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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

值得一提的是由于全国的反毒宣传和政府铁腕打击,刘富和付玉娥二人已经相继被捕,那付玉娥也是有三年吸毒史的人,于是曾经的恩爱鸳鸯如今的仇敌便在牢房里相遇了,而且第二天便在衙门举办的囚徒展览会是“亲密”相见。

众目睽睽之下,百姓们的指点让楼棠之开始有些羞愧,后来在清醒的时候他也开始越来越多地感到深深的懊悔,对着众人如实揭露了自己堕落的经过,他便开始扯着同在台上的付玉娥愤怒质问,在被楼棠之掐死之前,付玉娥如实交待了自己和刘富设计诈骗楼棠之的全部经过。此时衙门早将刘付二人联合作案的事查了个清楚,不然也不可能将付氏放出来任由曾经的苦主折磨。只是这二人的鸦片来源只有刘富才知道,目前还正在审理过程中。

一个人的吸毒史竟然还牵进了财产诈骗和桃□惑,百姓们惊异之余自是受到更大的教训,同时由一些­妇­人开头,百姓竟然开始用石子土块木­棒­等攻击台上的付氏,楼棠之虽然也被牵连到,他却反而笑得更加痛快癫狂,如果不是毒瘾突然发作,只怕他也会跟台下的百姓们一样,不过可惜,他毒瘾发作时的疯癫鬼样反而制止了百姓的疯狂。随着差衙开始借机宣布展览结束,不知是谁骂了一句活该,百姓们纷纷鄙夷地骂了几个吸毒者一句,又恶狠狠吐了一口唾沫,众人才各自散去。

刘富的毒品来源终于审清楚了,竟然是一个来自英国的洋人,此时这个洋人虽然早在衙门大肆搜捕贩毒者时便坐船逃了,但他在泉州还有充门面的店铺存在,刘富等几个贩毒者在被游街时终于指认了洋人的铺子,并且大声叫喊,如果不是洋人把鸦片运到大清,他也不会因为贪心做出这等恶事——

刘富的话虽然许多是说他是狡赖,但也有不少人深以为然,而且后者开始占了上风,议论声越来越大。十七岁的楼宇杰一直跟着游行队伍,原本想要找机会报复刘富的他因差衙众多而暂时不能发泄报仇的快意,愤怒至极的他听到刘富的话似乎也找到了另一个愤怒的倾泻口,只见他突然往路边的一个石轱辘上一站,接着便神情愤怒地振臂高呼:“乡亲们,都是洋人狼子野心,把那些祸害人的东西运到中国,是他们害了我们的同胞,亲人——乡亲们,让他们滚回英国去,滚回自己的国家去——”

听到这一声怒吼,百姓有短暂的沉寂,但是眨眼间,便同样有些亲人被鸦片荼毒的人跟着怒喊:对,让你们滚回自己的国家去,让他们滚出中国——

接着,有几个先驱者率先冲进刘富指认的店铺,没有找到该千刀万剐的洋鬼子,他们便开始愤怒地砸店,倾刻间,整个店面便成为一片狼藉满地的废墟。

有了这样一个开头,不多时便有第二家第三家洋人所开的铺子惨遭横祸,一晌午的时间,整个泉州府已经有十三家洋人开的店铺或出售洋货的商行被祸及,最后还是负责巡游秩序的士兵报了知府,派出全部士兵在鸣枪后又抓了几十个带头闹事的百姓,这场民愤才开始平息。

泉州府的砸店事件在第一时间被报到广东省抚衙,因泉州是全国最大的对外贸易港口城市之一,洋人洋商众多,巡抚叶涛知道这件事不是自己可以平息的,于是他又快马加鞭将消息送到紫禁城。与此同时,各洋商一边找泉州府衙讨要说法要求赔偿损失,一边纷纷给本国驻清公使发出求救,以确保自己的利益能够得到补偿。

刚刚看到奏报,乾隆当真是怒极,毕竟为君者最为厌恶的就是百姓暴力滋事,今天他们能砸了洋人的店面,明天就有可能砸自已人的铺子,下一次说不定就能砸到府衙皇宫了!看到奏报的刹那,乾隆已经在心底决定严惩闹事的“暴民”了。

万幸大清经过这十多年的放眼看世界,朝堂上也有明白人,从百姓砸店这一事件中看到了其中最大的益处,经他一提醒,许多人也深以为然,永琏等人更是力劝乾隆,终于让乾隆改变了注意。

这个一下子便与和荣想到一块的人正是刑部侍郎李逸,得了乾隆的许可和永琏等人的支持,他便在第一时间让外务部告知前来抗议的各国公使,只要他们本国的商人真的是无辜的,大清必定赔偿他们的经济损失,如此,被百姓指证过的英国便被孤立起来了。

从报纸上得知泉州府的砸店事件,惊诧之后,和荣便有些哑然失笑,她怎么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了十九世纪末的中国?当然,如果闹事的百姓能换个口号就更像了。想到这里,她一边让人尽快找出楼宇杰等带头闹事者的详细资料,一边让人去找永璜等人。

不到一个时辰,永璜永琏便与诺布阿穆尔一道回来了。

“泉州出了如此有趣的事,你们也没个人告诉我。”一见到两个哥哥,和荣便抱怨道。

闻言永璜永琏有致一同地看了一眼正与太医说着什么的诺布阿穆尔,永璜率先笑道:“昨天朝堂上才得了消息,这不,我们今天就过来了。”

“我还以为福儿早就知道了,原来昨天下朝之后没有人告诉你啊!”永琏这一句话明显不怀好意。

“除了两个哥哥,还有谁会在第一时间想到福儿?”和荣也佯装抱怨着,末了又道:“皇阿玛是什么意思?”

“皇阿玛一开始想要严惩闹事的百姓——”很自然地扶着和荣到了书房,永璜也开口回道:“不过最后他将这事交由刑部查办,侍郎李逸建议利用此事给全国的禁毒宣传再烧一把大火,而且是烧到洋人身上——”

“这个提议极好,目前中国的鸦片大多数来源于国外,如果百姓能自发进行抵制,这远比朝廷推行禁令效果要好许多。”想了想,和荣又道:“关于如何将这种暴力抵抗引导为合法行为——我有几点建议,哥哥和二哥先听听看。”

“先让全国的报纸对泉州的事件进行报导评论,告诉大家暴力砸店是绝对不行的,再引导百姓形成这样一种认识:洋人贩卖鸦不就是为了赚钱,那么谁要是敢走私鸦片,我们就连他的其他东西也不买——哪个国家敢到大清贩卖鸦片,大清百姓就全民抵制他们国家的全部商品,让他们一件商品都卖不出去。这次可以先在广东省内试着组织一场抵制英货的示威游行——不过这里有一个前提,那就是要让外界相信,这些都只是民间的声音,是百姓自发组织起来的群众抗议行为,与朝廷和官府毫无­干­系。”

“那是自然,洋人到大清贩卖鸦片激起民愤,百姓进行自发抵制抗议,民意如此,朝廷和官府也是爱莫能助。”永琏几乎有些期待和荣口中的“示威游行”,必定比那个活人展览更有意思。

“在报上发表几篇评论倒不难,”旁边永璜也含笑开口:“只是百姓一旦聚到一起,万一又发生什么意外——”永璜的担心不是没有理由的,毕竟这次的暴力砸店事件就是由游街展览引出来的。

“龙无头不行,车无头不跑。”看到永璜恍然大悟,沉吟间和荣又道:“这次之后朝廷要开始试着制定一部有关百姓和平集会的法律,随着民智的开启,百姓们会越来越多开始参与国家大事,发表自己的心声——”

“你是说像西方那些叛逆文人整天喊的‘民权’‘自由’——”首先领会过来的永琏神­色­开始变得凝重。

“是的。”没想到永琏能那么快联想到欧洲文艺复兴的主题,惊讶之后,和荣也定定望着兄长:“二哥,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进步,百姓民意觉醒是一定的,帝王专制集权统治已经走向没落——”

“福儿?”厉喝一声,永琏第一次极为严厉地望着妹妹:“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二哥,我只是在说出事实。”和荣只是依旧郑重望着永琏:“世界潮流浩浩荡荡,顺之则存,逆之则亡——二哥有没有认真想过大西洋上那个小小的岛国何以会成为当今最强盛的日不落帝国?它的本土面积不足二十五万平方公里,仅拥有二十几万军队和三千多万的人口——他们何以会成功在世界各地发动侵略战争抢占殖民市场?根本原因就是英帝国率先进行了适应新潮流的政体改革,它的国力才会得到长足飞速发展,有实力才有了它现在的一切——”

“二哥,在某一方面来说,治民如治水,堵不如疏,强行堵截的后果——你会想明白的,是不是,二哥?”沉寂中和荣又低道。

“福儿,给我们时间,我们都会想明白的。”半晌,永璜首先开口道:“你也莫要­操­心,这些朝堂上的事,一切等孩子生下来再说。”

“我知道,我也相信哥哥和二哥。”和荣也接着笑道。大清体制改革的事并不急,今天不过是借着永琏主动提到“民权”的机会,和荣给二人先提个醒,让他们有个长足的心理准备。

作者有话要说:悄悄问一句,偶这一章会不会有反***之嫌?

□余波

对于泉州府的砸店事件,在朝廷做出正式处置之前,全国各地的报纸已经持续发表了一周的评论,除去一小部分人认为闹事的百姓是“大快人心”外,全国各地的评论最终开始形成这样几种声音:

山东曲阜孔子学院国文部夫子王新语撰文发评,指出中国是礼仪大邦,暴力砸店泄愤事件有辱国体,严重破坏了中国在对外交往中的大国形像,朝廷应该严惩带头闹事者,以杜绝此类事件再次发生。

《山西晚报》上某一匿名人士对王新语的评论做出反驳:指出洋人到中国贩卖鸦片其行罪大恶极祸害国人无数,百姓愤怒之下做出有违礼法国体的事也情有可原,希望朝廷可以从轻发落肇事人等。

《浙商快睇》则以商人的­精­明视野发评劝导百姓:砸店虽可泄一时之愤,然按国法事后大多数店面的损失都要由自己来赔偿,百姓这种砸店实际上是砸钱,而且还是把银钱主动送到了洋人的口袋,这远比他们做生意来钱更快,而百姓们——继被鸦片祸害之后,又损失了银钱,所以,在这场砸店事件中,百姓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得不偿失,除了发泄一时愤怒,自己经济受损,国家声望受辱。

《广东晨报》则发表了一篇名为《暴力不能解决一切问题》评论,全文在客观地分析了百姓暴力砸店的得不偿失后,便极为肯定得出了“暴力不能解决一切问题”的结论,然后,全文最后提出疑问:有没有一种和平合理合法的方法让百姓进行自发抵制鸦片毒品在中国的蔓延?

次日,《广东晨报》又发表了署名“何平义”的读者建议:向人们提出了“使用国货,抵制英商”的抗议方法,将祸害百姓的英国商人赶出中国。

何平义的提议一出,不但广东省各院校和华商大声叫好,全国各地报纸也纷纷转登何平义的文稿,一时间“使用国货,抵制英商”一度成为民间最流行的话题,连最近轰轰烈烈的币制改革和边疆移民大事也暂时被弃之一旁,中国人的凝聚力和同仇敌忾在这一刻表现得淋漓尽致。

随着泉州府的三千多名百姓第一次在城内举行了抗议英商的和平游行示威活动,台湾和金陵两地也发生了小规模的游行活动,至此,全国大多数百姓在接受何平义建议的同时,又开始接触到一种表达自己声音的合平方式,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却说因为百姓的抵制活动,那些洋商和贩卖洋货的中国商人可是吃足苦头,最要命的是大多数百姓可不分什么英国法国荷兰意大利——只要不是中国人,那全都是可恶的洋鬼子,才不让你挣我们的钱呢。于是这半个月来,北京城内各外国使馆人员天天愁眉苦脸,来自国内和中国各地本国商人的信件不是责问就是请求,无不要求他们尽快让中国朝廷出面解决此事——可是中国外务部也早就给了他们回复:朝廷可以尽量保证百姓不再进行集会示威游行,但是平日里百姓去哪间商铺购物消费,朝廷是没有办法强制规定的。

另外,在国人的抵制活动开始之前,朝廷也对泉州砸店事件中抓获的三十多人做出处罚决定:赔偿洋商(英国除外)的损失,在报纸上发表道歉信,罚款和拘禁六个月。至于楼宇杰等七个率先冲入店中的主要肇事人,对他们除了要求赔偿损失和罚款以及致歉外,刑部也给出了流放边疆的处理决定。

因为几个主犯已经被押到北京,和荣让永璜亲自去探问了几人,因而之后刑部对这些年轻人也是劝导居多,基本上没有用上什么重刑,再加上报纸上连月来的评论,七人早就认识到自己用错了方法。后来再听到京城已经有位贵人集资募捐凑足了他们这些人的赔偿和罚款金额,并已经着人安置好自家孤幼的家人时,懊悔之余他们也是满心感动,都暗暗发誓今后更要用心报效朝廷。

各国驻清公使在经过二十多天的讨论,几乎无计可施的他们终于抛弃惹来祸事的英国,然后集体联名向中国外务部递交保证书:由国家担保本国商人在中国都是进行合法贸易,绝不涉入鸦片等毒品走私,遵守中国各项法律制度,服从中国政府和商务部的管理等等。另,在泉州砸店事件中受到损失的法荷等四国商人也愿意放弃索赔要求。

当时是中国外务部尚书和亲王弘昼和瑞亲王诺布阿穆尔亲自接待了各国公使,二人代表大清接受了各国的保证书,却也坚持要赔偿四国商人十三间铺面的损失。用和亲王的话来说,就是“该你们的就是你们的,百姓一时无知做下错事,就得承担一切后果,朝廷绝不会包庇。当然,大清朝廷也不会容许任何国家和任何人来欺侮祸害自己的百姓就是。”不到二十万银圆的金额大清还不放在眼里,也不承他们的情。

中国现在还不能彻底激怒英国,至少在与俄国这种紧张的局势没有完全解决之前还不能。当天傍晚,外务部便派人通知了英国驻清公使威尔华克兹,明日举行会谈。

其实在法荷等国向中国递交保证书的前一天,威尔已经收到国内的指示:国家不能为了保护一个人或一个小团体的利益而让大多数人的利益受损,帝国不能失去在大清的贸易市场,在清国百姓的抵制活动彻底给帝国在清贸易带来灾难­性­后果之前,驻清公使团应该尽快解决这场由鸦片走私引发的贸易危机。

其实威尔心里也急,帝国在清利益受损,自己这个公使负有很大的责任,更别说使团中还有人参与了鸦片走私一事。之前为了自己的政治前途考虑,他一直容忍了查理的愚蠢和自大,毕竟霍夫曼家族不是轻易就可以得罪的。如今得了内阁的指示,他知道自己是别无选择了,收到大清的通知,他当时真的是松了口气。对曾经的同僚在心底说了声抱歉——因为查理已经被取消了其在大清的使节身份,威尔与国内新派来的助理沃林怀特在第一时间赶到了紫禁城东南角的大清外务部。

“法荷等九国驻清公使昨日已经代表本国政府向大清递交了合法贸易的保证书,大清也准备将九国的诚意如实告知百姓,”简单的寒暄过后,诺布阿穆尔便一脸就事论事的态度开口,“大清对各友邦一向一视同仁,昨日没有见到贵国代表出席,因而今日约见阁下,我们只是想问清楚,贵国是否另有打算?”

二十出头的年轻翻译也迅速将诺布阿穆尔的话重复一遍。

“是的,清英两国有着极为密切的贸易往来,对于这一个多月来发生在清国的抵制活动,我们的国王陛下和内阁都是极为关注,”沉吟间威尔又带着侥幸开口:“清国百姓的行为,极大地伤害了英国人民的感情,大清朝廷对于此事的反应也让国王陛下和内阁感到失望,但是考虑到两国长久发展的友好关系,国王和内阁一直在让英国民众保持隐忍,只是如果大清朝廷再不能很好地处理那件事,只怕国王和内阁也无法保证英国民众会有什么反应——”

“公使先生,看来今天的会谈实在是多此一举了。”听到翻译过来的话,诺布阿穆尔却突然笑了:“早在一千多年前,我们中国就有商队通过丝绸之路将中国的商品卖到欧洲,至前朝大航海时代,中国最为庞大的皇家船队足迹更是遍布世界各地,所到之处,当地百姓无不欣喜相迎,便是国王也时常派出使团搭乘中国的船队到北京朝觐——公使先生,在与人与国对外交往中,中国人历来以诚信为本友好协作,如果贵国人民还是对中国抱有成见的话,那我们除了召回在英华商也别无他法,不过我们也相信中国庞大的市场空间应该可以给他们不错的补偿。”诺布阿穆尔只差没有明明白白说出是用英商在华的市场份额补偿华商在英损失——不是只有你会威胁的!

领会过对方话中深意,威尔脸­色­有片刻僵硬,“想必阁下是有些误会了,英国人民虽然对清国百姓的行为感到受伤,但他们一直都是理智的,宽容的,国王陛下和内阁也看好英清两国的贸易发展前景,为此特意派了沃林怀特先生自大英来到清国,希望两国能尽快消除那点摩擦,增进友谊。”不提过去十年来大清出口到英国的许多新奇独特商品,随着第一台双缸式蒸汽机和蒸汽轮船在大清诞生,大英帝国早已经离不开清国了。

“大清也一直希望能与贵国友好发展两国关系。”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诺布阿穆尔也不计较威尔言词上的“死硬”,直接与旁边的沃林怀特谈起来:“欢迎阁下来到中国,想必对于这场由贵国不法商人引起的争端,贵国国王和内阁上下都已经有了解决方法?”

“是的,首先,我们非常抱歉由于某些人的私欲和不道德引发了这场事端,”极为绅士地一躬身,沃林怀特这才接着道:“英国将保证再也不会发生类似事件,只是对于贵国所囚禁的两个英国公民,内阁希望能让他们回国受到制裁。”

“我们相信贵国的诚意,”沉吟间诺布阿穆尔已经拿出一份新拟的协议:“这是法荷九国保证书的抄录件,想必怀特先生不会拒绝在这样的保证书上签字。至于让两名重犯回国受审,我需要请示我们的皇帝陛下才能给予答复。”

看完保证书上的十八项条款,沃林怀特叹息着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又递给旁边的威尔。经此一事,大英政府也不敢轻易再动将鸦片输入中国的心思,十八项条款再严谨细致,也无所谓了。

最终英国以十二万银圆的赎金将查理派出的霍休斯和在福建抓获的一个英商赎回,接着,大清在朝廷和民间以及商会等多管齐下的宣传中,终于慢慢消除了百姓对洋人洋商的怨恨,对外贸易正常展开。

在这场禁毒运动中,大清利用个别洋商的私欲将小事化大,再加上百姓的热烈参与,在全国进行反毒品宣传的同时,也达到了将洋人(特别是英国人)的鸦片彻底挡在国门之外的目的,虽然在那最紧要的两个月中,大清主动减少了对英贸易出口额度,但相对于前后半年来英商在华的损失,减少的两百万贸易额根本就不值一提,所以在这场由鸦片走私引发的禁毒运动中,大清是最大的赢家。

但是对于隐隐已经成为世界霸主的英国来说,虽然他们暂时低下了高傲的头颅,但是很快他们就是远东策划了一场军事行动,是为了攫取另一片富沃的殖民地,也是为了给大清一个威吓。

作者有话要说:就目前来说百姓参政都是靠舆论(报纸)引导,

而舆论当然还是掌握在朝廷手中——

现在已经是两百多年以后了,咱们某某主义社会还不是这样!

签了好几个边界条约,国人有几个知道的?

搞不过北极熊就算了,让越南也欺负?

新闻整天就会报导利比亚……关你鸟事?先把自己家里整好了不比什么都强?

萌姝格格

对了,在大清这场轰轰烈烈的禁毒运动中,有一家子人在其中扮演了比较重要的角­色­,我却一直没有提到——你们猜对了,正是令仙子的表亲福家,福尔康的毒瘾发作引发了多隆告密,导致叉烧五彻底被乾隆厌弃——那么福尔康是怎么会沾上毒瘾的?

原来在紫薇“死”后,福尔康除了痛惜额驸之位飞了,同时也因为失去曾经心动的姑娘而极为消沉,叉烧五虽然极为义气鼓励安慰,甚至拿晴儿和权利相诱之,到底没能让福尔康彻底走出自以为的打击。

龙源楼内,硕王府皓祯贝勒为了个卖唱的歌女咆哮如雷,这让福尔康当即是又感动又羡慕又后悔,可是再多的后悔也换不回紫薇的倩影,福尔康又回到了当初日日买醉的日子。与查理几人的相遇是一个偶然,福尔康沾上毒瘾却是一种必然。而且因为查理的慷慨,福尔康几乎是将鸦片当饭吃,所以等福家众人发现他染上毒瘾,已经是纯妃病故前两日的事了。

之前因为真假格格的事并未挑明,朝堂上国事也极为烦忙,乾隆也没有来得及处置福家众人,对于不时还会到自己面前蹦达的福家兄弟,他除了一开始挑了个错处打了三十大板,后来一直奉行漠视政策。如今吸毒贩毒一事暴发,又适逢乾隆正是恨极了令妃小燕子一伙,于是朝堂之上便以福尔康吸食鸦片为由于午门外活活杖毙,如果不是因为叉烧五涉足其中,只怕小伴读福尔泰也未能幸免。

接着,福伦也因教子不利为由,剥夺其五品忠毅候爵位和文渊阁大学士之职,其夫人剥夺福晋封号,福尔泰革去伴读身份,全家收监押入刑部大牢听候处置。

此时叉烧五刚刚由淳郡王降为多罗贝勒,小燕子命悬一线,自己也彻底被乾隆厌弃,他哪里还会去挑战乾隆的忍耐力?至于曾经冠宠后宫的令仙子,她自己已经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又怎么会记得给自己送了个假格格的福家?随着十五阿哥早产夭折,七格格被抱走,自己被降为令嫔,清醒之后的令仙子在延禧宫不知道气晕多少回了。

随着皇帝似乎已经彻底忘记了延禧宫还有个令嫔娘娘,皇太后提醒失去妃位的令嫔该搬到偏殿去住——宫里一惯会捧高踩低的宫妃内侍纷纷露出人­性­丑陋的一面,今天这个妃子以探病为借口来延禧宫一番幸灾乐祸,明天那个妃子以散步为由溜达到延禧宫对着渐显寒酸的令嫔娘娘一番笑里藏刀的关怀——便是那些有头有脸的宫人也一改往日的奉诚巴结,于延禧宫众人诸事越发散慢敷衍,甚至开始克扣延禧宫的份例。

八月十五中秋晚晏,令嫔也怯怯地出席了,抱着一丝奢望的令仙子怎么也没有想到筵席才进行到一半,自己便因“奢”又被降罪,还没等她回过神来,令嫔已经变成令贵人了,而这一切的起因不过是舒妃无意间提到自己去延禧宫时没能见到去年中秋乾隆赐给延禧宫的四米长卷月夜美人图屏风。这一次令仙子真的是很冤枉,她虽然有摔东西毁坏公物的毛病,那件美人图屏风却是小燕子弄坏的,可是现在明显没有人想听令仙子的解释,令仙子自己也知道这一点,对于舒妃的得意和乾隆的斥责她也只好认了。

由令嫔贬为令贵人,表示后宫又有近十位美人可以踩到令贵人头上了,不过这远没有中秋之夜乾隆的反应给令仙子带来的危害大,因为经过这一夜,后宫大部分美人们已经确认曾经让自己最为嫉妒痛恨的令仙子已经被乾隆厌弃了,于是美人们开始成群结队去延禧宫找乐子,运气好的还能得到乾隆的赏赐——

对了,延禧宫不是还有一位蕊雪美人么?九格格去后令仙子就是靠这个美人差一点就复宠的。不过自十五阿去后,这位与慧贤皇贵妃有几分像的美婢便被调到了舒妃叶赫那拉氏的钟粹宫,眼见乾隆受到一连串打击,皇后跟老佛爷一商量,便留下了那个美人,令仙子和福家早已经自顾不暇,哪里还能管得了蕊美人去哪里?至于为什么会放在舒妃宫里——主要是皇后和皇太后都相信叶赫那拉氏永远都不可能成为乾隆的宠妃。

乾隆二十五年十月底,随着大清与北边俄国的关系日渐紧张,后宫也进行了一次大的晋升。首当其冲便是舒妃晋为贵妃,总督那苏图之女戴佳氏由忻嫔晋为忻妃,豫嫔博尔吉济特氏晋豫妃,加上去年年底晋升的庆妃陆氏和颖妃巴林氏,四妃之位俱满。

除去妃位晋升,后宫也有一批位份低但是资厉够且人也本份的常在答应在皇后的建议下有所晋升,除了之前比较受宠的林贵人晋为恭嫔,新宠蕊美人封为常在,才进宫三年的准噶尔蒙古乌巴什台吉之女霍硕特氏由常在晋为贵人,霍硕特氏也被另赐为郭姓。二等侍卫兼佐领穆克登之女钮祜禄氏也是二十二年进宫,由兰贵人晋为诚嫔。后宫大封赏,虽说也考虑到了乾隆的喜好,但很大一部分都是依着前朝的需要而进行,因为这一年朝局的关系,这次册封中,后宫中的蒙古妃子是最大的赢家。

随着北京城一天天变冷,已经在承德行宫呆了快一年的紫薇金锁主仆也再次回到北京。对了,现在应该叫萌姝格格,金锁也已经改名叫小玉,不过为了谨慎起见,除去一个姓李的嬷嬷,和荣还是让萌姝带了个名叫小如的贴身婢女。

“二公主身子不便,格格不可打扰公主太久,”马车内,李嬷嬷和颜悦­色­对萌姝叮嘱道:“辞别二公主,我们便要去和亲王府,以后那里便是格格的家,和亲王和福晋便是格格的阿玛额娘,格格是当年王爷和福晋去江南游玩时走丢的三格格,如今方寻回来,说不定明日便会进宫拜见皇上和老佛爷,以后宫里还会有册封和指婚——这是格格第一次进宫,一切须谨言慎行,不过格格也勿须太过紧张,只要记住这一年所学,礼数周全了,皇上和老佛爷自会喜欢。”

“萌姝谨记嬷嬷教诲。”李嬷嬷的长篇谈论也让萌姝的紧张有些松缓,收回思绪,她略有些感激地冲李嬷嬷一笑:“萌姝弩钝,嬷嬷这一年来辛苦了。”

“奴才既受二公主所托,自当全力要为格格打算。”想了想李嬷嬷又道:“老奴说句托大的话,格格只是­性­子软了些,以后在发善心时只要想一想人心难测,格格必能避开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沉吟间和荣的公主府已经近在眼前,得了通报,四个女眷很快便被请到了极暖和的正殿。

和荣六个月的身子已经明显开始显怀,随着天气变冷,只能幽居府内的她愈感无聊,突然想起紫薇快出了孝期,年后该让乾隆指婚了,她便让李嬷嬷带人回京。

“萌儿快坐着吧。”四人行礼间,和荣一边仔细打量眉眼平和肃穆许多的萌姝,一边笑道:“我就知道李嬷嬷是最会□人的。”

“公主满意便好,老奴总算不负公主所托。”会将萌姝托负给李嬷嬷,李嬷嬷自然有让和荣信服的理由。如今听到主子明显的肯定,李嬷嬷也笑着在心底舒了口气。

“萌儿,咱们姐妹说话也不用遮掩,我来问你,”和荣回头又望着一旁端坐的萌姝:“那个人的死你是知道前因后果的,你可愿意试着忘记他重新开始新的人生?”

“我——”看着沉静的萌姝只能满眼踌躇和疲惫地望着眼前的和荣。

“罢了,先不提这个,萌儿,你可知以后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福家的事自己从来没有瞒过眼前的人,她既然已经挺过了这几个月,以后自然不会再为某人“要死要活”,应该是这一年来李嬷嬷的功劳吧!

“萌姝是和亲王府阿玛和额娘失散多年的女儿,如今认祖归宗——”许久,就在和荣以为自己仍然会得不到答案时,眼前的女子终于木然开口:“入宫见过皇上和老佛爷之后,萌姝会被皇上指婚——萌姝一切听凭皇上和阿玛安排。”

“你当真没有一点勉强?”其实一开口和荣就有些后悔,自己这一句话当真问得没有一点意义——“你能知道就好,其实婚姻都是要靠自己来经营的,你既是皇家格格,只要自己不是太过于让人无法容忍,将来额驸和夫家都不敢给你委屈,而以你的­性­子,我相信没有几个人会不喜欢你。”

“多谢二公主提点。”愣了愣,萌姝又施了一礼这才坐下。

“还是叫姐姐吧,就算皇阿玛不能认了你,名义上你也是我们的堂妹。”看到女子眼中的茫然,和荣终于忍不住道:“你可知皇阿玛为何不能认你了?”

“听说是小燕子和五阿哥触怒皇上,皇上对淑芳斋的一切极为厌恶——”沉吟半晌,萌姝有些惴惴道。应该是皇上容不下一个假格格和五阿哥的情有独钟吧。

“萌儿,下面这些话我只对你一个人说,但是听完了,你也要将它彻底烂在肚子里,你知不知道?”随着和荣一字一顿开口,殿内顿时只余下姐妹两个并耿嬷嬷三人。

待眼前的萌姝怔忡之后慎重点头,和荣也轻轻开口:“萌儿,我想说的是,你是彻底被令贵人和小燕子母女连累惨了——”

低声对眼前的妹妹说了令仙子利用十五阿哥当做赌注争宠然后血本无归的惨败,和荣又细细说了乾隆在淑芳斋内的暴怒,五阿哥飞奔而来对小燕子的誓死相救,和乾隆最后的无奈妥协——末了,和荣终于忍不住又道:“听皇额娘说,那天皇阿玛亲口对她悲伤地说:那一天他失去了两个儿子。后来因为永琪和福家又卷入一桩极大的祸事,在慈宁宫,皇阿玛当着我们的面曾经极为疲惫地说:他感觉到自己老了,他觉得累得慌——萌儿,如果你亲眼见到那一幕,你必定会痛心疾首,必定也会恨极了那些伤害他让他失望至极的人,是不是?”

“二姐姐——”听到和荣最后的质问,满是震惊悔恨的萌姝终于忍不住低泣道:“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与小燕子相识,如果小燕子不进宫当格格,所有的一切就不会发生,全是我的错,我先是对不起我娘,如今又对不起皇上——二姐姐,我不该进京的,不该认父的啊——”想到曾经无比意气风发的乾隆接连受到宠妃和儿子的一次次重击后满心的失望和疲态,如今的紫薇哪里还记得福家是哪根葱?

“萌儿,懊悔是于事无补的。”收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和荣也低叹着开口:“你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做一个让皇阿玛满意的皇家格格,如今朝堂上国事繁忙,我们这些做女儿的万不能再让他分心劳累了。还有,记得,永远不要再提小燕子和淑芳斋有关的一切,让所有人都尽快忘记那些荒唐的事吧。”

作者有话要说:紫薇回来了

希望大家会喜欢这里的紫薇——

和亲王府的家晏

也许是因为朝堂和内宫皆是多事之秋,和亲王府萌姝格格的回京并未引起什么反响,似乎王府本来就该有这么一位格格。三天后,和亲王福晋吴扎库氏在王府举办了个小小的家晏,请的都是爱新觉罗家近支宗亲府上的福晋和格格们,也算是将“失而复得”的女儿介绍给宗室女眷。

女人的聚会除了谈些服饰美食和儿女家常,当然也少不了唠些八卦,这不,今日和亲王府的花园亭阁内,这些贵­妇­们已经找到了最有兴趣的谈资。

一切起因于“正义感十足”的炮灰多隆同学,原来在继告发了福尔康吸毒之后,他又将硕王府的长子告发了,罪名是对方在皇贵妃百日大丧期间私养外室,这个歌女出身的外室还是孝期失贞。

“那硕王福晋一向眼高于顶,前些年就一直巴着福家,之前更是想靠着延禧宫那位让儿子尚主——”康亲王福晋一脸不屑地开口:“万幸老佛爷和皇后娘娘硬是瞧不上那个白狐贝勒,不然,咱们爱新觉罗家真不知道哪个姑­奶­­奶­要遭殃了。”

“皇上和老佛爷自然是眼睛雪亮,”简亲王府福晋也接着道:“不过那硕王也实在奇怪了,长子犯下如此大错,且已经被皇上革去世子和贝勒爵位,他似乎仍然对次子并不上心,一门心思只想着救出押在宗人府的长子——”

“硕王次子虽然是侧福晋所生,母亲到底是舞女出身,也难怪硕王一心只念着长子了。”裕亲王福晋心里隐隐有些羡慕硕王福晋的好福气——当然,只是在夫宠方面,雪如福晋生养那对好儿女的福气相信没有一个人会羡慕。

“提那些个事做什么?”庄亲王允禄的侧福晋是众人的长辈了,想到这周围还有未出嫁的格格们在,她也突然开口:“皇上要给兰公主和老佛爷身边的晴格格选额驸,和亲王府刚寻回来的小格格只怕也留不了多久,将来不知要便宜谁家的小子呢。”

“婶子说得正是,”听到这里,和亲王福晋不由得心里一动:“我的萌儿才刚刚回家,如今就得给她准备嫁妆——我实在是舍不得啊!”

“舍不得也得舍得,谁让你们夫妻两个当时那么粗心会把孩子丢了?以后你们就只能在心里念着吧。”老太太倒训得挺像那么回事,其他福晋不是抿­唇­低笑便是随声附和,仿佛吴扎库氏果真在十多年前丢了孩子。

“嫂子也莫要心急,小格格虽然要嫁出去,嫂子不是还可以娶几个媳­妇­儿回来么?”果亲王弘瞻可是乾隆和弘昼的亲弟弟,所以瓜尔佳氏福晋这一声嫂子唤得最亲不过。

“是啊,都说女儿是给别人家养的,媳­妇­却是要娶进门的,咱们几人当中,我看就属福晋最有福气——”吴扎库氏现在膝下有四子,“两个”女儿也是一个封和硕公主,一个必定是和硕格格——这样的福气确实让人羡慕。

“唉,有福气是有福气,可是这儿子大了,烦心的事也多。”吴扎库氏也顺势抱怨着:“如今这老四老五年纪都大了,媳­妇­儿还没个着落,一个两个都是整天不着家在外疯跑——以前永琨下了差事总是第一个回府陪我说会儿话,可是自从年初从五台山侍奉老佛爷回京,这孩子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十八岁的年纪了,我一跟他提起婚事他却还不断推脱。”

“孩子大了总会有自己的心事。”庄亲王府侧福晋已经隐约猜到吴扎库氏的心思,想了想她也低笑道:“说起来皇后身边的兰公主和老佛爷身边的晴格格并不是咱们爱新觉罗家的血亲,兰公主倒也罢了,既然公主的称呼已经在宫里叫开了,那便是咱们爱新觉罗家的姑­奶­­奶­了,不过晴格格可还是蒙古愉亲王府的格格,咱们宗室子弟要想尚主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只是你们如果有这个心思,可要快些到老佛爷跟前讨个恩典才是,不然等晴格格万一跟兰公主一起都被封了公主,那便真的只能便宜别人家的子弟了。”

经老福晋一提点,其他人也恍然大悟,此时吴扎库氏也因为老福晋最后的话而暗暗焦急,倒也并不介意自己的心思被人看穿,反而一边随口与其他人聊些闲话,一边暗自想着最好能明日进宫讨旨。

宗室福晋这边惦记上了晴儿的婚事,另一边公主们的聚会上,受和荣所托的和敬和婉在与众人打过招呼后,便相偕来到了和亲王府新格格的房间。

“在这里住得可还习惯?”和婉首先拉过新妹妹的手问道,继尔又有些懊恼:“瞧我这话问的,五叔和婶子终于寻回妹妹,阖府又只有妹妹一个格格,众人还不定疼惜得跟什么似的。”

“是啊,普通人家都是重男轻女,五叔和婶子却一直盼着能再有一个女儿,如今萌姝回到王府,也要用心孝顺五叔和婶子才是。”无论是和敬对萌姝的叮嘱还是她口中的那一个“再”字,都让和婉心底感动。

“阿玛额娘是萌姝的亲生父母,萌姝自当用心服侍。”萌姝也回答得不卑不亢,当下便让和敬对这个不能相认的妹妹高看了两眼。

“其实妹妹只怕也在这王府呆不了多久呢。”和婉也微笑着叹道,“不过姐姐还是谢谢你。”谢谢你代我侍奉阿玛额娘,哪怕只是几个月,或者几天的时间。

“公主严重了,萌姝只不过尽了为人子女的本分而已。”被李嬷嬷□了近一年的时间,萌姝于礼法上已经挑不出丝毫错处。

“都是自家姐妹,萌儿以后便唤我三姐姐,唤和婉一声姐姐吧。”看到和婉神­色­惆怅,和敬便接口道,“你们两个也都坐下,咱们姐妹说些体己话。”

“就是,在咱们姐妹面前,妹妹以后不用太过多礼。”回过神来,和婉也笑道:“咱们皇家虽然规矩繁多,但也并不需要时刻都如此紧绷,比如像我们姐妹们私底下的聚会,在家里最亲的人面前——”

“和婉说的不错。”和敬也跟着道:“萌儿也早到了指婚的年纪,今后与额驸及家翁姑嫂相处,也不能像会见一般人那般严肃;在这其中,对额驸及其家人也要区别对待;后者当中,若要细分,面对家翁与面对姑嫂又有不同。萌儿先记着我今日的话,回头再细细琢磨,若实在有不明白的地方,你再来问我们。”

“妹妹有些害臊了呢。”旁边和婉接着笑道:“男婚女嫁,人之常情,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还有兰儿和晴儿,听到指婚,一个两个都那般扭捏,真真是该同时被皇阿玛指婚呢。”

“说到指婚,我便有些来气。”眸子一沉,和敬也略有些恼意道:“最近京里出了一桩丑事,那硕王府的长子因为小时候在围场捉白狐放白狐的事,皇阿玛不过随口说了句‘仁善’,不想几年之后京城竟然传出皇阿玛称赞硕王长子文武全才年轻有为的流言,再加上硕王世子的光环,一时迷花了不少女孩子的眼睛。而那硕王福晋更是个心大的,一般女子她还根本看不上,这两年来她一直在暗中周旋,竟是想让儿子尚主。”

“如果不考虑其异姓王的敏感身份,硕王府听着倒也还过得去,作为王府世子,将来必定要袭郡王爵位,想尚公主免强够格。”和婉也开始分析道:“但是那位硕王长子却是个脑筋不清楚的,一个月前刚被告发于皇贵妃丧期私养外室,那女子还是个刚刚丧父的歌女——如果这事没有被捅到皇阿玛面前,世人只怕还被那个文武双全的传言蒙蔽呢。”

“什么文武双全,十八岁了,却是什么拿得出手的差事也没有办过,只好拿七八岁的童趣当伟大,”和敬也极为不屑地开口:“真要是个有才的,不说去旗营历练将来挣军功了,就是在京城寻个差事踏踏实实做起来,也不会让人嘲笑说是靠着祖宗吃饭。”

“我听说那个硕王长子文采似乎真的不错,曾经做过几首诗文连夫子都说极好。”

“若是真的有文采那尽可以考科举挣功名,不比什么都光荣?”和敬继续鄙视道:“小时候我也曾跟二姐姐在上书房呆过几年,那里面几乎每个人都得过先生的夸奖,不是说你写的字有大师风范就是说他的文章做得好,或者说这人那人有国手琴师天赋——肯定和赞美只不过是先生激励学生的一种方法,你若是自己真当成那么一回事,那可实在是可笑之极。”

“听姐姐这么一说,我也算有些明白了。”和婉似乎一脸恍然大悟:“依姐姐之见,这次兰儿和晴儿,皇阿玛会给她们定下何等身份的额驸?”

“咱们皇家公主,嫁得最多的便是和亲蒙古,比如你我——还有二姐姐。”顿了片刻和敬又道:“除去满蒙联姻,公主格格们也有不少是嫁给满洲八旗中的勋贵子弟,比如和嘉的夫家富察氏,那可不止是皇额娘的娘家,早在圣祖爷时期,富察氏便是满门荣宠。再有像怡亲王府的含烟妹妹,她是嫁到瓜尔佳氏一族,他们与富察氏一样也是满洲八大姓之一,当初大清入关从龙的功臣,族中亲贵数不胜数,便是宗室当中与之联姻者也甚众。我想着这次兰儿和晴儿,皇阿玛估计不会把她们嫁到蒙古和亲,所以应该是在满洲亲贵当中择一优秀子弟将她们嫁了。”

“和嘉的额驸是刑部侍郎,含烟的额驸在户部当差,听说每天都跟二哥一起忙得天昏地暗,连儿子出生都没有在家陪着,也确实有些委屈含烟妹妹了。”和婉也半是沉吟半是低叹道:“不过男人嘛,年轻时就该做出些功绩,所谓封妻荫子不正是为人夫为人父的最大骄傲?”

“可不就是?妻凭夫贵,子凭父荣——我们女人一辈子可不就是这么过来的?”望着两个妹妹,和敬也极为肯定道。

说了这么多,本就不笨的萌姝自然听明白了两个公主话中的深意,这一夜,自离开承德之后她再一次失眠。

土尔扈特部之东归

时间拉回到四个月前,却说清俄关系紧张的源由——

乾隆二十五年六月初,远在罗刹国境内额济勒河一带游牧的土尔扈特部蒙古第六代汗王敦罗卜喇什终于病故了,年仅十七岁的独子渥巴锡继任汗位,上任伊始,他做的第一件大事竟是接受罗刹国伊丽莎白女皇诏令,派出自己的族人出兵欧洲战场。目送着六万多蒙古勇士极为悲怆地告别父母妻儿踏上生死未卜的征途,这个十七岁的少年再一次在心底告诉自己:回家——自己一定要带着族人回到祖国的故土,不是为了父汗的遗愿,也不是因为祖国的富庶,只是为了让蒙古的勇士不再被罗刹国一次次送上九死一生的战场。

此时以英法为主导的,涉及欧洲大多数国家,在欧洲大陆、地中海和大西洋、美洲、印度、非洲以及西印度群岛均出现军事冲突的世界­性­大战已经开始接近尾声,虽然法兰西的陆海军均在不同程度受到打击,英法之争结果已明,但在欧洲东部,法兰西的同盟国奥地利和俄罗斯却始终在战场上占据了主导,与英国结盟的普鲁士此时已经开始感受到战争前景的艰难。处在俄奥两大欧洲强国的的包围和打击之下,普鲁士虽然经过了腓特烈大帝的“开明专治”,但做为由一个小公国刚刚发展起来的欧洲内陆国家,十八世纪的普鲁士远远不是两个强邻的对手。

不过就在普鲁士军队极为艰难地与两个强敌相抗时,一位来自东方的客人却主动表示原意给普鲁士提供金钱和武器援助,对方唯一的要求便是普鲁士要将战争的主要重心全部转移到东线。为此这位客人还主动表示自己愿意到奥地利和法国为普鲁士进行斡旋,并建议腓特烈大帝向自己的盟友英国请求帮助。

最终,不知道是那位东方客人的调解还是英国的出面,西线的法国率先同意和谈,奥地利虽然没有明确表示要从俄奥联军中退出,但是随着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加入对俄国的战争,普鲁士在战场中的被动情况开始有了逆转。

此时奥地利眼见战场形势开始出现转折,盟友法兰西自顾不暇,大西洋上的英国频频对自己提出警告,奥地利终于提出了退出俄奥联军的要求,俄国伊丽莎白女皇眼见盟友去意已决,她只好连忙从国内调兵继续与土耳其和普鲁士相抗,听说土耳其、波兰、罗马尼亚这些昔日被俄国侵占过国土的东欧国家也有意向组成联合军队向俄国复仇——此时欧洲大陆最为强大的俄罗斯帝国随时面临着被昔日的对手群起而攻之的惨境。

竟识到面临的危局,伊丽莎白女皇连忙派出大批使臣分赴英、法、普、土等国,前线战场上也传令军队保持戒备状态。

也许真如中国一句俗谚,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帝国西部一向最为保守懦弱的清国不但突然派军队抓获了帝国派到唐努乌梁海的细作和哥萨克骑兵的突锋部队,而且开始大量向清俄两国边境移民。如果搁在十年前,帝国只要派出强悍的哥萨克骑兵便能让这些瘦弱的清人一退千里,但是自从七年前,帝国最为­精­锐的骑兵在清国一位公主的封地上被蒙古人打败之后,帝国便基本上再也没有从清国的蒙古人手中讨到过便宜。此时伊丽莎白女王开始在心里无比庆幸帝国的前辈们与清国已经签订的那三个条约,虽然帝国人民早就已经不满足于条约上所规定的帝国与清国之边界,但是对于现在的帝国来说,三个条约却极好地保护了帝国与清国大半边境线的安全,那些矮小的黄种人虽然懦弱了些,但在信守承诺方面还是比较可靠的。

俄国伊丽莎白女皇还没有想好如何处置与清国在唐努乌梁海的冲突,在西西伯利亚一带的早就归附俄国的布里亚特人(中国蒙古人的近支)和通古斯人却突然来报,西伯利亚西部平原上出现了一支名唤“夜枭”的强盗队伍,神出鬼没的他们已经分别趁夜袭击了自己的部族数次,万幸对方的目的只是劫掠财物,有时候也掠些­妇­女儿童,并不以杀人为乐趣。

收到奏报,伊丽莎白也派出了一支三千余人的哥萨克骑兵大队进入西伯利亚进行剿匪,其实若不是怕彻底失去布里亚特人和通古斯人的信任,伊丽莎白女皇宁可把这支骑兵派到第聂伯河加固俄国的东部边防。

就在这支俄国剿匪骑兵与神出鬼没的强盗夜枭在辽阔的西伯利亚互相狩猎时,在额济勒河一带游牧的土尔扈特部蒙古人突然发动“叛乱”,他们焚烧了木制宫殿和散落在原野上的村落,杀死俄国派驻在当地的官员和卫兵,然后,成群结队向着东方前进。听说有许多老人不愿拖累族人主动留下来抵挡即将追来的俄兵,虽然他们并没有杀死多少俄国人,但他们的牺牲确实让族人加快了回归祖国的步伐。

十二万人的大军勇敢地向东方前进,虽然土尔扈特部青壮年男子大半都被派到了欧洲战场,但是他们前进的速度仍然极快,摧毁俄军在额济勒河以西的军事要塞之后,前半个月他们每天平均行速接近百里。如果一直保持着这个速度,三个多月他们就能回到祖国的土地。

只是自从翻越欧亚大陆的背脊乌拉尔山脉,疾病和疲惫便开始侵袭土尔扈特部牧民,用了多出一倍的时间和损失约两万勇士和族人的代价,冲破了俄国人西伯利亚各据点建立的重重封锁,将追击的俄国人远远丢在后面——这一天,他们终于走出了西西伯利亚,进入秋末的哈萨克大草原。

十三世纪蒙古大军西征以前,紧邻西伯利亚的这片大草原住着钦察人,这片草原也叫钦察草原。但是自从蒙古崛起,拨都所率的蒙古西征大军打败钦察人和斡罗思(俄罗斯)组成的联军,蒙古人便在钦察和斡罗斯的土地上建立起金帐汗国,因汗国境内以钦察人为主,汗国也叫钦察汗国。只是不久之后,拨都将汗国的东部分封给弟弟,最终形成独立的白帐汗国。

几经变迁,钦察草原更名为哈萨克草原,在这片草原上的白帐汗国于是也叫哈萨克汗国。十八世纪二十年代末,哈萨克汗国头可汗逝世后,汗国在经过短暂的统一之后开始重新走向衰落,汗国内部各玉兹小汗王并不服从大汗的管理,基本上是各自为政,也就是从十八世开始,北边俄罗斯在经营西伯利亚的同时也经常派出彪悍的哥萨克骑兵侵入哈萨克草原进行劫掠。

乾隆二十二年,趁着俄国卷入欧洲战争,哈萨克左部汗王阿布赉遣使入清,表示哈萨克愿意归附大清,“永为中国臣仆”。考虑到大清仍需要几年稳定的国际环境加快经济发展,在接受了阿布赉汗的请求后,大清虽然与哈萨克加强了经济政治交往,却并没有像对待朝鲜安南那些藩国般进行册封和朝贡往来。不过哈萨克左部(西部大帐)归服大清已经是不可更改的事实。

乾隆二十三年九月,哈萨克右部(东部大帐,亦称大玉)归服,进表文曰:“伏念臣者,久思内附,远处边末,与左部阿布赉各长一方。近闻左部输服,被恩优渥。恭惟天使惠来,祗领宸训,得均隶臣仆,诚劝诚忭,谨遣臣子弟入觐,瞻仰天颜,如天覆育之圣人在上。臣愿竭衰驽,奋勉自效,永无二心,倍于左部。”

不久,哈萨克中部(又称小玉兹)亦派使入清,整个哈萨克汗国都对大清表示了归服,亦得到大清的默认。

乾隆二十五年十月底,在经过三个多月的艰难跋涉,东归的土尔扈特部蒙古十几万子民在十七岁的汗王渥巴锡的率领下进入哈萨克中部大帐的土地上。

“汗王,塔亚是您可以完全信任的朋友,他会带领您和族人顺利穿过哈萨克草原,进入大清境内。”暗中护送土尔扈特部脱离俄国的魔掌,夜赫将渥巴锡介绍给前来迎接的一个哈萨克牧民。

“大哥,天恩不言谢,土尔扈特部子民会永远记住你和你的朋友们。”虽然只有三个月的短短相处,渥巴锡已经完全将眼前这个看似冷漠严厉的义兄视为自己的亲人和偶像:“分别在即,这把金刀请大哥一定收下,有空一定去看看我们,土尔扈特人民永远欢迎你们。”

“汗王,我只是奉命行事。”虽然言辞漠然,在渥巴锡的坚持下,夜赫却仍是收下了临别的赠礼:“汗王,保重——”略一颔首,他又极为灵敏地翻身上马,旁边早就出列的近百名终结者骑兵勇士也以同样的动作迅速上马,接着近百匹马儿在同一时间昂头嘶鸣,最终伴随着越来越远的马蹄声消失在土尔扈特部蒙古人民面前。

“渥巴锡汗王,我们的扎库汗王已经准备了美酒好­肉­,您是大清中国的东归英雄,便是哈萨克的贵宾。”四十多岁的图亚虽然个子有些矮小,但是看起来­精­力充沛。

“东归英雄?”第一次听到这个新奇却又充满荣誉的词语,渥巴锡惊喜之后便又有些少年人的局促:“您和扎库汗王太过抬爱了,渥巴锡当不得大家如此称呼。”

“不不不——”一连三个“不”字,表明了图亚对这个蒙古少年汗王的尊敬:“汗王就是大清的东归英雄,整个中国的报纸都在报导,所有人都知道汗王的名字和你的部族即将回归大清,哈萨克的报纸也有报导,听说大清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新的牧场。汗王,您的决定实在对极了,您和您的子民会在大清过上幸福的生活。对了,哈萨克的汗王都在扎库汗的王帐等着您,不过我们至少还得有七天的时间才能赶到汗王的王帐,纵然只是为了那些美酒,我们也该加快步伐,您说是不是呢?”

“是的,为了美酒,也为了早一日结识友好的扎库汗王——为了回家——”终于回过神来,渥巴锡也开怀冲族人大笑道:“我们的勇士们,友好的哈萨克汗王已经备下了美酒接待我们,穿过热情美丽的哈萨克草原,我们就能回家了——回家——”

啊呜——短暂的­骚­动,最后所有的欢呼和低泣都只汇成撼天动地的“回家”冲至云宵,一遍遍在哈萨克草原上回荡。

作者有话要说:历史上土尔扈特部的东归是乾隆三十六年,历时半年,行程上万里,离开伏尔加草原时有十七万口,至伊犁者仅余九万左右。

使劲YY吧——

兰晴双喜(上)

北京紫禁城内,接到土尔扈特部进入哈萨克草原的消息,乾隆以及朝中大臣均在心里松了口气,如今的哈萨克汗国已经是实质上大清的属国,所缺的只是名义上的册封罢了。朝会之上,乾隆除了询问理藩院对土尔扈特部的安置工作,再有就是让朝臣们考虑对哈萨克三大汗王的册封一事,不知是不是因为康熙和雍正两朝时大清对俄国的战争并没有获得大益之故,朝臣们对俄国的问题一向极为谨慎保守,此时对于土尔扈特部刚刚回归大清便又册封哈萨克汗王,许多人并不支持,认为维持现状就好,不可过份刺激对方。

对此竟执掌外务部的和亲王弘昼几乎气得跳脚,然后公然在朝堂上进行愤愤反驳,于是那些保守的老臣们才知道俄奥同盟破裂、普法停战、波兰、土耳其对俄宣战竟然都是大清新成立的外务部居中牵线之功,归根结底,强大的俄国在欧洲面临四面楚歌之境,百万大军大半被牢牢牵制在欧洲战场上,大清是祸首。

想到这里,那些老臣心惊之余也开始认真听取外务部的声音,似乎他们说的也在理,若真换了大清处在俄国如今那样的境地,那些贪心的老毛子还不知道要挑起多大的祸事呢!想想康雍两朝大清消耗多少兵力财力将入侵的俄国人赶出国境,谈判划定边界时他们还总是要占一点小便宜——嗯,也确实该让老毛子受点教训了。

反对的声音消失了,乾隆极为满意地命令礼部和理藩院协同办理册封哈萨克汗王一事。之后,军机大臣兼文华殿大学士傅恒接到乾隆密令,配合荣亲王向清哈边界先行驻军十万,并在满洲和北部边境密切监视俄国的动向。

早朝结束,乾隆又召永琏等人到养心殿议政,除去朝堂上提到的两件大事,乾隆又询问了边开委刘墉有关边界移民和开发建设情况,连同已经进入尾声的币制改革,都没有什么值得惊动帝王的大事,乾隆便让臣子将重心放到与俄国可能的冲突中。最后傅恒又将海军部新送来的奏折拿给乾隆,说的却是汉口船厂造出蒸汽轮船的事,虽然船只的大小连海战中三级战列舰的规模都达不到,但相对于同等大小的帆船来说,航速却实实在在提高了约1/3。

这边永琏紧跟着与乾隆简单介绍了蒸汽动力的原理,以及和荣曾经不经意间描绘到的前景,也不管乾隆是否真的意识到蒸汽动力发展的广阔前景,最终他还是同意了永琏大肆封赏工匠的提议。

得到乾隆首恳,永琏暗中与旁边的永璜相似一笑,以后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出了养心殿,乾隆便直奔慈宁宫而去。

“晴儿,来,告诉哀家,你考虑得怎么样了?”距和亲王福晋吴扎库氏进宫请已旨经过去好几天了,连和婉最近也是隔三差五地进宫,皇太后也觉得是该定下来了。

“老佛爷——”饶是晴儿再机敏伶俐,毕竟是个未嫁的姑娘,一听皇太后的话,她便羞红了脸。

“好好好,哀家不多嘴了。”低笑一声,皇太后又回头对旁边的兰馨道:“你们姐妹就在这里好好掏掏心里话,哀家不妨碍你们了,免得你们一个两个都臊得连话都不会说。”

“老佛爷,晴儿让您­操­心了。”及时回过神来,晴儿率先诚恳道,旁边兰馨神­色­也略带紧张。

“傻丫头,这么多年了,你们可不就是哀家的亲孙女么?哀家不给你们打算给谁打算?”拍了拍两个姑娘的肩,皇太后又道:“嫁人是女人一辈子的事,可千万别因为不好意思就随便嫁了,前头你们三个姐姐是没得选择,为了大清的江山社稷只能嫁去蒙古,所幸如今她们都过得好了,不然,哀家纵然是到了下面也无法安心。”

“老佛爷,姐姐们过得好了,我们应该替她们高兴才是。”心里略有些懊恼的晴儿连忙扶着皇太后的胳膊开口道:“都是晴儿没用,不但无法替老佛爷和皇上分忧,还劳累老佛爷挂念。”

“老佛爷,兰儿也对不起您,辜负了皇阿玛皇额娘的养育之恩。”这边兰馨也接口道。

“真真是两个傻丫头。”望着两个姑娘一脸的真诚,皇太后也满是欣慰开口:“好了,只要你们嫁得好,以后过得好,哀家和皇帝皇后就没有白□们这份心,来年再给哀家生两个白白胖胖的从孙儿,哀家就更欢喜了——”

低笑一声,趁着两个姑娘害臊的同时,皇太后也在旁边桂嬷嬷的陪同下离开。

“兰姐姐——”待皇太后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年纪小了三个月的晴儿拉过兰馨慢慢到榻边坐下:“我的婚事怕是就这么定了,你怎么办?”

“晴儿,我——”看到晴儿基本上已经接受了皇家给自己内定的额驸人选,惊讶之后,兰馨开始有些无措:“你真的决定了?”

“四阿哥我也算是认识,虽然­性­子温吞散漫了些,但绝不是个坏人,”想了想晴儿又接着道:“作为和亲王府的四阿哥,他虽然不能继承爵位,但对于一个闲散宗室来说,这样的­性­子和身份都是极好的。”刚入宫便经历了淑芳斋反NC大战,小女孩儿不切实际的朦胧憧憬还未萌芽便先被扼杀,纵然这些年晴儿大多时间依旧只是陪在一个老太太身边,她还是健康成长至今,以后也必定不会步入岐途。

“就只是因为这些?”虽然知道晴儿说得在理,兰馨还是有些不死心。

“兰姐姐,我们女儿家嫁人能寻到一个自己熟识又品­性­不坏的人已经不错了。”低叹一声,晴儿又道:“你知道的,自从去年年初宫里出现那样的谣言,我便一直如履薄冰,如今嫁了也好,以后再也不用如此小心翼翼——”什么看星星看月亮谈理想谈诗词歌赋——自己不过因为想念阿玛额娘所以到亭子里去缅怀,谁成想一直都只是在暗中值夜的侍卫不但突然现身,还围着自己罗嗦个不停,自己勉强搭了两句便借口离开。什么?还有一碗汤圆——那是本格格为了脱身施舍给一只哈巴狗的好不好?别说那个有所图谋的侍卫本身就是个靠裙带关系得到帝宠的花架子草包,就算真是个有才学的,自己也绝不会存什么心思。在这皇宫里呆了十几年,哪些人要深交,哪些人只要面子上敬着,哪些人是绝对不能沾——这点尺度分寸自己还是有的。瞧瞧如今延禧宫那位的惨状,晴儿便知道十年来自己的选择是多么明智。皇后——二公主——二阿哥——老佛爷——皇帝——只要看准了这条线,有脑子的人就知道跟皇后斗根本就是自寻死路。

“晴儿,你能想明白就好了,”看到晴儿似乎又陷入回忆,忠厚善良的兰馨也不屑于背后论人长短,于是拉过晴儿的手叹道:“你总是比我聪明明理。”

“兰姐姐,”犹豫间晴儿似乎终于下定什么决心,朝四周望了一眼,她才继续低道:“说到底,在这宫里,咱们姐妹实际上是最亲的——今日在姐姐面前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姐姐也知道如今大清与北边的俄国局势紧张,也许还会打仗。前一阵子后宫不是也进行了大的册封,封赏最多的便是那些蒙古妃子——姐姐也要提早替自己打算才是。”

“晴儿,你是说——”一张口,兰馨脸­色­已经有些发白:“可是皇额娘和皇阿玛都说过要让我——”

“兰姐姐,正所谓计划不如变化快,万一真打起仗来,一个口头协议有什么用?”晴儿的确是真心替兰馨着急:“只有皇上下了圣旨,一切才能作数。”

“晴儿,我——”沉默半晌,兰馨还是只能张口结舌。

“姐姐要是不好意思说出口,那我替姐姐到皇后娘娘面前说。”想了想,晴儿又定定道。

“你——你都知道——”闻言兰馨蓦然瞪大眼睛望着晴儿,继尔脸上又多了几分羞涩和紧张。

“这几个月咱们也一起出宫超过十次了吧?姐姐瞧着别人的眼神,妹妹就算是瞎子也感觉得到。”眼见兰馨已经承认了自己心有所属,晴儿的语气也轻松起来:“姐姐的担忧我也明白,不过那人本就有军功在身,而且极得皇上和二阿哥看重,就算现在身份低了些,只要皇上肯给机会,说不定不到两年就能靠着军功在朝野崭露头角,到时候皇上得了良将,姐姐嫁了良人,岂不美哉?”

“晴儿——”羞怯过后,兰馨也幽幽叹了口气:“真的非要打仗不可吗?我并不希望他因为我就要——”

“姐姐现在就开始担心起别人的安危了。”低笑一声,晴儿又开始当起知心姐姐:“都说好男儿志在四方,征战沙场建功立业是男子最高的荣誉,你没看那报纸上经常鼓励八旗子弟参军保家卫国么?当然,战场上的凶险自是有的,不过只要姐姐点了那人做驸马,对他就只有好处——念着姐姐和皇上的关系,将来到了战场上,那领兵的将军也会有些顾忌不是?”

“晴儿——真的可以?”对晴儿的分析,兰馨自然是心动的。

“试过还有可能,你要是连试也不试,那就一点可能都没有了!”望进兰馨满是期盼的眼中,晴儿也定定回道。其实她对自己的提议并没有很大的把握,毕竟两人的身份相差太过悬殊。不过谁让死心眼的兰馨就相中了那人?自己总要先帮她一起努力想想办法才行。

作者有话要说:猜一猜猜一猜,兰馨心里想嫁谁?

兰晴双喜(下)

“给内务府传令下去,公主府的赏赐全部多加一倍,让太医院也马上派人过去——”和敬公主诊出喜脉,第一时间得了消息的皇太后皇后喜不自禁:“一日两次请脉,每天一次报到宫里。”

“对了,桂嬷嬷,去把我今年做寿时朝鲜献上的百年高丽老参放到哀家的份例中给宝丫头送去备用。”接过皇后的话,皇太后也笑眯眯道:“今日在场宫婢内侍,全部多加一月赏钱。”

“多谢老佛爷打赏。奴才贺喜老佛爷,贺喜皇后娘娘——”满殿内的宫婢内侍也跪倒齐声贺道。

下朝之后的乾隆一到慈宁宫便看到满室喜气,听皇后说了原委,乾隆当即便极为爽朗大笑出声,紧接着又是流水般的赏赐,不止和敬有赏,其他三个出嫁的女儿也得了赏赐——高兴起来就随便赏赐,反正大多都是自家人得利,和荣和永琏他们也纵容了乾隆这个大手大脚的毛病。

“这已经是这个月咱们爱新觉罗家姑­奶­­奶­第三次传出喜脉了。都是皇上和老佛爷英明,废除了陪嫁嬷嬷制度,不然咱们家哪里会有这多么喜事?”奉承皇帝——那拉氏也已经很娴熟了。

“和嘉尚在孝中便不提了,和婉的身子却是大大有了起­色­,若是能传出喜讯那就更完美了。”皇太后的叹息也是有道理的,和婉已经快三十了,却一直无所出,若她果真一直无法生下子嗣,就算德勒克不介意,她自己在府里必定也不会舒心。

“福丫头总说是老佛爷的福气给她带来了孩子,不妨叫和婉也在老佛爷身边留上一段时间试试看。”

“要我说还是五台山的佛祖显灵,临回京之前福丫头可是拜了一天的佛呢。”似想到什么,皇太后笑得更加兴致盎然:“那天可是晴儿一路陪着福丫头的,要我说­干­脆让晴儿带上和婉再去佛祖跟前拜一拜——正好,晴儿和兰馨都要指婚,待下了指婚的旨意,我便带着几个丫头到五台山小住一段时间,个人求个人的缘法——”

“老佛爷,这后宫可离不开您。”接过皇太后的话,那拉氏连忙劝道:“至于兰儿她们——马上都要指婚的人了,便是让她们自己去五台山也未尝不可,况且不是还有和婉吗?对了,我觉得不如让和嘉也跟着姐姐们一起出去,五台山又不是其他地方。这一年多来这丫头心情就没舒缓过,如今又一个人呆在府里——三阿哥已经病了两回,万不能让四丫头的身子也垮了!”

“老佛爷,皇后说得极是,”一边感慨皇后的贤淑,乾隆也一边发表自己的意见:“到时候就让四个丫头过去就行,最近朝堂正是多事之秋,这后宫也不能没有老佛爷。”

“老佛爷又想出宫么?晴儿一定要跟着。”一边笑着从门口进来,晴儿一边给帝后行礼:“晴儿给皇上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她身边的兰馨也跟着施礼。

“你这丫头,哀家哪里也不去,却要赶你出去——”眯了眯眼,皇太后也嗔笑道:“你们姐妹说了这么久的悄悄话,终于舍得出来了?”

“让老佛爷和皇上皇后娘娘久等,晴儿给你们赔罪了。”笑着一施礼,晴儿已经很自然地站到皇太后身侧,兰馨也站到那拉氏和乾隆身边神情略显忐忑,众人看在眼里,只是暂时并不询问。

“晴儿,你知道哀家可是被老五福晋问得很急的,如今当着皇帝和皇后的面,你给哀家个准信儿,你要是不同意,”想了想,皇太后半是郑重半是取笑道:“咱们马上就让内务府给你准备册封公主的大典。”

“老佛爷,晴儿在这宫里有您的宠爱,有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关怀,晴儿已经很知足了,”想了想,晴儿连忙跪倒在皇太后和帝后三人面前:“再说——晴儿也不想离得老佛爷太远,请老佛爷和皇上皇后娘娘给晴儿做主。”晴儿的话很婉转,但是意思也很明显。

“好好,哀家也不想晴儿嫁到别家去。好孩子,快起来——”得了晴儿的回复,皇太后也直言不讳笑道:“晴儿也尽管放心,以后永琨敢欺负你半点,哀家和皇上饶不了他。”

“正是呢,虽说我和皇上没有福气再收个女儿,这皇宫以后还是晴儿的娘家。”看到皇太后和乾隆满意的神情,那拉氏也接着道。

“皇后说得不错,朕明日便让人拟旨。”乾隆也笑着点了点头。

“晴儿谢过老佛爷,谢谢皇上,谢谢皇后娘娘。”一切终成定局,晴儿也在心里舒了口气,终于做出了抉择,再也不用小心翼翼——以后是不是还可以憧憬一下未来新生活了?

随着晴儿又退到皇太后身边,殿内所有人,几乎包括所有宫婢内侍都将目光对上了旁边的兰馨。面对如此多的X光扫描,又紧张又羞赧的兰馨顿时直冒冷汗。

“傻丫头,不就是指个婚么?何至于这么紧张?”到底是养在自己身边的女儿,那拉氏率先拉过兰馨的手略带心疼道。

“皇额娘——”此时兰馨已经不仅仅是紧张和难为情了,晴儿的话已经让她暗生焦虑和害怕,于是那拉氏刚一开口,她便已经红了眼眶跪倒在帝后面前。

皇太后和帝后三人哪里会看不出兰馨藏着心事?三人对视一眼,最后仍是由皇后开口:“好了,兰儿,起来,当着皇额娘和皇阿玛的面,有什么事不好说的?”

另一边晴儿在老佛爷耳边一阵低语,恍然大悟的皇太后也打发走了殿内大半宫婢。

“皇额娘,儿臣——儿臣——不要嫁人——”吱唔半天,兰馨嗫嚅道。

“是不要嫁人还是不要嫁给别人?”回味过来的乾隆突然开口:“兰丫头,如果是第一种,皇阿玛可不会答应你;如果是后一种,皇阿玛兴许还可以考虑考虑。”

“皇帝,你就直接指婚吧,以兰儿这种­性­子,我们怕是问到明年也问不出个结果。”看到晴儿眼中的祈求和兰馨一脸的紧张,皇太后终于开口道:“哀家记得你身边不是有个极得力的头等侍卫?似乎是叫海什么兰——以前听你老夸他,而且听这名字也是与兰儿有些妙缘,哀家觉得不错,皇帝你怎么看?”

“老佛爷是说海兰察?”经皇太后一提醒,再看看兰馨瞬间涨红的脸,乾隆也恍然大悟:“海兰察确是我八旗少有的俊才,不过就是家世差了些——”乾隆也是就事论事,他虽然爱惜良才,但作为一个父亲,还是一国之君,他可从没有想过将宠爱的女儿嫁给一个毫无背景家世的少年。

“皇阿玛——皇额娘——”晴儿的话再一次在脑海浮现,再看皇后脸上明显也是不认同,一时间兰馨也不知从哪里得了勇气,再一次跪倒在帝后面前坚定道,“皇阿玛,兰儿愿意。”

“兰儿,你可知道那海兰察只是普通的农户出身?”有些惊异于兰馨的主动,乾隆半晌才回过神来。自己不过是派那小子护送女儿出宫几趟,不想一直闷声不吭的他竟然将女儿的心偷走了——臭小子,回头看朕怎么­操­练你!

“皇阿玛,儿臣知道。”一切都说开了,似乎也没有那么难为情了,定定望着乾隆,兰馨又咬­唇­低道:“皇阿玛,皇额娘,女儿知道自己不该如此不知廉耻,可是——”

“好了,兰儿,既然你愿意,不怕委屈,皇阿玛还有什么好说的?”对于疼爱的女儿,乾隆还是极为宽容的。

“皇上,你真的决定了?”那拉氏却仍没有转过那个弯。

“那海兰察只除了身世差些,其他倒也无可挑惕。”乾隆一直都很欣赏海兰察的,刚才会迟疑只不过因为一切太突兀了,他从来没有将自己的女儿与草根出身的侍卫联系在一起:“其实如果不是朕舍不得,随便将那小子放到哪个旗营里,用不了几年必是我大清一员虎将。”

“身份低怕什么?只要有才,这大清眼下正是用人之际,还怕他挣不出个功名来?”视线在帝后二人身上一顿,皇太后又道:“若实在不行也只有委屈兰儿了,先以和硕格格的身份出嫁,等过几年寻个机会再正式册封公主——”皇太后心底还是隐隐存着一抹私心,不愿将来兰馨的大婚压过晴儿,无关乎晴儿和兰儿如何,只不过身居那样的位子,有些体面她还是要争的。

“既然老佛爷和皇上都说好,那就这么着吧。”面对兰馨的满眼祈求,皇太后和皇帝的认可,那拉氏也只好妥协了。

乾隆二十五年底,在慈宁宫内,兰馨和晴儿的婚事就这么定了,晴儿封和硕格格指婚和亲王四子永琨;兰馨封和硕格格指婚一等侍卫海兰察,另择吉日完婚。

下朝之后,乾隆终是忍不住将海兰察狠骂一顿,末了又将他调到兵部尚书兼军机大臣正红旗都统阿桂的手下,来年与俄国的大战,便是这位准额驸彻底扬名疆场之时。

作者有话要说:海兰察(公元1740年--1793年)额格都?多拉尔氏,呼伦贝尔索伦左翼镶黄旗鄂温克人。乾隆二十年(1755)从军,征战南北。海兰察勇武过人,身先士卒,晋升头等待卫、一等超勇公、侍卫大臣、都统参赞大臣等大清国要职。为维护大清版图之完整,海兰察战骑踏遍大小金 川、西藏、台湾等地,其战功赫赫,青史留名,乾隆五十八年病逝于京都,以神威之师入昭忠祀,画像绘紫光阁四次。是真正的由布衣到将军的传奇人物。

啊——为什么大家都猜到了?神算呐!

烧叉被惦记上了

因为不知道乾隆是不是真的已经开始忘记淑芳斋的糟心事,和亲王福晋一直没有带着“新寻回来的女儿”进宫请安,如今收到指婚的圣旨,她也借着进宫谢恩的时候终于对老佛爷和那拉氏提了自己已经“寻回女儿一事”,皇太后略一沉吟,便让吴扎库氏明日带着“女儿”进宫。

下午乾隆来慈宁宫的时候,老佛爷“无意间”将吴扎库氏的话与乾隆提了,沉吟片刻,乾隆也回道:“既是弘昼府上的格格,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一切由老佛爷和皇后安排就是。”

还是在慈宁宫内,吴扎库氏带着萌姝一一给皇太后皇后以及所有够资格受礼的嫔妃行礼,当然,新格格的礼也没有白行,见面礼可是得了不少。

打过招呼,以皇太后和皇后为主导的谈心节目如期在慈宁宫上演,配合者是吴扎库氏“母女”,围绕着新格格从走失到进京以及如今在王府的生活琐事,四人展开了一场亲切而完美的会谈。

于是从四人的问答中,众妃嫔知道这位新格格是十五年前在江南走丢的,后来被一对来自安徽的小夫妻收养,小格格深得养父母喜爱,养父母因而便瞒了“女儿”的身世,只说是自己亲生的,而且一家还搬去莱芜,这一住就是十五年,三年前养父去世,养母也跟着病倒,直到临终前才告诉“女儿”实情,然后拿出王府的玉佩让小格格去衙门寻亲,和亲王这才找回失散的女儿。

不过慈宁宫的戏演得再逼真,这后宫也不乏能猜到实情的人­精­,不提和亲王府新格格与淑芳斋失踪宫女一模一样的长像,像舒贵妃婉嫔等人都是藩邸的老人了,十五年前他们可没听过和亲王府丢女儿一事。再想一想淑芳斋和延禧宫开始被皇帝冷落的时间——对于这位和亲王府的新格格,已经有不少人猜到了实情。

这天乾隆来慈宁宫的时间晚了许多,一­干­后宫美人也已经尽数退去,连那拉氏和吴扎库氏也相偕避开,偌大的正殿只留下了四人:乾隆,新格格,老佛爷和桂嬷嬷。

“紫薇——”打量着亲生女儿许久,乾隆突然开口:“这是朕最后一次叫你紫薇,在这一刻,朕是你的阿玛,但是今日出了慈宁宫殿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紫薇,你只能是和亲王府的三格格。”

“皇上——”勉强克制住满心的泪水,萌姝满是感激地跪倒在乾隆面前:“皇上,有您今日这句话就够了,您承认了我——皇上,我知道自己以前的无知和愚蠢给您带来了无尽的麻烦,我在这里给您磕头赔罪了——”

充满感情的三叩首之后,萌姝又强作冷静开口:“从今以后和亲王府就是萌姝的家,萌姝会用心孝顺阿玛额娘,也会努力做一个让他们骄傲的女儿——皇上,老佛爷,也请你们保重身体,萌姝会永远在心底为你们和阿玛额娘祈福。”

“好孩子,起来吧。”微有感动的乾隆也满是感慨开口:“你能明白过来,朕很是欣慰。”

“难怪福丫头一直在哀家面前提起你,实在是个懂事的孩子。”想了想皇太后又道:“萌儿既是弘昼的女儿,那便也是哀家的孙女,以后有空常进宫陪哀家说说话。”

“正是,”点了点头,似想起什么,乾隆又望着眼前的亲生女儿:“兰儿和晴儿刚刚指婚,王府怕是也留不住萌儿多久——”

“让皇后和老五媳­妇­先挑上几个备选,回头再让皇帝定夺。”

“不知萌儿想要嫁个什么样的额驸?”乾隆的语气很平静,却掩饰不了想要试探的心思。其实也不能怪乾隆,实在是福某人太不着调,他严重怀疑女儿识人的眼光——此时他哪里还记得福某人也曾是自己眼中文武双全的青年才俊?什么,朕有说过那样的话?污蔑——全都是污蔑——再敢造谣,拖出去砍了——

“萌姝任凭皇上做主。”回话时萌姝是一脸的端庄恭顺。一年来的反省,她已经知道了刚进京时自己是多么荒唐,不知避嫌,私订终生——当时的自己几乎差一点就成了第二个生母,如今生父的怀疑不过是她应付的代价。

“好,好——”打量着女儿的神情半晌,乾隆终于满怀欣慰:“紫薇,你果然是朕的女儿,朕没有看错你啊!”

不知是不是巧合,和亲王府新格格进宫的当晚,后宫便传来延禧宫令贵人病重的消息,再有一月就过年了,宫里自是不想有什么晦气,于是三大巨头一致严令太医院不惜一切代价治好令贵人——

宫外得了消息的和荣却不以为太医的药材能让已经绝望的令仙子焕发新生,沉思半晌,她也给宫内的人递了消息——

叉烧五和NC燕还活蹦乱跳的,令仙子怎么能死?自己招来的祸害自己解决!

“魏氏——给柏嫔娘娘——诚嫔娘娘——请安——”大病中的令仙子此时哪里还看得出以前的半分光鲜亮丽?脸­色­灰白中透着黯黄,骨瘦如柴——仙子早就变成女鬼了。

“哟,姐姐怎么病成这样了?才几天不见,竟然又瘦了一大圈,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补回来呢!对了,妹妹那里还有不少皇上赏的燕窝,反正妹妹也用不了那么多,回头妹妹就给姐姐送些过来呵。”柏嫔林氏一直是比较受乾隆宠爱的,所以这些年没少被令仙子穿小鞋,如今有机会她当然要报仇了。

“林姐姐真是心善呢,可不像以前有些人,当着皇上的面温柔似水,背地里行事却如豺狼当道。”诚嫔钮祜禄氏虽说有老佛爷当靠山,但因为本人不得乾隆宠爱,进宫这几年也没少吃令仙子的暗亏。

“妹妹赞誉了,相较于咱们后宫那位仙子娘娘,姐姐可差得远了——”林氏也以帕子掩面低笑。

“说到仙子娘娘——咱们姐妹可谁都没有令贵人的好福气,养下那么个孝顺贴心的女儿——仙子娘娘?呵呵——我看咱们姐妹还是做个俗人的好。”钮祜禄氏也笑得幸灾乐祸。

接下来两人竟当着令仙子的面讨论起一年前还无限风光的延禧宫母女,直到自己嘲弄够了,这才又相偕离开。

“娘娘,您用药吧。”腊格被调到七格格身边一起到了颖妃的储秀宫,冬雪却仍是尽心尽力伺候令仙子。

“娘娘,皇上已经给太医院下了死令,一定要治好娘娘的病,皇上心里还是有娘娘的。”久久得不到回答,冬雪继续劝道:“娘娘如此作践自己身体,当真是想放弃一切?人没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冬雪,你觉得我还有机会?”半晌,令仙子睁开麻木的眼睛低声道。

“奴婢不敢给娘娘保证,可是奴婢也知道一个道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好好活着,总归还是有希望的,要是——”上头不让令仙子这个时候死,主子也要令仙子活着,冬雪也只有继续扮演忠心婢女的形像。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许久,令仙子也喃喃沉吟着这一句。

“娘娘,您这样整天闷在屋子里也不是个办法,”看到令仙子似乎有些心动,冬雪继续趁热打铁:“太医也说了,娘娘应该有适当的走动,晒晒太阳,到园子里走一走,这样对娘娘的病有好处。娘娘,要不奴婢扶你去花园里转转?这两天阳光还不错,再过一段时间天气变冷,娘娘就是想出去看看也不能了。”

御花园一处假山后面,两个小宫女躲在其中叽叽喳喳说着什么——

“珠儿,我知道你们家里世代行医,你哥哥还是留过洋的大夫——上次我让你打听的事怎么样了?你也知道我姐姐身子弱,经不起半点疏忽大意。好妹妹,你快告诉我,等将来我姐姐生了,我们全家包个大红包给妹妹——”

“好了好了,我算是怕了你——你知不知道让我一个姑娘家去问父亲和兄长那些事,实在很难为情的?”那个名叫珠儿的小宫女虽然满腹抱怨,倒也细细述说起来:“你听好了,我可只说一遍——­妇­人怀孕最忌红花麝香等舒经活血类药材,不可有剧烈运动,不宜久站,不宜做弯腰等让腹部受累的各种动作,吃食上要谨慎……对了,我哥哥还说了,有些人特别奢爱那些­色­彩艳丽光鲜的彩瓷器具,这些于人体本身无大害,但是孕­妇­却万万不要使用——”

“为什么呢?那些彩瓷都很漂亮,任谁看到都会心情愉快,为什么偏偏孕­妇­用不得?”

“小草姐姐,你有没有闻过那些新做好上完油漆的家具?它们是不是都会有各种气味?”似乎是得到了对方的确认,珠儿又继续道:“这就对啦,那些­色­彩斑斓的彩瓷的确非常漂亮,可是用来上­色­的颜料也会有味,成|人抵抗力强没有感觉,胎儿却是受不得刺激的,再加上商家为了减轻成本而大量使用极其廉价的劣质染料,对胎儿的危害就更大了,听说严重的还会导致流产和死胎——小草姐姐,你记住了,我哥哥说过,美丽的并非就是无害的。”

“好妹妹,回头你给我写一张单子吧,你说了这么多,万一有一些我漏记了怎么办?我姐姐身子弱,如今成亲六年才有了第一胎,一定不能有什么疏忽——好妹妹,你就再给我默一份吧,你的大恩大德我们全家没齿难忘!”

“行了行了,我答应你就是,真受不了你,罗嗦死了!”半是无奈抱怨一句,只听那珠儿又道:“好了,咱人也该过去伺候主子了,就这么被你拉出来,回头姑姑问起来,我看你怎么回答。”

“嘻嘻,这一点妹妹尽可放心,自是不会连累妹妹受罚——”随着女子的一声低笑,二人也渐行渐远。

藏青­色­的假山另一头,佯装没有看到身边令仙子眼中的波涛汹涌,冬雪低声抱怨道:“也不知道是哪个宫的丫头,倒是很会找地方躲懒!娘娘,天­色­还早,奴婢扶着你在园子里再走走?”

此时令仙子却恍若未闻冬雪的话,定定望着宫外的某处——面上除去一开始的震惊愤恨,此刻她的神情是一惯的麻木,只是眼中却闪烁着噬血的利芒。

夫妻

在太医院的全力医治下,一度病危的令贵人竟然慢慢好转,皇太后和皇后极为满意地打赏了太医院,后宫一­干­美女却暗地里撕碎了不少帕子。

和荣公主府内,瑞郡王诺布阿穆尔刚一回府,便看到在园子里散步的妻子一脸的心不在焉。

“很无聊?”冲旁边想要行礼的碧鸾挥了挥手,诺布阿穆尔很自然地挽起妻子的手。

“你还知道我无聊?真难为你还记得考虑孩子他娘的心情!”白了丈夫一眼,和荣一脸恹恹的的嘀咕道。

“福儿,我这不是刚得了好消息便赶着回来告诉你了?”从背后揽住妻子入怀,诺布阿穆尔枕着妻子的肩安抚道:“渥巴锡和父汗的使臣已经在前往北京的路上,定亲王一行也已到了哈萨克草原,不日全国都能知道哈萨克汗王向大清称臣的消息,同时兵部已经向东北和清哈边界增兵三十万,如今大清就等着俄国被气疯后采取行动——”

“这就是你说的好消息?”愣了愣,和荣不由得抱怨道:“我怎么觉得自己忒像个好战分子。”

“和亲王府的三格格好像要被指婚了,这算不算是好消息?”闻言诺布阿穆尔连忙换了个话题。

“皇阿玛下旨了?”惊讶之后,和荣也暗中叹了口气,指婚不算好消息,还有什么能算好消息?

“土尔扈特部蒙古子民不远万里回归祖国,除去划归牧场安置牧民,渥巴锡也必定要被正式封汗的——”诺布阿穆尔却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妻子鄙视了,沉吟间他继续道:“朝堂上要求赐婚的呼声很高,宗室中虽然也有王府想将女儿嫁过去,但是皇上似乎还是——”

“皇阿玛还是最相信自家人,也想把汗王福晋的位子留给自家女儿——”猜到乾隆的心思,和荣半是好笑半是无奈。萌姝若真是嫁给渥巴锡,在蒙古福晋当中,便是自己与和敬也要低她一等——想必这也是那些宗室王公这次会主动表示嫁女和亲的原因。

似乎想到什么,和荣又道:“对了,那六万多上了欧洲战场的土尔扈特部蒙古士兵怎么样了?”土尔扈特部十几万牧民的大队伍已经走完了万里东归之路,那些被俄国送上战场的土尔扈特部青年不可能没有一点消息。

“福儿,他们已经脱离俄国人的掌控,但是需要时间休整,所以最快也要年后才能回国。”诺布阿穆尔可不愿告诉妻子土耳其和普鲁士想利用那些蒙古士兵与大清再谈一笔买卖,而且是狮子大开口。

这些人果然都是强盗,一个个见利忘义。想到这里诺布阿穆尔连忙继续转移话题:“福儿,夜赫这次差事办得极为漂亮,先是扮成盗匪劫了人质胁迫那些布里亚特人和通古斯人,又利用他们一起灭了俄国所谓的剿匪骑兵大队,最终带着土尔扈特部冲破俄国人的层层封锁和追击走出西伯利亚。福儿,让他只是训练骑兵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了?”

“我那是一般骑兵吗?他们个个都是一把利刃,在任何时候随时都有可能Сhā入敌人心脏的一把利刃。”极为得意地看了丈夫一眼,和荣又道:“就是不知道远在缅北野人山的丛林野战兵训练得如何——五年了,我记得他们应该也有三百多人了,一切全都靠着自己摸索——”

“那又是福儿为大清打造的另一支尖刀?是由那些功夫极好的少年组成的秘密队伍?”五年前和荣筹建两只特种兵团的时候诺布阿穆尔并不清楚,不过随着这几年和荣在丈夫面前不再刻意隐瞒以及终结者骑兵团的浮出水面,诺布阿穆尔也开始接触到龙门内的许多秘事。

“是啊,就是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像夜赫一样给我们带来惊奇!”五年前,决定组建终结者骑兵团的同时,和荣不过随口一句:国家需要一支在丛林中比野兽还机敏凶狠的队伍——于是功夫和组织能力都不错的秋璃刘锦风二人便拿着和荣的密令开始行动了。有了密令的他们虽然能够得到龙门各部的全力配合,对于手中的任务却仍是摸着石头过河,所以也就难怪和荣现在心里会没底了。

“福儿不妨让他们去台湾府助张知府一臂之力。”想到刚刚得到的消息,诺布阿穆尔建议道:“经过台湾府这半年来的谋划,琉求尚穆王早就动了纳土归降的心思,只是因为种种原因一直没有正式签下降书,一切未成定局,张知府也不好奏报朝廷,台湾设省的事也只能拖着——”

“你说的种种原因是什么?”皱眉沉思片刻,和荣又扶着腰侧开口道:“如果是暗杀那些持反对意见的人——这可不是什么好注意。”一旦真相败露只会适得其反。

“在福儿心中为夫就是那么蠢的人?”开口的同时诺布阿穆尔已经将妻子打横抱起:“琉求还有个恶邻呢,这半年来为了阻止琉求降清,他们可没少在背后搞小动作,大清既不愿大动兵刀,给尚穆王及家人重臣派几个得力的侍卫还是可以的。”

“再顺道揭露倭人的­阴­谋——”很自然地靠在丈夫的臂弯中,和荣也笑道:“是我变蠢了,不该小瞧了自己的男人。”

“福儿——”脚下一顿,望着妻子的笑语晏晏,诺布阿穆尔当时便有些口­干­舌燥:“福儿——再说一遍——”

“说什么?我变蠢了?原来你这么喜欢听我嘲笑自己?”

“福儿——”头又低了几分,诺布阿穆尔几乎就要以行动告诉妻子她的控诉比低笑更能让人兽­性­大发。

“少见多怪——”低喃一声,和荣一边用手隔开丈夫的脸,一边嗔笑道:“你诺布阿穆尔是我的额驸,是我的丈夫,自然也是我的男人——这句话真有那么大惊小怪?”禁欲六个月的男人是经不起一丝丝挑逗的,和荣只好在第一时间满足丈夫的虚荣。

“福儿——福儿——我是你的——你也是我的——这话——真好——”虽然和荣及时妥协,却仍是没有止住丈夫的情动,将妻子安置在榻上,诺布阿穆尔灼热的吻便随之而至——

男子紧绷的身体和无法忽视的喘息声都让和荣心潮翻涌,再抬眼看到极力隐忍的丈夫脸上密密的汗珠,在意识彻底恢复之前和荣的右手已经由男子的小腹滑至胯间,红着脸轻轻一握,感觉到丈夫明显的一僵,只握住半边的手也开始滑动,直到听见丈夫的闷哼声,和荣才敢悄悄睁开眼睛看了一眼侧躺在自己身边的人,不想却被对方逮个正着,心里一慌她手上也连忙松开,接着便拉过另一边的被子把自己藏起来——自己到底是脸皮不够厚!

这边诺布阿穆尔待清醒过来便看到一向谈笑风生的公主妻子第一次如鸵鸟般用被子将自己的脑袋捂了个严实,半是好笑半是燥热的他强忍住想要狠狠吻住妻子的冲动,最终隔着被子紧紧环住妻子的肩,然后闷笑着将被子往下拉了拉:“福儿,别闷坏了自己——福儿——你说——同样是——为什么福儿做起来格外舒服?”

“不要脸——”虽然隐约猜到最近这几次的擦枪走火丈夫只怕都是靠着男人最原始的自我纾解法灭火,但是听他竟然毫无羞意在自己面前说出来,和荣终是忍不住红了脸斥道。不过斥责归斥责,和荣心里还是有个不小的疑问,自己这第一次真的有做得很好?似乎——不是似乎,事实上自己应该没有让丈夫得到□吧?握了握只是布满细汗的掌心,又羞又臊的和荣­干­脆闭上眼睛假寐。

“福儿,没有为夫的不要脸,咱们的孩子从哪里来?”低笑一声之后,诺顿布阿穆尔也不再打趣妻子:“好了,福儿,你也该休息了,先睡一会儿,时间到了我叫你。”

见妻子没有开口反对,诺布阿穆尔也开始沉声唱起一支蒙古民歌,在妻子怀孕的这大半年里,在无数个夜晚,他就是用这样简单纯朴的吟唱安抚躁怒的妻子,伴着妻子入睡——

洁白的哈达是吉祥的彩云,千山万水伴你好运,浓香的­奶­酒是草原的甘霖哎呼,溶在你心田常滋润。

我亲爱的姑娘请你留下,草原就是你温馨的家,我亲爱的姑娘请你留下,草原就是你温馨的家。

马头琴啊为你歌唱,圣洁的­奶­食请你品尝,蒙古包是你温暖的毡房哎呼,犹如你在自己的故乡……

寂静的午后,诺布阿穆尔低醇的歌声由内室传出,接着又若隐若现传至周围的后殿。低沉轻柔的声音与其说是在歌唱,还不如说是在诉说心声。屋外,公主府内所有婢女侍卫,不管能不能听懂男主人的歌声,也不管是听到过多少遍,此刻他们仍是感受到了心灵的宁静和幸福的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史上还有比我更悲惨的男主吗?根本就是打酱油的——

额驸开始抗议罢工了,所以有了这一章——

大家凑和着看啊!

萌姝指婚

随着渥巴锡的进京,在全国各地报纸的大肆宣传下,国人对土尔扈特部蒙古回归祖国的欢迎热潮达到顶点,不提酒楼茶馆之内客人们开口闭口之间的议论,家家户户百姓们茶余饭后对十八岁的东归英雄进京的期盼,只看渥巴锡进京当日,北京城外上万青年和学子的热烈迎接,城内几十万百姓的夹道欢迎,随处可见的红底黑字大幅条横——“欢迎土尔扈特部人民回家”、“欢迎渥巴锡汗王进京”……你便知道中国朝廷和百姓对于游子们的回家表现得多么热情。

虽然土尔扈特部九人的使臣团夹在准噶尔和喀尔喀两部蒙古新年朝贺的使团中毫不显眼,但是你只要看到他们脸上的神情,你便能立即区分哪些是刚回家的游子,虽然感动自他们踏上哈萨克草原那一刻便时时出现,但是京城百姓的热情还是让他们激动得热泪盈眶。

朝廷方面,荣亲王及礼部理藩院官员并京中蒙古王公子弟至城外六里处亲迎,皇城朝阳门外,乾隆亲率文武百官接见大清的东归英雄。当着百官和众人的面,他亲自扶起年轻的渥巴锡汗王及其族人,接着对土尔扈特部的回归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言谈间不但表达了大清对土尔扈特部回归祖国的热烈欢迎,更从国家统一和民族团结的高度赞扬了土尔扈特部万里跋涉回归祖国的这一壮举。

正是在这次谈话中,乾隆第一次提出“满蒙汉藏回,共存共荣辱”的民族政策,《北京日报》次日将帝王的欢迎词全篇投放到头版头条,并重点解析了帝王所提到的民族政策,将中国的五个主要民族比喻为人的五个手指,骨­肉­相连缺一不可,文章又以当今国际大局势为背景,号召全民族团结一心,一众志成城,让中国永立世界强国之列。之后,全国报纸纷纷转载此文,各地的名儒士绅和各院校学子们也纷纷就此展开讨论,虽然仍有消极的声音,但大部分国人已经在思想上受到了一次洗礼,和平年代也许还不能看出什么,但在来年与俄国的战争中,百姓却能很快凝聚起来抱成一团,成为朝廷最紧固的大后方。

另外,这一次朝廷民族政策的公布,以及对土尔扈特部的热情接待,让那些漂流海外的汉人也生出好感,特别是当他们在异国他乡受到排挤受到欺侮的时候,他们对祖国故土的思念便越来越深,最终行成了东南亚华侨回家返乡的第一次□——

对了,除了土尔扈特部的回归,最近大清各报纸上出现最多的另一个主题便是皇家科技研究院的成立,以及的颁发。这其中的焦点不是研究院的成立,也不是高额的奖金,而是获得奖金和皇家荣誉勋章的人。

皇家特级荣誉勋章金奖获得者:武汉蒸汽动力研究所总工程师瓦特先生。好吧,一个外国人,我们也不熟悉,就不多做评论了。

皇家高级荣誉勋章金质奖章获得者:朱刚,汉阳兵工厂技师,获奖理由:在工作中改进枪枝瞄准­射­击­性­能。

皇家高级荣誉勋章银质奖章获得者:刘桐,天津造船厂技师;获奖理由:于舰船动力设计中做出杰出贡献。

……

皇家荣誉勋章铜质奖章获得者:李柱子,大治铁厂工人;获奖理由:提出建议改进治炼工序,大大提高了铁质韧度。

皇家荣誉勋章铜质奖章获得者:牛二,苏州锦绣丝织厂工人;获奖理由:改进织机提高工作效率。

这一数可了不得,二十八个皇家荣誉勋章获得者,其中二十二个都是在工厂做工的工人。士农工商——什么时候他们这些生活在最底层的贱民也可以得到朝廷如此的重视?高额的奖金,代表永久荣誉的皇家荣誉勋章——报纸上的报导更是让他们得到世人的羡慕和尊敬——这一个月来,不只是所有获得荣誉的人热泪盈眶夜不能寐,而是所有在工厂做工的劳动者为工友和自己而激动欢呼,有什么事能比自己的工作得到国家和百姓认可更值得高兴?

皇家荣誉勋章的颁发让工人们的劳动热情彻底被调动起来,一时间能进工厂做工也成了比较热门的选择。接着,全国各地的报纸又以“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为题,对朝廷的新告示进行了宣传,指出来年国家还要在全部各行各业评选出行业劳动模范和在工作其领域做出突出贡献的杰出人物进行表彰,号召大家努力做工的同时,也要开动脑筋用心做事,争取获得荣誉,于是,许多人的发明革新和进取­精­神开始焕发。

至此,几千年来工人在社会中受到的岐视压迫开始散去,中国工业化步伐进一步加快。

为此,在皇家科研院成立之后,朝廷也在第一时间着手建立起一个公开公平以及大众化的评选机制。

乾隆最终还是将和亲王府的新格格封为和硕和宁公主指给了新册封的卓里克图汗渥巴锡,因十八岁的渥巴锡还有父丧在身,大婚定于两年后举行。

得到消息,和荣只能再一次感叹乾隆的小心眼和偏心眼!

萌姝虽然被封为和宁公主,却因乾隆体恤和亲王夫­妇­刚寻回女儿让她仍是住在和亲王府。接到和荣的邀请,和亲王福晋吴扎库氏亲自偕同女儿登门。

“婶子当真是一刻也离不开妹妹!”看到来人,和荣一边让婢女扶了吴扎库氏起来,一边打趣道:“还是说婶子怕妹妹在我这里受欺负?”

“是婶子想见见福儿了成不成?”吴扎库氏也笑着打量眼前的和荣:“看着气­色­还不错,小家伙没怎么折腾你吧?”

“还好,一天也就折腾那么三四次——”沉吟间和荣也极为满足地笑道。

“是胎动吧,你第一次做母亲,必定会有许多复杂的感觉。不过只要一想到腹中的孩子,所有的一切都会变成了幸福和满足——”

“是啊,不过也确实很辛苦——做母亲真不容易!”和荣半是感慨半是满足说道:“怀胎十月——这个时间好漫长,对我的耐­性­可真是一次大考验。”

“净说些孩子气的话。”嗔笑一声,吴扎库氏接着道:“将来等到孩子出生了,看着他由一个小婴儿一天天慢慢长大,再一步步离开你的怀抱,直到离你越来越远——到时候你一定会失落难过,一定会再想生一个能让你抱在怀中的孩子,哪怕他将来也会长大,也会离开你——福儿,做母亲是一个女人最幸福的事——”

“婶子一定是天下最好的额娘。萌儿,你知不知道姐姐都要忌妒起你了!”笑望着旁边温柔端坐的萌姝,和荣笑得极为亲切。

“额娘真的是天下最好的额娘,不过姐姐也有皇上老佛爷和皇后娘娘的疼爱,姐姐也很幸福。”在这样的暖暖气氛下,萌姝明显已经没有第一次的那种紧张和僵硬了。

“是啊,我有老佛爷和皇额娘,还有皇阿玛——”似乎想到什么,和荣突然半是无奈半是好笑:“我前几天还对额驸抱怨说皇阿玛的偏心呢,亲疏远近在他心里可分得清楚了。婶子,这次你和五叔刚寻回妹妹,便被皇阿玛指婚蒙古了,你们必定是极为不舍吧!”

“谁说不是呢?不过女大不中留,只要萌儿嫁得好,以后过得好,我和你五叔也就欣慰了。”闻言吴扎库氏也一脸不舍地叹道。

“萌儿,到姐姐这边来。”笑着冲旁边的萌姝招了招手,和荣拉过少女的手又道:“不像你姐夫当年提亲时,宗室中人人避之唯恐不及,这次朝廷要和亲蒙古,宗室可有不少王府想将格格嫁过去,萌儿知道是为什么?不用不好意思,都已经指婚的人了,又是在婶子和姐姐面前,没有什么好遮掩的!”

“姐姐,想必是因为——卓里克图汗王是有实权的大扎萨克——”想了想,萌姝有些窘迫地开口。土尔扈特部十万余人被分为五个旗,汗王渥巴锡同时又是掌管盟旗的大扎萨克,与喀尔喀蒙古和准噶尔蒙古汗王一样都是掌握了治理部族旗务实权的。

“好萌儿,你明白就好,”拍着少女的手,和荣又笑道:“将来萌儿嫁过去,不止是卓里克图汗王福晋,同时亦是那十几万土尔扈特牧民的王后娘娘。所以我才会说皇阿玛偏心眼呢,而且他不止是偏心妹妹,更是打心底相信妹妹——皇阿玛治理着偌大的大清国,身上的担子不知有多重,真正能帮他分担能让他信任的也就那么几个人,妹妹是冰雪聪明的人,一定能想明白的是不是?只是将来就是苦了妹妹了——”

“二姐姐,萌儿明白的。”睑去眼中的黯然,萌姝又静静道:“萌儿不苦——”不是才发誓要做皇家骄傲的格格,做阿玛额娘孝顺的女儿么?边疆再苦,也必定苦不过当年进京走途无路的境地——不想那些了,当年进京认父的孤女紫薇早就死了,自己现在是萌姝格格,大清的和宁公主——既做了这公主格格,便也要担起相应的责任——娘,你让女儿进京,到底是对是错?以后等待女儿的又会是什么?虽然极力让自己表现得坚强勇敢,到底还只是一个年轻的姑娘,一想到将来未知的生活,陌生的环境,萌姝还是紧张了。

“萌儿——”低叹一声,和荣又怎么会看不到这个妹妹佯装的坚强?萌儿,你放心,无论如何,姐姐都不会忘记你的,也不会让皇阿玛忘记你,萌儿,姐姐真没有认错你这个妹妹!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看了央视记录片《敦煌》,有感于那些默默无闻的画师巨匠们伟大的天赋和凄苦的生活,所以有了前面那一段。

东归英雄

就在和荣与吴扎库氏闲聊间,下完早朝的诺布阿穆尔也回到府上。

待三人打过招呼,看到丈夫冲自己微微颔首,和荣便让婢女带着吴扎库氏母女到左边的偏房歇息。一切安排妥当,她才让婢女请客人进殿。

“济伦/渥巴锡给公主请安,公主吉祥。”准噶尔部虽然进京的使臣亲贵有十几个,但是能让和荣以现今这种状况破格召见的也只有眼前这两人,不过别以为济伦是诺布阿穆尔的胞弟便是主角,和荣今日的主要目的是却是十七岁的东归英雄。

“都起来吧,赐座。”待两人谢过,和荣一边打量着小叔子一边笑着开口:“听说你们这次过来走了三个多月?路上还顺利吧?”

“多谢公主挂念,路上一切都好。”其实掐指算来,十年来济伦与眼前的公主嫂子见面的次数两只手都数得完,自然不可能有多么熟悉。而且因为族中大臣和父汗都内定自己做下一任准噶尔汗王,面对胞兄和公主嫂子时他心里总是有那么一点别扭。他当然也想承继汗位了,可是只要大清皇帝不同意,自己和父汗也只能将汗位拱手让给兄长,万幸这些年来兄长对于汗位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兴趣,再加上自己几乎每年年底进京朝贺给乾隆和朝中大臣留下个好印象,所有的暗涌也暂时被压下。

“父汗和托娅他们这两年来还好吧?听说托娅又给你生了个小格格——是三月十八的生日吧?”不管有没有明白这位小叔子的心事,和荣继续亲切问道。“过了年小丫头也就一岁了,是叫其其格吧?”

“公主记得真是清楚,其其格是今年三月十八生的,父汗和托娅他们也好,临来前他们也让我代为向公主请安。”济伦的神­色­也略有舒缓。

“嗯,回头你也代我向他们问好。”想了想和荣又道:“你不是第一次进京了,理藩院必定也有不少熟人——不过他日得了空,还是让你哥哥带着你到北京城内看看,若是你愿意,也可回这边住下。”

“多谢公主的安排,他日有机会,我会再来给公主请安。”济伦得体的回答却明明白白拒绝了和荣最后的提议。

“也好,我身子不便,你过来了只怕也招呼不周。”说到这里和荣看了一眼旁边的丈夫:“要不你先带济伦到府里看看?”

“人你也见到了,长话短说,别累着了。”对妻子交待一句,诺布阿穆尔又对弟弟笑道:“济伦,走吧,我们兄弟今天好好喝一杯——”

暗暗白了丈夫一眼,直到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地眼前,和荣也回头打量起另一边的蒙古少年,因为屋子里面热,少年原先戴在头上的帽子已经被拿掉。

从哈萨克到北京,一路走来的渥巴锡几乎见遍了所有有头有脸的人——当然,他也被别人欣赏遍了——可是如今,面对和荣的X光扫描,渥巴锡终于有些坐不住了,再看到这位大清公主的眼光似乎开始定格在自己头顶,十七岁的少年终于忍不住挠了挠头,半晌才吭声道:“公主,我的头发很奇怪吗?我的族人还没有全部决定要剃头,所以我也还没有——”

“卓里克图汗王,不用剃头,真的,你这样就很好——好极了——”语落,和荣也闷笑出声,不能怪和荣大惊小怪,此刻任谁看到少年渥巴锡及肩的辫子发型,都会忍不住想要嚎一句《小芳》,虽然渥巴锡的辫子短了许多,但是相对于清朝男人的长辫子,他却更适合演绎小芳姑娘——想到这里,和荣­干­脆抱住旁边的耿嬷嬷低颤着轻笑不停。

“公主,真的有那么好笑?”以前虽然也有人看到自己的短辫子就发笑,但眼前这位公主的反应也实在太奇怪了吧?“看来我还是把头剃了吧——”

“别——别剃——”看到堂堂的东归英雄被自己笑得有些无措,和荣终于压下心底的好笑开口:“就是全剃光了也不能省下一文灯油钱,何苦来哉?”

“灯油钱?跟剃头有什么关系吗?”渥巴锡更是一头雾水。

“我的意思是说——这里——”压下满腹笑意指着对方的脑袋,和荣也略略压低了声音:“再铮蹦瓦亮也不能当油灯使,你说是不?”

“嘿嘿——”回味过来的渥巴锡也低笑出声:“公主说话真有趣。渥巴锡多谢公主开恩——”

“我开什么恩?”一开口和荣便迅速回过神来,望着眼前的少年半晌,和荣又叹道:“卓里克图汗实在聪明得很,你这下又害得我要得罪不少人了。”当年收服准噶尔时朝廷并没有强制推行剃头令,后来和荣远嫁,北部边界上的蒙古牧民当然更不可能被强制剃头了,所以如今整个蒙古人已经分为两批,早期归顺的察哈尔和喀尔喀两部与关内的清人一样都是所谓的“金钱鼠尾”发展起来的半月型辫子头,准噶尔大部分牧民及和荣的封地乌苏格日及周围的蒙古牧民都还是本民族传统的及肩发,虽然也有扎辫子的,却从不剃头,也不会只在脑后扎一个大辫子,要扎就扎大半圈。

“公主面前,渥巴锡不敢托大尊汗,”跪下一拜,渥巴锡又道:“公主叫小的名字就可。渥巴锡和族人这次回归大清也多亏了公主的大力帮助,渥巴锡代表族人在这里谢过了——如果公主觉得为难,回去了渥巴锡一定尽力劝服所有族人尽快剃头。”进京之前渥巴锡早就听说过这位长公主在京城和北部边疆的影响力,以后土尔扈特部想在过上安定的生活,必定还得需要这位长公主的照拂。

“罢了,大家高高兴兴回来,不值得为了一点小事而心里不快。”想了想和荣又道:“你先起来吧,既然夜赫对你说了什么,我也就不瞒你了,想必夜赫也告诉过你先别把他们的事说出去吧?”应该找个机会让国人崇洋剪发了,要废除满洲的金钱鼠尾半秃发型,汉人传统的峨冠博带必定也不能推行,那就都剪了吧,反正早晚是潮流。

“兄长的吩咐,渥巴锡断不敢忘,也只有在公主面前,渥巴锡才敢提起。”

“嗯,今天召你来我就是想见见你,另外,听说皇阿玛给你指婚了——恭喜你啊。”

“多谢公主,”片刻渥巴锡又道:“皇上天恩浩荡,渥巴锡必不辜负皇上隆恩。”

“皇阿玛看重你不只是因为你是汗王是东归英雄,同时也是为了土尔扈特部族,想必你也知道以后怎么做。”想了想和荣又道:“牧民们刚刚回家,激动过后必定还要有一个适应期,你自己多用心听听牧民的心声和族中老人的意见,另外,朝廷派去的援建队的工作你也多照看着点,除去房屋帐蓬搭建和财产分配,义学和民兵也要迅速组建起来,以后有什么困难你可直接向朝廷或准噶尔汗王奏说,当然,你也可以派人去乌苏格日,凡是我能办到的必定替你们解决。”

“公主大恩,渥巴锡和族人铭记于心。”跪下一拜,渥巴锡又迟疑着开口:“不知我们部族的六万勇士何日才能与家人团聚?”

看着眼前的少年,和荣也叹道:“先坐着吧,我也是前几天才听说,他们已经脱离俄国人的掌控,到了土耳其境内进行休整,你放心,朝廷一直在和土耳其进行接触,确定了他们的回国日期,会马上通知你们的。不过肯定要到年后了——”

“请公主一定想办法让他们尽快回家,渥巴锡代表族人拜托公主了——”深深一揖,渥巴锡的神­色­也肃穆了许多。需要休整——必定是经历过恶战才摆脱沙俄魔爪的,他几乎能想像到族中的勇士们是如何浴血奋战从那些凶残的俄国人手中一步步逃离——原本自己也要在其中,可是速答喇代替自己领着勇士们出征了——好兄弟,你一定要活着回来,你们都要活着回家!

“你放心,他们是土尔扈特部的族人,更是大清的子民——”沉吟间和荣也定定回道:“朝廷一定会早日迎接他们回家!”

召见过渥巴锡之后,新年也一天天近了,随着定亲王永璜自西北送了正式册文回京,哈萨克归附大清的消息也在一夕之间传遍大江南北,不提旁边的俄国人此时会有怎样的心情,中国人今年必定会过个好年。

作者有话要说:

哈萨克汗国按地域分为东中西三部,其中东部汗国称右部落,西部汗国称左部,早在十八世纪三四十年代俄罗斯入侵哈萨克的同时,两部都曾多次向清乾隆帝求援,请求哈萨克并入中国。

乾隆二十二年十月,哈萨克左部汗阿布赉遣使入清,表示哈萨克愿意归附大清,“永为中国臣仆”。

乾隆二十三年九月,哈萨克右部归服,进表文曰:“伏念臣者, 久思内附,远处边末,与左部阿布赉各长一方,为准噶尔阻绝,未由自通。近闻左部输服,被恩优渥。恭惟天使惠来,祗领宸训,得均隶臣仆,诚劝诚忭,谨遣臣子 弟入觐,瞻仰天颜,如天覆育之圣人在上。臣愿竭衰驽,奋勉自效,永无二心,倍于左部。”

虽然接受了哈萨克作为中国的藩属国,但由于乾隆坚持中国不该参与到国际纷争,在俄国入侵哈萨克时没有派军队救援,几十年后俄罗斯帝国吞并哈萨克小帐和中帐,沙皇俄罗斯势力侵略到中国西部边疆.

19世纪中叶以后,哈萨克北部、西部处于俄罗斯统治之下.1864年10月7日,俄国胁迫清政府签订中俄勘分西北边界条约,强行割让新疆西部44万平方公里领土,其中就包括现今哈萨克斯坦东部大部分土地,至此,原来中国领土-东部的哈萨克,被沙皇俄罗斯吞并。

十九世纪中期后哈萨克汗国西部大部分地区逐步并入帝俄;而哈萨克汗国东部地区 大帐(又称大玉,右部落)部落畏惧俄罗斯的侵略,归附中国清朝.

大战爆发

因为只有一个多月便是预产期,乾隆二十五年的新年和荣还是只能在静养中度过,看着婢女侍从一天天将府里装饰一新,宫里的各种赏赐一拨拨送进来,灶神、春联、爆竹……有用的没用的都被挂起或备下,闭着眼睛,和荣也能算出新年倒计时。

除夕夜,家家户户在拜过各方神佛便开始吃团圆饭,紫禁城乾清宫也摆下了豪华型年夜饭,这天傍晚有机会参加筵席的自然是紫禁城皇帝一大家子,妃嫔只有位份够的和得宠的能进,众阿哥公主只要六岁以上都是可以参加的,年长的当然还要携福晋子女出席,妾室却是没资格露面的。今年紫禁城的年夜饭,往年风光无限的令仙子自是早就被乾隆忘到爪哇国了,五阿哥永琪却带着福晋完颜氏到了,伤势已经大好的小燕子却是打死也不愿意来的——当然,也没人希望她来。

申时刚过,宫里赏下的团圆饭十八道盘子便被送到了公主府,六冷盘六热菜和六个点心,和荣夫妻带着府上众人谢过皇帝赏赐,又打赏了传旨的内侍,二人便回屋略略用了几口,然后打赏给下人。

随着夜­色­悄悄降临,爆竹声开始此起彼伏从外面响起,绚烂的烟花也层出不穷在天空绽放,很有一番竟相争艳的感觉。这种除夕特有的喜悦气氛一直持续到子时,所幸最近的烟花声至少也在公主府三里以外唱响,倒也不会吵到和荣休息。

国内一片祥和喜悦的气氛,在大清的北部和东北,战争也已经悄然打响。

乾隆二十五腊月除夕夜,酉时过半,俄国哥萨克骑兵三万人兵分两路对大清和新近归附大清的哈萨克发动奇袭,一支侵略军沿着七十七年前俄人入侵东北的路线穿越外兴安岭进入中国东北,一路自西伯利亚冲入哈萨克境内,一夕之间便越过了哈萨克东部汗国近半部领土。

因俄国人这次的偷袭几乎是毫无征兆,又适逢中国正值除夕新年防备松散,侵入东北的俄国铁骑很快便突破了清军在边境上的筑起的两道防线;另一支西进的俄军在哈萨克境内也是横冲直撞,哈萨克右部汗王达塔仓惶之间只顾着逃命,几乎是将半个汗国拱手送给了敌人。

在俄国骑兵发动偷袭近一个时辰之后,在东北驻防的正红旗都统博琛才一面向北京送出急电,一面开始部署兵力进行抵抗。至于远在北边布防的阿桂得到消息要比博琛早半个多时辰,他也是一边向兵部发出急电,一边派出三万铁骑先行进入哈萨克境内抵御俄军,同时还要加强数百公里长的清俄北方边界防守。

乾隆二十六年第一天的傍晚,因为后续部队还未到底,俄国骑兵也暂停了攻击,不提一路溃败的哈萨克军队,大清东北位于黑龙江上游的雅克萨此时也已经落入俄国人手中,七十七年前曾经被沙俄侵占过的边城大地再一次遭到侵略者的铁蹄蹂躏,战争一开始,俄国人便给了中国人极为响亮的一巴掌。

乾隆二十六年元月一日,随着《北京日报》在新年伊始的头版头条上发布了措词激烈的《告全国同胞书》,北京城内新年的喜庆气氛在瞬间荡然无存,接着,通过全国各地的报纸,大多数国人也知道了俄国侵略者于除夕夜悍然发动战争偷袭大清东北及大清属国哈萨克的消息,在报纸的渲染和激励下,国人个个群情激昂义愤填膺,以前所未有的热情关注着这场中俄之战。

朝堂上以乾隆为首的权力核心对这场中俄战争的爆发虽说早有心理准,却没有想到对方会来得这么快,消息传来,原本该停下的早朝迅速恢复,在乾隆做了一番简短的动员令之后,各部官员到署衙办公,军机处则在养心殿召开军事会议,两个时辰之后,一系列调令由养心殿发出,传至盛京、黑龙江、伊犁、青海及蒙古各部。

大清正在各处调兵,俄国的莫斯科集团军三十万大军也正在迅速奔赴战场,同时还有五万骑兵师是他们的急先锋。另有迹象表明,俄军的王牌基辅集团军正在退出东线欧洲战场。

元月七日,随着清俄两国都有后续部队赶到东北,继俄军的偷袭之后,清军与俄军正式在雅克萨进行正面大规模交火。俄方是先期到达的莫斯科集团军的五万多先行部队及一支三万人的哥萨克骑兵师,清军作战部队则包括之前在边境驻防的镶红旗边防军三万,黑龙江将军哈图额从周边紧急调去前线的正蓝正红两旗六万满洲八旗大军。大清虽然在人数上略占了优势,但是战局似乎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

正月十三日,清军在雅克萨以南五里处筑成的第三道防线开始被俄军突破,十六日,清军整个防线崩溃。

正月十五日,原本该是中国又一个团圆喜庆的日子,侵入东北的俄军却在雅克萨及占领区制造了震惊全国的“上元惨案”,沦陷区的中国百姓不是被俄军就地枪杀,便是被赶至黑龙江边全部驱逐入水,不愿下水的俄军便用枪扫­射­,用刀斧砍杀——遍地哀嚎惨叫声中,中国人的鲜血将脚下的黑土地染成红­色­。上元惨案之后,雅克萨及周边五千六百多中国百姓剩下不足四百人,听说在一个月后,不时还有百姓能在翻滚的黑龙江中看到国人的尸首。

在报纸的宣传和导引下,“上元惨案”彻底激起了国人对俄军的仇恨,在未来的大半年中,国人对这场中俄之战无比关注,对朝廷的政策也是前所未有的支持,几乎形成了一种全民抗俄的浪潮。

随着十七日清军开始大撤退,一时间,整个黑龙江百姓人心恍恍。

朝堂上,随着东北战局的又一次恶化,暴怒之后的乾隆极为沉痛地对朝臣们说:“祖宗龙兴之地都守不住,我们的八旗铁骑手中的战刀早就锈了,曾经叱咜中原的八旗子弟腿也早就软了,大清的万里锦绣江山将来要靠谁来守护?”

“皇上,奴才请旨领兵出征,不平俄军,誓不还京——”作为皇上的弘股亲信重臣,傅恒义不容辞要站出来为帝王分忧。

“皇上,奴才愿随富察大人一起出征。”和亲王次子,镇国将军永宾也突然开口。

“皇上,奴才愿往。”兵部郎中岳阳紧跟着道。

“皇上,奴才愿往——”又有几位蒙古青年上前请命。

“好,我大清总算还有可用之材!”对眼前这一幕乾隆还是比较欣慰,沉吟间他开始下达旨意:“傅恒授定边将军,总揽东北战事,永宾授定边左副将军,岳阳授定边右副将军,福隆安德克勒为随军参赞,其他人等听定边将军调谴,三日后点兵出发。”

养心殿内,与傅恒等人议完军情,乾隆望着一向寄予厚望的嫡子,满心感慨。

“皇阿玛,你也莫要忧心,八旗边防驻军驰废久矣,这些年来虽然大清一直在进行八旗军事改革,但是重点却在蒙汉八旗和绿营军及新军上,很快,我们就会让俄国人再也无法前进一步——”望进乾隆的眼中,永琏定定道。

“让满洲八旗守东北,而你又早就知道他们会败下来——你为何还是未能提早做好应对之策?”

“皇阿玛,我们曾经所向披糜的女真男儿早已经被中原的舒适和繁华消磨掉了斗志,不经历一场大败,不打醒他们,他们一辈子还是只会活在祖宗的荣耀和现在的浮华中。”而这一战,自己不止要打醒他们,更要彻底激起他们体内原始的野­性­。雅克萨只是一个序幕,俄国人必定要为这场战争懊悔终生——

“好,俄国人打了大清一记耳刮子,你便让他们打在我满洲子弟的脸上——”知道儿子说得在理,乾隆还是忍不住气恼:“永琏,这些年你整顿八旗,做的还不够吗?”

“皇阿玛,不够,远远不够——”永琏的眼中闪着极为热切的光芒:“皇阿玛,大清想要在这个硝烟弥漫的世界中永远立于不败之地,我们必须要团结千千万万的汉人和北方的蒙古人;而在这辽阔锦绣的大清国内,要维护我满洲的利益只能依靠我满洲男儿,我们必须拥有一支如狼似虎的铁军,就像一百多年前爱新觉罗家先辈们所带领的那支军队。皇阿玛,如今大清中原是安定了,可是大西洋上的英国一直想要将中国变成第二个印度支那,北方那头北极熊更是时不时便想咬上大清一口——”

说到这里永琏突然跪倒在乾隆面前:“皇阿玛,如果你信得过儿臣,就请放心大胆地对俄用兵,这一次,我们不止要收复雅克萨,还要收回兴安岭和贝加尔湖,更要将俄国人赶出西伯利亚平原——那里早在一千多年前就是中国的领土!皇阿玛,到时候大清的疆域将彻底超过前朝,皇阿玛也必将成为超越秦皇汉武唐宗明成的千古一帝,除了蒙古的成吉思汗,再没有哪一位帝王可以与皇阿玛相提并论——”

“永琏,所有的愿望都是美好的,”静静望着眼前的儿子,半晌乾隆才突然开口:“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为了你的愿望大清将要付出的代价?清俄有三百多公里的边界线,两边大部分都是一马平川的草原和大漠,大清若是胜了还好,一旦战局不利,到时候就不是你想停战就可以停下的。”

“皇阿玛,大清绝不能输,也不会输。”无法对乾隆说出自己为这一战做了多久的准备,永琏勉强让自己保持冷静分析道:“皇阿玛,这一战对于俄国来说是劳军远征,他们虽然在西伯利亚也经营了一百多年,但是被征服的布里亚特人和通古斯人并不是完全臣服于俄国,另外,俄军大部分物资补给都要从欧洲本土输送,这也是一大弱点。而大清经过这些年的发展,曾经比较偏僻的满洲东北、北方蒙古以及西北地区已经相对比较富庶稳固,一旦大清与俄国在边界全线拉开战争,满洲和蒙古可以很快动员起来,保障边疆战事有序进行。同时,俄军虽然初战告捷,但他们的暴行已经彻底激起了国人的愤慨,只要朝廷指挥得当,大清三万万民众抱成一团,兵民齐心,又岂会败给几十万远道而来的俄国侵略者?”

“这朝廷打仗又关百姓何事?你又想做什么?”

皇阿玛,你又落伍了——忍住满心诽腹,永琏继续道:“皇阿玛,军队不止是国家的钢铁长城,更是百姓的主心骨,纵观历史上许多能打硬仗能打胜仗的奇兵劲旅,他们无不都得到百姓的称赞和拥护。皇阿玛,之前蒙古人和我们能征服汉人打下这万里江山,靠的不就是全民皆兵?如今这场清俄之战,只要国人也能响应朝廷号召众志成城,则俄人必败。”

“永琏——”半是听懂了永琏的话,乾隆反而生出一些担心,半晌他也对眼前的儿子挥了挥手:“你先退下吧,容朕再想想。”

宝宝生了

和荣公主府,书房内

“福儿,眉毛皱成一团了,谁惹你不高兴了?”冲旁边想要行礼的碧鸾挥了挥手,诺布阿穆尔很自然地抚上妻子的眉心。

打掉丈夫的手,和荣也没好气道:“少来——我的丈夫和哥哥们可是神通得很,谁还敢惹本宫生气?”

“福儿,我什么都没做,都是定亲王和荣亲王的功劳,你记着他们的好就行。”诺布阿穆尔毫不惭愧地将两个大舅子给卖了,其实也不能怪他,谁让那两个恋妹情结极重的大舅哥自始至终对自己就没有过好脸­色­?所以卖不卖结果都一样。

“当然,哥哥自是对我极好,所以,敢于欺负本宫的也就只有您瑞郡王了!”竟然对她封锁前线战争的最新战况,连黄莺红雀都被调走了,以后谁还敢给自己传递消息?

“福儿,”在心里苦笑一声,诺布阿穆尔随手帮妻子捏起肩来:“你的担心我们都明白——不过也就这十几天了,你就当是对荣亲王他们的一次试炼,什么都不要管,放手让他们去做,你也不可能陪着他们在朝堂里搅一辈子不是?”

“可是这战争不比其他事,一着不慎,大清也许就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福儿,初期的败军荣亲王本就在预料之中,他必定也早就有了后招——”想了想,诺布阿穆尔又道:“你又不是不了解你那位哥哥,他的心可大着呢!”

永琏的野心可是自己从小灌输的,和荣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之前俄军初至,士气正盛,二哥用怠惫的满洲八旗挡其锋芒,只怕不只是想玩田忌赛马那么简单。”

“你知道就好,敢如此冒险,他必定有决胜的把握。”

“哈萨克那里如何?”沉吟间和荣又道。

“这是最后一个问题!”诺布阿穆尔眼中有着少有的坚定,接着他又道:“你同意了我就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阿穆尔——”看到丈夫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和荣只得点了点头,“好了,你说吧。”

“俄军的重点现在仍然在东北,在哈萨克境内,他们虽然占据了半个右部汗国,并没有再发动大的战争,倒是在占领区自己扶植了一个亲俄的傀儡政权,还想招降其他哈萨克人,不过基本上没有人投降。大清负责北部边防的定北将军目前也没有让清军对俄发动大的进攻,不过倒是又将整个北部防线加固了三分,目前驻军已经达到五十万——蒙古和汉军八旗三十万,绿营兵二十万。”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希望这十年来大清的高额军费没有白花。”除去约十万的青年新军,绿营兵也是永琏这十年来整顿的重点,对于蒙古骑兵和荣也不是非常担心,他们根本就是天生的战士,只要有一只头狼的领导,你就能从他们身上看到成吉思汗时期蒙古铁骑的影子——想到这里和荣又道:“你说的好消息又是什么?”

“是琉求——尚穆王已经同意献土归降,想必用不了几天朝廷就能收到消息,不过签订协议可能也需要一段时间。”

“早就料到的事。”与俄国的战争冲散了和荣的兴奋,靠在丈夫怀中,什么也做不了的她开始天马行空想着眼前的事——尚穆王归降,大清一定要厚待;南洋水师要加强对琉求列岛的巡视控制(和荣潜意识里仍是防着小日本);与俄国的战争,对了,海军——如今的库页岛和海参崴还牢牢掌握以中国手中,东北的海军应该迅速组建起来,到时候中国的海军就可以直接进入鄂霍次克海威胁西伯利来——“阿穆尔,扶我过去——”

“福儿——”诺布阿穆尔虽然一脸不认同,却仍是半抱住妻子来到挂在墙上的巨幅地图前:“你想做什么,告诉我——不然以后就不许进书房。”

站在1:5000万的巨幅亚洲地图前,和荣伸手沿着中国漫长的海岸线由南向北慢慢轻抚,突然开始喃喃自语:“一直以来我都将海军守护重点放在了台湾、上海、天津——我怎么能忘记这里?现在它们还是我们中国的土地,海参崴——东三省唯一的出海口,远东直通日本海和太平洋的天然港口——俄国人为了争得一个出海口跟瑞典打了二十年的北方战争,跟土耳其两百年间打了十次大战——差一点点,我们要是再把它忘记,总有一天,它会成为别人的——”

“福儿,不会的,永远不会有这么一天的——”一直以来诺布阿穆尔都知道妻子身上有一个大秘密,每当妻子露出这种沉痛痴狂或是说出一些奇怪的话时,他便知道这是自己距离那个秘密最近的时候,曾经他也极为好奇,可是现在,他真的不想探究了,他只想要怀中的人开心些,想到这里,诺布阿穆尔抚上妻子的脸拉回她的思绪:“福儿,中国现在有海军了,中国既然可以保护台湾,保护天津,当然也可以保护海参崴——福儿,你应该相信皇上,相信荣亲王,相信中国的军队!”

“是的,大清已经改变,中国也不再是原来的中国,我们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国土和海洋。”怔忡望着丈夫,半晌,和荣也坚定道。

次日,海军部收到两个月内组建北洋水师的任务,前期舰船从皇家海军和南洋水师中抽调,位于黑龙江和乌苏里江交汇处的伯力要在六个月内建成全国规模最大技术一流的顶级船厂,海参崴和库叶岛的港口建设也同期开工。

“公主,要不你先睡会儿,这样等着也不是办法——”听产婆说孩子出生就在这两日,和荣不时让婢女搀着到屋子里走上几步。

“睡不着,把参汤拿给我——”摆了摆手,和荣对旁边的婢女吩咐道。

……

这日夜里辛时之后,和荣到底抵不住疲惫到房间歇下。迷迷糊糊间,不知道睡了多久的和荣突然便醒了,刚动了动胳膊,旁边的诺布阿穆尔便醒了——

“我——可能要生了——”没理会丈夫说了句什么,和荣只是被腹中那种突如其来的怪异弄得一怔,接着便是一阵疼痛——

“来人——耿嬷嬷——”闻言诺布阿穆尔连忙喊道。

“额驸,这里交给奴才吧!”诺布阿穆尔话音未落,耿嬷嬷便带着产婆及两个助产嬷嬷进了产房,然后又开始赶人,紧跟着又有好几个婢女在门口一侧鱼惯而立,随侍等待嬷嬷传唤。

“刚开始阵痛,离生产还有一段时间。”仔细检查过和荣的身体状况,助产嬷嬷对众人开口道。

“公主,你只怕还得忍一阵子,如果疼就叫出来,”旁边耿嬷嬷也对床上的和荣道:“来,老奴伺候公主先吃了这碗粥,能吃多少就吃多少,到时候才有力气生下小世子。”

“姑姑,我知道。”第一波阵痛已经过去,和荣也有了力气调笑:“但愿这个小冤家别折腾我太久,早点出来看看这个世界——反正又躲不掉!”

“哪里能说是折腾?小孩子是舍不得离开母亲——”望着几乎是自己看大的主子,耿嬷嬷也笑道:“一眨眼竟然已经快三十年了,当年的小女婴不但已经嫁人,也马上就要做母亲了——真快!”

“姑姑却似跟二十年前没什么变化,还是一样年轻——”笑声未歇,和荣已经苦着脸放下手中的碗——

肚子里的小家伙又开始不安份了——

乾隆二十六年二月二日卯时过半,在经过一个多时辰的阵痛,和荣平安生下一个男婴,听到孩子弘亮的哭声,和荣心里一松,不多时便在丈夫的低唤中睡去。

“等等,你说慢一点——阿拉坦葛达——斯格根勒?”刚一睡醒,听到乾隆给儿子赐的名字,和荣便有些瞠目结舌,继尔便有自我安慰道:“额勒哲特穆额尔巴拜——两个苦命的孩子,还好,虽然字数一样,小阿拉的名字笔划少很多!”唔,还不能叫阿拉,穆斯林会造反的!

“北辰之光——皇上取的这个名字也还不错。”望着妻子怀中的儿了,诺布阿穆尔低笑道:“你若是念着嫌长,过一段时间便取个小名。”

“阿拉坦葛达斯格根勒——阿勒——辰儿?看看再说吧。”笑了笑和荣又道:“是个蒙古名字呢,你不高兴?”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北方吗?却偏偏只是个蒙古名字——皇阿玛,你真是用心良苦。

“高兴,怎么会不高兴?”从身后极为温柔地抱住妻子,诺布阿穆尔半是激动半是欣喜低道:“福儿,谢谢你——”

“我让你等了近十年才享受到做父亲的幸福,你谢我什么?”抱着孩子的手僵了僵,敛去眼中的水气,和荣也侧过头去温柔地望着丈夫:“五年了,我一直都欠你一句对不起,当年——”

“福儿——”伸手掩住妻子的­唇­,诺布阿穆尔低声道:“我们谁也不要提过去好不好?还有,永远不要对我说对不起。”

“好,只看未来,不提过去。”当年毫无心理准备的他们还不知道孩子的存在,便先行知道自己腹中两个月的胎儿流掉了,还没有回过神来,自己又被所有的大夫诊断为不能再孕——这些年来夫妻二人看着自若无事,也有致一同不再提起孩子,可是周围几乎所有人却都知道自己不甚喜爱逗弄婴儿——原来不是不喜欢,只是怕勾起那无望的念想——孩子,如今妈妈在这个世界的牵挂又多了一个,你也一定要平平安安快乐长大!

作者有话要说:小包子啊——很不平凡的小包子呢!

东北远东之战

二公主府小世子阿拉坦葛达斯格根勒的诞生终于给沉闷了一个月的后宫添了点喜庆,虽然和荣还不能抱着儿子进宫,众人也只能送礼到公主府表示庆贺,众女眷脸上到底多了几分轻松。

二月初六,南海之上的琉求国尚穆王与大清代表在台湾府正式签下纳土归降的协议,自今日后,琉求国不再只是大清的一个藩国,而是正式并入大清版图,隶属于台湾府。

尚穆王及其家族并原来的朝中亲贵全部迁往台湾府居住,尚穆王被朝廷封为尚郡王,而且是世袭罔替的铁帽子王,并在北京另建尚郡王府一座,同时,尚氏族人及朝中重臣二十七人被封爵,爵位由贝勒到辅国公不等。原琉求国都大琉求岛上大清开始驻军并建设军港,与大琉求岛隔海相望的倭国萨摩藩也开始加强本土的边防建设。

一个月后,台湾府脱离福建省成为独立的台湾行省,原广东巡抚叶涛调任第一任台湾巡抚,原台湾知府张亦辉调为广东巡抚。台湾府的城市化和工业化建设正式蔓延至大陆。

再说北方的中俄之战,二月初,大清驻扎在北方边界的定边军六十万大军已经兵分两路向北推进,一路向贝加尔湖沿岸的俄军发动进攻,一路进入哈萨克草原,与俄军在这里的三万哥萨克骑兵和五万余人的莫斯科集团军正式交火。

二月三日,四万对一万七千人,大清以绝对的兵力优势攻破了俄军在贝加尔湖周边建立的四个据点,歼敌一万三千余人,三十多年前在《恰克图条约》中被俄国强占的贝加尔湖重新回到祖国,世界第一大天然淡水湖再一次为中国所拥有。

三日后,俄军在叶尼塞河与勒拿河之间重新构成防线,与侵入东北的俄军互成犄角,清军暂时停止攻势,就地在贝加尔湖以北构筑防线。

哈萨克大草原上,在清军和哈萨克军队的共同夹击下,八万多俄军在苦战七日之后退出哈萨克大草原,不过得胜的清军和哈萨克部队也需要休整。

相对于定北大军两路的胜局,傅恒的定边大军在满洲的战事却是进展缓慢,俄国人似乎是发了狠要赖在这里,清军每前进一步,便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正是在这里的战争中,清军长久的安逸和俄军的顽固坚韧将双方士兵在恶战中的心理素质差异表现得淋漓尽致,在雅克萨以西的一个小屯子里,甚至发生了两百多俄军将近千人的清军打得溃败而逃的闹剧——

探知实情,定边将军傅恒在第一时间斩了带队的千总,同时让军队休整三天,换上由关内带来的绿营军和青年新军,在拨掉了俄军的三个据点之后,整个大军的士气才重新聚起。

然后,傅恒召集所有满洲八旗将领进行了战前动员:“满人守满洲,这是朝廷七年前便定下的方略,也是皇上和朝廷对咱们的信任,可是结果呢?咱们是怎么回报皇上和朝廷的?此次出征前,我本不欲带新军和绿营,但是许多朝臣们苦心劝谰,他们有先见之明啊——之前你们也看到了那些年轻的孩子们和汉人绿营军是怎么在战场上杀敌作战的,现在告诉我,你们能不能输给他们?要不要我对皇上上书请求另调军队驻防满洲,理由是我满洲男儿过惯了和平安逸,已经完全忘记战场上要如何杀敌冲锋了?”

“将军,你下令吧,我满洲无孬种,将来谁要是再敢后退一步,我博琛第一个先宰了他——”许久的沉寂,四十多岁的博琛沉声道。

“将军,下令吧,我们不会输给汉人——”

“是啊,那些娃娃兵给我们当儿子都绰绰有余,我们又怎么能输给他们?”青年新军的士兵平均年龄不足二十岁,对于年近五旬的勒尔他塔来说,确实是些娃娃兵。

有人开口,其他人也跟着叫道,男人体内固有的骄傲和血­性­彻底被激发!

“好,一时的失败没有什么,只要我们勇气还在,还有胜利的信念——”定定望着在坐的将领,傅恒突然又绝然喝道:“各位,当日出师,我曾对皇上许诺,不破俄军,誓不还京——现在,我想跟大家说的是:今日满洲战场上,我傅恒誓与大家共存亡,不灭俄军,绝不生还——”

气势万钧的大喝声中,却见傅恒突然抽出腰上的佩刀之后又拉起背上的长辫:“今日傅恒在此割发代首立誓:不灭俄军,绝不生还——”随着手起刀落,旁边的桌上只留下约寸许长的辫稍。

“不灭俄军,绝不生还——”短暂的沉寂之后,殿内二十余人几乎有志一同斩下一截辫稍高吼道:“不灭俄军,绝不生还……”

这一天,议事殿内众将豪迈威武的高喝一直传出很远,后来,在东北的战场上,在整个西伯利亚的战场上,这个喊声一直没有停过——不止是满洲八旗铁骑在嗷嗷叫,大清所有的军队都发出了这样的怒吼,而这一声怒喊也最终化为心底最坚定的信念,让他们忘记了疲惫,忘记了艰苦,也忘记了危险与死亡,一路向北方前进,向西伯利亚前进——

所以,后来不少国家的报纸评论说中国人疯了,是的,中国人必须疯狂,也唯有疯狂才能保护自己国家的领土完整,靠着中国人传统的仁义礼信,中国只会进一步被那只北极熊蚕食鲸吞——

二月底,侵入中国东北的俄军终于被赶出了原有的清俄边界,傅恒所带来的定边军及原来在满洲驻防的八旗共十五万,如今只余十万多仍有做战能力,不过俄军付出的代价更大,步兵兼骑兵十二万大军只活着逃走了五万多。

进入三月份,战争全线在西伯利亚进行,在东北败走的俄军退到勒拿河一带,与在贝加尔湖被打败的俄军汇成一支共同形成西伯利亚的第一道防线,北倚雅库次克城准备与清军进行长期对抗。

定北将军阿桂与定边将军傅恒在贝加尔湖沿岸清军的防线上进行了一次会谈,然后按照朝廷指示,清俄北部漫长的边界线暂时由叶塞尼河分开,以东的军事指挥交由定边将军傅恒,叶塞尼河以西至唐努乌梁海一线与俄军的战争交由定北将军阿桂负责,两边互相配合同时推进,将俄国人彻底赶出西伯利亚。

只是,这个任务又是何等的艰巨?

此时俄国已经在西伯利亚与远东地区经营了一个半世纪,除了消灭了大部分原住民和迁徙不少斯拉夫人到这些地方居住,他们同时还建立了行政军事机构实施殖民统治。整个西伯利亚由中央的西伯利亚衙门管理,各地区分设督军辖区和县。此时西伯利亚督军辖区有托搏尔斯克、托木斯克、雅库茨克和叶尼塞斯克等七处,每个辖区下隶属几个县,目前有图林斯克、秋明、塔拉等二十多个县。

另外,俄国将西伯利亚东部(也称东西伯利亚)以勒拿河为界,以南与中国东北相接壤的地区按行政区划设为远东辖区,实际上远东辖区也算是西伯利亚的一部分。

七十多年前,如果不是清军在雅克萨的自卫反击战中打退了入侵的俄军,沙俄在远东的殖民扩张只怕会更快。

位于勒拿河以东,外兴安岭以北,贝加尔湖东北方向的雅库茨克是俄国在西伯利亚距离中国最近的督军辖区,一百多年以来俄军一直都是以这个据点为依托南下入侵中国东北和贝加尔湖一带的。

中国定北大军想要向北推进,必须先攻克雅库次克,摧毁其沿着勒拿河和叶尼塞河建立的东西走向防线。

三月中旬,战争再一次打响。平原上的雕堡攻坚战中,被动的永远是进攻的一方,可是没有办法,战争的残酷无情在很多时候是无法取巧的,你想得到什么,必须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约一千万平方公里的西伯利亚面积几乎赶上整个中国内陆,当年俄国人趁着中国内乱将她据为己有,并且在这里已经经营了一百多年,现在,中国人想要收复曾经的失地就必须用鲜血和勇气来换取。

半个多月后,俄军叶尼塞河至雅库次克以南的防线大半被突破,三天后,面对人数上远远占据优势的清军,龟缩在雅库次克内的俄军悄然撤退。这一战中清军投入三十万人,死亡五万多,伤七万余人,俄军二十万人中最后只有不足八万从战场中逃生。

这一个月虽然阿桂的定北大军没有与俄军发生大的交火,但是他们的存在牢牢牵制住了唐努乌梁海以北及哈萨克附近的俄军。

五天后,定北军和定边军所有营总以上级将领均收到来自紫禁城兵部的军令:尔等出兵,朝廷意在歼敌,绝非退敌。傅恒及阿桂更是收到永琏密令:肃清西伯利亚所有俄人!两个肃杀的“所有”二字写得格外醒目凛冽——

作者有话要说:俄国实乃中国最大的心腹之患——

俄帝国根本就是踩着中国而崛起为世界第一大国——

西伯利亚争夺战(上)

丢失了雅库次克,俄国人一部分进入鄂霍次克海以北的鄂霍次克堡,一部分进入叶尼塞河上游的叶尼塞斯克,与勒拿河上游的上维柳伊斯克再次形成一条东西防线。

四月九日,战争再一次打响,清军在攻坚战中第一次大量使用一种名叫手雷的投掷火器,将誓死顽守的俄军逼出雕堡,接着便是残忍的­肉­搏,此时的火枪因为装弹时间过长,冷兵器在战争中仍然发挥着极大的作用,砍刀、军刺、弓箭、套马索——这些都让战场上血­肉­横飞,俄军的防线早就被鲜血染成赤墨­色­,南北一公里之内到处尸横遍野,残缺的尸体,狰狞的神情,遍地的枪声,人类最原始的怒吼,战马的嘶鸣……所有的一切都都让脚下的土地变了成真正的炼狱!

鄂霍次克堡至叶尼塞斯克的这道防线一失,俄国的远东辖区便要彻底失去了,1/2的东西伯利亚便要丢了,所以俄国人不肯再退一步。而大清战士则是誓死都要收复失地,按兵部的既定方略,前线士兵是要轮流撤回蒙古进行休整的,可是尽管新的兵源定期补充至前线,已经苦战了三个月的部队却没有人愿意退却,最后,除了将伤员送回蒙古境内,大清开始在雅库次克建立比较完备的后方基地,战地医院、物资供应站、大军休息处、训练场……

五月七日傍晚,固守鄂霍次克堡的最后一支俄军被清军的一支蒙古骑兵团歼灭,半个东西伯利亚落入清军之手,而俄国经过半个多世纪在西伯利亚扩张建立起来的远东地区也彻底失去了。在俄国所谓远东地区的战争中,双方投入总兵力达六十七万,其中清军约三十八万,俄军不足三十万,约四十万人重伤或丧生,其中俄军死亡率超过七成,两军伤亡比例1:5,大清充足的后勤保障让受伤的战士得到了很好的救治,而轮番制则减少了清军伤亡几率。

在西伯利亚,按照自然气候条件,西起叶尼塞河西北角的普托拉纳山,东达勒拿河流域,平均海拔达300米~500米的高原地区也称中西伯利亚高原,是整个西伯利亚气候最为恶劣的地方。夺下了西伯利亚的远东,大清的定边大军下一个战场势必要冲上中西伯利亚高原。

且随着阿桂的定北军也已经与俄军在西伯利亚西部平原展开激战,大清东北满洲铁骑和北方蒙古八旗已经超过七成都与俄军交过手,骑兵一直都是大清与俄国战争的主力,此时他们都需要休整。

西伯利亚西部的平原也叫西西伯利亚平原、西西伯利亚,介于乌拉尔山脉和叶尼塞河之间,地势低平,沼泽宽广,平均海拔120米,是整个西伯利亚气候最为温和的地方,与中国西北的唐努乌梁海和阿尔泰山等相接壤。近百年来虽然俄国一直将其对中国的侵略重心放在远东地区,但也从未放弃对中国西北地区的侵略,比如向唐努乌梁海地区移民,杀害当地原住民,派出细作进入回疆及青海等地进行间谍活动——乾隆二十二年准噶尔阿睦尔撒纳的叛乱便是俄国人的杰作。

四月中旬,定北将军阿桂也向大军下达了作战命令,进入哈萨克草原的清军骑兵与驻扎在阿尔泰山以北的准噶尔骑兵在同一时间向西西伯利亚以南的鄂木斯克和托木斯克发动攻击,这两个俄国建于十七世纪末十八世纪初期的要塞堡垒分别在四月底和五月初被清军攻克,八万多俄军基本上是全军覆没。

在这一个月的战争中,左副将军海兰察多拉尔氏以不足四万的骑兵军夺取了俄国有五万人据守的督军辖区托木斯克,成为这场中俄之战中国军队以少胜多的第一例,半个月后,朝廷将托木斯克更名为多拉尔克,以表彰这位智勇双全的年轻将军。而鄂木河与额尔齐斯河交汇处的鄂木斯克则因为蒙古正蓝旗都统巴图尔的战死更名为巴图尔克。

接着,东西伯利亚的诸多俄军要塞也相继被改为清军英雄和烈士的名字,并且这种更名方法一直延续到清俄战争结束,这些人当中有将军,也有普通的士兵,有满蒙勇士,也有汉族和许多边疆少数民族的英雄,中国朝廷的这一举动不但在一定程度上抹杀了俄军在西伯利亚进行殖民统治的印迹,更是极大鼓舞了清军战士们的士气,抗击沙俄,收复失地,保家卫国,留住荣耀,这已经成为所有将士们的心声。

经过五个月的战争,沙俄在西伯利亚的十多万殖民军和随后赶来的莫斯科集团军与哥萨克骑兵师共计五十万大军损失大半,且丢失了近半个西伯利亚,余下的十三万俄军已经退至雅纳河的维尔霍扬斯克和彼德什维尔斯克等西伯利亚北部要塞固守待援。

在这场战争中,清军也投入了近七十万军队,伤十万多,死亡也超过九万,其中骑兵几乎全部投入战场,满蒙八旗约三十万,汉八旗与绿营兵约四十万。按照朝廷“集中优势兵力歼灭敌人有生力量”的核心战略和各部队轮番作战的减损(减少损失)策略,以及背靠蒙古的就近补给地利优势,大清以远远小于俄军的损失拿下了半个西伯利亚。

自从十七世纪初,沙俄进入西伯利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半世纪,历代沙皇花废了无数苦心才在荒凉寒苦的西伯利亚营造出如此场面:七个督军辖区要塞重镇,二十多个村落,近四十万民众——虽然比起广阔无垠的西伯利亚来说四十万人太过微渺,可这些就是沙俄帝国统治西伯利亚的基础。

在战场上清军打败了俄国在西伯利亚的驻军和前来增援的军队,对于移居到西伯利亚的斯拉夫平民,大清也第一次不再手软——贝加尔湖至雅库次克周边所有斯拉夫人全部被清军肃清,是为了保证定边大军水源的绝对安全,是为了报复俄军百多年来对中国边境居民的屠杀,更是为了对西伯利亚所有的俄国平民形成威吓。

虽然清军的政策在俄军征调当地平民据守要塞时起到了积极作用,但是随着战争的推进,清军在西伯利亚已经越来越少能见到俄国平民,三十多万无力抵抗的平民几乎都是在战争打响之前已经携了家里的钱粮拖家带口怆惶逃出了生活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家园。在更西面的俄罗斯人看到如此景况之后,恐惧之下也纷纷逃离家园,或进入乌拉尔地区,或继续前进,回到俄国的发源地莫斯科。不足半年的时间,沙俄在这片土地上统治的根基被清扫一空。

西伯利亚战争打响的近半年里,中国上至朝廷,下至百姓,都在密切关注着这场大战。

此时大清军制,满洲八旗十六万,蒙古八旗二十万,汉军八旗二十万;又有按明朝军队编制招募的汉军绿营六十万,近几年新编练的青年新军十万,陆军合计一百二十六万,目前已投入战场七十万,基本上能够调动的作战部队近八成已经调至西伯利亚战场,而俄军在西伯利亚投入的兵力只占其总兵力的1/3——要想让清军始终在兵力上始终处于优势,大清至少得再征调四十万的预备兵。虽然知道俄国不可能将全部兵力投入到西伯利亚,但是大清也要做好最坏的准备。

不同于往年朝廷征兵按百姓每户人丁进行摊派的方法,这一次的征兵令一发出,报纸上也开始连续发表了许多鼓励百姓参军的动员令,像《一人参军,全家光荣》、《笑卧沙场酬君恩》、《战士——国之栋梁,民族英雄》、《守疆抗敌,吾之神圣职责》等都是这一时期非常有影响力的文章。

与此同时,报纸上自战争一打响,便开辟了西伯利亚专栏,除了报导俄军在入侵中国之后的暴行及清军在某一战场获胜的消息,数月来更是对西伯利亚进行了详细的报导,比如:

文章《西伯利亚——千百年来你属于谁?》以提问的方式让中国人牢牢记住了这个答案:西伯利亚自古以来就是中国的领土,约两千年来一直为中国历史上的肃慎、匈奴、乌孙、东胡、鲜卑、柔然、突厥、回纥、女真、蒙古等各部族的居住地,贝加尔湖是汉时苏武牧羊之处,西伯利亚分别属匈奴和大汉西域都护府治下;至盛唐时,中国的疆域便西达咸海,北至西伯利亚,东到库页岛,分属安西、北庭、渤海都护府辖区;至前朝,俄国所谓的远东是奴尔­干­都司的辖区,大半个西伯利亚更是中国蒙古族的家园——大量史实证明,早在一千多年前,西伯利亚便是中国边疆许多游牧民族居住的地方,是中国的一部分,为华夏民族所共同拥有。

《从雅克萨到西伯利亚之战——中国,你觉醒了吗?》同样是以提问的方式,文章将如今这场战争与康熙年间的雅克萨反侵略战争联系起来,得到了一个引人深思的结论:面对那样一个野心勃勃的北邻,中国只有以战止战!

文中指出:七十七年前中俄签订的《尼布楚条约》这是中国与俄国签订的第一个正式边界条约。这个条约具有永恒­性­。它是划分中俄东北边界的唯一根据。这份条约,明确规定两国“永远和好”,“不得违误”。但是非常令人遗憾和不可饶恕的是,俄罗斯根本就没有遵守过条约的规定,永远没有与中国和好。在条约签订的七十七年中,俄国人前后总计在中国东北、贝加尔湖一带、唐努乌梁海、新疆阿尔泰山等两国交界处,前前后后总计武装入侵和­骚­扰中国边境超过二十多次。在东北,他们建立据点,烧杀劫掠边境居民,甚至以索伦族人为食,成为东北令人闻之胆寒的“吃人恶魔”;在阿尔泰山地区,他们以刺刀强迫当地人与之贸易——

中国是一个具有五千年历史的文明古国,是一个崇尚仁、义、礼、智、信的泱泱大国礼义之帮,讲究仁慈和信义。比如在七十多年前的雅克萨反侵略战争中,圣祖皇帝一再提示,只要罗刹人退出雅克萨,中国对他们的士兵不杀,不掳。愿意回俄罗斯者,允许他们回去,还可让他们带武器回去。当时被困在雅克萨城内的罗刹兵疫疠流行,中国都准备帮助他们治病。

中国人向来以仁礼信义立身,也以此视人,以为签订条约设立界碑,两国就能友好相处。可是俄国人以他们的实际行动告诉我们:和约只不是过一张废纸,只要我高兴,我就要抢劫你们的财物;只要我高兴,我就要屠杀你们的人民;只要我高兴,我就要占领你们的家园国土——

从俄人开始侵入西伯利亚——一百多年了,中国人也该清醒过来了,我们的邻居是一个极其贪婪野蛮的一群,利用暴力对外疯狂扩张是他们的野心和本质。面对这样的虎狼之邻,中国人只有狠狠地打回去,不要再谈什么仁义礼信,因为你永远不可能让狼群吃素!

文章最后呼吁:同胞们,止戈为武,以战止战——所有爱好和平的国人,为了我们向往的和平,为了子孙后代的安宁,为了维护我们祖国神圣的国土完整,让我们一起用行动告诉所有的侵略者,我们热爱和平,但是我们更不怕战争——我们不是懦夫!

征兵令发出不到两个月,全国预备役的征调已经超过五十万。

作者有话要说:俄国侵占我国国土统计:

1.一六八九年九月七日(康熙二十七年),兴安岭及额尔古那河以西约二十五万平方公里国土,于尼布楚条 约签订后丧失。

2.一七二七年十月二十一日,贝加尔湖之南及西南约十万平方公里国土,被迫签订恰克图条约而丧失。

3.一七九零年(乾隆五十五年),约十万平方公里之库叶岛,被俄帝暗中吞并。

4.一八四零年, 原为我属邦哈萨克,被俄帝侵并,该邦面积约百万平方公里。

5.一八四零年,原为属邦布鲁特,约十万平方公里面积 土地,被俄帝并吞。

6.一八五八年五月二十八日,混同江以西,黑龙江以北,外兴安岭以南广大地区,面积约四十六万 平方公里土地为俄帝侵占,并逼清廷签订瑷珲条约加以承认。

7.一八六零年十一月十四日,混同江及乌苏里江以东兴凯 湖附近,约四十三万平方公里国土为俄帝侵占,事后逼清廷订北京条约加以承认。

8.一八六四年后,自沙渍达巴哈起, 至葱岭止约四十三万平方公里国土,俄帝逼清廷订立塔城界约等多次界约,加以承认。

9.一八六八年,约百万平方公里 面积之我属邦布哈尔汗国,被俄帝侵并。

10.一八七六年,原为我属邦浩罕国,约三十五万平方公里面积土地,被俄帝 吞并。

11.一八八一年,自伊犁西南天山之­阴­,那抹哈勒克山口起至伊犁西北喀尔达止,约二万平方公里国土,俄帝逼 清廷订立伊犁条约而丧失。

12.一八八三年,额尔齐思河及斋桑泊附近,约二万平方公里土地,于俄帝逼订科布多塔尔 巴哈台界约而丧失。

13.一八九五年(光绪二十一年),新疆省极西地区帕米尔地方,约一万余平方公里土地,被俄帝与英国瓜分。

14.一八九八年(光绪二十四年),俄帝强租旅行顺大连,该两港口面积约三千八百平方公里。

15.一九二一年 ,俄帝先唆使唐努乌梁海独立,一九四四年 (民国三十三年)正式侵并,总面积约十七万平方公里国土。

16.一九四 五年(民国三十四年),俄帝要挟英美订立雅尔塔协定,同年十月外蒙古举行所谓公民投票(苏军亦参加投票)。我政府被迫承认其所谓“独立”。面积有一百四十 四万平方公里。

俄帝侵占我国领土,至一九四五年止,共有五百八十八万三千八百平方公里,占全国面积三分之一,这还不包括明末清初被侵占约一千万平方公里的西伯利亚。

英国的调停

中俄在西伯利亚激战正酐的时候,三月初,英国自去年年底就开始蕴酿的入侵菲律宾军事计划也正式展开行动,由英国海军部和东印度公司共同组成的远征军十八艘战船开赴南海驶入马尼拉门口,十七日战争打响,三天之后菲律宾总督投降英军,英国历史上所谓的马尼拉远征完美落幕。(七年战争结束后西班牙又以北美的数块殖民地从英国人手中换回了菲律宾和古巴。)

原琉求国尚穆王正是因为得知英国海军将要开赴南海威胁中国时,最终下定决心纳土归降。

轻松攫取菲律宾,大英帝国之前在中国禁毒浪潮中受伤的自尊得到了很大的安慰,她又开始将注意力放到中俄在西伯利亚的战争中来了。

好战的俄国这一个多世纪的主要目的就是向四周扩张领土,因而虽然她与周边大多数国家都有纷争,但大西洋上的英国并没有感受到俄国的任何威胁,相反,因为俄国的强大,英国正好可以利用她来制掣法国及欧洲大陆其他过于强大或可能崛起的国家,欧洲大陆均势是英国一惯的外交原则。

随着中俄在西伯利亚的战争开始进入白热化,受到俄国的请求,英国开始公开表示想要居中“调停”了。

六月初,英国再次联系了法国、普鲁士、意大利、奥地利等七国公使联名向中国外务部提出照会,要求中俄两国进行停战谈判,早日结束这场违背人道主义的战争。

六月十五日,谈判在清华学院一个约一百二十平方米的会议室举行。

会谈辰时开始,一大早,清华学院外面便围满了青年学子和关注着这场谈判的京城百姓,谈判结束之后,会有部分百姓学生连同国内外记者有幸进入清华学院大礼堂参加外务部举办的问答会。

在荷枪实弹的警卫营护送下,各方谈判人员乘座马车进入颐和园以北约十里处的清华学院,因为马车都遮得密密严严,且统一都由中国士兵驾车,百姓们也只能暗自猜测车内各人的身份。辰时差一刻,十六驾马车准时停在清华学院历史系教学楼前的广场内,各人相继步下马车。

“尼柯尔爵士,希望中国皇家警卫营舒适的马车让你感到旅途愉快!”和荣的马车前面便是法国公使的马车,一下车,看到对方善意的微笑,和荣也笑着道。

“是的,公主殿下,”三十多岁的尼柯尔说着也上前两步:“今天是我自到中国以来最为愉快的旅途。”

“非常高兴您这么说,希望您以后一直会这么愉快。”和荣也笑着颔首:“爵士,请进。”

二人打招呼的瞬间,前面的英国公使威尔与意大利公使乔其莫纳看起来也谈得极为愉快,倒是普鲁士公使加卡耶与俄国公使奥亚托夫等人一样都是神­色­­阴­郁。特别是看到法国人与中国人看似极为亲切友好的交谈,前者的心情便更加沉重,在接受中国的大量援助之后,普鲁士却单方面与俄国签订了停战协议——加卡耶先生也知道自己有些不厚道了,中国必定正是因此才在这几个月来与法国越走越近——

各怀心思的众人相继步入会议室,近六米长的梨木桌边,南北两边分别是英法等七国公使及翻译,东西两边分别是中俄两国代表。

中方代表:和荣及诺布阿穆尔夫妻、外务部侍郎赵阳、翻译杨浦成。

俄方代表:公使奥亚托夫、季米其洛夫维奇、巴基耶夫及翻译希瓦列其。

英方代表:公使威尔和沃林怀特,翻译米顿华盛顿。

其他六国出席者均为本国驻清公使一人及翻译人员一位。

“尊敬的各国公使阁下,非常感谢各位对中俄这场战争的关注,中国一惯都是一个热爱和平的国家,我们从来不主动发动战争,可是如果有人想要侵略中国,我们也绝不放弃战斗。”年轻的赵阳率先开口:“可是有战争就会有伤亡,我们的皇帝陛下也不愿再看到士兵们流血牺牲,所以我们接受英国朋友的提议,今天在这里与俄国人进行谈判。我们已经表现了自己的诚意,如今面对各国公使,不知俄国人今天要如何解释这场由自己在中国北方挑起的战争。”

“战争已经发生,今天我们是要讨论如何停止这场战争——”在听完翻译的话,俄国代表巴基耶夫率先开口道:“不知贵国何时从我们的土地上撤军?”

奥亚托夫似乎也知道巴基耶夫的话很天真,于是他连忙接着道:“中国有句古语叫化­干­戈为玉帛,由一场小小的意外引发两国几十万军队的流血牺牲,这实在不符合两国人民的利益。自战争爆发,帝国女皇陛下便日夜忧心,如果贵国一定认为战争的责任在我们——帝国愿意向贵国致歉,并将雅克萨肇事者交由贵国审判。”

“公使阁下,一开始我便说了,中国人热爱和平,但是也不能容忍别人的侵略。”赵阳继续义正言辞开口:“贵国已经不是第一次入侵中国了,中国人给过贵国很多次机会,连和平协议都签了三个,可是贵国一次次用自己的行动告诉我们,协约是可是随便撕毁的,所以,贵国绝对要对这场战争负起全部责任。”

“大人,奥亚托夫公使也已经承认战争的责任在俄国,他们也愿意致歉,并将在雅克萨挑起争端的祸首交由中国,”英国人终于开始侃侃而谈了:“如果中国还觉得不够的话,英国愿意出面,请俄国人给予贵国适当的经济补偿,虽然我们都知道俄国在这场战争中的伤亡远远大于贵国,但是出于对和平的热爱,我们相信俄国愿意做一些退让,中国人不是常说退一步海阔天空?”

“是啊,想一想那些流血牺牲的士兵,想一想他们在家里守望等候的亲人,”意大利人乔其莫纳第一个接过威尔的话附和:“相信中国的皇帝陛下也不愿意看到自已的国家有人家破人亡了。”

“好吧,为了和平,也看在各国朋友的热情上,”诺布阿穆尔开口道:“自战争爆发至今,中国已经为这场战争投入了超过七千万两白银的军费,不知贵国准备赔偿中国多少?”

“你这是敲诈,是勒索——”诺布阿穆尔一开口,巴基耶夫已经抢先怒吼道。

“大人,如果中国真的是一个热爱和平的国家,那么就请拿出你们的诚意!”英国人威尔也一脸郑重开口。

“公使阁下,如果没有诚意,我们今天就不会坐在这里。”诺布阿穆尔依旧是一脸的淡定:“北方的战事,中国动员兵力超过八十万,每人一天至少需要五个银圆的军费,如今五个多月,只是前线的军费就需六万万银圆;另后勤人员三十五万,最保守估计,五个多月,这些人仅吃用一项也要耗用国库一千多万银圆;五个月的战争中,中国伤亡近二十万,按中国最低的抚恤金标准,这笔银钱也要六千万银圆。仅这三项军费就达六万七千万银圆,折合白银六千七百万两——这还不算因为战争造成百姓停产停业的经济损失,以中国目前经济的发展速度,自战争爆发至今,仅仅因为工场减产所造成的贸易损失至少达七千万两白银。各位,如今中国只要求俄国赔偿三项军费开支,这个要求并不为过吧?”

“威尔先生,各位,每一个人都必须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一个国家更该如此!”含笑的目光一一从众人身上滑过,和荣接过丈夫的话继续开口:“如果连治理这个国家的帝王将相都是一群崇尚暴力且没有担当的人,那么我们也不必再对这个国家抱有任何幻想。威尔先生,你也说退一步海阔天空,可是中国同样有一句话叫做吃一堑长一智,一千多年前中国还有一位智慧哲人说过以德报德以怨报怨——不到一百年的时间,中国与俄国有关边疆的和平协议签了三个,每一次条约签订之后,我们都抱着极大的欣喜期待两国永久的和平,可是那位邻居给我们的永远是失望和痛苦!各位,中国相信你们都是真心希望中俄两国和平的,那么就请你们让我们的邻居拿出真正的诚意来。”

“公主殿下,俄国女皇陛下是真心希望与贵国缔结友好协约,英国也愿意在这其中扮演桥梁的作用,那么贵国是不是只要得到经济赔偿,就会从西伯利亚撤军?”不理会俄国人脸上的恼怒,沃林怀特兀自开口问道。

“金钱并不能代表一切,不过如果俄国肯赔偿中国在西伯利亚所有的军费开支,中国将考虑再相信我们的邻居一次。”笑了笑和荣又道:“在这笔军费赔偿正式到中国之前,中国现在西伯利亚的六十万驻军军费开支也由俄国负担。当然,如果俄国的赔款明天就能支付,中国就可以马上撤军,自然也就没有那一笔额外军费赔偿了。”

“目前中国的报纸上大肆进行歪曲报导,说西伯利亚属于中国,”压下满心恼恨,长着一头棕红卷发的季米其洛夫维奇冷然开口:“是不是贵国根本就没有考虑过从西伯利亚撤军,所以才会一再提出如此刁难的要求?”

“中国是一个言论自由的国家,报纸上的一切并不能完全代表中国朝廷的意见。不过我个人以为目前中国报纸上有关西伯利亚的报导都是极为客观真实的,因此才会得到中国许多百姓的认可。所以如果朝廷真从西伯利亚撤军的话,我们还必须对民众进行安抚,要面对民众的质疑甚至谴责——在如此压力下我们都考虑到了撤军问题,各位,我想这足以表示出中国朝廷对和谈的诚意,众位也觉得我们的要求是刁难?”

“六千多万不是个小数目,中国应该给邻居以时间筹措才是,至于这段时间边界驻军的军费问题——”威尔也洋洋洒洒开口了:“我们以为既然中国已经决定撤军,那么早撤晚撤也没有多大差别,早点让大军撤回,不但可以省下一笔军费开支,也向世界证明了中国人爱好和平的诚意——这对于中俄两国都是极好的,是双赢嘛!”

“威尔先生,我也早就说了,如果俄国明天就能支付赔款,事实上也就没有了那笔额外的军费开支。”沉吟间和荣又笑道:“而且我觉得,以俄国的辽阔强盛,六千七百万两白银并不是个大数目,更何况俄国还有英国这样最为富庶的朋友呢?对了,在场的诸位都是俄国最友好的朋友,若是肯帮一把的话,别说六千万了,就是六万万,旦夕之间也是拿得出手的,是不是?”

“公主殿下也许有些误会,尼柯尔今日来此只是因为法国对中俄两国和平的期待,法国一直都视中国为最亲切的朋友,以前是这样,以后也永远是这样!”虽然七年战争中法俄奥是同盟,但是随着法国败于英国,俄普缔结停战协议,英俄关系日渐亲密——法国再相信法俄同盟,那就真的只能“等死”了!

法国率先表了态,其他各国公使也纷纷表示自己也只是为了中俄早日实现和平,他们待中国俄国都是一视同仁——出于种种因素考虑,目前还没有人愿意因为俄国而彻底得罪中国。

于是在看似比较愉快的气氛中,中方提议临时休会,上半场的谈判暂时结束。

作者有话要说:我确实对NC提不起兴致了——

西伯利亚争夺战(下)

下半场的谈判中,虽然俄国人在英国的庇护中一再保持沉默隐忍,但在中国的毫不妥协中,他们终于忍不住暴露出其野蛮的本质,巴基耶夫率先咆哮会场,声称俄国国内还有一百多万大军,说他们会让中国人受到教训。

英国以比较强烈的措辞指责中俄两国不爱惜士兵的生命,破坏人类和平,可是已经没有人理会他们了,巴基耶夫的冲动不但重重打了英国人一巴掌,也让这场中国做给世人看的和谈嘎然而止。

这个时候,中国开始表现出强硬的一面,在奥亚托夫开口之前,警卫营已经将四个俄国人送回使馆看押起来。又对各国公使的“调停”再一次表示了感谢,接着中国随即沉痛却又坚定地表示:面对毫无悔意的俄国,中国只有以战止战,彻底打败敌人,中国人才能得到期待已久的和平。

会谈结束的记者招待会上,中国代表赵阳只是向众人讲了巴基耶夫的怒吼,于是众人都知道谈判破裂了。虽然许多人感到很遗憾,但也有不少人觉得松了口气,在全国舆论的引导下,他们对北极熊是极度的不信任,对收复西伯利亚的期望也极大——不是只有俄国人对土地有着狂热的执着!

强盗入侵你的家园,你打败他并施舍给他几个铜板让他滚回去,这或许可以表示你的仁慈宽容;但是侵略者抢占你的土地,屠杀你的人民,当士兵们用鲜血和牺牲赶走侵略者时,你再因为他们嘴上的和平和歉意而放下武器,那便只能是愚蠢!随着又一篇极为激昂的鼓动文章在全国报纸上刊载,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表示要将战争进行到底,“将俄国人赶回莫斯科去”,“狠狠给他们一次教训”,“让他们知道中国再也不是你们可以随便侵略的”!

一时间,全国再一次爆发了报名参军的□,已经选为预备役的年轻人则渴望早日奔赴战场杀敌立功,中国已经开始形成全民抗战的大潮。

六月中旬的谈判,俄国人不过是想拖延时间,想要等到西伯利亚冬季的到来,利用西伯利亚的寒流帮助他们打败清军。中国人当然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六月二十二日,定北军首先对西西伯利亚平原上的俄军发动进攻,次日,定边军也分出一部自叶尼塞河强行向北突破,位于中西伯利亚高原上的俄军为了免于被清军彻底分割围困,只好向西撤退,待穿过哈萨克草原上清军骑兵的堵截,又损失了一半人马,等到他们与西西伯利亚平原上的俄军汇合,八万人马只余三万不到。至此,整个西伯利亚的3/4已经尽落中国之手。

七月初三,此时与乌拉尔山脉接壤的西西伯利亚平原之上,不足十万人马的俄军终于等到了大队的援军,俄国王牌基辅集团军四十万人马派出的三十万大军终于赶到了,重病的伊丽莎白女皇开始进行最后一搏,如今俄国漫长的欧洲战线只余下基辅集团军的十万人马和新征调的三十万预备役,另有一支比莫斯科集团军战斗力还差的三十五万人的混编师在与土耳其进行对抗,至于圣彼得堡连同其他城市内约计十七万人的禁卫军,这些用于维持国内治安的兵力可以暂时忽略不计。

自六月份到七月中旬,中国也同样向西伯利亚调派了五十万人的大军,至此,清俄双方在兵力配置上达到5:2,且随着双方骑兵在第一阶段的战争中都大量消耗削弱,步兵渐渐成为战争中的主要兵种。

虽然进入七月份,西伯利亚的气温有所回升,初至这极寒之地的许多汉人士兵还是有些不适应,仅半个月时间,病倒的士兵就超过三千,每天都有非战斗减员损失,至八月中旬,他们才开始适应西伯利亚的气候,又经历过几次不大不小的战斗,他们的战斗力才开始表现出来。

至九月份,汉军八旗和绿营兵开始承担了战争的主要任务,这时仍然留在战场上的部分满蒙骑兵才发现这些小个子的汉人不但枪法极准,近身拼起刺刀来身上的狠劲丝毫不输于如狼似虎的俄国人,那些体形高壮的俄国人在面对着几乎比自己矮一个头的汉人时,高大的身形反而成了他们的劣势,因为汉人的“娇小”会使得他们的身体更加灵活诡奇,他们可以用任何方式在任何角度对敌人展开搏杀——

在这一阶段的战争中,清军许多新式武器首次在战争中亮相,轻便的手榴弹,可连发三十六响的连珠火铳,由洋人的“冲天炮”改发研制的“爱国者”火炮无论­射­程还是­精­准度都属世界前列……除了各种新式火器,清军也大量使用原始的火攻战术,成千上万早就装好了桐油的陶罐被用床弩抛至俄军阵线时,这时防守的俄军越多,引发的恐慌便也越大——据保守估计,在这场战争中,俄军至少有四万人在火海中丧生。

利用兵力和武器优势,中国连接不断对俄军坚固的防线展开密集的攻击,军队也严格执行了兵部的命令,以歼敌为主要目标,不接受敌人的投降,誓将敌人消灭在脚下的土地上。

这场在西伯利亚对俄军的反攻,中国绝对是蕴酿已久。

十月底,在西伯利亚的寒流开始袭卷大地时,不足十余万的俄军彻底退出西伯利亚,开始在欧亚大陆交界处的乌拉尔山脉及乌拉尔河一带布防。

而早在两个月前,东边的土耳其也向俄军发动攻击,原本双方是各有胜负,但是随着俄国与中国在西伯利亚的战争开始恶化,土耳其苏丹似乎是打定注意想要趁火打劫了报复夙仇了,他几乎是动员了全国近七成的兵力开始全线冲击俄军的防线,波兰、瑞典等国也是蠢蠢欲动,想要顺手牵羊捞一点好处。利之所趋,纵然往日毫无恩怨也能转眼间成为死敌,更别说俄国以前可没少与周边国家争抢地盘。

消息传来,已经中风数月的伊丽莎白女皇在留下一句“认输吧,俄国彻底败了”的遗言之后,终于一命呜呼了。皇储彼得大公即位,称彼得三世。彼得小朋友是彼得大帝的外孙,伊丽莎白女皇的姐姐,前安娜女皇的儿子,父亲是普鲁士一个小公国的王储,按照父系家谱,彼得小朋友还是瑞典国王卡尔十二世的侄孙,他一开始几乎是被当作瑞典王储培养的。十四岁时虽然被接到俄罗斯成为王储,但是彼得小朋友在心底只认可自己是普鲁士人,而且他疯狂地崇拜普鲁士国王腓特烈大帝,认为普鲁士和瑞典才是文明先进的邦国,而俄罗斯则是一个野蛮落后的地方,所以要说对祖国民族的认同感,他对于俄国的感情远远及不上对普鲁士的1/2。之前俄普停战协议的签订,彼得小朋友是功不可没,不过虽然他部分出卖了俄国的利益,但是面对中国和土耳其的两线威胁,他的举动让俄国在欧洲又少了一个野心勃勃的对手。

只是与普鲁士的停战并没有让俄国情势有所好转,面对小姨伊丽莎白女皇的临终安排,他一边让人与土耳其瑞典等国进行谈判,一边请普鲁士和英国再次出面调停中俄之战,随着前前后后总计六十八万主力俄军在西伯利亚被中国消灭,整个俄国上层已经没有几个人叫嚣着“教训中国人了”!

因现任瑞典国王阿道夫腓特烈是彼得小朋友的亲叔叔,所以俄瑞的和平协议很快就缔结成功了,半个世纪以前俄瑞持续近二十年的大战中被俄国夺走的波罗地海重归瑞典。作为对俄国慷慨的回报,瑞典在欧洲与俄国结成友好同盟,以盟国身份施压土耳其波兰等国,以保证俄国东线的绝对安全。

暂时消除了欧洲的安全隐患,彼得小朋友对于丢失的西伯利亚也没有表现出一丁点的兴趣,甚至他曾私下对英普两国代表说:俄罗斯是一个欧洲国家,让七十万俄国军队为了一个荒凉的西伯利亚而丧失生命,绝对是俄国的损失!

此时中俄已经在乌拉尔山脉西坡打响了战斗,得不到国内的支持,八万俄军根本不是清军的队手。

彼得小朋友如此大方,大清的乾隆皇帝也极为慷慨地表示:中国不是一个好战的国家,虽然我们在战场上取得了胜利,但是我们对于欧洲的土地没有一点兴趣,收复西伯利亚只是顺应民心而为,中国愿意与俄国以欧亚大陆为界保持永久和平。

在极为羡慕的英国和普鲁士大使“调解”下,中俄正式签订停战协议。

十二月十二日,中俄《北京条约》在圆明园签订,条约的要点只有一个:那就是规定了中俄在西北以乌拉尔山脉为界,俄国以仍然控制在手的半个乌拉尔山脉换取中国免除七千万两白银的战争赔款,也就是说整个乌拉尔山脉及乌拉尔河都归中国所有。

在这一年新年到来之前,大清远在西伯利亚的军队大部分开始撤回,同一天,中国乌拉尔边防区正式成立,初步驻军二十万。

作者有话要说:说实话,我觉得彼得小朋友很可爱——

兰馨大婚

乾隆二十七年的春节,必定要永远留在世人心中。

正月初六,朝廷宣布大赦天下,所在在押犯人,轻罪者一律释放,重罪者减刑一级;百姓免三月税收,商人减税三成;宫中放一批年轻宫女出宫,允其自行聘嫁。

正月十六,帝率百官至天坛进行祭祀盛典,次日,帝带宗室祭祀东陵、泰陵,二十二日方还京。

二十七日,最早由西伯利亚还师的定边军二十万在定边将军傅恒的带领下至北京城外西山大营,荣亲王亲去宣旨犒赏三军,之后连续六天,西山大营的欢呼嬉闹斗酒声响彻云霄。

武英门外,乾隆亲率百官迎回定边将军及军中将领,傅恒加封一等忠勇公,太子太保加保和殿大学士,领侍卫内大臣,赐四团龙黄马褂,并赐大量金银丝帛器物等厚赏。其他将士亦各有封赏,军中将官,除去有特殊军功的另外奖励,五品以上官加一级,五品及以下官升两级,另有银钱封赏不提。

此时全国的报纸除了宣扬大军还胜的消息,又开始继续对西伯利亚进行大肆报导,从鄂毕河和叶尼塞河所在的西西伯利亚平原到北倚普托拉纳山的中西伯利亚高原,从世界上最大的淡水湖贝加尔湖到靠近北冰洋的北部雅库特的极地气候,报纸上对西伯利亚进行了事无巨细的介绍,一时间大半的中国人都开始对遥远陌生的西伯利亚感到熟悉和亲切——

朝廷也趁热打铁,将原来的边疆开发委员会更名为西伯利亚开发建设总部,全权负责西伯利亚的开发建设工作,原边开委侍郎刘塘提为尚书,并行于六部,直接对皇帝和军机处负责。

随着西伯利亚大开发开始拉开序幕,工部和商务部又开始大忙特忙了,一个管花钱,一个管赚钱,都忙得热火朝天。

接着,经礼部提议,中国又将义务教育年限由原来的三年延长至五年,也开始对一批贫困学生免费提供中级和高级教育,条件是毕业之后他们要到北部和西伯利亚等地为边疆开发建设服务十年。

户部开始进行新一轮的人口普查,按官户、士人、农户、工户、小商户、大工场主等按不同职业进行细分,以便于更好的管理。

兵部刚刚打了胜仗,目前主要是休整,同时也开始对西伯利亚的战争进行总结,以后肯定还会改变一些训练方法。

刑部会同礼部国子监等相关部门,开始参考英国的兵役法,编制一部中国《义务兵役法》,改变中国目前所有军队自入伍便一直由朝廷供养的局面。

各部门都忙得热火朝天,身处这样的氛围中,吏部官员做事也越发­精­心认真,功劳也不能全让别人抢了去不是?

朝堂上所有的一切开始有条不紊地进行,后宫也随着兰馨的婚事一天天到来而热闹到极致。在这种时候,多罗贝勒五阿哥府上一个侍妾流产的消息根本就不值一提,哪怕这次流产与宫内的某位贵人有着极大的关系——

“继续看戏。”给两边的人都递了消息,和荣便将这段Сhā曲彻底放下。

有消息表明回疆香公主可能要进京,养了这么一个独特的女儿,大清到时候该向阿里和卓讨些什么呢?

五月九日,海兰察随定北将军阿桂一行入紫禁城拜见乾隆,这一次朝堂上的焦点不是大军统帅定北将军阿桂,而是被封为一等超勇公,侍卫大臣的偏将海兰察,因为这道封侯的圣旨之后,另有一道兰馨格格晋封和硕和端公主和七日后大婚的旨意,当初指婚时因海兰察的身份所限,作为帝后养女的兰馨只封了和硕格格,如今也是因为海兰察的战功,兰馨终以公主身份出嫁。

公主大婚的喜服皆有定制,颜­色­均是鲜艳的大红,底部是祥云流水纹,肩袖为金丝海龙纹,喜服前后明纹以蝙蝠赤蛟为饰,暗纹以喜鹊红梅为缀。

朝冠则是青绒底上朱纬缀金孔雀五只,东珠青金石珊瑚交错饰之,二层镂金顶上饰九颗东珠,上衔红宝石,冠后护领垂金黄绦二,珊瑚为缀,青缎为带。

着喜袍,戴朝冠,新娘子终于被送上同样喜庆的花轿,十里红妆的盛况由紫禁城绵延至东直门的和端公主府。

皇帝主婚,宗至及百官共贺,军民同喜——似乎北京城内还从来都没有如此热闹的婚礼。

张幕结彩的公主府内,香衣鬓影觥筹交错,新娘子已经进入新房近两个时辰了,新郎官才终于由筵席上脱身。

还师封侯时,洞房花烛夜——人生最大之两喜同时遇上了,饶是海兰察再铁骨铮铮也开始醉了。

“公主,老奴就不打扰公主和额驸了,你们也早些歇下吧。”结束所有的仪式,望着含情脉脉的一对新人,崔嬷嬷半是欣喜半是感动说道,同时也带走了屋内两个婢女。

“额驸——”低唤间,大街上男子英武的身姿霎时浮现眼前。

“公主——”开口间,佳人纯真娇美的笑容已出现在脑海。

似乎心有灵犀般同时开口,随即,兰馨更为羞涩的笑意便又让丈夫有些晕乎。

“额驸——”在屋子里坐等了两个时辰,感觉极为不舒服的兰馨终于忍不住又道:“我可以换了衣服朝冠么?脖子很不舒服——”

“是奴才疏忽了。”回过神来,海兰察的酒意也有些醒了,看到妻子有些僵硬地想要摘下头上的朝冠,他连忙上去搭了把手,“客人有些多,让公主久等了!”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额驸——不用太多礼。”虽然声音低了些,兰馨到底是把话出来了。

“公主——”领会过兰馨话中之意,海兰察犹疑片刻终于唤道:“兰儿。”

“我——崔嬷嬷让人准备了醒酒汤,”羞怯中兰馨便要起身:“我去拿给你。”

“兰儿,不用忙了。”手搭上妻子的肩,海兰察略有些迷醉地望着小脸酡红的妻子:“今天,什么醒酒汤对我也没用——”

兰馨略带疑惑地抬头,一看到丈夫的神情,她随即便明白了丈夫话中之意,此刻她除了羞涩,还是羞涩。

“兰儿——”是因为酒意,是妻子的欲语还羞,是红烛帐内佳人独有的馨香风华,海兰察终于忍不住开始进一步靠近妻子。

第一次被一个男人如此抱在怀中,兰馨的身子瞬间就变得僵硬起来,鼻息间混合着酒意的男­性­气息也让她的理智开始变得散乱——蓦然想起前一天嬷嬷有关洞房花烛之夜的讲解,兰馨突然就觉得脸上竟似又要烧起来,好烫——

终于吻上妻子的­唇­,海兰察以自己有些笨拙的温柔消除了妻子的僵硬,不多时,屋内便开始传出男子粗重的低喘——

不断有衣物被扔到地上,在六支龙凤红烛的映照下,伴随着人类最原始的低喘娇吟,大红锦帐之内一片无边□——

塞娅来了

清军在西伯利亚的大胜,让早就想进京的西藏土司巴勒奔终于下定了决心,带着唯一的宝贝女儿塞婭到北京进行友好交流。

只是巴勒奔刚起程没多久,便听说回疆阿里和卓也准备送女进京,而且人家可是要把香喷喷的女儿献给皇上的。

香蕉你个巴啦——巴勒奔虽然不懂这个经典,可是也用藏语把那个邻居在心里不知道骂了几百遍:阿里老头忒不厚道了,你要献女求宠什么时候不好,非要跟我赶在一起?我只是考虑给女儿找一个满洲巴图鲁加强藏清团结,你这个小老头却要将香喷喷的小美人儿献给皇上?如果你的小美人得宠了,皇上哪里还有时间记起我们?靠——你这个老头子肯定是诚心让我们不痛快!你放心,我们藏人会一直记着你们的“好”!

诽腹归诽腹,诅咒归诅咒,已经上路的巴勒奔也不可能再折回西藏搜罗美女——最主要的是他们西藏可不盛产香美人!

思量间巴勒奔也只能决定加快行程,让藏人赶在回人之前到达北京,对皇上表完忠心,有合适的人选再给女儿招个满人驸马,然后早点回西藏过自己的逍遥日子!什么,你说我怎么不把女儿献给皇上?开玩笑,我的塞娅可是我们西藏的明珠,是我巴勒奔的心肝,我怎么会把她丢到紫禁城里跟一大堆女人抢丈夫?我才不会让我们的宝贝受这种鸟气!

抱着赶在香美人前面进京的想法,巴勒奔命令队伍全力前进,好在女儿塞娅公主也是个巾帼英雄,不但身体强健,马背上的功夫也是一顶一的,而且一出青藏高原,不但一路上的景­色­越来越美,气候也越来越温和,至六月中旬,赶在炎热的夏季到来之前,巴勒奔一行三百多人比原计划提前半个多月赶到了北京。

这一整年心情都极好的乾隆原本还想亲自去迎接的,在礼部和永琏等人的劝说下才作罢。堂堂天朝一国之尊亲自去迎接一个连藩国都算不上的“朝贡”团队——这实在有些掉价了!说实话,其实乾隆并不是真的多么重视藏人,只不过好大喜功和爱热闹的­性­子让他不由得“哪里热闹就往哪里凑”罢了。如今经臣子们一分析,乾隆也愿意忍着不去凑热闹了,要说边民——哪一部族也没有蒙古族对大清重要,蒙古还年年来朝贺,自己也没有亲迎过,如今一个小小的西藏土司就让自己如此重视,说不定真的会寒了蒙古人的心。臣子们分析得在理,而且事关满蒙团结,乾隆也愿意听了。

最后,是由多罗贝勒五阿哥率礼部宗人府和理藩院十几位宗室和官员在北京城外迎来了巴勒奔一行。会把叉烧五提拎出来,一方面是皇阿哥的身份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让巴勒奔感觉面上有光;另一方面,也是最主要的,接待了巴勒奔,以后便极有可能要接待香公主,和荣可不愿意身边再有人被NC祸害了!

叉烧永琪却不知道自己又被人算计了,圣旨传来的时候,他还激动了许久,一边欣喜皇阿玛仍记得自己这个儿子,一边暗自在心里发誓,这次差事一定要办得漂漂亮亮,以后,说不定自己还会是皇阿玛宠爱的儿子!

看到巴勒奔和塞娅父女,特别是热情和善的巴勒奔叔叔,永琪开始找回失落已久的皇子骄傲,已经多久了,自己身边没有过这样热情的臣属?怀着这样的满足,永琪带着巴勒奔一行往紫禁城而去,耳边听着塞娅不停的喳呼声,他不由又有些惆怅:这个西藏公主跟以前的小燕子­性­子真像呢,只可惜如今只能被囚禁在王府的小燕子已经很少这样自由自在地笑了——

“阿爸,北京好热门——哇,那些娃娃好漂亮——”

……

“快看——快看,好可爱的猴子——”

“好耶——勇士——好功夫!”一路上叽里咕噜的塞娅注意力彻底被几个街头卖艺的江湖汉子吸引,水灵灵的大眼睛一转,她便冲到队伍中间冲其中一个道:“鲁加,你去跟他们比比——让他们也见识见识西藏的勇士——”

“宝贝女儿,大清的勇士都在宫里,都在军中——”当真是知女莫若父,塞娅眼珠子一转,巴勒奔就知道女儿打什么注意了,不待女儿话落,他已经笑着开口:“塞娅,咱们早点进宫见到皇上,阿爸请皇帝介绍大清最好的巴图鲁跟咱们的勇士比武——”

“好吧,阿爸最好了!”虽然有些遗憾,天­性­乐观的塞娅又笑得极为明媚:“阿爸,这次我一定要到北京城里玩个痛快——等我玩够了咱们再回去,好不好嘛,阿爸?”

“好好好,塞娅说什么都好——”作为典型的“孝女”,基本上巴勒奔对女儿的要求都是有求必应。

旁边永琪看到客人们如此高兴,心里颇生出几分得意,而且几乎看到了乾隆赞许的目光——这件差事很好办啊!

乾清宫朝见,巴勒奔的态度还是非常谦逊的,虽然早在十几年前俄国人的介入一度曾燃起了自己的野心,可是紧接着,曾经一反再反的青海准噶尔部就彻底归降大清,四年之后,同样勾结俄国人的准噶尔贵族阿睦尔撒纳起兵不到十天,叛乱便被清军扑灭,自此,西藏回疆周边便不时有训练有素的清军活动。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巴勒奔虽然身在藏地,却也知道大清如今比起往昔更是不知道强盛了多少倍,去年竟然还从俄国人手里夺回了辽阔和西伯利亚——想到这里,巴勒奔便忍不住在心底为自己的谨慎庆幸不已,虽然藏地高寒一旦开战自己便拥有地利,虽然藏民个个彪悍骁勇,可是巴勒奔也深知,一个小小的西藏根本无法跟野心勃勃的俄国相比,如今俄国人都为自己激怒大清而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巴勒奔几乎不用想都知道一旦西藏生变,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

巴勒奔态度恭谦,乾隆自是龙心大悦,当场赏了对方一套文房四宝和自己的墨宝,自从二十年前被女儿控诉“败家”时,乾隆“慷国库之慨”买“万国来朝”的恶习便改了,这些年来面对不时进京的藩使属臣,当他再想表示“龙心大悦”时,他都会将自己的墨宝当作赏赐。也是,像自己这样一个多才多艺千古难遇的才子帝王就该给臣下世人多留几件墨宝,什么?你们不会汉文不懂欣赏?没关系,当作传家宝留给子孙后代,总会有人欣赏的,朕的作品可都是无价之宝,一般人想要朕还不给呢!

不提巴勒奔收到乾隆的赏赐时心里是什么感觉,至少面子上看起来他是很高兴很激动的,谈话间巴勒奔终于对乾隆说起自己想给女儿招婿的打算,大笑一声乾隆也以流利的藏语表示自己也非常期待——说实话,虽然乾隆诗写得不怎么样,他的藏语说得却是挺好。以大清现在的教育形势,学习外语已经比较普遍了,但是对于一国之君来说,同时掌握满蒙汉藏四种语言的乾隆的确是有才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寒娅不NC的

将来含香也不NC的

亲们放心啦——

公主聚会

永琪一心想办好差事在乾隆面前露个脸,所以自从巴勒奔进京,他便开始想着要如何招待好两位西藏来客。可是巴勒奔除了朝见乾隆,很多时候都是在理藩院礼部宗人府奔走拜访,根本就没有时间理会那个光头贝勒。正好,自家宝贝女儿还缺个玩伴,大清这位五阿哥肯定也是个只会吃喝玩乐的主——不然何以会二十几岁了连个正经差使都没领过?巴勒奔暂时抛开对大清派了个傻货接待自己的猜疑,让那位五阿哥给女儿当伴游。

可惜,原本这样一个有身份的傻货拐回去联姻也不错,可是他竟然已经有了正妻,还有一个极为受宠的侍婢——果真是个不着调的,自己虽然远在西藏,却也听过中原男人宠妾灭妻最是要不得的,这个五阿哥却是听说将小妾捧得比自己还高——得,别说只是一个光头阿哥了,哪怕是天王老子,自己的宝贝女儿也不能“娶”个这样的人回去!

永琪却不知道笑眯眯的巴勒奔早就将自己诽腹N遍了,告别对方,他兴致勃勃地带着满眼好奇的塞娅在北京城内游荡,有过与小燕子相处的经验,永琪想要哄塞娅高兴是再容易不过了,更别说塞娅还远远比小燕子有眼­色­多了。

第一天看到的七彩娃娃早就玩腻了,糖葫芦桂花糕棉花糖和北京城内各种能看得上眼的小吃也几乎都尝遍了,钓鱼套圈儿打靶各种好玩的游戏也都试过了,便是街头卖艺人的武功西藏公主也亲自领教过了,就在永琪不得不重新苦思安排将来的游玩大计时,塞娅的比武招亲大会终于拉开帷幕。

乾隆爱热闹,­干­脆让母亲妻女尽来观看,自兰馨大婚后,紫禁城中的公主便只留下两个七岁的小格格,皇太后不觉得让两个小孩子参加这种聚会有什么好,便做主招了宫外所有公主来聚,一时间,比武场内主角还没到,众后妃和公主便先成为一道极为亮丽的风景线。

晴儿是在去年七月与永琨完婚的,前一天得了老佛爷的话,她今儿一早便带着萌姝进宫了,临近宫门之前,她们又遇到尚在新婚的兰馨,随口调笑几句,三人便一起由坤宁宫至慈宁宫,再陪着皇后皇太后前往位于中和殿以西的慈宁花园。

紧跟着和敬也到了,众人的注意力便由对兰馨晴儿的取笑中转移到和敬刚满一岁的女儿身上。

“下次进宫把小塔拉带进来,哀家也有一阵子没看到她了。”互相见过礼,皇太后看到和敬身后没有多余的仆­妇­,当即便叮嘱道。去年七月份出生的塔拉名字也是乾隆给取的,意为平原。

“是,只要老佛爷不嫌烦,以后孙儿天天带她进宫。”虽然一开始知道自己生了女儿时心里还会有一点小小的遗憾,可是这一年来看着女儿由皱巴巴的一团渐渐长成粉雕玉琢的小宝宝,和敬便恨不得日日守着女儿以便不会错过她的每一次成长——当年额勒哲特穆额尔巴拜出生时自己也没有如此用心。

“一岁的婴儿正是好动的时候,和敬你照看孩子的同时,也别忽略自己的身体。”皇后也笑着开口:“当年的五儿也是在一岁时学会翻身,四处爬动,不时还想要站起来淘气,嘴里还不停咿咿丫丫——这个时候定要多几个嬷嬷照看才行。”

“你一说到这个——阿拉坦葛达斯格根勒可是个极为安静乖巧的孩子,就是瞌睡多了些。福丫头小时候可没有那么多睡意!”想到比塔拉还大了半岁多的阿拉坦葛达斯格根勒,皇太后半是叹息半是好笑道。无论谁想去看看公主府的小世子,十次有九次他必定是在睡觉,还有唯一一次没睡着,他也必定是让你看一眼之后便躲到福丫头怀里。

“听说小孩子长身体多是在睡觉时,况且婴儿本就瞌睡多——”那拉氏也笑了:“阿拉坦葛达斯格根勒虽然害羞了些,倒是极聪明呢,听说他都开始学习走路了!”

“是吗?到时也让福丫头把小家伙带进宫来给哀家看看!”说着皇太后也在心底松了口气,大婚十年福丫头终于得了那么一个宝贝疙瘩,若是有个什么不好,那可就——

“咦,那边与福儿一起过来的可是那位西藏公主?”那拉氏抬眼便看到和荣身边一个俏丽的少女正一脸兴奋地说着什么。

众人循声望去,果然看到和荣与旁边的一个异装女子正相谈甚欢,感受到众人的视线,和荣对塞娅一阵低语,塞娅便回头冲那拉氏等人一笑,脸上的神­色­和举止也文静许多。

“福儿给老佛爷请安,给皇额娘请安。”来到众人面前,和荣率先施礼。

“塞娅给老佛爷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给各位公主请安。”身上环佩叮当看着大不咧咧的塞娅礼数却很周全,便是看着兰馨晴儿等人的眼神也充满友好。

“塞娅公主不必多礼,今天你可是这儿的主角。”看到活泼的塞娅并不失了礼数,皇太后和那拉氏也极为满意。

“那是因为大清公主都出嫁了,塞娅才能暂时当一回主角。”看到皇太后皇后都挺和善,塞娅活泼的­性­子也再次表现出来:“原来大清有这么多漂亮公主!让我来猜一猜其他几位公主——这位一定是三公主了,皇后娘娘身边的一定是和端公主,老佛爷身边的两位——二姐姐,你说老佛爷□出来的人最是聪明端庄,这话是不错,可是她们哪一个是晴格格,哪一个是和宁公主啊?”一眼便认出和敬和兰馨,对于一左一右分别站在老佛爷身边的晴儿和萌姝,塞娅就有些认不准了。

“粗心的丫头,再细心些看。”笑了笑和荣终是忍不住提醒道:“晴儿与和宁还是一家人呢。”

看到塞娅仍没有想明白,兰馨低笑着用手指拈了下旗头左边的穗子。

“晴格格嫁到和亲王府,和亲王是和宁公主的阿爸——”正琢磨着和荣话中之意,塞娅无意间看到兰馨的小动作,大眼睛一转,她便回头去看晴儿和萌姝的旗头,又看了看兰馨和敬等人的旗头,蓦然间便突然叫道:“我知道了,你是和宁公主,你是晴格格,老佛爷,我猜的对不对?”和宁公主是场中唯一没有出嫁的公主,旗头上的流苏才会比其他公主们多一个,必定是这样啦!

“是啊,塞娅公主很聪明呢,一下子就认出了这儿所有的公主格格!”皇太后也笑眯眯回道。

“其实这都要多谢二姐姐和和端公主呢!”冲众人笑了笑,塞娅又回头望着不时便会凝神打量自己的萌姝:“和宁公主,听说你明年就要大婚了,你长得这么漂亮,以后一定会很幸福的。”

“多谢公主吉言,公主也很美丽。”略红着脸回了一句,萌姝终于在心底松了口气。刚才一眼看到行走间亦有些手舞足蹈的塞娅公主,她当时一下子便想起了一个人,不过如今看来,二人虽然同样是活泼好动,却明显有着本质不同,活泼中不失身份,好动中不忘礼仪,这才是能给所有人带来快乐的活泼!

谈笑间乾隆在巴勒奔等人的陪同下终于露面了,与母亲妻女打过招呼,又做了个简短的开幕式演讲,比武便正式开始。

虽然对外宣称是比武切磋,但是大部分八旗子弟早就从私底下得了内情,就算有些消息闭塞的,看到巴勒奔身边西藏公主亮晶晶的眼神,他们便只能在心底遗憾了。西藏公主美则美矣,可是西藏那个鬼地方是咱们能去的吗?不提那里的穷乡僻壤和高原反应,仅凭女尊男卑这一点就足以让他们退避千里。听说那里还一妻多夫——想到这里,这些在战场上都毫无惧­色­的满蒙勇士们心里已经寒毛倒竖!

“哇——勇士——勇士——赢了!”第一局,藏人胜。

“鲁加——英雄——英雄——”第二局,藏人再胜。

“加油——朗卡——加油——耶——”第三局,藏人三胜。

在西藏公主手舞足蹈的呐喊欢呼声中,乾隆及场中官员宗室们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这些混小子是怎么知道西藏公主今天招婿的?不但没有一个人勇于“牺牲”,竟然还一个个都装成熊样?哼,等巴勒奔走了,看朕怎么处置你们——

这次没有小燕子来凑乐对喊转移视线,在场所有八旗勋贵和青年子弟都被乾隆的冷眼扫到,万幸诺大的比武场还不断传来塞娅激动的欢笑声,气氛才不至于完全凝滞。

塞娅选夫

“皇阿玛,儿臣身边还有高手。”非常不屑地扫了一眼之前上场比武的侍卫,永琪突然极为自信地开口:“塞娅公主,刚才我们大清的巴图鲁并没有上场,现在你敢不敢让你的人再跟我们比试?”

“有什么不敢的?”听到大清还有高手,塞娅反而更兴奋:“你最好把你们的九头鹿十头鹿也一起叫出来才痛快——你来多少我们打多少!”

“什么九头鹿十头鹿——巴勒奔,你这个女儿汉话说得很有意思!”塞娅的话让以乾隆为主的众人心情得到放松。

在这种气氛中,塞娅口中的“九头鹿”“十头鹿”也自永琪身后的侍卫群中抬起头来,赫然是京城人尽皆知的老熟人。其中一人是五阿哥前小伴读,被兄长吸毒贩毒一案连累差点丧命的福尔泰,另一人是多隆同学的死对头,之前被告发在纯皇贵妃百日大丧中私养外室的硕郡王长子,京城鼎鼎有名的白狐贝勒富察皓祯。

福尔泰是和荣发话让刑部留下来的,小伴读确实罪不至死;那个假贝勒却是硕郡王极尽所能保下来的,熬到今年正月的大赦天下,耗子终于重见天日了。

“塞娅若真是娶了这其中一个,可真是有点委屈小姑娘了——”看了一眼那两个,和荣最先叹道。

“都娶回去才好,这样咱们就清净了!”毫无疑问福尔泰跟令仙子是一条船上的人,假贝勒在京城的丑事也是人尽皆知,和敬能对这二人有半分仁慈才是怪事。

其他人听到这里,也不由得想起京城的传闻,听说耗子曾经为了个歌女不断跟父母顶撞,几乎都要离家出走,如今这才过去一年多,曾经的山盟海誓就已经烟消云散——如果耗子能一直坚持自己的“真爱”,或许还会有人同情,但是现在,所有人扫向他的眼神都是嘲笑和鄙视!

谈笑间,小伴读和耗子已经相继打败了西藏武士,早已经笑不出来的塞娅秀眉一挑,眨眼间便跃入比武场,手一抖,缠在腰间的鞭子便向福尔泰甩去,后者并不敢真正跟塞娅动手,只是翻腾躲避,一时间,比武场上上演了一幕猫追假“耗子”的闹剧。

“使出你的真功夫,本公主才不要你让——”打了一会儿,塞娅也发现了疑点,停了片刻,她用手中的鞭子指着福尔泰怒道:“再不还手,你就是看不起我!”

“公主——”小辣椒般的塞娅倒让福尔泰真的生出几分爱慕,抱了抱拳,他又从兵器架上拿了支长棍:“公主,在下福尔泰得罪了!”像小燕子塞娅这些崇尚武力的女孩子只会喜欢比自己强的男人,想到这一点,福尔泰也在心底打定注意。

“好,看鞭——”似乎感觉到福尔泰已经决定与自己“拼命”了,塞娅反而更加兴奋,紧接着,两人便又缠斗在了一起。

斗了约两刻钟,福尔泰开始占了上风,可是处于劣势的塞娅并没有认输,二人只能继续比试。只是越往后拖,塞娅的体力便消耗越大,福尔泰看准了这一点,便使了一招看似威胁极大的回旋踢想要结束这场比试——

“公主小心——”一直在旁边看着眼馋的耗子突然大喝一声便冲进场去,几乎是用尽所有力气踢飞了可怜的福尔泰,然后又一脸深情款款地来到塞娅身边:“公主,你没有事吧?刚才实在太凶险了,那个福尔泰下手也没个轻重——”

“噼叭——”回过神来,塞娅突然将手中的鞭子朝眼前的人狠狠甩去,接着又骂道:“本公主输了就输了,哪里用得着你来多管闲事?”

场外观众刚刚由这场惊变中回神,又看到耗子身上一条惨不忍睹的鞭痕,唏嘘间便又看到塞娅来到刚刚勉强站起来的福尔泰面前:“我输了,福尔泰,你是真正的勇士。”

“公主,刚才我最后一招只是个虚招,我是不会伤到公主的。”淡淡笑了笑,福尔泰也不愿自己被人冤枉便宜了某只耗子。虽然就目前看来耗子没有捡到一点便宜。

“我知道,”想了想,塞娅又极为明媚笑道:“只是你为什么不愿伤到我?”

“我喜欢看到公主的笑容。而受伤的人不会笑得这么好看。”

被人赞美,塞娅也笑得更加灿烂,望着眼前的人,她又道:“福尔泰,你也要快点把伤养好。”

说完塞娅便跑到巴勒奔身边,在父亲耳边一阵叽哩咕噜,巴勒奔便大笑着点头,目光也不时朝着福尔泰望去。而周围众人——目睹了整个比武过程,大家十有八九都知道西藏驸马人选已经定了。

再看到另一边脸上青白交加的耗子,众人不由得感叹今天这场比武看得真值,虽然中间有被皇上的冷气扫到,也有那么一点点入选西藏驸马的风险,但是总的来说,这一趟还真没白来。都说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如今一只耗子竟然管起西藏公主和准驸马的闲事来了——这一幕实在让人难忘啊!

曾经的皇子伴读福尔泰被西藏公主招为驸马,为表明朝廷对这桩婚事的重视,乾隆亲自下旨赐婚,同时赦免了福家的罪臣身份,准驸马继承其父原五品忠毅候爵位,抬入镶蓝旗,择日随西藏公主入藏完婚。

不是乾隆吝啬不愿意在北京给西藏公主举行一场盛大婚礼,而是巴勒奔实在不肯跟即将进京的阿里和卓碰面,所以在香公主入京的前半个月便带着女儿回藏地了,除了带回比藏人进奉的献礼价值多出两倍的朝廷厚赐,随行的还有表示满藏团结的和亲君一位。身边再也没有了重量级的NC人物,但愿那位NC党的炮灰男配可以过上另一种生活——

至于曾经风光无限的福伦夫­妇­,在经历了死里逃生的牢狱之灾后,无论是长子的死还是次子的“远嫁”都已经不能彻底将他们击垮。况且念着和亲君的身份,朝廷已经恢复了福伦大学士的官爵,虽然这个职位已经虚到不能再虚了,不过时至今日,福伦只是在心底感叹——活着真好。然后,福大学士开始纵情享受生活,于是,曾经在家里一贯呼风唤雨的福伦福晋突然发现自己似乎从来也没有了解过丈夫。然后,在一次激烈的争吵中,她终于明白了以前丈夫对自己的好,不过缘于自己曾经荣宠后宫的表妹——都说贫贱夫­妇­百事哀,福家远还没有到那一步,人­性­的丑恶已经尽现!

随着曾经非常恩爱的福家夫­妇­在府里开始形同陌路,年过不惑的福大学士夜夜搂着新纳的美妾进行造人运动,京中女眷再也没有人羡慕那位福夫人的驭夫有道。

福家的败落让许多曾经妄想攀上令仙子的达官贵­妇­退避三舍,其中以硕郡王福晋的变脸之彻底最值一提。

以前,为了让假儿子得到皇上的青睐进而尚主,这位硕郡王福晋就差没有公然和令仙子的表姐磕头拜把子,如今得知令仙子彻底翻身无望,小伴读福尔泰又当着圣上的面夺走了自己假儿子西藏驸马的位子——说句心里话,这位硕郡王福晋以前对福伦福晋有多“爱”,现在就有多恨!所以,如今福家夫­妇­在北京城的声名狼藉,这位硕郡王福晋功不可没。

却说硕王府的假贝勒——对了,是硕郡王府,还有,耗子也已经被乾隆下了明旨剥夺爵位继承权了,便是假贝勒也不能当了,国丧期间宣­淫­这事可大可小,关键是耗子做下丑事却连遮羞善后都不会,反而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硕郡王夫­妇­对这个假儿子再有耐心,朝廷却是绝对不会容许那样一个臭名满京的人将来承继王爵。

却说硕郡王“长子”自朝廷大赦天下重获自由后,一年多的牢狱之灾和世子身份的骤然丢失,这种剧变让满脑子风花雪月的耗子也暂时升起了一股上进心,再加上自个“额娘”极富感染力的游说诱哄,一向自视甚高却没能尚主的耗子也对西藏驸马的身份蠢蠢欲动,所以比武场上才会出现那样令人难忘的一幕——

只可惜,西藏公主这一根救命稻草最终花落福家,耗子再也没有了翻身的可能。不过仍然被硕郡王夫­妇­娇养着的耗子可不这么认为,在朝廷下旨西藏驸马随西藏公主入藏完婚后,耗子在心里可是无比庆幸,然后便继续与自己的梅花仙子躲在郡王府的角落风流快活。宗室官宦人家没有人愿意将女儿嫁给一个声名狼藉且注定不可能有什么前途的耗子,小门小户出身的姑娘硕郡王福晋和耗子又瞧不上,一时之间倒也只有“圣洁”“美好”的梅花仙子能同时入了这“呣子”二人的眼,西藏公主离京当天,硕郡王府办了一场低调的婚礼,庶人耗子和歌女小白花完婚,这一天,硕郡王福晋的心情远比一对新人激动。

对了,在接待巴勒奔父女一事上,淳贝勒永琪虽然略有小功,且成功举荐了和亲君入藏联姻,但由于他同时也将一只耗子带进比武场,心中极为不悦的乾隆便有意连叉烧五的小功也忽略了。虽然帝王还不至于恨乌及屋,但对于曾经极为宠爱的五子,乾隆已经彻底没有了一点偏爱之心!

另类含香

金秋八月,回疆阿里和卓带着天下闻名的香公主终于进京了,当天,北京城几乎是万人空巷,长约六百米得仪队逶迤而行,飘扬的旌旗下,高鼻深目的来客身着极具异域风情的服饰,一路眼观鼻鼻观心随着队伍行进。

来了,来了——随着人群开始­骚­动,一座由五匹白马所驾的车上六角楼阁顿时进入人们的视线。楼阁建于一米多高的马车底架上,高约两米,六根廊柱之间的墙面却只有不足一米高,左右两侧四面是网格状围栏,前面留有出入口,其对面却是由雕花实木围起。六根粗壮的廊柱上亦然雕有­精­美纹饰,翘起的檐角也被雕成鹿形,鹿口衔珠,鹿角缀饰。楼阁围栏上半截以白缎缀挂,马车行驶间,洁白的缎面亦如流云轻洒,这座车上楼阁便也有了几分琼楼玉宇的影子。

这座会移动的楼阁虽然­精­致,但是里面端坐的少女才是人们注目的焦点。正值妙龄的少女虽然以轻纱掩面,阁楼四周又有白缎遮掩,但风起时偶尔的惊鸿一瞥却足以让围观的百姓忘却呼吸,再加上周围空气中若隐若现的馨香——含香公主,的确是阿拉真神最神奇的创造。当然,这个时候世人大多都不知道这位香公主的思维方式异于常人。

对于回疆来客,朝廷这次只派出了以康亲王世子永琳为首的理藩院和礼部官员于皇城阜成门外迎接,相对于两个月前朝廷派五阿哥等人于北京城外接待西藏人的规格自是小了不止一级。所幸紫禁城西华门外,礼部的定亲王永璜,理藩院的科尔沁达尔罕亲王­色­布腾巴勒珠尔等人都到了,阿里和卓这趟进京之行才不至于彻底颜面扫地。

“含香,你一直是我们回疆天山上最美丽的雪莲,是我们回疆最耀眼的明珠,是阿爸的骄傲,”行馆内只留下了父女二人,阿里和卓再一次语重心长开口:“阿爸心底又何尝愿意将你送到这遥远的北京?可是我们的和卓木做下了糊涂事,也许还会给整个回疆带来灭顶之灾——含香,阿爸没用,如今也只能用你的牺牲保全咱们自己的族人。含香,阿爸知道你心底的苦,可是为了我们的族人,阿爸也别无选择,你自己好好的,阿爸会永远念着你,我们的族人也会世世代代记着你的牺牲——”

“阿爸,你不要再说了,我会留在北京,留在紫禁城。”压下心里的不耐,早就换了芯子的含香勉强保持着原主的冰冷。该死,自己曾经虽然也是个《还珠》迷,可是本小姐喜欢的是真假格格,向往她们那样无拘无束轰轰烈烈有惊无险笑傲红尘的­精­彩人生,而不是这个徒有美貌身份却最终只能做别人配角的炮灰女,最惨的是——还不能吃­肉­!

幸好,自穿来时回疆便一天天离自己越来越远;幸好,“自己”还没有与真假格格搅合到一起成为彰显她们“真­性­情”的牺牲品;最最幸运的,那便是“自己”此时还没有与某人远走天涯高唱“你是疯子我是傻子”演出一场便宜别人的闹剧——南无阿弥陀佛!

“好——含香,阿爸就知道你会想明白的。你好好休息,阿爸就不扰扰你了。”得了女儿的准话,欣慰满怀的阿里和卓目含怜惜地离去。

耳边终于清静了,含香复又陷入遐想和沉思。

来到三百年前的北京和紫禁城,有机会自己可要尽饱眼福。

如遇真假格格,自己权当重温旧剧,当然,前提是她们不要把自己拉上舞台参演——初来乍到的回疆公主还不知道最能生事的真假格格早已经双双“殒命”。

还有一个由包衣奴才爬到皇贵妃之位的令仙子,自己既然不愿意按原著续写含香的命运,那么入宫陪王伴驾似乎是唯一的选择——如果自己不想颠沛流离亡命天涯贫困潦倒的话。所以,令仙子也罢,令恶魔也好,她们注定都要成为自己的对手。

两天后,同样是慈宁花园,一个多月前西藏公主挑选驸马的比武场,回疆公主一舞艳惊全场,然后,在后宫众美人嫉妒的目光中,阿里和卓对满眼惊艳的帝王委婉表示:愿将女儿晋献给大清皇帝陛下,以示回疆永远臣服的诚意。

“阿里和卓的诚意朕知道,”回过神来,乾隆也沉吟道:“只怕你的个人意愿并不能代表整个回疆。”回部的和卓木相当于伊斯兰教教主,地位跟喇嘛教的□,天主教的教皇相似,只不过和卓木是可以结婚的,所以教主的宝座是父子相传。目前回疆最有影响里的和卓木是布拉呢敦和霍集占,即著名的大小和卓木,他们是前一任和卓木阿哈玛特的儿子,父子三人早在本世纪二十年代便被准噶尔汗国策零可汗诱到伊犁当做人质。十二年前青海会盟准噶尔归顺大清,大小和卓木被送回他们的故地叶尔羌,数年前,随着准葛尔蒙古日趋稳定,大清也曾派遣使臣到叶尔羌,要求整个回疆接受中国的统治,迫于大清的强盛,大小和卓木虽然勉强同意,心底却始终有着不服。中俄之战爆发,以为有机可乘的大小和卓木在沙俄的支持下,成功说服各城伯克(城主)密谋在回疆发动叛乱,建立所谓的“巴图尔汗国”,分裂祖国。所幸中俄在西伯利亚的战争中,自三月份中国主动发起进攻之后,战争虽然打得艰难,中国却始终在战场上占据主导,再加上由中国内地源源不断派至西伯利亚和天山北路的大军,大小和卓木有关“巴图尔汗国”的建国大计这才胎死腹中。不过,回疆的叛乱虽然没有正式公开,但对于双方当权者来说却都已是心知肚明,阿里和卓送女进京是为此,朝廷今日对他们的冷淡更是为此。

“皇上,阿里虽然不才,也愿向真主阿拉起誓,喀尔塔城必将永远效忠皇上,臣服于大清。”脸上神­色­变了变,片刻,阿里和卓以伊斯兰教最神圣的礼节肃然道。

“阿里和卓,你觉得新疆这个名字怎么样?天山乃我大清西北最终要的屏障之一,长期将其南北割裂相称不好,该统一了。”比较满意阿里和卓的态度,乾隆的语气神­色­都极为和蔼可亲。

“皇上圣明。”天山南北以前均属准葛尔汗国疆域,北部准葛尔盆地一带称“准部”,南部塔里木盆地称为“回部”,如今乾隆话中之意竟是要将天山南北近两百万平方公里的辽阔疆土统称为“新疆”彻底纳入中国版图。新疆新疆——无论是新开辟的疆土还是新收复的疆土,这已经完全没有区别了。

“好,好——”知道眼前的人已经明白了自己话中深意,乾隆极为开怀笑道:“阿里和卓对朝廷的忠心,朕是不会忘记的。来人,赐酒——”

“阿里谢皇上隆恩!”眨去眼中的失落,阿里和卓略带惶恐回道。正所谓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如今自己也只能尽力护住喀尔塔城的族人。

宴会结束之前,回疆公主再次出场谢幕。

“含香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万幸五十多岁的欧巴桑皇帝与剧中的张大叔没有半分相像!这是含香公主见到乾隆的第一个感觉。

“起喀。”细细看了一眼之前让自己失态的少女,乾隆的神­色­已经平静了许多——至少表面看起来是这样。

“谢皇上。”施了一礼,含香又转向另一边屈膝道:“含香给老佛爷请安,老佛爷吉祥——”

低眉顺眼的回疆公主让老佛爷心中最开始的不喜稍稍减淡,褪下手腕一串念珠,老佛爷看似极为和善叮嘱道:“含香公主远道而来,必定会有些水土不服,这几日先好生歇息,这串念珠是经过五台山的高僧开光的,又伴随我多年,最能辟邪安神,望含香公主也能早日适应北京的生活。”

“含香多谢老佛爷恩赐。”从嬷嬷手中接过这位后宫第一人的赏赐,含香柔声道。不就是提醒我入乡随俗改信佛教么?正中下怀。

“含香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吉祥——”史上最悲催的皇后——看着似乎­精­神还挺不错。不知道剧情早就改变的含香眼底好奇中有着感慨凝重,伴君如伴虎,自己的选择到底是对是错?

“起吧。含香公主初来乍到,若有什么需要尽可打发奴才到坤宁宫来。”定定打量面前的女子许久,那拉氏淡然道。这个回疆公主礼数周全,眼神平和,一时之间自己倒也挑不出什么错处,但愿这位后宫的新宠今后也能如现在这般安分。

“含香多谢皇后娘娘看顾!”屈膝一礼,含香又对那拉氏右手边的众美人道:“含香给各位娘娘请安!”

“含香公主不必多礼。今日有幸得见公主的舞姿,实在让人印象深刻。”眼见这里面位份最高的舒贵妃叶赫那拉氏似乎不准备开口,庆妃陆氏连忙笑道,其他妃嫔也笑得极为亲切附和。当着紫禁城三大巨头的面,大多数后妃是不会将自己的嫉妒和敌意堂而皇之表现出来的。

“含香给各位公主请安——”来到皇太后下手边,含香也再次恭敬道。

“含香公主请起。”淡笑一声,和荣一直目送眼前的少女回到阿里和卓身边,自己见到的这位含香公主,似乎哪里有什么不一样呢!

作者有话要说:换了个含香,

此文也开始考虑收尾了

坤宁宫母女谈心

两日后,回疆含香公主被册为和嫔,三日后行册封大典。由进京到入宫,前后不过六日,初封便为嫔,几乎每一个人都已经预见到这位和嫔娘娘的荣宠。

没有宝月楼,因为和嫔娘娘说要入乡随俗,所以乾隆便将为位于坤宁宫和长春宫中间的翊坤宫拨给这位和嫔娘娘,虽然只是偏殿,但明眼人谁都知道,这只是暂时。西内的翊坤宫不但位于原继两位皇后的寝宫中间,又与已故慧贤皇贵妃的东内承乾宫同在坤宁宫左右,翊坤宫的位置似乎再一次暗示了这位后宫新人的帝宠。

坤宁宫内,那拉氏终于开始不淡定了,无关乎其他妃嫔的撩拨,实在是这位和嫔娘娘给她的危机感太强了。

“儿臣给皇额娘请安,皇额娘吉祥。”和荣一进宫,便看到那拉氏难得冷肃的包公脸。自令仙子由天堂堕入地狱,那拉氏已经很少露出这种表情。

“起吧。”低叹一声,那拉氏又冷厉对身边的宫人道:“公主进宫也不知道通传,一个个都是怎么当差的?容嬷嬷,回头好好整顿整顿这坤宁宫的奴才。”

“请娘娘息怒,奴才回头就办。”容嬷嬷一边应下,一边暗暗让身边的宫女退下。能在正殿伺候的,都是在坤宁宫当差很久的,正因为都是信得过的人,主仆二人才要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红脸。

“都是福儿不好,原想给皇额娘一个惊喜,不想却惹得皇额娘不快,福儿给皇额娘请罪了。”敛去眼中的笑意,和荣满是惭愧道。

“好了,福丫头,我自然不是气你,快好生坐着,咱们娘俩好好说说话。”摆了摆手制止和荣的请罪,那拉氏脸上的神­色­也缓和许多。

“话要说,礼也要行。”心里一动,和荣反而极为恭敬地跪下叩首,末了才又笑盈盈望着眼前的那拉氏:“在这后宫,福儿也只给老佛爷和皇额娘行这样的礼呢。”

“福儿——”低叹一声,那拉氏怎么会听不明白和荣话中之意?

“皇额娘,经常叹气会老得很快呢。”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和荣歪着头笑望着眼前的那拉氏:“还是说皇额娘看到福儿就只能叹气,看到兰儿就会笑呵呵了?”

“你这丫头!”低嗔一声,那拉氏眼中终于有了些许笑意。

“笑了就好,笑一笑,十年少嘛。”低笑间和荣突然轻拍了两下手,突然又道:“皇额娘,都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美丽的事物,哪怕只是看看也能让人赏心悦目心旷神怡——皇额娘瞧瞧福儿让人做的这些衣服好不好看?”

掌声方歇,宫女们已经“扶着”三位雍容华贵的古装贵­妇­出现在众人眼前,仔细一看,竟是如真人般大小的三具玉像模特。

“这——真是漂亮!”恋恋不舍收回粘在三个模特身上的目光,那拉氏这一次明显笑得极为舒心:“福丫头做的,自是极好。不知这是哪一部族女子的着装风格?竟也如此雍容。”

“皇额娘真是好眼光,”陪着那拉氏一边继续欣赏眼前的“古装美女”,和荣一边讲解:“这三套衣服都是仿盛唐宫廷服装,是儿臣让工匠们查阅史料仿造的,采用了当今最上乘的蜀锦和杭绸裁织而成,只是看着,便已经让人爱不释手了。皇额娘,儿臣自己可还没有试过,第一个就先给皇额娘送来了,皇额娘怎么着也要开开心心试一试才好呢!”

“这——不太合适吧?”女人总是对美丽的衣服无法抗拒,虽然明知有些不合规矩,那拉氏还是有些恋恋不舍地抚着手中有衣料迟疑道。

“试一试嘛,皇额娘真不喜欢咱们到时候再换回来,反正是在坤宁宫里。”笑着劝慰一番,和荣随手将那拉氏扶进左手边的偏间,“皇额娘最近就是太闲了,所以才会老想些乱七八糟的事,要我说啊,皇额娘以后没事就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不但自己心情好,身边的人看着赏心悦目也跟着开开心心,不比什么都强?”

脱下满人的旗装,又换上一层层极具古典风格的唐式宫装,发型当然也要换一个,还有绿底黄边的柔软绣鞋——虽然等的时间长了些,不过待看到眼前突然出现的唐朝贵­妇­,和荣便极为满意地笑了。那拉氏虽然算不上丰满,但也不是骨感女,穿上飘逸轻盈的唐式宫装也另有一种沉静端庄,而且相较于厚重的满人旗装还多了一种清新,当然,唯一的一点小瑕疵便是那拉氏稍显僵硬的神情,不过和荣并不担心。

“皇额娘,我们是女人,衣服只要穿着好看就行,哪用得着想那么多?再说了,咱们贵为天家人,如果连穿件衣服都要畏首畏尾,那还有什么意思?”

“福儿,这——真的可以?”只看众人的眼神,那拉氏便知道自己身上这套唐装是极为适合自己的,虽然脖子露了些,可是看到这套能够完全显示自己身材的衣服,这一刻,她真的不想那么快就脱下来。

“这套衣服倒让娘娘换了个人似的。”容嬷嬷也极为矛盾地开口:“只是在这宫里穿汉人的衣服,老佛爷怕是会不高兴。”

“只是偶尔为之,再说了,本宫也只是在这坤宁宫试试罢了,这宫里又不是没有先例!”这段时间那拉氏可是一直盯着翊坤宫呢,丈夫的那位新宠可是经常换下旗装以歌舞献媚呢。

“不过就是一个漂亮的玩具,就算被人捧一辈子又能如何?她的身份在那里摆着呢。”笑着低叹一声,和荣又低道:“现在只怕所有人都盼着皇额娘和西边的那个斗起来呢,我还是以前的话,皇额娘只要安静看戏就好,这园子里最不缺的就是演戏的人。正所谓多做多错,不做不错,十二十三小五他们都还小呢,皇额娘总该为他们想想。”唔,原来不NC的含香也会很麻烦!

“福儿,你说的道理我何偿不懂,只是——”

“看到皇阿玛如此宝贝一个女人,到底是忍不下心中的嫉妒了?皇额娘是一直跟着皇阿玛的人,对他的­性­子还不了解?现在不过又有了一个高氏魏氏,别人还什么都没做,你就先沉不住气了?”

“皇后娘娘,二公主,皇上往坤宁宫方向来了。”收到殿外宫人的消息,容嬷嬷又目露急切上前低声对那拉氏二人道,“娘娘的衣服——”

“别紧张,女为悦己者容,皇阿玛又不是外人。”握住那拉氏的手,和荣很自然便安抚了她的紧张。“皇额娘若是实在不愿意那便先到内堂避一下,皇阿玛我来招呼——”

“我能避到哪里去?罢了,不过一件衣服。”嘴上这么说,那拉氏心里却很没底,衣服事小,规矩事大——算了,大不了被皇帝一顿责备就是。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不愿看到乾隆由惊变怒的神情,一看到来人,那拉氏便连忙俯下身子道。

“福儿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吉祥。”和荣却是实实在在看到了乾隆眼中的惊愕,低笑一声施了礼,末了才又道:“还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皇阿玛,您再晚到个一时半刻,肯定就看不到这样的皇额娘了!”

“哦,皇后这身衣服是福丫头你捣鼓出来的吧!”看了女儿一眼,乾隆又望向依旧低着头的妻子取笑:“皇后你做什么一直盯着地上?有金子捡么?”

“皇额娘换了新衣服,皇阿玛却连一句‘好看’都吝于说,皇额娘当然不敢看皇阿玛了。”见那拉氏还有些难为情,和荣连忙开口帮着解围。“皇阿玛,你快告诉福儿,皇额娘穿这套衣服好看不好看?福儿明天也要穿。”

“好看,好看,朕的皇后当然是穿什么衣服都好看!”在女儿的撒娇提示下,乾隆也再次仔细打量着眼前不一样的那拉氏,眼中渐渐浮现满意的笑,害羞的皇后其实也别有一番风情。

“皇上也别取笑臣妾了,是福丫头的眼光好。”终于抬头正视了乾隆的眼光,那拉氏勉强保持平静道,不过上扬的嘴角怎么也掩饰不了她的好心情。

“福儿挑的衣服自然是极好,不过也只有皇额娘这个满洲第一美女才能穿出这种最佳效果。”和荣倒是极不客气地夸人并自夸:“皇阿玛,福儿明天也要穿这样的衣服来给皇阿玛和老佛爷请安,到时候皇阿玛可不要不认得福儿才是。”

“朕会不认得你?”望着女儿,乾隆脸上有着佯怒:“不过你这丫头,怎么突然想起捣鼓这些了?”

“呵呵——”低笑一声,和荣又再次开始装­嫩­:“皇阿玛,儿臣不是见塞娅和含香公主穿的衣服很好看么?可是福儿又不想去穿西藏回疆人的服装,又想着咱们华夏民族有五千年的悠久历史,遂从历史中寻找学习,找人做了这些最能彰显咱们中国盛世繁荣的唐代宫廷服装。皇阿玛,大唐是中国历史上最繁盛强大的王朝,在北京城推行­精­美华丽的唐装,不也说明只有圣祖爷和皇阿玛治下的康乾盛世能让中国重现盛唐雄风么?皇阿玛,这些衣服真的很好看的,福儿已经肖想很久了,您就开开恩嘛——”

“好了好了——不就是一件衣服么?朕准了,准了——你这丫头,晃得朕眼花!”被女儿一捧一撒娇,满心舒畅的乾隆哪里还记得之前心底的那一点点满汉顾虑?

贝勒府萌姝驳叉烧

由皇家公主福晋带来的这场变革虽然也引起了一些老顽固的抵触,但是因为乾隆都默许了,他们也不好意思再揪着不放,只是女人穿什么衣服他们也许可以不管,男人要是剪了辫子,只怕不少人会掀翻天。踌躇数日,和荣终是劝诱儿子再忍耐些时日。

乾隆二十八年的新年便是在女人们这种兼容并蓄的着装革新中度过。

来自回疆的和嫔娘娘依旧独宠后宫。这位和嫔娘娘也是个妙人儿,她虽然来自回疆,但是她的汉话却学得极好;和嫔娘娘刚进京便以一舞名动后宫,如今唱起曲子来也如天籁绕梁不绝;听说和嫔娘娘为了讨老佛爷欢心,竟然抛弃原来的信仰改信佛教;听说和嫔娘娘的规矩连皇后娘娘都挑不出错处,妻妾和睦亲如姐妹……听说皇帝一个月竟有半个月的时间都歇在翊坤宫。

便是在这种看似风平浪静的太平盛世下,某些人又开始折腾了。

淳贝勒府,五阿哥永琪望着跪在面前的婢女极为愤愤不平地挥了挥手。

“多谢贝勒爷开恩,奴婢告退。”磕了个头,小丫头连忙暗中抹了把汗退下。

“是妾身教导无方,爷也别跟个丫头生气,”五福晋完颜果儿看了看丈夫的神情,不得不开口安慰道:“若是方便的话,爷将事情告诉妾身,让妾身帮爷一起想个法子!”

“福晋真有法子?”良久,永琪满带怀疑望着身边的妻子:“我想请五皇叔府上的和宁妹妹来我们府上坐坐,可是送了好几次贴子,都被退回来了。”永琪可不愿告诉妻子那些所谓的“贴子”正是以前漱芳斋一个宫女的手迹。

“也不是什么难事,为什么爷的邀请会被拒绝?”完颜果儿神­色­中明显有着怀疑:“若是爷不方便对妾身细说,妾身也不好Сhā手爷的事了。”

“你要知道那么多­干­嘛?只要告诉我能不能请到人就行。”之前之所以指派了府里的丫头去送贴子,正是因为永琪不愿向“相敬如宾”的妻子开口,如今见妻子想打听那些秘事,他自然也没好脸­色­。

“爷既然有所吩咐,妾身定当尽力。”早就习惯了丈夫的冷脸子,完颜果儿也木着脸回道。

五日后,完颜果儿竟然真的请到了和亲王府的和宁公主。

“果儿给公主请安,公主吉祥。”看到来人,完颜果儿连忙施礼安问。

“给公主请安!”在妻子的提示下,永琪也冷着脸马马虎虎甩了下袖。和硕公主品级相当于多罗郡王,叉烧一个多罗贝勒当然得行礼了。

“免礼。都是自家兄妹,堂兄和嫂嫂不必多礼。”压下心底的嘲弄,萌姝淡淡道。眼前这个亲生哥哥在恨着自己吧?自己就合该给那个人当宫女,不反抗不抱怨,任由他们这一群人支使玩弄。二姐姐还真说对了,他们这些人永远都只会从别人身上找问题,而自己永远做什么都是对的。

重新打量着眼前这个气质明显不一样的紫薇,永琪压下心底的不屑又道:“公主身份尊贵,永琪一介贝勒自然该向高贵的和硕公主行礼,不日公主又将即远嫁蒙古,永琪在这里先行祝愿公主一路走好——希望公主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

“有劳五阿哥挂念,和宁在此谢过了。”至此,和宁也不再掩藏自己脸上的冷意。我当然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不提和亲王夫­妇­对自己疼爱有加,和荣和婉待自己胜过某个“姐姐”千倍万倍,便是和亲王府的永壁永焕他们也是真当自己是妹妹来照顾关心——永琪,脱离了你们这样的义姐兄长,我只会庆幸感恩。

“紫薇,你真的像永琪说的那样为了当格格,把我们都抛弃了?”屏风后的小燕子终于忍不住冲出来气呼呼道:“紫薇,你知不知道为了你的死,我们每一个人是多么难过?”

“放肆,你这疯丫头乱七八糟在说些什么?就算是认错了人,公主也可以治你个不敬之罪。”李嬷嬷突然厉声喝斥道。敢来赴这鸿门宴,萌姝必定做好了十成的准备。

“闭嘴,本阿哥面前,哪里有你这个狗奴才说话的份?”心肝宝贝被骂,叉烧也开始狂吠了。

“五阿哥,府上的婢女怕是认错人了,本宫的名字叫萌姝,是皇上亲封的和硕和宁公主,刚才那种错误,本宫不想再听见第二遍。”冷冷望着眼前的永琪,萌姝又继续道:“会与您府上的婢女相交,那位紫薇姑娘的身份只怕也高不了多少,将本宫误认为一个卑下的奴才,这不止是对本宫的侮辱,亦是对皇家的侮辱。一个奴才不懂规矩,五阿哥自幼便生在皇室,不可能连这么简单的规矩也不懂。”反正她即将远嫁蒙古,眼前这个人得罪就得罪了,昏昏愕愕过了这么久,今日就让她率­性­放肆一次。

“你当然不会是紫薇,善良的紫薇不会枉顾别人的生死只追求自己的富贵权势;重情的紫薇不会枉顾意中人的惨死而另嫁他人;重义的紫薇不会枉顾结义之情陷姐妹于不顾。”

“五阿哥,本宫不认识你们口中的紫薇,更不想做那样的人。”握住旁边李嬷嬷的手,萌姝怒极反笑:“本宫只知道,身为臣要忠君;身为子要孝父;身为长要悌幼;而身为人——要守礼,要遵法。”

眼前这女子铿锵有挫的话竟让永琪莫名感到心虚,怒瞪着对方,他却找不到辩驳的理由。

“永琪,你弄错了,我们都错了,”一直在旁边看着这一幕的小燕子突然呐呐开口:“这不是紫薇,紫薇已经死了,紫薇不会这么凶巴巴,冷冰冰——紫薇从不在乎格格的身份,紫薇也不会忘记和尔康的誓言,紫薇不会不认我这个姐姐——”

“我想五阿哥多次找我,就是为了确定这件事情,如今结果已经出来了,本宫是和硕和宁公主,不是你们心心念念的那个奴才紫薇。五阿哥,本宫也不多叨扰了,告辞。”最后望了两人一眼,萌姝头也不回离开。

“公主,别跟他们这些人置气,不值当。”上了马车,李嬷嬷连忙安慰身边强作平静的萌姝。“公主若是实在难受,就在嬷嬷面前哭出来吧。”

“嬷嬷,我是不是让你失望了?”用帕子抹了抹发红的眼眶,萌姝也静静道:“他们为什么不愿放过我?我没有对不起他们是不是?为什么他们一定要将那些旧伤挖出来让人再痛一次?”

“他们还能有什么目的?不就是想让公主帮他们在皇上面前脱罪嘛!”拉过女子的手,李嬷嬷也冷静分析道:“如今满朝上下谁不知道五阿哥在皇上面前失宠了?以五阿哥的­性­子,他必定将大部分过错推到公主身上了,公主若是还因他的那些话而生气,那便实在不值,二公主她们早就说了,跟那些人较真,你还不如对牛弹琴呢。不过——今日说开了也好,免得他们一直不死心还想着来纠缠公主。要嬷嬷来说公主今日的表现,实在是­棒­极了,丝毫没堕了爱新觉罗家姑­奶­­奶­的气势,很有些二公主的风范,看来用不了多久,公主就可以不用老奴在身边多事了。”

“怎么,嬷嬷要离开萌儿?”闻言,萌姝也暂时忘记伤心,抬头一脸惊异地望着身边的人。半晌又道:“这样也好,边疆苦寒,嬷嬷照顾萌儿这么久,也该在京城安享晚年才是。”

“只要公主不嫌嬷嬷老了不中用,老奴就一辈子跟着公主。”看到女子脸上的不舍和关心,李嬷嬷也极为欣慰笑道。

“嬷嬷——”定定望着身边的­妇­人,萌姝虽然满心感动,却没有再红了眼眶。三年时间,足以让一个人脱胎换骨。

NC再聚首

将淳贝勒府的这一幕听进耳中,和荣只是笑笑便让李嬷嬷继续回去照顾萌姝。五阿哥永琪没能从萌姝身上打开僵局,正苦思对策,不想福伦进府请安,思及昔日自己在紫禁城的荣宠,他突然也有了新的目标。

某日,永琪又带着装扮成小婢女的小燕子去会宾楼放风——当然,身后还跟着高远高达明月这三个不大不小的尾巴,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他们一定不能让某某人惹出事来再传到皇帝耳朵里去。

“含香——含香——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知道,一定是皇帝逼你的对不对?含香,难道你真的忘记我们的誓言了吗?含香,那我要怎么办?”一间客房内,烂醉如泥的蒙丹又开始上演每日经典剧情。

“蒙丹——”醉鬼旁边,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男子强忍着嘴角的抽动扯起对方的后颈:“醒醒——含香来了。”

“含香?含香——”闻言蒙丹猛然抬起朦胧的醉眼,开始四处急切地寻找。

“你这样醉醺醺的她怎么会见你?先出去醒醒酒——”将面前的人推搡出去,青年男子略显鄙夷道。晦气,有用的消息没有打探到几个,竟然要先照顾一个醉鬼,真是他令堂的晦气!

“喂,你这个人是怎么回事?没长眼睛?怎么走路的?”青年男子刚一转身,便听到门口传来女子清脆的怒斥,“明月,你有没有事?”

“格格,我没有事,我们还是走吧。”明月是替小燕子挡了这一撞,完了又不愿多事连忙低声道。可是她的话还是传到了屋内另一个人的耳朵。

沉吟间,屋内的青年男子还是迅速迎了上去:“对不起,对不起,我这位朋友只是有些喝多了,我代他给姑娘赔个不是。”

“小燕子,你有没有事?”旁边永琪怒瞪了醉鬼蒙丹一眼,连忙拉过身边的女子急急问道。

“永琪,我没事,是明月被撞了一下。”头也不回,小燕子一边扶着明月,一边愣愣盯着同样在打量自己的青年男子。这人的眼神好生奇怪!

看到这一幕,五阿哥永琪不由得火冒三丈。

“原来是永琪兄弟和小燕子姑娘,在下箫剑,这位是我朋友蒙丹,因遇到了一些伤心事所以借酒浇愁,无意间冲撞了几位,我这里代他给几位赔罪了。”眼前这人便是五阿哥永琪,还有很可能是自己妹妹的小燕子——老天爷,你终于开眼了。

“不必了,以后小心些。”看了看旁边形像气质明显与中原人相异的蒙丹,再想到自己刚才似乎还隐隐约约听到那人口中念叨的字语似乎有些耳熟——永琪的脑子难得­精­明起来,又看了看一脸真诚的箫剑,他又道:“不知你这位朋友是哪里人氏,看着不太像中原人。”

“公子若真的好奇,改日还是亲自问他的好。也许他会很乐意告诉你们他的故事。”想了想箫剑又笑道:“至于在下,则来自云南,此次来京是为寻找我那苦命的妹妹。”

“咦,你妹妹丢了?那你怎么不在云南找,反而跑到京城来?”小燕子的好奇心马上被调动起来了。

“小时候因家变之故,妹妹被抱给京郊白云观的一位师太扶养,不想最后竟然走丢了,如今我也只能来碰碰运气。”定定望着眼前的女子,箫剑一脸愁苦道。

“一定是那个师太待你妹妹不好,所以她才跑掉。”脑海中有什么模糊的印象闪过,小燕子凭直觉道。

“你——”张了张嘴,箫剑又满是失落道:“不说这些了,现在我只盼望妹妹能活得好好的,然后被我找到。”

“好了,小燕子,去跟柳青柳红他们打个招呼,我们就走吧,你不是还想去街上转转?”又看了一眼被高远高达架着仍然不忘念经的蒙丹,永琪突然道,末了又对箫剑道:“告辞,后会有期。”

“两位,后会有期。”箫剑也不愿一次把所有事说开而打草惊蛇,于是也笑着对二人抱了抱拳。

“小顺子——”这天刚一回府,永琪便招来贴身内侍吩咐一番,末了又叮嘱道:“此事一定要办得隐秘,尽快给我消息。”

永琪交待的任务很好办,因为酒鬼蒙丹自五个月前追随着爱人的车驾进京后便从未低调行事,会换下回人的装束还是半个月前箫剑的提议。于是双方相遇还没有五天,永琪和小燕子已经知道了那个私奔七次屡战屡败的“你是疯子我是傻子”的故事,豪气云­干­的小燕子在箫剑的刺激下几乎差一点就拍着胸脯保证当蒙丹和含香的爱情信使,满心算计的永琪虽然拦下了鲁莽的小燕子,却也对“一对苦情人儿”满是羡慕感动,最后表示此事要从长计议。

大侠箫剑极为慷慨地表示自己愿意仗义相助,于是蒙丹感动小燕子崇拜永琪筹谋——自己若是能结交到这样武功不错的江湖人,将来必定对自己有些用处。

只是送些信而已,若能因此让和嫔娘娘记下自己的好处,帮自己在皇阿玛面前说些好话,说不定自己就彻底翻身了。

于是永琪动用自己在宫内为数不多的几个钉子,帮蒙丹相继传了三次信给翊坤宫的和嫔娘娘,可是最终都是石沉大海,而且据递信的人来报,和嫔娘娘似乎并不高兴收到那些信,除了第一次有看过,后面两封她都直接撕碎了,而且望着信使的眼神中也没有半分感激,只有着冷漠。

“我不信,你骗我,那个不是我的含香,我的含香不会如此对我——”醉鬼蒙丹今天难得没有喝酒,听完永琪的话,他极为愤怒痛苦地咆哮着。

“宫内人多眼杂,和嫔娘娘一定是有什么顾忌,五阿哥,小燕子,你们能不能想办法安排蒙丹和和嫔娘娘见上一面?”军师箫剑提出自己想了良久的“好注意”。

“没有和嫔娘娘,是我的含香——”咆哮过后,蒙丹似乎终于听明白了箫剑的话,于是又双眼放光地望着永琪:“对,一定是这样,五阿哥,求求你,让我进宫见含香一面,她一定有苦衷的,只有见到我,她才会安心,才会说出来。我知道了,一定是皇帝派人监视了她,在那样一个守卫森严的皇宫内院,那么柔弱那么美好的含香怎么能受得了?她心底不知道有多么期望盼着我能救她出来……”

望着眼前又开始自说自话的蒙丹,永琪突然非常怀疑:自己莫不是遇上了个一厢情愿得幻想症的疯子?据自己得到的消息,和嫔娘娘入宫伴驾可是没有半分勉强不愿。

“永琪,你看蒙丹那么痛苦,我们就帮帮他们吧。”小燕子也发表意见了。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必定都有个管事的女人,一个失败的男人背后那就是个多事的女人。

“五阿哥,箫剑虽然进京时间不长,但也听说过五阿哥是那紫禁城里最重情重义的人,箫剑也恳请五阿哥帮一帮蒙丹吧,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听过永琪的话,虽然箫剑也怀疑蒙丹的故事,但是为了自己的计划,他还是努力游说叉烧五。

“永琪——”小燕子明显有些不高兴了,“只是让蒙丹和含香见上一面,又不是让你帮着他们一起逃走,有那么难么?要不是我不想进宫,我才不会求你!”神经大条的某燕明显早就忘记了自己现在见光死的处境——或者她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五阿哥,小燕子,蒙丹求求你们了,我只是想见含香一面——”蒙丹也继续不懈请求。

“永琪——好,你不答应,我自己想办法,蒙丹,你也别求那个无情无义的人,我小燕子一定想办法让你见到含香。”怒瞪了叉烧一眼,小燕子极为大义凛然道。

“小燕子,你别胡闹——”担心小燕子的小命就那么丢了,永琪只好妥协:“蒙丹,你别烦小燕子了,我帮你想办法。箫剑,说不定我还会需要你的帮助。”

“五阿哥,你不让我帮忙我还不答应呢。”大笑一声,拍了下永琪的肩,箫剑还不忘再给他打一记强心针:“能结识五阿哥这样的­性­情之人,箫剑真是不枉此行。行走江湖十几年,箫剑还真是第一次见到像五阿哥这样真情真义的权贵子弟呢。五阿哥,今日你帮了蒙丹,就是帮了我箫剑,今后你有什么吩咐,箫剑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姓箫!”

“能结识箫兄这样的侠士,永琪也甚是荣幸。”只是安排人进宫“探亲”一次,便能得到眼前这个江湖剑客的感恩和承诺,永琪突然觉得自己这个生意一点儿也不亏。

“还有我,还有我——箫剑蒙丹,能认识你们,小燕子也非常荣幸——”还是会宾楼的天字号客房,这一次,四人终于谈出了个皆大欢喜。

作者有话要说:NC们的最后一次蹦达了

公主府的伪包子

和荣公主府内,正在小憩的和荣突然就醒了,抬眼一看,身边的儿子正要蹬着小胳膊小腿摸下床去。长臂一伸,刚满两岁的儿子便被捞到了自己身边。

“午睡时间小孩子不好好休息,一个人又想溜去做什么?”望着儿子巴掌大紧绷的小脸,和荣笑眯眯道。

“小解,额娘要跟?”幽黑的小眼睛定定望着和荣,阿拉坦葛达斯格根勒­奶­声­奶­气道,语气和神情完全是诡异的脱节。

“你就是大解额娘又不是没见过!”和荣继续笑得像只狐狸。当初为了制服这小子,自己几乎是千般手段万般威胁都用尽,总算让自己这个儿子没有白生。眼前儿子这种冷漠根本就是小儿科,和荣只会越逗越有趣。

“叶姑姑——”两岁的身体内有着成年人灵魂的阿拉坦葛达斯格根勒不理会便宜额娘的取笑,径自歪过头唤道。

“公主,主子——”从外厢进来施了一礼,叶青静静候在一旁。

“小世子要出恭,东西先备下。”玩归玩,和荣也知道小孩子内急可是忍不得的,一边吩咐屋内的婢女准备,她也笑着放开怀中的儿子。望着在婢女面前扮乖巧的儿子,和荣半是好气半是好笑。身为穿越者,她并不排斥养一个穿越者儿子,只是多花些时间联络感情罢了。像今天这种状况已经非常好了,要知道最开始这个儿子望着自己和阿穆尔的眼神是极为排斥厌恶的,虽然他掩饰得极好,却还是被自己看出来了。后来便是长达一年多的呣子斗法,靠着成年人和身份的优势,两人终于达成了某些协议。而且,在这期间,和荣也隐约猜到自己这个儿子来头并不简单,除去对皇室的敌意,他的心智魄力手段无不明显高出普通成年人一大截,自己长在皇宫弄权多年,曾经一度也被他的眼神看得心神不定——有这么个儿子在身边,紫禁城里的和嫔娘娘再引人惊叹也不能让自己讶异了。只是——这个世界到底还有多少像他们这样的人?

“宝贝,还睡吗?”见儿子从屏风内出来,和荣又问道。对于这个自有主见又大有来头的儿子,和荣就是想不放养也不行。

“不想睡。”眼睛抬也不抬,阿拉坦葛达斯格根勒木然道。

“那好,先在屋里散散步,完了再用些点心?”虽然和荣觉得小孩子多睡觉比较好,可是她却不能替儿子做决定。如果自己哪天强迫他白日多睡觉,他晚上绝对折腾你个够本。都说儿大不由娘,可是我这个儿子才两岁——天下有自己这么悲惨的娘吗?

“这次不许反驳,不过吃什么你可以自己点。”自怨自艾的和荣再次看到儿子漠然的脸,她突然就表现得极为霸道:“当然,你不能吃太甜的东西,会蛀牙的。”气势又开始弱下来了——

“随便。”终于给眼前的纸老虎亲娘施舍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阿拉坦葛达斯格根勒非常帅酷地回道。

“这才对嘛,宝贝,听娘的总没错,真乖——来亲一个!”面对突然变得乖巧听话的儿子,原本还有些心虚的和荣一下子就乐开了怀,一把抱起眼前的儿子一阵猛亲,半晌,她才恢复理智:“好儿子,你天天这么乖那该多好!行了,自己到外间走动走动,也别累着了。”虽然公主府的玩具可以塞满一个屋子,可是她没有办法让两岁的儿子去那里玩耍解闷——正如你不可能让一个成年人像个孩子一样在海滩上玩泥巴玩沙子,所以散步基本上是目前阿拉坦葛达斯格根勒唯一的休闲娱乐运动。

“公主,随云求见。”和荣正满心愉悦欣赏儿子用膳的唯美画面,屋外的黄莺突然施了一礼道:“公主——”

“哦,让他进来。”回过神来,和荣也点了点头,接着又对身边的­妇­人道:“耿嬷嬷,让其他人都下去。”

“随云给公主请安,公主吉祥。”不多时,屋内便又多了个年约三十来岁的男子。

“起吧。可是那边有了什么动静?直说。”眸子一闪,和荣淡笑道。眼前这人早在含香进京前就被自己调来监视一个“疯子”,半个多月前听说“疯子”已经遇上了那个剑客——应该叫刺客才是,如今必定是又有了什么重大发现。

“回公主,五阿哥并小燕子已经于五日前在会宾楼与箫剑和蒙丹相遇,三日前蒙丹对五阿哥他们讲了自己和和嫔娘娘的故事,今日四人又在房间商议半天,五阿哥已经答应蒙丹带他进宫见和嫔娘娘一面。”言简意赅报告完毕,柳随云看着面­色­平静,心底却是满心惊异。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自己长在龙门,这一辈子不知见过多少大风大浪,可是今日这桩,却还是让他震惊。皇子给皇帝父亲戴绿帽子,而且还是便宜给外人——这位五阿哥的脑子真是奇特!

“继续打探,务必探清他们的进宫计划。”和荣却是对这个消息一点都不意外,原剧中叉烧都能帮着含香变蝴蝶跟情郎飞走,何况如今只是安排一场偷­情­幽会?倒是现今的和嫔娘娘只怕会不肯变蝴蝶了,和荣对后面的剧情有些小小的期待呢。

“是。”定定回毕,柳随云又道:“属下告退。”

和荣点了点头,屋内又只剩下呣子并耿嬷嬷三人。

“额娘,箫剑现在还不能死。”吃完点心,阿拉坦葛达斯格根勒很“优雅”地擦拭完嘴角和双手,突然抬眼看了看旁边的母亲开口。

“什么能不能死——小孩子家家的想那么多­干­嘛?”死虽然是一个最­干­净的结局,但未必就是最好的结果。箫大侠,遇上我们呣子,你应该感到很幸运。

“也许你还应该让人去帮他一把。”不理会和荣的取笑,阿拉坦葛达斯格根勒继续定定道。虽然自己厌恶这个朝廷,可是对于那些乱臣贼子——他更加不能容忍。

“儿子,你似乎对那个箫大侠很有兴趣?”狭长的凤眼眯了眯,和荣再次审视眼前的儿子:“不如有关他们的事你就­干­脆接手得了?”罢了,与其让这小子在府里每天跟自己斗法演戏,还不如给他找点事情做,也算是人尽其材。自己这不算压榨童工,真的!

“当真?”阿拉坦葛达斯格根勒怀疑的眼神打量着旁边的母亲片刻,接着才凛然道:“任何人都不许Сhā手。”

“看来额娘也在这任何人当中了。”怒瞪着面前的小人儿片刻,和荣这才道:“但是我有权知道你的全盘计划,不然一切免谈。”

“好。”阿拉坦葛达斯格根勒倒答应得极为痛快。反正以他现在的情况,所有的事情也瞒不了自己这位额娘。

“这就对了——这才是额娘的好儿子嘛。”儿子难得没有再跟自己唱反调,和荣霎时便眉飞­色­舞。唉,自己是不是越来越没出息了?

“给额驸请安。”听到外面的声音,耿嬷嬷第一个迎到门口。

“姑姑免礼。”挥了挥手,诺布阿穆尔望着前面的妻儿:“阿勒今天乖不乖?”

“给阿玛请安。”阿拉坦葛达斯格根勒又开始扮演乖巧的好宝宝。

“嗯——让阿玛抱抱看阿勒是不是又长高了?”与妻子相似一笑,诺布阿穆尔笑着将儿子抱起来举过头顶掂了掂:“是长高了些,但是太轻了,以后要多吃饭不许挑食,记下了?”

“知道了,阿玛。”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阿拉坦葛达斯格根勒乖乖呆在这个男人怀中,因为根据以往无数次的经验,在这种时候,他越是挣扎,被拎着的时间就越长。

“刚吃过点心,让他自己去消消食——”感觉这父子两人感情也交流得差不多了,和荣笑着从丈夫怀中接下儿子交给旁边的耿嬷嬷,“把阿勒交给叶青,让她们都仔细些。”

随着耿嬷嬷抱着阿拉坦葛达斯格根勒暂时离开,屋内便只留下了和荣夫妻二人。

“那小子今天神­色­似乎不错,遇到什么事了?”就因为生了这么一个奇异的儿子,诺布阿穆尔不但改了原本有些内敛的­性­子,观察力也是更加敏锐了。

“还不是我那位五弟,又开始闹腾了,都等着看好戏吧。”一边替丈夫除去身上的朝服,和荣也随口嘲弄道:“千万别问我是什么事,现在我还真不好意思说出来。”

“那便不提他了。”有妻子看着,那位五阿哥即使折腾出天大的事,最终也只能以闹剧收场。想到这里,诺布阿穆尔突然揽住身边的妻子,又低头凑到她鬓边嗅了嗅:“什么味道?福儿身上这么香?”

“哪里有什么味道?不过是些寻常的胭脂花香味。”可不能让眼前这人知道自己挺喜欢法国公使送给自己的薰衣草味香水,不然,后果会很严重!

“倒是你今天回来得有点晚,是不是外务部有什么事耽搁了?”不敢推拒得太过明显,和荣只好开始转移话题。

“说起来还真有一事。”望进妻子的眼中,诺布阿穆尔神­色­中多了几分郑重:“俄国沙皇彼得三世死了,王后叶卡捷琳娜二世继位。”

“假如我能够活到二百岁,整个欧洲都将匍匐在我的脚下!我们已经提醒过了,可是还是这个结果。瑞典,波兰,普鲁士,土耳其——甚至整个欧洲都将为此付出代价!”俄罗斯帝国第二个彼得大帝还是诞生了——在大清之外,历史的车轮还是沿着它原有的轨迹一步步前进。

在没有彻底将土耳其人赶出欧洲,在没有征服高傲的中国人以前,我死不冥目——脑海突然浮现那位女沙皇的另一句豪言壮语,和荣知道,有着这样一个野心勃勃的邻居,中国当真是一刻也不能放松警惕。

作者有话要说:又来了个打酱油的穿越党,大家不要鄙视我——

乾隆遇刺

经过近一年的建设和筹备,位于天坛以西的“人民英雄纪念碑”终于落成,于今年清明举行开碑典礼和祭奠烈士的法会。

纪念碑整高二十四米,底座是六米高的莲台,以建成,内置二十六瓣青莲代表大清的二十六个行政区划;十八米高的碑身由太湖石刻成,纪念碑面西而立,寓意通往西方极乐,正面刻有乾隆帝亲笔题辞“人民英雄永垂不朽”八个镏金大字,背面刻有礼部定亲王起草,荣亲王题写的“纪念碑碑文”:

十年以来,在中国北方反对敌人侵略战争中牺牲的人民英雄永垂不朽!

三十年以来,在中国反对外敌侵略战争中,在反对国内分裂主义战争中牺牲的人民英雄永垂不朽!

一百年以来,为了捍卫国家主权和领土完整,为了反对内外敌人维护国家利益与尊严,为了国家和平安定和人民幸福,在历次战争中牺牲的人民英雄们永垂不朽!

纪念碑后面植有九十九株松柏,占地九亩,三面围墙,外面刻有松鹤雾霭山林宫阙莲鱼等图案,是人类幻想中最美好的天堂。墙壁内侧有刻字,记录了一百年来中国反对侵略战争的概况。凡是这一百来发生在中国的战争,这里都有提到,凡是你或者亲人参加了这些战争,总是能在这里找到自己部队的编制。来到这里,你会慢慢明白,作为战士的你不会是为了混一口饭吃,上战场杀敌你也不是迫于无奈——你会开始感受到作为战士的荣耀,你会开始有了使命感,你会为自己所从事的职业而自豪,虽然它是那么艰苦而危险!

人民英雄纪念碑,包括后来在西伯利亚等许多地方相继建成的烈士陵园,连同朝廷的一系列优抚政策,让中国军队又进行了一次脱胎换骨式的成长。

未来两百年是个战争频发的年代,在这个时代,不是你去奴役别人,便是由别人来奴役你,面对着一个个如狼似虎的“友邻”,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只要把握好这个尺度,中国必将立于不败之地!

人民英雄纪念碑的清明开碑奠仪乾隆没有出席,由荣亲王永琏带着众阿哥和宗室青年子弟并文武百官前去祭奠,另有各方军队代表进行祝酒献花,六百张针对普通百姓发售的入场券早在清明前半个月便被售空,因为安全起见碑园外面并不许百姓围观,不然,只怕会有更多的人前去参观整个仪式。清明之后整个碑园就会免费对国人开放,让便百姓凭吊瞻仰。

四月中旬,中国第一段铁路京津铁路也按期完工通车,此时距武汉蒸汽动力研究所的工程师陆铭研究出蒸汽火车不足十个月。虽然瓦特的蒸汽机在问世后率先在英国各煤矿大肆使用,却是法国人维吉尔几乎与中国工程师陆铭在同一时期发明了火车,之后中国与英法等国加强了机械制造,化学物理科研攻关和天体研究等许多领域的合作,其中首当其冲获得长足发展的便是冶金业和机械制造业。

早在瓦特的双缸式蒸汽机诞生的七个多月后,中国已经成功利用蒸汽动力驾驶木制小型舰船在海面行驶,随着蒸汽动力技术的不断革新改进,蒸汽机的动力和体积成反比不断增减,中国开始投入大批人力财力进行蒸汽铁甲轮船的研发。在火车诞生之后,英法等国也开始研发用蒸汽动力驱动的海军舰船,世界海军的黄金时代终于来临。

北京紫禁城里,和嫔娘娘被诊出喜脉,乾隆喜不自禁,不仅因为怀孕的是自己目前最宠爱的女人,更是因为这个孩子足以证明年过五旬的自己在某一方面雄风依旧。一边在心里想着无论爱妃生了阿哥还是格格,等孩子生下来便正式封妃,另一边,各种赏赐也如流水般隔三岔五送往翊坤宫,五月初,乾隆甚至找了两个回疆厨子送到香公主身边。

眼看着翊坤宫的帝宠冠盖后宫,守卫也是密如铁桶,这可急坏了在“朋友”面前夸下海口的永琪和小燕子。

幸好,这里还有一位“大侠”兼军师,于是,一番“苦口婆心”的商议,永琪和小燕子终于满意而归。

三天后,紫禁城里突然传来和嫔娘娘昏迷不醒的消息。

病急乱投医的乾隆在发作了一大批宫人和太医之后,终于接受了皇太后的建议,请萨满法师进宫驱邪。皇太后倒是真心实意希望含香醒过来,毕竟她肚子里可还有自己的宝贝孙子或孙女呢,只是她却没有想到,这一次自己竟然被曾经很宝贝的孙子当枪使呢。

两天后,热心仗义的五阿哥将高大威武的萨满法师成功带进翊坤宫。大法师开了金口:人多则阳气盛,阳气盛则鬼魅惧,惧则隐匿——清完场子的大法师没有看到旁边小助手眼底的暗恨。

屋内不断传来法师们叽哩咕噜的咒语,乾隆并那拉氏也在外面等得心焦不已。一刻钟过去了,两刻钟过去了……不知不觉竟然已经快一个时辰了——

就在众人的耐心都已耗尽时,屋内突然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叫,听出是自个爱妃的声音,乾隆第一时间冲了进去。刚进入内堂殿门,却见一个萨满法师笑着俯身一礼道:“皇上莫急,娘娘刚醒过来,之前是见到我们的脸有些吓到了。”

“当真醒了?”闻言,乾隆刚在心底舒了口气,便又开始大步流星迈入内室,不想刚走了两步,旁边的法师也跟着上前两步,嘴里还低道:“皇上且慢——”语落,趁着天子驻足的瞬间,他又道:“娘娘虽然醒了,但是伤害娘娘的邪灵还尚未被擒下,皇上若一定要进去,须跟着奴才的步法,让奴才护着方能确保龙体不受邪灵侵扰。”

“哦,那朕便在这里等着吧。”略一深思,乾隆便想随意到旁边坐下,刚抬脚,旁边的法师却突然微微抬起手臂,掌心一把两寸长的匕首猛然往眼前的人身上刺去——

“皇上小心——”惊呼声中,尚在两步之外的侍卫甲乙几乎同时扑上前去,

“逆贼——”伴随着右臂一阵火辣辣的疼,回过神来,乾隆便看到眼前三人已经缠斗在一起——

“快来人,有刺客——”吴书来颤抖的声音几乎是随着乾隆的喝骂同时传出。

“皇上——来人,快传御医——”这是刚进来的那拉氏。

这么大的动静,整个翊坤宫的守卫都被惊动了,霎时便又有三个侍卫加入战圈,其他人护着乾隆那拉氏退到殿外。

内室被含香的“失忆”和绝情打击得再次绝望的蒙丹看着眼前这一幕当场便懵掉了,几乎与他同时冲出来的和嫔娘娘也傻眼了——

刺客终于被擒下了,然对方脸上没有一丝惧意,只是满带仇恨瞪着旁边的帝王。当然,陪着他一起被拿下的还有“大法师”蒙丹和另一个充当助手的倒霉蛋。

“箫剑,你之所以热心助我进宫——只是为了行刺皇帝?”被侍卫踢倒双腿跪倒在地,蒙丹终于有些醒悟了。

“这个狗皇帝夺你所爱,难道你就不想杀他?”虽然被折断四肢,箫剑却仍是咬牙让自己不会晕倒过去,半晌又道:“蒙丹,这辈子就当是我欠了你,不过像你这样整天只知道风花雪月的公子哥又怎么可能知道背负全家血仇而活着的痛苦?今世如果你因为我而丢了­性­命,来世我必定还你一命!”

乾隆没有开口,众侍卫群暂时也是一片寂静,这时太医终于气喘吁吁一个跟一个到了。探伤,号脉,验毒——之后众太医们俱是一脸凝重。

“狗皇帝,你也不用忙活了,安心给自己准备后事吧!”看到太医们一个个满头大汗不知怎么开口,箫剑突然大笑一声愤然道:“你以为我会用自己一条命只换来一个小小的刀口子?若没有十足的把握,我又怎么会出手?狗皇帝,你记着了,是杭州方之航一家找你来索命的,这下你也可以死个明白了!”

“带下去,给朕好好招呼着——先别让他死了!”谋刺发生之后,乾隆倒很快恢复了帝王的冷静果决,哪怕太医脸上的惶恐已经让他开始相信对方的话。“皇后,去坤宁宫。”如果自己真的是命不久矣,这里明显不是讨论病情的地方。

“皇阿玛——”临离去前,面对永琪瑟缩的泣唤,乾隆是一个眼神也没有施舍给这个一度宠爱的儿子。

倒是含香反而平静多了,看着三个刺客被拿下,乾隆和众人全部散去,她只是静静跪在地上目送众人一一从自己眼前消失。

作者有话要说:YY完了,准备结文了——

NC终结

回到坤宁宫没多久,乾隆便开始觉得伤口处像火烧一样疼,似乎用什么药都没有用,看到手足无措惶恐不安的太医们,他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这一刻,他只是感到深深的后悔和不舍——可是纵然心里有再多的不舍,他也知道,自己应该将这大清江山拱手让给另一个人了!

一拨拨内侍被急匆匆打发出宫,然后,众阿哥和宗室亲王一个个相继进了紫禁城,几乎是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便被带到了坤宁宫正殿,然后他们便看到早上还­精­神勃发的帝王如今却一脸疲惫坐于榻上,脸上明显是病态的青白交加。

“逆贼入宫行刺,朕不慎遭此大难,吉凶难料,然国不可一日无主,现着二阿哥暂摄国政,六个月后登基为帝,承继祖宗大业,望几位叔叔和众位竭力辅佐二阿哥,保我大清江山永固!”幽深的目光定格在永琏身上许久,乾隆终于忍着身上的不适淡淡开口:“其他人退下,永琏——”

“儿臣在——”跪了一地的宗室都已尽数退下,偌大的地板上只留下荣亲王永琏孤独的身影。听得乾隆低唤,他连忙匍匐着上前,在父亲开口之前,他也望进帝王冷厉的眼中。

“永琏——”望着儿子脸上的关切和凝重,乾隆终于幽幽开口:“如果——如果朕——还有机会——醒过来,朕希望——你能坦诚相告——今日之事——只是一场意外——”

“皇阿玛——皇阿玛吉人天象,必定不会有事——皇阿玛,儿臣愿一辈子聆听皇阿玛教诲,为皇阿玛分忧解难——”体会过乾隆话中之意,永琏心里一颤,霎时便抓着乾隆的袍角泣道:“皇阿玛,儿臣必定将一切查个水落石出,请皇阿玛放心——儿臣马上在全国广招名医,总有人能化解您身上的恶毒,皇阿玛,请您也莫要放弃啊!”

“永琏——朕信你!”定定望着眼前情真意切的儿子,强打起­精­神的乾隆终于低低应道。

“皇阿玛——来人——太医——快来人——”看到乾隆开始闭上眼睛,永琏终于失去了一惯的理智冲着殿外大声喊道。

听得永琏的声音,除了太医,皇太后和那拉氏也跟着在第一时间进了正殿,其他人也继续跪在殿外心中惴惴不安胡乱猜测。旦夕之间竟然就变天了,但愿这一次的权力交割真的会风平浪静。

是夜,宗人府会同刑部对三名刺客进行了严审,最后得出这样的结论:

十六年前杭州巡府方之航因题反诗被抄家,方家长子侥幸逃过一劫,却一心想要为父母报仇,数月前他在京城偶遇回疆人蒙丹,得知他与宫内的和嫔娘娘有旧,便开始密谋伺机入宫行刺皇上。送蒙丹进宫是他的主意,给和嫔娘娘下药让她昏迷不醒也是他的主意,当日入宫行刺也是他一个人的主意。

作为和嫔娘娘的表哥,蒙丹似乎真的只有秽乱宫廷之罪——但是这个罪名能公开么?所以刑部最终给这位和嫔娘娘的表哥所定的罪名也是谋刺,只是考虑到他的特殊身份,进宫时的大法师终以刺客甲的身份被斩于午门之外,当然,还有另一个倒霉蛋是淳贝勒府的一个奴才,他却是最无辜的,只不过听主子命令行事客串一下法师助手,不想却同样被冠上了谋刺的罪名。

五阿哥永琪哭天抢地说自己是一时糊涂只是想帮助和嫔娘娘和表哥见一面,经宗人府商议,给他定了个“结交逆贼”之罪,最后被削宗籍,剥夺皇子身份,以一个奴才的身份发配东陵为愉妃守陵。其实如果不是怕刚开始掌权的永琏背上一个弑弟的罪名,没有几个人会希望看到爱新觉罗家的这个耻辱仍然活着!

永琪去东陵为母守陵,身边只带了侍妾燕氏服侍——

主谋箫剑——现在应该叫方严了,已经被刑逼得只剩下一口气了,他曾经想过自裁的,但没有成功,所以现在,他连自杀的力气也没有了,突然有一天,他开始指着提审自己的人伊伊丫丫,后来,狱卒终于听清了他的话,却一下子双腿发软跌倒在地。

以方严的算计他会咬定是受二阿哥指使,与其说他是想要搅乱大清社稷,还不如说是他一心求死。

永琏得了消息,闭上眼沉思片刻,终于让人去请来弘昼弘瞻等宗室亲王,商议片刻,便也决定了方严的死期。

两日后,谋刺案的主犯方严在行刑前一天于狱中病死。此时距案发不过正好十天,乾隆身上的毒却仍然棘手。

乾隆遇刺的次日,皇太后派人传旨于朝堂上公开了乾隆突然身染重疾的消息,在宗室各位王爷亲王的保举下,荣亲王永琏开始监国摄政。因为这些年乾隆的态度和永琏自己的经营,对这种结果朝臣们十有七八都是欣然接受,许多人甚至开始期望新帝能正式举行登基大典,然后自己再也不用担心站错队荣华不保甚至掉了­性­命。

和荣公主府内,收到乾隆遇刺中毒的消息,和荣当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呆了片刻,心里蓦然涌起一股酸胀疼痛——急匆匆到了坤宁宫外,待宗室们相继离去,几个姐妹才在皇太后的允许下进去探望,望着静静躺在榻上的帝王,和荣当即便红了眼眶,不管历史上的乾隆是如何毁誉参半,也不管小说中的乾隆是如何抽风荒唐,可是眼前这个人是自己唤了三十年的父亲,他或许滥情到薄情,可是待自己却始终是一个慈爱的父亲——再听到太医隐讳的暗示,和荣终于开始感到恐惧和惭愧,如果自己早一点将箫剑那个危险人物解决了,又怎么会发生这样意外?只是——这真的只是一个意外?

惶惶然陪着那拉氏在坤宁宫守了一宿,直到次日傍晚,和荣这才离开紫禁城,半是忐忑半是焦虑回到公主府,看到两岁的儿子又露出那种便是成|人也少有的幽深莫测眼神,和荣突然一把抱起儿子便直奔书房里面的密室。

“说,是不是你?”许久,和荣终于克制住满心的情绪突然开口。

“额娘何必明知故问?”虽然明知道漆黑的密室里什么也看不到,阿拉坦葛达斯格根勒仍是忍不住抬头望着眼前的女子,似乎自己心里并不怎么舒服呢!

“你——”猛然扬起的手终是颓然放下,和荣的声音突然充满疲惫和淡漠:“跪下!”

阿拉坦葛达斯格根勒只是定定“望着”眼前的人一动不动。

“子不教,父之过——”和荣却是一下子跪倒在地,明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有多么“能­干­”,她仍是将那么个危险人物交到他手上——是自己太过信任眼前这个人还有着一点点人­性­,是自己太过自大相信另一个人掀不起大浪——皇阿玛,儿臣对不起您啊!

“你莫哭了——”许久,空气中突然传来阿拉坦葛达斯格根勒独有的童稚却又混合着深沉的声音:“他不会死,只不过是睡个三年两载——”

“当真?”闻言,和荣终于忍不住回头望着旁边的儿子。

“信不信由你!”别过脸去,阿拉坦葛达斯格根勒也闷声道。

“阿拉坦葛达斯格根勒——”许久,和荣突然幽幽开口,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不管你脑子里还记着什么,早在两年前你出生的哪一刻起,你就是大清我和荣公主的儿子,是准噶尔蒙古汗王长子诺布阿穆尔的儿子,你身上流着蒙古人和满洲人的鲜血,这是你永远也无法改变的事实,你到底明不明白?”

“正是因为太明白了,我才会这么做!”慢慢来到和荣面前,阿拉坦葛达斯格根勒的语气奇异地矛盾而温柔:“娘——你不能太贪心,在中国的霸业和父女亲情之间,你只能选择一个,你下不了决心,我帮你选。”

怔怔听着那一声温柔的“娘”,不是以前公式化僵硬木然的“额娘”——和荣心底最后的坚强在一瞬间崩塌,然一想到坤宁宫内昏迷不醒的乾隆,她伸出去的手终于又无力放下。和荣知道眼前的人说的没错,乾隆有六十年的帝王之命,之后还做了四年太上皇,而自己根本等不到这么久,无论拖多久,她最终都要做出选择,那么,就让乾隆王朝的盛世终结在西伯利亚战争之中罢!而且——也只能如此。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想到设计这场意外的?”看到突然跪倒在自己身边的儿子,和荣终于开口。

“在知道箫剑来意的时候。”

“所以,那天你故意说‘箫剑还不能死’,只不过是想要让我彻底放松。”

“可是你却根本就没有怀疑过。”

“我只是以为你会用他来对付天地会!”

“箫剑死了,我一样有办法利用他来剿灭那些反贼!”

“天地会不是反清复明么?你为什么要剿杀?”

“不过是一帮暴民逆贼,他们打着什么旗号不重要。”

“如果朱明王朝的上位者都像你这般理智狠绝­精­于算计——”至此,和荣满腹惆怅却只是化为叹息。

这一次回答和荣的只是满室沉寂。

“你说那个箫剑是怎么死的?”许久,和荣又道:“你认为是朝廷杀了他,还是他自己害了自己?”

“还有蒙丹和永琪——种因得因,种果得果,那一条死路都是他们自己走出来的!”

“每一个人都是如此,每一个王权的灭亡也是如此——”

阿拉坦葛达斯格根勒当然早就听懂了和荣话中的深意,幽深的黑眸虽然依旧如墨,他的心思却是千折百转,再活一世,他当然也“看”到了前世那些不肖子孙的“勤政”,朝堂里虽说不乏能臣,却终究逃不过党派林立互相倾轧……罢了,日月盈昃,花开花落,王朝更迭,不过都是一个道理,不想了,不想了——

85

85、盯上安南 ...

荣亲王府书房内,大清朝最为尊贵的皇子和公主二人隔着一张紫红­色­的檀木书桌僵持着。

许久,永琏突然招人升起一盘火,接着将桌上的文件尽数推入火中——

“二哥——”低唤一声,和荣却是一把抓住永琏的手,眼中满是恳切。

“福儿,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哥哥,那便放手!”回头望着旁边的妹妹,永琏眼中也有着难掩的楚痛和怒意。

“二哥,你——就当让我安心。”望进兄长的眼中,和荣又低声道。

“让你安心——那我的心谁来安?”只要一想到和荣此举的深意,永琏便怒不可遏:“明明一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事,你为什么要弄出这些东西?”

“我知道,一直以来都只有大哥才是你的哥哥,是你完全可以信任的人!”

“你放心,我一定会把皇阿玛治好,你也不用因为顾忌我而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留在我这里!”

“二哥——”望着渐说渐怒的永琏,和荣终于跪倒在地:“二哥这么说才真真让人心寒,如果你不是我的哥哥,如果不是完全相信着你,我何以会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到你身上?二哥,我承认,留下那个东西是为了以后让我们君臣都安心,也许是我多此一举,可是也许以后你就会有用得上它的一天,世事无常。二哥,其实也是我怕了,我怕将来自己或者身边有人在权利的旋涡中迷失了方向——大清不能刚刚站起来就毁在内争上!”

“福儿——”怔忡许久,永琏终于扶起地上的和荣:“莫非这便是我们的夙命?身为皇家人的夙命?”一起长大,永琏怎么会不明白这个妹妹的心思?

“是,受天下百姓奉养,我们理应将这天下放在心里,不然,早晚会被天下人抛弃。”想了想和荣又柔声道:“二哥,任何事都是破易立难,便是这天下,也是易打难服——大清历经几代人的心血终于开创了今日这番鼎盛局面,只是,居安思危,盛极必衰,二哥,现在只是一个新开始,我们不可以有任何疏忽大意。”

怔忡间,永琏却还是把桌角的文件丢进了火中:“福儿,你有没有哪一天不会这么冷静通透?这天下——还没到手却已经开始让我们生份了,早知如此,我宁可一辈子做我的荣亲王!”

“二哥,”轻轻唤了一声,和荣也柔声道:“你放心,不管你是亲王还是君王,你首先都是福儿的二哥!”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低叹一声,许久,永琏又道:“对了,既是你一直看顾淳贝勒,却仍是让他将刺客带进宫去,便罚你进宫侍疾吧,其他一切等皇阿玛醒了再说。”

“多谢二哥。”

“照顾好自己,大清还需要你。”

“二哥,你也是。”

荣亲王摄政,朝堂上的第一件大事便是安南阮氏兄弟组成的西山党发动叛乱,郑氏王权一度告危。

朝野群臣有人建议大清派兵帮助郑氏平乱,有人建议置之不理,待郑氏阮氏争出个最终胜负再另行册封安南国王,当然也有人委婉提议趁火打劫——

最终朝廷派出使臣前往安南进行调解,只是在圣旨发出的前三天,紫禁城武英殿内举办了一场非常有纪念意义的话别会。

这次会议的主角,却是一位年仅十四岁的满洲少年,但是他有一个响彻历史的大名:和绅。

乾隆二十四年和荣由蒙古回京,无意间知道公主府后面的驴­肉­胡同里住着两个如孤儿般凄惨的男童,偏无论生活怎样艰辛坎坷,不满十岁的兄长总是随时将五六岁的弟弟护在前头。让侍卫一打听,和荣知道兄弟二人都是满洲正红旗钮钴禄常保的儿子,祖上辽宁清源县人,常保曾任福建副都统,只是两年前便死了。

因常保妻子早丧,两个孩子顿时便成了孤儿,最后和同样无所依靠的姨娘被家族赶了出来,靠着族人们“施舍”的一点银钱,三人最后在西直门后面的驴­肉­胡同里买了间院子一起生活。常保的长子善保也是个争气的,以八旗子弟的身份,他几乎是过关斩将般最终考上了咸安宫官学,只是如此一来他便没时间找事情做,三个人的生计便更加艰难,有一次,善保竟然饿昏在路边,然后是弟弟荣保在旁边哭——

让人招来兄弟二人,和荣见十岁的善保不但进退间举止行体,规矩礼仪也是不错,想着他又是自己考上了咸安宫官关,若是好好培养,将来应该可以大用。适逢永璜也在公主府,问了这兄弟二人的名字,待听得弟弟名叫“荣保”,随口便笑着给兄弟二人另赐了名字,看着兄弟二人跪下谢恩,和荣当即便在心里苦笑。

她能不苦笑吗?刚想着好好培养眼前的少年将来委以重任,下一刻她便得知这人竟是历史上古今中外第一大贪官——

二十年为官敛财九亿两白银,当时国库年收入才八千两白银,明朝大贪官严嵩贪污二百万两,只有和某人的四百五十分之一,听说本世纪初逝世的欧洲霸主法国太阳王路易十四全部财产仅二千万法郎,当时已遭全国人民唾骂——

和荣当然不喜欢贪官,可是她又不能现在就处置了眼前的少年——思虑再三,她还是将兄弟二人留在府里,先观察几年再说吧。

四年下来,大贪官不但长得更俊秀了,行事也越发细致周全,书也念得好,文才也是不赖,而且没有书生固有的迂腐死板,待人接物反而处处透着一股子­精­明。

安南叛乱的消息传来,和荣第一时间便想到了二十世纪山姆大叔发家致富的途径,大贪官也再次进入和荣的视线。

“奴才给公主请安,给荣亲王请安。”沉吟间,兄妹二人也由坤宁宫到了慈宁花园以南的武英殿,十四岁的少年连忙上前请安行礼。

“免了。”挥了挥手,和荣又笑望着旁边的果亲王弘瞻:“小十叔倒来得早。”

“左右没事就来了,皇上身子如何?”年方二十八岁的弘瞻虽然名义上是众皇子公主的叔叔,但是北京城里上上下下众所周知,不但乾隆将这个弟弟当儿子般养,弘瞻自己也与众皇子公主亲如兄妹,今天和荣那一句“小十叔”已经非常客气了,小时候大家互相喊名字也是常有的。

“太医说就是要细心调理。”和荣语落,殿外已经传来奴才们问安声,却是和亲王弘昼和福隆安到了。

互相见礼打过招呼,在和荣的提议下,众人相继坐定,便是十四岁的和绅也在众人的X光扫描下在福隆安与和荣中间坐下。

“五叔,十叔,今日相聚实为安南叛乱之事,属朝廷机密,所以宗室也只请了你们两位,以后安南那边的事也请你们两位多看顾着点。”永琏率先开口。

“永琏,你跟福儿必定都商量好了,直说吧,五叔我可是好奇得紧。”让自己坐东面上首,弘昼怎么坐怎么不舒服,还是早点议完事回家自在。

“说来也就一句话,”淡淡一笑,和荣又道:“不过就是想办法掏空他们的口袋。和绅,你给大家说说你的想法。”

“是,公主。”恭恭敬敬回了一句,和绅开始说出自己的计划:“安南如今是两虎相争,郑氏是大清册封的安南国王,阮氏兄弟的西山党却是势如猛虎,就目前来说,大清还真得扶郑氏一把,只是亲自卷入战争就会有伤亡,且我军对那里地形不熟,一旦参战不一定能很快制胜,所以这个援助还是以物资援助为主。但是也不用帮郑氏彻底打败阮氏兄弟,只要让双方保持势均力敌,大清便能从中谋利。”

“战争中能有什么物资比火器更重要?二公主提议向双方出售军火,一明一暗,大清可以公开表示支持郑氏,另外派一个非朝廷中人与阮氏兄弟建立联系;或者大清表示两不相帮,然后暗中向双方出售军火——甚至大清可以给他们提供贷款购买军火,等他们双方把银子打光了人打光了,战火便彻底平息了。”

“贷款给他们出售军火?如果一方被另一方彻底打垮了,这些贷款谁来偿还?”

“土地。”贷款合同都是有抵押的。于是,弘瞻放心了。

“好,好——最好两边都打垮了,安南变成中国的安南省,这才是真正的消停了。”弘昼一下子就想到了和荣心坎上,一回头,他又望着兵部尚书福隆安问道:“既然不准备派军队过去,福丫头,你把他找来­干­嘛?”

“兵部准备淘汰一批兵器,这些被换下来的兵器在中国留着也只能慢慢生绣,而安南的内战又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让它彻底伤了根本,所以——”眨了眨眼睛,和荣只是笑而不言。

“唔——安南啊——听说那里的水稻一季三熟,粮食自己都吃不完,年年都往外销啊!”沉吟间弘昼又笑眯眯望着和绅开口:“小子,好好­干­,有什么爷能帮上忙的,你尽管说!”

“奴才还真想跟王爷讨一个人。”抬头望着前面的弘昼,和绅也丝毫不客气。

“嗯,你想讨了谁去?”

“新晋的外务部侍郎李虞李大人。”五年内由一个没有品阶的办事员升任正二品的侍郎,年方二十二岁的李虞绝对是朝野中的一匹黑马。

“好小子,你倒挺有眼光的!罢了,本王既然先夸了海口,人我就先暂借给你,我会让他一切听你安排行事。”

“奴才多谢王爷。”也不理会弘昼语气中特意强调的“借”字,和绅目的达成,连忙笑着谢恩。

“回头你也安排一下,你手中那些要出售的火器也别太寒碜破败了,别一开始就把大买主的心伤了。”永琏也拍了拍旁边表弟兼妹夫福隆安的肩难得低笑道。

“这只是一个开始。”这边和荣也对身边的少年道:“如何与人周旋你跟李大人先学着点,安南事了以后就靠你一个人了。别着急,慢慢来,所谓慢工出细活,所有事情都先考虑周全了再行动。”安南确实只是一个开始,朝鲜有一个东学党,日本虽然目前相安无事,但是天皇和将军本就是不可能同时存在的,只要部署得当,权力之争随时可能暴发。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猜对了,小包子的确是跟四四一样苦命的永乐大帝——

呵呵,永乐小包子可是刚开文就被偶惦记上了,以后番外会给大家解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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