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漠西蒙古2盟29旗;阿拉善厄鲁特1旗,乌兰乌苏厄鲁特2旗,额济纳土尔扈特1旗,杜尔伯特16旗,至此,蒙古各部完全纳入大清版图。
而史上将乾隆西行的这一历史事件载为西宁会盟,标志着清朝正式统一了漠西准噶尔蒙古。
作者有话要说:请问大家一句,是喜欢看虐NC还是励志篇?
华夏中国始传唱
乾隆西行的半年间,北京城也不寂寞。后来史书上所载乾隆年间“一曲歌引发的震动”事件就发生在这时,亦有史书将其概括为“大清中国之争”。
乾隆十六年三月初,一份匿名的状书被送到了刑部,状告山东曲阜大儒方君仪,声称他在当地宣传反歌,意图不轨。
虽然这份状书有些语焉不详,但是一个“反”字足以让人如临大敌,当晚,这份状书便被送到了暂理朝事的二阿哥手中。三天后,状书中所指的“反歌”被查明是一曲叫《中国心》的曲子,曲中表达了远在他乡的人们对故土的深切思念和热爱之情,据说是海外一个汉人所作。曲中将故国称为“中国”,而不是“大清”或“清国”,似有不承认大清王朝的嫌疑,于是便被人告发了。
在查清这些的同时,刚过而立之年的方君仪亦被押解进京。所幸他数年前便是孤身一人到曲阜孔氏门中求学,没有家人会被牵连,至于他的师门孔氏一族——大清刑罚中没有诛十族一说,况且曲阜孔氏也绝不是那么容易就会被牵连的。
方君仪终于被押解进京了,大理寺刑部和宗仁府同时在第一时间对他进行了三堂会审。大堂上方君仪自然不会承认自己有反清之心,相反,他以极强的说服力不断声明入关多年的大清同之前的秦汉隋唐一样,早已是中原大地的正统王朝,是明朝的事实接任者。接着,他话锋一转,主动提起了那曲惹起争议的《中国心》。指出“中国”之说,并不是特指哪个王朝政权,而是现在大清脚下的这片九州大地。早在数百甚至数千年前,我们的祖辈就有人离开故国定居他乡,然人在异国却心怀故土,他们不管这片大地上经历过什么风云变幻王朝更迭,他们只是在心底思念着这片土地。将这片故土叫“中国”,是海外国人世代相传的叫法。最通俗的解释为“大陆中间的国家”;《诗经?民劳》注:“中国,京师也”;《论语集解》则有“诸夏,中国也”之说;史上更有多个王朝自称中国,即在这片中原大地建立的国家……一番慷慨激昂的据理力争,方君仪最后得出结论:将大清称“中国”,绝不是有什么反心,相反,是对大清的热爱和承认,《中国心》绝不是什么反歌,而是倾诉了创作者对国家的无限热爱和怀念——
方君仪的辩论虽然没有说服所有人接受“中国”之说,但至少没人再指控他有反清之心。宗仁府的几位王爷没发话,大理寺和刑部也不好随便定刑,方君仪暂时被关进大理寺,没有进刑部大牢。
许多人原以为这件事等乾隆回来定刑后就算过去了,没想到半月后,北京城内大多数人都知道了“中国”一词,那曲《中国心》亦是家喻户晓,全城近半人都会唱这首曲子。
及时将这一情况报给远在西北的乾隆,永琏一边请罪一边说了自己的见解,心情正好的乾隆自然准了,各地报纸得了消息,一边大赞圣上英明,一边大肆对“中国”一说进行宣传,清国即中国之说开始在人们心中扎根。
与此同时,流浪至北京的儒生唐景在“中国”一词的基础上又大胆提出“华夏民族”一说,将生活在中国大地的所有人统称华夏民族,指出在大清国境内,无论是满人汉人蒙古人,大家都是华夏民族的一部分,就如同一个家庭里的兄弟姐妹般,而这个家就是大清,就是中国……
这一次,朝廷彻底震动了,在对待唐景一事的态度上也分成了两派,强硬派主张严惩妖言惑众的唐景,言大清的江山是满人先祖靠鲜血打下来的,是君,是主,而汉人是臣,是奴——这种尊卑之分是铁一般的事实,绝不容任何人破坏更改。另一派态度则相对缓和些,认为唐景太过书生气,天真可笑,朝廷不必和他计较。所以,他们事实上也不支持唐景的论调。
知道朝臣们的态度,和荣第一次开始急了。一直以来她都知道,大清江山要稳固,必须得到天下汉人的心,当年圣祖爷四次南巡,亲谒明太祖陵,不就是为此?如今,大清看着天下太平,然打着“反清复明”大旗的天地会白莲教等组织始终难以真正剿灭,或者说即便暂时灭了,没多久它们便又死灰复燃——不过他们却不是和荣的担心所在,真正让她戒备的则是欧洲强国和没多久便会崛起的那个超级大国山姆大叔,虽然大清现在已经开始变强,但是人心在很多时候比任何武器都更有破坏力。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大清始终是少数满人统治着绝大多数的汉人,政府和百姓人心不齐,总有一天会招来亡国之祸。
于是,在乾隆返回北京的途中,和荣也离开泰陵亲自游说了几位宗室亲王,不支持“华夏”之说也罢了,但至少不能在乾隆回京后大力反对。因有先帝临终遗言,那些老王爷对和荣此举和她的劝导都慎重以对,几番思索,倒也觉得她的话有几分道理,“朝廷做一点点让步,便能让更多的汉人归心,大清江山则会更加稳固,我们何乐而来为?”
乾隆十六年七月,离京近半年的乾隆返回紫禁城。在第一时间审问过方君仪和唐景后,他极为平静地放了二人自由。不过后来和荣却给惊得一身冷汗,因为乾隆当时就派了几个暗卫盯着方唐二人,若不是粘杆处的暗卫中早就有龙门的势力在里面,这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乾隆自然不知道这些,没发现方君仪和唐景二人太大的不妥之处,再加上永琏等人的引导,宗室那边也没有强烈反对,于是朝堂上轻描淡写的一句“冕服华章曰华,大国曰夏,华夏这名字和中国一样,都很不错。”至此,“中国”“华夏民族”之说随着《中国心》的传唱在大清彻底传开。满汉之分当然还是存在,只是久而久之,当百姓们提起国家和大清时,想到最多的还是“中国”“华夏民族”这些神圣存在。
回京没多久,乾隆便在两个女儿大婚之前突然下了立后的诏书,那拉氏开始了她做为继皇后的一生。紧跟着,和荣也由和硕公主进封为固伦公主,与这道诏书同时发出的便是永璜永琏进封亲王的诏书,至此大清多了个定亲王和荣亲王。嗯,乾隆还是将最疼爱的儿子封为荣亲王了!这样一想,和荣就能很淡定地看待历史上荣亲王换人这一事了。
封后大典没多久,新后那拉氏便被查出有了身孕,乾隆自然大喜,又因两个女儿都要出嫁,乾隆随即下旨大赦天下,这年九月初更是带着皇子公主去天坛祭天。
因方君仪和唐景一事,和荣最近很是低调,只在永和宫乖乖待嫁,当然,也顺便给那拉氏和容嬷嬷洗脑。
十月初十,大吉,宜婚嫁,宜远行。北京城西,在新落成的公主府,和荣和敬分别完成了各自的大婚,皇子亲王送嫁,十里红妆的空前盛景为这场筹备三年的大婚划上了完美的句号,亦掀开了大清史册新的一页。
二月乾隆巡驾西北,三月发生“大清中国之争”,五月西宁会盟,六月出“华夏之争”,八月行立后大典,九月祭天,十月公主大婚……乾隆十六年注定要轰轰烈烈。
作者有话要说:要不要让乾隆抽呢,这是个问题——
边疆内陆齐变革
乾隆十六年底,固伦和敬公主一行至科尔沁,一月后,前去送亲的果亲王弘瞻返京。
乾隆十七年二月初,固伦和荣公主一行至青海准噶尔部,汗王喇嘛达尔扎亲率族中子弟到百里外迎接,初见,公主即对汗王行子侄礼,待准噶尔众人亦和善有加,仅三月,众人皆言公主仪态万方敦厚可亲。
十七年六月,公主车驾终抵封地“乌苏格日”,汉语亦称“桃源”,“桃源”东靠阿尔泰山,南临渤海,东北约百里与罗刹国相接,曾经是喀尔喀蒙古与漠西准噶尔蒙古最惹争议的地界。境内下辖民众千户,大部分属漠西蒙古的散户。
初至封地,公主便在“乌苏格日”进行了一系列行之有效的改革,首当其实便是创办义学,教化民众。在乌托邦,凡四岁以上,十五岁以下儿童少年,无论男女,均可免费到义学读书。遇有牧民不愿子女进学,学堂便会有人前去劝说,有时公主亦亲自到民众中游说。
针对辖地牧民如游兵散勇的随意性,公主亦进行了改革,将乌苏格日的牧民重新分编为三个部族,部族之内又分成小队,轮流承担巡视出猎警戒等任务。
蒙古人普遍信奉藏传佛教,公主亦出资修建了后来著名的“知过寺”,劝导人们自省向善积极进取。
……
因公主的到来,乌苏格日内原无主的牧民与喀尔喀蒙古和准噶尔蒙古关系日益缓和,牧民们每年有丰余的牛羊亦可卖给两部,遇有灾年,亦会受到两部汗王的慷慨救助,至于大清,更是不待牧民开口,各种医药粮食器物已经送到了各家的帐篷。手中有粮,心中不慌,向来逐水草而居,傍天吃饭的牧民们再也不怕水旱天灾风雪疫症,乌苏格日成了名幅其实的“桃源”。
乾隆十九年春,因久闻乌苏格日的富庶,和觊觎公主自大清带来的珠宝美玉,一直活动在清罗边境的罗刹国一支骑兵夜袭乌苏格日,因是蓄谋已久,匪军满载而归。
半月后,公主额驸的罪已书紧急送到紫禁城,帝大怒,朝野亦为之震惊。更有朝臣提出兴兵北上之建议,一个月后,一支出访罗刹国的使团自北京出发。
与此同时,帝准了公主在乌苏格日自练民兵的请求,经荣亲王建议,同时从皇家警卫营调集千人到乌苏格日和喀尔喀准噶尔两部蒙古助其训练民众,朝廷开始大力Сhā手了蒙古各部对罗刹国的“战争”。
十九年底,因数年来错误的认知,罗刹国伊丽莎白女皇及其朝臣们对不远万里来到莫斯科的大清使臣态度很是傲慢不逊,背地里更是称大清为“长辫子妞”和“黄种小猴儿”。
这一次,大清朝廷是彻底震怒了,乾隆一度欲兴师北伐,经群臣和荣亲王等力劝,帝怒稍止,只是自此之后,帝于兵备改革一事更为关注,并时时告诫宗室朝臣不可忘记前耻。
值得一提的是,罗刹国不但对大清使臣态度傲慢,对大清的土地更是虎视眈眈,除了直接派兵入境进行残暴劫掠,他们还一直在漠西和漠北蒙古两部进行游说,妄图分裂大清。乾隆二十年,漠西蒙古和硕特部拉藏汗之孙阿睦尔撒纳在罗刹国的暗中支持下发动叛乱,叛军在与准噶尔蒙古旗兵发生两次接触战之后向北逃去,最终进入罗刹国境内。年底,阿睦尔撒纳在罗刹国病死,同年,在大清的支持下,准噶尔蒙古开始大肆整肃部族中的亲俄势力,进一步保证了部族的团结,也奠定了大清西北的稳固。
乾隆二十年三月,大清皇家海军正式进入筹备阶段,不同于康熙年间征台时的水师,皇家海军的组建在大清历史上具有划时代的意义,不但奠定了大清海军的基础,亦是大清融入时代大潮的标志性事件,更是大清与各强国在海洋上争霸的开始。
二十一年新春刚过,皇家海军第一艘军舰“爱新觉罗号”自天津港口入渤海下水试航,这艘集大清最尖端造船技术和武器装备于一身的军舰自此开始了它拱卫京畿的神圣职责。
至乾隆二十四年初,皇家海军已经拥有舰船百余艘,海军近万人,虽然远远比不上罗刹国的三百只舰艇和近百年的海军建设成就,但大清辽阔的海域再也不是他人可以随便觊觎的对象,大清近两万公里的海岸线亦开始有了强有力的武力保护。
乾隆二十一年,罗刹国再次举兵入侵喀尔喀蒙古,因大清早有戒备,敌军在一天的苦战后主动退回两部边界。
二十三年夏,听闻大清皇帝的丰厚赏赐又送到了公主的封地,罗刹国骑兵因为贪婪再次袭击乌苏格日,然只半个时辰,他们便陷入了蒙古民兵的包围中,一场激战,罗刹国匪兵伤亡大半,余部向北逃蹿,喀尔喀和准噶尔两部蒙古趁机兴兵收复了以往被罗刹国武力强占的地界,因有大清最先进的武器装备和极强的斗志,蒙古骑兵竟是所向披糜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大清东北边境自此大为安定。
朝堂上,自亲领礼部的定亲王永璜在乾隆二十年提出“兴办义学,开启民智”的建议后,大清朝也开始在全国推行义务教育制度。四年来朝廷在各省府兴办义学近千所,以三年为一期,教化学童近六万,极大地提高了国人的识字水平。
官府兴办的义学亦称小学,小学之上还有中学和大学,中学创办者除了官府,还有很多富商大贾,在朝廷和全国总商会的倡导下,商人办学在大清兴起,学制两年到五年不等,不同于小学的扫盲期,中学所学大多是专业性较强的科目。求学期间学子只需要付部分的资费,所欠学费在毕业后分若干年限还清,有官府做保提供就业职位,办学的商家倒也不用担心会收不回银子。
小学和中学办学数量不限,一般视各省府的人口和财务状况而定,甚至鼓励多办学校。而大学——朝廷严格限制各省府只能有一所大学,所招学员多是中学里的极优秀者和在某一学科上极有天赋的学子,招生要求极高,宁缺勿滥。后来人们将大清的这种教育制度概括为:小学求“广”,中学要“专”,大学贵“精”,这种阶梯式教育制度一方面提高了大清子民的文化修养,另一方面,也为大清在最大程度上储备了尖端人才。
二十世纪什么最贵——人才。大清早在几百年前就知道了这一点,难怪她能永远立于世界不败之地。
兵部的军备改革让大清陆军开始跻身世界强国之列,礼部兴办“义学”亦广受百姓好评。经过在山东等地试行,户部也开始在全国推行佃农联产承包责任制,仅一年,全国农业产量便翻了一倍。因黄河的再次决堤,工部这几年也是忙翻了天,大清境内大江大河大湖的气候讯情等资料极为详尽地整理成书,这一辈年估计也不会很轻松,因为荣亲王早就说了,大江大河的治理防患是朝廷世世代代都不可松懈的事。刑部因为有年轻一代不断加入,也开始一改以前那种散漫和暴力的工作作风,冤狱每年都在减少……
而龙门最难Сhā手的吏部就让众人有些头疼,因为管着大清朝的人事变动,一个不慎,吏部的改革不是引起帝王的不快,便是让永琏失了人心。而这两种结果任何一个都不是和荣他们愿意看到的,所以,到目前为止,朝堂六部中,也只有那最尊贵的吏部众人日子还算逍遥。朝堂上察言观色唱唱赞歌,圣宠便源源而来,众人也只有艳羡却不敢有任何怨言,谁让别人一句话就可能让你能天堂掉到地狱!
对这些养尊处优的大老爷,永琏某一天竟然建议朝廷多赏俸禄从优养着,和荣也是想了许久才记起“高薪养廉”这一词的。吏治腐败历来便是一个国家的毒瘤,无关乎国家政权体制,法制极为健全的几百年后各国政坛腐败丑闻仍然层出不穷,在现今这个人治的君主集权社会,想要彻底消除腐败当然是天方夜谈。
经过三个多月的讨论,大清朝的“高薪养廉”制度浮出水面,又经过监察院的修订,大清颁布了《大清吏律》,在提高官员俸禄的同时,又从律法角度将官吏的廉洁和俸禄所得联系在一起,监察院更是成立了反腐倡廉工作委员会,直接受皇帝领导,对朝臣和地方官员的廉洁性进行考察评审,地方官员的考察结果在百姓中张贴公布,民众有异议可以写信或到监察院举报质询。
《大清吏律》颁布的当年,为了加强反腐倡廉的宣传力度,同时让百姓参与监督,大清创办了《清廉公报》,次年,《北京早报》《每周快讯》等报纸相继诞生,接着全国各地的报纸期刊如雨后春笋在大清兴起,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宣传,国人眼界为之大开。
而随着教育事业的推进,大清报业迅速发展,短短两年,全国报纸种类便超过百份,除了最初的政务类和时事类刊物,北京还最早出现了介绍全国人情风土的地理周刊,江南以及沿海沿江城市更详细的特色宣传极大地促进了商业的繁荣发展,《金陵荣光》《苏杭水乡》等报纸更是畅销国外,成为民办报业第一个走出国门的领头羊。
作者有话要说:过渡章节结束了——
再回京城
乾隆二十四年夏,由大漠至北京的官道上,一行近百人的车队缓缓向前推进。因近几年来朝廷鼓励工商,百姓们早就对南来北往的车队习以为常,因而这样一个纪律严整,卧虎藏龙的车队竟没有引起路人太多的侧目。
车队中间的一辆马车内,离京近八年的和荣已经没有了最开始的那种近乡情怯,早在一个多月前,来自北京的暗报就让她的心情处在冰火两重天了。
乾隆二十四年三月,帝带众阿哥和百官于京郊西山围场狩猎,五阿哥永琪误射一闯入围场的少女,半月后,紫禁城内多了个还珠格格。
还珠格格天真烂漫深得帝宠,为了这个“义女”,乾隆帝一意孤行要祭天巡游,后来更是将这个“女儿”养在宠妃魏氏身边,一时间延禧宫的圣宠妒煞旁人。
令妃待还珠格格也当真是视如已出有求必应,甚至不顾宫规将还珠格格在民间的姐妹接进宫中充作宫女,幸好皇后娘娘仁慈大度,又一向宽人严已,后宫和乐才得以保持。
还珠格格不谙世事,淑芳斋内与奴才称兄道弟同席用膳,与五阿哥和令妃的侄子福家兄弟从往过密,还经常带着两个姐妹宫女出宫,帝对其甚是纵容,另有五阿哥和令妃保驾,还珠格格在宫内更是恣意妄为。
……
当然,有关小燕子和夏紫薇这场真假格格的闹剧暗卫们也很快就查出来了,毕竟随便去个人到山东一查访就能知道夏雨荷的女儿是夏紫薇,再加上小燕子在北京城混了那么多年,认识她的人自然不在少数。所以,在和荣第一次收到有关“还珠格格”的消息时,便传令龙门中人不但不得暴出实情,还要“帮衬着”令妃暂时隐瞒下来。至于永璜和永琏两人,也同时得了和荣的话,在忙于国事的同时,他们偶尔也能调整一下心情将淑芳斋的一切当成一场娱乐大众的闹剧。
偶尔和荣也会疑惑,原著中可没有自己这么识趣的人“帮着”,那么一个天大的漏洞QYNN是怎么圆过去的?是令妃和福家的势力已经大到足以瞒天过海骗过所有人?还是说其他人也都NC了,这么好的一个把柄都不知道利用……
不过最后事实也证明:一个真假格格的案子根本动不了那么些人。不只如此,即使一顶碧油油的帽子那么明显地扣到了头上,乾隆还是能够仁慈地宽恕他们。而几年以后,咱们的这位大清天子,曾经让先帝和圣祖爷寄予厚望的好儿孙竟然迷上了一个妓,甚至为此而废后——再想想就连孝贤皇后之死也与乾隆的风流脱不开关系——
“再心不在焉,公主就要输掉棋局了!”在心情烦躁的和荣掀翻眼前的棋盘前,诺布阿穆尔一只手悄无声息覆上妻子的,“既然无心下棋,出去透透气可好?黄莺,伺候公主换装。”
抬眸看了一眼对面的人,这两年和荣对于丈夫的这种自作主张也已经习以为常,自己这个额驸是个聪明人,一开始他便知道,不止准噶尔蒙古需要大清的庇护,大清也需要准部和整个北部边疆的稳固,自大婚之后,他便十分配合朝廷和龙门的工作,有时候更是连自己都没有想到的事他都能想到,到最后更是完全替自己分担了准噶尔部的所有工作。这些年来,漠西准噶尔蒙古除了阿睦尔撒纳的叛乱,基本保持了部族的和睦和对大清的亲近——虽说有朝廷的优待政策起作用,但是自己这位额驸也功不可没。
因为两人都是明白人,所以他们这桩政治联姻的确是成功的,不过除去那些家国正事,说句实话,这位额驸对自己也确实不错,大婚前三年,借着祖宗家法和规矩,夫妻二人一个月也就是见两三次面。诺布阿穆尔待却始终待自己一如既往地恭敬关怀,对曾经的两个侍妾也依旧继续冷落,最后干脆将心力全部放在了正事上。
乾隆二十一年,正值和荣开始部署对边境上的罗刹国匪兵进行反击那一年,这场小规模的冲突大清的确是大胜,但是和荣也在这一年失去了众人期盼已久的孩子,而且是在失去之后才知道他曾经悄悄来过——对此,作为父亲的诺布阿穆尔却没有怨怪过妻子一句,自始至终他只是用自己宽厚的怀抱将一度变得极为软弱的妻子紧紧抱在怀中,给予她无声的安慰。
人心都是肉长的,或许是感激,或许是愧疚,或许是真的动了情,对额驸的请安,和荣也不再让嬷嬷挡着,夫妻二人感情不断升温,这些年来一起治理乌托邦,引导准噶尔蒙古各部彻底走向和平正道,防范罗刹国的进犯……倒也说得上志同道合妇唱夫随,只是自那以后,夫妻二人谁也不会再提起孩子的事,因为无论是御医还是民间的大夫都给出了这样的结论,和荣的身子因流产而亏损甚重,以后很难再有孩子了。
不得不接受了那个事实,和荣也曾提议让丈夫到两个侍妾屋里歇下,不想最后却接到两个女子被谴散的消息。和荣几乎可以在所有事情面前保持自信,但同时她也非常清楚地知道,在这个时代,无嗣对一个男人来说意味着什么。自己虽是皇家公主,却已经不能生育,再让额驸只守着自己一人,只怕他真的要成为天下人的笑柄了——
约半年后,和荣从一户牧民家里挑了个健康明丽的女子给丈夫做小,那一段时间,人前笑得极为高贵温婉的她在一个人时总是极易躁怒。当晚,看着丈夫冷着脸进了新人的房间,和荣是一夜无眠,不想次日一早,她又马上得知自己的丈夫要带着新纳的侧室出门远游——那一刻,她真的知道了什么是后悔!
“如果你不想看到我,我会避你远远的,只是,请不要再拿那些不相干的人来搪塞我。”三个月后,诺布阿穆尔孤身一人出现在自己面前,“我只是送她回去,然后一个人去了青海。”
紧紧抱住佯装冷静的丈夫,和荣伪装的坚强终于破裂,此后,两人感情一日千里,只是在人前,却仍然维持着一惯的主臣之别。
“我输不起,我们谁也输不起——”心里的怒火稍息,在诺布阿穆尔起身的同时,和荣终于忍不住轻叹道。
“公主太过多虑了!”隐约猜到和荣说的是什么,诺布阿穆尔却不好开口劝解,顿了片刻,他深深望进妻子的眼中:“这次到北京公主也该好好养养身子,那些个烦心事就交给定亲王和荣亲王他们,这些年你不是经常说他们能办实事么!”
“是啊,我这两个哥哥还真是好用,若是——”想到这几年永璜永琏为大清所做的一切,和荣打心底便升起一种“吾家有儿终长成”的骄傲自豪。
“好用?放眼大清,只怕也只有公主您会将两个阿哥视如——牛马!”
“额驸倒是真知灼见。做为大清的皇阿哥,他们可不就得为大清做牛做马?”
谈笑间夫妻二人也在婢女的伺候下换好骑马装,不多时便离开驿站。
“不出一月就能进京,到时公主是要回宫还是先去泰陵?”远远甩开大队人马,望着旁边因纵情驰骋而神情略有舒缓和妻子,诺布阿穆尔突然随意道。
“公主的车驾自然要直接回宫!”想也没想,和荣直接回道,“额驸倒是提醒了我,额驸可愿随我一起去看望先帝?”最后一句和荣自然是望着旁边的丈夫说的。
“我如果不同意,公主会不会改变注意?”很快就想明白了和荣的打算,诺布阿穆尔不禁在心底咒骂起自己来。三年前的流产已经让妻子亏了身子,如今赶了好几个月的路,她竟然还想快马加鞭脱离车队先去泰陵——
“当然,出嫁从夫,额驸不允的事,本宫纵然身为公主,也不能任性而为,不是么?”
“公主,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可别食言而肥!”定定望着旁边的妻子,也不管对方脸上的神情是严肃或轻松,诺布阿穆尔连忙接口道。末了他终于忍不住又加了一句:“算了吧,拜托公主还是别再拿汉人的那套‘三从四德’说事,我不介意,一点都不介意,真的!”
和荣始终噙笑的脸有片刻僵硬,不过眨眼间便又恢复如常,打量着旁边的人,她也在心里开始琢磨:你不在意“三从四德”,我倒是对另一套“三从四得”很有兴趣,也许咱们可以好好沟通沟通了。
看到妻子略带诡异的目光,诺布阿穆尔心里也突突直跳,莫非自己真的说错话了?
北京城外十余里处,当今定亲王和荣亲王带着年长些的弟妹和宗室年轻的一代经过半个多时辰的等待,张于接到了离京快八年的和荣长公主。
和荣到底还是跟着两个兄长先进了紫禁城,虽然皇太后此时还在五台山,乾隆也带着“义女”还珠格格等人出宫游玩去了,但是那拉氏的眼泪还是让和荣感受到了回家的感觉。在宫内呆了两天,拜访过宗室长辈,和荣便与众兄弟姐妹去了泰陵祭祀先帝,这一刻,和荣还是很庆幸那个未曾谋面的还珠格格被乾隆带出京了。
在泰陵的日子,和荣也彻底理清了紫禁城内各种势力纠结情况,收到乾隆即将回京的消息,和荣这才带着有些不舍的永基等人返回紫禁城。
值得一提的是在侍卫们和粘杆处暗卫并龙门的三重保护之下,这次微服私访并没有出现原著中紫薇挡刀的情节,大乘教的刺客虽然有出现,却没有伤到皇室任何一人,对这一结果,和荣还是极为满意的,不然,只怕乾隆还没有将对紫薇的感动之情升华,她会先忍不住动手灭了那个妹妹。
作者有话要说:写着写着,似乎很容易就将NC们忘记了——
还珠中喜欢看NC折腾的亲们可能要失忘了。
还有——决定了,不让老龙抽了,让老乾做个奋发图强的好龙——
初见还珠党
“儿/臣给皇阿玛/皇上请安,恭迎皇阿玛/皇上回京——”
乾隆二十四年九月,以永璜永琏为首,宗室百官并在京的和荣和敬在北京城外迎来了回京的乾隆,当然,还有那两个大名鼎鼎的真假格格。
“好,都平身——”刚游玩回来的乾隆兴致明显极好,扫了众人一眼,随即对刚回京的和荣招了招手,“福丫头快过来,让朕好好看看你——这么多年了,朕终于又见到你了——”
“儿臣不孝,让皇阿玛担心了!”面对真情流露的乾隆,和荣心底的孺慕之情也犹然而生,施了一礼,她连忙上前几步。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福丫头,皇阿玛可是日夜念着你啊——”想到这些年北边起伏不断的波折,再看着眼前一脸激动的女儿,乾隆的心底也愈发柔软。
“皇阿玛眼里怎么只有二姐姐,宝儿和和嘉可要吃醋了!”低笑声中和敬带着和嘉上前一礼,也打断了父女间略有些伤感的气氛。
“哈哈——四丫头才不会这么小家子气,倒是宝儿你——身子现在可是养好了?鄂勒哲特穆尔额尔克巴拜今天没再粘着你了?”和敬的话大大满足了乾隆的虚荣心,大笑一声他也细细打量起这个嫡女。
“多谢皇阿玛挂念,儿臣和鄂勒哲特穆尔额尔克巴拜都很好,那孩子也时时念起他的郭罗玛法,而且现在也可皮了,皇阿玛回头见了他可别头痛才是!”
“皮一点好啊,男孩子没一点野性那可不成!”在和敬的教导和众人的娇宠下,四岁的小霸王鄂勒哲特穆尔额尔克巴拜是能让乾隆感受到天伦之乐的少数人之一,提到这个外孙,乾隆自然心情愉悦。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一路舟车劳顿,不若先起驾回宫,稍事歇息后,晚上家晏再与两个妹妹长叙如何?”永璜的提议自然得到在场众人的赞同,乾隆亦大笑着上了舆辇.
趁着乾隆与其他人说话的时候,和荣也暗自打量起“还珠党”众人,五阿哥永琪除了一张脸长得忒像年轻时的乾隆,初看时与众阿哥也没多少不同,通身都透着皇家特有的贵气。
只是再一细看,和荣便有些不喜他此刻所表现出来的骄傲,除去宗室子弟,眼前可还有自己的兄弟姐妹,更别说永璜等人身上的爵位可都比他高,他现在的一脸傲气是摆给谁看?
以和荣两世为人的经验很快就将这个弟弟的心思猜到了七八,无非就是觉得这次乾隆出游只带了他就自觉高人一等!真是个天真的孩子,刚回京和荣也知道,乾隆之所以会带他出去,完全是几个兄长和还珠格格一起建议的结果。虽然乾隆这些年对这个儿子的确极其偏爱,但若不是成年皇子中只有他最闲,再加上皇后那拉氏也舍不得膝下的三个儿子受这些NC荼毒,像这样伴君携美出游的好事能落到他身上?罢了,就让这被爱情迷花了眼的孩子再得意几天吧!
至于永琪身边的福家兄弟和荣干脆选择忽视,只要他们日后不自己撞上来,和荣可没空算计个奴才。
对自家弟弟淡淡一笑,和荣的目光便落在了与永琪并排而立的两个少女身上,不用猜,纤细秀美的自是花圣母夏紫薇,明眸齿皓的定是大祸害小燕子。虽然都是婢女打扮,无论是前者身上的才气还是后者身上的热情都让人无法忽视,也难惨乾隆和永琪两父子会中招。
打量间和荣对还珠格格此刻能如此安静正暗自疑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随即便恍然大悟。在乾隆注意不到的地方,永琏满含压迫的目光在若有似无中将这只爱闯祸的燕子锁得紧紧的,饶是小燕子再神经大条,面对连朝臣们都会惊惧的冷气压,她也无法做到视若无睹。看到这里和荣自是极为满意,不错,自己这两个兄长要是真连一个小燕子都压不住,自己可真的要为大清的未来担忧了!
她旁边紫薇一开始望着乾隆与和荣和敬说说笑笑的场景,眼里满是羡慕,随即便又锁住眉头,似乎在想着什么,直到和荣和话在她耳边响起:
“永琪,这便是令妃娘娘的养女,皇阿玛新封的还珠格格吧?她旁边的这位姑娘皇姐倒觉得亲切些,是叫紫薇吧?”
“是啊,二皇姐,这是还珠格格小燕子,皇阿玛最喜欢她的活泼开朗,小燕子,这便是远嫁至准噶尔的二姐姐,上个月刚回京——”站在乾隆身后的永琪正飘飘然享受一众亲王贝勒恭迎的虚荣感,和荣的话蓦然让他由对权力的向往瞬间转移至美人身上,丝毫没注意到自己的话让旁边面有激动的紫薇明眸转暗。
“小燕子给二公主请安,公主吉祥——”收到永琪的暗示,小燕子勉强屈膝一礼,眼中同时闪过一抹不快。明明都是皇阿玛的女儿,为什么还要有高低尊卑之分?先是有个和敬公主,看自己一直是冷冷的,自己也不过是弄坏了鄂勒哲特穆尔额尔克巴拜那个小破孩的玩具罢了,谁知那个小气鬼硬是吵得满城皆知,额娘也代自己赔了一套极漂亮的弹珠过去,现在二阿哥看自己的眼神还是冷森森的,大阿哥三阿哥他们见到自己也不时拿礼数规矩说教——皇阿玛都免了自己的规矩,他们还真是烦人!看来还是永琪和额娘待自己好。不过在得知二公主回京后,他们便要自己讨好这个二公主——罢了,这次就先听他们的吧,谁让自己得罪了那小气的二阿哥和三公主。
“出门在外,还珠格格不用太多礼!”永琪不愿小燕子叫和荣皇姐,和荣自是乐见其成,淡淡回了一句,和荣的目光又落在旁边的紫薇身上,一点都不介意让别人看出自己对还珠格格身边的宫女更为看重。
“奴婢紫薇给公主请安,公主吉祥!”和荣的亲切和永琪的薄凉让紫薇一时间如同置身冰火两重天,直到对上前者依然含笑的目光,她才克制住复杂的思绪乖巧施礼道,行礼也是前所未有的虔诚恭敬。和荣小小的善意是一个原因,不过最主要的,还是她刚刚才有的触动。虽然进宫才几个月,和荣和敬两个公主的受宠程度她还是有所耳闻,大阿哥更是提领礼部的亲王——而刚才,他们面对乾隆时的“恭敬多礼”都让紫薇开始反思——
“臣福尔康/福尔泰给公主请安,公主吉祥!”和荣对紫薇的善意让福家两位公子忍不住幻想连篇,兄弟二人相视一看,随即上前一揖。乍一看去,礼数还算规范,不过待看到福尔康望着自己时一脸隐忍的激动,再看旁边傅恒所带的一干侍卫恭敬严谨的礼仪,和荣便有些明白NC的与众不同之处了。
“众位护着皇阿玛离京,当真是辛苦了!”笑着同傅恒纪晓岚等熟识的人打了声招呼,和荣便回了车驾。而乾隆的御驾之后,以永璜永琏为首的皇子宗室一队中,三阿哥四阿哥身后便是六阿哥和八阿哥,五阿哥永琪当真没有同众兄弟一起,仍然是和福家兄弟一起骑马伴在还珠格格的马车外,而众人明显对此早就习以为常。想到这一个月来众人对这个五阿哥种种反常行为的描述,揉了揉眉心,和荣不由得在心底感叹:永琪啊,看来你真的要向叉烧发展了,好自为之吧!
次日紫禁城自然又是热闹一翻,虽然没有后宫群芳争艳,乾隆自始至终心情都极好,皇后就更不必说,所以即便中场发生小燕子为自个“额娘”谋福利的冷场Сhā曲,她也只是神色一僵旋即又恢复正常,接着一句含笑而出的“母女情深”瞬间便圆了场子。至于乾隆原想着今晚去陪宠妃以补偿她今天不能出现在皇室家宴的想法——在皇后的这一句话之后便极为满意又略带愧疚地望了旁边的人一眼,当晚自是歇在了坤宁宫。
二十几年的夫妻,那拉氏多少也看出了乾隆的心思,淡淡的悲哀之后,她不由得想起无意中听来的那句戏言: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当初就是因为这句话,自己才能勉强压下延禧宫那位突然多了个女儿的怒火,没有再对着皇帝忠言逆耳。毕竟皇宫可是天下间规矩最大的地方,而依她这几个月所见,要那个还珠格格守规矩知本分——你还不如把她塞回娘胎重新教养!哼,只要她不安分,能惹事,自己倒要看看她那位仙子额娘能给她兜多久,皇上的好耐性又能维持多久!
至于五阿哥,再没脑子的人也知道权利和美人之间要如何抉择,他若是能让众人“刮目相看”,也只能说爱新觉罗家合该又要出一个异类了!幸好,也只有那一个,想到万一自己膝下的三个小阿哥也——那拉氏突然忍不住心里一寒。
至此之后,坤宁宫众人对淑芳斋景阳宫等人当真是避如蛇蝎。十一十二十三三个小阿哥更是动不动就被那拉氏一番耳提面命,不出半个月,三个不足十岁的小包子连做梦都是夫子和那拉氏的忠孝礼义之说教。最后还是乾隆心疼儿子,金口一开,上书房小包子的功课终于恢复正常,加之有和荣不时进宫劝解,那拉氏的疑心病这才慢慢散了,三个小包子总算结束了一个多月被反复摧残的精神折磨。
坤宁深宫话还珠
坤宁宫的低调行事,使得其他各宫的主子奴才更是几乎闭门不出,这样一来,皇宫顿时成了淑芳斋还珠格格的天下……听说还珠格格带着来自民间的两个婢女在畅游御花园,之后满园□榭了一半;听说还珠格格与五阿哥及福家兄弟在景阳宫切磋武艺,毫不顾忌男女大防;听说还珠格格带着七格格和九格格在延禧宫玩捉迷藏,延禧宫的花花草草和各种器物用具不少惨遭淘汰……
“当时七格格的裙摆上满是泥土,连身上都沾了不少秽物,九格格就更惨了,衣服自不用说,脸上都花了,旗头也戴得歪歪扭扭——那个狐媚子当时眼睛就直了,指着几乎认不出来的两个女儿,差点就没扑上去教训一番,哪里还有平日的半分温婉?”对和荣和那拉氏生动地讲着延禧宫的一幕,早就开了窍的容嬷嬷对和荣的先见之明越发佩服起来。“老奴想,那会儿那个口是心非的狐媚子怕是掐死那只鸟的心都有了,偏又顾忌着万岁爷和五阿哥,不得不保持一副温良娴淑的假面具,还得对那只鸟讨好拉拢……”
“十一哥,十二哥,容嬷嬷说的是什么鸟?好玩吗?我们要不要也捉一只给皇额娘玩?”随着门外小十三好奇的低问,屋内正讲得尽兴的容嬷嬷脸色突然大变,那拉氏也面露不悦,主仆二人对视一眼,前者便亲自打了帘子迎了三个小阿哥进来。
“怎么回事,进来也不让人通传,一个个躲在门外做什么?这是哪里学来的规矩?”不待三人行礼,那拉氏已板起脸开口训道。不是她不信任自己的儿子,只因为那便是她的教子准则,一个人将所有阴暗肮脏危险算计一力承担,而自己的孩子只需要躲在自己身后就行。
“回皇额娘,是儿臣听说二姐姐来了,便不让宫人进来通报,想给二姐姐和皇额娘一个惊喜,失礼之处,还请皇额娘责罚!”八岁的永星本就是三人中的老大,再加上与他同岁的永璂性子本就有些腼腆,于是对于那拉氏的责问他自是最先回复。
“皇额娘,儿臣知错了,甘愿领罪!”永璂看出那拉氏这次是真的气到了,连忙跪下应道。
“皇额娘,是永景想溜进来——皇额娘,能不能让永景用完膳再罚跪?皇额娘,永景肚子饿了——”在和荣的一再暗示下,永景小包子挤到那拉氏身边不断央求道,一口一个“皇额娘”,那拉氏的心早就软了,更别说这个小包子还是唯一会跟自己撒娇的孩子。
“我就知道是你这个惹祸精连累你两个哥哥,还不快去扶他们起来?”勉强控制住严肃的面部神经,那拉氏对着眼前的小儿子道,眼中的柔色自不必说。
“能跟儿臣说的事,皇额娘自然也可以跟他们说!”目光落在不远处和乐融融的三兄弟身上,想到兰馨和永璂的悲剧性人生,和荣状似随意叹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没有谁能永远保护谁一生!”
“你也不行吗?”心里一震,那拉氏望着旁边的和荣幽幽道,见她愣住,略一挣扎,便又道:“罢了,福丫头,难得你回京一次,我会跟皇上请旨,回头你有空了多带着十二他们出宫走走,没道理随随便便一个来历不名的疯丫头可以——”
“皇额娘你就尽管放宽心,儿臣的公主府以后随时为十二弟他们敞开大门,若是皇额娘舍得,儿臣便是送他们去泰陵为皇玛法守陵又有何难?”打断那拉氏的抱怨,和荣轻笑道,三个小包子闻言亦是面露惊喜。出宫对于自幼长在深宫的他们绝对是个极大的诱惑。
“福丫头——”郑重拉过和荣的手,那拉氏在对方的眼中找到了想要的答案,半晌只听她轻道:“皇额娘谢谢你!”
一直以来她都知道,宫中有一股未知的势力一直在暗中帮助自己,无论是对付那几个宠妃还是拉拢那些无嗣的妃嫔——最初自己还以为是老佛爷的人,可是冷静了这几年,这个认知也一点点被推翻。
自己虽然是皇上应老佛爷的要求立为皇后的,可是老佛爷对自己这个皇后却并没有异常亲切。自纯妃苏佳氏被皇上厌弃后,嘉嫔金佳氏在老佛爷的力捧下荣宠后宫,接着,沉寂了数年的魏佳氏令嫔因长春宫的一场偶遇,自此成为新宠,延禧宫就这样一步步成为自己的眼中钉肉中刺。
原以为这个身上有高氏几分影子的魏氏绝不会容于老佛爷,谁成想,如今她竟然成了自己最大的隐患。而这几年老佛爷却一反常态待自己多了几分和气——是了,后宫虽然比不得朝堂,却也是个充满争斗的地方,除了皇帝,这里只能有一个主子,而自己也不过是这个主子手里的一颗棋子,正因为自己的性子不招皇帝喜爱,才能坐上皇后这个位子,才能永远不会像高氏那样引发天子呣子失和……
最是无情帝王家,阴谋算计不胜防。可是知道了又能怎样?既入了这宫墙,这辈子便只能在这种算计里过下去了。冷了情,死了心,以旁观者的身份,她便开始抽丝剥茧——除了福儿,她还真想不出还有谁能在这皇宫内苑积蓄起十几年的力量并且真心帮助自己!
“我可是听到了,皇额娘允许我们跟二姐姐出宫去玩的,皇额娘最好了!”扑进那拉氏怀中,永景喜笑颜开,连算得上老成的永星永璂基眉眼也带着喜气。
“瞧十三这张嘴甜的,十一十二又孝顺懂礼——皇额娘的福气可都在后头呢!”望着眼前这三个弟弟,和荣满是宽慰对那拉氏道,末了又扯过她身边的小包子笑着叮嘱:“小十三,你的孝心皇额娘早就晓得,只是刚才有关抓鸟的话题以后别再提了,皇额娘的坤宁宫不养那种爱扑楞的小东西,你要是真喜欢,二姐姐亲自带你们去宫外射猎!”
和荣这话虽然是说给永景听的,实际上除了最小的小包子,众人都知道她这话真正的听众是十一和十二。八岁的孩子——在皇家却绝不只是一个不解世事孩子。而两个小包子也没有让和荣失望,后来在二人一唱一和“只有小丫头才喜欢那种飞不高跑不快的笨东西”等诱哄洗脑下,永景以后再也没有提过有关“捉鸟”这一话题。坤宁宫众人对皇上新认的义女还珠格格还是一贯的客气并且照顾有加的,所以乾隆心里的皇后还是教子有方贤良明礼的,倒是还珠格格对皇后的不敬让乾隆有意无意敲打了令妃一次,听说令妃在乾隆走后撕手帕撕到连自己的手都抓破了!
至于和荣与淑芳斋的关系,以和荣的八面玲珑,她自然不会去挑战乾隆对还珠一党的底限。如果说十几年前她对付新月党时还抱着好玩的心态,对于如今的还珠众人,她除了初次见面的好奇,现在则完全抱以平常心。
琼瑶剧中的还珠格格也许神通广大是上天的宠儿还曾经让无数粉丝疯狂,现在和荣眼里的小燕子只是一个阴差阳错下冒充了皇室格格的小混混,说不上有多么阴险卑劣,但性格却与皇家格格不入。
即便是前世,和荣也不喜那种疯疯癫癫性子的人,更何况这一世她自出生就受到了严格教养。虽然有时候太多的规矩束缚也会让她感到疲惫,但小燕子那种暴躁甚至蛮横的性子自始至终让她打心底厌恶。
即便如此,和荣也没打算主动去解决那个假格格,一直以来她只想以旁观者的身份看着那群NC最后如何将自己折腾回老家。只是她真的太低估那只鸟的闯祸能力了,在回宫一个月后,紫禁城御花园又上演了一幕荒唐大戏。
作者有话要说:尽力满足亲们的要求——
把紫薇掰回来好不好?紫薇最大的错就是太过善良,再加上天真和执着,她就这么被祸害了!
还珠被扁了
纯妃苏佳氏这几年身体一直抱恙,作为藩邸的老人,她与多情风流的乾隆也曾有过甜蜜回忆,只是自乾隆十三年孝贤皇后崩,三阿哥永璋于丧礼上当众被乾隆斥责“不忠不孝”前途尽毁,纯妃便落下了心病,接着她本人又帝宠尽失,六阿哥永容和四格格和嘉亦成为宫中寂寞的存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盼不到帝王的回心转意,看不到儿子的未来,纯妃的身体彻底是垮了。
话说这天难得足不出户的纯妃有心情去御花园散心,刚到园子没多久,还珠格格一行也在谈笑间到了园中,在众人簇拥下的小燕子几乎是手舞足蹈与旁边的永琪边说边笑。十几岁便入宫的纯妃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勉强压下昏倒的冲动,她让嬷嬷和身边的宫女将和嘉掩到身后,然后冷冷盯着众人。
迟疑片刻,永琪率先上前施礼,如果忽略他脸上的不以为然,倒也挑不出错来。
如果说小燕子的粗俗让纯妃鄙视的话,福家兄弟的出现则彻底让纯妃怒不可遏,再联想到有关福某人与某个皇家格格雪夜看星星谈理想的流言,对着眼前的永琪,纯妃当场便疾言厉色道:“五阿哥可是宫里长大的,怎么连宫规礼仪都忘记了?还珠格格来自民间,你做为兄长不教她习惯宫里的规矩反而纵容她恣意行事,五阿哥可有将皇家规矩放在眼里?”
“又是规矩礼仪——我说怎么走到哪里都有人这么罗嗦?宫里有宫里的规矩,我小燕子来自民间,自然用的就是民间的规矩,再说了,皇阿玛都允许我可以不守规矩,你们这些不相干的人干嘛这么多事?”在永琪反驳之前,小燕子最先跳脚了,若不是紫薇在身后悄悄扯着,她肯定会咆哮得更有气势。
“原来民间女子的规矩就是不守母孝,不懂避嫌,喝酒聚赌——我倒还真是长见识了!”冷冷瞅了小燕子一眼,纯妃状似随意道:“和嘉,额娘二十几年没出宫,原来民间的规矩就是那些。也罢,你这辈子还是在宫里陪着额娘吧!”
“纯妃娘娘,你真的误会了,小燕子天真爽朗又来自民间,她只是一时无法习惯宫里的规矩,况且皇阿玛也最喜欢她的天真烂漫,认为用宫里的规矩约束她便会抹灭她的天性,因而已经免了小燕子的规矩,纯妃娘娘即使不能以一颗宽容博爱的心接纳这个最真实的小燕子,也请你不要挑剔为难她!”对于早就失宠的纯妃,永琪觉得自己今天能主动行礼问安已经很善良了,所以他现在的口气神情——大家不用猜也知道那会是一种怎样欠揍的嘴脸。
“若无事五阿哥和还珠格格还是请回吧,额娘一向身子不好,今天只是来御花园散心的,绝不是来挑剔您天真烂漫的还珠格格。只是若早知道这后宫御花园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进来的,和嘉和嬷嬷绝不会劝额娘过来的!”眼见纯妃气得不轻,和嘉从嬷嬷身后闪出,顺势挡住永琪高傲的嘴脸,只听她冷冰冰道。
“和嘉,我可是你的兄长,你这是什么语气?”天之娇子一生顺遂的永琪哪里见过那样像孤狼般阴冷的眼神?呆了片刻,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五阿哥,额娘可是从藩邸就跟着皇阿玛的人,是你的母妃,适才你对她可有半分尊敬?”极为蔑视一笑,和嘉半是苦涩半是冷然道。明知道是皇阿玛的遗忘将额娘推到了这一步,现在她还是不得不用那个薄情人来替额娘挽回一点尊严。
“和嘉,你怎的这样强辞夺理?我哪时不尊敬纯妃娘娘?倒是你,这么久了,你可有对兄长问安?还珠格格是皇阿玛的义女,又年长于你,你可有视她如姐?”永琪自然不会承认和嘉的指责是对的,望着眼前单薄却倔强的“妹妹”,他有些气急败坏道,“好了,纯妃娘娘身体不好,我也不跟你一般见识,小燕子,我们走!”纯妃如尖刀一般的眼神到底让永琪心里多了几分心虚,别过脸,永琪带着还珠一党溜出了御花园。
“紫薇,金锁,你们刚才干嘛一直拦着我?这个纯妃娘娘一看就不是好人,还有那个和嘉,母女两个都凶巴巴的,莫名其妙就对着永琪发火,还找我麻烦,我小燕子是那么好欺负的?”
“小燕子,我拜托你不要再说了好不好?你没看到紫薇心情不好?”除了没心没肺的永琪,此刻只怕再没有人有心情听小燕子的唠叨。紫薇正沉浸于纯妃“不守母孝不懂避嫌”的指责中独自伤怀,福家兄弟也想到了纯妃发难的真正原因,不过看到永琪丝毫不以为意,二人便各自将注意力又放到了佳人身上。
为了补偿小燕子被打断的游兴,拥有特权的几人很自然便出宫了,直到宫门上匙前才尽兴而回。
几人离宫后没多久,延禧宫令妃得知了之前一事,沉吟片刻,她在第一时间堵住了离开书房的乾隆。
一番温言软语,于是乾隆也知道了中午御花园之事:善良的永琪小燕子原要出宫的,路过御花园看到纯妃娘娘便去请安,纯妃规矩严了些,对率真的小燕子不喜,言语间颇有不屑,鲁莽的小燕子便冲撞了纯妃和嘉母女。知道纯妃身体不好,永琪等人便一直拦着小燕子,然和嘉执意赶几人离开……机巧的令仙子当然不忘一再保证明日定让小燕子去向长辈赔罪,只是心里早已认定是纯妃瞧不起自个女儿,且还没有教好和嘉,乾隆的态度也就不言而喻,不过反过来想这样也好,以纯妃的身体状况,多被小燕子刺激一次,只怕她也离鬼门关愈近一步。
当天晚上,纯妃的病便又加重了,然乾隆始终没有去探望,这种结果在大多数人的预料之中,而且像这样的事这几个月来太多了,只要与淑芳斋扯上关系,乾隆是毫无保留地站在“女儿”那边的。
和荣当然也在第一时间知道了那场御花园风波,还包括令妃完美的善后工作,低笑一声,她随即让人给已经入了龙门的永璋带了一句话:还珠格格不是最讲义气吗?常在江湖漂,哪有不挨刀?
半个月后,还珠格格和五阿哥在一家酒楼义正言辞要教训发酒疯砸店的江湖草莽,不想对方人多势力众,格格和五阿哥反被对方教训,因众侍卫拼死相护,五阿哥身上只有多处於伤,福家兄弟成了猪头脸,小伴读还折了一只胳膊,不过最严重的还是最早跳出来要行侠仗义的还珠格格,下巴脱臼不说,双腿亦严重骨折,怎么也得在床上躺个三个月。
消息传回紫禁城的那一刻,除了震怒的乾隆和依旧不忘表现的令仙子,后宫众人莫不在心底欢呼:老天终于开眼了,让还珠格格就这样废下去吧,我们也要出门呼吸一下自由空气。
三天后京城最畅销的八卦杂志《半月趣闻》花大篇章介绍了这场群殴事件,文中当然不会明白指出皇上的义女和皇家阿哥参与了这场斗殴,只猜测是有人冒充权贵。作者以旁观者的立场站在群众的角度,对这场斗殴事件做了极具娱乐性丰富的联想,像什么黑帮血拼江湖仇杀等各种臆测自此在京城流传开,文中亦有群众揭露那个挑起事端的红衣女子与这几年一直流蹿在城北一带小偷小摸的女飞贼有九分肖像……
看到《半月趣谈》的丰富报导,大怒之后乾隆也开始疑惑,小燕子也说自己曾卖艺为生,以前每次听到这里,心怀愧疚的自己便极为疼惜地换了话题,所以对于这个女儿以前的生活自己还真是云里雾里。如今有人竟然说三年前便看到像小燕子的女子在北京街头卖艺,什么耍大旗爬杆,还喜欢仗着一点功夫飞来飞去惹事生非——再想到小燕子也曾经嚷嚷着“我不是格格”,心里冷了冷,沉思片刻乾隆随即招来身边的粘杆处暗卫吩咐下去。
紫薇花开
江湖混混小燕子在京城的种种劣迹被上报给乾隆的时候,和荣与紫薇正在坤宁宫的一个偏殿里聊天。乾隆派出的另一路人马已经前往济南了,在做出最后的决定之前,和荣还是想给这个有着一半血缘关系的妹妹一个机会。
“皇阿玛已经派人去济南府了。”拉着忐忑不安的紫薇在绣墩上坐下,和荣一开口就让后者的身子开始低颤。
“你是个聪明的丫头,更是个善良的丫头,可是要想在这个皇宫生存下去,再聪明谨慎的人,太过善良也是无法在这里立足的。”和荣幽幽的声音一字一顿飘入紫薇耳中,似劝诫,更像是叹息。
“二公主,紫薇当初是不是不该进宫?”怔了怔,紫薇有些茫然低道。进宫这么久,她多少也知道了这浮华背后其实掩藏着更多的阴暗。
“叫皇姐吧,不要悔不当初,你现在要想的是以后,你真的愿意将生养自己的爹娘让给那个小燕子?皇阿玛固然没教养过你,夏氏却生你养你,而在这个时代,一个女人未婚生子,又独自养育你成长,那该是多么艰幸?而你就忍心继续让那个不学无术的小燕子败坏她的名声?”该听的不该听的各种流言都已经传入她的耳中,和荣可不相信她还能无动于衷。
“二——皇姐,紫薇知道自己不孝,可是那小燕子与紫薇是一起拜过天地告过神明的姐妹,小燕子一生孤苦,紫薇当初便说自己的爹娘便是小燕子的爹娘,结果——小燕子果然抢了紫薇的爹——”
“要我说,这或许就是上天对你的惩罚,竟然这么轻易就能将父母分给一个刚认识的陌生人,未征得他们的同意,你自己便自作主张替他们认了个女儿——我听闻夏氏可是才女一个,你可有想过她能不能接受一个像小燕子那样的女儿?别再说小燕子对你有恩这样的话,再大的恩情,岂能抵得过你母亲十月怀胎含辛如苦抚养你成长的天恩?如今就因为小燕子这个她连见也没见过的女儿,她在世人心中的形像——”
看出紫薇的动摇,和荣继续语重心长道:“如你所说,小燕子在你几乎身陷绝境时帮了你,你便将自己的爹娘分给无父无母的她,这样你受她的帮助时多少便有些心安理得。同理,皇阿玛如今宠着小燕子,大多是缘于对你们母女的愧疚之情,可是我们都知道他的耐性有限,现在他对小燕子一次次的包容宠爱都在一点一滴磨掉他心底的愧疚怜惜,也许有一天,当他的耐心耗尽之时,对于屡次闯祸惹事的小燕子,他会产生厌烦情绪,久而久之,你说他会不会埋怨夏氏没有教好女儿?”
“紫薇糊涂,求二皇姐给紫薇指一条明路——”和荣的一席话成功拿捏到了紫薇的软肋,白着一张俏脸,梨花带雨的紫薇一下子瘫软在冰冷的地上。
“一个小燕子,倒不难解决,只是——”打量着地上女子半晌,沉吟间和荣又道,“有一点你可先想好了,当你为了你娘替自己讨回格格的身份时,你必定要失去些什么的,你可‘舍得’?”当说到最后那两个字时,和荣语气中的不以为然却毫不掩饰。
紫薇是天真,却并不愚蠢,从第一次相见,和荣和众阿哥公主对福家兄弟的无视她便留在了心底,虽然也疑惑过,忧心过,可是这几个月听得多了,她便也有些明白自己结识的是怎样的“王孙公子”了。心里虽然微有些苦涩,但想到现在自己还是奴才的奴才,无可奈何的她便也有些麻木了。
当然,以紫薇的性子自然不会是嫌贫爱富那种,这段时间会克制自己的情不自禁也全是为了夏雨荷之故,如今看到和荣眼中明明白白的暗示,她刹那间便明白了对方话中深意,这个温柔多情的姑娘一下子便呆住了。
“我就知道你这丫头会舍不得,可是,那个奴才秧子——他真的就值得?”在心里微叹了口气,暗想着送佛送到西,和荣继续缓缓道:“若他真是个人才倒也罢了,大清眼下正是用人之际,专心办好差事立下功来,难说他日就没有抬旗尚主的机会。可是,认识这么久,你想想这个奴才都做过什么漂亮的差事?好吧,从你们认识开始算起。祭天大典之后,知道你的身份,没有立即报给皇阿玛,福家作为皇家的奴才,那人作为皇阿玛的信任的侍卫近臣,此为不忠;明知道你是皇家格格,渴望与皇阿玛父女团圆,他这个所谓懂你怜你的知己却一再让你牺牲隐忍,实在是不仁不义!还珠格格是皇阿玛在延禧宫认下的,知道实情的福家却不曾向令妃娘娘透露半分,这混淆皇室血统的罪会给令妃娘娘带来怎样的祸事?实在是不孝啊——”虽然暗想着这祸事越大越好,和荣却佯自不忍道:“就这样一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狗奴才,如今阖府都沾上了欺君大罪——不过我们也不用替别人操心,以令妃娘娘的圣宠,福家也必是有惊无险。”
“紫薇愚鲁,请二皇姐替紫薇做主。”挣扎半晌,母女亲情孝道到底在紫薇心中占了上风,又听出福家众人没有生命危险,心里有了取舍的紫薇似乎也坚强了许多。
“好,你总算没有让姐姐失望!”闻言和荣脸上也有了几分喜色,朝身边的碧鸾摆了摆手,她亲自扶起还跪在地上的紫薇,“只是,以后也别再随便对别人跪拜了,咱们身上都流着爱新觉罗家的血脉,是皇阿玛的女儿,大清最尊贵的公主,不是什么人都受得起如此大礼的。”
“是,紫薇受教了。”一句“大清最尊贵的公主”让紫薇自然不免心情激动,然聪慧的她马上就意识到和荣最后一句话的深意,脸色微僵,她又连忙轻声认错。最后又讷讷道:“多谢二皇姐指点。”
“不是你的错,跟那些人搅在一起,你能学到东西才是怪事!”微一沉吟,和荣瞬间也在心底拿定了注意,看来得抓紧时间将这个丫头□好呢,虽然是自己自作主张认了这个妹妹,打心底她还是希望得到兄长和宝儿他们认可的。
回到淑芳斋,紫薇找机会与金锁说了自己的决定,惊得这丫头最终忍不住抱住自己喜极而泣,忠心的小丫头自然免不了又对自家小姐说了许多贴心话,包括自己当初在福家听来的许多内幕。这里的许多话,当然都是以和荣的立场不屑说出来。
“尔康,五阿哥,你们可以想办法让我出宫吗?”隔了两日,在福家兄弟被五阿哥带进淑芳斋时,当着众人的面,紫薇开始露出“退出”的想法,“我想回去大明湖畔为娘守孝——”
“紫薇,最近因为你说要守孝,我已经很少过来打扰你了,你为什么突然想要离开?”福尔康抢在众人之前略带抱怨略带劝慰开口:“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紫薇,你知不知道不能见到你,我这里有多么寂寞?”
指着自己的心,福尔康一脸深情继续道:“紫薇,现在你竟然还想回到山东——你这是想要我的命啊!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紫薇,你忘记我们的誓言了吗……”
情圣福侍卫还在滔滔演讲个不停,可是心里已经有了怀疑的紫薇却彻底开始死心。什么叫为了你坚持下去?说什么我的委屈你能感同深受,为什么你还只是让我忍耐?你明明对小燕子没有五阿哥那么多的耐心,可是为了这两人身后所代表的权利富贵,你仍能坚持以“大局”为先。而你最让人无法原谅的——便是自始至终,你不曾问过一句我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突然退缩!福尔康,虽然是你的那一点点情不自禁让我在福家躲过了一个死劫,可是说到底,我也只是你抬旗的工具而已,而你最想要的,只是一个额驸的身份罢了!
一次有意的试探,圣母花紫薇彻底走向另一条光明大道。
作者有话要说:以NC燕的闯祸能力和令仙子的算计和野心,只要咱家女儿稍微提点一下,瞌睡龙就不会瞌睡了——
有所担心的亲们尽可以安心了——
真相大白(上)
“紫薇紫薇,你为什么想要离开?是不是还在怪我没有把格格的位子还给你?”嘴巴刚能开始说话,小燕子便趴在床上念叨不停:“紫薇,我也知道让你做宫女是委屈你了,可是在这淑芳斋里,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是好姐妹,没有人当你是宫女啊——”
唠唠叨叨的小燕子没有看到金锁眼中的愤恨和紫薇眼中的漠然。她们突然发现与小燕子说话很费力,很无力——
“紫薇,我们是姐妹,你不能抛下我一个人呆在这宫里,那样我也许会无聊死——不是,我肯定会先被这里面那些恶毒嬷嬷害死——也不知道皇阿玛是怎么回事,明明已经答应不让我学规矩了,不时还有派些老巫婆来看我笑话……”
“紫薇,你怎么一直都不理我?你还在生气?紫薇,你别气我了好不好?要不,等下一次皇阿玛来了,我就跟他说你才是夏雨荷的女儿,把格格的位子还给你,哪怕我会被皇阿玛砍头——”
“小燕子,这句话你上一次也说过了。”看不惯小燕子脸上的言不由衷,金锁实在忍不住道:“昨天皇上来的时候你又为什么不提?还有,别再动不动就说砍头什么的,你明知道小姐不会忍心的。”
“紫薇,你也那么想的?昨天——我只是好几天没有见到皇阿玛了,一时高兴便忘记了——紫薇,我们一开始不是说好的嘛,等皇阿玛发现了你的好,就像喜欢我一样喜欢你时,我们再各自归位,到时候你跟尔康,我跟永琪——“
“小燕子,我求你不要再说了。”看到紫薇蓦然发白的脸,金锁不由得喊道,完了扶着紫薇头也不回离开:“小姐,我知道你心里难受,要不你就哭出来吧。”
“金锁,哭有什么用?你说如果我哭了,他们会真的把爹还我吗?”冷了心,紫薇也开始想明白许多事。初进宫时,延禧宫令妃待自己相较与小燕子的疏离;与皇上下棋后坤宁宫皇后娘娘的训斥,后宫众妃莫名的敌意——若不是昨日无意间听闻宫女私语,自己怎么能真正明白这进宫所隐含的最大深意?紫禁城内,除去皇太后和公主格格,这后宫的其他女人还有着另一个世人皆知的身份啊!自己知道自己应该是格格的身份,可是别人不知道,皇上也不知道——
“紫薇,你是如此的蕙质兰心,又才气逼人,跟在小燕子身边,你能见到皇上,皇上也必定会发现你的好,为了我们的将来,你一定要让皇上喜欢你,就像喜欢小燕子一样喜欢你——不,你是如此的美好,皇上必定更加喜欢你……”这便是自己一心想要托负终身的良人——娘,这是不是就是你对女儿不孝的惩罚?女儿错了,真的知道错了,你原谅紫薇好不好……
坤宁宫内,已经进宫多时的和荣估摸着乾隆也该议完政事,便带着刚被宣来的紫薇金锁混在贴身宫人中往养心殿而去。十二月的寒意让这座天下至尊的宫墙少了几分鲜艳,多了些冷瑟,心情忐忑的紫薇也颇生出几分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凉的感觉。
该叮嘱的早已经叮嘱过了,和荣只是静静带着众人一步步往前方走去。
“奴才给公主请安,公主吉祥。”和荣所到之处,一片肃穆,不多时,熟门熟路的和荣便来到了养心殿外。
“奴才给公主请安——”远远得了消息,吴书来连忙亲自到殿外迎接这位荣宠极高长公主:“议政已经结束,皇上刚才还在念着公主,说是公主来了便直接进去。”
“公公辛苦了,还请公公前面带路——”脚下一顿,和荣继续淡笑道。
“奴才惶恐,公主请——”似乎也感觉出和荣此行不简单,吴书来心里更是多了几分谨慎小心。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吉祥。”看到御案前的乾隆,和荣连忙俯身拜下。
“福丫头来了?坐下说话。”抬头看着女儿,乾隆也笑道:“一大早就传了话过来,有什么事不能在你皇额娘那里说?”
“皇阿玛——女儿也想早一点见到皇阿玛嘛。”暗中瞧了眼周围的宫人,和荣略带了些娇意:“再说,这养心殿女儿也好久没来了,皇阿玛可不能赶我走。”
“你这丫头,朕又没说什么,哪一次你来朕有将你拒之门外的?”对里面伺候的宫人挥了挥手,乾隆状似随意笑道。虽然没有说出随意进出的话,但乾隆已经默许了和荣可以和阿哥们一样进入这君臣议事之所。末了乾隆又对不知该留该退的吴书来道:“你也下去吧,仔细着点。”
“喳,奴才告退。”知道这父女二人有机密要谈,吴书来连忙机灵地告退。
“皇阿玛,儿臣有要事禀报,”待诺大的殿内只留下父女二人,和荣突然跪倒在乾隆面前,从之前奉汤的托盘下拿出一份折子:“恳请皇阿玛看了这份折子莫要气恼。”得了默许,和荣这才起身将折子递了上去。
看完一个江湖女骗子在北京城的光辉事迹报告,乾隆只是略略皱了眉头,半响才望着和荣开口:“怎么想起给朕这个了?”类似的报告自己前几天才见过,如今——想到自己的行动似乎被人偷窥了,乾隆心里便忍不住浮想连篇。
“皇阿玛,”再次跪下一拜,和荣继续道:“上次进宫儿臣去淑芳斋探望还珠格格,无意中听到还珠格格大声嚷嚷着什么‘真假格格’‘各自归位’的话,儿臣疑惑之际突然想起宫外的流言,之后便让人仔细查了众人口中在北京城卖艺的‘小燕子’,不想这一查之下,这个‘小燕子’不仅与还珠格格同名,言行举止竟也有七八分相像。
想着还珠格格一直说她是山东人氏——儿臣原想先去淑芳斋找还珠格格问个清楚,但一想到她既然敢欺君,那她背后必定还有帮手,儿臣这一去便是打草惊蛇。于是儿臣便暗中找来淑芳斋的宫女,一翻细问,便觉得其中未经选秀的两个宫女怕是与此事有些牵扯,然后儿臣找来那两人——皇阿玛,那两个宫女前日给儿臣讲了一个很离奇的故事,事关皇室血脉,儿臣万不敢欺瞒,她二人儿臣也已经带来,恳请皇阿玛听完她们的故事后再行安置。”
“宣。”沉思间,乾隆突然冷声道。
闻言和荣起身到门口一声吩咐,紫薇金锁二人也战战惊惊地见到乾隆。第一次看到这样面无表情的帝王,只一眼,两人便腿软地跪倒。
作者有话要说:个人觉得还珠中乾隆会NC也是有理由的:
彪悍的小燕子和柔弱的紫薇是一个极好的刚柔组合,每次闯了祸事,小燕子的歪理和胡搅蛮缠让从未被人顶撞和狡辩过的乾隆大怒之际又感到新鲜“有趣”,而紫薇的动之以情又适时勾起乾隆的感性,再加上宠妃和爱子的求情——
于是乾隆就真的NC了!
真相大白(下)
“皇阿玛,她们便是紫薇和金锁,淑芳斋内还珠格格点名讨进宫的贴身宫女。”和荣也跪倒在二人身边,这一翻多余的解释也只是为了缓和二女紧绷的心情。
“奴婢紫薇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果然,和荣话落,紫薇率先回神对着天子叩首行礼,旁边金锁也紧跟着一一照作。
“福丫头起来。”心里虽怒,乾隆看到一向疼宠的长女也同两个奴婢一样跪在眼前,终于忍不住道:“到旁边坐下,别拎不清自己的身份,不过两个卑贱的奴才,你也别太放在心上。”虽然将真假格格的事猜了七七八八,但是一想到一个真格格自甘堕落给个冒牌货为奴为婢,乾隆便气不打一处来,伤人的话自是脱口而出,至于旁边两人因他那一句话而骤然变得苍白的脸,他强迫自己选择无视。
“皇阿玛,儿臣知道您心疼女儿,”乾隆的气话只让和荣感到激动,叩首一拜,她却并未起身:“只是这一次确是做子女的伤了皇阿玛的心,和荣做为长姐,即便一开始并不知情,却也不得不向皇阿玛请罪,儿臣不敢奢望皇阿玛原谅大家,只是恳请皇阿玛千万莫要因此气着自己,伤了龙体,不然,儿臣万死难辞其咎。”
“福丫头——”低叹一声,乾隆心底的感动让他的神色也有些缓和:“过来坐下,这事与你无关,你不必自责,不过既然是你带来的,朕便听一听她们的故事。”
“你们两个可听好了,若是再有半句隐瞒,这欺君之罪可不是你们能承担得起的——不管你们的故事有多么动听!”随即乾隆又狠厉道,说最后一句话是,其中的威胁之意十足。
“是,奴婢若是再有半句欺瞒,奴婢必先自绝于皇上面前。”从眼前的差别待遇中回过神来,紫薇也慢慢冷静下来,羡慕是有,她却不会嫉妒,这时她最多的感觉便是身为儿女的惭愧和自卑,和荣的话彻底激起了她为人子女的自觉,什么姐妹深情和情不自禁,如今在渴盼已久的父女亲情面前早已经是不堪一击。
柔弱中却带着坚强的紫薇让乾隆的心情稍悄有些好转,静静听她说起母亲病逝和临终遗言,主仆二人千里迢迢艰难的进京之路,北京城内举目无亲几乎流落街头的凄凉,与小燕子的荒唐结义,还珠格格祭天当日自己的绝望,福家的突然出现……以紫薇的气质和文采讲述这样悲惨的经历绝对是声情并茂,感情丰富的乾隆此时满心只剩下对别人的恨和对亲女的怜,旁边和荣看着乾隆的神色变幻,也在心里叹了口气,果然如此!
“皇上,我娘临终前除了让我上京寻父,她还吩咐我,若是有机会见到我爹,便当面问一句:蒲苇韧如丝,磐石是不是无转移?”讲完自己到和荣面前的恳求,紫薇终于鼓起勇气泪眼迷茫地望着眼前的乾隆:“还有一首诗,连小燕子也不曾听过:雨后荷花承恩露,满城□映朝阳,大明湖上风光好,泰岳峰高圣泽长。”
“皇上,在奴婢很小的时候,奴婢便看到娘亲时常望着外面的天空或惆怅抚琴,或对着桌上的棋盘失神,后来,奴婢渐渐明白了,娘这是在思念着一个人。有一天,娘对奴婢说,那个人便是奴婢的爹爹……无尽的等待和思念让娘的身子一天弱似一天,可是娘却说:等了一辈子,恨了一辈子,想了一辈子,怨了一辈子,却还是感激上苍,让我有了这个可等、可恨、可想、可怨的人,否则生命就像是一口枯井,了无生趣——”
“紫薇——雨荷——雨荷她真这么说?”多情的乾隆彻底被感动了,久远的记忆似乎也随之而来,望着眼前与夏雨荷有七八分像的紫薇,他的声音也充满感情:“紫薇,朕的——你快先起来——”这个时候倒也难得乾隆还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没有再轻易认女儿。
“皇阿玛,福儿是不是真的要多一个妹妹了?福儿实在是高兴极了!”笑着扶起地上的紫薇,和荣却替乾隆找到了最好的台阶,这次又是个真格格——揣摩圣心绝不是只有延禧宫那位最精。
“福儿与紫薇投缘,朕也就放心了。”略略压下心底的不自在,乾隆很庆幸自己没有因为那么一点面子而避开这个长女认亲,有和荣的认可,慈宁宫和坤宁宫的阻力可以说去了大半。
“这个皇阿玛倒真的可以放心,只要皇阿玛对新妹妹的疼爱不要超过福儿,福儿自是把新妹妹照顾得妥妥贴贴。”和荣半是撒娇的“谈判”只让乾隆满心愉悦。
“你这丫头,平日看着端庄淑良,不定什么时候就泛起小孩子心性,如今竟然开始争风吃醋起来——多大的人了,你羞是不羞?”乾隆也顺势打趣起长女以缓和心里的不自在。
“多吃醋有益身体健康。再说了,皇阿玛可是早就说过,不管福儿有多大,永远都是你眼中的小公主,皇阿玛和哥哥们要永远疼宠保护的。福儿可是一直都记着的,宝儿必定也是记着的。”
“是是是,瞧你这丫头说的,若是朕不承认,你莫不是还要找宝儿来跟朕对质不成?”轻笑一声,乾隆看到旁边一脸艳羡的紫薇便道:“好生坐着,别战战惊惊的,拿出咱们满洲姑奶奶的气势。”乾隆的语气虽然没有与和荣说话时的宠爱,却也平静了许多,远没有初见时的鄙视,当然,更不是淑芳斋二人彻夜下棋时的惊叹和欣赏,这语气中明显有着长辈对晚辈的教导。
“是,皇上,奴婢谨记皇上教诲。”虽然乾隆没有明着认这个女儿,紫薇心里还是又惊又喜,当然,紧张亦是不可避免。
“好了好了,皇阿玛让你坐你就坐着,以后别动不动就行礼。”看到乾隆神色渐趋平静,和荣又斟酌开口:“皇阿玛,不若让紫薇先跟在儿臣身边,过两日再让她跟皇阿玛皇额娘磕头。”没有提议让紫薇当场就改口,和荣自是有自己的理由。
“福丫头有何打算,如实说来。”沉吟间乾隆望着旁边的和荣沉声道,丝毫不觉得让亲生女儿安置突然出现的私生女这一事有多么怪异。不过这也不能全怪乾隆,实在是和荣的表现让乾隆根本就只看到了姐妹情深,再加上过去二十多年的相处经验,乾隆在心底实在是先将和荣视为可以信任的近臣,其次才视其为亲女。
“皇阿玛,那儿臣就说了,其中若有什么不妥之处,还请皇阿玛指正。”和荣的神色也多了几分慎重和认真:“皇阿玛,儿臣觉得,现在首当其冲要解决的便是紫薇的身份,再说了,淑芳斋出一个还珠格格就够了,民间格格也要一个就够了。”
“嗯,接着说。”乾隆已经开始思考让那个民间格格暴毙的可行性。
“淑芳斋消失一个宫女倒也不难,只是——”说到这里,和荣有些为难地望着旁边的紫薇:“以后紫薇只怕是要彻底改换身份才行。”
“皇家格格哪里能是包衣奴才出身的?好一个福家——”说到这里乾隆不由得在心底咬牙切齿,对旁边的紫薇也没了好脸色:“一日为奴终生为奴,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了?你倒好,明知自己是皇家格格,竟然做了奴才的奴才——回头好好学学宫里的规矩。”
“是,奴婢谨记皇上教诲——”虽然早就心痛得麻木,被亲生父亲嫌弃,紫薇还是惊惧不已。
“皇上,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没有照顾好小姐——”看着紫薇的神情,金锁忍不住跪下猛地磕头:“小姐自小与太太守在宅子里,哪里知道这外面人心?都是奴婢没用,不然小姐也不会因为被别人所救而错信他人。”
“皇上,是奴婢的错,不关金锁的事,是奴婢有眼无珠识人不清——”金锁的忠心彻底触动了紫薇,再想到自己曾经多次为了那个所谓的结义姐妹而忽视陪伴了自己十几年的贴身丫头,她便悔恨不已。
“好了,以后也别一口一个奴婢,朕听了就烦。”摆了摆手,瞧着眼前这凄凉的一幕,乾隆也只能在心底暗自叹气。
“我看皇阿玛哪里是烦?分明就是心疼女儿嘛。”抿唇一笑,和荣继续道:“皇阿玛,我看紫薇现在也已经明白过来的,回头儿臣会亲自安排嬷嬷教她宫规礼仪制度,等她孝期期满,皇阿玛再找个机会认了紫薇——皇阿玛,您觉得如何?”
“甚好,紫薇,老佛爷和皇后最重规矩,这大清的格格,不是只要朕认可就行的,你知道该怎么做了?”点了点头,乾隆还是忍不住对旁边的紫薇叮嘱道。
“是,紫薇谢皇上提点。”感觉出乾隆对自己的关心,紫薇自然是激动不已。
“皇阿玛,紫薇这个名字以后怕是不能用了,皇阿玛可否开恩另赐一个?”送佛送上西,看了看眼前的父女两人,和荣试探着开口。
“那便唤作萌姝吧,自此天下再无夏紫薇。”沉吟片刻,乾隆望着紫薇的眼睛沉声道。
“新芽破土曰萌,静女其姝——能得皇阿玛亲自赐名,萌儿以后必定会福气不断。”挽过紫薇的手,和荣轻笑道:“昨日种种辟如昨日死,萌儿,别辜负皇阿玛的期望,走好以后的路,姐姐相信,获得新生的萌姝格格以后必定是皇阿玛和大清的骄傲。”
“公主——”满含激动地望着一脸鼓励的和荣片刻,紫薇——以后便是萌姝了,她总算记起旁边的乾隆,“皇上——萌姝谢皇上赐名。”
“好了,起来吧。”女儿脸上的感动和孺慕让乾隆满心也充满感情,上前一手拉住一个女儿,他这才继续道:“时间不早了,有些事也要及早安排,福丫头,可需要朕随你一起去坤宁宫?”
“那可是再好不过了。”笑了笑,和荣又对旁边的萌姝道:“萌儿,只怕还要委屈你们主仆二人做一回宫女,过了今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萌姝一切听凭皇上和公主安排。”略有些惶恐施了一礼,萌姝带着金锁恭敬退到一边。
“皇阿玛,您先请——”说着四人也出了养心殿,再加上和荣带来的宫女和伺候乾隆的内侍,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坤宁宫方向而去。
紫薇花榭
“明月,彩霞——”终于想起一整天都没有见到紫薇和金锁了,只能躺在床上的小燕子不由得大喊道:“小卓了,小邓子——来人——”
“格格——”在外间打扫的小卓子连忙应道:“格格找奴才?可是肚子饿了?还是伤口又疼了?”
“怎么就你一个人?明月彩霞她们呢?”一想到自己孤零零躺在床上养伤,周围都没有人陪着,被人捧惯了的小燕子语气便不怎么好了:“有没有看到紫薇和金锁?”
“回格格,紫薇和金锁姑娘被宣到坤宁宫去了,明月去给格格煎药了,彩霞去令妃娘娘宫里取格格最喜欢的点心,小邓子肚子有些不舒服,过一会儿便会过来,格格有什么吩咐?”小卓子尽心回道。
“什么吩咐?本格格快无聊死了,没有什么吩咐就不能找你们了?你们一个个真是太不够意思了,还有永琪,真不知道他都在忙什么,还有尔康尔泰——紫薇怪我了,他们也不理我了——”念叨半晌,小燕子又道:“小卓子,你到景阳宫去找五阿哥过来,就说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他说。”
“可是——格格,若是奴才也走了,格格身边就没有人伺候了。”
“小卓子,你去吧,格格这里有我伺候。”正好进屋的彩霞接过小卓子话便继续道:“格格,令妃娘娘知道格格在床上养伤必定无聊,便让奴婢把皇上赏她的八音盒带给格格,这可是洋人的玩意,九格格想要娘娘都没有给呢。”
“是吗?快拿给我看看,还是额娘最疼我。”听到有好玩的,小燕子也迅速将之前的不快抛到脑后。
“是啊,令妃娘娘可是真心将格格当作亲生女儿般疼爱呢。”淡淡一笑,彩霞却是想起刚刚从延禧宫听到的消息,自己这么急着赶回来,便是要亲眼看着淑芳斋和坤宁宫彻底交恶,若是自家主子的帝宠能借着这一次机会再上一层,也不枉主子讨好这个野丫头这么久。
“金锁,你回来了?怎么脸色这么可怕?”不多时,彩霞果然看到一脸惨白的金锁木然回到淑芳斋,压下心里的了然,她佯做紧张地问道。
无视眼前的彩霞,金锁一步步走到小燕子面前,眼中的愤怒和恨意让床上的人不由得心底发虚。
“金——金锁——你这是怎么了?紫薇呢?”半晌,小燕子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小燕子,现在你高兴了吧?小姐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你可以永远安心当你的——”
“金锁,你说什么走了?紫薇走了?走去哪里?为什么不会回来?”回过神来,小燕子有些结结巴巴道。
“小燕子,你知不知道小姐这些天有多难过,有多痛苦?刚才我们一起回淑芳斋,小姐一直心神恍惚,后来便不小心滑落水池,等被人救起来,她——她就已经——”
“什么?你是说——你是说紫薇死了?我不信,你骗我,你一定在骗我——”金锁的话让小燕子也慌了神,拉住对方的衣襟,她也有些语无伦次:“我知道,你一定是怪我,你放心,我这就去找皇阿玛说清楚,我去跟皇阿玛认错——”
“小燕子,你不用再做戏了,没有用的,小姐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这世上再也没有夏紫薇了——你是不是很高兴啊?终于可以心安理得享受这一切了,是不是?”甩开小燕子的手,金锁是又哭又笑:“小燕子,是我没有拉住小姐,我也没脸责备你——你放心,你是小姐的结义姐妹,我自然不能对你怎么样,可是,我也不想再看到你了,我已经向皇后娘娘求了恩典,我要出宫,我会代小姐替夫人守完孝,送小姐回家,然后一辈子伴着小姐,小燕子,你好自为之——”
“金锁,到底是怎么回事?”永琪也是提前得了消息匆匆赶了淑芳斋的,两人的话他听了大半,压下想要强行下床的小燕子,他又逼视着金锁道:“紫薇当真已经?”
“是,小姐真的走了,这个世上再也没有夏紫薇了。五阿哥,你不是应该高兴才对吗?再也没有人可以威胁到小燕子了,不是吗?”想到眼前这人也算是紫薇的哥哥,金锁的语气便充满了恨意:“五阿哥,小燕子,金锁真的好恨自己,为什么当初没能阻止小姐认识你们这些人?小姐——”
“金锁——”确信了紫薇的死讯,小燕子到底还是有些心慌后悔。
“拦住她。”稍一沉思,永琪已经不自觉开口喝道。
“大胆奴婢,怎么跟主子说话的?还不跪下?”永琪身边的贴身内侍小顺子领会了主子心思,连忙上前拦住想要离开的金锁喝骂道。
“五阿哥,你想要灭口吗?金锁不怕的,您也不用找其他借口,您是主子,金锁只是一个卑贱的奴才,您要处置一个奴才还不容易?”回头冷冷盯着永琪片刻,金锁又一脸哀凄:“我只是替小姐不值,明明有着高贵的身份,这一辈子却要烙上奴才的印迹——”
“奴才给二公主请安,二公主吉祥——”院子里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永琪晦暗不明的脸上闪过一抹紧张,不过多年的皇室生活让他又很快恢复平静。
“永琪给二皇姐请安,皇姐吉祥。”看到门口的和荣,永琪连忙上前一揖。
“嗯,小燕子就躺着好了,伤还没养好,别乱动。”先安抚住明显心虚的小燕子,和荣才回头对永琪道:“难得永琪也在这淑芳斋,那实在太好不过了。”
“二皇姐找永琪有事?我还以为二皇姐是来探望小燕子的。”到底不愧是皇家长大的人,虽然满腹疑惧,此时看起来却是一脸的神色自若。
“我确是来找小燕子的。”点了点头,和荣脸上略有些遗憾:“紫薇丫头的事想必你们都听说了吧,若不是我找她过去下棋,她也不会在回淑芳斋的路上失足落水了,虽说这只是一场意外,我还是要来亲自向还珠格格告知一声。我知道那个丫头与还珠格格情同姐妹,永琪,你也替我开导一下还珠格格,另外,我也向皇额娘讨了四个机灵的丫头,就让她们代替紫薇丫头伺候还珠格格吧。对了,这个丫头叫金锁是吧?是不是与紫薇丫头一起进宫的?”
“二公主,奴婢是金锁,奴婢与紫薇自小一起长大,一起进宫伺候还珠格格,如今紫薇不在了,奴婢留在这里只是徒增伤心。公主,奴婢已经跟皇后娘娘求了恩典,娘娘也允了让奴婢出宫,请公主让奴婢再去看紫薇最后一面,奴婢便可安心离开了。”接过和荣的话,金锁一边磕头一边低泣道。
“金锁,我跟你一起去——”
“小燕子,你的腿不能动。”厉喝一声,原想将金锁扣下的永琪突然改变了主意:“二皇姐,自从听到紫薇落水的消息,小燕子便伤心不已,如今金锁又要出宫,不如——就让明月彩霞代替小燕子去送紫薇一程,顺便送金锁出宫,也算全了她们这一场姐妹之情。”
“永琪倒是想得周到。”哪里会不明白永琪的心思,点了点头,和荣又对身后的宫女道:“你们以后便尽心服侍还珠格格。金锁,本宫很喜欢你与紫薇之间的姐妹情深,你不是想要去看紫薇丫头最后一眼?走吧,本宫安排人送你去化人厂,还有明月彩霞是吧,要过去就跟着金锁,再晚些怕是要来不及了。永琪,你在这里安抚一下还珠格格,我先走了。”
“二皇姐慢走。”丢给明月彩霞一个颇含压力的眼神,永琪的脑子也开始快速转动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紫薇会暂时消失,以后肯定还会出场,而且相对于其他人,她的戏份还算是比较多的。
重生后的紫薇仍旧善良明理,只是不会再糊涂犯傻
乾隆不NC
“永琪,永琪——怎么办?紫薇是被我害死的是不是?都是我不好,都是我贪心这个格格的位子——”直到屋内再度恢复宁静,望着神色凝重的永琪,小燕子终于忍不住心底的愧疚和害怕哭出声来。
“小燕子,二皇姐也说了,那只是个意外,紫薇是不小心落水而亡,我们谁也不愿意看到这种结果,可是一切都无法挽回了,所以,小燕子,你今后一定要小心再小心——你记住,再也不要提‘不做格格’这样的话,紫薇不在了,而你是她的结义姐妹,今后你就是紫薇,是夏雨荷的女儿,是真正的还珠格格——”
“永琪,我不是,我是假的,我是个小偷——我偷了紫薇的爹,偷了她的格格之位——”
“小燕子,难道你真的想死?我知道你不怕死,可是你替我想一想,没有了你,我怎么办?”紧紧抱住怀中的人,永琪半是严厉半是心疼劝道:“小燕子,你听好了,如果你说出实情,不只是你会死,知道实情的所有人都会受到牵连,也许都要死,这可是欺君之罪啊!你就真的忍心看着我,令妃娘娘,尔康尔泰和福大人被皇阿玛治罪?小燕子,我知道你觉得自己对不起紫薇,我也对不起她。可是她已经死了,我们已经不能把格格的位子还给她了,对了,金锁不是也说了,你和紫薇是结义姐妹,她不能伤害你,而紫薇一直那么善良,她必定也不希望看到你被皇阿玛治罪,还有尔康,如果他因此而出事,你说紫薇她会是多么伤心难过?小燕子,你好好想想吧——”
“永琪永琪——我真的好难过,我好后悔——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好怕——紫薇必定是恨透了我——你教教我该怎么办?”
“没事的,小燕子,听话,只要你听我的,乖乖做好这个还珠格格,我们就会没事,皇阿玛那么喜欢你,你不要怕,只要继续像以前一样做他的开心果,也许有一天我们会有机会向皇阿玛坦诚错误,告诉他紫薇的故事,让他知道紫薇的存在——”
“会有这么一天吗?永琪,真的会有这么一天?我还可以把紫薇的爹还给她?”
“会的会的,一定会有这么一天的,小燕子,你听好了,紫薇没了,你要代她孝顺皇阿玛,这个时候告诉皇阿玛实情,他只会伤心难过——所以,小燕子,无论你现在多么愧疚后悔,都不能说出来,等过一段时间,皇阿玛对紫薇的印像没那么深了,我们再告诉他,他也不会太过伤心——”
“好的好的,永琪,我听你的,我什么都听你的,我一定做好这个格格,好好孝顺皇阿玛——”
……
坤宁宫内,乾隆沉着脸听完暗卫的转述,心底也掀起惊涛骇浪。朕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竟然让一家子包衣奴才玩弄于手了?可恨——还有永琪,自己和老佛爷对他的宠爱还少吗?他倒好,竟然联合外人欺骗于朕,混淆皇室血统,当真是被鬼迷了心窍——福家,小燕子,令妃,永琪——朕会让你们知道什么叫欺君之罪,朕会让你们后悔的——
“皇阿玛,您用些点心吧,这可是皇额娘和兰儿一起亲手做的呢。”看了看眼前的帝后两人,和荣突然略带关心地开口:“福儿今天可是沾了皇阿玛的光才有此口福呢。”
“皇后和兰儿亲手做的?”看到妻儿一脸的关心,乾隆受伤的心也稍稍得到补偿,压下心底的恼恨,再开口时他的神色也平静许多:“朕倒要好好尝尝。”
“皇上也不必报太大希望,不过闲来无事打发时间做的一点小玩意。”早就被和荣打了预防针,当着乾隆的面请罪之后,那拉氏对真假格格的事也可以做出一脸怜惜宽容,此刻见乾隆肯赏脸,她也柔柔回道:“若是不合口味皇上也别笑话,我是无所谓,兰儿一个姑娘家脸皮可是很薄的。”
“皇后和兰儿亲手做的,自然是极好的。”乾隆一惯护短的性格又开始表现,东西还没有吃,已经打包票夸起自家人了。说完乾隆开始用筷子挟了只水晶包子放入口中,片刻,他又一脸享受地开口:“唔,不错,朕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包子,有家的味道。”
“真的?皇阿玛,真的有那么好吃?”那拉氏还没有开口说些什么,兰馨已经一脸惊喜地喊道。
“当然好吃了,朕还能骗兰儿不成?”兰馨脸上的孺慕之情极大地弥补了乾隆在淑芳斋受伤的心,低笑一声,他脸上的神情大为舒缓,心里也不免感慨万端,坤宁宫以后还是要多来几趟——
“皇阿玛,儿臣不是不相信皇阿玛的话,真的,儿臣只是太高兴了,有些难以置信——”兰馨的语气紧张中有着娇憨,连那拉氏都没有因为规矩说些什么。
“有什么难以置信的?朕说极好就是极好,兰儿不自信,莫非连皇后的手艺也不信了?”瞪了养女一眼,乾隆又状似不舍对那拉氏道:“皇后连厨艺都教给兰儿了,下一步莫非就是给兰儿找额驸了?”
“什么都瞒不过皇上,我前两天才想着跟皇上商量呢,还有和嘉——也许借着这喜事一冲,纯贵妃的身子慢慢就好起来呢。”
“皇阿玛,皇额娘——”听到这里,原本面有羞色的兰馨也一脸担忧:“四妹妹一直心忧纯妃娘娘的身体,已经好久没有回公主所了,儿臣听说四妹妹连自己病了都不肯休息,三哥哥和六哥哥曾让兰儿多陪着四妹妹,可是两个哥哥和纯妃娘娘都劝不听,兰儿的话怎么会管用?皇阿玛,虽然皇额娘和兰儿十二弟他们经常去探望纯妃娘娘,可是到底不能在景仁宫多留影响纯妃娘娘休养,皇阿玛,要不您哪天有空去看看四妹妹?您的话四妹妹想必会听的。”
兰馨的话让乾隆无可避免地想起了已经大半个月未曾见到的四女儿,而且上一次见面,这个女儿是想请自己去景仁宫的,自己虽然免为其难地答应了,最终却还是失约了,而原因却是淑芳斋的人无意中得知延禧宫的九格格前一天夜里受凉了——想到这里,乾隆自是又记起了数月前纯妃会突然病重的原因,以及后来,景仁宫对淑芳斋毫不掩饰的厌恶——而自己却完全一边倒地站在了那个冒牌货一边。
“皇阿玛,这次回京,儿臣才发现和嘉这丫头的性子竟似与宝儿有六七分像呢,一样的骄傲刚硬,面子上看着总是冷言冷语难以亲近,待亲近的人实则恨不得掏心掏肺——”只可惜一个是受宠的中宫嫡女,一个却是失宠侧妃的庶女,同一种性格,最终便出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命运。
“皇后,后宫的事还要你多费心,和嘉和兰馨的额驸你若看准哪个一并报给朕,朕也会在八旗子弟中仔细挑选——”不管有没有明白和荣话中的背后深意,乾隆倒是真心想补偿一下那个被自己忽略许久的亲女。
“皇上,还有老佛爷身边的晴儿呢,她也只比兰儿小三个月。”收到和荣的暗示,那拉氏连忙笑道:“老佛爷说是要在寺里住满一年,不知道这个消息能不能让她老人家提前回宫呢,这大半年来,每天早上起来我这心里头都空荡荡的,还有安儿,也不知道她在外面乖不乖——”想到离宫大半年的女儿,那拉氏眼中倒真的抹下泪来。
“皇后,朕也想五儿啊!”五格格一岁时因一场大病落下病根,因十二阿哥身子仍有些弱,而皇后又被诊出怀了十三阿哥,老佛爷便做主将五格格接到了慈宁宫,这一去,便是五年。而乾隆,对于这位养在慈宁宫的嫡女自是宠爱异常。按常理,公主只有在大婚前才会有正式封号,和荣和敬是世宗在世时便封了和硕格格,封号也是世宗定的。乾隆即位之初,便将两个女儿正式册封为公主,其恩宠自是不言而喻,至去年再封五岁的皇五女为固伦和安公主,只不过再次显示了他对这个中宫嫡女的喜爱。
“皇阿玛,皇额娘,等过完了年儿臣亲自去五台山接老佛爷和安儿回来,到时候咱们一家可就真正团圆了。儿臣可还没见过安儿呢,小小年纪便能耐下性子陪伴老佛爷虔心理佛,难怪老佛爷和皇阿玛会如此疼爱呢!”由于淑芳斋的闹剧一直都在控制当中,老佛爷当然不会因为担心那个冒牌货而匆匆回宫了。
“安儿自两岁起便养在老佛爷身边,四年的时间,长说不长,说短却也不短了。虽说安儿最粘老佛爷,小一辈的孙儿中,老佛爷却也是最疼安儿的。”那拉氏略有些感慨地开口:“有时候连我这个做额娘的都自愧不如。”
“若说女孩儿当中老佛爷最疼安儿,那么众位阿哥中,老佛爷最疼的怕就是五哥呢,五哥小时候也跟安儿一样是老佛爷养在慈宁宫的。”状似没有看到那拉氏的暗示,兰馨娇声道。
“永琪——他的确是个好的!”在心底冷哼一声,乾隆便对那拉氏道:“皇后,不知道你现在有空没有?朕想去景仁宫看看和嘉和纯妃,你们要不要一起去?”
“皇上,还是让福儿和兰儿陪着你去吧,我明天再去和纯妃商量和嘉的婚事。”压下心底淡淡的遗憾,那拉氏淡笑道:“永星永璂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过来,我还是留下来等他们吧。”
“唔,也好,改天我再来看望皇后和十二他们。”也看出那拉氏想让自己与纯妃多聊些时间,乾隆心里只有对皇后贤德的感叹。不过再一想到淑芳斋的闹剧,他便忍不住在心里长叹,若是永琪真的能知错补过,也不枉自己和老佛爷疼他一场,可是多年的帝王生涯又不断告诉自己,淑芳斋内永琪那番极为混帐的话中,那唯一的可取之处只怕也只是哄哄那个小燕子而已,坦白实情?永琪,朕真的很想相信你,你可不要让朕失望才是——
还有,看来不用等去济南的人回来了,紫薇的身份完全可以确定,以后要怎么安置?自己不能再认个义女,京城宗亲王府各府里又不好凭空多出个必定受皇室看重的格格——看来必须要找个低调但又不能太偏的宗室收养……
作者有话要说:暂时不折磨NC
让他们自己心虚去——
各自有算计
不待乾隆打定注意将新认的女儿寄在哪个宗室王府,粘杆处暗卫的回报便又给了他一记重击,金锁的三番四次遇袭,被派往济南府的两拨人马也——狠狠甩下手中的密函,乾隆随即便拟了两道圣旨。
其一为皇五子永琪指婚,嫡妻完颜氏为御史完颜济格之女,定于半年后完婚,婚后离宫开衙建府,同时封永琪为淳郡王。相较于康熙朝众位阿哥都是当差数年后才有爵位封号,乾隆朝绝对算得上是爵位大派送,不过饶是如此,乾隆这一次一出手就是个郡王,对于尚未领过正经差事的永琪来说绝对是极大有恩宠。十八岁在三百多年后也许可以算得上是稚嫩学子,但在这大清朝,在这紫禁城内,十八岁绝对已经不小了,永璜永琏十三岁起就一边继续在上书房学习一边进入礼部实习,便是永璋受到乾隆斥责,十五岁也已经开始入内务府办差了。而永琪十八岁了却还养有深宫——乾隆和皇太后的疼爱是一方面,愉妃的大丧也是一个原因,不过谁又能肯定这与永琪本人就没有一点关系?皇帝的宠爱,老佛爷的维护,宠妃的谄媚,皇宫的奢华都已经迷花了眼吧。
乾隆的另一道圣旨却是正儿八经的朝堂正事,朝堂上讨论半年的“外务部”筹建事项正式得到乾隆批准。原来自十二年乾隆在国内大兴商业鼓励海上贸易以来,大清与海外他国的贸易往来便蓬勃发展起来,自五年前,大清的外贸出口便已经超过了国内贸易,丝绸瓷器等热销商品的年产量更是大半销往海外,而海外的绵毛制品,金银器具,特色饰品和异国小吃等等也源源传入大清。民间贸易的发展,最终加快了国家间的政治交往,随着这几年海外各国不断派遣使臣登岸入清,大清也迫切需要筹建一个类似于后来洋务运动时期“总理衙门”的机构。承之前商务部之名,新机构便称外务部,最终成为加强大清与世界各国联系的纽带。
外务部组建之初,便开始正式向各国派驻地官员,即“外务大臣”,负责人称“首席外务大臣”,常驻各国,进行两国之间的友好沟通和消息传达。另在紫禁城西南上千顷的土地上,一幢三层的别墅式小洋楼也开始规划设计,内务府牵头,工部动土,设计风格却是听取了许多洋人的意见,没错,那里正是大清最初的使馆区。
乾隆二十四年便在一片忙碌中悄然度过,皇太后不在宫中,乾隆又天天表现出一副“朕很忙,别来烦我”的状态,无论是前朝还是后宫,众人都尽量低调,最能折腾的还珠格格还在养伤和恐惧期,最会巧言令色的令仙子因怀有龙种也恨不得彻底消失在众人眼前——当然,这是指在她怀孕期。乾隆虽然也因宠妃怀孕而高兴,到底没有再像以前一样捧着含着,反而因皇后的大度,后宫还多了两位新宠,除去一位姓林的贵人,忻嫔戴佳氏之荣宠隐有赶上魏氏之势。年底的后妃晋位中,久病的纯贵妃苏氏晋为纯皇贵妃,庆嫔陆氏晋为庆妃,颖嫔巴林氏册为颖妃,多贵人博尔吉济特氏封为豫嫔。此时后宫连同十六年册封的舒妃叶赫那拉氏,加上延禧宫令妃魏氏,四妃之位俱满。
“娘娘,还珠格格和五阿哥送来的这套瓷器可真是漂亮呢,色彩鲜艳,图画也活灵活现,依奴婢所见,前两年江西巡抚进贡给皇上的贡品只怕也不过如此。”伺候令妃六年多,腊梅早已经开始摸清自家主子爱虚荣的性子。
“你这张嘴——这东西妙虽妙,可又怎么能跟皇上收藏的贡品相比?”虽然极为满意永琪送来的这组瓷器,令妃面子上还是淡淡的。
“娘娘,正因为是皇上喜欢的贡品,琉璃厂才会大下功夫烧制,虽然不能造得跟原品一模一样,但也几乎可以以假乱真,而咱们延禧宫这套,可是五阿哥亲自去琉璃厂挑来的,听说当时还有好多人想要,但是他们怎么能争过五阿哥?奴婢原以为五阿哥是留给自己大婚用的,却原来是给娘娘的新年贺礼。”
“娘娘诚心待五阿哥,五阿哥听说孕妇怀孕时若能多看看漂亮的景物,生出来的孩子也会聪明漂亮,便说服还珠格格将这组瓷器送到延禧宫来了,”说着腊梅又一脸期盼:“娘娘,待来年生下一个漂亮的小阿哥,娘娘必定能心想事成。”
“行了,就你这丫头贫嘴,去盯着给本宫做一份燕窝粥,这几个月你们定要仔细些。”太医已经说了,自己这一胎极有可能是个阿哥,那么贵妃之位必定非自己莫属,还有将来的皇贵妃之位——想到苏氏晋封皇贵妃大典时的得意,令妃便恨得牙痒痒,嘉贵妃金氏当时是何等受宠,也只是在死后才被追封为皇贵妃,这个苏氏竟切身体验到了皇贵妃的盛大封典,这可是自慧贤之后第二个。那么自己是不是也可以在皇后尚健的时候得到皇贵妃的封号?对了,现在的四妃之中,唯有舒妃叶赫那拉氏能对自己形成威胁,不过那个蠢女人虽然后台硬,资历也比自己老,但论帝宠却远远不及自己,就如同那个木头脸的皇后一样,不会讨皇上喜欢,出身再高贵又能怎样?不过那拉氏的好运气却是让自己十分羡慕的,不提中宫皇后之位,只看她现在膝下的三子三女便是这百年来紫禁城中独一无二的,而且三个女儿的帝宠丝毫不比阿哥们差,只怕纵然再过一百年,像那拉氏那样的福气也是无人可及吧!
“娘娘,纯妃身子似乎不大好,听说皇上和坤宁宫已经开始给四格格和兰公主挑选额驸了,想必皇上已经有了那一种准备了。”看到自己主子眼中隐忍的嫉恨,冬雪便大致猜到对方的心思,压下心底的嘲弄,她状似小心翼翼道:“不知道五阿哥的大婚是安排在什么时候?”
“你说得是,说不定本宫会赶不及四格格和五阿哥的大婚呢,咱们得提前备好礼物才是。”若是病重的是坤宁宫那位该多好啊!“对了,淑芳斋那边最近可还有什么消息?”
“娘娘,说来奇怪,还珠格格自从养好伤后也安静了许多,五阿哥还是一有空就会去淑芳斋,每当这时候,他们便会关起门来,别说坤宁宫送去的四个丫头,便是明月彩霞也不能进去伺候——”想到某一种可能,冬雪心底满是鄙夷,脸上却故作一脸疑惑:“娘娘也知道,这种变化正是从那个名叫紫薇的宫女死后开始的,而后福家两位公子也极少去淑芳斋,奴婢想着这当中是不是有什么缘由?”
“尔康尔泰确是好久没有进宫了,便是福晋也——”想到这里,令妃心里隐隐升起一种不安,似乎有个很重要的事被自己忽视了,“冬雪,你去找人传话,请福伦福晋进宫一趟。”
福家得了宫里的传话,饶是福伦在官场沉浸二十多年也有些慌了,一直一来他都知道福家能有今日靠的是宫里的令妃娘娘,可是真假格格一事自己这一干人等却完全瞒着她,若事情败露,自己毫不怀疑令妃会跟乾隆一样恨死福家。偏现在紫薇又死了,这个天大的谎言只能继续瞒下去,虽说五阿哥一再保证会护住福家,可是这怎么可能?护短是人的本性,牵怒是帝王常事,以自己对皇帝的了解,事发之时,福家只会成为这一案的代罪羊——悔不该当初一时贪心想两不得罪,如今当真是进退两难!
“老爷,你倒是拿个注意,如今一个多月过去了,尔康还是继续买醉,已经告假一个月了,五阿哥要出宫建府,尔泰伴读的位子怕是也做不了多久,我们可要早点给他谋个差事才对。如今令妃娘娘传我进宫,这原本是个极好的机会,可是万一她提前听到了什么,我——我真不知道要怎么跟她说。”福伦福晋倒也算得上精明,不然不可能机巧地巴结上令妃,只是“紫薇之死”确实给福家带来极大的被动,得意的长子又阵日醉得不成|人形,因而她确实有些慌了。
“慌什么慌,越是这种时候,我们越要冷静。”福伦这一句低喝是说给妻子,更是说给自己的,沉吟间,他与妻子慢慢踱进书房:“如今我们唯一能做的只怕就是告诉令妃娘娘实情了。”
“什么?万一她——为了自保主动将我们都供出去——”
“冷静。”怒喝一声,福伦继续道:“你想想,若是紫薇还活着,她也许很有可能这么做,可是现在紫薇已经死了,她将我们供出去就不一定能平息皇上的怒火,别忘了,还珠格格可是皇上在延禧宫认下的,而且是令妃娘娘的义女,皇上会相信她完全无辜吗?最主要的是,她若是那么做就必定会得罪五阿哥,放弃我们也许没有什么,可是开罪五阿哥——在她自己的小阿哥健健康康出生前,她绝对不会放弃一个皇上和老佛爷同样喜欢的阿哥的。”
“对,对,现在满朝都知我们和令妃娘娘是一条船上的人,她是别想将自己从这件事中摘干净的,最主要的是紫薇已经死了,她若是去皇上跟前主动认错,绝对是百害而无一益——”得了丈夫的提点,福伦福晋一惯精明的脑子也开始转动:“反正我们也是被逼的,五阿哥一心要保护小燕子,我们为人臣子也只能勉强同意他那个荒唐的提议,至于这之后出了差池——天灾人祸我们也没有办法,如今只有恳请娘娘替我们想想办法了!”
“就是这么个理,你记得,去了宫中你一定要放低姿态先主动认错,说话要注意技巧,令妃娘娘是个聪明人,她必定会做出最好的选择。”看到妻子终于想明白了,福伦脸色也慢慢舒展开来。
“行了,该怎么跟令妃娘娘说话,我哪里还用得上你教?这一次若能博得娘娘的谅解,说不定过一段时间便能替尔泰求来新的差事。对了,还有尔康,你也多劝劝他,早知道一个短命的紫薇能让他消沉至此,一开始我们就不该让他们发展下去!”
不提福伦福晋进宫后如何跟令妃涕泪请罪,却说让这位精明的福晋一直放在心尖上的长子福尔康已经醉生梦死过了一个月了。自从听到紫薇的死讯,又狠狠与五阿哥打了一架,这位多情的福家大少便开始放逐自己与酒为伴,只可惜正所谓举杯浇愁愁更愁,最近,被家人拘在府中的福尔康已经越来越少能梦到意中人了,这天,福尔康刚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便听门外有母亲的贴身丫头在低声说着,揉了揉有些发疼有脑袋,他正欲起身,便又听屋内的侍婢柔声道:“大公子,您醒了?奴婢伺候公子更衣。”
“刚刚我额娘打发人来吩咐些什么?”怔了怔,终于睡醒的福尔康一边任由侍女为自己更衣,一边问道。
“似乎是说福晋今天要进宫,嘱咐奴婢们伺候好公子。”这位名叫清莲的婢女实际上是福晋给儿子买来的侍妾,只可惜虽然两人该做的也都做了,福家大少还是一如既往时时买醉,唯一的区别便是经常会怀抱另一个女人时念着意中人的名字。
“进宫?你去告诉额娘,我随她一起去——”终于清醒了些,福家大少还想以自己御前侍卫的身份再去宫里探探消息。
“是。”脸色一喜,清莲连忙去见女主人。
这边福伦福晋以为儿子终于肯上进了,连忙一脸欣慰地叮嘱一翻,又建议他今日先去与五阿哥打声招呼,明日再正式上差,福尔康也应了,呣子二人这才一起离开福府。
作者有话要说:令仙子驾到——
大情圣小侍卫
延禧宫内,福伦福晋和令妃正在进行一场推心置腹的长谈,福尔康也靠着腰牌和熟门熟路,一下子就摸到了五阿哥即将搬出的景阳宫,景阳宫众位宫人看到这位消失一个多月的福家大少,还是表现得十分热切,不多时,他便被带到了书房。原来乾隆那道指婚的圣旨还有一条,便是在大婚前亲手抄足三百遍孝经,其实一开始乾隆真的想过让这个儿子去愉妃陵前反省的,不过最终因为心中的偏爱和想要“息事宁人”,乾隆将惩罚改成了抄经。
看到久未见面的好兄弟,永琪还是很高兴的,不过再一想到这个好兄弟正因为紫薇的事而对小燕子充满怨恨,永琪的脸色便有些不自在,望着好兄弟的眼神也隐隐充斥着主子的高傲。
“五阿哥,臣想去淑芳斋当面听小燕子说清楚一切。”福尔康却是没有发现永琪的变化,行过礼后便理所当然地道。
“尔康,我说过多少次了,金锁回来的时候我正好在淑芳斋,我知道的绝不会比小燕子少,还是说你认为我说话没有小燕子说得清楚明白,所以你才会一定要坚持听小燕子再说一遍?”沉默片刻永琪又道:“尔康,虽说我们一直都是好兄弟,可是这里毕竟是皇宫,小燕子又是个女儿家,她的闺名不是随便可以乱叫的。”
“哥,你听我说,五阿哥说的没错,而且小——还珠格格在宫里已经是如履薄冰了,那些小事上我们能不给别人留下把柄就不要大意。”打发走书房内外伺候的奴才婢女,尔泰也开始劝慰脸色不太好的兄长,“哥,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可是人死不能复生,而我们和还珠格格早已经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尔泰说的没错,尔康,我知道紫薇一事是我和小燕子对不起你,不过你放心,我们一定会补偿你的,还有,小燕子是令妃娘娘的养女,她一出事令妃娘娘也必定要受牵连,我想你必定也不愿意看到这种结果。”不愧是皇宫里长大的孩子,虽然有些蠢,不过攻人攻心这一点叉烧五倒是把握得很不错,继安抚好小燕子之后,他又开始说服眼前的福家大少:“尔康,我们都知道紫薇对你是倾心相恋,待小燕子更是亲如姐妹,而她一向都是那么善良,如今虽然她不在了,但是也必定希望你和小燕子能好好活着,所以,即便只是为了让紫薇安心,你也该振作起来,然后我们一起想办法,渡过这一难关。对了,太医说令妃娘娘这一胎极有可能是个阿哥,以令妃娘娘的恩宠,将来十五弟必定也是皇恩浩荡,而你和尔泰便是十五弟的亲表哥,尔康,到底该怎么做,你好好想一想吧!”
“五阿哥,我只是想亲自见一见小燕子——你们的还珠格格,我要听她亲口告诉我——紫薇她真的没了——”面对五阿哥和亲弟弟的诱劝,福尔康几乎有些招架不住,头痛欲裂的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最后的这一点坚持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五阿哥——”望着神色犹豫的永琪,尔泰也低声道:“你就答应我哥这一个请求吧,今天既然肯进宫,我哥他必定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听小燕子说出来,也许他就彻底死心了。”
“好,尔康,兄弟一场,我也不想看到你整日买醉痛苦一生,我答应你带你去见小燕子一面,不过你要向我保证,你一定会保持冷静,过了今日,你也要重新振作起来!”看到眼前的福尔康一脸颓丧,哪里还有往昔福家大公子的半分神采,永琪也有些心软,定定望着眼前的人片刻,他终于点了头。末了又忍不住叮嘱道:“记住,这里是皇宫。”
“五阿哥,我明白。”沉思间福尔康似乎终于下定决心,点了点头,他率先往外而去,身后永琪和尔泰也连忙跟上。
正月的紫禁城也透出几分喜色,走在这深宫内不时会听到有宫人小声议论今儿得了多少赏钱,昨日与家里来人相见,或是明儿又有什么热闹……只可惜宫人们的喜悦丝毫没有感染此刻正在赶往淑芳斋的三人。乾隆二十四年的新年,三人都以为这会是自己这一生最悲惨的春节,却不想,这一天只是自己杯具一生的开始。
“永琪,你终于来看我了——”淑芳斋内小燕子刚听到外面的声音,便丢下手中的笔冲了出去,待看到永琪身后一直沉着脸的福尔康,她立时便有些期期艾艾开口:“尔——尔康,你也来了?你好久没来这淑芳斋了——”
“哥,你想问什么就问吧,以还珠格格的性子,她自是不会骗你的。”福尔康眼神中的恼恨让心虚的小燕子直往其他两人身后钻,在永琪开口之前,福尔泰连忙打破屋内紧张僵硬的气氛。
“尔康,大家坐下说话。”看了小伴读一眼,永琪佯作平静道:“小燕子,你也坐好,尔泰,你注意一下门外。”
“是。”永琪点到的三人中只有福尔泰答了话,看了看其他三人,福尔泰又道:“哥,这里毕竟是内宫,现在就是五阿哥过来也不会在淑芳斋久留,你有话就早点说完,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宫里不定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这里呢。”
“小燕子,你告诉我——”许是听进了福尔泰的话,也许是眼刀扔完了,福尔康终于开口:“紫薇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前几天还好好的人,却会突然一下子就没了?”
“尔——尔康——永琪——不是都告诉你了——”一边对永琪投去求救的目光,小燕子一边回道:“尔康——”
“我不要听五阿哥说的,还珠格格,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打断小燕子逃避的话,福尔康隐隐有些声嘶力竭。
“小燕子,你就把你知道的都告诉尔康吧。”听出福尔康那一声“还珠格格”语气中的嘲讽,永琪望着好兄弟的眼神中明显有着不满。
“我——那天我一直没有见到紫薇和金锁,后来问了小卓子才知道她们被叫去坤宁宫了。”得到永琪的鼓励,小燕子也开始一句句说起那天的事:“后来彩霞回来了,我们正在说话,便看到金锁——她脸色好可怕,头发也乱了,对了,她一进来便抓着我说了一大堆话,不时又哭又叫,最后还大笑,像发疯了一样笑——她说紫薇没了,我当时就吓傻了——”
想起金锁当时眼中的恨意,小燕子不由得开始颤抖:“我知道,是我对不起紫薇,尔康,你打我吧,如果我早一点把爹还给紫薇,她就是格格了,她就不用经常被召去坤宁宫陪那个二公主下棋,不去坤宁宫,她也不会失足掉落坤宁宫的水池——”
“尔康,你将紫薇送到淑芳斋,而我没有保护好她,一切都是我的错,尔康,你恨我也罢,去向皇阿玛拆穿我也罢,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怪你的,尔康,其实那一天我就要向皇阿玛去认罪的,可是永琪说我去认罪,皇阿玛还会怪罪你,尔泰,还有额娘和永琪——尔康,你教教我该怎么办?你告诉我——紫薇一直当我是姐姐,我代替她做了格格,却没有保护好她——尔康,如果可以,我宁愿自己代替紫薇去死的,你相信我——你相信我啊,尔康——”
“小燕子,我很想相信你——可是,你告诉我,我要怎么信你?明明前两天还好好的紫薇,你却突然告诉我她现在没了——小燕子,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没有了紫薇,我要怎么办?”想到紫薇曾经俏生生与自己谈诗论赋的身影就这么消失了,福尔康眼中便流下泪来。
“尔康,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的——尔康,你杀了我给紫薇偿命吧,我不会怪你的——尔康——”哭泣中小燕子突然冲进内室在一个箱子里翻出一把小巧的匕首——
“小燕子,你死了紫薇就能活过来吗?”不待小燕子将手中的匕首塞到福尔康手中,永琪已经怒气冲冲夺下了她手中的凶器:“小燕子,你乖乖的,我们已经失去了紫薇,我们绝不能再失去你了——”
“小燕子,你冷静一点,紫薇之死是一场意外,你再自责再难过也不能伤害自己啊!”晚来一步的福尔泰只能一脸急切地站在一边劝着泪流满面的小燕子。
“尔康,那天二皇姐也亲自过来说了,紫薇失足落水,那是一场意外,也许我们当初根本就不该送她进宫,紫薇并不在意这个格格之位,她也说了,小燕子和她,无论谁做还珠格格都一样。可是我们都太贪心了,你有你的情之所衷,我也有我的心之所属,我们都想给她们最好的,也许连老天爷也看不过我们的贪心,最终将我们逼到了这样一个险境——”将面前哭得涕泪横飞的小燕子拥入怀中,永琪开始振振有词:“尔康,没有人希望看到这样一个结果,更没有人能预料到会有这样一个意外,可是人死不能复生,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向前看,让紫薇能放心我们这些她最挂念的人——尔康,你认真想一想,如果你是紫薇,你会希望我们这些留下的人怎么做?”
“够了够了——五阿哥,不要再说了——我求求你不要再说了——”一边是心爱之人的莫名枉死,一边是全家的生死荣辱,饶是已经经过了一个月的心理麻痹,当真正要做抉择时福尔康还是痛苦万分。家人的连番劝解,小燕子的悔恨痛苦,永琪的谆谆诱导——大情圣福尔康的坚持变得越来越脆弱。
“尔康,诚然让紫薇接近二皇姐是我们早就商量好的,”将小燕子送回内室安抚好了,永琪突然凑到神情木然的福尔康耳边低道:“可是她第一次去坤宁宫——”
猛然回头看着神色略有为难的永琪,福尔康在刹那间便明白了这位五阿哥的未竟之语,一惊醒一幽深的两双眼睛对视间,一切尽在不言中——
作者有话要说:叉烧五忽悠起小侍卫来似乎一点都不叉烧——
叉烧卖爹
“弘昼,有关外务部举荐外交大臣的折子朕看过了,你们还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乾隆清宫内刚议政完毕,乾隆又特意留下和亲王弘昼等人商讨外务部正式运转事项。
“皇兄,”看神色便知道自家这位皇帝哥哥对自己的折子有意见,弘昼略一沉吟便上前开口:“这些人臣弟和礼部吏部都仔细考察过了,皆忠君爱国,博学知礼之良材,皇兄若是觉得哪里有不妥,尽可告诉臣弟,臣弟尽快再派人彻查!”
“弘昼,你莫不是忘了我们大清的根本?”眼见自己的心思不能被领悟,乾隆的语气也有些气结。
“皇兄,你不是一直在强调朝廷要任人唯贤?”知道问题所在,弘昼却是一脸的轻松恣意:“皇兄,大清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户部记录在册的全国人口约三万万,汉人有两万三千两百多万,而八旗满人不足三百万,按百分比计算,也就是说大清满汉人口比例为80:1。而当今朝廷官员满汉比例则达到1:1,再加上这些年朝廷对八旗子弟的整顿——读书入仕,编练行伍以及经商优惠,皇兄,我八旗子弟中可用之材皆已物尽其用了。”
“弘昼,你说这份任命书一旦公布,朝野满臣心中会怎么想?”沉吟间乾隆又道:“而且,你举荐的这些人都能信任?到时候他们都远离了大清国土,若生出些什么心思——朝廷怕是鞭长莫及。”
“皇兄,正是因为他们都要远离大清国土,臣弟才额外看重他们的才能,纵横之术古来有之,昔日苏秦以一己之力佩六国相印使六国合纵抗秦,张仪仅凭口舌之利便破齐楚联盟。皇兄,他日我大清若能出现这样的辩才自是极好,如若不能,至少也不能养出一批破坏大清与他国邦交的蠢材。至于他们的忠心,皇兄尽可放心,这些人都是正经的举子出身,要么祖上三代以内都有人拿朝廷俸禄,要么都是自小接受正统的学堂教育,忠君爱国思想不可谓不根深蒂固。”和亲王弘昼对自个皇帝哥哥的小心眼很不以为然。
“阿穆尔,你怎么看?”乾隆突然抬头望着旁边另一个人:“有话就直说,今日这里也没有外人。”
“回皇上,臣以为朝廷既然已经成立了外务部,便不能让它成为一个摆设,而要发挥它最大的职能,其根本便在人才上。回京的这几个月来,臣也见过不少那些外国使臣,虽说不上个个巧舌如簧八面玲珑,但也颇有才能。臣偿听人说过,一个合格的使臣除了对国家的忠诚,必须要有远见,身处异国他乡,还必须具有一定掌控全局的能力,在应付突发事件时才不会损害国家利益。”略一沉吟,诺布阿穆尔坦言回道,作为龙门九部之人,他知道对于即将成立的外务部,和荣早就思虑多时。
“皇兄,我还是那句话,”和亲王弘昼又道:“大清派出的驻外使臣除了代表朝廷与外邦交好,将来必定还要负责一些贸易事务,所以,这次必需要挑选有才德之人。”
“好吧,既然是你们力荐,明日朝会之上朕便下旨。”最终,乾隆总算通过了弘昼提交的任命书,末了又道:“八旗当中必定会因此而有异议,弘昼,外务部新近成立,不宜彻底脱离他们才是。”
“皇兄,臣弟明白你的意思,你放心,有人不服气,臣弟亲自与他说去。”一直韬光养晦的弘昼其思想境界早就超越了眼前的乾隆,什么满汉之分——大清要崛起强大,绝对要联合天下汉人,这是龙门中人众所周知的基本常识,许多年轻的八旗子弟心中传统的满汉之分亦渐渐淡薄。
“如此甚好。”打量了一眼与记忆中似有些不同的弟弟,乾隆又道:“难得你肯上进,以前那些荒唐事也就别再犯了,在正事上多用些功,可别做了两天便甩手丢给阿穆尔他们。”
“皇兄,你也知道,其实我最想去的就是商务部,可是你偏心,赚钱的差使都交给小十,”谈完正事,弘昼脸上也一脸轻松,“皇兄,要不,您让我跟小十换过来,那样臣弟天天就是做牛做马也高兴。”弘昼口中的小十正是果亲王弘瞻,掌理商务部,雍正帝十子,年纪却比永琏还小一岁,因而这个弟弟实则是被乾隆当儿子一般养大的。
“尽梦着好事呢!”乾隆眼睛一瞪,语气中满是好气又好笑:“你也好意思开口?当初商务部成立之前,弘瞻是做了多久的准备?冒了多大的风险?如今一切都上了正轨,你倒想捡现成的便宜了,哪有这样的好事?你现在给朕听清楚了,这次新成立的外务部,你若是做不出个成绩来,瞧朕怎么处置你!”
“喳,皇兄,你先忙,臣弟这就去办差——”俯身一揖,弘昼开始有些后悔今日来这养心殿了。还是赶紧撤吧,不然自己这个皇兄万一有个心血来潮,再让自己这外务部做出商务部那样惊人的业绩——
“皇上,若无他事,臣也先告退了。”这边诺布阿穆尔也突然开口。
“嗯,都退下吧。”抬头看了一眼弘昼二人,乾隆沉声道。
离开养心殿,弘昼突然对旁边的诺布阿穆尔道:“阿穆尔,刚才你可是听到了,回头可得好好干呐,别让五叔我脸上没彩。”
“王爷,臣必定恪尽职守。”佯装不知这位和亲王的“打算”,诺布阿穆尔言简意赅回道。
“好,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虽然诺布阿穆尔在他们这些皇室宗亲面前一向表现得极为恭敬守礼,弘昼却在这些自己认可的人面前极为随意,“今天可还有什么安排?不如一起去财神爷那里。”弘昼口中的财神爷自是掌握商务部的弘瞻,乾隆十二年朝廷下发了一系列鼓励商贸的政策,当年国库税收便增加了七成。十五年商务部成立,之后户部税收便是滚雪球一样一年增一圈——当然,这些年大清的开支也不少。如今大清朝的财源七成都源于贸易,其中近五成获益于海外贸易,大清与其他国家的贸易顺差平均每年以十分之一的速度在不断扩大,若不是这五年欧罗巴多国正持继发生战争,大清还会从外邦那里赚得更多。
“臣听说果亲王今天要亲自约见山西来的晋商协会成员,商讨官商合办的采矿一事。”略一思索,诺布阿穆尔便开口道。
“啧,果真是个大忙人,前一阵子才听说他要整合江南丝织业,这一下子又跟山西的人粘上了,真不知道过两天他又会去哪里折腾!”对那个弟弟弘昼其实是极为自豪的。
压下心底的莞尔,诺布阿穆尔可不准备告诉旁边的弘昼商务部今年上半年的任务早都排满了。煤矿开采业稳定之后,听说要派人去云滇深处的密林里采集一种叫做桐油的液体矿物,由石灰石和沙土烧制锻造而成的一种新型建筑材料——水泥已经可以广泛应用于房体建造,建厂工作迫在眉睫,听说还要把工厂建到外国去。其实若不是运输成本太大,以果亲王的精明,他必定愿意先在大清生产,然后高价售出的,不过考虑到水泥的烧制方法并不是很复杂,外国人随时可能摸索出门道来,他这才最终决定同时在大清和国外建厂。
“永琪给五叔请安。”弘昼与诺布阿穆尔刚出了殿外的琉璃门,便与对面的永琪差点撞个正着,眼见弘昼眼睛一瞪便欲说教,永琪连忙开口道。
“臣福尔康给王爷请安。”这边福尔康也跟着抬手一揖,礼是行了,神色却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给五阿哥请安,五阿哥吉祥。”诺布阿穆尔敛去眼中的笑意,冲对面的永琪恭敬一揖。
“瑞郡王免礼。”心里一转,永琪一脸热切地对眼前的诺布阿穆尔道:“郡王是二皇姐的额驸,便是永琪的兄长,既是一家人,不用太多礼。”
“臣谢过五阿哥抬爱,不过主臣之礼不可废。”对于紫禁城内这位略显异类的五阿哥,诺布阿穆尔一向是能避则避。
“永琪,阿穆尔说的没错,礼不可废——你可记住了!”弘昼明显含有深意的话马上让旁边的福尔康警觉,收回思绪,他不太情愿地对诺布阿穆尔施了一礼。
“阿穆尔,本王回头还有事吩咐你办,我们走吧。”弘昼最后干脆连看也不看眼前的主仆二人,只是对旁边的诺布阿穆尔道。主子不像主子,奴才不像奴才——在听过无数次闹得轰轰烈烈的淑房斋奇闻之后,大清朝群臣眼中最难缠的和亲王也只能发出如此的感叹。
而在二人身后,永琪又开始滔滔不绝向旁边的福尔康进行口水轰炸:“那位瑞郡王你也看到了,极得皇阿玛信任,这次刚进京就封了郡王,如今又进了那个新成立的外务部,朝中不知有多少人想结交攀附呢。不过二十年前他还只是漠西蒙古送进北京的质子,那时不只我八旗子弟排挤,便是科尔沁和喀尔喀其他两部蒙古子弟也视其为仇敌。乾隆十五年,准噶尔蒙古以联姻交好大清,二皇姐出嫁后,瑞郡王便彻底翻身,这些年圣宠也源源不绝——尔康,你是个聪明人,知道我想说什么,这几年皇阿玛对你赞誉有加,便是没有那个头衔你也会出人头地,只是要想达到福大人和你与尔泰的心愿,只怕也不会很容易,纵观这二十多年的前例,包衣抬旗,尚主是最好的途径。之前你不是很喜欢老佛爷身边的那位?你别看她只是蒙古亲王之女,要知道老佛爷疼她不比亲孙女差半分,到时候皇阿玛肯定会给个公主封号——”
感觉到自己的苦口婆心已经引起不远处宫人的侧目,永琪终于按捺下满腹的喋喋不休:“走吧,跟我一起去给皇阿玛请安。”叉烧五彻底将自己的皇帝老爹大方地分给了一个包衣奴才。
作者有话要说:我取名无能了,小标题大家凑和着看吧
王府夜谈
北京西直门上的公主府内,望着一天之内由龙门传过来的两个消息和荣久久不能回神。
“公主,明日出行的东西都准备好了,还有什么吩咐?”眼见和荣脸色有异,一直在屋内伺候的黄莺收到门口碧鸾的眼神轻声道。
“公主?”久久得不到回应,黄莺又上前几步道:“明日公主便要去五台山接回老佛爷,一切都打点妥当了,公主可还有什么吩咐?”
“马上备车,去荣亲王府。”回过神来,和荣望着两个婢女开口:“对了,去五台山的车驾改为快骑,碧鸾和红雀随驾,再从侍卫中挑出十人便可。”
“怎么突然间就决定骑马了?”正好进屋的诺布阿穆尔将妻子的话全听了进去,不经意间便皱起眉来:“这正月里天寒地动的,再说随侍的人也太少了些。”
“你回来得正好。”眼中的笑意一闪而过,片刻和荣又接着道:“再随我去二哥那边走一趟,这会儿二哥应该回府了吧?”
闻言诺布阿穆尔不由得有些泄气,今日难得自己回得早了一点,自己这个公主妻子却又要破坏气氛了。靠坐在一张雕花檀木椅上,他有些无奈地望着眼前的妻子不再言语。
“怎么,累了?”在心里叹了口气,和荣亲手为丈夫倒了杯茶递上前去:“我知道最近外务部新近成立,一切都是千头万绪,待忙过这段时间,慢慢就会好起来了,你知道,我们能真正信任的人不多。”如果二哥坐上那个位子,所有的事情一定会方便许多。呸——自己真是不孝,其实皇阿玛也还可以了,只要自己这些人进言方法得当,在国事上他还是极明智的——
看到妻子似乎又有些神游天外,诺布阿穆尔突然长臂一伸便将妻子捞到怀中,随着和荣手中的茶杯掉落地上,里面的茶水也溅到了两人身上,见此情景,诺布阿穆尔突然心情大好,将终于回神的妻子紧紧圈在怀中,他又压低了声音道:“福儿,看来得先换了衣服才能出府了。”
不是听不出诺布阿穆尔的话中深意,和荣却很顺从地放软身子靠在丈夫怀里,八年来,她早已经习惯了在疲惫地时候靠在这个怀抱歇一歇,哪怕第二天仍然要面对一大堆这样那样的问题,至少在这一刻,她的心底是平静的。
“很累?”感受到妻子的心情,诺布阿穆尔所有的无奈都化为心疼,“走吧,早去早回,晚上也好早点休息。”
“阿穆尔——”半晌,和荣脸上终于略略带了些笑意:“不在这里换衣服了?”
蓦然抬头打量着妻子的眼神,诺布阿穆尔突然一把抱起怀中的人低笑道:“乐意至极。”
书房内有供人休息的卧榻,倒是极为方便,只是——他们似乎都忘记了一个重要问题:那就是这里有替换的衣服吗?
“奴才给王爷请安,王爷吉祥。”北方正月里的申时,夜色已经开始笼罩着古老的北京城,随着一辆马车在荣亲王府门口停下,在外等候多时的门房一边命人打开大门,一边急忙上前跪倒。
待马车进了一进院子,随着旁边的侍卫打开帘子,大清朝最为尊贵的荣亲王永琏也踩着地上早就放好的矮几下了马车。
“奴才给王爷请安,王爷吉祥。”以管家额尔都为首的几个仆人地落行礼完毕,额尔都便又开口道:“王爷,二公主和瑞郡王在书房里等着王爷,大约有半柱香时间了。”
“知道了,你们都退下。”沉吟着斥退府上的奴才,永琏只带了两个贴身侍卫往书房而去。
“福儿给二哥请安——”看到门口的永琏,和荣第一时间迎了上去:“二哥刚从礼部回来?可用过晚膳了?”
“都坐吧。”冲和荣和旁边的诺布阿穆尔摆了摆手,永琏脸上的神情难得柔和了许多:“明日便要暂时离京,今天还不早点歇着?”
“就是因为明天要走,今天才来看看二哥呀。”待永琏在主位上坐定,和荣也跟着坐下,“币制改革的事不是十天半月便能展开,二哥也别太心急了。”
“嗯,我知道,你莫要忧心。”从整顿八旗到兵备改革,从农业中的联产承包责任制到吏部的高薪养廉,永琏经手的改革也不少了,可是很多时候他还是感到有些无力,最近他常常在想,自己或许真的比不上已故的玛法,十三年的执政期,大大小小的改革十几项,涉及政权军事农业文化民权等等各各方面。虽说玛法当时以皇帝之尊推行改革会方便些,不过自己却有龙门的暗中相助,极为充裕的财政支持,每次改革却总是受到这样那样的肘制——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自己先把折子递上去,有十叔的支持,皇阿玛那里应该不成问题,其他人的争议再慢慢解决好了。
“二哥,你可知道蒙古的土尔扈特部?”见永琏终于从冥思中回神,和荣突然开口道。
“土尔扈特?曾经卫拉特蒙古的四部之一,原来在新疆塔城西北的额什尔努拉一带游牧。一百多年前,为了躲避四部内乱和准噶尔部的威胁,土尔扈特部首领和鄂尔勒克率领本部族人西迁至额济勒河流域游牧。”略一沉思,永琏便从脑海中搜索到了相关的记忆。
“不错,当时和鄂尔勒克所率领的除了本部族人,还有部分和硕特、杜尔伯特牧民,总计约五万帐近二十万人口西移。额济勒河流域是一个天然的牧场,只是自从土尔扈特进入那里,这百年来,罗刹国是用尽一切手段对他们进行侵略奴役和掠夺——”永琏的神色仍然淡淡的,但眼中的幽暗却比刚才更甚。沉吟间和荣继续开口:
“自数年前开始,土尔扈特第六代汗王敦罗卜喇什便相继派出密使想要与大清联系让族人返清一事,但由于罗刹国对他们的控制十分严密,往往那些密使还没有逃出罗刹国境内便遇阻杀。如今欧罗巴各国的战争已经持续了五年,罗刹国女皇已然下了严令,要求土尔扈特部十六岁以上男丁尽数出兵,欲行“借刀杀人”之计,如今土尔扈特汗王敦罗卜喇什病重,欲以一己之力与罗刹国周旋,伺机让儿子渥巴锡率族人返回故土——”
“大清自是欢迎他们回归——”略一沉吟,永琏便又抬头道:“你所虑者莫不是罗刹国的阻挠?”
“没有大清的有力帮助,他们的东归之路必定极为惨烈。”历史上的土尔扈特部是必定要回归大清的,只是也付出了失去一半族人的代价。
“福儿以为我们该如何做?”定定望着眼前的和荣沉默半晌,永琏突然开口:“土尔扈特部的游牧之地远离大清万里,又处在罗刹国的眼皮子底下,要想安全从额济勒河流域返回大清,除非罗刹国愿意放弃他们,或者——让大清八旗铁骑远征。”
“二哥做好战争的准备了?”万里远征——和荣不由得极为讶异望着眼前的人。
“那个强盗了——他们不是又开始染指唐努乌梁海了?还有,你们去年不是俘获了一批罗刹国骑兵?再打一仗,朝廷便可以跟他们谈判了,实在不行先换回一批牧民。”抬头望着和荣二人,此刻永琏的眼神毫不掩饰其王者独有的霸气:“要想回家,土尔扈特部只有自己拿起武器战斗,大清给他们提供除去兵力以外的所有帮助。”
“二哥如何肯定将来西北的战争一定能胜?”虽然极为赞同永琏的强势,和荣却不由得开口道。
“福儿,正如额济勒河一带是罗刹国的势力范围,唐努乌梁海却还是大清的地方。”沉吟间永琏却突然蹙起眉来:“福儿,或许大清也该向边界大量移民,圣祖时期大清虽然取得了雅克萨之战的最终胜利,《尼布楚条约》却仍是舍弃了超过七公里的土地给对方——”
“何止那七公里——二十多万平方公里的兴安岭都放弃了!那里可曾经是前朝奴儿干都司辖下之地。”望进永琏的眼睛,和荣幽幽开口:“都说中国人乡土情根极重,可是罗刹国自历代沙皇而下,几乎全都对土地有着一种极为狂热的执着,所以短短的两百多年间,它由一个小小的莫斯科公国一跃扩张成为世界上国土面积最大的国家。二哥,这个蛮横的北极熊像在东北那样的鲸吞蚕食永远不会停止,我们必须做好反击的准备,你说的边境移民是一个方法,再来就是朝廷要重视边境的开发和民心稳定,除了在边境驻军,还可以结合乌苏格日和蒙古的民兵发展——”
“这两天我便马上准备折子向皇阿玛请旨。”沉默片刻永琏又道:“我曾看过一些有关尼布楚谈判的资料,大清原也想以兴安岭的北支至大陆最东北,没入大海的诺斯海岬为界,不想最终谈判中大清却是一让再让,一方面是因为噶尔丹突然发动叛乱,大清需要早日解决东北冲突平定内乱,另一方面也与当时大清和谈代表的软弱无能有关,这次外务部的成立,应该可以弥补这方面的不足吧!”
“罗刹国目前正卷入欧罗巴的战争中,大清也许应该利用一下这次战争。”旁边一直没有开口的诺布阿穆尔突然道:“王爷,这次西北若是对罗刹国用兵,准噶尔部愿做先锋。”
“唐努乌梁海的战争,你准噶尔不打前锋派谁去?”扫了一眼旁边的人,永琏又笑着对和荣道:“福儿,你该回去休息了,明天出去多带些人手,路上别赶太急了,就当是散散心,有什么事写信联系。”
“又不是第一次出门,二哥你就别操心了。”对于永琏的变脸,和荣夫妻早已经习以为常,看了看天色也确实不早了,和荣便和诺布阿穆尔辞别永琏。至于大清商船在印度洋被海盗抢劫一事交给十叔想办法吧,只是——真的是海盗所为?
作者有话要说:以后NC的戏分肯定会大大减少
不要太想他们——
冰雪俏晴儿
和荣离开北京的第二天,便收到京城的消息,永琏前一天便与乾隆有过一番密谈,对于土尔扈特部回归大清之事基本得到了乾隆的默许,至于在唐努乌梁海发动对罗刹国的战争——乾隆说是需要考虑。
与此同时,针对土尔扈特部的回归,和荣和永琏也做了一系列准备,和荣更是把乌苏格日的一支代号终结者的秘密骑兵队派到罗刹国,以策应土尔扈特部蒙古的回归。
北京到五台山四百多公里的路程,快马加鞭三日便到了,提前得了消息,在五台山上随侍皇太后车驾的侍卫早就盼着和荣的到来,老太太能在山上吃斋念佛十几个月,他们这些人可是早就腻味了。
“老佛爷,”一进入五台山上最大的显通寺,一身骑装的和荣便风风火火冲进皇太后歇息禅院,“福儿现在才来给你请安,实在不孝。”
“福丫头,快来,让哀家好好看看你。”早就等了许久的皇太后也是一脸激动,回过神来,看到和荣一身衣着,她又忍不住责备道:“你这是——有马车不用,偏要自己骑马,多大的人了,还是不会照顾自己!”
“不过三天的路程,老佛爷莫替福儿担心。”说着和荣又跪倒在皇太后怀中:“老佛爷,你还好吗?这些年福儿过得很好,草原的风光其实很美呢,而在大草原上迎着太阳快马驰骋——那种快意,是在中原内地感受不到的。老佛爷,福儿有时候只是会有点想你和皇阿玛——对了,老佛爷,我们回家吧,五台山虽然是仙山灵地,可是紫禁城里不能没有你,福儿这次可是跟皇阿玛打了包票的,请不回您,皇阿玛可要拿福儿问罪了。”
“好,好,福儿说回家就回家。”压下心底的激动,皇太后勉强维持着脸上的淡定:“只是你今天赶了一天的路,歇个两天咱们再回。”和荣远嫁蒙古,皇太后心里到底有些自责的,如今见和荣反而一见面就安慰自己,她自是更加心疼,虽说她是紫禁城内高高在上的老佛爷,可是说到底她也是一个老人,一个上了年纪的寂寞之人,而和荣又自世宗时便养在自己宫中,这份感情绝不是轻易便能割舍的。
“老佛爷疼惜福儿,福儿哪有反对之理?”从地上起来,和荣便将注意力放到了旁边一大一小两个姑娘身上。
“晴儿/五儿给二姐姐请安,二姐姐吉祥。”不待和荣开口,晴儿便和五公主同时施礼。
“八年不见,晴儿都长成大姑娘了。”一左一右拉过两人的手,和荣又冲首座的老佛爷道:“到底是老佛爷□出来的人,瞧瞧这一大一小,端庄淑雅竟似一个模子做出来的。”
“你这丫头。”抬眼扫了和荣一眼,皇太后又笑道:“不过前两天桂嬷嬷也对哀家提起,说五儿越来越像第二个晴儿了。”
“这样很好啊,皇阿玛已经开始帮和嘉挑选额驸了,兰儿和晴儿的婚事也拖不了多久,还是老佛爷有先见之明,早早就提前□好了第二个贴心的小棉袄!”说着和荣又抱起左手边的五公主:“想不到咱们安安这么能干,才五岁就能跟睛儿姐姐一赶照顾老佛了。来,这个送给你,怕不怕?”
“不怕。”五公主仔细盯着和荣手中用狼牙和玉石串成的手链半晌回道,又见皇太后一直笑眯眯望着自己,她才乖巧地接过来:“安安谢谢二姐姐。”
“自家姐妹不用多礼。”笑着摸了摸小丫头的脸,和荣又语带惊奇道:“安安真的只有五岁?”
“已经过完年了,所以安安六岁了。”想了想,小丫头又一本正经道。
“可不是嘛,过完年,哀家的五儿又长了一岁呢。”皇太后笑着将小丫头招呼到自己身边:“五儿,饿不饿,哀家派人去拿些你喜欢的核桃酥。”
“老佛爷——”眨巴着眼睛盯着眼前的皇太后,挣扎片刻,小丫头终于忍不住娇声道:“安安原本不饿的,可是老佛爷一提核桃酥,安安就饿了!”
一席童言,霎时逗乐了屋内所有人。
趁着第二天休息的时间,和荣在晴儿的带领下参观了五台山上的显通寺和塔院寺等九座寺院,一天下来,竟似比骑马赶路还累,不过别以为这样便将五台山逛完了,差远了,五台上山大大小小的寺庙超过一百座,难怪皇太后会在这里住上大半年都不会腻。
傍晚,回到显通寺皇太后所居的院舍,歇息片刻和荣便找机会对皇太后讲了淑芳斋内真假格格一事,半晌,皇太后只是长叹一声,自己生了个风流儿子,偷吃完了却又忘记善后——自己除了长叹也只能长叹。
待和荣隐约提起晴儿被一些人盯上了,皇太后终于冷笑着低骂了一句“癞蛤蟆”,然后,和荣便知道令仙子和福家彻底被皇太后盯上了。
三百多人的车驾终于离开五台山,还没有离开山西,和荣便听百姓有人议论大清商船被海盗抢劫一事,原来这次被抢的商队正是晋商协会的船队,损失达二十多万两白银。听说晋商协会已经联合全国总商会向商务部上了联名书,请求朝廷Сhā手此事,如此大的事件,山西当地的报纸自然要跟踪报导,百姓自然也是议论纷纷。
“永琨,这一路上百姓们都在议论什么?哀家怎么听到海盗商船什么——”两边虽然有侍卫护驾,百姓们的议论还是传到了皇太后耳中。
“回老佛爷,报纸上说咱们大清的商船在印度洋一带被海盗抢劫了。”永琨一边回答一边让侍卫取来一份《山西晚报》递了上去,“报纸都报导出来了。”
“印度洋?”一边接过晴儿手上的报纸,皇太后一边在脑海中思索:“哀家怎么听着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老佛爷,去年在印度洋的海面上,英吉利的皇家海军刚刚打败法兰西的海军舰队。当时大清的许多报纸上都有提到。”回答的自是和亲王四子永琨。
“这竟然在海上也能打仗?”虽然大清早就建立了一支皇家海军,皇太后却是从未见过,是以听到永壁的话仍明些不可思议:“莫不是双方到时候要把船靠在一起在船上交手?”
“老佛爷,晴儿听说海军的船上都是装有火炮的,水兵们手上也有长枪,所以应该不用把船靠在一起也能作战。”虽说今年才是大清皇家海军建立第五年,然由于永琏的格外重视,皇家海军不但发展迅速,在民间也知之者甚众,晴儿的消息自然都是由报纸上得来的。
“晴格格说得极是,海战中双方主要以火炮相攻,在火炮哑火的情况下,双方才会用枪射击,当然,这还需要敌人在自己的射程之内才行。”外面永琨不由得对晴儿多了几分好奇,一个养在深宫的女子竟然能有如此见识,实在难得。要知道虽然大清报业发展极快,朝廷也鼓励国人开眼看世界,但女孩子一般关注的多是服饰美食以及白话故事类的报刊,很少有人会对朝政法规军队建设一类的国家大事感兴趣。
“用火炮若是能将敌人的海船打翻,船上的人自然也逃不了。”皇太后也恍然大悟笑道:“是哀家老了,让晴儿和永琨看笑话了。”
“老佛爷才是真正的料事如神,从没见过海军的军舰,竟能将海战的要旨一想就通,晴儿可是看了许多报纸,也没能想到这一点呢。”亏得晴儿极为聪慧,眨眼间便将皇太后的谈笑圆了回去。
“晴儿喜欢看报哀家知道,不过你什么时候也对海军感兴趣了?”皇太后笑得越发和蔼可亲:“来,晴儿今天好好跟哀家说一说,让哀家也开开眼界——”
“既然老佛爷有兴趣听,晴儿便给老佛爷解解闷——”看到皇太后是真的来了兴致,晴儿也开始捡些报上的消息说道:“报纸上曾说:咱们人类居住的这片陆地实际上是被更多的海洋包围着,仅拿我们大清来说,山东半岛和辽东半岛中间的有渤海,这是大清的内陆海洋,渤海出了两岛包围的出海口便是黄海,邻近长江口的海域,因为受长江黄河等内陆河的影响,海水含沙量较高,呈浅黄|色,所以叫黄海。自长江口北岸往南,便叫东海,至琉求岛南端至闽粤边界为界,东海以南边称南海,南海之上有许多岛屿和岛国,不是大清的藩国,便是与大清有着友好往来——咱们大清建立皇家海军,就是为了保护大清的海洋。”
“晴儿真是个小才女,懂得真多。”不管皇太后是不是真的对海军有兴趣,至少此刻她看起来对晴儿的博学极为满意。
长长的车队继续在缓缓前进,外面马背上的永琨忽然就有些惭愧,自己虽然也知道大清沿海都有哪些海域,却未必能像晴格格那般清楚,荣亲王这五年来一直在反复强调海军的重要性,自己却一直不以为然,如今连一个女孩子都知道要用海军保护大清的海洋——还有,这次商船被劫,有一就有二,想要保证大清海外贸易的安全,还真的只能依靠海军了,看来以后自己的确不能再无知下去了。
查理的野心
在皇太后的车驾刚刚离开山西境内时,北京城内的果亲王弘瞻收到全国总商会的联名书没多久,一个绝密消息几经辗转被递到了龙门总部泰陵,待最后送到永琏手中,这位大清朝最为冷静果断的荣亲王当场便砸了半个书房。
与此同时,宣武门外英国驻清临时公馆内也召开了一个秘密会议。
“科莱夫将军和珀科克爵士实在是太冒险了,”开口的正是英国驻清公使威尔,一个辉格党的鸽派人物,“这次劫船事件要是被大清知道了,万一大清对皇家海军宣战——印度洋可是紧邻大清海域。”
“科莱夫将军刚刚在印度打败了法国人,珀科克爵士指挥的皇家海军更是在大海上消灭了法国人的舰队,士气正盛,自然不会将未曾谋面的大清海军放在眼里。”四十多岁的克伦彻就事论事开口,在大清呆了四年多的他对大清皇家海军的发展还是有一定了解的,因而并不像国内那些自大的英国人一样。
“阁下,大清有句话叫杞人忧天,”年轻气盛的查理对两个同僚的话很不以为然:“我们现在的主要任务是与大清进行贸易谈判,大英帝国的金币正源源不绝流入清国商人的口袋和他们的国库,我们必须要求清国对大英帝国开放更多的市场,并降低关税,不然,大英帝国在美洲的财富也将尽数流入清国。”
查理这么说不是没有根据的,原来早在七年前,清英贸易中,大清便一直处于贸易顺差一方,而且这个差额还在迅速扩大,五年前,大清的商船又将产品远销至美洲大陆,虽然此时美洲大陆已经成为欧洲列强的殖民地,但是华商还是渐渐在那里占据了一片市场,有些殖民宗主国的商人甚至干脆从华商手中提货,再销到各自殖民地去,而这对于拥有世界第一流海军的英国又是一个打击,因为以前,这些贸易中的运输费大部分都是要落入英国商人的口袋。
现在正处于英法七年战争的后期,英国皇家海军已经在印度洋上消灭了法国军舰,而在欧洲大陆和大西洋上的战争也处于绝对优势,于是,英国人决定,是时间给大清一点教训了。一场强盗行为,若能阻止大清的商队进入自己的利益范围自是再好不过,若是不能,他们就要考虑用武力将大清变为第二个印度了。
“好吧,但愿清国不会知道那一切,”想到临行前内阁财政大臣福斯特公爵对自己的交待,威尔只得暂时放下心中的忧虑:“内阁的要求是让我们尽量争取到更多的市场空间,最好能够让清国开放大片的内陆市场,降低关税谈判可能会很困难,我们这次先不提,若是能借机将法国在大清的市场份额抢过来,我们也算是为帝国眼下的这场战争做出了一份功绩。”
“公使所言极是,法国商人在清国市场上的占有率几乎和帝国相差无几,若是能将法国人挤出这里,帝国在清国的贸易便可增加一倍,到时候清国哪怕只是再开放两省市场,帝国在与清国的贸易差额便可逆转。”顺手牵羊趁火打劫对这些帝国主人政客来说是家常便饭。
“克伦彻先生对法国人似乎非常重视?”不同于两个同僚的趁火打劫,查理的野心却极大:“帝国拥有世界上第一流的海军陆军,科莱夫将军的东印度公司早已在南亚站稳了脚跟,为什么我们不能将清国变成第二个印度?”
“查理先生,请问你到过印度吗?你又对清国有多少了解?”对于一个亲历了英国对印战争,又对大清做过专门研究的老政客来说,查理的话无疑让威尔觉得好笑:“印度虽然国土面积也够大,但它由许多小邦国组成,且内部各部落之间联系极为松散。而清国它有强大的中央王朝,在这个王朝内,清国皇帝不但可以调动中央的军队,同时也可以指挥驻扎在地方省部的军队,帝国如果与清国开战,清国皇帝必定可以迅速组织全清国的人力财力物力与大英帝国相抗——先生,你以为以帝国海陆总计不足二十万的兵力就可以征服拥有百万大军的清国?而且,你不要忘记,这五年来清国也在大力组建自己的海军。”
“帝国的海军是天下一流的,早在两百年前我们就打败了西班牙人的无敌舰队,如今又将法兰西的一半海军力量消灭有印度洋上。大使先生,正是因为清国也在筹建海军,帝国的皇家海军才要尽快展开军事打击,世界的海洋之上,只能有一支皇家海军。”查理似乎越来越坚信自己的观点:“至于你说的清国百万陆军,那只是清国用来恐吓世人的幌子——就算他们真的有百万陆军,大英帝国勇敢的士兵也能以一挡十,我们拥有世界上最先进的火炮和步枪,我们的士兵在近身搏击上也毫不逊色,只要国王肯下命令,帝国的陆军和皇家海军必定能让帝国在清国获得比谈判多百倍千倍的利益——”
“好了,年轻人,对于你的想法,我只能这样说:愿望是美好,现实是残酷的。”帝国刚刚占领印度的时候,自己和许多英国士兵也曾经像眼前这个年轻人一样天真,只是随着对这个国家的了解,威尔就越发觉得曾经的狂想是多么幼稚。沉吟中他也没有了议事的兴致,拿起手中的老板牌烟斗深吸一口,他再次开口:“两位,国王和内阁的指示是让我们在谈判桌上争取到更大的市场空间,今天先散了吧,回头大家多花时间想想谈判的事。”
直到威尔和克伦彻相继离开许久,查理才沉着脸从椅子上起身。这时,突然想起前两天一个朋友介绍给自己的生意,他的脸色这才渐渐舒展,一定要谈贸易是吧?那么就谈吧——
两天后,英国驻清公使威尔正式向大清新成立的外务部提交了增加两国贸易区的提议,经过商议,大清同意增开山东广西湖南湖北四省为对外贸易特区,但是英国在大清的贸易份额反而由原来的30%降至24%,相对的,因为法国荷兰等国愿意在与大清的贸易中进一步给予大清优惠政策,大清决定增加这些国家在清的贸易份额,万幸最早开放的闽粤江浙四省的贸易协定没变,不然英国人只怕真的会跳脚。大家可别小看那六个点,虽然英国在亚非美拉四大洲都拥有不少殖民地,但是与大清的贸易额始终是位于前列,若是大清真的将第一批开放的四省内将英国贸易额压缩六个百分点,英国几乎需要在美洲大陆再抢占一倍的市场才能弥补其在大清受到的损失。
在清英新的贸易协定签订之后,皇太后一行也终于抵达北京,乾隆率宗室子弟和后宫嫔妃尽数到宫外迎接。
“儿臣恭迎老佛爷回京。”
为首的乾隆一开口,身后众人也尽数哗然跪下:“臣等恭迎老佛爷回京——”
皇太后的车驾外,在嬷嬷的相扶下晴儿和皇太后相继下了车辇,另一辆车上和荣也带着五公主下了马车。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给皇额娘请安。”这一次换和荣带着五公主晴儿等回京众人给帝后行礼,听到乾隆一声“起喀”,众人也起身站定。
“皇额娘为大清祈福,一去数十月,实在辛苦,”上前两步走到皇太后身边,乾隆充满感情道:“是儿臣不孝,让皇额娘担心了。”
“为大清祈福,为皇上祈福,哀家不辛苦。”皇太后虽说对儿子乱认女儿心里有气,到底当着百官的面,对乾隆说话她神情还是极为和气,末了又对旁边的那拉氏道:“皇后可是瞧着五儿胖了还是瘦了?五台山上虽是食素,哀家却觉得五儿身子骨越发好了。”
“臣媳瞧着五儿确实比在宫里时健壮了些,都是沾了老佛爷的福气。”回过神来那拉氏也知道自己有些疏忽大意了,连忙对皇太后笑道:“老佛爷舟车劳顿定是辛苦了,不如先回宫歇息下来再招大家说话。”
“嗯,哀家倒真有些乏了。”说着皇太后的眼神又一一扫过旁边的后妃,最后在令仙子身上停下:“令妃有了身子也不告诉哀家一声?不过哀家倒从五台请请回几部佛经回来,以后令妃便在延禧宫安心养胎时,有空就替哀家抄几部佛经,也算是为肚子里的孩子积些福气。桂嬷嬷,回头就把哀家从五台山请回来的佛经拿几本送到延禧宫。”
“喳,老奴遵旨。”身后的桂嬷嬷神色平和地应下,倒是皇后身边的容嬷嬷因为皇太后的话脸上带着喜色。至于当事人令仙子的神情——惶恐之后是乖巧柔顺,末了又带了些委屈,非常完美的表情变化,只可惜乾隆根本就没有时间欣赏她的表演,一开始注意力在自家亲娘身上,经皇太后一提,现在他眼中只看得见久别重逢的宝贝女儿。
“纯妃身子不好,和嘉带着你额娘先回景仁宫,舒妃你们也先回去,明日再来请安。”安排好令仙子,皇太后又打发了一大批儿媳妇,“永璜永琏你们也先各自忙去,明天再带着自个媳妇进宫。和敬和婉,你们姐妹今天就在慈宁宫里先聚一聚,皇帝,皇后,我们走吧。”
待乾隆和那拉氏一左一右扶着皇太后离开,其他人也各自散去,永琪看到小燕子也跟着令妃离开,略一迟疑,他便追上去拦在了两人面前:“令妃娘娘,刚才老佛爷说让三姐姐她们去慈宁宫,小燕子与和静应该也要去吧?”
“永琪,你会去吗?你要是不去,我也不要去,我跟她们又不熟。”不待令妃开口,小燕子已经反驳道:“好了,永琪,虽然我喜欢热闹一点的地方,但这里的聚会,打死我也不要去了,你如果真想让我开心,你带我出宫好不好?好久没有见到柳青柳红他们了,也不知道他们的会宾楼有没有开张,生意怎么样了?”小燕子虽然神经大条,但别人对她的漠视她还是能感觉得到,再加上宫廷聚会并不像民间那般无拘无束,她也就越来越没兴致了。
“小燕子,你不能任性,一定要去跟老佛爷请安。”永琪自然是一心一心想让小燕子得到老佛爷的认可。
“什么佛爷菩萨的——佛像不是都用泥和木头做的吗?”后知后觉的小燕子终于发现有趣的事,也顾不得永琪语气的强硬,兴致勃勃问道:“对了,还有什么金身银像——莫不是花的金子多了,金像便能复活变成真人?我明白了,老佛爷就是皇阿玛用——呜——”强人小燕子的狂想迅速被永琪用一只手堵在口中,任凭暂时哑了的小燕子怎么扑楞,都不能挣脱。
“五阿哥,你就不要免强格格了。”实在看不下去眼前这荒唐的一幕,令妃调整好心中的不奈笑道:“格格天性纯良,你慢慢与她说,也许过两天她就明白过来了。”
“小燕子,你听着,老佛爷是这皇宫里面最尊贵的人,你一定要去跟她请安。”劝完叉烧五,令仙子又压下心底的恼恨柔声对小燕子道:“不过今天慈宁宫里面人一定很多,你怕生那便算了,这两天让永琪再给你讲一讲慈宁宫里的规矩,要知道老佛爷和皇后娘娘一样,都是极为重规矩的人,小燕子学好了规矩,便能给老佛爷留下一个很好的印象。”
令仙子的左一口“规矩”右一个“规矩”,终于将小燕子从“金身佛像”等于“最贵的人”这一雷人冥想中打回原形,正想发脾气,抬头却看到令仙子极为温柔的笑脸,她只能强忍着暴躁嘀咕道:“又是学规矩学规矩——这个格格真不是人当的!”
不管宫门口的这一幕有没有传到老佛爷耳中,乾隆却是在第一时间便知道了。近日国事颇为忙碌,乾隆已经很久没有想到那个冒牌的白目格格了,过了两个多月,曾经想要杀人的愤怒似乎也淡了些,到底他也从小燕子身上体会过最原始的父女亲情——罢了,正如福儿所说,宫里不缺那点银子,只要她能安安分分,自己就当养了个逗趣的玩意儿。永琪自甘堕落,也由他去了,除去他,自己还有十个阿哥,永璜永琏自不必说,就是年纪最小的三个,十一精明,十二敦厚,十三聪明,好好培养,将来必能做永琏的左膀右臂。乾隆倒是一点也不担心同为中宫嫡子的十二十三会起夺嫡的心思,毕竟年龄差距在哪里放着,若是如此永琏还能失去储位,那也只能说他真的无缘帝位了!
NC燕又惹祸了
由于海外贸易的蓬勃发展,大清的许多钱庄已经具备了异地存取银钱以及票号兑付的商业功能,其中聚源和恒通两家全国连锁钱庄更是早在两年前已经推出了一种支票提取和支付功能,除去异地交易,聚源和恒通银庄也第一个签订了新合作协议,建立起跨钱庄存取和商业支付功能,去年七月,京浙晋三地相继又有三家老字号钱庄加入到这个新协议之中,各地商贾们做起生意来更加方便。为了使大清的商业发展更上一层楼,户部又开始在三个月前就讨论起大清的币制改革制度,以便更加有利于国家的财政核算和商业化进程。
如今,大清的币制改革政策终于公布了,结合西方的铸币方式和大清金银矿产匮乏的国情,大清的币制实行金本位制,逐渐取消金银在市面上的流通,改为由户部重新铸造的银圆币和铜分币,市面上原有的圆形方孔铜制文钱继续流通。
此时大清的银钱换算为:1两金=9两银=9000文铜钱,其中1000文即为通常所说的一贯或者一吊钱。
改革后的币制换算为:
1两白银=10圆银币=100分铜分币=1000文铜钱(其中金银不再做为货币在市面流通,原有的圆形方孔铜钱继续使用。)
户部新铸的钱币中,无论银币铜币,皆以其币面铸刻的数字为准,而非以传统意义中的白银铜钱本身价值为准。即将推行的银币按其大小和图案设计,币面金额也分为壹圆、贰圆、伍圆、拾圆、伍拾圆和壹佰圆、伍百圆七种;铜分币也分为壹分、贰分、伍分三种面额。
新币制推行的前三个月,每一两白银可多换壹圆银币即壹佰铜钱,也就是说前三个月去指定钱庄以散银换新银币的,每一两银子朝廷会额外给予100文钱的奖励,这一部分实惠,再加上用新的银币交税,交税时便可完全省去其中的附加税“火耗”一项,因而政策一经公布,百姓大多极为欢喜。
因金银在流通过程中会有损耗,再加上碎银融化重铸时的折损,万历年间张居正进行“一条鞭法”的改革时便在税目中增加了“火耗”一项,而事实事,百姓交纳的“火耗”远远大于实际损耗,有的州县甚至“火耗”数倍于正税,腐败大肆横行。至清朝顺治康熙年间,朝廷虽然屡发禁令,但收效甚微。直至雍正年间推行的“耗羡归公”,明确规定各地的附加税“火耗”份额保持在正税的10%—15%之间,并将“火耗”当做朝廷的养廉银发放给官员,地方上利用“火耗”腐败的情况才有所遏止。
币制改革会导致附加税“火耗”的取消,地方官员心中必定不满,因而在公开币制改革政策之后,紧跟着又将养廉银增加一成,海外贸易的蓬勃发展让大清国库极为充裕,只要官员能办实事,朝廷不会吝色给予加俸。
另外,户部这几年一直是永琏当家,那些官场上的人精自然看得出这位荣亲王在大清王朝的地位,自然没有人敢对这场改革阳奉阴违,政策推行的前三个月,朝廷指定新旧币兑换的钱庄外几乎天天暴满,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柳青,柳红,我来看你们来了。”北京城南新开张不久的会宾楼内,终于能出宫放风的小燕子一到门口就大声叫道。“紫薇之死”让她确实惊惧了一段时间,不过紫禁城内以三大巨头为首的众人对她的彻底忽视让她惶恐的心又日渐安稳,再加上整日闷在淑芳斋和延禧宫两地,小燕子体内原有的野性也故态萌发,这不,即将大婚的叉烧五终于被他鼓动出宫了。
“小燕子,你终于来了。”柳红从中间的结帐的柜台里抬头对四人笑了笑,又略有些歉意道:“尔康尔泰,你们随便坐,或者去楼上的房间歇着,这会儿比较忙,回头有空我再招呼你们。”
“柳红,需要做什么?我们来帮你——”凑到柳红面前,小燕子极为热心说道,只可惜她一点儿也没有发现因为自己的横冲直撞,已经差点碰到两个送菜的店小二。
“小燕子,你什么也不用做,就是帮了柳红大忙了。”再次看到充满活力的小燕子,永琪笑得极为爽朗。
“少爷说得极是,小燕子,你好好坐下吧,今天也好好尝一尝会宾楼的菜看怎么样!”福尔泰也接着笑道。
“永琪,尔泰,我们出来又不是吃东西来了,好吧,我是看不懂这些歪歪扭扭的字,但是你们两个肯定认得,也不知道帮一帮柳红,实在是太不够意思了。”说着小燕子略有些不满望着旁边两人。
“好了,小燕子,你带着尔康他们去那边坐好,我马上让人给你们准备茶水点心——”柳红与其说是给旁边那两个解围,倒不如说是给自己解围:“桌上也有菜单,看看喜欢什么自己点——”
“柳红,我说了人家不是来吃东西的——”嘟嘟囔囔的小燕子正说着什么,冷不防被身后的人一撞,毫无防备的她一下子就踉跄着向前扑了一步。
“实在对不起,美丽的小姐——”抓住前面的福尔泰,心有怒气的小燕子一回头便看到一个棕发蓝眸的洋人一脸歉意地望着自己:“是我那仆人的粗鲁撞到了您,我这里给您道歉了,美丽的小姐,您没有伤到吧?”
“小燕子,你没事吧?”听到声音,永琪急忙上前问道,不过待看到小燕子竟然望着一个洋鬼子发呆,他便不由得满心含怒冲对方道:“以后小心点,京城重地,天子脚下,不是谁都可以放肆的!”
“尊敬的先生,美丽的小姐,我真的非常抱歉——”压下心底的不快,年轻的洋人依旧笑得一脸谦逊冲眼前的两人躬身敬了一礼:“为了表示我们的歉意,我们愿意邀请二位以及你们的朋友一起用餐。”说完这人又对之前撞人的仆人叽哩咕噜说了句什么,那个倒霉的印度仆人便连忙跪倒一阵叽咕,接着便举起双手俯身九十度磕了三个头——
“尊敬的先生,美丽的小姐,”接着那洋人又对小燕子二人道:“我的仆人说刚才冲撞了两位他实在该死,他在这里给二位道歉赔礼了,两位若是不肯原谅他,他也只能一直跪在这里了。”
“你们是一起的?为什么他是黑黑的矮矮的——你却是又高又白?”此时小燕子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眼前这两个外国人吸引了:“好奇怪哦,你们真的是一个国家的?”
不待这个洋人开口,与他同行的另一年轻洋鬼子已经极为愤怒地吐出一连串鸟语,酒楼内有些年轻人学过一点这种鸟语的,基本上能听出他话中的大致意思:劣等的支那人只配做不列颠人民的奴隶,克伦彻先生,她这是在侮辱帝国人民,你要让她受到教训。原来这人正是带有强烈种族歧视的查理。
“不不不——美丽的小姐,您说错了。”克伦彻虽然没有表现得像查理那样愤怒,但他言语中的强烈反驳也表明了这个时代英国人思想中固有优等民族自豪感:“我是大英帝国的人民,我的仆人来自大清的近邻印度支那,他们愚蠢,野蛮,粗鲁。因为向往大英帝国的文明富庶,他们许多人自愿卖身为奴为大英帝国的人民服务,所以,他们是帝国的奴仆。”
停了片刻,克伦彻又接着道:“美丽的小姐,尊敬的先生,想必您二位一定不会跟一个低等种族的仆人计较,为了表示歉意,也为了庆贺能结识二位这样尊贵友好的朋友,我真诚地邀请二位和你们的朋友到我的住处用餐,我的厨师必定会做出最精致的英国美食来招呼你们这些最尊贵的朋友。”
“好啊好啊——洋人的食物我还没有尝过,对了,我叫小燕子,你——”没见过啥大场面的小燕子很快就被洋鬼子的伪绅士风度收买。
“美丽的小姐,非常抱歉我竟然忘记了自我介绍,我叫约翰福斯特,您可以叫我约翰或者福斯特都行,我来自大英帝国的肯特郡,目前做些小本生意,这次来大清便是想要将生意拓展到大清。”看出叉烧五对自己的邀请还有些迟疑,克伦彻又极为诚恳地道:“美丽的小姐,尊敬的先生,你们真是太幸福了,大清真是一个美丽富饶的地方,能生活在这里,我真是羡慕你们——”
“好了,永琪,我们去这位——约翰朋友家里坐一会儿马上就回,不会耽误回——”
“小燕子——”截断小燕子的话,叉烧五又妥协了:“好吧,我们早去早回,你也知道要是错过回家时间,说不定你又要被罚抄书了。”
“永琪,你别提这些扫兴的事好不好?”瞪了叉烧五一眼,小燕子又冲旁边的两人道:“尔康尔泰,我们走吧,今天也不用麻烦柳青柳红他们了。”
“约翰先生,那我们今天就打扰了。”见一切已成定局,叉烧五略放下了一点高傲和敌意,抬头对眼前的克伦彻道。
“贵客临门是我们的荣幸——”克伦彻极为优雅地冲眼前的人点了点头,又笑道:“阁下,来,我先为您介绍我最好的朋友,查理霍夫曼先生。霍夫曼家族是大英帝国七大财阀之一,他们家族的生意遍布世界各地。”简短的介绍中,克伦彻看到其中一名男子眼中闪动的亮光,他便知道这一次查理介绍来的生意极有可能谈成。
“我是——查理,你们好——欢迎——”旁边查理又怎么能看不出克伦彻的打算?不待克伦彻开口,他已经压下心底深处对这些清国人的不屑,极为优雅地与众人打起招呼,几个简单生硬的词语和异国腔调也成功取悦了众人,一时间气氛更加融洽。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能不能猜到NC们又惹上什么大麻烦?
中国海军誓无敌
此时北京紫禁城内,早朝时乾隆刚刚通过了永琏关于向北方边界移民的折子,为此朝廷专门成立了一个叫“边疆开发委员会”的执行机构,由工部侍郎刘墉兼任委员会主任。作为吏部尚书兼翰林院掌院学士,尚书房总师傅和国史馆总裁的刘统勋之子,刘墉的清廉机辩不输其父,这等人才,朝廷也是一再破格提拨,年方四十出头的此时已与其父一起同为朝廷二品大员。
边开委内部暂时又分为西北区和东北区两部,核心工作是向边疆移民和进行边疆开发建设,这必定又是一笔巨大的开销,不过户部和商务部都同意出钱了,乾隆也就大方地允了,其实作为一个皇帝执行政务的能力,乾隆绝对算得上是一个明君,由于龙门二十多年的暗中寻访和培养,朝廷内是能人辈出,特别是年轻官员,多是意气风发锐意进取支持改革者,国库的充足又给各项改革提供了有力保障,有钱好办事,真是千古不变的真理!
不过这次朝廷鼓励向边疆移民的政策就没有币制改革那么顺利了,别说内陆大部分地区百姓都生活安定衣食无忧,便是在最贫困的时候,中国人大多也是不愿意背土离乡去个陌生的地方,更何况这次还是要去与罗刹国相邻的边界?得,以前报纸大肆报导罗刹国的野蛮凶残是为了激励国人士气保持斗志,如今却也成功吓住了许多百姓西进的勇气,正所谓利弊利弊,有利必有弊——
“罢了,那些富庶之地先不用管了,这一次先重点在云贵豫陕等闭塞贫困之地大力宣传,鼓励得当,总会有人动心。”八阿哥永璇是乾隆塞到边开委进行历练的,看到这个弟弟一脸苦恼,和荣略一思索便开口道:“你有没有从各省报上来的数据中发现什么?”
“江浙地区报名人数少于邻省徽赣地区,而徽赣所报上来的人数又远远少于中原内陆——”经和荣一提醒,永璇也恍然大悟,“江南是大清最为富庶之地,百姓生活富足,自然不愿背土离乡,由南往北,越是贫困省区,百姓愿意向边疆移民的就越多——二皇姐,我真是太笨了。”
“哪里笨了?我不是一点就通?”对自家弟弟和荣当然不吝鼓励:“自古中原大地都是边民不断往富庶的内地迁徙,还从没有由内陆迁往边疆的前例,如今大清向边疆移民,在中国历代王朝中是无独有偶,没有前例可循,所以要一步步摸索着前进,你也别心急,慢慢来,总有一天会办好的。”
“嗯,我知道了。”想了想,永璇又道:“二皇姐,如今百姓愿意向西迁移的并不多,那我们在边疆计划好的各种基础建设还要继续?”
“你说呢?别担心,说说你的看法。”和荣继续笑望着眼前的少年。
“刘大人说要继续建,房子建好了,农场牧场划好了,总有百姓愿意到那里定居。”想了想永璇又道:“我觉得刘大人说得不错,不过——万一房子建多了,会不会浪费?大清现在哪里都要用钱,又即将——边界并不是很稳定,若是房子刚建好就没了,实在是——”
“永璇现在都开始从全局考虑问题了,姐姐实在很高兴。”和荣不由得重新打量眼前的弟弟,十六岁的年纪,虽说在皇家并不算小了,但对于第一次正经办差的他来说,能想到这么多的确是难能可贵,好好培养,假以时日必定能成大清的良才辅臣。“永璇现在只领着边疆开发的事,所以其他的事先别操心,办好手上的差事,便是对朝廷最好的回报。你放心跟着刘大人好好干,银子不用你管,咱们大清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况且银子只有花出去了,才有可能得到回报,等边疆稳定了,那里的农场牧场便会给国家带来源源不绝的财富。”
“永璇,这次移民政策可以像币制改革一样,在限定的期限内再给予百姓一部分优惠奖励,比如多给一套房子或土地,也可以相应取消后期移民者的部分田产——这样相信可以让还在犹豫不决的一大批人下定决心。”想到上个月刚刚得到的那个激动人心的消息,和荣最后极为自信道:“放手大胆去干吧,很快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愿意移民边疆。”
蒸汽机时代已经到来,真正的社会大变革已经开始。
得了和荣的提示,边开委迅速调整了原有的“四处撒网”式政策宣传,将重点放在云贵边界和内陆等比较贫困的省区,一时间这些地方几乎八九成的人都知道了朝廷新颁发的移民政策,每人三百银圆的安置费,至边疆后还有十亩农场或牧场,房子也由国家免费提供,若是举家西迁还能分到一幢独立的三层小洋楼。一时间,去衙门报名的人络绎不绝,仅一个月便超过了之前全国报名人数总和,前前后后三个月内,西迁人数已经达到十二万。
当然,这还远远不够,地广人稀的西部永远不怕人去,大清的西部移民政策才只是刚刚开始。
乾隆二十五年四月,准备了一个多月的皇家海军演习即将在福建马尾屿外的南海海域展开。早在七天前,乾隆以及满朝半数文武已经由天津大沽口岸分别搭乘六艘海军军舰由天津驶离。
“我大清的主力战舰长约15丈,宽3丈5尺,高2丈6尺,吃水9尺,目前世界各国海军均以排水量的吨位区别军舰大小,大清海军各舰只排水量在1600吨—2400吨之间,其中主力舰均为2400吨,配备120门火炮,其中前后主炮38门,两边副炮82门,舰上水兵为900人。”作为大清皇家海军提督,林佩文责无旁贷担负起接待皇帝的任务。
“朕记得并非所有的军舰都像“龙腾”号这般大小,这当中有什么区别?”漫步在大清这艘新建成的第一流战舰上,乾隆也对海军多了许多兴致。
“目前世界上拥有海军的国家按军舰配备的火炮数目将战船分为六级,超过100门的为第一级,80~100门的为第二级,60~80 门的为第三级,以此类推。用于海战的主要是火炮60门以上的一、二、三级战船,被统称为战列舰。火炮较少的小型战船通常只用于护航和侦察工作,被称为护卫舰和侦查舰。大清目前一级战列舰9艘,其中已完成六只,其他三只两个月内便可下水服役。二级战列舰36艘,三级战列舰39艘,多是三年前第二批造成的。另海军编队内的护卫舰和侦察舰共计78艘,加上所有战列舰84艘,大清皇家海军共计军舰162只。”
“朕听说欧罗巴的英吉利也有一支皇家海军,号称天下第一流的海军舰队,”想了想,乾隆突然开口:“你作为大清海军提督,对此你怎么看?”
“回皇上,早在两百多年前,英国海军便打败了欧洲最为强大的西班牙无敌舰队,一百年前,被称为‘海上马车夫’的荷兰也在经过一系列战争之后彻底败给了英国海军,如今的欧罗巴战争中,法国在印度的海军已经被英国海军消灭,在欧洲战场上,法国也早已露出颓势——”沉吟间林佩文又道:“据臣所知,英国海军目前拥有各种战舰600余艘,且海军具有丰富的实战经验,我大清皇家海军唯一可以相较的便是战舰规模,因为皇上这几年的政策支持,大清的造船业不输给英国,大清皇家海军战列舰的火炮配备也是世界上最先进的,我们的海军战士不畏牺牲,时刻准备着为保卫祖国利益而战。”
“好好——子玉,你记住了:谁控制了海洋,即控制了贸易;谁控制了世界贸易,即控制了世界财富,因而控制了世界。”被林佩文的紧定所感染,乾隆也满是豪气:“朕便将这大清的前途交在你手里了,好好训练士兵,要什么就跟朕说,朕要大清的皇家海军成为世界之最。”被永琏等人海脑了多年,乾隆也只是停留在海军要保护国家海岸线这一基本概念中,毕竟前朝可都有着澳门和琉求被人入侵强占的教训。而这一次大清商队的被劫,则彻底让乾隆看清了海军和贸易之间的利害关系,帝王的雄心壮志和骄傲自然不容他退缩。这一刻,他的心倒和英国人查理霍夫曼想到一块儿了:皇家海军——这个世界上只能有一个!
听到乾隆的话,永琏等人都笑了,而且绝对是发自心底的笑:“皇阿玛英明!早晚有一天,大清皇家海军会成为世界第一流的海军。”
傅恒等文武百官也连忙赞道:“皇上英明,荣亲王英明,大清海军必将无敌于天下。”
“哈哈——”“龙腾”号军舰上顿时传来乾隆爽朗的大笑。
后来这一路上,众人心情都非常愉快。
作者有话要说:不想理NC了,使劲YY吧
南海军演
四月二十六日,大清皇家海军演习如期举行。
此时乾隆一行已经换乘到了四年前便造成的主力舰“爱新觉罗号”,由于是四年前所造,如今只能编入三级战列舰内,不过海军部已经决定让“爱新觉罗号”和另一艘同等大小的“金武”号暂停服役,作为皇室的御用号船舰。
除了“爱新觉罗号”和“金武号”,另有福建海军司提前征用的商船九艘在两船左右排开,上面是前来观看这次演习的官员百姓以及来自各地的报社记者和青年学子。当然,各国公使也单独有一只船,而且位置还是比较靠近中间的。
辰时整,随着二十七艘假装敌舰的南洋水师船队靠近马尾海屿,空中突然响起示警的号角,接着,停靠在马尾军港的二十二只军舰相继起锚。旗舰“龙腾”号上管带张博发出旗语,各军舰迅速调整队形,转向,或向四个方向分别驶出——不多时,海面上便摆出了一个“T”型作战队型,中间是以旗舰“龙腾”号为中心的主力舰队,左右两翼分别是“虎吟”号和“狮吼”号,吨位和火力配置与“龙腾”号无异。三艘一级战列舰周围,其他大大小小的战舰交错排列,火炮转向,风帆鼓满,似乎随时准对来侵的敌船发动毁灭性攻击。
南洋水师军舰数量上略多于皇家海军迎战的军舰,见对方摆好阵势,也迅速调整队形,似乎想留下部分警戒的船舰,调其他舰只想要迅速齐上先断敌一翼。对面张博看到“敌人”变换队弄,也迅速发出旗语,皇家海军便以左边的“虎吟”号为首分出了第一只小分队,然后直扑“敌方”留在原地警戒的船舰。接着皇家海军这边又冲也一支速度极快的侦察小队,目标直指来犯的大队“敌舰”。
“轰——”随着对方的一艘三级主力舰侧舷上的副炮突然开火,演习也打响了第一声炮火。紧接着,海面上炮声如雷,水柱冲天。因是演习,炮弹落在舰船周边两米之内视为该舰负伤,一米之内为沉没。
皇家海军的侦察舰虽然船体小了许多,船上也只装了可怜的十六门火炮,但是它的速度却快了许多,面对“敌舰”的密集炮火攻击,它是左右穿梭游走,竟然渐渐将“敌方”的舰队从中间冲开,皇家海军后面的主力舰也迅速跟上,一阵更加激烈的炮轰,“敌方”的主力舰队已经被皇家海军拦腰截断,典型的分割合围之术。
主动权在手,皇家海军这边并没有发动密集的火力攻击,反而是继续以速度轻快的侦察舰与南洋水师主力舰捉迷藏,虽然“损失”了三艘侦察舰,但“龙腾”和“狮吼”号也击中了对方两艘战列舰,其中一“负伤”一“沉没”。
南洋水师几次想要冲出对方的包围,却没有一次成功,炮火更加密集……
这边,“爱新觉罗号”上,林佩文一边拿着望远镜观察眼前的“战争”,一边对旁边的乾隆解说:“……萨奇实在太过心急了,南洋水师出船早,占据了有利位置,军舰数量上又略占优势,若是两军直接开炮,皇家海军很难占到便宜,结果他这一分兵,便让张博找到了机会。”
“皇家海军这边不是也将‘虎吟’号分离出去?而且还是以少敌多,就不怕有去无回?”对着望远镜乾隆不但看得津津有味,而且极为好学地不耻下问。
“皇阿玛再看仔细些,南洋水师那边可有舰只能吃下‘虎吟’号不?”对战舰有些了解的和荣已经猜到了张博派出“虎吟”号的原因:“战舰大小不同,火炮配置有区别,其射程也有差别,林大人,我说得对不对?”
“确实如此。萨奇留下的军舰最大的也只是二级战列舰‘南和’号,根本不是‘虎吟’号的对手,至于其他那些护卫舰和侦察舰,别说‘虎吟’号了,就是‘定远’‘威远’这些战列舰也能轻易吃下。”所以这个小战场中,数量上占优势的南洋水师败定了。
“那这边皇家海军与南洋水师的对阵中不是要吃亏了?除了‘龙腾’‘狮吼’两只一级战列舰,余下军舰都小于对方——”说着乾隆似乎有些恍然大悟:“皇家海军这边以轻巧快速的侦察舰打头阵与‘敌方’纠缠,一来是要避其精锐,另一方面也是拖延时间,等‘虎吟’号这些战列舰结束那边的局部战争,便是皇家海军反击之时——”
“皇上英明,张博那小子用的正是此计。”说着林佩文突然皱起了眉头,原来不甘于被困的南洋水师终于冒着“敌方”的炮火强行冲出包围,在损失了两艘战列舰和三艘护卫舰后,南洋水师的“中华二号”带着已方七只舰船强行突破了“狮吼”号的包围,已经开始向另一边的“中华一号”靠拢——
“好——这‘中华二号’的舰长是谁?关键时刻就要有这种破釜沉舟的魄力!”乾隆显然也看到了“战场”中的情势变化,心里极为满意。
“回皇上,这个赵彬是汉军镶白旗人,年方二十三岁,是福建海军学堂第一批毕业,原皇家海军‘定远’号舰长,两个月前,被臣调到新建成的‘中华二号’战列舰上。”
“朕记得大清有三所海军学堂四个船厂,”一边继续观察海战,乾隆一边沉吟道:“子玉觉得可还满足得了我大清海军的发展?”
“回皇上,发展海军,船和炮是关键,要优且精,而指挥战舰的人才更是核心灵魂,臣曾听说:一只狮子领着一群羊可以打败一只羊领导的狮群,这句话放在海战上也一样,坚船利炮,再加上真正懂得海战的指挥官,皇上的宏图霸业指日可待。”对乾隆采用激励法一惯是龙门精英最常用的计策。
“嗯,回头你们海军部拟一个折子,把海军人才培养计划报上来。”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作为一国之君的乾隆当然明白战争中将帅的作用,“大清皇家海军以后绝不能落于人后——”
“轰轰——”海面上炮声依旧不断,相继又有六只战舰“沉没”后退出演习,处于优势的皇家海军集中所有火力对“敌方”南洋水师展开炮轰,南洋水师也奋力还击,随着一方战舰的迅速减少,胜负已分,“海战”渐渐接近尾声,半个时辰后,演习结束。
这时,皇家海军和南洋水师所有参战舰船重新排成“一”字队形,继续“虎视眈眈”对望。
“轰——轰轰——”
“轰——轰轰——”
“轰——轰轰——”
随着“爱新觉罗号”上林佩文三次挥动旗语,五十艘军舰同时鸣炮三声,每舰只鸣两声主炮,一百声火炮的声音几乎能将天地震裂,就是回声也大得惊人,许多人不得不捂住耳朵才能不让自己躲到船舱里去。
炮声方歇,“爱新觉罗号”和“金武号”等三只军舰由中间海域缓缓驶过,大清皇家海军也是第一次接受皇帝和百官的检阅。
约半个时辰后,大清皇家海军的军事演习完美落幕,大清第二支海军“南洋水师”正式成立。
苦学习,勤训练,忠于水师;保海洋,护商船,宣我国威
军事演习之后乾隆为新成立的南洋水师亲笔题词,各大报纸纷纷刊登,更是用大幅篇章介绍了这次演习,各国驻清公使也纷纷向国内报纸寄回稿件,法国《巴黎时报》称:远东出现了第一支强有力大的海军力量,也许有一天,欧洲海军便不能再在远东海洋随意航行。荷兰《鹿特丹晨报》写道:已经持续了六年的欧洲战争让各国受到极大的损伤,荷兰政府应该提前考虑与清国加强海军建设方面的合作,一个富强稳定的东方大国是荷兰需要的朋友……
相较于其他国家的热切,英国似乎对这场实际上由自己引发的演习并没有多少兴趣,《伦敦时报》只是轻描淡写道:清国皇家海军亮相世人眼前,五十艘舰船参加海军演习。不过与此同时,英国首相纽卡斯尔公爵在经过慎重的考虑,还是让海军部给带领远东舰队的珀科克爵士下达了命令,禁止对清国商船采取任何行动,因为帝国不准备考虑在远东开辟另一个战场。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能不能编句更有才的海军题词?
光是查阅海战资料我都忙晕了!
海面涛平心难静
海军演习的次日,泉州上海天津等港口一天之内有一百多只商船起航,创大清海上贸易发展以来最高峰。
三天后,皇家海军“龙腾号”“虎吟号”等十几艘舰船护送乾隆以及满朝文武离开马尾屿,和荣永琏等人却秘密留在福建南洋水师基地,当天傍晚,一只由马尾屿驶出的商船缓缓靠近台湾宝岛。
“晚上风大,又累了一天,进去歇着吧。”望着甲板上迎风而立的和荣,永琏不由得上前道。
“进去也静不下来。”一次海军演习竟让乾隆萌生了争夺海上霸权的心思,这是之前谁也没有想到的,不过和荣并不害怕,相反,她心里所有的只是激动,大清的海军从无到有,由最初皇家海军初建时的三艘舰船到现在第二支海军舰队的组建,只有极少数人知道他们这五年来的艰难,在沿海地区寻访造船工人,派少年去海外强国学习造船技术,学习西方的机械制造和航海知识。朝堂上,每年为了海军经费与满堂朝臣唇枪舌剑,为了船厂和海军学堂的筹建发展日夜费心——饶是如此,如今的海军经费仍有一半是龙门暗中提供的,若是只靠朝廷的力量,大清海军最多只能达到如今的2/3。
“皇阿玛既动了发展海军的心思,以后我们只要从旁偶尔提示一下就好了。”拍了拍和荣的肩,第一次远离北京城的永琏也难得放松下来欣赏沉睡前的大海。“夜色中的海洋原来可以这样美,波光潋滟,涛声淙淙——”
“沉睡的大海可以如此温柔安详,一旦它发怒,也可以在瞬间吞噬一切。”任由身后的诺布阿穆尔将披风给自己系好,和荣干脆半靠在他怀中:“谢了。”
“人类总是喜欢征服——而未来的两百年,便是人类彻底征服海洋的时代,到那时候,人类会造出比‘龙腾号’大出几十倍甚至上百倍的铁甲战舰和豪华巨船,它的速度也远远超过现在的舰船,它的船身即使最强大的火炮也不能伤它分毫——人类终于造出了自认为最坚固的舰船,并给它取名‘泰坦尼克号’,意指永不沉没的巨船。豪华的船体,高昂的巨资,报纸扑天盖地般的宣传——然后,所有的人都知道了永不沉没的‘泰坦尼克号’,几乎所有人都想赶上‘泰坦尼克号’的Chu女航——买到船票的人终于在其他人艳羡的眼光中登船,‘泰坦尼克号’在乐队和数万市民的欢送下鸣笛起航,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海洋上破浪疾行——”
“你们知道故事的结果如何吗?”
“无非是船沉了或者安全驶入目的地。”诺布阿穆尔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只是抱住妻子的手臂又紧了紧,他已经隐约觉察到了妻子这话中的诡异之处。
“必定是真的沉船了。”根据和荣的语气,永琏却是一下子就猜到了结果。
“起航之时,一位船员曾经非常自信地对游客说,‘即使是上帝来了,也不能将它弄沉’,可是就在当天夜里,永不沉没的‘泰坦尼克号’就因为撞到冰山沉没了。真的非常讽刺,是不是?”和荣一点都不讶异永琏会猜对结果,她只是继续沉重道:“根据当时的律法,船上都要准备足够的小艇以应付类似的突发危机,保证船员和乘船的客人不会全部溺水而死,可是就因为人类愚蠢的自信,‘泰坦尼克号’上最终只是象征性地放了几十只救生小艇。在发出求救信号的两个时辰之后,庞大的‘泰坦尼克号’彻底没入海底沉寂,八百多名船员和六百多位乘客成为它的随葬品。然后,风平浪静的海面上只留下了几十只小小的救生艇,里面侥幸幸免于难的乘客依旧在恐惧和绝望中麻木等待。约一个时辰之后,距离‘泰坦尼克号’最近的一艘商船终于赶到沉船现场,六百多名乘客获救生还,史上最大的海上灾难终于落幕——自此,再也没有人敢说自己的船是‘永不沉没’,对大海的敬畏——也许这便是‘泰坦尼克号’给人类留下的唯一财富——”
“即便是这样,只怕人类也不会放弃海上探险——”久久的凝思,永琏终于叹息道。大清的海军和造船业发展应该从故事中吸取教训啊——
“是啊,人类总是对未知事物充满探寻的渴望,在这一过程中,他们付出艰辛,遇到挫折,经常还会付出血的代价,可是任何困难都不能阻挡他们探索进取的精神。也正是因为人类的聪明才智和顽强不屈的精神,人类社会才在不断发展进步。”略一沉吟,和荣突然回头望着旁边的人:“二哥,你能想像几百年前甚至几千年前人类是如何在这个世界上生存的么?”
“福儿,不是你说人要向前看的吗?”隐约猜到和荣话中深意,永琏又笑道:“依福儿之见,人类社会发展进步的最大因素是什么?”
“二哥,我常听人说到:知识就是财富,知识就是力量,而掌握知识的人才正是关键。”和荣说出这句足以影响大清国策的话时却云淡风清仿佛就是在说“今天天气真好”。
沉吟半晌,这边永琏也突然低笑道:“唔,看来大哥又有得忙了——”
“二哥,如果有可能,水兵的俸禄福利再加一点吧——”临进船舱前,和荣幽幽的低语突然飘开。战船根本就是人类造出的第一个活动棺材,可是最为可悲的是,在未来的三百年内,人类还会创造出许多移动棺材和更具杀伤力的东西——第三次世界大战之后,人类也许真的只能回到原始社会了——
琉求国,许多人皆以为便是后来的台湾岛,实际上却不然。早在十五世纪初其,琉求群岛上便建立了山南,山北和中山三个国家,历史上称为三山时代,三国对外统称琉求国,面积包括北至琉求岛(即后来被并入日本的冲绳岛),南到台湾岛以北及周围所有岛屿。琉求早在中原三国时期便与大陆交往,当时称为“夷洲”,至明朝洪武五年,明太祖朱元璋正式派使臣带诏书出使琉求,琉求国中山王首先领诏,然后奉表称臣,之后,山南王和山北王相继对明朝称臣,由此,琉求成为明朝属国,两百多年,交往日密。只是十七世纪初,由于明王朝的衰落,琉求国被将将北方大岛鬼界等五个岛割给日本的萨摩藩,至十九世纪末,中原的大清王朝更是日薄西山,琉求国大半岛屿均被日本强占,国王尚泰和世子均被带至东京,琉求国灭亡。
十八世纪中期,琉求诸岛大部分仍在琉求国手中,国都首里便在北部的大琉求岛上。因其独特的地理位置,作为东南亚和东北来贸易中转站的琉求国被称为“万国津梁”,自明朝后期实行海禁以来,仍属明朝藩国的琉求国在东亚的贸易地位便越发重要。及至东边的日本江户幕府实行闭关锁国之后,侵入琉求的萨摩藩成为唯一掌控日本与明清两朝贸易的藩地,因而也成为后来日本最有实力的四大强藩之一。
不提此时的倭国日本,却说琉求国自一百多年前摆脱摩萨藩的控制之后,便于1654年谴使到中国大陆请求册封,当是顺治帝封琉求王为尚质王,定两年进贡一次,琉求国正式成为清朝藩国。
不同于北边野心勃勃的倭国萨摩藩,靠近中国的南边台湾岛与琉求国一直以来都有着友好往来。
1683年,康熙帝从郑氏手中收复台湾,琉求国与台湾宝岛和大清王朝的联系更加紧密。
此时的台湾岛是福建省隶属的台湾府,乾隆元年,在雍正帝的临终安排下,随着台湾府的地方官员一次大换血,宝岛台湾开始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今二十多年过去了,虽然永琏等人也看到过许多龙门有关台湾变革的消息,但是当他真正踏上海岛的那一刻,他便由心底产生了极大的陌生感:这里当真是大清的土地?
至于和荣,她则有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宽敞整齐的路面被绿化带隔成两列,行人车辆顺行逆行完全被区分开,同一个方向的道路也分为人行道和车行道,路面上除了行驶的马车和路人,不时还能看到穿着统一制服的清洁人员埋头清扫路面,甚至道路两边每隔一段便会有一个绿色的垃圾箱……这真的是十八世纪的中国?好吧,自己只不过画了一张草图,他们竟然能实践得如此彻底,也许自己真的有点大材小用了——
“这些房子都有些陈旧了,”望着街道两旁统一的青砖红瓦商铺,台湾知府张亦辉却不管其他人的震惊,兀自介绍着新的开发计划:“台湾府新建成的居民区都是三层的白色小洋楼,不但洋人大力购买,买给岛民居住也节省了空间,这十年来,岛上的人口翻了五倍。”除了来自琉求国和大陆的移民,欧洲战争也让许多洋人来这里寻求安定。
“看来你还养得起啊。”此时和荣除了感慨万端真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多亏了公主和王爷的支持。”台湾经济真正做到自给自足也不过是近八年来的事,之前有十六年的时间都要靠龙门商队的暗中资助,台湾的贸易虽然也极为发达,但是更多的岛民即使在丰年也只能保证衣食无忧,仅占少数的商业税收根本不可能满足岛上这二十多年大量的基础工程建设。
“走吧,去工场区看看。”和荣知道那里才是这个宝岛最大的惊奇。
“琉求国那边怎么样了?”上了马车,和荣突然开口道。
“还算稳定,国王尚穆虽无其父治国之才,但在蔡温等人辅助下,守成倒也不错,岛人多以渔猎为生,与周边邻国也多有贸易往来,这也是其经济命脉。岛国多是地广人稀,军事上除了大琉求岛国王的万人侍卫队,其他诸岛基本无兵力驻守,所以才会被北边的倭国一再欺凌。”
“琉求国与台湾府的关系如何?”假装没有看到旁边永琏的沉思和张亦辉眼中的光芒,和荣继续道:“我是说尚氏王朝。”
“琉求国对外贸易的海船基本上都是台湾提供的,所有销往邻国的商品四成是台湾府提供的,他们的岛民称台湾为‘仙台’,王室和贵族成员约六成曾在台湾学府留学,这几年尚氏王朝也效仿台湾做了一些改革,但仍然是依赖于台湾府的支持才得以进行,没有大清的技术和资金,他们只能困坐城愁。”
“这样的藩国确实没有存在必要了——”不理会张亦辉话中隐含的深意,和荣抬头对旁边的永琏道:“大琉求岛太过靠近倭国,我讨厌那个国家。将耿氏及其属臣迁到台湾,台湾府改为台湾省,下辖琉求澎湖列岛,大力发展海军,为中国震守南海。”和荣怎么也没有想到,正是自己的那一句“讨厌”,让张亦辉打消了原本想要说的话,没多久张亦辉内调,大清内部又有诸多烦乱之事让和荣暂时忘记了那只野狼,就是趁着这个间隙,东亚又崛起了一个强国。
“你呀——”不是第一次听到和荣带有孩子气的话了,永琏对此只是一笑了之,继尔便思考起合并琉求和台湾建府之事,旁边张亦辉在欣喜之余也压下之前想说的话,一个小小的倭国想必就算效仿欧洲和台湾府的改革成功,也不可能对大清形成威胁。在心里如此告诉自己,他便将这事彻底抛之脑后。
作者有话要说:倭寇啊——中国人心中永远的痛
詹姆斯瓦特
台湾府的工场区没有欧洲工业革命时的轰鸣机器声和到处冒着浓烟的烟囱林立,反而有几分信息化技术革命之后中国在各省地建成的开发区气息,被青砖高墙围起来的十几个手工工场依次排开,外面看着静悄悄的,里面却忙得火热。虽然还没有工业革命时期的生产机器,但是人们的分工已经非常细微了,比如这里唯一的一家棉布工场丰和布行,里面棉布生产已经分为二十七道工序,仅其中印染一部分便分为煮练、漂白、碱缩、上蜡、染色、印花、整理等九项工序,在丰和布行内,便是原料半成品等的搬运都有专门的工人队伍,而且分为好几个不相关的分队。
除去棉布工场,这里还有造纸工场、文具工场、成衣工场、绣鞋场、玩具工场、炒茶场……其分工之细致直让人叹为观止。
各工场内除了四处林立的作坊,基本上都有工人宿舍,不过由于这些年内陆贸易也发展得极快,工人已经不需要轮班倒了,几乎过上了朝九晚五的生活。在台湾地方政府的资助下,工场主也在附近建了家属楼,许多家庭除了老幼,成年人全部在工场做工,中国最早的工人诞生于台湾。
针对这种情况,政府也公布了一系列政策,其中最显著的一条便是成立了养老保证金托管委员会,目前相关政策还处于试行阶段,具体效果如何要以后才知。
“这一部分钱一定要交给可靠的人管理,可以适当进行一些投资,但在投资之前一定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台湾是大清改革的试验田,你们一定要摸索出一条比较成功的道路来。”参观完台湾工业区,和荣最后对张亦辉慎重叮嘱道。
“臣明白,必不会辜负公主和王爷所托。”做为与和荣一起长大的玩伴,张亦辉难得有如此郑重其事的时候。
“对了,台湾的农业发展也不能忽视,你可以派人仔细考察一下美洲的农场主种植业,任何时候农业都是国之根本,是第一产业。”东北和西伯利亚可是发展大型农业集约化的天然沃土。
“臣谨记公主吩咐。”
“好了,带我去见我们的贵客。”回头冲诺布阿穆尔一笑,和荣又道:“二哥,明天一早我们就回吧?”海军演习暂时将英国的蠢蠢欲动压了下去,与北边俄国却是非战不可了,还有海军的扩建和教育事业的加快发展——逍遥的日子也该结束了。
“公主要带瓦特先生回京?”对于这个疑问张亦辉早就想问了:“台湾的实验室刚刚远备起来,在这里不是更有利于瓦特先生的研究?”
“国之利器,岂可轻易示人?台湾现在人多耳杂,保密工作最难做。”得,大清还得成立一个情报科。
“那个什么蒸汽机当真有那么宝贝?”兄妹多年,永琏还从没有见过和荣如此重视过一个人——确切来说是一件器物。
“二哥,相信我,”低叹一声,和荣又坚定道:“别看我们在大清建了那么多工场,但是蒸汽机的发明,才让人类真正进入工业时代,詹姆斯瓦特这个名字必将永远载入史册。”
约两刻钟后,和荣一行终于在实验室见到了为人类做出巨大贡献的詹姆斯瓦特,小伙子二十五岁,金发棕眸,相对于一般欧洲人的健壮,瓦特的身子明显有些单薄,和荣自是听说过他自小身体就不好,甚至连上学途中都不得缀学在家。不过他却是非常喜欢读书和思考,除了对机械制造感兴趣,他在家里坚持自学了几何学、天文学、化学、物理学和解剖学等多学科知识,并自学了好几种外语。这不,虽然才来到中国三年,一些简单的汉语他已经说得很不错了。
“张先生,您好——”看到和荣一行,正在院子里拿着书本苦思什么的瓦特连忙上前招呼道:“他们三位是您的朋友吗?你们好,非常欢迎!”
“您好,瓦特先生,认识您非常高兴,我是和荣。”对旁边的张亦辉摇了摇头,和荣以一口流利的英语笑道:“自从听说过您的名子,我一直渴望见到您,今日有缘相见,我实在是高兴极了。”
“尊敬的夫人,您竟然会说英吉利的语言?”惊讶过后,瓦特自然是满心激动:“再次听到祖国的声音,我实在太高兴了。”
“我一直想要了解您的祖国,我知道那里被海洋环绕,气候温和,盛产绵纺织品和各种精致的金银器具,伦敦经常会被白色的雾气笼罩,在我们中国人的想像中那便是只有天堂才会有的仙气了。”
“我没有去过伦敦,可是我知道伦敦经年被雾气环绕,不过也有许多人经常抱怨伦敦的大雾——哦,不过我有朋友说伦敦的雾是黄|色的,也有黑色的——”
“就是没有白色的,对吧?”西方人一般不习惯于在谈话中明确指出对方的错误,和荣自然看得出瓦特的尴尬,于是她也笑着接道:“我听说伦敦的雾是由于烧煤产生的烟尘形成的,白色的雾气却是由水凝成,瓦特先生必定对白色的雾气了解得更多,听说您在很小的时候就对它们产生了兴趣?”
“尊敬的夫人,您说得对极了。”顺着和荣的视线,瓦特开始对众人讲起自己的伟大杰作:“尊敬的夫人,先生,请看这个烧开的水壶——为什么壶盖会不断跳动?”走到一个烧着沸水的煤炉前,瓦特的眼中闪着科学家特有的执着自信。
“是水蒸汽的力量掀开了壶盖,所以瓦特先生就想着,那么人类是不是也可以利用水蒸汽的力量来做一些其他事?”
“实在对极了,尊敬的夫人,您真是我的知音。蒸汽机的原理就是利用水加热后水蒸汽产生的力量帮助人们工作。”兴奋之后,瓦特又将众人带到一个机器面前,其最大的特点便是连着一个笨重的汽缸:“目前英国矿井中使用的这种纽科门蒸汽机就是把压缩蒸汽通入一个圆筒使之形成局部真空,于是大气压力就可以推动圆筒里的活塞,矿井工人就是利用活塞的上下运动开采煤矿。但是这样的蒸汽机,要把一个大汽缸交替着加热、冷却,工作效率是极低的,而烧起煤来浪费也是极大。”
“想必瓦特先生已经想出了解决问题的办法。”
“是的是的。夫人请看,这种新型蒸汽机它有两个汽缸,工作时加热和冷却分别在两个汽缸进行,这样不仅避免了纽科门式蒸汽机的煤炭浪费,而且因为加热汽缸一直保持在一定温度下,它的工作效率也提高了一倍——如果汽缸有更好的保温方法,它的工作效率会更快。”
“瓦特先生,不要烦恼,您已经很了不起了,而且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创造出更快的蒸汽机,你一定会成功的,到时候,全世界都会知道您是一个伟大的人。”
“谢谢您,尊敬的夫人,我也希望那一天很快就会到来。”毕竟刚刚攻克了一大难关,对于其中的小瑕疵瓦特倒也很快就释然。
“一定会的。瓦特先生,实际上今天我们来是想请您去中国大陆的。”和荣终于开始言归正传:“我们非常需要您和您的蒸汽机,中国大陆有很多工场和煤矿,可是它们大多仍然是手工劳动,如果有了您的蒸汽机,工场一定能节省更多的人力。我们知道您喜欢研究工作,您放心,我们已经在内陆一个非常美丽的地方为您专门建成了一个更大的研究所,里面的各种书籍工具应有尽有,在那里,我想您一定会研究出更好的蒸汽机。”
“如果张先生同意,我没有意见?”略一深思,瓦特望着和荣等人道:“这三年来我得到了张先生的全力帮助,如果不是他的慷慨,也许我的蒸汽机还没有这么快问世。”作为一个出生在普通工人家里的孩子,生存也许不是问题,但要自筹资金进行科学发明绝对是极为不易的。当初自己会一个人来到这异国他乡,最主要的原因不就是冲着清国人的资金支持而来的?
“张先生既然带着我们来见您,必定是不会反对的。”满意一笑,和荣又极为诚恳道:“以前张先生答应您的条件我们继续遵守,您这边若是有合适的助手也可以带着,如果有其他需要,尽可以直说,现在想不起来也没有关系,我会给您派一个仆人,如果您有需要,他会帮您在第一时间转达给我。对了,如果您愿意,我也可以派人接您的家人来探望您,中国内陆和台湾一样,也有许多洋人,您去了就知道了。若是您的家人不喜欢住在中国,我再派人送他们返回英国,现在中国和英国之前商船已经很多了,往来十分方便。”
“尊敬的夫人,您实在是太善良了,谢谢您,非常感激——”自己的发明虽然成功了,但由于机体笨重,真正的实用性并不是非常好。而对方不仅继续提供自己研究资金,付给自己每年五万英镑的巨额奖金,如今竟然替自己连家人都想得如此周到——这一刻,年轻的瓦特先生被彻底感动了。
“千万不要这么说,瓦特先生,能结识您这样伟大的人是我们的荣幸,全中国人民都会感激您的。”和荣也笑得极为谦逊可亲:“如果您的蒸汽机实现销售利润,我们可以再签订新的合作协议。”一个笨重的蒸汽机没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只有让世界都参与到蒸汽时代中来,各种新的发明才会层出不穷,蒸汽机车、汽船、冶金业采油业的飞速发展……这些才是自己最需要的。
宾主双方良好的初次会面,为以后的完美合作奠定了基础。只是和荣并不知道,正是由于她这一念之变,竟然将第一次工业革命的时间提前了几乎半个世纪,原本要十八世纪末十九世纪初开始的工业革命,如今已经开始拉开序幕。
作者有话要说:纯属YY啊——
告看文的亲们,有事外出,上网很不方便,以后肯定无法保持日更了,见谅——
叉烧大婚
台湾海峡之上,微风如醺,一艘五桅帆大型商船在基隆港口起锚,向北驶去。
“离开这个跟英国一样被大海包围的地方,瓦特先生舍不得了!”看到一直静望着宝岛的瓦特,和荣向前靠近两步低道。
“是舍不得,”略一点头,再抬头时年轻的瓦特已经满面春风:“不过我也对即将到达的地方充满希望。”
“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我保证,瓦特先生。”和荣也跟着笑了:“那里虽然没有宽阔的海洋,但是有我们中国的母亲河之一长江——滔滔江水流经半个中国,她是中国江南水乡的主动脉,没有她,人杰地灵的秀丽水乡将大失其色。”
“我知道,中国江南有个跟天堂一样美丽的地方,”一直笑望着身边的和荣,瓦特也迅速接着道:“听说那边山水如画,长江是在那边吗?”
“瓦特先生说的是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不过长江不流经苏州和杭州,”想了想和荣又道:“但是苏州和杭州有中国最长的京杭大运河,连接中国南北水上运输的大动脉,一千多年前中原的皇帝让百姓开凿的。那时候中原的江南已经十分富庶美丽,南方的粮食要运往北方,水上运输比陆上运输方便得多。”
“人工开凿的大运河?当时一定耗费了许多人力。”惊讶过后瓦特是一脸的感慨:“开凿大运河,修筑万里长城——夫人,你们国家的人民真是伟大。”
“是的,人民永远是最伟大的。”轻叹一声,和荣又笑道:“瓦特先生也很伟大,瞧着吧,我们脚下的商船一直都靠风帆在海洋里行驶,很快,我们的船只就可以摆脱风向的束缚,利用蒸汽动力自由航行——不止是船只,还有在陆地上奔跑的车子——瓦特先生,你已经不止是英国的骄傲,全人类都会记住你的名字。”
此时的瓦特早已经呆掉了,虽然他一直致力于利用蒸汽动力为人类工作,但是眼前和荣所描绘的前景,他却是想也不敢想——自己那种笨重的蒸汽机真的可以让轮船在大海上自由航行,让车子不用马匹的牵拉?
惊异之后,瓦特是满心激动,科学家的研究精神也彻底焕发,就从这一刻开始,瓦特在心底的研究方向也开始向前和荣描绘的前景奋斗。
和荣专门为瓦特建立的蒸汽动力研究所在湖北武汉,距汉口船厂仅十公里左右,研究所占地三十亩,设了六个专门实验室,可容纳两百多人。研究所内除了实验室,还有一个专门的图书馆,特定的演示场,宿舍和运动场馆等。这是大清第一个大型研究所,也是半个机械机师培养学院,不但大清的第一艘蒸汽轮船在这里产生,后来设计出世界上第一台蒸汽式机车的工程师陆铭也是从这里走出来的,十几年后,即便大清也培养了许多留洋归来的军舰动力设计师,但是来自武汉蒸汽动力研究所的工程师还是各船厂最抢手的。
安顿好这位蒸汽动力鼻祖,和荣三人不得不快马加鞭赶回北京,倒不是有什么朝政急事。纯皇贵妇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乾隆已经为和嘉订了婚期,额驸是早就内定好的福隆安,傅恒嫡子,现任刑部侍郎。
与此同时,乾隆也让五阿哥永琪在和嘉出嫁之前半个月进行大婚,虽说纯妃一不是嫡母二不是永琪的生母,不过到底是众阿哥的母妃之一,永琪的婚事还是赶在丧前办的好。至于被乾隆指婚嫁给永琪的倒霉姑娘是御史完颜济格的小女儿,和荣自是不可能见过小姑娘,不过倒听说过完颜济格上书指责永琪等人在街上扰民滋事的事,当时真假格格一案还没有拥到乾隆面前,乾隆自是把完颜济格暗地里狠狠骂了一通。别问他为什么不直接处置,别糊涂了,作为一个明君,惩治谁也不能随便惩治御史。这次指婚莫非正是乾隆的报复?不过这次和荣却是猜错了,将完颜济格的女儿指给越来越不着调的儿子,乾隆完全出于一种慈父之心,他无非是抱着一种奢望,希望完颜家的女儿能跟父亲一般明理,将来好将丈夫引向正道,只可惜这只能是一种奢望。
永琪的大婚定在五月十六,宫外位于永定门附近的淳郡王府经过近半年的紧急施工看着倒也气派,和荣永琏三人一回京,向紫禁城内的乾隆等人请过安,出宫后便去淳郡王府转了一圈,有些秀还是必须要做的。
出了郡王府,和荣又去永璜府上稍坐片刻,顺便用过晚膳,最后才与诺布阿穆尔回到自己的公主府。
“公主,这是淳郡王大婚的礼单,请您过目。”回去歇下来没多久,黄莺便拿着早就登记好的单子进来问道。
“按以前四阿哥和六阿哥大婚的份例就行,你们看着合适就送过去。”和荣还是对自家妹妹关注得多一些:“倒是给和嘉的贺礼你们要提前准备好,按以前给和婉的份例加重三成,毕竟现在好东西多了。不过要跟和敬商量一下——算了,你们先多备些东西,回头我自己跟和敬招呼一声。”这送礼也是一门学问,身份相同的人,送礼与别人相比既不能太寒碜,也不能压别人太过,礼金厚薄事小,彼此的面子事大。
“是。”虽然点头应下,不多时黄莺面上却渐渐有了难色:“公主——”
“说吧,有什么事一次说完。”
“公主,最近内务府那里开始出现了一些流言——”略一迟疑,黄莺偷偷望了一眼旁边的诺布阿穆尔又低道:“自从公主将和婉公主府上的陪嫁嬷嬷处置之后,那里边就开始有了不利于公主的流言——”
“他们——只怕从本宫回京之后,他们就开始嚼舌根了。”冷笑一声,和荣想起自己从和婉陪嫁丫头口中听来的事便恨得牙痒痒。嬷嬷陪嫁本是皇家怕公主在夫家受气而派去保护公主的,不想倒成了那些奴才敛财的手段,借着祖宗规矩的名头,从额驸和公主格格两边挖银子,不然就不让别人夫妻见面。难怪本朝的公主格格不但极少有孕育子嗣,而且大多都在芳华妙龄早逝——回过神来,和荣继续冷声道:“你继续说。”
“和婉公主府上换了管家嬷嬷之后,和敬公主也开始打压府上的陪嫁嬷嬷,这些嬷嬷都是四年前公主回京内务府派去的,以前念着宫里的规矩,只要嬷嬷不要太过份,公主也都忍着,这次和婉公主一事之后,内务府那边似乎想要特意将事情闹大,京中公主和格格们府上陪嫁的嬷嬷行事就越发放肆,就在上个月底,公主府的高嬷嬷因为在言语上激怒了额驸,结果被额驸一脚踹翻,不想当天夜里,她竟然就没了。”停了片刻,黄莺又道:“高家是内务府世家,那高嬷嬷虽然不是高大学士本家,但也是姓高,再加上内务府嬷嬷们对公主早就有所嫉恨,于是就开始四处散播流言,直至皇上回京,她们虽然略有收敛,却仍是不死心。为此,和婉公主认为都是因为自己给公主格格们惹来这场无妄之灾,如今已经病了快半个月了,和敬公主也气得不轻,但是因为高嬷嬷之死,她也不好再争些什么。和嘉公主大婚在即,奴婢瞧那内务府竟是想借此机会重拾往日威风。”
“哦?她们是如何议论本宫的?”“制度崩坏”是由自己回京后拒绝接受内务府的管家嬷嬷开始,她们不可能不记恨自己。不过早在解决和婉府上的刁奴时,自己便想着废除陪嫁嬷嬷制度,不想自己还没有动手,他们倒先等不及了,既然他们这么急切,自己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下去吧。”诺布阿穆尔的适时开口让一脸为难的黄莺如释负重,连话也没答,她便施了一礼迅速退下。开玩笑,那些个腌脏婆子满口的秽语自己可没脸在主子面前说出来,不是怕受罚,她只是不愿脏了主子的耳。
“真的想听?”看到妻子瞪了过来,诺布阿穆尔慢慢靠近妻子耳边:“既然福儿一定要听,那还不如让为夫来告诉你——”
“她们说为夫以叛逆罪臣之后高攀皇家公主,这般尚主,不过是公主府一犬马耳——”
“她们说为夫既受皇恩却无视祖宗家法规矩不配为人臣子——”
“她们说为夫不思进取沉溺女色枉费皇上信任——”
“阿穆尔,别说了——”打断丈夫的话,和荣突然有些害怕下面的问题:“你后悔吗?”
“福儿,你是在紧张?”原本只是想将那些当作笑话说给妻子打消她的好奇,只是说到最后,诺布阿穆尔眼中便开始闪着莫名幽深的暗芒。
“是,我在紧张,我怕你会后悔。”望进丈夫深不见底的浅褐色眸子,和荣坦然说出自己的心声。
许久的沉默,直到屋内静得几乎能听到彼此的心跳,诺布阿穆尔紧绷的神色终于舒展:“福儿,如果是你,我不后悔——”
看到丈夫脸上慢慢滑过的笑意,和荣突然觉得心里微微有些窒息,鼻子一酸,眼中竟开始湿润了。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她已经紧紧抱住眼前的人,贴着他坚硬的胸膛,听到里面沉稳的心跳,在大清之外,她终于找到了另一个自己存在的理由。
“福儿——”如果说刚才诺布阿穆尔在说出“不后悔”之前还是有一点点迟疑,但是看到妻子眼中的水气,他心底便只留下庆幸和满足,自己这是不是就叫做守得云开见月明?
永琪的婚礼热闹而萧瑟,说它热闹,是因为皇子大婚,捧场的人自是极多;说它萧瑟,是因为当事人新郎倌自始至终都没有表现出一丝大婚的喜气,并由此导致完颜氏一家也懒得再做戏,冷淡地应付完这场婚事,性格耿直的完颜济格与皇子女婿连招呼都没有打一声便借口醉意与同僚们告辞了。
自我感觉良好的永琪一直被养在深宫,因而朝堂上并没有真正的可靠的人;至于皇室宗亲,因为他只认福家这门亲戚和两个兄弟,众人对他也无甚好感,便是蒙古愉妃的部族都对他死了心。
再加上宫中不少人都隐约看出了这位五阿哥的心事,于是对于这场最终草草结束的婚事,众人反而多是对完颜济格一家产生了同情之心,完颜济格虽然有些死脑筋,但基本上还是个正常的人,而且是个合格的臣子,不过就因为这个臣子的身份,他不得不将女儿嫁给一个明显有些不正常的皇子。一个空头皇子顶个屁用?只看他做的那些个事——不敬嫡母,不亲母妃一族,这倒也罢了,他却偏偏只与皇帝年轻的宠妃交好,与包衣奴才称兄道弟——也亏得当今帝后仁慈,不然就这种傻冒,到了阎王殿只怕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作者有话要说:回来了,基本保持日更——
有朋友对文中“长公主”“二公主”两个称呼有疑问,不是偶弄错了,是有原因的:
因孝贤所生的皇长女出生即早夭,所以偶家女儿虽排行上为次女,实际上却也是当朝长公主了。
基本上偶家女儿都被称为“二公主”,在个别情况下,根据剧情和说话人的语气需要,会被称为“长公主”——下一章就有这种特例。
最后,祝愿所有朋友们端午节快乐!
陪嫁嬷嬷
“奴才给二公主请安,公主吉祥。”永琪大婚次日,和荣便前来和婉府上探望。
“不用报了,直接带本宫去见你们公主。”昨日听和敬话里话外满是忧心,如今到了这公主府,和荣再也没有耐心等下去。
“二姐姐——”一看到门口的和荣,和婉便挣扎着从床上起来想要行礼。
“怎么一下子就病成这样了?快些躺好——”看到眼前又瘦了一大圈的和婉,和荣当即怒从心起:“你们一个个是怎么照顾公主的?”
“奴婢有罪,请二公主责罚?”和婉身边伺候的两个宫女连忙跪下请罪。
“二姐姐——不关她们的事——”因为过于急切,和婉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不是奴才伺候得不好,那就是德克勒待你不好了。”扶起床上的和婉,和荣又回头道:“你们两个——马上去把德克勒找来,就说本宫要见他!”
“二姐姐——”和婉刚一开口,便又被眼前极少表现得如此强势的和荣阻止。
“和婉,听话,你现在只要好好休息就成,一切有姐姐在。”一边安慰着床上的和婉,和荣又厉声对跪在地上的两个婢女道:“怎么?还要本宫去请你们起来?马上就去,理藩院也好,蒙古行馆也罢,马上把人给本宫请回来——”
“哟,是二公主来了,老奴给公主请安,公主吉祥——”能够将和荣安排在和婉身边的林嬷嬷排挤出去,眼前这个张嬷嬷在内务府的底子也是根深蒂固,听到和荣安排人去请德克勒,她终于不得不现身了。
“少跟本宫嬉皮笑脸,你算个什么东西?刚才不见你在主子身边伺候,又不出来给本宫请安,这会倒知道冒出来了?”早就将眼前这人查得清清楚楚,和荣知道今日这出戏自己能不能唱成,完全还要这个老狗的配合。想到这里她又声色俱厉冲两个婢女道:“还愣着干什么?马上去把德克勒找来,就说公主宣召。”
“瞧二公主这话说的,”被和荣骂得脸色一僵,张嬷嬷不多时又赔着假笑道:“大白天的公主宣召额驸——二公主这话要是让人误会,咱们公主以后可怎么做人?这要是传了出去,老奴死罪呀——”
“混帐东西,本宫的话也是你可以置疑的?”虽说是自己特意说出让她误会的话,但是见眼前的老狗竟然真的敢顺竿上爬,和荣几乎有了杀人的冲动。
“二公主,正因为老奴是皇家的奴才,阖家又深受皇恩,老奴才要恪尽自己的职责,公主是皇家的公主,不会不清楚皇家规矩和祖宗家法,还请公主莫要为难咱们这些做奴才的。”这个张嬷嬷倒是说得正气凛然。
“张氏,皇家的规矩本宫比你清楚。”冷笑一声,和荣又一字一句道:“再说了,规矩是我爱新觉罗家的规矩,家法也是我爱新觉罗家的家法——既然知道自己只是个奴才,你还不给本宫滚开?”
“公主,老奴有责任提醒主子严守祖宗家法规矩。”张嬷嬷似乎也铁了心“恪尽职责”到底。
“你是说本宫坏了祖宗家法规矩?”狭长的凤眼半眯,和荣的语气骤然变得极轻:“张氏,今天你要是说不出个子卯寅丑,信不信本宫立马打发了你?”
“既然公主一定要听,老奴今日就斗胆冒犯了。”避开和荣的视线,略一迟疑,张嬷嬷又板着脸开口:“公主离京八年多,在一些事上想必一时有所疏忽,皇上和老佛爷因怜惜公主新近回京,于小处上并不在意,这是皇恩浩荡,只是无规矩不成方圆,当今老佛爷和皇后娘娘最重规矩,公主做为大清的长公主,更该以身作则成为公主格格们的楷模才是。”
“来人,掌嘴。”听了和荣的话,红雀上前就对着张氏噼哩啪啦左右开弓,直到看到和荣抬手,她这才停下退到一边。
“张氏,若不想再吃苦头你就少给本宫在这里绕圈子。”和荣的声音又冷了几分:“什么叫本宫离京八年在一些事上有所疏忽?什么叫做为大清的长公主更该以身作则?你给本宫好好解释一下。本宫耐性有限,不要再挑战本宫的忍耐力!”
“公主,既然您忘记了,老奴便斗胆提醒公主,”被打了近十个耳刮子,张嬷嬷的口齿倒还算清楚:“凡公主下嫁,由内务府交钦天监择吉,派大臣夫妇携一老妇传旨。当嫁,内务府按公主品级择嬷嬷若干名,领陪嫁人丁侍卫典仪等。祖宗律典白纸黑字,传承上百年的规矩,朝野皆知。公主,老奴可有说错?”
“公主大婚,嬷嬷陪嫁,确是祖宗规矩,”看似漫不经心,和荣的眼中却暗暗隐藏着利芒:“只是本宫倒不记得哪一条祖宗规矩上说公主宣召额驸还要你们这些奴才的同意?以前听说,本宫还不相信有这样狗胆包天的奴才,如今当着本宫的面,你这刁奴都敢如此没法没边对本宫说教,这背地里只怕也没有不敢做的事。”
“公主,老奴冤枉啊!是公主您一定要老奴说的——”
“红雀,让她闭嘴。”见耳朵终于恢复安静,和荣又低头对床上的和婉道:“和婉,姐姐今儿善自做主处置你府上的奴才,你没有意见吧?”
“一切任凭姐姐做主。”对于自己的婚姻生活已经绝望的和婉只是麻木听着耳边的一切。
“傻丫头,无论发生什么事也别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微微叹息一声,和荣又厉声道:“退一步来讲,就算真的已经无路可走,我们也不能让那些让我们不痛快的人好过,说句大白话,就是要死也要拉个垫背的。如今你被别人逼得一退再退,一个人暗自难过,别人指不定在心里笑得多得意痛快!难道你就甘心?听姐姐的话,放宽心,好好养好身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姐姐,和婉是不是真的很没用?”半晌,床上的和婉终于睁开眼睛。
“都是那些奴才的错。”望进女子的眼睛,和荣终于忍不住叹道:“姐姐都知道你的难处,不是你的错,你放心,这次姐姐一定不会再让你失望了,拼着皇阿玛一顿责难,姐姐也要彻底打发了那些刁奴——”作为和亲王府的嫡长女,和婉原本应该可以过得更好些,毕竟以弘昼的地位和手段,内务府再想捞财也不敢欺到她身上太过。但是偏偏和婉被乾隆和孝贤认了女儿,由和硕格格封为和硕公主,身份听着似乎更加尊贵了,但是正因为她只是皇帝的养女,那些奴才便也越发放肆起来。而弘昼因为乾隆的小心眼,平日并不敢跟和婉太过亲近,更何谈对亲生女儿表示关心?在和荣记忆中,小时候自己与弘昼一家见面的时间反而更多一些。
“姐姐,不要因为和婉让你和皇阿玛为难——”
“哪里是因为你?姐姐是为了我自己好不好?想必你也知道那些狗奴才背地里是怎么编排姐姐和你姐夫的——”略一沉吟,和荣又低道:“好了,你也不要多想,先调养好身子,以后跟德克勒好好过日子,我们大家也都放心了。虽然没能见面,但是想必你也知道,五皇叔和婶子这些日子为了你的病担心得不得了,为了他们,你也该振作起来不是?”
“姐姐——”低泣一声,和婉终于忍不住靠在和荣身上轻道:“我好想见一见——阿玛和额娘——”虽然明知不该,和婉还是将原本将唤出口的“五叔婶子”改成“阿玛额娘”。
“这有何难?等你身子有些起色,咱们一家人便好好聚聚,再说了,眼看着马上就是和嘉大婚之日,永容家福晋马上也要生了——咱们皇家就是家大人多,以后想要找机会见面还不是再容易不过?”想了想和荣又道:“要我说你和五叔也是太过小心了,你虽然被皇阿玛认了女儿,见了面也叫唤一声‘五叔’的,平日里互相走动也是应该。就算皇阿玛心里有些不高兴,但总归都是一家人,他也不会因为这些小事就怪罪你们。”
“二姐姐,皇家无小事——”苦笑一声,和婉不由得叹道。
“这倒也是。”幽幽低叹一声,和荣自是明白和婉话中之意。言者无心,听者有意,越是站得高,越要谨言慎行。
姐妹二人又聊了片刻,见和婉面上似有些疲色,和荣又仔细叮嘱两个婢女好生照顾和婉,这才告辞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多谢那位名字很长的网友替我指出错处,以前是先入为主了!
有关“咔嚓”乾隆的提议——虽然很恐怖,倒也可以考虑考虑,呵呵!
慈宁宫哭诉
紫禁城慈宁宫内,当今帝后正陪老佛爷说到和嘉大婚诸多事项,门口便有宫人来报和荣来了。不待乾隆和那拉氏开口,老佛爷已经笑着冲传话的宫婢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去请福丫头进来。”
“福儿给老佛爷请安,给皇阿玛请安,给皇额娘请安。”没有一惯的笑语盈盈,一进入正殿,和荣便俯身向三人一一行礼。
“你这丫头,一大早就递了牌子,怎么到现在才来?”还是老佛爷开口,乾隆却已经看到女儿脸上的委屈。
“老佛爷,皇阿玛,皇额娘,你们打发福儿回蒙古去吧。”直直跪倒在三人面前,语落,和荣已是眼眶泛红。
“福丫头,有什么话起来说。”三大巨头中还是乾隆第一个回过神来:“你说出来,有朕和老佛爷给你做主——你们这些奴才,还不扶公主起来?”
“皇阿玛,福儿不想让您为难,您还是打发福儿和额驸回蒙古吧。”顺着宫人的搀扶到老佛爷身边坐下,和荣一边用帕子抹着眼泪,一边低道。
“福丫头,有什么事你说出来,哀家和你皇阿玛才好帮你解决,你说是不是?”皇太后隐约猜出和荣即将出口的事不同凡想,拍了拍她的手低声道。
“是呀,福儿,”对面那拉氏也面露心疼:“谁给你委屈受了,你说给皇上和老佛爷,别只嚷着要回蒙古,北京才是你的家。”
“皇后说得没错,福丫头,有什么委屈你直说,天大的担子朕都给你担着。”难得看到如此软弱的女儿,乾隆心底自然而然升起一种为人父的保护欲。
“皇阿玛,在您和老佛爷皇额娘面前,福儿也没有什么好难以启齿的了。”踌躇片刻,和荣似乎终于下定决心:“皇阿玛,自从福儿回京之后,福儿和额驸遍开始声名狼藉了,而这一切,只不过因为福儿没有接受内务府派到公主府的管家嬷嬷。”
“就因为你没有接受内务府的几个奴才?这些狗奴才——她们何以如此大胆诽议主子的事?”皇太后与那拉氏隐约明白了什么,疑惑之际乾隆却只是因为奴才的碎嘴而怒从心起。
“利之所趋,有什么不敢的?”低叹一声,和荣又道:“以前福儿曾听说,姐妹们想要与额驸见面,都要用银钱收买陪嫁嬷嬷才行。当时福儿还不信,想着那些奴才哪里敢那么大胆,可是今天早上福儿去探望和婉,眼见和婉病得不轻,福儿便想找德勒克问问他这个丈夫是怎么照顾和婉的,只是福儿刚吩咐了公主府的奴才去找人,旁边便跳出来一个嬷嬷说福儿坏了祖宗规矩。接着她又指责福儿,言中之意无不指摘福儿身为长姐仗着皇阿玛的宠爱无视皇家规矩——皇阿玛,儿臣知道自己拒绝内务府的嬷嬷进府是自己理亏,她们背后议论些什么女儿也就忍了。只是今天早上的所见所闻——女儿实在不能再沉默下去了,当着女儿的面,那个嬷嬷都敢如此强辩,最后还扯到女儿身上,平日里还指不定打着“祖宗规矩”的名号在公主府怎么作威作福呢?皇阿玛,儿臣曾听说,因为和婉不肯放低姿态讨好嬷嬷,她和额驸经常是两三个月才得以见上一次——皇阿玛,福儿也不怕您笑话,如果咱们皇家的女儿婚后都要如此,您还是让福儿继续留在蒙古吧。”
“又说胡话了!”又惊又怒的乾隆连带对着和荣也严厉了几分:“你给朕说清楚,那些狗奴才仗着什么拦着你们和额驸见面?谁给了她们胆子?”
“皇阿玛——”低唤一声,和荣又红了眼眶:“那些嬷嬷虽然是公主格格们的陪嫁嬷嬷,但是动不动就搬出皇家规矩和祖宗家法,格格们和额驸哪里敢开罪她们?更别说她们一惯最常用的伎俩——女儿家最重名节,这些嬷嬷们随便往外传一些什么,格格们就不用做人了——”说到最后,和荣终于忍不住嘤嘤哭了起来。
“真是岂有此理——这些狗奴才——”领悟过和荣话中之意,乾隆已经气得快要跳脚了:“皇后,公主格格们婚后如此被个奴才欺上头去,你就不曾听说?”
“皇上,我是偶尔有些耳闻陪嫁嬷嬷势大,不过倒没听福晋格格们亲口说过,想必格格们脸嫩,那些事并不好意思说出口吧。”对乾隆的怒气,那拉氏只是满脸无奈:“嬷嬷陪嫁是祖宗规矩,我现在只是担心和嘉兰儿她们,和嘉性子倔,兰儿更是个脸皮薄的,这大婚以后可要怎么办?”早就得了和荣的恳求,那拉氏早已经不那么死心眼了。
“皇帝,你也不要怪皇后,祖宗规矩摆在那里,这事不论是谁想强行Сhā手,只会让那些嬷嬷心里更加不满——不然你以为宗室里的王爷福晋们何以会眼睁睁看着自家女儿被个奴才欺负?”皇太后也很冷静地分析道:“那伙婆子已经完全被银钱迷了心窍,哪里还记得自己为奴的本分!”和敬府上刚刚为了个嬷嬷惹出一场是非,和婉的身子也早就垮了,如今和荣又哭诉到自己面前——皇太后到底是心疼自家孙女,已经决意支持废除陪嫁嬷嬷制度了。
“要儿臣说,以后皇阿玛和皇额娘也不用给妹妹们准备什么陪嫁了,直接抬几箱银子过去就是对她们好了。”擦去眼中的泪,和荣半是委屈半是愤然说道:“再有,就是找额驸也要找家底丰厚的,没银子打点,就算是尚主了也只能将妻子当个佛像一样供着。只有付了银子夫妻间才能见面——儿臣怎么觉得咱们爱新觉罗家的姑奶奶都成了那花楼里——”
“福丫头,胡说八道什么呢?”看到女儿眼中又开始溢出水雾,乾隆连忙压下满心的怒气:“好了,福丫头,朕不是凶你,朕只是气那些狗奴才——”
“皇阿玛——”乾隆的温柔反而让和荣哭得更加委屈。
看到老娘和妻子半是怜惜半是不赞同的眼光,乾隆只好亲自上前拍着女儿的背安慰:“福丫头,不哭了,乖——朕知道你受了委屈,放心,有皇阿玛在,皇阿玛给你做主——”说实话,乾隆对于自己喜欢的,当真是好得不得了;当然,对于自己厌弃的,那也绝对是比秋风扫落叶般更加狠绝无情。
“呜——皇阿玛——她们太可恨了——她们背后骂福儿和阿穆尔的话可难听了——”一边抽咽,和荣一边扑到乾隆怀中尽情诉说心中的委屈:“我知道,福儿带头坏了规矩,断了她们的财路,所以格外招她们嫉恨——她们还想从和敬和婉身上重立规矩,和嘉就要嫁了,她性子又倔,只怕会成为第二个和婉——皇阿玛,你最近没有见过和婉——皇阿玛,福儿真的好怕,好担心——”
“朕知道,朕都知道——”拍着女儿的背,乾隆已经彻底开始考虑废除陪嫁嬷嬷的可行性:“不哭了,福丫头,朕马上就宣和敬和婉进宫,你是姐姐,让她们看到你在这里哭鼻子,可都要在心里笑的!”
“皇阿玛——”闷闷低唤一声,和荣终于从乾隆怀中抬起头来:“皇阿玛,福儿又给你添麻烦了——”
“傻丫头,你是朕的女儿,朕是你的阿玛,父女之间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任由和荣扶着自己回前首坐下,乾隆也充满感情道:“你放心,这一次朕一定给你们姐妹一个交待。”
“皇阿玛,谢谢您——福儿今天失态了。”半是撒娇半是羞赧一笑,和荣又对两边的皇太后和那拉氏俯身一揖:“老佛爷,皇额娘,福儿先失陪一下。”
“去吧,让桂嬷嬷带你进去好生歇会儿,放宽心,有哀家和皇帝在,再也不让你们姐妹受那些奴才们的气了。”冲和荣淡淡一笑,得了皇帝的保证,皇太后的话更是底气十足。
“福儿先进去好好打理一下自己,皇额娘已经打发人去请和敬和婉了,别呆会儿真给两个妹妹到你这双兔子眼睛。”那拉氏也难得笑得极为温柔。
“喳,女儿告退。”再次冲三人施了一礼,和荣在桂嬷嬷的陪同下暂时退开。
“陪嫁嬷嬷都出自内务府世家,这些势力在京城盘根错节,皇帝要做什么决定,也要深思熟虑才是。”沉吟半晌,皇太后突然叹道。其实何止是在京城?便是这紫禁城里,也必定有着不少牵连。她们是皇家的奴才,她们的娘家内务府却是皇室的管家,若是没有什么硬气的靠山,她们哪里会有那个胆子欺负到公主格格们身上?
旁边那拉氏却突然接口:“纵观本朝出嫁的公主格格,十有八九都没有子嗣,想必那些嬷嬷们是‘功不可没’了!”
闻言乾隆眼中一亮,便是皇太后也略有诧异地望了那拉氏一眼,随即又陷入沉思。
内务府大清查
和荣进宫告状的当天傍晚,和敬和婉便相继进宫,两位公主不好意思说得太白,她们身边却都是有近身婢女的,和婉身边的彩玉甚至将嬷嬷们索贿不成指桑骂槐的话原封不动在慈宁宫进行现场临摹,这一下,不止乾隆气得七窍生烟,便是皇太后和那拉氏也开始火冒三丈,于是当即便传令将公主府的两位嬷嬷杖毙,内务府中负责公主格格们府上事务的管事及相干人等一律革职押入刑部大牢等候最终处置。
次日早朝,沉着脸听大臣们奏完政事,吴书来随即便传出了废除陪嫁嬷嬷制度的圣旨。上百年的祖制要废除,朝野当即便有些骚乱,有些不明就里的耿直老臣刚刚说了一句“皇上三思”,便招来乾隆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不过虽然被骂了,他们也从这翻雷霆愤怒中听明白了前因后果,看到同僚们一脸果然如此的神情,他们也只能在心底暗自懊悔自己的消息闭塞。
不想这只是个开始,接着,定亲王永璜又上了一份折子,其中除了控诉内务府嬷嬷阻挠格格与额驸见面,破坏满蒙联姻外,更是指出在许多格格府上,内务府的嬷嬷常常打着宫里的旗号Сhā手格格与额驸府上的事务,侵吞主子财物,王府和宫中给格格们的陪嫁也基本上都掌握在嬷嬷手中。嬷嬷所敛取的财物,一半进入自己腰包,一半送给内务府,这已经成为内务府陪嫁嬷嬷之间众所周知的潜规则,在这种恶习下,嬷嬷们也更加疯狂从格格和额驸身上敛财。
最后,永璜还奏道:固伦和敬公主府上的高嬷嬷之死并非是固伦额驸那一踹之故,而是内务府派人下的黑手,想要以此事件引起朝野的重视,让皇家迫于压力重亲巩固陪嫁嬷嬷制度。
永璜话落,朝堂便彻底炸开了锅,目前兼领内务府总管的庄亲王允禄连忙跪下请罪,接着,以永璜和怡亲王弘晓为首的礼部和宗人府官员也跟着跪下,负责监察工作的都察院一干御史也连忙请领失察之责,到最后,满堂文武尽数跪了一殿,只是齐声恳请“皇上息怒”。
息怒——怎么可能?要是朝中官员出此陋事,乾隆怒过之后处置了也就是了,官员一朝大权在握,为自己谋些私利在所难免。如今内务府不过是皇家的奴才,却仗着皇室的旗号欺负皇家女儿女婿不说,最后竟然还算计起皇家来了,当真是要钱不要命!想到这里,乾隆恨不得当场立马处置了那些刁奴,不过永璜自是不可能将人犯押到朝堂,于是乾隆又开始开骂了,从定亲王永璜到庄亲王允禄,从宗人府到都察院,从皇室宗亲到满汉大臣,乾隆是逮谁骂谁,朝臣中大半宗亲臣僚被帝王的怒火波及,便是荣亲王永琏也给乾隆骂了一句“不悌姐妹”,军机大臣兼文华殿大学士傅恒更是无辜,只因是皇帝信任的重臣,如今皇帝和皇帝的女儿被个奴才欺上头去,你这个皇帝的肱股之臣却没有丝毫察觉,实在是失责至极。
终于骂累了,乾隆又让刑部和都察院彻底查彻内务府腐败一事,宗人府礼部理藩院等相关部门全力配合,彻底将一干肇事的奴才揪出来严惩,最后,乾隆还限令众人在和嘉公主大婚前必须查清此事,末了,这才沉着脸离开金銮殿。
正如皇太后所料,内务府掌理皇家内务上百年,其势力在皇室甚至宫中早就盘根错节根深蒂固。不过永璜既然敢上那份折子,自是早就有了应付的准备,再加上早朝时帝王的雷霆之怒,那些奴才所仰仗的靠山也开始靠不住了,纷纷传话让手下的奴才乖觉一点,建议他们主动认罪,最好能再检举一批大恶者,争取朝廷从轻发落。
于是这场彻查工作在刑部的牵头中,在永璜允禄等宗室亲王坐镇下,内务府大半管事被一层层揪出,这其中除了朝廷的雷霆手段,内务府内部狗咬狗的陋俗也功不可没,正如朝堂上惯有的党争,内务府里也是分帮结派的,平日里了为了争抢油水多的差事他们就没少针锋相对,如今为了减轻自己的罪责,除了揭对方老底,能有机会抹黑他们也绝不放过,对手的罪行越多,自己检举之功越大,判罪时越有可能轻判。不得不说,刑部在这场审讯中确实用对了方法。
值得一提的是,这场审讯中,那些奴才出于种种因素,在招供时也牵扯到了一些宫中的贵人和宗室贵戚,不过刑部早就得了永璜暗示,这次审讯只能限制在内务府那些奴才当中。于是那些想用主子的秘密为自己换取一线生机的人大多只会死得更早,不过永璜自然也不会浪费那些有用的消息,收存好相关证据和一些重要人证,未来指不定哪一天就会用上呢。
和婉自那天进宫后,便被那拉氏留在了宫中,皇太后和乾隆也相继吩咐太医院全力医治,的确是和婉的身子状况实在如和荣所说,太让人不放心了。所幸陪嫁嬷嬷制度一废,压在和婉心头七年的大石被搬开,在皇后兰馨等人的劝导下,和婉也放开心胸调养身子,再加上宫中太医细致的诊脉,原本已经病入膏肓的和婉身子也渐渐有了起色,最后在皇后的建议下,和婉在身子允许的情况下,她开始给和嘉兰馨晴儿讲些公主大婚后的掌家之事,不但在无意间拉近了姐妹之间的关系,便是最后和荣答应和婉一起去和亲王府走动的差事也由几个妹妹帮着做到了,而和嘉大婚之后一月便遇丧母之痛,宫外的姐姐中竟是和婉最常去探望安慰,最终陪她走过了那段伤痛,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随着和嘉婚期一天天邻近,刑部对内务府的清查也已经进入尾声,眼看过两天便是公主大婚,延禧宫却突然传来消息,三岁的九格格病危——
在容嬷嬷的“叹息”声中,皇后第一时间赶到延禧宫,不多时,慈宁宫的桂嬷嬷也来了,太医院最好的太医都聚到了延禧宫,最终还没能挽回小格格的生命。
“小九——”看到眼前跪了一地的太医,已经怀孕七个多月的令妃当即尖叫一声晕倒在宫女怀中。
正好赶来的乾隆恰巧看到这一幕,目睹曾经温柔美丽的妃子因伤心落魄至此,他心里也有了一些触动,不管怎么说,令妃都是一个好母亲。对于小女儿的去逝,乾隆虽然十分伤感,但因为这个女儿自出生后就大病小病不断,心底早就有所准备的乾隆很快就接受了眼前的事实,于是他的注意力自然很容易就转移到了令妃和她腹中孩子的身上。
禀退那拉氏及后宫众人,乾隆看着礼部来人和嬷嬷将小格格带出宫去,又在小格格的房间举行了简单的奠仪,最后,在七格格的哀泣声中,乾隆才抱着五岁的女儿进了令妃的寝宫。
“皇阿玛,小九没了,小七好怕——皇阿玛,你以后多来看看小七,小七怕以后也见不到皇阿玛——”五岁的孩子基本可以说是懵懂无知的,但是母亲反复的吩咐她也全部记在了心里。
“别乱说话,”在令妃受宠的时候,七格格也是极得乾隆欢心的,如今抱住稚龄的女儿,乾隆的满腔父爱也开始泛滥:“朕以后有空就来看你,朕还有看着咱们的小七长成大姑娘,像你四姐姐一样——”想到小女儿刚逝,乾隆最终没有说出“嫁人”一词。
“禀皇上,娘娘醒了,”压下心底的冷意,冬雪在乾隆面前跪道:“但是娘娘不肯吃东西,也不肯喝药——”连亲骨肉都能下此毒手,如今这戏却是做得极像——自己见过争宠的,却没见过如此狠毒的争宠方式,早晚天打雷霹!
“令妃,小九刚没了,你就开始作践自己的身子?”看到榻上苍白娇柔的令妃,乾隆半是怜惜半是斥责开口:“不为你自己,你也该为小七和腹中的孩子想想。”
“皇上,臣妾好生心疼,小九才那么小,老天怎么可以带走她?”盈盈望着眼前的帝王,令妃梨花带雨的脸上是三分委屈,三分肝肠寸断,外加三分柔媚和一分风流抚媚:“皇上,如果可以,臣妾宁可自己代替小九去了——皇上,都是臣妾没有照顾好小九——是臣妾的错,是臣妾不配做一个母亲——皇上,上天怎么会那么残忍地对待臣妾?先是小十四,现在又是小九——皇上,你说这是为什么?皇上,这四个多月来臣妾呆在这延禧宫内是一心理佛,为皇上和老佛爷祈福,为大清和孩子们祈福——可是,为什么上天还会如此残忍?皇上,您告诉臣妾啊?”
“令妃,不是你的错,朕知道你是一个好母亲——不是你的错——”到底是自己曾经非常宠爱的女人,乾隆很快就开始变成绕指柔了。抱住怀中的人,再加上令妃又极善于点火,最近因国事烦忙而在后宫未曾彻底尽兴的乾隆很快便开始有些意乱情迷。
“皇上——”不过令妃虽然渴望承宠,却也不愿用腹中的孩子冒险,直接用一声低泣唤回了帝王的理智,乾隆虽然失望,倒也极为重视自己的子嗣,于是连忙从令妃身上起来。看到乾隆望着自己时眼神不但没有失望不快,反而柔情中多了一丝渴望与怀念,令妃便极为满意自己这出戏的效果。对于男人来说,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想到这里,令妃干脆决定将准备好的美人再藏几天,毕竟小九刚去,自己现在献美虽然能博得皇帝的好感,却也给其他人提供了攻击自己的借口。打定注意,令妃便因不能侍奉帝王而主动请罪,末了又极为大度地请乾隆去其他姐妹处歇息,直将乾隆哄得面露微笑离去,又斥退一干宫女,她才木着脸躺在榻上冥思。
夜色中,延禧宫今晚所发生的一切很快便被传了出去。
令仙子失算了
废除陪嫁嬷嬷制度,以及内务府的清查终于落幕,其中杖毙处置了一批罪大恶极者,余者半是降职轻罚,半是提拨奖励,同时又进了一批绝对可靠的新鲜血液,最终,在保证内务府的工作正常开展的同时,那些内务府世家在京城宗亲王府和皇宫根深蒂固的势力延伸被清除了一半,余下的也元气大伤,并且开始处在龙门的暗中监视之下。
值得一提的是,令妃的父亲,内务府管领之一的魏清泰经营了二十多年的势力被连根拨除,魏清泰和其家人虽然仍留在内务府,却只是一个普通的包衣奴才。接到消息的那天,听说延禧宫又有宫女不慎打碎了宫中器物,令妃娘娘为此气得在床上睡了大半天。
慧贤皇贵妃一族,也就是大学士高斌一家在这次清查中没有受到大的牵连,不过高家旁枝的奴才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多少年了,这些人仗着高家势大,平日里耀武扬威得罪的人可多了,光是内务府内部不少人都恨得牙痒痒,看到这些人的供词,就是乾隆也气得不轻,最后大笔一挥,将这些人尽数贬出京去,而且永不再用。得——这些年搂来的银子器物尽被刑部抄家没收,但愿高大学士够大方能给他们足够的“遣散费”。
内务府新提拨上来的几个管领虽然也是世代在内务府办差,但相对于高家和魏家,他们的家族关系简单得多了,而且多是禀性正直办事勤恳之人,再加上永璜给的保证,只要他们在以后的办差中公正合理不出错处,任哪个皇室宗亲或宫中贵人也别想轻易动他们。至此,内务府的工作转上新的正轨。
随着京城开始传出“帝长公主一哭,内务总府半散”的流言,和嘉终于在众人的祝福和惆怅中风光大嫁,接着,延禧宫令妃复宠,虽然自己不能侍寝,她却是亲自□出了一个乾隆喜欢的扬州瘦马型蕊美人,再加上自己肚子里的龙种,后宫风向顿时发生微妙转变,去延禧宫探望的美人骤然猛增,不是关心令妃肚子里的龙种,便是称赞蕊美人的温柔巧慧,不管嘴上奉承的是真心还是假话,对于被老佛爷变相禁足三个多月的令妃来说,到底在心中狠狠吐了一口怨气。只是一边要安胎,一边要自己争宠,还要随时半是□半是打压在后宫看似极有潜力的蕊美人,令仙子终于在某些事上严重疏忽了,比如七格格看她的眼神越来越茫然冷漠,再比如太医每次诊脉之后眼中一闪而逝的同情——
和嘉大婚不到一月,纯皇贵妃再次病危。思来想去,令妃决定赶在苏佳氏大丧之前执行自己的破釜沉舟大计,自己可不能被个冒牌格格和明显已经被皇上放弃的光头阿哥胆颤心惊一辈子,这个时候说出实情,皇上纵然生气,看在已逝的小九和即将出世的小阿哥面子上,必定不会放弃自己,待苏氏一死,小阿哥也该出生了,经过这一悲一喜,所谓的真假格格也该抛开了,再加上蕊雪那个浪蹄子还被自己攥在手中,皇帝必定还会来延禧宫,到时再凭着自己的手段,拢住皇上的心应该不是难事——
也许连上帝都知道令仙子即将巅狂,于是也迫不急待赶来推波助澜了。这天乾隆刚去景仁宫探望纯妃,皇后那拉氏也带着兰馨到了,看到纯妃苏氏似有话想对自己说,那拉氏便极为自然地建议乾隆去延禧宫探望怀有龙种的令仙子,自己这个死敌刚刚复宠的时候自己真的很气,可是听到从那里面传来的内幕消息,那拉氏便在心底狠狠地笑了。如果有机会,她真想当面亲口问一问令仙子:一个人坐在床上撕帕子的感觉如何?皇帝在你的眼皮子底下跟个小美人翻云覆雨,看得到吃不到——只是撕帕子就能解恨了?
对皇后的提议乾隆自然满心舒畅,对于乾隆来说,在刚刚有了新欢的时候,还能抽空来看看病入膏肓的旧人,完全是为了给众人留下个情深意重的好丈夫形象,纯妃自是早就看出乾隆来景仁宫完全是作秀成份居多,与其对着心不在焉的帝王小心奉承,她还不如请皇后多照看一下自己的三个孩子呢,虽说该安排的早就安排好了,能托负的也都托负过了,但是能与皇后多亲近一些总是好的。于是那拉氏一开口,纯妃也连忙跟着附和,不多时,轻飘飘的乾隆便到了延禧宫外,皇后实在是越来越贤惠了,纯妃也真是不错,不枉朕疼她一场。嗯,十一十二他们不是一直想去宫外走走,虽说上书房的课业耽误不得,倒可以让他们得空了多去几个丫头府上坐坐,兰馨的额驸一定要给她挑个极好的,和嘉虽然嫁了,还是尽快接进宫来,不知什么时候纯妃也许就——
“奴婢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蕊美人柔情似水的声音霎时让乾隆回过神来,眼中一亮,他略有些怀念略有些欣赏地打量眼前的美人,三日不见,眼前的女子竟然又多了几分慧贤的神韵。
“皇上,令妃娘娘刚才还惦记着皇上呢,刚打发奴婢出来瞧瞧,不想正好赶上接驾——娘娘和皇上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呢!”经过宫外嬷嬷们发狠般的强化训练,再加上令仙子一个多月的□,数次的侍寝,在陪王伴驾方面,十八岁的蕊雪身上俨然已经有了令仙子的影子,不过她还有一个最大的优势,那便是有才学,这也是令妃一直防着她的重要原因。
“哦,令妃啊——太医今天可还来过?怎么说?”从感慨中回过神来,乾隆也笑着问道。
“太医说娘娘和腹中的胎儿一切安好,奴婢们也都小心伺候着,请皇上放心。”蕊雪的声音继续柔柔腻腻的,不但不会让人产生反感,久了反而会有一种莫名的痒。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一抬头就将乾隆的失神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压下心里的异样,令妃也在冬雪的搀扶下盈盈拜倒。
“说了别多礼,令妃你怎么总是记不住啊!”佯装的责备声中,乾隆半是扶携半是环揽住眼前的宠妃。
“皇上体恤臣妾那是皇上仁慈,臣妾可不能失了礼数。”令妃也笑得极为娴良淑德:“再说了,谁都知道后宫最重规矩,臣妾一直都想跟皇后娘娘多学着点,毕竟皇后娘娘的规矩连老佛爷都是极为满意的。”
“这倒是,你若是真的想学,等生下皇儿,你便多到皇后和老佛爷宫里走动走动。兰儿和五儿也都是极好的,你正好让小七跟姐姐们亲近亲近。”进来之前乾隆正好在心底赞叹完皇后,这会儿听了令妃的话,自是接得再顺口不过。
眼中闪过一抹气结,再抬头令妃又笑得一惯温婉:“谁说不是呢?平日里臣妾也常常对小七说多跟着几个姐姐学学,咱们大清的几个公主那可不个个跟天上的仙女似的,要气度有气度,要才学有才学,小七若是将来能有几个姐姐的一半,臣妾也就心满意足了。”
“小七也是朕的公主,令妃你也莫要妄自匪薄,朕的女儿自然个个都是极好。”提到自己的女儿,乾隆自是极为开怀。
偏自己就碰上了个朽木——还是个最能惹祸的朽木!压下心底的恼恨,令妃突然面露凄怆地跪倒在乾隆面前:“皇上,说到这宫里的格格——臣妾有一事向皇上坦白。”
“有什么事不能起来说话?”惊诧过后,乾隆瞬间便猜到了令妃想要做什么,再想到淑芳斋中又开始起来闹腾的某某人,他不由得面色一沉。正好,之前因为朝事烦忙自己也懒得与一群不着调的蠢货纠缠,如今正好听一听这半个当事人的口供。
“皇上,臣妾有罪——”看到乾隆的神情,令妃只有咬牙更加卖力表演:“皇上,臣妾对不起您啊,皇上,臣妾先在这里给您请罪了——”
“令妃,你要请什么罪也先给朕说清楚了。”大脑一旦开始运转,乾隆的眼睛还是忒毒辣的,再加上帝王一惯的猜忌心理,已经有过前科的令仙子此时的一举一动落在乾隆眼里便先被打上了个负数的印象分!
“皇上,臣妾想说的是——还珠格格——她是个假的,她只是个信差,真正的格格是夏紫薇,她才是夏雨荷的女儿——”
“阴差阳错之下,闯进围场送信的小燕子被认成了格格,紫薇姑娘被福家收留,然后,小燕子嚷嚷着要出宫,要找结拜姐妹紫薇,尔泰和五阿哥发现事情有些诡异,几番追问,终于得出实情。可是皇上,这一次,臣妾也被福家瞒得好苦——”
“皇上,臣妾真的是被人蒙蔽了,直到紫薇姑娘在坤宁宫失足落水,他们才告诉臣妾所有实情。皇上,臣妾当时真想着向您请罪的——”
看到乾隆依旧不言不语,只是漠然望着自己,令妃的心也越来越凉。可是既然已经开了头,今天就必须演完一切,想到这里,她跪着上前扯住乾隆的衣袍哭得悔恨不已:“皇上,当时紫薇刚刚没了,若是让您那时就知道了事情真相,皇上您该是多么难过啊?臣妾和福家小燕子死不足惜,可是臣妾不愿看到皇上痛苦啊——”
“皇上,自从小九去了,臣妾便知道自己是错上加错,这些天来,臣妾日夜想着要跟皇上请罪,紫薇姑娘虽然去了,但是若能让皇上知道她的存在,她们母女必定也是欣慰的——皇上,臣妾知道自己罪责深重,是臣妾先入为主认了小燕子,害得紫薇姑娘只能入宫为婢,最后还不明不白在坤宁宫落水——皇上,臣妾万死难辞其咎——皇上,臣妾——臣妾——”猛然磕了两个头,感觉到腹中的阵痛,又惊又怒的令妃终于晕倒在地。不过虽然极有自知知明的令妃将错认格格的事都揽到了自己身上,却已经丝毫改变不了她彻底被帝王厌弃的事实,当乾隆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以猜忌朝臣的心理看待曾经的宠妃,这位一度在后宫混得风声水起的令仙子心里的那点算计早已经被帝王摸了个七七八八。
“来人——传太医——”冷眼看着令妃额上的青肿和血迹,接着目光下移,乾隆蓦然脸色吼道。
裙上染血的令妃随即被抱到床上,太医也以最快的速度到了延禧宫,宫女们进进出出,经常是刚端一盆清水进去,不多时便换成一盆血水出来……坤宁宫皇后来了,舒妃庆妃等高位份妃嫔也来了,慈宁宫老佛爷也被惊动了——
只可惜,此刻纵然是大罗神仙现身,也无法救下大清的十五阿哥,更无法保证里面那位令妃娘娘的帝宠。以包衣宫女出身,几经算计,终成帝王唯二的宠妃之一,冠绝后宫,只不过到头来终究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前途”——
“皇上,臣等无能——”随着领头的太医令开口,无论是里面诊治的,外面陪候的,所有太医一齐跪倒在帝王面前:“十五阿哥没了——”
闻言,殿里殿外所有的宫婢侍卫悄然跪倒一片。
这时,只有虚扶着乾隆的那拉氏看到了帝王眼中犹如惊涛骇浪般的狠厉。
“怎么会没了?每天都有请平安脉,林太医,你给哀家仔细说清楚——”看到帝后沉默,皇太后只得开口压场子:“胡太医,一直是你给令妃诊脉,之前不是一直报着呣子平安么?难道是哀家记错了?”
“老佛爷,皇上,臣早上为娘娘诊脉还一切无恙——”除了磕头请罪胡太医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
“老佛爷,令妃娘娘会早产怕是受了什么刺激——”林太医也硬着头皮开口:“之前娘娘身子虽然有些弱,但一直呣子平安,只要继续细心将养,必不会如现在这般——”言外之意就是说十五阿哥是被自个母亲折腾没了。
“令妃呢?给朕医好她——”乾隆终于一字一顿开口,冷冽的声音也让所有人感到了来自地狱幽冥的召唤:“不然——你们就去给十五阿哥陪葬——”
是给十五阿哥陪葬,不是给令妃娘娘陪葬——宫里的那些人精几乎在眨眼间便体会出了帝王雷霆之怒的话中深意,心里胆颤的同时,也不由得对里面那位令妃娘娘充满同情,曾经的宠妃竟然就这样被打落深渊了?连死都不能让帝王息怒,果真是伴君如伴虎啊——
作者有话要说:令仙子要被冷藏了——哈哈!
淑芳斋之怒
“皇上请保重龙体——”眼见乾隆丢下一句掷地有声的威胁便阴着脸离开,收到皇太后示意的眼神,那拉氏略一犹豫便连忙跟上前面的乾隆。
“皇上,我曾听说,子女与父母也是要讲求缘份的——”一边要费力跟上乾隆的脚步,那拉氏还要一边搜索枯肠寻找着安慰乾隆的话,也真是难为她了。“小阿哥虽然与皇上缘浅,但是皇上期待了他这么久,他必定也不愿意看到皇上如此难过的。”
“皇上,便是有天大的事,你也莫要伤着自己的身体——”
“皇上正值春秋鼎盛,孩子必定还会再有的。”
“皇上——要不您就责罚臣妾吧,是我没有照料好令妃——”
“你闭嘴。”随着乾隆一声怒喝,淑芳斋已经尽在眼前。
“奴才给皇上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远远看到帝后的身影,守门的太监连忙大声喝道。
“狗奴才——”乾隆哪里会不知道这些奴才的目的,一脚踹飞眼前的小太监,他终于开始泄愤了。
在乾隆踹人的时候,身后的吴书来已经推开了淑芳斋的第一进院门。里面的明月彩霞等宫女太监早已经跪了一地,倒霉的高远高达因被小燕子缠着“比武”,二人只能在乾隆进来的时候顺势跪在院子中间,此时淑芳斋内只留下小燕子半是泄气半是欢喜拎着一支剑望着帝后,可是一看到乾隆的脸色,她便即为乖觉地做足礼数:“小燕子给皇阿——”
“闭嘴——”一声暴喝,乾隆开始彻底发泄心底的怒火了:“来人,给我打——”
“皇阿玛,我又做错了什么?”虽然害怕,小燕子却也据理力争:“皇阿玛,你告诉我,我改还不行吗——”
“闭嘴,你竟然还敢狡辩,罪加一等——”听到那一声“皇阿玛”,乾隆心里只会更恨:“给我狠狠地打——”
皇帝暴怒,奴才们办事格外有效率,在吴书来的吩咐下,很快便有两个侍卫押着小燕子到刑板上趴着,被点到的两个小太监也带着视死如归的心情进行行刑。天啊,看皇上的意思竟似想要还珠格格的命呢,这个民间格格真死在自己手里,五阿哥还不把自己拨皮拆骨吗?
“皇——额娘——”一个“皇”字出口,小燕子看到乾隆更加狠厉的眼神,连忙换了求救对象:“皇额娘,小燕子知道自己很笨,犯了很多错,以前也老是得罪皇额娘——皇额娘,小燕子知道自己错了,你救救小燕子,让皇阿玛不要生小燕子的气了——皇额娘——小燕子真的知道错了——额娘——永琪——娘——娘——女儿好疼——”板子一下又一下落在身上,又惊又惧又疼的小燕子这个时候真的开始后悔当这个格格了。一时又想起上次被打板子时令妃和永琪的相救,小燕子突然哭得撕心裂肺喊道。
“贱婢——闭嘴——”眼见乾隆几乎开始恨不得亲自撕碎眼前的罪魁祸首,原本想要开口求情的那拉氏只得略带怜悯地住了口,小燕子的那一声“娘”根本就是自绝生路。跟着,极有眼色的吴书来见这位还珠格格只要一开口便惹得皇帝更怒,连忙让人堵住了嘴,一时间,诺大的院子只听得见木板打在身上的叭叭声和小燕子偶尔的闷哼吃痛之声。
至此,小燕子终于明白必定是自己的假格格身份败露了,皇上这是要拿自己给紫薇偿命呢。悔恨——滔天的悔恨和痛觉在小燕子心中漫开,如果可以重头再来,她必定不会再做这个格格,她还要离这个紫禁城远远的,她一辈子——不,她下辈,还有下下辈子也不要再靠近这个皇宫一步——
“皇阿玛,请手下留情啊——”随着一声极富感染力的,一波三折的激|情呼唤,一路飞奔而来的五阿哥永琪已经跪倒在乾隆脚下,“皇阿玛,千错万错都是永琪的错,皇阿玛,请您饶恕小燕子吧,皇阿玛,儿臣求您了,儿臣不能没有小燕子啊——皇阿玛,儿臣给您磕头了——皇阿玛——”
“永琪,你既知道小燕子犯的是什么罪——你让朕如何饶她?”强忍着踹人的冲动,乾隆沉声道:“饶了她,国法何在?”
“皇阿玛,请您听儿臣说,”满是哀求地望着乾隆,永琪似乎开始准备长谈细说:“皇阿玛,一切只是阴差阳错,小燕子她真不是有意欺瞒——”
“永琪,错了就是错了,朕不想听你的解释,也没有时间听你们的故事——”打断永琪的话,乾隆毫不掩藏地让他看到自己眼中的厌恶。
“皇阿玛,儿臣不能没有小燕子,请您就当是为了儿臣留下她一命,皇阿玛,儿臣求您了——”虽然心底惊骇,眨眼间永琪还是决定保护自己的情不自禁。
“皇上,既然永琪开口,要不——”看到小燕子只剩下半条命,永琪对她仍是一副誓死相护到底的架式,感慨之余那拉氏也对着乾隆恳求道。这位爱新觉罗家的五阿哥上辈子不知道欠了小燕子多重的债呢,唉!
“皇阿玛,求求你,永琪求你了——”额上已经开始浸出血来,永琪却依旧如入魔般只是一再磕头求饶。
“还珠格格顽劣不堪,自入宫以来屡屡无视宫规桀骜不逊屡教不改,即日起剥夺格格封号,贬为延禧宫婢女,永世不得出宫。”深深望着眼前的儿子许久,乾隆终于漠然开口,半晌,他又定定望着望进永琪的眼中:“五阿哥仁孝——赐侍妾一名。永琪,这个贱婢永远只能是侍妾,不要让她离开你的宅府,更不要让她再出现在朕的面前,永琪,朕的这一点要求,你这个孝顺的儿子是不是可以保证做到呢?”
“皇阿玛,儿臣不孝,请您息怒啊——”无论是乾隆嘲弄的语气还是看着他的眼神,都让永琪突然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
“永琪,回答朕的问题,”静静望着儿子,乾隆的眼中仍有着一抹希冀:“或者说——你是放弃这个侍妾?”
“皇阿玛——”一声悲苦的哭诉,永琪终于在众人的期待中开口:“皇阿玛,儿臣——儿臣保证,儿臣保证小燕子以后再也不会——”
“永琪——”一声怒喝,乾隆终于对这个儿子彻底失望了:“朕也不想再听到那个名字。滚,带着那个贱婢滚出这里,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朕的面前——”
“皇阿玛——请您息怒,请您保重龙体啊——是儿臣不孝,儿臣不孝啊!”深知乾隆被自己伤透了心,心中到底还有些父子深情,跪倒在地的永琪也是哭得肝肠寸断。
“皇上,儿大不由人,你就由他们去吧。”扶住看似极为疲惫的乾隆,那拉氏也低声劝慰道:“皇上就这么急冲冲过来了,老佛爷指不定要怎么担心呢,便是有天大的事也终究会过去的,就当是为了老佛爷和大清的江山社稷,皇上也该保重龙体啊。”
“皇后——”许久,乾隆终于幽幽开口:“朕今天失去了两个儿子,是两个儿子啊——”
“皇上,都是臣妾没用,没有尽到嫡母的责任——臣妾对不起皇上。”虽然在令妃独宠后宫的时候,那拉氏已经将心渐渐从乾隆身上移开,到底还是有着二十多年的夫妻情份,看到丈夫痛苦,那拉氏也不由得尽力安慰。
“走吧,皇后,不关你的事,是朕识人不清啊。”心情渐渐有所平复,乾隆也不愿再留在这烦恼地。
“皇上,这淑芳斋中的奴才——”想了想,那拉氏也提议道:“永琪到底也不可能一直看着那个侍婢,不若让这里的几个侍卫和宫女一道去淳郡王府,以后这淑芳斋也用不了这么多人打扫。”
“皇后你就看着安排吧。”略一沉思,乾隆终于还是听从了那拉氏的建议。旁边吴书来却是清清楚楚看到了乾隆眼中一闪而逝的杀意,在心底抹了一把冷汗,他也半是感激地望着那拉氏,算是代淑芳斋中的奴才谢谢那拉氏。
那拉氏神色依旧是淡淡的,她不过是想要试一试,毕竟这淑芳斋中还有四个宫女是自己送进来的,如今无意之间竟让这后宫内侍第一人记在了心理,不知这是不是就叫做善有善报?
乾隆二十五年六月十三,十五阿哥早产即夭,令妃娘娘一病不起,养女还珠格格因顽劣不孝贬入延禧宫为宫女,终生侍疾。
未几,令妃以教养失责为名被贬为令嫔,同时,七格格交由蒙古巴林氏出身的颖妃抚养。
当然,在次期间延禧宫消失一个宫女也就不值一提了。
作者有话要说:要不要一次把NC燕解决掉呢?这是个问题。
鸦片之祸
乾隆二十五年六月十九日未时,纯皇贵妃苏氏薨。
申时传旨,即日,亲王以下、奉恩将军以上,民公侯伯以下,一品官以上,朝夕日中设奠三次。公主、福晋以下,县君、一品夫人以上,朝夕奠。
次日起辍朝七日,大内以下,宗室以内,三日咸素服不祭神,贵妃所生皇子截发辫、摘冠缨成服,至大祭日除服,百日剃头。贵妃宫内女子及内监咸剪发、截发辫成服至大祭日除服,百日剃头。姻戚人等成服,大祭日除服,百日剃头。
贵妃薨后五日奉移金棺于阜成门外十里庄殡宫先期行奉移礼,致祭金银定七千五百,楮钱七千五百,馔筵七席,羊二,酒五尊,设仪仗,读文致祭,齐集行礼。奉移日,礼部堂官祭毕,金棺启行。王以下各官咸随行。所过门桥,礼部堂官祭酒,公主福晋命妇等皆先往殡宫祗候。奉安,祭酒行礼,毕各退。
次日行初祭礼,用金银定楮钱各九万,画段千端,楮帛九千,馔筵三十五席,羊二十一,酒二十一尊,设仪仗,齐集行礼,与奉移致祭同。
又次日绎祭,金银定楮钱各七千五百,馔筵七席,羊三,酒三尊,礼部、工部、内务府、光禄寺堂官及内务府成服之官员、执事人等男妇,齐集行礼。
七日丧仪中,最为哀伤的莫过于皇三子永璋和皇六子永瑢及四格格和嘉几个亲子,因有十三年永璋于孝贤皇后丧礼上被乾隆怒斥的前例,其他皇子公主宗室子弟于奠仪中也尽力表现出悲伤之情,整个丧仪一直笼罩在浓浓的哀伤之中,这让每日都要前来奠唁的乾隆伤感之余倒也十分欣慰。
值得一提的是,纯皇贵妃的丧仪上,皇五子永琪的表现也令所有人惊异,跪于永瑢身边的淳郡王脸上的哀恸之情几乎丝毫不比弟弟差,嚎哭声也总是若有若无传入众人耳中。女眷这边,五福晋完颜果儿也哭得伤心不已,整个丧仪中也并不主动与他人说话,一直都是神情哀哀——
乾隆自是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在安慰了几欲痛哭跌倒的永璋后,又拍了拍永琪永瑢两兄弟的肩,其中深意不言自明。
七日大祭之后,先期葬礼告一段落,除去皇帝指定四人继续留十里庄殡宫守灵外,余人以后只须在家祭奠或两次,或三次,至二周月三周月百日等再聚殡宫行祭祀大礼,周年清明冬至等各有奠仪且不提。
朝常上断了七日的早朝也开始恢复,批复了海军部派谴三百名少年留学欧洲的折子,乾隆又让朝臣商议礼部和国子监关于在全国扩充义学,加快办学力度开启民智的提议,讨论结果还没出来,商务部尚书弘瞻便上书请求朝廷颁布更中严密的禁烟律令,言近月来有商人将鸦片藏匿于商船中运到大清走私贩卖,吸食者甚众,鸦片极易吸食成瘾,且让人眩晕无力丧失理智,长此以往,不但百姓尽散家财国库匮乏,则国人也尽成病夫弱体,其后患流毒于当代,遗祸于后世无穷。
福家——永琪,你总是会带给朕无尽的“惊喜”啊——
略略扫了几眼奏折下数页的附录说明,眨去眼中的所有情绪,乾隆宣布退朝。
与此同时,全国各地的报纸都开辟专栏对鸦片及其危害进行了大篇幅的连续报导。
且说弘瞻何以会突然上书禁烟的折子?原来早在纯妃第二日的丧仪上,福尔康的异常无意间引起了旁边几个八旗子弟的注意,因福尔康与硕王长子皓祯交情不错,众人便在第一时间将这一消息告诉了北京城内鼎鼎有名的痞子贝子多隆。谁让福尔康结交谁不好偏要与一个自命清高的家伙结交?哦,现在一细想,这位福侍卫经常一副鼻孔朝天的神气与那个皓祯贝勒在很多时候可是非常相像的,难怪两人能搅到一块。
言归正传,认识多隆的人没有人不知道他最喜欢找那个皓祯贝勒的麻烦。说起这个多隆贝子,八旗子弟中最高调和最有来头的纨绔子弟,北京城内宗室百官几乎没有不知道,这贝子虽然只是第六等爵位,但是克勤郡王一门可是世袭罔替的铁帽子王府,皇太极时便封的爵号,所以作为勤郡王独子的多隆这个贝子可就比别的贝子值钱多了。除去门弟,这个多隆也是个极有分寸的聪明人,十几年来虽说一直在北京城内招猫逗狗惹是生非,却从没有惹出过大麻烦,不然以北京城天子脚下贵戚云集的情况,只怕他早就被丢进宗仁府大牢几百遍了。第三点,也是他最让人“刮目相看”的地方,那便是他的高调纨绔,一般的候门高地若出了个纨绔子弟,无论是家人还是自己,在世人面前总免不了要遮掩一番,这个多隆贝子他却是个绝对的异类,不但肆无忌惮惹事生非,而且是坦然笑对世人嘲讽,真正的我行我素毫无顾忌。这样的多隆自然是北京八旗纨绔子弟的“大哥”,多少年来,一群人经常或勾肩搭背或拎着鸟笼在大街上招摇而过,这曾经是北京城内一道极为“亮丽”的风景线。
如果说北京城内有一半的人都认识这位多隆贝子,那么这些人当中就有大半都知道这个痞子贝子与硕王府的世子皓祯贝勒不对盘。却说多隆得了那几个八旗子弟的消息,他原本是不想理的,一个包衣奴才,硕王府的那只死耗子当成兄弟,自己可不愿降低身份。不过就在这时,多隆又突然想起,似乎之前就有看到福家那个奴才和一个洋人有什么往来,行踪一直鬼鬼祟祟——那么查吧。
多隆在北京城内人缘广,打探消息的速度自然也是一流的,于是纯皇贵妃的头期还没结束,福侍卫与洋人一起贩卖鸦片的事情已经被他查出大半。痞子多隆虽然不是非常明白鸦片贸易的利害关系,但也是一眼就看出了洋人必定不怀好意,不然在大清对外贸易蓬勃发展之际,他们何以要遮遮掩掩找上一个包衣奴才?
这天傍晚,福尔康与英国商人霍休斯一起贩卖鸦片的事便被传到了和荣耳中,拿着手中的相关证据,和荣当即便有些头晕目眩,当晚,她便命人严审了那个被揪出来的福家家仆,问了些有用的消息,她一边传令鸦片流入地的龙门中人暗中探查鸦片的所在,一边命人将英商霍休斯及参与其中的数人监视起来,只两日,商务部请求颁布新的禁烟令的折子和有关鸦片危害的报告也准备妥当,只等恢复早朝当日便公开讨论。
却说乾隆退朝之后在养心殿召傅恒等重臣重阅了弘瞻的报告,不是讨论该不该禁烟的问题,而是讨论是否真需要严刑峻法打击鸦片走私,以及由此引发与他国贸易冲突时该怎么办。几经讨论,永琏弘瞻等人的意见占了上风,又看了看桌上的禁烟报告,乾隆终于发话,让刑部商务部等协同制定出更加严密的禁烟律令。
大清对外贸易蓬勃发展了十几年,国人要要制定出完善的律法将洋人的鸦片挡在国门之外并不是难事,对此,和荣只是给了三点建议:一是给“鸦片”又加上了个“毒品”的俗名,要在全国进行禁毒宣传;二是将处罚条款细化到按量定刑,无论是吸食还是贩卖者,均要受刑;三是在各省建立戒毒所,尽量引导轻度吸食者改过自新。至于那些上瘾极深者,和荣却是另有大用途。
弘瞻上书之后,曾经的福侍卫和两个参与鸦片走私的家仆便被下狱,福伦几经奔走,最终还是不得不找上了永琪,想到正是自己吩咐福尔康与洋人做生意的,便是自己不去请罪,以皇阿玛的手段只怕也早就知道自己已经搅到其中——想到这点,永琪不得不硬着头皮求到乾隆跟前。
接到永琪进宫的消息,乾隆和荣等人正在慈宁宫陪老佛爷说话,到底是在自己身边养过几年,又听乾隆说了永琪在纯贵妃丧仪上的哀恸,老佛连忙让人传永琪进来,她心底还是奢望这个孙子能见长些。
“永琪给皇阿玛请安,给老佛爷请安,给皇额娘请安。”众目睽睽之下,永琪的礼数也不马虎,更别说他深知自己已经失了帝宠,如今又有求于人?起身之后,他又对和荣和敬打了个千儿:“永琪给皇姐请安。”
“嗯,永琪,今儿怎么有空过来?”对永琪的表现还算满意,老佛爷自然是和颜悦色。
“数日没见,永琪想着也该进宫给老佛爷和皇阿玛请安了。”永琪边说,一边暗中偷偷瞅了一眼乾隆的神色,眼见乾隆虽然面色如常,却也没有纯妃丧仪上望着自己时的那种暖意,一时间他心里有些没底。
“永琪进宫是有事要说吧。”鸦片走私一事让乾隆心底对眼前这个儿子刚刚升起的一丝温情又破灭了,和荣看了一眼神色犹疑的永琪,又看了看对永琪的话毫无所动的乾隆,她突然开口道:“这里都是一家人,没有什么好为难的,有什么事你还是直说吧。”无论你说出什么外太空语言,想必都没有人惊异了。
“是啊,永琪,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在心底叹息一声,皇太后也开始有些失望。
叉烧末路
沉吟间永琪突然在乾隆面前跪下:“皇阿玛,永琪又做了糊涂事,又气着您了。”
“永琪,你放心,朕绝不会再为你生气。”终于抬眸看了一眼曾经宠爱过的儿子,乾隆的语气没有任何波澜:“说说看吧,那些洋人是怎么找上你的。”
“皇阿玛——”深情呼唤一声,永琪眼中终于落下泪来:“儿臣是被他们骗了——皇阿玛,是那个洋人,英国人,他对儿臣说是做药材生意的——”
“别人对你说鸦片是药材,你便与他一起把鸦片卖给自己国家的百姓——” 和荣的眼中闪着少有的冷厉锋芒:“如果他明天给你说砒霜是食材,你是不是也要让他把砒霜卖给自己的百姓食用?”
“二皇姐——皇阿玛——儿臣——儿臣仔细问过他们的,儿臣也叫尔康查验过样品的,”看到和荣眼中的冷芒,永琪只好满脸悔恨地望着乾隆,“皇阿玛,定是洋人欺瞒了尔康,对——一定是他们用其他药材代替了样品,皇阿玛,如果早知道他说的鸦片,儿臣万死也不敢答应与他做这样的生意啊——”
“别人骗了你,你做下的错事就该得到原谅?”看到乾隆似乎仍然不准备开口,和荣又接着道。
“二皇姐,永琪——”咬了咬牙,永琪又对着乾隆道:“皇阿玛,永琪甘愿受罚——”
“永琪,先帝曾颁布过鸦片走私的禁令,你可还记得?”一直在冷眼旁观的乾隆终于抬眼看着永琪,对方的张口结舌又让他失望地眨去眼中的所有情绪:“既然你不记得,那朕便告诉你:大清严禁鸦片贸易,凡违律者初犯杖一百军棍,再犯杖两百军棍后流放新疆,累犯处死刑。凡吸食鸦片者,戴枷囚禁三个月并处杖刑。永琪,你说朕要怎么罚你?”
“皇阿玛——”白着脸望着眼前的乾隆,永琪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皇阿玛,儿臣知道错了,皇阿玛——儿臣——认罚——”说着认罚,永琪却不由自主向皇太后投去求救的目光。
“既然你不为自己争辩——”永琪的言不由衷和脸上的神情变幻让乾隆的心更冷了:“那朕便处你最轻的棍刑——”
“皇阿玛——”小燕子奄奄一息血肉模糊的样子一下子在脑海浮现,自幼便娇生惯养的永琪在听到乾隆铁了心说出“棍刑”二字时终于忍不住出买了自己的良知:“皇阿玛——是尔康——儿臣一开始并不想与洋人做生意的,是尔康一直在怂恿儿臣——皇阿玛,儿臣也从来没有过问过生意的事,一切都是尔康在与洋人联系——”
“淳郡王御下不力识人不清,致使鸦片危祸百姓,现降为多罗贝勒,即日起禁足府中自省。”乾隆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懦弱糊涂自私愚蠢的人就是自己曾经宠爱过的亲子,深吸了一口气,他迅速宣完旨意便无力地挥了挥手:“你跪安吧。”虽然是自己故意想要试一试这个儿子的底限——现在看到这种结果,他除了满满的疲惫还是疲惫。
“皇阿玛——对不起——”满脸灰败的永琪也只能喃喃唤着这么一句。
“皇阿玛——”看到永琪有些跌跌撞撞消失在众人眼前,和荣与身边的和敬相视一看,姐妹二人起身一左一右来到乾隆身边:“皇阿玛,您还有哥哥,还有十一十二他们——还有福儿——”
“是啊,皇阿玛,您还有宝儿,还有和嘉兰儿,我们都会听话的,绝不会惹皇阿玛生气——皇阿玛你相信我们啦——”和敬也难得拉着乾隆开始撒娇。
“朕最近怎么老是累得慌?你们说朕是不是真的老了?”感受着此刻难得的温馨宁静,乾隆蓦然开口望着两个女儿。
“皇帝身子不适?”皇太后突然接过乾隆的话大声道:“桂嬷嬷,赶快传御医——让林太医——让今日当值的太医令都赶快过来——”
“皇阿玛,您先歇着,宝儿给你捏捏肩——”转到乾隆身后,和敬就如小时候那般帮乾隆捏起肩来,所不同的是,小时候是以撒娇玩闹居多,如今的她脸上多了几分关切和认真。
“瞧瞧老佛爷和宝儿急的?”低笑一声,和荣亲自倒了杯茶递到乾隆手中:“福儿似乎没事做了,那就只剩奉茶了——这杯茶皇阿玛可一定要喝了。对了,皇阿玛,您热不热?要不福儿给你扇风纳凉?”
“好了,福丫头,一边坐着去。”情绪略有好转,乾隆脸上也有了些笑意。
“好好好,皇阿玛有令,福儿焉敢不从?”一个转身,和荣又冲众人道:“老佛爷,皇额娘,你们也莫要太过忧心,想必皇阿玛主要是因为朝堂上国事烦忙,又遇纯妃娘娘大丧——似乎所有的事都赶到一起了——”
“国事固然重要,皇帝也要保重身体才是。”皇太后自然知道和荣最后的低叹声中未说完的话,压下心底的恨意,她也缓缓开口分别对帝后二人道:“后宫的事皇后也再多上些心,有什么拿不定注意的就来问哀家,以后内宫的事能不惊扰皇帝就别再去烦他——”
“老佛爷教训得的,臣妾谨记老佛爷吩咐。”虽然不知道自己有哪些宫务没处理好让乾隆心烦了,那拉氏却依旧谦卑地收下皇太后的“建议”——说你错,你就错,没错也错;说不对,就不对,对也不对。谁让自己嫁给了皇帝,皇太后婆婆还精神健旺?
“宝儿,不知你还记不记得十年前咱们姐妹们的那场聚会?那一年似乎是晴儿刚刚被老佛爷接进宫来——”想了想,和荣突然淡笑着开口:“一眨眼都过去十年了,哪天有空再把含烟紫茉她们接进宫来聚聚——”
“姐妹们聚一聚自然是没问题,只是可别再整出什么NC了——”手上动作慢了几分,和敬突然没好气道:“再来一次,只怕她们以后再也不敢来见我们了。”
“哎哟,宝儿到现在还气着呢?”无视旁边皇太后和皇后若有所思的神情,和荣也故作惊诧道:“不是早告诉过你,绝不能与NC们较真,他们的大脑构造不同于正常人,早就钻进了某一个牛角尖里,不撞南墙势不回头——”
“只怕即便撞个头破血流,他们仍然会义无反顾自以为是!”冷哼一声,和敬却突然笑了:“罢了罢了,这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以后再遇有类似的怪物,我就权当凑热闹看场猴戏儿,实在看不下去也就只有避开,正好眼不见心不烦。”
“你想避就能避开了?万一别人一定要凑到你面前来怎么办?”
“避之不行那就禁之,灭之——”和敬也理所当然开口:“这不是我们早就得出的结论?暴力虽然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但却可以解决NC的问题——跟他们讲道理辩礼法,我还不如去对牛弹琴。”
“哟,瞧瞧宝儿这霸气——真不愧是咱们皇家的公主。”皇太后首先笑着接过和敬的话。当年由新月引发的淑芳斋反NC培训,皇太后这些人虽然并没有亲自参与其中,却也知道得清清楚楚,如今经和荣和敬二人一提,他们也隐约明白原来在不经意间,自己身边又有了几个NC级人物,而且都聚拢在淑芳斋内外——皇帝当时将人安排在淑芳斋实在是忒有先见之明啊!
这边乾隆早在两个女儿开口的第一时间,他便想到了NC月和胖大海,这一对比,自个亲生儿子似乎自从一遇到某某某,一连串不着调的事也频发不绝,欺君、不念血缘亲情、不遵礼法、荒殆学业……似乎过去这一年来他所有的一切都围着一个女人转,此刻乾隆毫不怀疑,在自己和那个女人之间,儿子会选择后者——原来自个儿子早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进化到NC阶段了,自己再与他较真,那就实在是脑筋不清楚了。
想明白这一点,乾隆最后在心底叹了口气,又拍了拍和敬的手:“宝儿去歇着吧,皇阿玛没事了。”顿了片刻他又笑道:“朕也是头一次见到宝儿如此霸气的一面,看来朕以后对宝儿也要刮目相看了——”
“皇上和老佛爷怎么还会意外?”那拉氏也突然笑道:“这满宫上下谁不知道和敬最像皇上?不止眉眼长得像,就是性子也与皇上如出一辙。”
“这倒也是。”皇太后也笑眯眯开口:“福丫头肖似先帝,宝儿也与皇帝最像,两个丫头都是极有福气的。”想必以后再也没有人会提永琪的长相了,靠着一张脸让皇太后和乾隆偏疼了近二十年,五阿哥的好运这一次彻底到头了。
谈笑方歇,早就守在外面的御医终于被召进正殿,对乾隆的诊治结果自然是“劳累过度”,讲了一大堆的专业术语,御医最后的建议便是静心少忧,休息调养。接着,那拉氏又让太医给皇太后请脉,完了皇太后又顺便让给那拉氏和荣和敬三人号脉,结果还真号出个大喜——和荣怀孕了。
太医和慈宁宫内所有宫婢奴才当场得到极厚的重赏,后宫和宗室随即也得到了皇家传出喜脉时最高规格的封赏——皇子诞生时的赏赐份例。
炮灰多隆
后宫连月来历经延禧宫淑芳斋景仁宫三次大悲和变故,别说紫禁城了,就是北京城的气氛也沉郁许多。这下和荣有孕,首当其冲便被皇太后和乾隆视为一扫宫中晦气的吉兆,于是流水般的赏赐源源不断同宫中送入位于西直门上的公主府,太医御厨和婆子丫头们更是一天十二个时辰在公主府等候随传随到。为了不让公主受到打扰安心养胎,皇太后和皇后更是传谕,一干王府的福晋格格未得传唤不得登门探望;公主进宫请安视其身体状况,得所有御医允可,乘十二人抬舆辇入宫。朝堂上,乾隆直接取消了额驸诺布阿穆尔朝会后议政的资格,永璜永琏更是将在外务部挂个虚名的和亲王弘昼磨进朝堂,于是外务部下面那些极有眼色的人遇事纷纷呈报给弘昼——听说刚刚正式理事的那半个多月,这位苦命的和亲王几乎天天加班当劳模。
自和荣被诊出有孕一个多月了,原本心中的惊喜激动也渐渐平复,所有的情绪最终化为对孩子的期盼——
至于诺布阿穆尔,初为人父的他相较于和荣心理素质就差多了,除去每天随时随地对丫头婆子们的叮嘱,每天早晚对着太医们反复询问,在平时面对着妻子时,他也不改其唠叨谨慎的本质,三不五时端粥递药嘘寒问暖——如果不是和荣自有其主见,只怕没等孩子生下来,自己先被他喂成猪了。所以现在,除去晚上烦燥或偶尔失眠时需要丈夫的陪伴,白日里她倒真的有些希望丈夫一直呆在外面才好。
这不,上朝前的诺布阿穆尔又开始千篇一律对着黄莺她们低声嘱咐呢,完了他又回头在妻子的额头留下一个轻吻,半是留恋半是满足地抚着妻子的脸半晌,他这才起身离去。
睡意朦胧的和荣在丈夫离开后又睡了不到半个时辰,这才在黄莺的侍候下起身。
头上梳了个简单的燕尾翅发型,一身居家的常服,没有再穿那厚厚的花盆底,也没有上任何容妆,加上眉眼间的暖意,如今的和荣看起来与那些初为人母的普通女子没有多少区别。
梳洗罢,在园子里转了一圈,接下来便是早膳时间,粥汤点心加小菜,一共是六个盘子,这还是和荣一再要求缩减过的。
早膳之后要先聊上一刻钟,然后再到园子里散步,时间长短视和荣心情而定。之后的午膳晚膳基本上与早膳流程相差无几。在太医同意的情况下,和荣暂时停用那些安胎的补药。
今天是兰馨晴儿出宫探望和荣的日子,不过随着一起来的还有兰馨的表兄,揭发福尔康私贩鸦片的功臣贝子多隆——他当然是和荣点名要兰馨带过来的。
和荣与兰馨晴儿聊过片刻闲话,便让人召了在外厢等候的多隆,因兰馨之故,大家也算得上亲戚关系,倒也用不着避嫌什么的,更何况这还是在自己家里?
“多隆给二公主请安,公主吉祥。”北京城内大名鼎鼎的痞子多隆其实就是一个极为俊秀的少年,十八岁的他虽然长了一副十四五岁少年般的小身板,但眼中惯有的邪气却让人知道他这个北京城“大哥大”的威名并不是全靠王府的势力而得。
“坐吧。”自从无意间在龙源楼看到眼前这人靠着滑溜的闪避挪移逗得假贝勒狂性大发还祸害了白老爹起,和荣便对这个多隆有了不小的兴趣,当时在酒楼内即时敲打了一番,今天是和荣第二次见到这位《梅花烙》的炮灰男配。“多隆贝子这次立下大功,不知对朝廷的封赏可还满意?”
“公主——”闻言多隆满脸菜色:“如果公主真的认为奴才们有功,就请公主给奴才们一个恩典吧。”想当初自己是费了多大的心思才让阿玛打通关系免了自己去军营历练,如今倒好,就因为自己多管闲事,导致自己这伙人过去一个月有二十多天都在旗营操练,自己都快被兄弟们的抱怨烦死了——
“咦?多隆贝子也会遇到难处?好吧,你说说看。”和荣的讶异自然是装的。
“公主,奴才和底下的人都是懒散惯了的,平日也无甚大的抱负追求,大清有荣亲王和富察额驸他们这些有为青年就够了,像奴才这等资质驽钝之人进入大营只是给我八旗勇士脸上抹黑,公主,您就开恩容许奴才在这京里给王爷公主做些跑腿的差使吧。”自己就是贪恋这京城的舒适恣意,多隆承认得毫无愧色。
“克勤郡王是铁帽子王府,多隆贝子自然不用担心自己和子孙前途生计,”听到多隆那样自甘堕落的话,和荣也不恼,反而有些欣赏他的坦承:“只是那些跟着你混的人——他们可没有多隆贝子那么幸运,朝廷整顿八旗有些年头了,而且还会继续,总有一天,朝廷再也不会白养一堆米虫,多隆贝子这样还要坚持己见?”
“公主,要办差也不一定非得进军营。”踌躇良久,多隆有些不甘嘀咕道,那一脸的小孩儿心性让和荣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嗯,你说的也在理。”状似极为认同地点了点头,和荣又道:“不过朝廷早就训示,八旗子弟皆不能忘本,我满洲子弟皆是马背上的民族,骑射尚武之风绝不能弃,纵然不能人人都成为巴图鲁,但也绝不能成为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书生。我知道多隆贝子拳脚功夫极为灵活,闪躲逃命的功夫更是无人能及,不过这还远远不够。这样吧,只要你和你手底下的那些人能胜得了我这府里的一个婢女,我便在荣亲王面前给你们求个情,让你们以后就只做些跑腿的差使。”
“公主你不会是在哪里找了个武学高手与奴才们比吧?”闻言多隆脸上的惊喜乍然逝去,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脸的怀疑。
“收拾你们,本宫哪里还用得着去找武林高手?”和荣脸上微有怒意:“多隆,本宫的提议你到底要不要答应?”
“答应答应——”想一想军营中苛刻的训练,还在怀疑中的多隆连忙急着点头应下,“公主,那咱们可说好了,不知公主什么时候有空让奴才们比试?”
“怎么,你现在就想瞧瞧我这公主府中婢女的身手?”和荣也突然来了兴致:目睹这位大哥大被扁的兴致:“黄莺,你去随便找个人跟贝子切磋一下。”
“喳。”随着黄莺暂时退去,已经对和荣有些了解的兰馨望着自家表哥的眼里满是同情。
众目睽睽之下,多隆就是感觉到危险也没脸抬脚逃逸,于是不多时,公主府的花园中就上演了一幕基本上是一边倒的全武行,不到两刻钟的比试,痞子多隆被个婢女摔倒了七次,这个多隆此时倒也硬气了,再怎么狼狈,他就是不肯求饶认输,最后还是兰馨和晴儿实在看不下去了,和荣这才让红雀住手。
“公主,奴才输了。”从巨大的打击中回过神来,多隆随意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率先走到和荣面前道:“不过早晚有一天,奴才会赢回来的。”
“哦?你准备靠什么赢回来?”原以为多隆即便会认输,也不可能会发下那样的誓愿,听到这里,和荣满是惊奇。“红雀可是从七岁起每天就坚持练武,起点上你就比她输了十年,你以后要靠什么赢过她?”
“奴才就知道公主不会让奴才好过。”闷哼一声,多隆又道:“大不了奴才以后十年坚持天天练习布库,每天比她多练一倍时间,早晚能赢了她。”
“有志气——”闷笑一声,和荣终于忍不住又道:“还有就是,你的算学也不差。以后谁再说你不学无术,你就可以有借口反驳他了。”
“公主——”在众人的低笑声中,多隆终于涨红了一张俊脸。
“好了好了,看来你也知道自己很没面子——罢了,以后于习武上多用些心,虽说女真不满万,满万无敌于天下,但若是每个八旗子弟都像你们这般,还靠什么无敌于天下?”叹罢,和荣又道:“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多隆,我隐约知道你的人生追求,曾经也很欣赏。如果你实在于仕途无甚兴趣,练好本领对你也是极有助益的,人生处处皆学问,江湖更是三教九流鱼龙混杂——多隆,好好想一想自己将来的路吧,我一直觉得你应该有一个更广阔的前途。”
“公主——”怔忡半晌,对于除了阿玛之外第一个对自己寄予厚望的和荣,多隆已经在心底决定效忠。
兄妹
随着肚子一天天突现,和荣害喜的□期终于渐渐过去,可是随之而来的是身材的浮肿——基本上每个女人最为在意的就是自己的脸和身材,和荣自然也不例外。于是,公主府内上上下下开始感觉到主子的暴躁和难缠——首当其冲便是额驸诺布阿穆尔和黄莺耿嬷嬷等最常在和荣身边伺候的人。
“这做出来的这是什么东西?口味没有半分像的——”同所有孕妇一样,和荣在吃食上开始嗜酸了,可是这两天,她突然吃饭时不止要超酸的,而且还要极辣的。就在众人们念叨着“酸儿辣女”,暗自疑惑和荣腹中的孩子到底是男是女时,和荣又嚷嚷着要吃一种叫做“酸辣粉”的东西。御厨们问遍皇宫遍访京城,愣是不知道和荣要的是什么东西。没办法,管家只好求到耿嬷嬷面前,让她到和荣身边问问到底那个酸辣粉是用哪些食材做的。谁让这半个月来公主只有对着耿嬷嬷时才有些和颜悦色?耿嬷嬷倒是完成任务了,可是和荣说得笼统简单,任厨子们再有通天的本领也难以做出原汁原味的酸辣粉,更何况和荣现在本就是极为挑惕的?这不,大半天过去了,厨房已经做了二十多份酸辣粉,却仍是被主子退货。
“端走端走,不吃了,本宫什么都不吃了——”又打发走两个婢女,和荣又极为烦燥地冲黄莺等人挥了挥手:“都出去出去,别站在这里碍眼,看着就烦。”
“公主——”作为贴身侍婢,黄莺当然不可能离开。
“出去——”眼见黄莺一脸为难并不移动,和荣霎时火冒三丈:“听不懂本宫的话了?快滚——”
“公主莫要气着自己,奴婢马上就出去。”看到身后耿嬷嬷示意的眼神,黄莺连忙请罪之后带着三个婢女退下。
“公主要是还不痛快就骂出来吧,”耿嬷嬷在和荣开口之前已经抢先道:“老奴耳朵并不好使,只要在这里看着公主平安就好。”
“姑姑——”对于当年雍正派到自己身边的亲信婢女,和荣还是有着深深的尊敬。
“听说公主现在还没有用饭?”永璜这天特意一下早朝便来看望和荣,没想到一进正院便看到公主府的管家急得团团转。因为大清禁烟的动静太大,且惹出一些风波,英国驻清公使已经数次约见外务部,这不,弘昼和诺布阿穆尔等外务部官员今天就要正式跟英国人会谈了。
随着一声熟悉的关切突然传来,屋外上上下下所有婢汝奴才都在心底松了口气:“给定亲王请安,王爷吉祥。”
“起吧。”眼也不抬,永璜大步往内殿而去。
“老奴给定亲王请安。”看到永璜,耿嬷嬷也如笑得极为灿烂。
“姑姑请起。”冲耿嬷嬷摆了摆手,永璜眨眼间便到了妹妹面前:“福儿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告诉哥哥。”
燥怒的和荣原本对着耿嬷嬷无法发泄的怒气在看到眼前的兄长时便化为满腹委屈,如今又听永璜这样一说,她霎时便开始对着自幼便最为亲近的兄长抱怨起来:“哥哥,他们做的东西可难吃了,整天还不准这个不准那个,福儿要闷死了……哥哥,你瞧,福儿的腿快成象腿了,连路都快走不动了,腰也粗得像个水桶——他们还让福儿整天吃吃吃,哥哥,福儿都快变猪了,而且是很丑很丑的那种——”
“胡说,谁敢说福儿是小猪?再说了,就算福儿是个小猪,那也是最漂亮的小猪——”很久没有见到妹妹这种小女儿态了,永璜自是忍俊不禁,可是这下他却闯了大祸。
“呜——”闻言和荣终于忍不住满腹委屈哭出声来:“连哥哥也说福儿胖成猪了,呜——我再也不要吃饭了,也不要见人了——都走,全部都走——”
“乖啊,福儿,是哥哥说错话了,咱们福儿是天下最漂亮的小公主,怎么可能会是——”眼见妹妹一直哭个不停,永璜连忙揽过妹妹开始绞尽脑汁想着安慰人的话儿:“福儿别哭了,哥哥给您道歉啊——乖啦,福儿一哭,腹中的孩子也要伤心难过的——”
“你们都只在意孩子,再也没有人理会福儿了——”定亲王明显又说错话了。
“谁说的?哥哥就是只要福儿,将来不理这个孩子,谁让他让福儿受了这么多苦?”
“不行——”直言反驳一声,听到永璜又连忙附和道歉,半晌,和荣又闷闷道:“哥哥,我真的好烦,身子酸酸的,腿也肿得连路都要走不动啦,以后福儿真的只能在这屋子里闷死——”
“傻丫头,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揉了揉妹妹的头,永璜突然转身弯下腰叹道:“上来吧。”
“哥哥?”兄妹二人在泰陵相依为伴的日子骤然一一浮现在眼前,和荣的眼眶又开始湿润了。
“你不是说自己走不动路了?上来吧,哥哥背着你。”背对着和荣的永璜却误以为妹妹对自己的话不明所以,又低笑道:“今天咱们先到花园里转一转,福儿也永远不用担心走不动的问题,只要福儿愿意,哥哥一直愿意背着福儿去任何地方。”
“哥哥,福儿怕累着哥哥。”虽然极为怀念儿时的岁月,和荣却也不愿永璜受累。
“是哥哥想背着福儿。”笑了笑,永璜又道:“莫非福儿有了丈夫就不要哥哥了?”
“哥哥永远都是福儿最亲的人。”低叹一声,和荣也轻轻靠在永璜的背上,感觉到永璜的坚持,她终于将双手一勾抬起足尖,“哥哥,福儿好了——”
“哥哥要走了,福儿也抓紧了,害怕就认输呵。”低喝一声,永璜背着妹妹沉稳地踏出了第一步。若不是考虑到和荣现在的身体状况,他说不定真的会马上跑起来——
身后的耿嬷嬷望着眼前这似曾相识的一幕,也不由得湿了眼眶,二十几年前的记忆中,在世宗安息的泰陵内,大阿哥也是这样在石板路上或院子里背着妹妹玩闹,四五岁的小公主有时候会佯装害怕,有时候会笑得极为灿烂——两个小主子就是这样在偌大的泰陵相依为命三年多,没有亲人的陪伴,他们却依旧活得自得闲适,如今过去二十多年,他们这种兄妹亲情却只是更加浓烈——先帝若是在天有灵,看到眼前这一幕,必定也是极为欣慰的。
永璜的牺牲基本上治愈了和荣的孕期暴燥症,诺布阿穆尔虽然有些妒忌,却也在心底无不松了口气,同时在照顾妻子时更加细致入微,经常是只要和荣翻个身或者踢一下被子,他便能马上惊醒。若是妻子只是无意间的一个动作,他便能安心继续睡会儿,若是妻子真的有哪里不舒服,他必定要陪着安慰劝哄,直到妻子彻底睡去,他才会打个盹眯会儿。万幸朝堂上的事大部分都由弘昼分担了,白日他还能有空歇息,不然只怕还没等到孩子生下来,他这个做父亲的便抢先要以熊猫眼轰动朝野了。
最近朝堂上影响最大的莫过于《禁毒律法》的颁布,以及由禁烟引发的一系列问题。
《禁毒律法》,是由刑部礼部商务部海关等各个部门协同制定出来的针对鸦片走私吸食的禁烟令,全文共九章八十六条,字数上万,是目前大清律法针对某一特定犯罪行为所制定出的一部最为详尽具体的法典。《禁毒律令》的总章首先公然指出鸦片是一种毒品,任何形势的鸦片走私和吸食都属于贩毒吸毒行为,在大清国是绝对禁止的。接着又明令指出:在大清国境之内走私、贩卖、运输、制造以及藏匿、吸食鸦片等毒品都是属于犯罪行为,都要受到国家刑律的严厉制裁。
律令下面几章分别对有关毒品的各种犯罪行为规定了严密严厉的处罚条款,对毒品走私和贩卖者都用上了连坐法,一人贩毒,全家受刑。对于负有监察和管理职责的商会和地方府衙也有比较苛严的律法,概括起来就是一地贩毒,层级牵连。不过整部律法虽然苛刻,却也有一个显著特点,那便是对被牵连和连坐的人,以重罚为主,酷刑为辅,当然,对于贩毒者自是反过来——应该说是刑罚并重才是。毒品走私滋生的根源便是巨额利润,如今律法中动辄便是重罚和全部家产充公等字眼,相信应该可以吓住一批利欲熏心的人。
当然,为了防止有人利用这些严刑峻法栽脏陷害打击私敌,朝廷不但专门设了缉毒办公室专门负责毒品走私的彻查工作,律法也专门对栽脏陷害者做出了比较苛严的处罚规定。
值得一提的是,整部律法对于洋人走私贩卖毒品的罪行也做出了严密的法律防范和处罚规定,具体有罚款、拘禁和没收财产、禁止贸易、驱逐出境和死刑等六种刑罚。
令外,律法规定各省要根据实际情况相应设立戒毒所,对三年以内吸毒史的吸毒人员进行强行戒毒,超过三年的吸毒者全部押送至北京专门的监狱。
毒品之害
在大清《禁毒律法》颁布前后的数月,大清民间也开始了轰轰烈烈的禁毒运动,先是各地的报纸大肆报导鸦片等毒品的危害,除去大夫医师的专业知识介绍,许多因亲人吸毒而倾家荡产的有识之士也到报社发文自暴家丑,而且基本上是某个地方一出现这种控诉,其他各地的报纸便纷纷转载,看得众人纷纷拍案怒骂那些黑心肝的奸商。似乎还嫌这样的影响不够,在山东孔子学院的带头下,各地学子们纷纷自发组成反毒品宣传小组,深入到广大百姓中间进行大力宣传,不想他们这一行为不但扩大了全国禁毒宣传工作的影响,也让许多读书人开始贴近群众,不但为大清日后锻炼出了一批知道百姓疾苦的清官廉吏,也让他们摸索出了一条开启民智的捷径,后来朝廷的许多政策法规由他们成群结队下乡宣传,效果总是比官府推行政令来得又快又好。
值得一提的是,在全国的禁毒宣传过程中,广东省泉州出了件不大不小的风波,此事不但在第一时间被传到紫禁城引起朝野轰动,更是引起英法等国的联名抗议。
却说在受害人控诉毒品危害的报导中,泉州府一个富绅因毒品而家破人亡的惨剧让全国读者不胜唏嘘落泪。
楼府是泉州府文义县有名的乡绅富户,主人楼棠之除了继承祖业守着五百多亩土地,在全国商业发展的大潮中,他也顺势开了间米面粮行,也就是在做生意的过程中,他结识了一个叫刘富的小商人,刘富做的是粮食收购生意,据他自己所说,他收购来的粮食是要卖给一个大客户的,楼棠之也与刘富有些生意往来,一来二去,两人也算是熟识了。
早在去年六七月份,刘富突然提议有一桩大生意介绍给楼棠之,经过刘富大肆吹嘘这个生意如何一本万利如何好做,楼棠之便动心了,但是接着,刘富却提出要先借出一笔金额不小的钱款进行先期投资,这些钱几乎占了楼家存款的一半,作为一个保守的地主富绅,楼棠之便开始打消了与刘富一起做生意的念头,他虽然也想赚大钱,但却也有自知知明,知道自己没有做生意的天赋。自己虽然也开了间粮行,却只是小打小闹而已,很多时候粮行的经营还保持着收支平衡而已,楼家的所有收益所依靠的还是自家祖上的土地。如今一下子要投进半生的家底,他自然开始打退堂鼓了。
见此,刘富也没有强求,只是退而求其次,说自己在生意上有些资金短缺,想找楼棠之借一笔钱,五万银圆虽然不是小数目,但对于商人而言也不算大,折合以前的银锭只有五千两,对楼棠之来说不过是两三年左右的土地收益,想了想,楼棠之便同意了。
几天后,为表示感谢,刘富请楼棠之喝酒,喝完酒自然要去某些地方消谴一下,刘富带楼棠之去的不是有营业执照的花楼,却是找到了一个非常隐密的流莺聚点,便是在这里,人到中年的楼棠之遇到了一个让他极为中意的女子,一个叫付玉娥的二十岁花娘,之后他便成了这里的常客,除了享受到意中人的温香软玉,在付玉娥的引导下,他也慢慢开始享受起吞云吐雾的快活。
楼棠之发妻早丧,后来虽然也续娶了继室和三房姨娘,生活中却总是少了那么点什么,自结识了付玉娥,他似乎又找到了年轻时的感觉,两人一起行鱼水之欢,共用一枝烟杆你一口我一口沉浸于鸦片所带来的快感中,不知不觉间,楼棠之不但毒瘾越来越大,而且花去了上万的银圆币。
因为家里有钱,楼棠之每次烟瘾发作时都能及时吸上提神,而且越吸越厉害,不到一年,他便败光了大半家底,余下那点银钱还是妻子留给两个儿女的。
楼棠之父母早丧,发妻虽然给他生了一儿一女,但由于十六岁的儿子楼宇杰已经开始到省城读书,每三个月一次的回家并没有让他有机会发现父亲的异样。十四岁的楼宇欣虽然平日里得到父亲的宠爱比较多些,但由于婚事就在眼前,一个待嫁的女儿在一次偶然间问过父亲,得到“无事”的回答后,她便也将心思移开了。楼棠之的继妻并不得丈夫欢心,三个妾室也不受宠,由妾室所生的一对小儿女都还不足十岁,放眼看去,如今楼府竟是没有半个人可以制止劝阻男主人一句,于是这让楼棠之在吸食鸦片的邪路上越滑越深。
不到一年,整个楼府终于败光了,连土地也几乎全部抵押出去换成银子买鸦片了,后来,楼棠之又将寻找银子的眼光对上了儿女亲家,对方早就因为楼府眨眼间的败落打着悔婚的注意,如今又怎么可能再借钱给他?于是楼棠之刚一开口想用退婚来逼亲家借钱,对方马上拿出定亲的信物表示愿意退婚。
接着,楼棠之的两个小妾中其中一人卷了些首饰银钱跑了,另一个久病在床的也因停药数月终于魂归地府,留下七岁的儿子也紧跟着发起高烧。
已经十七岁的楼宇杰便是在这个时候被继母找回家的。面对着形容枯槁逢人就只会讨钱的父亲,楼宇杰除了难以置信还是难以置信,再看到整日以泪洗衣面的妹妹,神情麻木惶恐的继母姨娘们,以及两个神情怯怯看到父亲便忍不住想躲起来哭的弟妹,楼宇杰在崩溃之前终于忍不住先揪住父亲厉声质问。被儿子连骂带威胁,楼棠之终于颤抖着说出了他这一年中的疯狂经历。
此时大清轰轰隆隆的禁烟运动正在进行,虽然《禁毒律令》还没有颁布,全国的报纸基本上都已经报导了鸦片的危害。
知道了父亲步入歧途的经过,楼宇杰便开始寻访问父亲口中的刘富和付玉娥,因为早就楼家倾家荡产的时候,这二人便在县上失踪了。暂时没有找到这二人,楼宇杰又去乡里的钱庄当铺调查了这一年中父亲的开销,本来这些客户资料也算是秘密文件,但大家都同情楼家的遭遇,所以都愿意给予这位楼家公子以方便。
结果这一清查,楼宇杰又气了个仰倒,楼家所有的现钱存款为七十六万银圆,五百多亩土地和各种首饰古董又抵押了八万银圆,合计八十四万银圆,折合八万四千两白银,就算真的全部去买了鸦片,就算真的是两个人天天抽,也不可能在一年之内抽完——
楼宇杰极为愤怒地想要回家再找父亲问个清楚,不想等待自己的却是妹妹的死讯。原来在自己离府的这两天,楼棠之烟瘾又开始发作,毫无理智可言的他当晚便将女儿卖给了一个屠夫,甚至同意第二天一早“成婚”,得了些许银子的楼棠之又偷偷摸到一个小私贩那里快活去了,一夜未归的他又怎么会想到女儿面对一张卖身契时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悲愤欲狂的楼宇杰当时便跪倒在地,许久,在邻居的资助下,他给妹妹买了口薄木棺材,将妹妹收敛后,在府里搭了个简单的灵堂。
夜色再一次降临时,打着呵欠涕泪横加的楼棠之终于回来了,楼宇杰揪住步履不稳的父亲就是一顿狂揍,可是看着眼前哀痛连连却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的父亲,他却没有一点发泄之后的痛快。抱着母亲的牌位扑倒在妹妹灵前,伴随着父亲的闷哼声,楼宇杰第一次绝望地痛哭出声——
然后,楼家的小女儿也忍不住躲在母亲怀中哭泣,经过这一年的变故,姐姐的去逝,哥哥的悲伤他们几乎也能感同深受。接着,尚在病中的楼家小公子楼宇豪想到病故的母亲,哭得亦是撕心裂肺。众人的悲痛终于感染了早就麻木的楼张氏,虽然这一年她明里暗里不知道掉了多少泪,但这一次是她第一次嚎啕大哭。
这一夜,文义村大半的百姓都听到了楼家女眷和孩子们悲痛的哭声,大半夜没能睡着的他们不但没有任何不悦,许多人甚至开始陪着默默掉泪,暗想着明天去看看那些可怜的人,能帮上一把的就帮上一把——中国百姓骨子里向来都有着助人为乐的精神光芒。
作者有话要说:小日本已经不配与偶的大清朝为敌了,
亲们猜一猜我们现在最大的敌人是谁?
民间禁毒运动
中国民间轰轰烈烈的禁烟浪潮也在这个时候达到顶峰,继全国报纸的宣传造成一定影响后,由京师率先开始了一场一个名叫“地狱囚徒——在毒品中沉沦”的公开展览,实际上就是让百姓公开欣赏吸毒者毒瘾发作时人不人鬼不鬼的各种丑态,再由吸毒者自暴其吸毒史和堕落后的种种丑恶行为。
这种别出心裁的反毒品宣传很快便蔓延到地方各省,上行下效嘛。楼府的事自被知府由报纸上得知后,楼棠之随即被带到了泉州府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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