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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重演七号小镇 > 第十章 老爸会在电话里

第十章 老爸会在电话里

“不去!”

­干­脆利落。

筷子在碗中最后扒起一块西红柿,饭见了底。“你不是有一个地震转来的同学吗?她家如果没有人就来我们家吃年夜饭吧,人多正好热闹。还有,下午陪我去市场买年货。”妈妈起身,又用汤勺在敞开的汤锅里舀起一碗紫菜汤,墨绿­色­的汤面浮起淡淡的金­色­清油。

“去市场啊…”阿木不情愿地问。

“怎么,不愿意陪我去啊?”妈妈斜眼瞟了一眼埋头吃饭的阿木,“还天天说要孝顺我听我的话,呐,一到关键时刻就原形毕露了吧。等我老了走不动了,敲你们家的门敲你新家的门,你肯定把我赶出去,还会说,这是谁家的老太婆啊…”

“又来了又来了…说点别的好嘛?”

“怎么不能说了啊,你长大了翅膀硬了就不愿意听妈妈的话了啊,嫌我罗嗦了啊。“妈妈开始收拾碗筷,“要是你爸爸在啊,听到你这话啊,绝对又会教训你一顿,你就欺负我吧你,谁都欺负我啊,我一个人把你养大容易吗,就不知道疼妈妈一点…白养你了…”

像是要哭出来。

“妈你怎么了今天,我说什么了我,犯得着吗?”

“别碰我,都离我远一点,不懂事一点都不懂事。我走了就好了,就不碍你们的眼了 ...

(,你们就快活了…不对,你们是巴不得我走是不,好,我走就是了,你们开心了吧啊,我走就是了,我…我走…”

妈妈突然把手里的碗筷朝水槽里重重一扔,返身就摔门而去。

“喂!妈你­干­嘛!”

阿木也追了出去。

楼道里响起了拉扯争吵的声音。女人抽泣的声音。

洛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似的,木讷地倚在门口。

“妈我不去就是了我不去,真不去,我们去市场好不好?”

“别碰我,要你别碰我!”

“妈…”

“我造的什么孽啊…”

“没有,妈你好得不得了,没有你我们家早就垮了…我听你的话咯,别胡思乱想好吗?”阿木搂着妈妈的肩膀,轻轻地拍着背,脸颊贴在她的头顶上,“我在呢,我永远永远不会离开你的…”

“他们不要我…是他们把我赶出来的…是他们…”哭泣的背影。

“都过去了…忘了好吗…”阿木的声音。

“我只有你了啊…”

楼梯间蹲着的呣子,相互依偎着静默,像是一幅温馨的画像,在一月的清冽阳光里。

我怎么会不知道你心中的痛苦,因为,我也和你一样痛苦。小的时候,我在被窝里可以听到你在噩梦中的咆哮,浸透手掌的冷汗,死死咬住的嘴­唇­。我看见你颤抖着的肩膀,捂着脸掩藏的泪痕,又不想让我发现还偷偷转过来凝视的双眼,我都看到了,我只是装作睡熟了,还学着爸爸打起鼾声,我知道你整夜整夜失眠还要到药店里去买药,都是瞒着我去的。

谁都不会知道你比我更清楚,我是你现在唯一的依靠啊。亲爱的妈妈。我怎么会不听你的话呢。我可是将来要守护你的人啊。

洛抒走下楼梯,用手环住颤抖的两个人。

“阿姨别哭了…阿姨…”

像是刺猬的互相取暖。

三个人紧紧地拥抱着彼此,好像时间静止,永恒的意义在流逝而过的岁月中录下片刻的桥段,反复地重播,反复地看,反复地在过去的影像中安慰着死去的亡灵。我不可以陪你到生命尽头,可我的灵魂却时时在你左右,护你周全,一世长安。

“如果今天是你生命的最后一天,你会做些什么?”阿木坐在外公的坟墓墓碑上,问着朝椭圆灵柩盖上摆着鲜花和蜡烛的洛抒。

“最后一天…”她低头。

“如果是最后一天,我会一直陪在妈妈身边,帮她把一切家务都做完…还会帮她做一桌子的菜…虽然我做得很难吃——”阿木挠了挠头,不好意思似的。

“我的最后一天…”洛抒眼神空洞地,朝着身后的树林转过头去,“我想最灿烂地死去,所有的人都为我感受到悲伤…都记住我不要忘了我…嗯。他们不要忘记,我曾经在这个世界里存在过…”

为什么。

有多少人又真正的活过。

他们奄奄一息地踽踽独行,却还会装作无所谓的耸耸肩膀,他们在乎,他们很在乎他人的看法,可是又把自己伪装得百毒不侵。关我屁事,他们云淡风轻地对他人的议论付之一笑。直到自己很努力很努力地不再卑微地活着,或者是拥有了一个自以为可以在他人眼中被艳羡的荣耀时,他们才敢试探地反问,我重要吗?我在你心中很重要吗?其实还是依旧渺小得只有获得别人的肯定才找得到继续生存下去的执念吧。

可当那些你自认为已经强大到可以保护自己的盾牌被别人轻轻松松不置可否的戳穿时,弱小的期待升起的希望,毫不留情甚至会以百倍千倍的力量反噬你仍旧破败不堪的灵魂。咆哮,恐惧挣扎或是最后没有尊严的恳求,都只会在别人不明所以的眼神中幻灭。被毫无怜悯的眼神抛弃,被灿烂的嘲笑五马分尸。

不愿意无声无息地幻化成尘埃。

那么,就要以最灿烂的死法在别人的心中留下痕迹。

“喂!你个傻瓜,这么早就想到死了啊?”

“你难道不是。那为什么问我这个问题?”阿木感到森森一下,就像松林间清澈的风声。

“小时候最喜欢这样骑在外公的肩膀上,像骑马一样。”阿木拍拍墓碑说,“像现在这个姿势。”

最终还是见到了外公。

妈妈,也见到了她的爸爸,最后一面。

森森听着。猴子编着狗尾巴草。

一旁的洛抒也只是静默不语。

四个人坐在森林的晚风中,都沉默了。

积雪在松林的树梢缩成一团,尖叶上的冰晶滴着水,滴答滴答,汇成冰水的河流,汇成枯叶地里的小溪,流淌着,蜿蜒着,汇成河汇成海,汇成汪洋一片,在浩瀚的星空下奔腾澎湃地拍打礁石,击打着流沙,卷起的狂风蔓延到海面掀翻归航的渡船,摇摆着怒吼着的波浪吞噬着渺小的生命。

像是冰晶落地时的诅咒,像是小溪绝望的报复,像是河流释放着百年死死压抑着的哀嚎。

骤雨再次降临的潮汐,只听见滩涂诡异的哭声,推着无尽漫延又告别的潮汐,一阵阵,循环往复,周而复始。

“爸爸,我想你了…”洛抒在夜里捂着手机。

新年热闹的体温还在窗外蹿升。

长大了的小孩们带着他们的孩子,做着小时候乐此不疲的游戏,可又矜持端庄地保持着距离。一幅我已经过了这个纵情玩耍的年龄的老成。像是不小心发出幼稚的笑声,害怕奔跑的笨拙的姿势,他们一边聚在孩子们的身边点燃爆竹,一边自然的疏离,和路边熟食的老朋友攀谈起来,全是怀旧思恋的语气。

“新年快乐…嗯…我会好好的…”洛抒的声音被鞭炮声盖住。“喂?听得清吗?”

鞭炮噼里啪啦。

小孩子放着烟花。他们的手被大人牵着,通红的脸蛋上,呼呼地吹出热气,倏尔化成了白雾。猴子穿着厚厚的棉袄,从他们身边绕过,欢悦着朝网吧跑去。通宵可以不学习,难得老爸老妈允许。空气中燃料的气息,呛着人却又吸引着人们匆匆地赶往。电视机里的pm2。5又爆了表。质量检测局的专家人员一脸严肃地建议节假日期间少燃放烟花爆竹的权威数据被人群充耳不闻。沉浸在一种红­色­刺鼻的味道里,仿佛一离开这迷蒙的烟雾就脱离了狂欢的勇气。

“春天快到了是吗,草长莺飞的二月天,放风筝的季节,似乎又要到了吧。”

森森擦拭着木桌上的相框,一脸幼稚的小男孩牵着哥哥的手,一手拿着纸鸢,没心肝地大笑。身前的摇篮里,可爱的女孩被摆着坐了起来,好像不情愿似的,对着镜头哇哇直哭。合照里的旧事人物停留在黑白的墨迹中,模糊今人的眼泪。

“钟叔去睡吧,你又没看节目。”森森凑近。

“看着呢,看着呢…”

电视机嗡嗡地开着,可坐在沙发上的钟叔已经鼾声如雷。

森森给老人盖上毛毯,盯着他布满皱纹的脸。

...

( “爷爷…对不起。”

没有像想象中一样落到确定的时间点,破灭了你的希望,破灭了挽回悲剧的信念。一切都不能从头开始,只能从相对提前的断裂点做出一些改变,“不过,我也像你一样救了很多人呢。”森森望着钟叔熟睡的面容,愣了愣。

“时间是很狡猾的啊…“像是在梦呓,白­色­的眉毛颤了颤。

他微微转了转身,又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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