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木家。ww
“洛洛,以后就住在阿姨家好了,一个人在屋里不安全。”阿木的妈妈收拾了一下被空置出来的房间,焕然一新的模样让阿木暗吃一惊。
“阿姨不用这样,我一个人习惯了。”
“这就见外了,听阿姨的话,乖乖住着啊。”
洛抒还想争辩什么,可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阿木拦去了。
“妈妈我饿了,有没有什么吃的啊?”
“这么晚还饿啊…等会给你做面吃啊,洛洛也吃一碗,阿姨的面简直是一绝噢不是吹牛。”洛抒静默的站着,阿姨从挂钩上取下围裙系在后背,把垂下的头发用夹子朝上一扣。
阿木双手搭着他妈妈的肩,迈着小步子,屁颠屁颠地跟进厨房。不一会儿,锅里冒出蒸汽的声音,番茄炒鸡蛋的香味。
好熟悉。
妈妈很久很久以前,也经常给自己煮面吃吧。
洛抒低下头,用手往眼角擦了一擦。
“喂?”洛抒在被窝里打电话。房间的门锁了,可还是不放心。“爸爸,我住在阿木家…嗯阿姨对我很好…”
手机里传来抽泣的声音。
“爸爸你要小心…不要被抓住…”
深夜的天空,月光一片朦胧。
“你也是…晚安…我爱你…”
小镇的窗户里,有着多少不为人知的悄悄话秘密进行。爱人的絮语,牵挂的唠叨,就像细丝一样维系着距离间的人群。疏离或是亲密的感情,就着细线的语气被判断和揣测着,也许不是这个意思,却被听者无意误会了。激烈的情绪搁置后被淡忘,被掩盖,想起时也不再重要了。
楼下。
有个黑影徘徊许久,抬头望着什么似的,灯火一熄,顿时被黑夜吞没。
短暂的新年,在未化的雪中悄然而至。
森森记得,那年的大年初一。
灰色的天空。散不尽的雾霭。
烟花还没放,堆积在杂物柜里,等着除夕的钟声敲响。
有多少生命熬不过这个冬季,在清晨,或是黄昏离开。
再见了,这个世界。
只是匍匐在尸体旁哭泣的人群,却听不见,天花板上漂浮灵魂的轻语。
森森呆呆地看着楼下排成一列的灵车。
是谁死了。
只看见阿木在灵车前颤抖的身影。
迟到的哭声。来不及的告别。
雪白的纸花,系着白丝带热闹喧哗的唢呐和送行的人群,在小镇的长街上密密麻麻地爬行。森森看不到队伍的尽头,只看到被小道拐角截断的中间部分,像撕扯得断裂的念珠。
不能这样,让死去的人抱着遗憾。
“今年过年去哪过啊?”森森捅了捅阿木。
“得问我妈。”
“你不去你外公家么…”
“啊?噢…好久不去了,你问这个干嘛?”
“过年不都是要去吗?你们家不是?”
“你不知道…”
“除夕一定要去。不然,来不及了…”
“你想说什么?”阿木望着扒饭的森森,猴子也一脸茫然。ww
“没有,听我一次。我觉得如果不去,老人家会难过吧…”
“要你管。”阿木筷子停了,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
阳台笼里的云雀叽叽喳喳,细小的爪儿钳在铁丝上,弄得笼子左摇右摆的,不寻常的气息。
周末的饭桌上,摆上了一罐米酒。
妈妈坐在饭桌边,双手交握,眼神有些呆滞。
“老妈怎么了?”阿木扒着米饭,一边歪着头看着她。见妈妈还没反应,用手在她眼前晃了几下。
“想想要过年了。”
愣了一下,遗忘很久了吧。
忙碌的复习挤压了对节日的崇拜,除了试卷以外的世界,似乎也没有那么重要。
可家家户户却还拥着神圣的信仰。
洛抒望着米酒发呆。
深深浅浅的。一抹红色潮汐,流淌着在大街小巷。
年味蔓延得真快。
她想起那天,火车站的人潮。
座位边的空隙,被醉酒的乘客颠簸成弯曲的小径。纸牌,电话,捂着嘴笑的人群。昏昏睡去,抽着烟的人群。在到站后全部起立,向着车门压过去。
大包小包的行李挤在后背,洛抒的画架拖在地上,都没有办法弯身捡起。
回家了,要过年了。
车站外的欢呼声,像千千万万汇流的思念冲向悬崖般地轰鸣。瀑布下的细流,清澈地,像是说着叶落归根般掩藏着狂喜。
可洛抒一个人都没有看到。
世界依旧无声地,一片的寂静。
“得制备年货了。”恍惚听到阿姨喃喃,她回过神。
年味漫进了家里。
再不灵敏的鼻子,也能嗅到这气息吧。
“越来越不想过年了。”阿姨继续念叨。
“我也是。”
“今年可不给你置红包了啊,这么大了。”一阵笑声。
“今年去外公家么?”阿木低低地问,声音小得像自言自语。
筷子停在半空,笑声戛然而止。
阿木知道提到了妈妈的伤心事。
当年为了和身无分文的爸爸在一起,拒绝了外公安排的亲事。气昏了的外公把妈妈赶出了家门,发誓再也没有这个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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