大手,狠狠地抓住,所有意念神志意识,猛然都挤在了一处!
天河哗啦倒卷起来,无穷量的水华倾泻,竟如同穿梭过无数纪元虚空之界线,一举倾泻*了出去!
化骨尊者立在当空,蓦然止住了行止。
没有人比石生更清楚此中情形,他身在石中,直觉一股铺天盖地的精纯清流用了进来,初时如潺潺流水,继而如滔滔江河,最后竟如大海汪洋,猛烈涌来,竟至于将他淹没了。他发觉到自己在这时,如同被灌了无数仙丹灵药,正在飞速生长。这种生长看不见行迹,却分明存在,无比清晰。
这枚石生与生俱来的奇石,竟在吞噬化骨尊者入侵到了石生天心灵窍的本命元神精元,纳入石中,反而成了石生的一剂滋补良药!
石生对练气士的门道,所知并不甚多,然而这时候,他也已经知道了这情形代表了什么。那惶惶不可一世的化骨尊者,竟最终栽在了自己这里,栽在了一枚原本不起眼的石头上。
千羽老妖与云卿卿震惊莫名之际,对面的化骨尊者陡然一声怪叫,只见头顶冲出一条白光,过一条骷髅元神,于此同时,袖间也挥出一条身影来,正是那具摩罗道主之子的元身。骷髅元神往着身躯里一钻,旋即便以迅雷之势,迅猛无俦地飞逝而去。
千羽老妖这才看出了门道,猛一呼啸,扬手祭起一尊铜铃,正是当日欲要拿来与云卿卿换石生的荡天铃。荡天铃被往空一抛,只一震荡,一股无形波动发出,涟漪一样震荡出去,转眼追上逃遁而去的化骨尊者,那厮身形一颤,挥臂一震,划出一幕白幕来挡,虽终于挡住,那挥出的一条手臂却猛然一炸,成了粉碎。
老妖待要欺身追杀时,那厮猛将手往背后一Сhā,喀喇一声竟抽出了自己脊柱大骨,往空一指,射出一道白芒。
“白骨遁法!”
那白骨遁光一处,化骨尊者便融身其中,眨眼之间如同撕裂开虚空投了进去,消失了踪迹。
而此时,对面而立的石生,忽然睁眼,举止僵硬地活动了下自己手足,望过来时,目露惊喜:“卿……卿卿。”
云卿卿垂泪如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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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四〇 烽烟冲霄
北关烽火起,跃马赴戎机。
头悬青冥下,处处是桑梓。
金铁洪流滚泄南下,乌烟瘴气屏蔽长空。摩罗国穷国之力,一举南下,直取东云国,另起一条战线,与西面征伐凉兹国战线一起,横贯东西,推碾一样覆压向南。
当其时,边疆之地兵戈如林战旗蔽日,甲士千万,杀机亿兆。
高空掠过虹光,径往南去,不是别人,正是千羽老妖,云卿卿,石生三人。
竟然险死还生的石生,紧紧攥住云卿卿之手,片刻不离,那老妖驾起妖风,裹住一片虹云,三人投往南去时,掠过那摩罗国南疆,只见数千里纵深,延绵往东西只怕上万里,乌压压的尽是人群,皆是那调集往前线的军队,以及被征集转运粮草辎重的国人民众。
一个方圆近乎三万里的大国,一旦全员发动,拼死一战,便能出带甲以亿计,辎重如山搬运。并且,那摩罗国主下了旨意,犹然还在征兵,凡国中人口,能负三十斤者,男赴边疆,女运粮草。如此一来,这摩罗国中,近乎举国皆兵,那奉摩罗道的命令不知储集了多少年的兵甲尽都取出,立时就以千万计地往外调兵,直奔战场。
待三人掠经边境之上时,那战事方起不久,却早已如火如荼,哪里管什么城池关隘,只以大军横推直进,遇山攀山,遇河渡河,终于到了东云国北疆长城,也自不管,哗啦啦扑杀上去,迫使得东云国与之一样,随处而战。
旌旗漫漫卷狼烟,金戈嚯嚯照血光。
战阵连绵三千里,不叫儿郎死故乡。
便只见漫山遍野都是战火,杀气冲霄,血光如晦,尸骸遍地垒积,兵士搏杀,地面之上血水漫足面。
云卿卿不忍去看,连石生这没心没肺的也震惊异常,“老祖,这些人为何厮杀得这般惨烈?”
千羽老妖冷冷笑道:“那化骨尊者为何抓你?”
“自然是为了夺舍我。”石生答道。
老妖便道:“欲所取而不得,自然就要厮杀,就要征战!天地之间,都是这个道理,无论凡人还是修道练气之辈,概莫如是。”
石生似懂非懂,那云卿卿却明白得很。老妖怪活了数万年,见多了性命如草芥的事情,死在他爪下的生魂下至凡人,上到那行将渡劫升天,羽化为仙的练气士也有,不知凡几,是故寥寥几句,就道破了这天地之间一切争斗的本源。
欲所取而不得,自然就要厮杀,就要征战!
“快些走吧,想必此时,你云岚宗业已调集了人手来对抗摩罗道,否则仅凭东云国的凡人军队,万万是敌不过的。”老妖心中还系着云岚山上那只狐狸,便急急催道。
南去一路,果见一群云岚宗门人疾速而来,三人自也不顾,隐匿住了身形,继续南去,少时过了那东云国国都,只见也如那摩罗国一般,开始了全员调集,只是可怜了国中百姓,惶惶不安,不知死之何至。
待投入了云岚山大阵之中,又回转了宗门主峰,那云扬子夫妇见女儿回来,自然喜不自禁,云昙抱住了女儿竟至抽泣起来。
云扬子与诸宗老说起北疆大战终起,已遣派门人前往坐镇,正好请祖师叔定夺。
千羽老妖却哪里想管这些,只是道:“那摩罗道老窝已被端了,此时全门都在边疆,想必还有些厉害东西,就凭你派出去的那些个废柴,少时只怕就要死个干净!”
众人大骇,老妖却已自去救那故人之后的小狐狸精去,众人忙问云卿卿与石生,他两人却从生死之中走来,究竟老妖如何毁了摩罗道也是不知,只是知道摩罗道背后有高人在,且邪性得很,还是小心为上。
云卿卿与石生说罢便去了,未及多时,就有北去的门人来报,那摩罗道不知如何,竟炼出许多厉害傀儡石人之类的东西,非但东云国大军抵挡不住,就是云岚宗门人的飞 草根仙衣小说3,也刺杀不得,并且那摩罗道似是发了疯,竟连摩罗道主本人也亲自到场,大下杀手,此时云岚宗去了的三百门人,已是折了三五十人了!
云扬子等大惊失色,还未等转过神来,又有人叩阵求见,见那讯号知是水合派的人,忙放了进来,乃是水合派两名女弟子,备言了凉兹国莲花城已破,摩罗国大军已经围了国都,那摩罗道不知怎地竟有了许多高手,水合派与海安派门人早已折了近半,此时此刻,只怕是凉兹国国都也已经不保了!
那凉兹国国都再往南去,一马平川,尽都是广袤平原,摩罗国若攻下了凉兹国国都,威势所向,只怕凉兹国全境难保,接下来便是那空山、大息壤、定诸等小国,城小力弱,只怕更是抵挡不住,再往西南去,就是海安国,东南虎丘国及诸多小国。
傲来一十七国,除却那早被灭了的大炎国,原本就在凉兹国与摩罗国之间,此际若是摩罗国一举克下凉兹国与周遭小国,十万里傲来,摩罗国便将独占四成!
云岚宗上下倒不至于慌乱,只是惊骇失色,这等情形,几乎立派近万年不曾遇过。当下就命人去往虎丘国药师峰,请须陀老僧出面,召集傲来修道练气界同道,无论宗派人士或是山野散修,咸与北抗。又命了云诃、云芚二长老带恒苍等两百弟子门人,去往凉兹国助阵,云成、云光二位长老再率四百门人去往东云国北疆坐镇。
他自己则决定亲往虎丘国一遭,再由云明长老与云昙坐镇云岚宗。当然,云岚山上有千羽祖师叔在,却是万万无碍的。
想云岚宗偌大宗门,门下可堪遣赴前线的,也不过近千门人罢了,余下的便都留在山中。
且不提这些,老妖去救转那只雪山飞狐,云卿卿与石生自然还回了自己院中。
哭哭啼啼的两个小侍女见少爷小姐回来,大喜过望不提。二人进了屋中坐住,云卿卿犹自捉住石生手不放,垂泪道:“你……却是如何脱身的?”
石生也是一般,生平第一遭发觉,那生死边缘的一番历险,固然可怖,然而却更有比离开这世间本身更可怖的事情,那便是自己心头所牵念者,竟不能舍。那等绝望之际回眸看去,追寻伊人身影时的酸楚,何其痛苦。
他早滚入了姐姐怀中,闻言忙将自己颈下那枚石头取了下来,将经历种种,尽都诉说。
两人参详片刻,自然是仍旧不明就里,只是知道,他自幼衔而出世,按老妖所言,乃是从石头里蹦出来是就有的这枚奇石,果然并非寻常,照目前所知,便是其中藏有莫大玄机,竟能吞噬人之真气、精元乃至于元神,好似饕餮恶兽一般,甚为可怕。
想那化骨尊者,本是能与千羽老祖相较高下之人,真正的返虚之境的高手,竟也在这石头上吃了大亏,如此而言,当日那闫光却是走了天大的运气,否则按他那点子可怜修为,岂不是要被这石吸成干尸?至于何谓返虚之境,云卿卿也不能尽知,只说引气入体,炼气化神,炼神返虚,那返虚之境,又谓归真之境,到了极致,便能得天地感召,迎来天罚雷劫,渡过之后,就得以羽化成仙,荣登天界。
练气士修道练气,所为长生,大抵如此。
而若真是返虚之境的高手动起手来,你看那摩罗道老窝,被千羽老妖轻而易举掀得天翻地覆,便就知晓。
对此既然不明,两人也不多想,云卿卿便叫他察看一番自身,经这一次夺舍,究竟有否异状。
石生也正有这想法,忙就盘膝坐倒,按《不动妖王经》中之法门,沉凝心神,内察自身,观中元丹元,看经络茓脉。
然而他这一坐住,心神直贯己身,忽然之间便震惊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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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本人文中所有歪诗乱词全系胡诌,大方之家一笑置之。 ,!
章四一 身外元神
所谓内观内视之法,实为意指。以意念感自身,察其详实究竟,了悟自身进境情形。至少在引气入体之境的练气士,并不存在真正的“内观”一说。
若要观视体内一切明了情形,至少要达炼气化神之境,以元神观元身,才是道理。
这便如无论情形如何,人若无目,安能视之?是故尚无眼目者,便只能凭手足去探,凭感知触觉等等去了解,这便是所谓盲人摸象之理。
未至化神之境,便如人尚未睁开双目,无元神,便不能察元身。
是故,修道练气,无外还是夺天地造化,损有余而补不足,亦损不足而补有余,谁者能而谁者得,即升级进境为其要,才是正经。否则,你纵千般、万般道理,实力有差便就是差别,如千羽老妖那般浑然不顾,一爪子抓来,你还待有何道理可讲?
这些原故,老妖与云卿卿自然对石生讲了,他往常这样凝神端坐,内观自身的时候,也不过是以神念感触自己体内变幻,比如中元那股浑然真意,丹元气海,以及条条精气、真气运转周身百骸,诸多茓脉,将一齐运动,直如一体。
籍由这些状况,练气士自然能够将自身情形明悟出来。
石生这时,依旧如同往常那般,沉凝心神,当先就感到当胸一股灼热之意,好似潮涌,澎湃跌宕,与心血滚滚,一潮一波,韵律相谐。这一股灼热气息迎面而来,石生直觉自己如身临火山赤渊之中,那灼流迎面,好不炽烈。
他已有过经验,并不慌乱,只是觉得这股中元真意的灼流,竟比往常凶猛悍然了不下十倍去,倒是意外,便只能归为那化骨尊者吃了大亏,被自己的石头吞噬了好大一口,想必自己竟也得了好处。
他心神越发沉凝,忽然之间,一片红光炸开,一切豁然开朗!
石生此时正要将心神意念沉入脐下丹元,就直觉意念之中,忽然大放光明,眼前骤然一空,仿佛浩瀚穹宇,朗朗无穷,而正在那虚空之上,高悬一片红光。
这红光大如日头,灼似炎流,放射出无穷尽的光辉,照耀八方。
石生心神巨震,不知此为何物,更不知此间何处,不由惊恐,忙就欲沉住心神,速速离去,却忽而发觉,眼前这轮如日红光,披洒向周遭八方的光辉里,自己竟觉无比畅然舒爽,这般感受,就如同……竟就如同自己投入了姐姐云卿卿怀抱之中,一时我便是它,它便是我。
亦如水入汪洋,自己竟成了那大海之中一滴水滴,似水乳*交融一样和合融谐。
一瞬间福至心灵,他竟骤然明白,自己便真是那一滴水珠,这片红光,便是那汪洋若望!
那一轮如日红光,便是他中元道基真意,心神意念所在,你放射的光辉,竟就是一道道直抵周身百骸的感知!
他心中一颤,怪道这红光鼓动如潮,谐和心率,正是这个道理。
正当是时,忽觉周身一阵激烈之气,胸中一震,只见那下方无穷远处,一条笔直精气,好比烽火狼烟,又如壮丽长虹,恍若冲霄一般逆冲而上,石生这一股心神,被这精气一冲,直觉如在浪头潮巅,跌宕浮沉。
石生正心头一晃,惊惶不定时,那轮红光放射光辉之中,竟似长了眼目一般,他感触得分明,道道直指自己这股心神,转眼撞来。他眼前一晃,漫天都是恢宏的红霞彩晕,须臾散去。
石生心中又是一样感触。
就如同饿了百日,忽然一朝吞了一头肥牛,气力充盈,强健到了极点!
他一霎时就感觉到,自己这股心神,似乎成了雄壮大汉!那道笔直精气依旧横冲上来,顿时就有红光中冲出无尽光辉,裹住这股精气,刹时如长河奔泻,转成千万飞瀑,扩散向四方八殛,奔腾而去。
石生心头似有明悟,猛就转住自己心神意念,顺着这精气,一头倾轧了下去!
仿佛时光穿越了千万年,他在彼岸之前止住。漫漫长河之中,唯有他一人,心神痴凝。
那精气长虹源头,终于呈现眼前!
漫漫虚空之中,无穷无尽亿兆时空,正中央处,一团巨大的气海,仿佛一颗星辰,悬在当空。
那星辰四周,蜿蜒出道道长臂,在那真气四溢,放射出一种莫可名状的明光的星辰四周伸展。这些长臂忽而暴绽开来,纷射周遭,募地有一道霹雳而来,石生心神之中迎面就觉一股凌厉的锋芒,直指意念深处。
凛然无阻,破杀一切!
罡气!罡芒!
石生心头刹时明了清晰,这些都是他辛苦凝练丹元真气而成的罡气!
凝气,道胎,归元,炼罡,丹元。
极天之上, 狂兽真仙帖吧377九天罡风,极地之下,有九幽煞气。修仙之辈凝练罡气,邪魔左道融汇煞气,所取无非都是籍由天地意志,磨砺出丹元之中一股意念,如天地之意一般。罡气,煞气,破杀,覆灭!
如此一来,一切了然。
这颗星辰一般的存在,竟是他的丹元气海!
石生此时乃是一股心神意念,并非真身,却也禁不住意识中生出一股脸颊抽搐,筋肉颤抖的感觉来。云卿卿已达丹元之境,知丹元为何物,却万万不曾见识过所谓丹元,究竟如何。
那千羽老爷也不曾说,只有那云岚宗《五行云光道》道书与老妖所传《不动妖王经》中,都曾述说:“天地为大穹庐,人身、万物造化之身为小穹庐,天地藏玄机,人身纳五臧。天地以万物造化为铜,阴阳五气为碳,人身以天地之元为材,三千法门为工,结一丹元。天地丹元,在于混沌,人之丹元,在于气海……”
石生那时似懂非懂,这时忽然明白过来。自己眼前所见,这星辰光火,直如一颗大丹,只怕也不是真切之物。实人之丹元,正如那天地之丹元,是为混沌,混沌于无形无质无界无可察之中,只在造化一心,不可祈求不可寻获,是故人之丹元,也必然如此。自己所见,不过是心中意念,结成一枚丹元罢了。
到了这时,他若还是不能明白,那便真真算不得修道练气之士了。只是他震惊之余,无比纳罕,按老祖所说,自己分明知道了炼罡之境,又按心神所见,自己丹元之中,尚是一团气海,远远未到罡气浑然内敛,凝气成丹,成就丹元大成的境界。
所谓罡气内敛,浑然一体,就如同此时此刻的石生,一旦动发之间,锋芒凌厉,直如剑之出鞘,再和那日出现在云岚宗大殿之上的鸠摩智相比,对方却是一体浑然,不出手之际,没有一丝罡芒凌厉的感觉,不是比他高出两个境界以上的练气,断断是看不破他的痕迹的。
而石生此时,却远远还没有达到这等境地。
既然明白了这个道理,他不由得心头更为惊异,久视不能得到结果,便有些恼了,索性将心神意念一收,就要退了出去,恢复意识。
就是这一下恢复意识,震骇越发惊人!
他心神一出,感到已经重获了自己身躯,再要睁眼行动时,却忽然一惊,只因忽而感到周身一阵迟滞,好似脱力了许久,连睁眼也有些困难了。
他震惊万分,待眼前终于见了光亮时,只见虚空满星汉,长河抵天边,他眼前哪里还是自己屋中,更没有姐姐云卿卿。
他的眼前,就是不久之前,被化骨尊者夺舍了元身,自己一丝神念被吸取的所在,据他所觉,自然自己自己与生俱来的那枚奇石之中。
这石中所见这条长河,非同一般,能吞噬敌者精气元神,端地厉害。
他先在这石中时,就如心神沉入自己元身之中时一般,不过一股心神意念而已,而到了这时,他竟有了一股寄生于肉体躯壳之中的感觉,只不过万分迟滞,十分艰涩罢了。
石生揣着心头迷惑,竭力运心神驾驭这股肉体躯壳的感觉,终于缓缓低下了头,看到了自己此时的身躯。
这分明不是人的身躯,不过一条淡淡的辉光罢了,只不过隐隐的有些人形痕迹,他沉下了心神,便可看到这条这身形虽然极其模糊,连完全的人形都没有,却仍旧能够清晰的感到一股心念在悸动----这便是他自己!
石生怔怔地立着,几乎不知所措,只有那长河依旧宣泄,独不见了那河畔巨石,石上伊人。
忽然一股疲累乏力涌来,石生心头一紧,一阵潮涌似的感觉,眼前一晃,便失去了意识。
不知刹那还是经年,他意识再恢复时,立刻就知道已经终于回到了自己元身肉体之中,不及其他,忙就一把从项下抓出那枚石头来。
那石上依旧一片银灰色泽,并无一丝异处。
然而,石生心头却完全明白,这枚石头之中,有另一个自己,那个自己,竟是一尊元神!
一尊练气士到了炼气化神之境,才有可能修炼出来的元神。他在内视自身的一刹那,便心神融入了这石中元神里,这才能够如化神之境的练气士一般,看清自己元身之中的纤毫真相!
ps:(1)YY小说猪脚必须要开金手指,所以我开了。
(2)“且夫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汉&bull贾谊&bull《服鸟赋》。这句无数修真仙侠界大能用过,鄙人胡诌一番,还是那句话,大方之家一笑置之,就不要跟我这个只会杜撰扯淡的废柴计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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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四二 杀了此人
神机新书,《永生》。我在末尾放直通车,诸位速度去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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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岚山上,依旧一片光风朗朗,碧空如静瓷。
千羽老妖来到了云卿卿与石生所在的院落,在他肩头,赫然伏着一只皮毛雪白,肋生双翅,只不过看起来几乎奄奄一息的小狐狸,自然就是老妖前去救了来,本是飞狐妖王之女的雪山飞狐。
也正是因为老妖前去救这小狐狸,才被那化骨尊者摆了一道,分身化骨前去阻挡了他片刻,才将云卿卿与石生掳走。
老妖对此忿恨不已,方才将这小狐狸精的一条性命吊转回来,便即直寻他姐弟二人来。
此时,偌大云岚山上,除了他们三人,以及坐镇的云明长老及云昙仙姑外,便只有一干上不得台面的后辈弟子,老妖暗忖那厮若是再来,必然不叫他再逃了过去。
由此遭也是可见,傲来岛终究是偏居一隅,文化不昌,民生不足,连修道练气界,也是远远不能和神州浩土相比。那化骨尊者,想必也是神州浩土某一邪门歪道之人,却有那般手段,分身化骨,连千羽老妖也隐瞒了过去。
须知,老妖修行数万年,其修为早已到了通玄之境,连那行将渡劫而去的摩罗道人,都死在他的手上,可见虽然是得了人家渡劫受创的便宜,更有妖类本就有的先天优势,这老妖也着实是返虚之境中一等一的存在。只不过,举凡修道练气,一为道,二为本,三为法,四为术,此四者,以傲来修道界的练气士与神州浩土的修道人练气士相比,简直不可同日而语,修为相近还占了妖修先天之势的雪山飞狐险些死在君长河手中,以及以千羽老妖的修为却连连拿不下化骨尊者那厮,便是明证。
老妖来时,恰好石生收功,正与云卿卿言说个中古怪惊异,两人参详了片刻,也无半分头绪,石生便取出那石,问千羽老妖能否参破其中原故。
千羽老妖却忽一哆嗦,并未去接石生递来的石头。那化骨尊者已然夺舍了石生元身,却只因抓了一下这石头,便苍惶而逃,还有那个他老人家早已知道的倒霉蛋闫光。是以老妖却万万不会拿自己去试这石头的厉害。
那石银灰色泽,鸽卵大小,被一串丝绦所结的网兜住,并无多少奇异之处,老妖将狐狸精放到一旁,打量石生手中之物片刻,方才狐疑道:“究竟是什么情形,你且说来。”
石生与云卿卿对视了一眼,呐呐几声,终于说道:“我炼出了……元神!”
啪嗒!却是那在一旁木几上趴伏着的白狐狸,啪嗒一声摔落地面。
老妖也不去管,只是蓦然瞪起了双眼,一对细长的眸子里,两点豆大瞳孔里两道灰惨惨的光直射出来:“你说你炼出了元神?!”
那雪山飞狐,乃是修炼了过万年的存在,只因母亲与其余六大妖王陨落,这才夹起尾巴做狐狸,直到数千年前修为有成,方才出世,那时,她便已经是修炼到炼气化神之境,脱去兽壳,化出人形的妖了,到了如今,自然是越发厉害,一眼就看出这小子不过炼罡之境罢了,是以听闻他竟说炼出了元神,这才从木几上摔了下来。
而以她的修为,终究只是化神境界罢了,若无人告知,她竟看不出石生身上,分明就有一股不属于人修的气息,乃是一只正宗的妖。由此可见,石生这一身妖气,也只有到了炼神返虚,返虚归真之境的练气士才能看破,是以他在云岚山上十六年,竟无人看出这一点。
“嗯!”石生重重点头,便将情形说了,当说到见一团红光,精气真气如长虹,贯通周身百骸,以及一团璀璨星辰一样的气海时,老妖便即明白,未炼元神,不能坐观元身,这情形分明是到了丹元极尽之后,堪破屏障,凝聚精气为神识,融汇中元真意,炼成一丝元神之后,到了那炼气化神之境的聚神境界,才有可能出现。
莫非,这小石头妖,竟当真已再次凝聚元神了不成?
天生灵胎,竟如此不凡?!抑或是根本就是那化骨尊者夺舍不成,竟助石生打破禁制,将天生所成的天心元神放了出来不成?
老妖当即道:“你既炼出元神,怎会在这石头里,速速沉凝心神,融汇意念心神,上抵天心!”
石生不敢迟疑,忙就照做,抱元守一,合手抱定那石,闭目凝神,旋即便盯住了意识,然而他之心神方一感触,竟复又见了当胸那团本是道基真意的红光。他不敢稍待,忙运转了心神,直往上去,经神封、灵虚、神藏、彧中、俞府,檀中、玉堂、紫宫、华盖、璇玑、天突 五代末年风云录最新章节832脉,直抵上元,去叩那天心灵窍之门。
这是他第一次以意识去叩自己天心灵窍之门。
至承光、上星、通天之处,豁然开朗。
依旧是一片虚空。
这处虚空之处,却似乎被一重无形屏障所阻隔,看不见也摸不着,只是能够清晰知道其存在罢了。石生久久无果,便只得又退了出来。
就见老妖方将一支手掌从自己头顶离开,继而便以一种极其古怪的眼光看向他。
石生被他盯得全身起毛,难以自禁:“老祖,如……如何?”
老妖忽桀桀一笑,怪声道:“我老人家……不知!”
石生张圆了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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