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每年的高考都会出现一个怪圈,尖子生纷纷落马,而一批批名不经传的黑马齐唰唰地上阵,一批顽劣的赌徒捶胸顿足,悲愤当时押错的筹码,气恼当初加错的分。ww
玻璃橱窗里贴着去年的光荣榜,学姐学长浴血奋战的赫赫战功最后只在这薄薄的一张红纸上淡淡地记上几笔。脱落褪色的纸页泛黄,在一群群围观者翘首以望的议论中渐渐失去吸引力,殆尽残存于时光的最后印记。
那些鲜活的名字,靠近或者隔了几行几列,微小的距离在生活中换算成了火车票上的公里,十几个小时疲惫不堪的等待。说不定,再靠近一点就能有绵长羁绊的后续,在不被祝福的年纪里,用尽一切力气去反抗着守护自己心意的力量,自信满满嚣张跋扈地证明着现实终将被全心全意的付出感动得流下眼泪的强烈信仰,爆破了五脏六腑,臃肿地拖着心肺却想要一直一直走到最后的执念…
直到淡漠了浓烈,吞噬了天真。
换座位时,盘算着和喜欢的人坐在一起的心机。
褶皱的小纸条在文具盒里藏着的道歉心意。
电话里拖延着说着废话迟迟不想挂断的准备良久的冷笑话。
在那个将至的夏日后,刻上了过去的刀疤,借口一去不复的匆忙,狡诈地,自私地,冷漠地抛弃了那些还死死抱住回忆不放的人群。
装作恣意却无比认真的情绪。
好远了,是否真的存在过?
“如果我们忘记了,你一定要帮我们记得。”
“这可是我们的青春啊。”
还来不及好好的怀旧,新的一批战士将要披挂上阵,他们走到了聚光灯下,任人宰割或是磨刀霍霍,重演新一轮的默剧。
又是浩浩荡荡燃烧的信念,醉卧沙场君莫笑的悲壮缱绻。
一切都还有时间。
百日誓师大会。
礼堂里好久没有这么庄严肃穆。铺天盖地的红色下,浓墨重彩的碎色点缀。
十七个班级坐在属于自己的地盘,每个你,每个我,每个不耐烦的阿木,每个安静的森森,每个活蹦乱跳的猴子,每个子然,每个洛抒,每个人。
此刻都拥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不可替代的位子。
环绕的进行曲不是课间操听到的熟悉的那首,更为稠密的鼓点击打着颤落的尘埃,横幅上的字属于你的一百天,已经脱落成九十九个半天。
暗潮涌动。升起不知名的神圣情绪在缓缓地漫延。
班长带头,全体起立。
一排排蓝白色汹涌着的潮汐,向着我席卷过来。
寂静的全场听着一个班的宣言接着另外一个班的宣言。
聚在太阳茓边握紧的、起誓的拳头,喉咙里的声音狂吼着,一声比一声更为嘶哑——撕裂、又会在更高处哑断、再更响地被嘶吼、再哑断、再撕裂、再吼、再撕裂…不息地绵延、延续地爆发。
叫喊地发颤的肩膀,起伏的胸膛,幼稚的身影成熟地肃立。
这力量不甘心地交替地折断,又勇敢地响起。
不会放弃不会被打败,不会输。
安静的感动着海潮般的眼泪。
我回头看着吼得闭上眼睛的你,眼角天真的笑。人群中多少为你祝福的目光看不看得见,还记不记得。
那天笼罩着暮霭的灰色的天空。
淅淅沥沥落在校服上的雨水。
赶回教室晚自习的狂热的人群,奔跑在操场上吼叫着张开双臂的少年。
“洛抒,你来办公室一下。”下课后,班主任走到教室门口时,说了一声。
洛抒把小镜子塞进抽屉里。
“她怎么了?”
“不知道,臭美呗,上课还偷偷凃眼线。”
“厉害…”
“我已经看到好多回了,她书包里全是化妆品。”
“真的啊?”
教室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小声议论。
办公室。
一本练习册往桌上一扔。ww
“跟我说说,为什么都不做?”班主任问,眼睛却没有朝向洛抒的方向。
默不作声。脸庞躲进刘海里。
“还有,最近功课不抓紧啊,怎么了…现在不是打扮的时候啊。”他回过头,看着洛抒画得淡蓝的眼影,一圈圈晕开。
依旧一句话也不说。
“洛抒?怎么了?”
洛抒摇摇头。
流瀑般的长发在洒进阳光的尘埃中,轻轻摇晃着。
“先回去吧,想清楚现在该做什么事好吗?等你想说的时候,告诉老师。”班主任亲切担心的眼光探过来,让垂下头的洛抒心里蓦地一暖。
谢谢。
不能说啊,可是。
洛抒想起去找那个女人的那天,看见她和另一个男人醉着酒,从的士里爬出来,东倒西歪的样子。她没有看站在门口等候的自己,就扶着男人跌跌撞撞地,朝门洞里走去。深夜的路灯下,隐隐绰绰地照出的三个影子,融合又错落地分开,只剩下一个。
“妈?”
没有回应,楼梯间响起一串兴奋开怀的笑声,不仅仅像是酒精在起作用。
就是这一刻,洛抒决定不再找妈妈帮忙。
她的生活已经和自己没有交集,自己的存在是她的累赘,拖着像条无耻寒酸的癞皮狗,惹人生厌,却还没到一脚被踹开的时候。
洛抒看着自己落在路灯下的影子,突然觉得很可笑。
还想要我的钱,你有什么资格?似乎已经听到了那几个字。
对,就像只被抛弃的家犬,已经失去了主人的宠爱,还可怜兮兮地眨着眼,蔫巴蔫巴地跟在后面,摇着尾巴,一路咬着裤脚不放追着不放,被呵斥着退后还伸着舌头眼泪滚滚。
谄媚的样子连自己都感到很恶心。
诶?
为什么自己会这么想。
洛抒一阵战栗。
不过没关系,做好决定了。
我自己救爸爸。
舞厅的霓虹灯招摇的像是魅惑的鬼魂,影影绰绰地恍惚了洛抒的视线。
勾肩搭背的红蓝绿女沦陷在旋转的幻光灯球下,扭动着摇摆着调笑着,被某种致幻剂控制似的疯狂地搂抱着、厮摩着。
酒瓶中冒出的白花花的气泡沾湿了飘起白色的烟雾。打火机窜起一丝火光下,香烟的气味,槟榔的气味游走在吧台角落。
嘈杂的声线交替着尖叫和欢悦的哭声,不知姓名的来客一晌贪欢,扫空昨夜留下的残酒滥调,又在清晨衣冠楚楚地出现在最高档的写字楼里,与肃穆严谨的西装革履格格不入。
就像是电影中堕落的起点,诱惑着无知的天真少女,丑陋的地方有着最善良最富有同情心的人群,亦正亦邪地,对 ...
(洛抒笑着伸出双手。门开了,牵进一个沉沦的灵魂。
不能进去。
理智在耳边不停地劝诫。
可是…爸爸还有那么多欠款。
我要救他。
咬咬牙,把校服塞进包里。
眼泪不听使唤地越抹越多,越抹越多。
“洛洛!”手臂在身后被拽住。
只感到自己被一把搂进怀里,脸颊贴着一个模糊身影。
晕晕乎乎地,熟悉的感觉。
洛抒的世界,
响起了声音。
远处,一个跟踪的人影侧在烧烤铺子旁边,抱着双臂。校服外套在灯泡的照射下,泛着橘黄色的光芒。斜靠的单车磕破了一块墙皮。
不过没关系,熙熙攘攘的人群变成绝佳的伪装,舞厅前的重逢一幕,谁也不会留意。
“老大,那是谁啊?”有人扯了扯少年的衣角。
“啊!”
阿木一惊,转身,猛地捂住背后人的嘴,拖着他拐进街角,又探了探头,朝歌厅的方向瞟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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