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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

“二姐姐,萌儿明白的。”睑去眼中的黯然,萌姝又静静道:“萌儿不苦——”不是才发誓要做皇家骄傲的格格,做阿玛额娘孝顺的女儿么?边疆再苦,也必定苦不过当年进京走途无路的境地——不想那些了,当年进京认父的孤女紫薇早就死了,自己现在是萌姝格格,大清的和宁公主——既做了这公主格格,便也要担起相应的责任——娘,你让女儿进京,到底是对是错?以后等待女儿的又会是什么?虽然极力让自己表现得坚强勇敢,到底还只是一个年轻的姑娘,一想到将来未知的生活,陌生的环境,萌姝还是紧张了。

“萌儿——”低叹一声,和荣又怎么会看不到这个妹妹佯装的坚强?萌儿,你放心,无论如何,姐姐都不会忘记你的,也不会让皇阿玛忘记你,萌儿,姐姐真没有认错你这个妹妹!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看了央视记录片《敦煌》,有感于那些默默无闻的画师巨匠们伟大的天赋和凄苦的生活,所以有了前面那一段。

东归英雄

就在和荣与吴扎库氏闲聊间,下完早朝的诺布阿穆尔也回到府上。

待三人打过招呼,看到丈夫冲自己微微颔首,和荣便让婢女带着吴扎库氏母女到左边的偏房歇息。一切安排妥当,她才让婢女请客人进殿。

“济伦/渥巴锡给公主请安,公主吉祥。”准噶尔部虽然进京的使臣亲贵有十几个,但是能让和荣以现今这种状况破格召见的也只有眼前这两人,不过别以为济伦是诺布阿穆尔的胞弟便是主角,和荣今日的主要目的是却是十七岁的东归英雄。

“都起来吧,赐座。”待两人谢过,和荣一边打量着小叔子一边笑着开口:“听说你们这次过来走了三个多月?路上还顺利吧?”

“多谢公主挂念,路上一切都好。”其实掐指算来,十年来济伦与眼前的公主嫂子见面的次数两只手都数得完,自然不可能有多么熟悉。而且因为族中大臣和父汗都内定自己做下一任准噶尔汗王,面对胞兄和公主嫂子时他心里总是有那么一点别扭。他当然也想承继汗位了,可是只要大清皇帝不同意,自己和父汗也只能将汗位拱手让给兄长,万幸这些年来兄长对于汗位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兴趣,再加上自己几乎每年年底进京朝贺给乾隆和朝中大臣留下个好印象,所有的暗涌也暂时被压下。

“父汗和托娅他们这两年来还好吧?听说托娅又给你生了个小格格——是三月十八的生日吧?”不管有没有明白这位小叔子的心事,和荣继续亲切问道。“过了年小丫头也就一岁了,是叫其其格吧?”

“公主记得真是清楚,其其格是今年三月十八生的,父汗和托娅他们也好,临来前他们也让我代为向公主请安。”济伦的神­色­也略有舒缓。

“嗯,回头你也代我向他们问好。”想了想和荣又道:“你不是第一次进京了,理藩院必定也有不少熟人——不过他日得了空,还是让你哥哥带着你到北京城内看看,若是你愿意,也可回这边住下。”

“多谢公主的安排,他日有机会,我会再来给公主请安。”济伦得体的回答却明明白白拒绝了和荣最后的提议。

“也好,我身子不便,你过来了只怕也招呼不周。”说到这里和荣看了一眼旁边的丈夫:“要不你先带济伦到府里看看?”

“人你也见到了,长话短说,别累着了。”对妻子交待一句,诺布阿穆尔又对弟弟笑道:“济伦,走吧,我们兄弟今天好好喝一杯——”

暗暗白了丈夫一眼,直到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地眼前,和荣也回头打量起另一边的蒙古少年,因为屋子里面热,少年原先戴在头上的帽子已经被拿掉。

从哈萨克到北京,一路走来的渥巴锡几乎见遍了所有有头有脸的人——当然,他也被别人欣赏遍了——可是如今,面对和荣的X光扫描,渥巴锡终于有些坐不住了,再看到这位大清公主的眼光似乎开始定格在自己头顶,十七岁的少年终于忍不住挠了挠头,半晌才吭声道:“公主,我的头发很奇怪吗?我的族人还没有全部决定要剃头,所以我也还没有——”

“卓里克图汗王,不用剃头,真的,你这样就很好——好极了——”语落,和荣也闷笑出声,不能怪和荣大惊小怪,此刻任谁看到少年渥巴锡及肩的辫子发型,都会忍不住想要嚎一句《小芳》,虽然渥巴锡的辫子短了许多,但是相对于清朝男人的长辫子,他却更适合演绎小芳姑娘——想到这里,和荣­干­脆抱住旁边的耿嬷嬷低颤着轻笑不停。

“公主,真的有那么好笑?”以前虽然也有人看到自己的短辫子就发笑,但眼前这位公主的反应也实在太奇怪了吧?“看来我还是把头剃了吧——”

“别——别剃——”看到堂堂的东归英雄被自己笑得有些无措,和荣终于压下心底的好笑开口:“就是全剃光了也不能省下一文灯油钱,何苦来哉?”

“灯油钱?跟剃头有什么关系吗?”渥巴锡更是一头雾水。

“我的意思是说——这里——”压下满腹笑意指着对方的脑袋,和荣也略略压低了声音:“再铮蹦瓦亮也不能当油灯使,你说是不?”

“嘿嘿——”回味过来的渥巴锡也低笑出声:“公主说话真有趣。渥巴锡多谢公主开恩——”

“我开什么恩?”一开口和荣便迅速回过神来,望着眼前的少年半晌,和荣又叹道:“卓里克图汗实在聪明得很,你这下又害得我要得罪不少人了。”当年收服准噶尔时朝廷并没有强制推行剃头令,后来和荣远嫁,北部边界上的蒙古牧民当然更不可能被强制剃头了,所以如今整个蒙古人已经分为两批,早期归顺的察哈尔和喀尔喀两部与关内的清人一样都是所谓的“金钱鼠尾”发展起来的半月型辫子头,准噶尔大部分牧民及和荣的封地乌苏格日及周围的蒙古牧民都还是本民族传统的及肩发,虽然也有扎辫子的,却从不剃头,也不会只在脑后扎一个大辫子,要扎就扎大半圈。

“公主面前,渥巴锡不敢托大尊汗,”跪下一拜,渥巴锡又道:“公主叫小的名字就可。渥巴锡和族人这次回归大清也多亏了公主的大力帮助,渥巴锡代表族人在这里谢过了——如果公主觉得为难,回去了渥巴锡一定尽力劝服所有族人尽快剃头。”进京之前渥巴锡早就听说过这位长公主在京城和北部边疆的影响力,以后土尔扈特部想在过上安定的生活,必定还得需要这位长公主的照拂。

“罢了,大家高高兴兴回来,不值得为了一点小事而心里不快。”想了想和荣又道:“你先起来吧,既然夜赫对你说了什么,我也就不瞒你了,想必夜赫也告诉过你先别把他们的事说出去吧?”应该找个机会让国人崇洋剪发了,要废除满洲的金钱鼠尾半秃发型,汉人传统的峨冠博带必定也不能推行,那就都剪了吧,反正早晚是潮流。

“兄长的吩咐,渥巴锡断不敢忘,也只有在公主面前,渥巴锡才敢提起。”

“嗯,今天召你来我就是想见见你,另外,听说皇阿玛给你指婚了——恭喜你啊。”

“多谢公主,”片刻渥巴锡又道:“皇上天恩浩荡,渥巴锡必不辜负皇上隆恩。”

“皇阿玛看重你不只是因为你是汗王是东归英雄,同时也是为了土尔扈特部族,想必你也知道以后怎么做。”想了想和荣又道:“牧民们刚刚回家,激动过后必定还要有一个适应期,你自己多用心听听牧民的心声和族中老人的意见,另外,朝廷派去的援建队的工作你也多照看着点,除去房屋帐蓬搭建和财产分配,义学和民兵也要迅速组建起来,以后有什么困难你可直接向朝廷或准噶尔汗王奏说,当然,你也可以派人去乌苏格日,凡是我能办到的必定替你们解决。”

“公主大恩,渥巴锡和族人铭记于心。”跪下一拜,渥巴锡又迟疑着开口:“不知我们部族的六万勇士何日才能与家人团聚?”

看着眼前的少年,和荣也叹道:“先坐着吧,我也是前几天才听说,他们已经脱离俄国人的掌控,到了土耳其境内进行休整,你放心,朝廷一直在和土耳其进行接触,确定了他们的回国日期,会马上通知你们的。不过肯定要到年后了——”

“请公主一定想办法让他们尽快回家,渥巴锡代表族人拜托公主了——”深深一揖,渥巴锡的神­色­也肃穆了许多。需要休整——必定是经历过恶战才摆脱沙俄魔爪的,他几乎能想像到族中的勇士们是如何浴血奋战从那些凶残的俄国人手中一步步逃离——原本自己也要在其中,可是速答喇代替自己领着勇士们出征了——好兄弟,你一定要活着回来,你们都要活着回家!

“你放心,他们是土尔扈特部的族人,更是大清的子民——”沉吟间和荣也定定回道:“朝廷一定会早日迎接他们回家!”

召见过渥巴锡之后,新年也一天天近了,随着定亲王永璜自西北送了正式册文回京,哈萨克归附大清的消息也在一夕之间传遍大江南北,不提旁边的俄国人此时会有怎样的心情,中国人今年必定会过个好年。

作者有话要说:

哈萨克汗国按地域分为东中西三部,其中东部汗国称右部落,西部汗国称左部,早在十八世纪三四十年代俄罗斯入侵哈萨克的同时,两部都曾多次向清乾隆帝求援,请求哈萨克并入中国。

乾隆二十二年十月,哈萨克左部汗阿布赉遣使入清,表示哈萨克愿意归附大清,“永为中国臣仆”。

乾隆二十三年九月,哈萨克右部归服,进表文曰:“伏念臣者, 久思内附,远处边末,与左部阿布赉各长一方,为准噶尔阻绝,未由自通。近闻左部输服,被恩优渥。恭惟天使惠来,祗领宸训,得均隶臣仆,诚劝诚忭,谨遣臣子 弟入觐,瞻仰天颜,如天覆育之圣人在上。臣愿竭衰驽,奋勉自效,永无二心,倍于左部。”

虽然接受了哈萨克作为中国的藩属国,但由于乾隆坚持中国不该参与到国际纷争,在俄国入侵哈萨克时没有派军队救援,几十年后俄罗斯帝国吞并哈萨克小帐和中帐,沙皇俄罗斯势力侵略到中国西部边疆.

19世纪中叶以后,哈萨克北部、西部处于俄罗斯统治之下.1864年10月7日,俄国胁迫清政府签订中俄勘分西北边界条约,强行割让新疆西部44万平方公里领土,其中就包括现今哈萨克斯坦东部大部分土地,至此,原来中国领土-东部的哈萨克,被沙皇俄罗斯吞并。

十九世纪中期后哈萨克汗国西部大部分地区逐步并入帝俄;而哈萨克汗国东部地区 大帐(又称大玉,右部落)部落畏惧俄罗斯的侵略,归附中国清朝.

大战爆发

因为只有一个多月便是预产期,乾隆二十五年的新年和荣还是只能在静养中度过,看着婢女侍从一天天将府里装饰一新,宫里的各种赏赐一拨拨送进来,灶神、春联、爆竹……有用的没用的都被挂起或备下,闭着眼睛,和荣也能算出新年倒计时。

除夕夜,家家户户在拜过各方神佛便开始吃团圆饭,紫禁城乾清宫也摆下了豪华型年夜饭,这天傍晚有机会参加筵席的自然是紫禁城皇帝一大家子,妃嫔只有位份够的和得宠的能进,众阿哥公主只要六岁以上都是可以参加的,年长的当然还要携福晋子女出席,妾室却是没资格露面的。今年紫禁城的年夜饭,往年风光无限的令仙子自是早就被乾隆忘到爪哇国了,五阿哥永琪却带着福晋完颜氏到了,伤势已经大好的小燕子却是打死也不愿意来的——当然,也没人希望她来。

申时刚过,宫里赏下的团圆饭十八道盘子便被送到了公主府,六冷盘六热菜和六个点心,和荣夫妻带着府上众人谢过皇帝赏赐,又打赏了传旨的内侍,二人便回屋略略用了几口,然后打赏给下人。

随着夜­色­悄悄降临,爆竹声开始此起彼伏从外面响起,绚烂的烟花也层出不穷在天空绽放,很有一番竟相争艳的感觉。这种除夕特有的喜悦气氛一直持续到子时,所幸最近的烟花声至少也在公主府三里以外唱响,倒也不会吵到和荣休息。

国内一片祥和喜悦的气氛,在大清的北部和东北,战争也已经悄然打响。

乾隆二十五腊月除夕夜,酉时过半,俄国哥萨克骑兵三万人兵分两路对大清和新近归附大清的哈萨克发动奇袭,一支侵略军沿着七十七年前俄人入侵东北的路线穿越外兴安岭进入中国东北,一路自西伯利亚冲入哈萨克境内,一夕之间便越过了哈萨克东部汗国近半部领土。

因俄国人这次的偷袭几乎是毫无征兆,又适逢中国正值除夕新年防备松散,侵入东北的俄国铁骑很快便突破了清军在边境上的筑起的两道防线;另一支西进的俄军在哈萨克境内也是横冲直撞,哈萨克右部汗王达塔仓惶之间只顾着逃命,几乎是将半个汗国拱手送给了敌人。

在俄国骑兵发动偷袭近一个时辰之后,在东北驻防的正红旗都统博琛才一面向北京送出急电,一面开始部署兵力进行抵抗。至于远在北边布防的阿桂得到消息要比博琛早半个多时辰,他也是一边向兵部发出急电,一边派出三万铁骑先行进入哈萨克境内抵御俄军,同时还要加强数百公里长的清俄北方边界防守。

乾隆二十六年第一天的傍晚,因为后续部队还未到底,俄国骑兵也暂停了攻击,不提一路溃败的哈萨克军队,大清东北位于黑龙江上游的雅克萨此时也已经落入俄国人手中,七十七年前曾经被沙俄侵占过的边城大地再一次遭到侵略者的铁蹄蹂躏,战争一开始,俄国人便给了中国人极为响亮的一巴掌。

乾隆二十六年元月一日,随着《北京日报》在新年伊始的头版头条上发布了措词激烈的《告全国同胞书》,北京城内新年的喜庆气氛在瞬间荡然无存,接着,通过全国各地的报纸,大多数国人也知道了俄国侵略者于除夕夜悍然发动战争偷袭大清东北及大清属国哈萨克的消息,在报纸的渲染和激励下,国人个个群情激昂义愤填膺,以前所未有的热情关注着这场中俄之战。

朝堂上以乾隆为首的权力核心对这场中俄战争的爆发虽说早有心理准,却没有想到对方会来得这么快,消息传来,原本该停下的早朝迅速恢复,在乾隆做了一番简短的动员令之后,各部官员到署衙办公,军机处则在养心殿召开军事会议,两个时辰之后,一系列调令由养心殿发出,传至盛京、黑龙江、伊犁、青海及蒙古各部。

大清正在各处调兵,俄国的莫斯科集团军三十万大军也正在迅速奔赴战场,同时还有五万骑兵师是他们的急先锋。另有迹象表明,俄军的王牌基辅集团军正在退出东线欧洲战场。

元月七日,随着清俄两国都有后续部队赶到东北,继俄军的偷袭之后,清军与俄军正式在雅克萨进行正面大规模交火。俄方是先期到达的莫斯科集团军的五万多先行部队及一支三万人的哥萨克骑兵师,清军作战部队则包括之前在边境驻防的镶红旗边防军三万,黑龙江将军哈图额从周边紧急调去前线的正蓝正红两旗六万满洲八旗大军。大清虽然在人数上略占了优势,但是战局似乎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

正月十三日,清军在雅克萨以南五里处筑成的第三道防线开始被俄军突破,十六日,清军整个防线崩溃。

正月十五日,原本该是中国又一个团圆喜庆的日子,侵入东北的俄军却在雅克萨及占领区制造了震惊全国的“上元惨案”,沦陷区的中国百姓不是被俄军就地枪杀,便是被赶至黑龙江边全部驱逐入水,不愿下水的俄军便用枪扫­射­,用刀斧砍杀——遍地哀嚎惨叫声中,中国人的鲜血将脚下的黑土地染成红­色­。上元惨案之后,雅克萨及周边五千六百多中国百姓剩下不足四百人,听说在一个月后,不时还有百姓能在翻滚的黑龙江中看到国人的尸首。

在报纸的宣传和导引下,“上元惨案”彻底激起了国人对俄军的仇恨,在未来的大半年中,国人对这场中俄之战无比关注,对朝廷的政策也是前所未有的支持,几乎形成了一种全民抗俄的浪潮。

随着十七日清军开始大撤退,一时间,整个黑龙江百姓人心恍恍。

朝堂上,随着东北战局的又一次恶化,暴怒之后的乾隆极为沉痛地对朝臣们说:“祖宗龙兴之地都守不住,我们的八旗铁骑手中的战刀早就锈了,曾经叱咜中原的八旗子弟腿也早就软了,大清的万里锦绣江山将来要靠谁来守护?”

“皇上,奴才请旨领兵出征,不平俄军,誓不还京——”作为皇上的弘股亲信重臣,傅恒义不容辞要站出来为帝王分忧。

“皇上,奴才愿随富察大人一起出征。”和亲王次子,镇国将军永宾也突然开口。

“皇上,奴才愿往。”兵部郎中岳阳紧跟着道。

“皇上,奴才愿往——”又有几位蒙古青年上前请命。

“好,我大清总算还有可用之材!”对眼前这一幕乾隆还是比较欣慰,沉吟间他开始下达旨意:“傅恒授定边将军,总揽东北战事,永宾授定边左副将军,岳阳授定边右副将军,福隆安德克勒为随军参赞,其他人等听定边将军调谴,三日后点兵出发。”

养心殿内,与傅恒等人议完军情,乾隆望着一向寄予厚望的嫡子,满心感慨。

“皇阿玛,你也莫要忧心,八旗边防驻军驰废久矣,这些年来虽然大清一直在进行八旗军事改革,但是重点却在蒙汉八旗和绿营军及新军上,很快,我们就会让俄国人再也无法前进一步——”望进乾隆的眼中,永琏定定道。

“让满洲八旗守东北,而你又早就知道他们会败下来——你为何还是未能提早做好应对之策?”

“皇阿玛,我们曾经所向披糜的女真男儿早已经被中原的舒适和繁华消磨掉了斗志,不经历一场大败,不打醒他们,他们一辈子还是只会活在祖宗的荣耀和现在的浮华中。”而这一战,自己不止要打醒他们,更要彻底激起他们体内原始的野­性­。雅克萨只是一个序幕,俄国人必定要为这场战争懊悔终生——

“好,俄国人打了大清一记耳刮子,你便让他们打在我满洲子弟的脸上——”知道儿子说得在理,乾隆还是忍不住气恼:“永琏,这些年你整顿八旗,做的还不够吗?”

“皇阿玛,不够,远远不够——”永琏的眼中闪着极为热切的光芒:“皇阿玛,大清想要在这个硝烟弥漫的世界中永远立于不败之地,我们必须要团结千千万万的汉人和北方的蒙古人;而在这辽阔锦绣的大清国内,要维护我满洲的利益只能依靠我满洲男儿,我们必须拥有一支如狼似虎的铁军,就像一百多年前爱新觉罗家先辈们所带领的那支军队。皇阿玛,如今大清中原是安定了,可是大西洋上的英国一直想要将中国变成第二个印度支那,北方那头北极熊更是时不时便想咬上大清一口——”

说到这里永琏突然跪倒在乾隆面前:“皇阿玛,如果你信得过儿臣,就请放心大胆地对俄用兵,这一次,我们不止要收复雅克萨,还要收回兴安岭和贝加尔湖,更要将俄国人赶出西伯利亚平原——那里早在一千多年前就是中国的领土!皇阿玛,到时候大清的疆域将彻底超过前朝,皇阿玛也必将成为超越秦皇汉武唐宗明成的千古一帝,除了蒙古的成吉思汗,再没有哪一位帝王可以与皇阿玛相提并论——”

“永琏,所有的愿望都是美好的,”静静望着眼前的儿子,半晌乾隆才突然开口:“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为了你的愿望大清将要付出的代价?清俄有三百多公里的边界线,两边大部分都是一马平川的草原和大漠,大清若是胜了还好,一旦战局不利,到时候就不是你想停战就可以停下的。”

“皇阿玛,大清绝不能输,也不会输。”无法对乾隆说出自己为这一战做了多久的准备,永琏勉强让自己保持冷静分析道:“皇阿玛,这一战对于俄国来说是劳军远征,他们虽然在西伯利亚也经营了一百多年,但是被征服的布里亚特人和通古斯人并不是完全臣服于俄国,另外,俄军大部分物资补给都要从欧洲本土输送,这也是一大弱点。而大清经过这些年的发展,曾经比较偏僻的满洲东北、北方蒙古以及西北地区已经相对比较富庶稳固,一旦大清与俄国在边界全线拉开战争,满洲和蒙古可以很快动员起来,保障边疆战事有序进行。同时,俄军虽然初战告捷,但他们的暴行已经彻底激起了国人的愤慨,只要朝廷指挥得当,大清三万万民众抱成一团,兵民齐心,又岂会败给几十万远道而来的俄国侵略者?”

“这朝廷打仗又关百姓何事?你又想做什么?”

皇阿玛,你又落伍了——忍住满心诽腹,永琏继续道:“皇阿玛,军队不止是国家的钢铁长城,更是百姓的主心骨,纵观历史上许多能打硬仗能打胜仗的奇兵劲旅,他们无不都得到百姓的称赞和拥护。皇阿玛,之前蒙古人和我们能征服汉人打下这万里江山,靠的不就是全民皆兵?如今这场清俄之战,只要国人也能响应朝廷号召众志成城,则俄人必败。”

“永琏——”半是听懂了永琏的话,乾隆反而生出一些担心,半晌他也对眼前的儿子挥了挥手:“你先退下吧,容朕再想想。”

宝宝生了

和荣公主府,书房内

“福儿,眉毛皱成一团了,谁惹你不高兴了?”冲旁边想要行礼的碧鸾挥了挥手,诺布阿穆尔很自然地抚上妻子的眉心。

打掉丈夫的手,和荣也没好气道:“少来——我的丈夫和哥哥们可是神通得很,谁还敢惹本宫生气?”

“福儿,我什么都没做,都是定亲王和荣亲王的功劳,你记着他们的好就行。”诺布阿穆尔毫不惭愧地将两个大舅子给卖了,其实也不能怪他,谁让那两个恋妹情结极重的大舅哥自始至终对自己就没有过好脸­色­?所以卖不卖结果都一样。

“当然,哥哥自是对我极好,所以,敢于欺负本宫的也就只有您瑞郡王了!”竟然对她封锁前线战争的最新战况,连黄莺红雀都被调走了,以后谁还敢给自己传递消息?

“福儿,”在心里苦笑一声,诺布阿穆尔随手帮妻子捏起肩来:“你的担心我们都明白——不过也就这十几天了,你就当是对荣亲王他们的一次试炼,什么都不要管,放手让他们去做,你也不可能陪着他们在朝堂里搅一辈子不是?”

“可是这战争不比其他事,一着不慎,大清也许就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福儿,初期的败军荣亲王本就在预料之中,他必定也早就有了后招——”想了想,诺布阿穆尔又道:“你又不是不了解你那位哥哥,他的心可大着呢!”

永琏的野心可是自己从小灌输的,和荣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之前俄军初至,士气正盛,二哥用怠惫的满洲八旗挡其锋芒,只怕不只是想玩田忌赛马那么简单。”

“你知道就好,敢如此冒险,他必定有决胜的把握。”

“哈萨克那里如何?”沉吟间和荣又道。

“这是最后一个问题!”诺布阿穆尔眼中有着少有的坚定,接着他又道:“你同意了我就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阿穆尔——”看到丈夫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和荣只得点了点头,“好了,你说吧。”

“俄军的重点现在仍然在东北,在哈萨克境内,他们虽然占据了半个右部汗国,并没有再发动大的战争,倒是在占领区自己扶植了一个亲俄的傀儡政权,还想招降其他哈萨克人,不过基本上没有人投降。大清负责北部边防的定北将军目前也没有让清军对俄发动大的进攻,不过倒是又将整个北部防线加固了三分,目前驻军已经达到五十万——蒙古和汉军八旗三十万,绿营兵二十万。”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希望这十年来大清的高额军费没有白花。”除去约十万的青年新军,绿营兵也是永琏这十年来整顿的重点,对于蒙古骑兵和荣也不是非常担心,他们根本就是天生的战士,只要有一只头狼的领导,你就能从他们身上看到成吉思汗时期蒙古铁骑的影子——想到这里和荣又道:“你说的好消息又是什么?”

“是琉求——尚穆王已经同意献土归降,想必用不了几天朝廷就能收到消息,不过签订协议可能也需要一段时间。”

“早就料到的事。”与俄国的战争冲散了和荣的兴奋,靠在丈夫怀中,什么也做不了的她开始天马行空想着眼前的事——尚穆王归降,大清一定要厚待;南洋水师要加强对琉求列岛的巡视控制(和荣潜意识里仍是防着小日本);与俄国的战争,对了,海军——如今的库页岛和海参崴还牢牢掌握以中国手中,东北的海军应该迅速组建起来,到时候中国的海军就可以直接进入鄂霍次克海威胁西伯利来——“阿穆尔,扶我过去——”

“福儿——”诺布阿穆尔虽然一脸不认同,却仍是半抱住妻子来到挂在墙上的巨幅地图前:“你想做什么,告诉我——不然以后就不许进书房。”

站在1:5000万的巨幅亚洲地图前,和荣伸手沿着中国漫长的海岸线由南向北慢慢轻抚,突然开始喃喃自语:“一直以来我都将海军守护重点放在了台湾、上海、天津——我怎么能忘记这里?现在它们还是我们中国的土地,海参崴——东三省唯一的出海口,远东直通日本海和太平洋的天然港口——俄国人为了争得一个出海口跟瑞典打了二十年的北方战争,跟土耳其两百年间打了十次大战——差一点点,我们要是再把它忘记,总有一天,它会成为别人的——”

“福儿,不会的,永远不会有这么一天的——”一直以来诺布阿穆尔都知道妻子身上有一个大秘密,每当妻子露出这种沉痛痴狂或是说出一些奇怪的话时,他便知道这是自己距离那个秘密最近的时候,曾经他也极为好奇,可是现在,他真的不想探究了,他只想要怀中的人开心些,想到这里,诺布阿穆尔抚上妻子的脸拉回她的思绪:“福儿,中国现在有海军了,中国既然可以保护台湾,保护天津,当然也可以保护海参崴——福儿,你应该相信皇上,相信荣亲王,相信中国的军队!”

“是的,大清已经改变,中国也不再是原来的中国,我们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国土和海洋。”怔忡望着丈夫,半晌,和荣也坚定道。

次日,海军部收到两个月内组建北洋水师的任务,前期舰船从皇家海军和南洋水师中抽调,位于黑龙江和乌苏里江交汇处的伯力要在六个月内建成全国规模最大技术一流的顶级船厂,海参崴和库叶岛的港口建设也同期开工。

“公主,要不你先睡会儿,这样等着也不是办法——”听产婆说孩子出生就在这两日,和荣不时让婢女搀着到屋子里走上几步。

“睡不着,把参汤拿给我——”摆了摆手,和荣对旁边的婢女吩咐道。

……

这日夜里辛时之后,和荣到底抵不住疲惫到房间歇下。迷迷糊糊间,不知道睡了多久的和荣突然便醒了,刚动了动胳膊,旁边的诺布阿穆尔便醒了——

“我——可能要生了——”没理会丈夫说了句什么,和荣只是被腹中那种突如其来的怪异弄得一怔,接着便是一阵疼痛——

“来人——耿嬷嬷——”闻言诺布阿穆尔连忙喊道。

“额驸,这里交给奴才吧!”诺布阿穆尔话音未落,耿嬷嬷便带着产婆及两个助产嬷嬷进了产房,然后又开始赶人,紧跟着又有好几个婢女在门口一侧鱼惯而立,随侍等待嬷嬷传唤。

“刚开始阵痛,离生产还有一段时间。”仔细检查过和荣的身体状况,助产嬷嬷对众人开口道。

“公主,你只怕还得忍一阵子,如果疼就叫出来,”旁边耿嬷嬷也对床上的和荣道:“来,老奴伺候公主先吃了这碗粥,能吃多少就吃多少,到时候才有力气生下小世子。”

“姑姑,我知道。”第一波阵痛已经过去,和荣也有了力气调笑:“但愿这个小冤家别折腾我太久,早点出来看看这个世界——反正又躲不掉!”

“哪里能说是折腾?小孩子是舍不得离开母亲——”望着几乎是自己看大的主子,耿嬷嬷也笑道:“一眨眼竟然已经快三十年了,当年的小女婴不但已经嫁人,也马上就要做母亲了——真快!”

“姑姑却似跟二十年前没什么变化,还是一样年轻——”笑声未歇,和荣已经苦着脸放下手中的碗——

肚子里的小家伙又开始不安份了——

乾隆二十六年二月二日卯时过半,在经过一个多时辰的阵痛,和荣平安生下一个男婴,听到孩子弘亮的哭声,和荣心里一松,不多时便在丈夫的低唤中睡去。

“等等,你说慢一点——阿拉坦葛达——斯格根勒?”刚一睡醒,听到乾隆给儿子赐的名字,和荣便有些瞠目结舌,继尔便有自我安慰道:“额勒哲特穆额尔巴拜——两个苦命的孩子,还好,虽然字数一样,小阿拉的名字笔划少很多!”唔,还不能叫阿拉,穆斯林会造反的!

“北辰之光——皇上取的这个名字也还不错。”望着妻子怀中的儿了,诺布阿穆尔低笑道:“你若是念着嫌长,过一段时间便取个小名。”

“阿拉坦葛达斯格根勒——阿勒——辰儿?看看再说吧。”笑了笑和荣又道:“是个蒙古名字呢,你不高兴?”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北方吗?却偏偏只是个蒙古名字——皇阿玛,你真是用心良苦。

“高兴,怎么会不高兴?”从身后极为温柔地抱住妻子,诺布阿穆尔半是激动半是欣喜低道:“福儿,谢谢你——”

“我让你等了近十年才享受到做父亲的幸福,你谢我什么?”抱着孩子的手僵了僵,敛去眼中的水气,和荣也侧过头去温柔地望着丈夫:“五年了,我一直都欠你一句对不起,当年——”

“福儿——”伸手掩住妻子的­唇­,诺布阿穆尔低声道:“我们谁也不要提过去好不好?还有,永远不要对我说对不起。”

“好,只看未来,不提过去。”当年毫无心理准备的他们还不知道孩子的存在,便先行知道自己腹中两个月的胎儿流掉了,还没有回过神来,自己又被所有的大夫诊断为不能再孕——这些年来夫妻二人看着自若无事,也有致一同不再提起孩子,可是周围几乎所有人却都知道自己不甚喜爱逗弄婴儿——原来不是不喜欢,只是怕勾起那无望的念想——孩子,如今妈妈在这个世界的牵挂又多了一个,你也一定要平平安安快乐长大!

作者有话要说:小包子啊——很不平凡的小包子呢!

东北远东之战

二公主府小世子阿拉坦葛达斯格根勒的诞生终于给沉闷了一个月的后宫添了点喜庆,虽然和荣还不能抱着儿子进宫,众人也只能送礼到公主府表示庆贺,众女眷脸上到底多了几分轻松。

二月初六,南海之上的琉求国尚穆王与大清代表在台湾府正式签下纳土归降的协议,自今日后,琉求国不再只是大清的一个藩国,而是正式并入大清版图,隶属于台湾府。

尚穆王及其家族并原来的朝中亲贵全部迁往台湾府居住,尚穆王被朝廷封为尚郡王,而且是世袭罔替的铁帽子王,并在北京另建尚郡王府一座,同时,尚氏族人及朝中重臣二十七人被封爵,爵位由贝勒到辅国公不等。原琉求国都大琉求岛上大清开始驻军并建设军港,与大琉求岛隔海相望的倭国萨摩藩也开始加强本土的边防建设。

一个月后,台湾府脱离福建省成为独立的台湾行省,原广东巡抚叶涛调任第一任台湾巡抚,原台湾知府张亦辉调为广东巡抚。台湾府的城市化和工业化建设正式蔓延至大陆。

再说北方的中俄之战,二月初,大清驻扎在北方边界的定边军六十万大军已经兵分两路向北推进,一路向贝加尔湖沿岸的俄军发动进攻,一路进入哈萨克草原,与俄军在这里的三万哥萨克骑兵和五万余人的莫斯科集团军正式交火。

二月三日,四万对一万七千人,大清以绝对的兵力优势攻破了俄军在贝加尔湖周边建立的四个据点,歼敌一万三千余人,三十多年前在《恰克图条约》中被俄国强占的贝加尔湖重新回到祖国,世界第一大天然淡水湖再一次为中国所拥有。

三日后,俄军在叶尼塞河与勒拿河之间重新构成防线,与侵入东北的俄军互成犄角,清军暂时停止攻势,就地在贝加尔湖以北构筑防线。

哈萨克大草原上,在清军和哈萨克军队的共同夹击下,八万多俄军在苦战七日之后退出哈萨克大草原,不过得胜的清军和哈萨克部队也需要休整。

相对于定北大军两路的胜局,傅恒的定边大军在满洲的战事却是进展缓慢,俄国人似乎是发了狠要赖在这里,清军每前进一步,便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正是在这里的战争中,清军长久的安逸和俄军的顽固坚韧将双方士兵在恶战中的心理素质差异表现得淋漓尽致,在雅克萨以西的一个小屯子里,甚至发生了两百多俄军将近千人的清军打得溃败而逃的闹剧——

探知实情,定边将军傅恒在第一时间斩了带队的千总,同时让军队休整三天,换上由关内带来的绿营军和青年新军,在拨掉了俄军的三个据点之后,整个大军的士气才重新聚起。

然后,傅恒召集所有满洲八旗将领进行了战前动员:“满人守满洲,这是朝廷七年前便定下的方略,也是皇上和朝廷对咱们的信任,可是结果呢?咱们是怎么回报皇上和朝廷的?此次出征前,我本不欲带新军和绿营,但是许多朝臣们苦心劝谰,他们有先见之明啊——之前你们也看到了那些年轻的孩子们和汉人绿营军是怎么在战场上杀敌作战的,现在告诉我,你们能不能输给他们?要不要我对皇上上书请求另调军队驻防满洲,理由是我满洲男儿过惯了和平安逸,已经完全忘记战场上要如何杀敌冲锋了?”

“将军,你下令吧,我满洲无孬种,将来谁要是再敢后退一步,我博琛第一个先宰了他——”许久的沉寂,四十多岁的博琛沉声道。

“将军,下令吧,我们不会输给汉人——”

“是啊,那些娃娃兵给我们当儿子都绰绰有余,我们又怎么能输给他们?”青年新军的士兵平均年龄不足二十岁,对于年近五旬的勒尔他塔来说,确实是些娃娃兵。

有人开口,其他人也跟着叫道,男人体内固有的骄傲和血­性­彻底被激发!

“好,一时的失败没有什么,只要我们勇气还在,还有胜利的信念——”定定望着在坐的将领,傅恒突然又绝然喝道:“各位,当日出师,我曾对皇上许诺,不破俄军,誓不还京——现在,我想跟大家说的是:今日满洲战场上,我傅恒誓与大家共存亡,不灭俄军,绝不生还——”

气势万钧的大喝声中,却见傅恒突然抽出腰上的佩刀之后又拉起背上的长辫:“今日傅恒在此割发代首立誓:不灭俄军,绝不生还——”随着手起刀落,旁边的桌上只留下约寸许长的辫稍。

“不灭俄军,绝不生还——”短暂的沉寂之后,殿内二十余人几乎有志一同斩下一截辫稍高吼道:“不灭俄军,绝不生还……”

这一天,议事殿内众将豪迈威武的高喝一直传出很远,后来,在东北的战场上,在整个西伯利亚的战场上,这个喊声一直没有停过——不止是满洲八旗铁骑在嗷嗷叫,大清所有的军队都发出了这样的怒吼,而这一声怒喊也最终化为心底最坚定的信念,让他们忘记了疲惫,忘记了艰苦,也忘记了危险与死亡,一路向北方前进,向西伯利亚前进——

所以,后来不少国家的报纸评论说中国人疯了,是的,中国人必须疯狂,也唯有疯狂才能保护自己国家的领土完整,靠着中国人传统的仁义礼信,中国只会进一步被那只北极熊蚕食鲸吞——

二月底,侵入中国东北的俄军终于被赶出了原有的清俄边界,傅恒所带来的定边军及原来在满洲驻防的八旗共十五万,如今只余十万多仍有做战能力,不过俄军付出的代价更大,步兵兼骑兵十二万大军只活着逃走了五万多。

进入三月份,战争全线在西伯利亚进行,在东北败走的俄军退到勒拿河一带,与在贝加尔湖被打败的俄军汇成一支共同形成西伯利亚的第一道防线,北倚雅库次克城准备与清军进行长期对抗。

定北将军阿桂与定边将军傅恒在贝加尔湖沿岸清军的防线上进行了一次会谈,然后按照朝廷指示,清俄北部漫长的边界线暂时由叶塞尼河分开,以东的军事指挥交由定边将军傅恒,叶塞尼河以西至唐努乌梁海一线与俄军的战争交由定北将军阿桂负责,两边互相配合同时推进,将俄国人彻底赶出西伯利亚。

只是,这个任务又是何等的艰巨?

此时俄国已经在西伯利亚与远东地区经营了一个半世纪,除了消灭了大部分原住民和迁徙不少斯拉夫人到这些地方居住,他们同时还建立了行政军事机构实施殖民统治。整个西伯利亚由中央的西伯利亚衙门管理,各地区分设督军辖区和县。此时西伯利亚督军辖区有托搏尔斯克、托木斯克、雅库茨克和叶尼塞斯克等七处,每个辖区下隶属几个县,目前有图林斯克、秋明、塔拉等二十多个县。

另外,俄国将西伯利亚东部(也称东西伯利亚)以勒拿河为界,以南与中国东北相接壤的地区按行政区划设为远东辖区,实际上远东辖区也算是西伯利亚的一部分。

七十多年前,如果不是清军在雅克萨的自卫反击战中打退了入侵的俄军,沙俄在远东的殖民扩张只怕会更快。

位于勒拿河以东,外兴安岭以北,贝加尔湖东北方向的雅库茨克是俄国在西伯利亚距离中国最近的督军辖区,一百多年以来俄军一直都是以这个据点为依托南下入侵中国东北和贝加尔湖一带的。

中国定北大军想要向北推进,必须先攻克雅库次克,摧毁其沿着勒拿河和叶尼塞河建立的东西走向防线。

三月中旬,战争再一次打响。平原上的雕堡攻坚战中,被动的永远是进攻的一方,可是没有办法,战争的残酷无情在很多时候是无法取巧的,你想得到什么,必须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约一千万平方公里的西伯利亚面积几乎赶上整个中国内陆,当年俄国人趁着中国内乱将她据为己有,并且在这里已经经营了一百多年,现在,中国人想要收复曾经的失地就必须用鲜血和勇气来换取。

半个多月后,俄军叶尼塞河至雅库次克以南的防线大半被突破,三天后,面对人数上远远占据优势的清军,龟缩在雅库次克内的俄军悄然撤退。这一战中清军投入三十万人,死亡五万多,伤七万余人,俄军二十万人中最后只有不足八万从战场中逃生。

这一个月虽然阿桂的定北大军没有与俄军发生大的交火,但是他们的存在牢牢牵制住了唐努乌梁海以北及哈萨克附近的俄军。

五天后,定北军和定边军所有营总以上级将领均收到来自紫禁城兵部的军令:尔等出兵,朝廷意在歼敌,绝非退敌。傅恒及阿桂更是收到永琏密令:肃清西伯利亚所有俄人!两个肃杀的“所有”二字写得格外醒目凛冽——

作者有话要说:俄国实乃中国最大的心腹之患——

俄帝国根本就是踩着中国而崛起为世界第一大国——

西伯利亚争夺战(上)

丢失了雅库次克,俄国人一部分进入鄂霍次克海以北的鄂霍次克堡,一部分进入叶尼塞河上游的叶尼塞斯克,与勒拿河上游的上维柳伊斯克再次形成一条东西防线。

四月九日,战争再一次打响,清军在攻坚战中第一次大量使用一种名叫手雷的投掷火器,将誓死顽守的俄军逼出雕堡,接着便是残忍的­肉­搏,此时的火枪因为装弹时间过长,冷兵器在战争中仍然发挥着极大的作用,砍刀、军刺、弓箭、套马索——这些都让战场上血­肉­横飞,俄军的防线早就被鲜血染成赤墨­色­,南北一公里之内到处尸横遍野,残缺的尸体,狰狞的神情,遍地的枪声,人类最原始的怒吼,战马的嘶鸣……所有的一切都都让脚下的土地变了成真正的炼狱!

鄂霍次克堡至叶尼塞斯克的这道防线一失,俄国的远东辖区便要彻底失去了,1/2的东西伯利亚便要丢了,所以俄国人不肯再退一步。而大清战士则是誓死都要收复失地,按兵部的既定方略,前线士兵是要轮流撤回蒙古进行休整的,可是尽管新的兵源定期补充至前线,已经苦战了三个月的部队却没有人愿意退却,最后,除了将伤员送回蒙古境内,大清开始在雅库次克建立比较完备的后方基地,战地医院、物资供应站、大军休息处、训练场……

五月七日傍晚,固守鄂霍次克堡的最后一支俄军被清军的一支蒙古骑兵团歼灭,半个东西伯利亚落入清军之手,而俄国经过半个多世纪在西伯利亚扩张建立起来的远东地区也彻底失去了。在俄国所谓远东地区的战争中,双方投入总兵力达六十七万,其中清军约三十八万,俄军不足三十万,约四十万人重伤或丧生,其中俄军死亡率超过七成,两军伤亡比例1:5,大清充足的后勤保障让受伤的战士得到了很好的救治,而轮番制则减少了清军伤亡几率。

在西伯利亚,按照自然气候条件,西起叶尼塞河西北角的普托拉纳山,东达勒拿河流域,平均海拔达300米~500米的高原地区也称中西伯利亚高原,是整个西伯利亚气候最为恶劣的地方。夺下了西伯利亚的远东,大清的定边大军下一个战场势必要冲上中西伯利亚高原。

且随着阿桂的定北军也已经与俄军在西伯利亚西部平原展开激战,大清东北满洲铁骑和北方蒙古八旗已经超过七成都与俄军交过手,骑兵一直都是大清与俄国战争的主力,此时他们都需要休整。

西伯利亚西部的平原也叫西西伯利亚平原、西西伯利亚,介于乌拉尔山脉和叶尼塞河之间,地势低平,沼泽宽广,平均海拔120米,是整个西伯利亚气候最为温和的地方,与中国西北的唐努乌梁海和阿尔泰山等相接壤。近百年来虽然俄国一直将其对中国的侵略重心放在远东地区,但也从未放弃对中国西北地区的侵略,比如向唐努乌梁海地区移民,杀害当地原住民,派出细作进入回疆及青海等地进行间谍活动——乾隆二十二年准噶尔阿睦尔撒纳的叛乱便是俄国人的杰作。

四月中旬,定北将军阿桂也向大军下达了作战命令,进入哈萨克草原的清军骑兵与驻扎在阿尔泰山以北的准噶尔骑兵在同一时间向西西伯利亚以南的鄂木斯克和托木斯克发动攻击,这两个俄国建于十七世纪末十八世纪初期的要塞堡垒分别在四月底和五月初被清军攻克,八万多俄军基本上是全军覆没。

在这一个月的战争中,左副将军海兰察多拉尔氏以不足四万的骑兵军夺取了俄国有五万人据守的督军辖区托木斯克,成为这场中俄之战中国军队以少胜多的第一例,半个月后,朝廷将托木斯克更名为多拉尔克,以表彰这位智勇双全的年轻将军。而鄂木河与额尔齐斯河交汇处的鄂木斯克则因为蒙古正蓝旗都统巴图尔的战死更名为巴图尔克。

接着,东西伯利亚的诸多俄军要塞也相继被改为清军英雄和烈士的名字,并且这种更名方法一直延续到清俄战争结束,这些人当中有将军,也有普通的士兵,有满蒙勇士,也有汉族和许多边疆少数民族的英雄,中国朝廷的这一举动不但在一定程度上抹杀了俄军在西伯利亚进行殖民统治的印迹,更是极大鼓舞了清军战士们的士气,抗击沙俄,收复失地,保家卫国,留住荣耀,这已经成为所有将士们的心声。

经过五个月的战争,沙俄在西伯利亚的十多万殖民军和随后赶来的莫斯科集团军与哥萨克骑兵师共计五十万大军损失大半,且丢失了近半个西伯利亚,余下的十三万俄军已经退至雅纳河的维尔霍扬斯克和彼德什维尔斯克等西伯利亚北部要塞固守待援。

在这场战争中,清军也投入了近七十万军队,伤十万多,死亡也超过九万,其中骑兵几乎全部投入战场,满蒙八旗约三十万,汉八旗与绿营兵约四十万。按照朝廷“集中优势兵力歼灭敌人有生力量”的核心战略和各部队轮番作战的减损(减少损失)策略,以及背靠蒙古的就近补给地利优势,大清以远远小于俄军的损失拿下了半个西伯利亚。

自从十七世纪初,沙俄进入西伯利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半世纪,历代沙皇花废了无数苦心才在荒凉寒苦的西伯利亚营造出如此场面:七个督军辖区要塞重镇,二十多个村落,近四十万民众——虽然比起广阔无垠的西伯利亚来说四十万人太过微渺,可这些就是沙俄帝国统治西伯利亚的基础。

在战场上清军打败了俄国在西伯利亚的驻军和前来增援的军队,对于移居到西伯利亚的斯拉夫平民,大清也第一次不再手软——贝加尔湖至雅库次克周边所有斯拉夫人全部被清军肃清,是为了保证定边大军水源的绝对安全,是为了报复俄军百多年来对中国边境居民的屠杀,更是为了对西伯利亚所有的俄国平民形成威吓。

虽然清军的政策在俄军征调当地平民据守要塞时起到了积极作用,但是随着战争的推进,清军在西伯利亚已经越来越少能见到俄国平民,三十多万无力抵抗的平民几乎都是在战争打响之前已经携了家里的钱粮拖家带口怆惶逃出了生活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家园。在更西面的俄罗斯人看到如此景况之后,恐惧之下也纷纷逃离家园,或进入乌拉尔地区,或继续前进,回到俄国的发源地莫斯科。不足半年的时间,沙俄在这片土地上统治的根基被清扫一空。

西伯利亚战争打响的近半年里,中国上至朝廷,下至百姓,都在密切关注着这场大战。

此时大清军制,满洲八旗十六万,蒙古八旗二十万,汉军八旗二十万;又有按明朝军队编制招募的汉军绿营六十万,近几年新编练的青年新军十万,陆军合计一百二十六万,目前已投入战场七十万,基本上能够调动的作战部队近八成已经调至西伯利亚战场,而俄军在西伯利亚投入的兵力只占其总兵力的1/3——要想让清军始终在兵力上始终处于优势,大清至少得再征调四十万的预备兵。虽然知道俄国不可能将全部兵力投入到西伯利亚,但是大清也要做好最坏的准备。

不同于往年朝廷征兵按百姓每户人丁进行摊派的方法,这一次的征兵令一发出,报纸上也开始连续发表了许多鼓励百姓参军的动员令,像《一人参军,全家光荣》、《笑卧沙场酬君恩》、《战士——国之栋梁,民族英雄》、《守疆抗敌,吾之神圣职责》等都是这一时期非常有影响力的文章。

与此同时,报纸上自战争一打响,便开辟了西伯利亚专栏,除了报导俄军在入侵中国之后的暴行及清军在某一战场获胜的消息,数月来更是对西伯利亚进行了详细的报导,比如:

文章《西伯利亚——千百年来你属于谁?》以提问的方式让中国人牢牢记住了这个答案:西伯利亚自古以来就是中国的领土,约两千年来一直为中国历史上的肃慎、匈奴、乌孙、东胡、鲜卑、柔然、突厥、回纥、女真、蒙古等各部族的居住地,贝加尔湖是汉时苏武牧羊之处,西伯利亚分别属匈奴和大汉西域都护府治下;至盛唐时,中国的疆域便西达咸海,北至西伯利亚,东到库页岛,分属安西、北庭、渤海都护府辖区;至前朝,俄国所谓的远东是奴尔­干­都司的辖区,大半个西伯利亚更是中国蒙古族的家园——大量史实证明,早在一千多年前,西伯利亚便是中国边疆许多游牧民族居住的地方,是中国的一部分,为华夏民族所共同拥有。

《从雅克萨到西伯利亚之战——中国,你觉醒了吗?》同样是以提问的方式,文章将如今这场战争与康熙年间的雅克萨反侵略战争联系起来,得到了一个引人深思的结论:面对那样一个野心勃勃的北邻,中国只有以战止战!

文中指出:七十七年前中俄签订的《尼布楚条约》这是中国与俄国签订的第一个正式边界条约。这个条约具有永恒­性­。它是划分中俄东北边界的唯一根据。这份条约,明确规定两国“永远和好”,“不得违误”。但是非常令人遗憾和不可饶恕的是,俄罗斯根本就没有遵守过条约的规定,永远没有与中国和好。在条约签订的七十七年中,俄国人前后总计在中国东北、贝加尔湖一带、唐努乌梁海、新疆阿尔泰山等两国交界处,前前后后总计武装入侵和­骚­扰中国边境超过二十多次。在东北,他们建立据点,烧杀劫掠边境居民,甚至以索伦族人为食,成为东北令人闻之胆寒的“吃人恶魔”;在阿尔泰山地区,他们以刺刀强迫当地人与之贸易——

中国是一个具有五千年历史的文明古国,是一个崇尚仁、义、礼、智、信的泱泱大国礼义之帮,讲究仁慈和信义。比如在七十多年前的雅克萨反侵略战争中,圣祖皇帝一再提示,只要罗刹人退出雅克萨,中国对他们的士兵不杀,不掳。愿意回俄罗斯者,允许他们回去,还可让他们带武器回去。当时被困在雅克萨城内的罗刹兵疫疠流行,中国都准备帮助他们治病。

中国人向来以仁礼信义立身,也以此视人,以为签订条约设立界碑,两国就能友好相处。可是俄国人以他们的实际行动告诉我们:和约只不是过一张废纸,只要我高兴,我就要抢劫你们的财物;只要我高兴,我就要屠杀你们的人民;只要我高兴,我就要占领你们的家园国土——

从俄人开始侵入西伯利亚——一百多年了,中国人也该清醒过来了,我们的邻居是一个极其贪婪野蛮的一群,利用暴力对外疯狂扩张是他们的野心和本质。面对这样的虎狼之邻,中国人只有狠狠地打回去,不要再谈什么仁义礼信,因为你永远不可能让狼群吃素!

文章最后呼吁:同胞们,止戈为武,以战止战——所有爱好和平的国人,为了我们向往的和平,为了子孙后代的安宁,为了维护我们祖国神圣的国土完整,让我们一起用行动告诉所有的侵略者,我们热爱和平,但是我们更不怕战争——我们不是懦夫!

征兵令发出不到两个月,全国预备役的征调已经超过五十万。

作者有话要说:俄国侵占我国国土统计:

1.一六八九年九月七日(康熙二十七年),兴安岭及额尔古那河以西约二十五万平方公里国土,于尼布楚条 约签订后丧失。

2.一七二七年十月二十一日,贝加尔湖之南及西南约十万平方公里国土,被迫签订恰克图条约而丧失。

3.一七九零年(乾隆五十五年),约十万平方公里之库叶岛,被俄帝暗中吞并。

4.一八四零年, 原为我属邦哈萨克,被俄帝侵并,该邦面积约百万平方公里。

5.一八四零年,原为属邦布鲁特,约十万平方公里面积 土地,被俄帝并吞。

6.一八五八年五月二十八日,混同江以西,黑龙江以北,外兴安岭以南广大地区,面积约四十六万 平方公里土地为俄帝侵占,并逼清廷签订瑷珲条约加以承认。

7.一八六零年十一月十四日,混同江及乌苏里江以东兴凯 湖附近,约四十三万平方公里国土为俄帝侵占,事后逼清廷订北京条约加以承认。

8.一八六四年后,自沙渍达巴哈起, 至葱岭止约四十三万平方公里国土,俄帝逼清廷订立塔城界约等多次界约,加以承认。

9.一八六八年,约百万平方公里 面积之我属邦布哈尔汗国,被俄帝侵并。

10.一八七六年,原为我属邦浩罕国,约三十五万平方公里面积土地,被俄帝 吞并。

11.一八八一年,自伊犁西南天山之­阴­,那抹哈勒克山口起至伊犁西北喀尔达止,约二万平方公里国土,俄帝逼 清廷订立伊犁条约而丧失。

12.一八八三年,额尔齐思河及斋桑泊附近,约二万平方公里土地,于俄帝逼订科布多塔尔 巴哈台界约而丧失。

13.一八九五年(光绪二十一年),新疆省极西地区帕米尔地方,约一万余平方公里土地,被俄帝与英国瓜分。

14.一八九八年(光绪二十四年),俄帝强租旅行顺大连,该两港口面积约三千八百平方公里。

15.一九二一年 ,俄帝先唆使唐努乌梁海独立,一九四四年 (民国三十三年)正式侵并,总面积约十七万平方公里国土。

16.一九四 五年(民国三十四年),俄帝要挟英美订立雅尔塔协定,同年十月外蒙古举行所谓公民投票(苏军亦参加投票)。我政府被迫承认其所谓“独立”。面积有一百四十 四万平方公里。

俄帝侵占我国领土,至一九四五年止,共有五百八十八万三千八百平方公里,占全国面积三分之一,这还不包括明末清初被侵占约一千万平方公里的西伯利亚。

英国的调停

中俄在西伯利亚激战正酐的时候,三月初,英国自去年年底就开始蕴酿的入侵菲律宾军事计划也正式展开行动,由英国海军部和东印度公司共同组成的远征军十八艘战船开赴南海驶入马尼拉门口,十七日战争打响,三天之后菲律宾总督投降英军,英国历史上所谓的马尼拉远征完美落幕。(七年战争结束后西班牙又以北美的数块殖民地从英国人手中换回了菲律宾和古巴。)

原琉求国尚穆王正是因为得知英国海军将要开赴南海威胁中国时,最终下定决心纳土归降。

轻松攫取菲律宾,大英帝国之前在中国禁毒浪潮中受伤的自尊得到了很大的安慰,她又开始将注意力放到中俄在西伯利亚的战争中来了。

好战的俄国这一个多世纪的主要目的就是向四周扩张领土,因而虽然她与周边大多数国家都有纷争,但大西洋上的英国并没有感受到俄国的任何威胁,相反,因为俄国的强大,英国正好可以利用她来制掣法国及欧洲大陆其他过于强大或可能崛起的国家,欧洲大陆均势是英国一惯的外交原则。

随着中俄在西伯利亚的战争开始进入白热化,受到俄国的请求,英国开始公开表示想要居中“调停”了。

六月初,英国再次联系了法国、普鲁士、意大利、奥地利等七国公使联名向中国外务部提出照会,要求中俄两国进行停战谈判,早日结束这场违背人道主义的战争。

六月十五日,谈判在清华学院一个约一百二十平方米的会议室举行。

会谈辰时开始,一大早,清华学院外面便围满了青年学子和关注着这场谈判的京城百姓,谈判结束之后,会有部分百姓学生连同国内外记者有幸进入清华学院大礼堂参加外务部举办的问答会。

在荷枪实弹的警卫营护送下,各方谈判人员乘座马车进入颐和园以北约十里处的清华学院,因为马车都遮得密密严严,且统一都由中国士兵驾车,百姓们也只能暗自猜测车内各人的身份。辰时差一刻,十六驾马车准时停在清华学院历史系教学楼前的广场内,各人相继步下马车。

“尼柯尔爵士,希望中国皇家警卫营舒适的马车让你感到旅途愉快!”和荣的马车前面便是法国公使的马车,一下车,看到对方善意的微笑,和荣也笑着道。

“是的,公主殿下,”三十多岁的尼柯尔说着也上前两步:“今天是我自到中国以来最为愉快的旅途。”

“非常高兴您这么说,希望您以后一直会这么愉快。”和荣也笑着颔首:“爵士,请进。”

二人打招呼的瞬间,前面的英国公使威尔与意大利公使乔其莫纳看起来也谈得极为愉快,倒是普鲁士公使加卡耶与俄国公使奥亚托夫等人一样都是神­色­­阴­郁。特别是看到法国人与中国人看似极为亲切友好的交谈,前者的心情便更加沉重,在接受中国的大量援助之后,普鲁士却单方面与俄国签订了停战协议——加卡耶先生也知道自己有些不厚道了,中国必定正是因此才在这几个月来与法国越走越近——

各怀心思的众人相继步入会议室,近六米长的梨木桌边,南北两边分别是英法等七国公使及翻译,东西两边分别是中俄两国代表。

中方代表:和荣及诺布阿穆尔夫妻、外务部侍郎赵阳、翻译杨浦成。

俄方代表:公使奥亚托夫、季米其洛夫维奇、巴基耶夫及翻译希瓦列其。

英方代表:公使威尔和沃林怀特,翻译米顿华盛顿。

其他六国出席者均为本国驻清公使一人及翻译人员一位。

“尊敬的各国公使阁下,非常感谢各位对中俄这场战争的关注,中国一惯都是一个热爱和平的国家,我们从来不主动发动战争,可是如果有人想要侵略中国,我们也绝不放弃战斗。”年轻的赵阳率先开口:“可是有战争就会有伤亡,我们的皇帝陛下也不愿再看到士兵们流血牺牲,所以我们接受英国朋友的提议,今天在这里与俄国人进行谈判。我们已经表现了自己的诚意,如今面对各国公使,不知俄国人今天要如何解释这场由自己在中国北方挑起的战争。”

“战争已经发生,今天我们是要讨论如何停止这场战争——”在听完翻译的话,俄国代表巴基耶夫率先开口道:“不知贵国何时从我们的土地上撤军?”

奥亚托夫似乎也知道巴基耶夫的话很天真,于是他连忙接着道:“中国有句古语叫化­干­戈为玉帛,由一场小小的意外引发两国几十万军队的流血牺牲,这实在不符合两国人民的利益。自战争爆发,帝国女皇陛下便日夜忧心,如果贵国一定认为战争的责任在我们——帝国愿意向贵国致歉,并将雅克萨肇事者交由贵国审判。”

“公使阁下,一开始我便说了,中国人热爱和平,但是也不能容忍别人的侵略。”赵阳继续义正言辞开口:“贵国已经不是第一次入侵中国了,中国人给过贵国很多次机会,连和平协议都签了三个,可是贵国一次次用自己的行动告诉我们,协约是可是随便撕毁的,所以,贵国绝对要对这场战争负起全部责任。”

“大人,奥亚托夫公使也已经承认战争的责任在俄国,他们也愿意致歉,并将在雅克萨挑起争端的祸首交由中国,”英国人终于开始侃侃而谈了:“如果中国还觉得不够的话,英国愿意出面,请俄国人给予贵国适当的经济补偿,虽然我们都知道俄国在这场战争中的伤亡远远大于贵国,但是出于对和平的热爱,我们相信俄国愿意做一些退让,中国人不是常说退一步海阔天空?”

“是啊,想一想那些流血牺牲的士兵,想一想他们在家里守望等候的亲人,”意大利人乔其莫纳第一个接过威尔的话附和:“相信中国的皇帝陛下也不愿意看到自已的国家有人家破人亡了。”

“好吧,为了和平,也看在各国朋友的热情上,”诺布阿穆尔开口道:“自战争爆发至今,中国已经为这场战争投入了超过七千万两白银的军费,不知贵国准备赔偿中国多少?”

“你这是敲诈,是勒索——”诺布阿穆尔一开口,巴基耶夫已经抢先怒吼道。

“大人,如果中国真的是一个热爱和平的国家,那么就请拿出你们的诚意!”英国人威尔也一脸郑重开口。

“公使阁下,如果没有诚意,我们今天就不会坐在这里。”诺布阿穆尔依旧是一脸的淡定:“北方的战事,中国动员兵力超过八十万,每人一天至少需要五个银圆的军费,如今五个多月,只是前线的军费就需六万万银圆;另后勤人员三十五万,最保守估计,五个多月,这些人仅吃用一项也要耗用国库一千多万银圆;五个月的战争中,中国伤亡近二十万,按中国最低的抚恤金标准,这笔银钱也要六千万银圆。仅这三项军费就达六万七千万银圆,折合白银六千七百万两——这还不算因为战争造成百姓停产停业的经济损失,以中国目前经济的发展速度,自战争爆发至今,仅仅因为工场减产所造成的贸易损失至少达七千万两白银。各位,如今中国只要求俄国赔偿三项军费开支,这个要求并不为过吧?”

“威尔先生,各位,每一个人都必须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一个国家更该如此!”含笑的目光一一从众人身上滑过,和荣接过丈夫的话继续开口:“如果连治理这个国家的帝王将相都是一群崇尚暴力且没有担当的人,那么我们也不必再对这个国家抱有任何幻想。威尔先生,你也说退一步海阔天空,可是中国同样有一句话叫做吃一堑长一智,一千多年前中国还有一位智慧哲人说过以德报德以怨报怨——不到一百年的时间,中国与俄国有关边疆的和平协议签了三个,每一次条约签订之后,我们都抱着极大的欣喜期待两国永久的和平,可是那位邻居给我们的永远是失望和痛苦!各位,中国相信你们都是真心希望中俄两国和平的,那么就请你们让我们的邻居拿出真正的诚意来。”

“公主殿下,俄国女皇陛下是真心希望与贵国缔结友好协约,英国也愿意在这其中扮演桥梁的作用,那么贵国是不是只要得到经济赔偿,就会从西伯利亚撤军?”不理会俄国人脸上的恼怒,沃林怀特兀自开口问道。

“金钱并不能代表一切,不过如果俄国肯赔偿中国在西伯利亚所有的军费开支,中国将考虑再相信我们的邻居一次。”笑了笑和荣又道:“在这笔军费赔偿正式到中国之前,中国现在西伯利亚的六十万驻军军费开支也由俄国负担。当然,如果俄国的赔款明天就能支付,中国就可以马上撤军,自然也就没有那一笔额外军费赔偿了。”

“目前中国的报纸上大肆进行歪曲报导,说西伯利亚属于中国,”压下满心恼恨,长着一头棕红卷发的季米其洛夫维奇冷然开口:“是不是贵国根本就没有考虑过从西伯利亚撤军,所以才会一再提出如此刁难的要求?”

“中国是一个言论自由的国家,报纸上的一切并不能完全代表中国朝廷的意见。不过我个人以为目前中国报纸上有关西伯利亚的报导都是极为客观真实的,因此才会得到中国许多百姓的认可。所以如果朝廷真从西伯利亚撤军的话,我们还必须对民众进行安抚,要面对民众的质疑甚至谴责——在如此压力下我们都考虑到了撤军问题,各位,我想这足以表示出中国朝廷对和谈的诚意,众位也觉得我们的要求是刁难?”

“六千多万不是个小数目,中国应该给邻居以时间筹措才是,至于这段时间边界驻军的军费问题——”威尔也洋洋洒洒开口了:“我们以为既然中国已经决定撤军,那么早撤晚撤也没有多大差别,早点让大军撤回,不但可以省下一笔军费开支,也向世界证明了中国人爱好和平的诚意——这对于中俄两国都是极好的,是双赢嘛!”

“威尔先生,我也早就说了,如果俄国明天就能支付赔款,事实上也就没有了那笔额外的军费开支。”沉吟间和荣又笑道:“而且我觉得,以俄国的辽阔强盛,六千七百万两白银并不是个大数目,更何况俄国还有英国这样最为富庶的朋友呢?对了,在场的诸位都是俄国最友好的朋友,若是肯帮一把的话,别说六千万了,就是六万万,旦夕之间也是拿得出手的,是不是?”

“公主殿下也许有些误会,尼柯尔今日来此只是因为法国对中俄两国和平的期待,法国一直都视中国为最亲切的朋友,以前是这样,以后也永远是这样!”虽然七年战争中法俄奥是同盟,但是随着法国败于英国,俄普缔结停战协议,英俄关系日渐亲密——法国再相信法俄同盟,那就真的只能“等死”了!

法国率先表了态,其他各国公使也纷纷表示自己也只是为了中俄早日实现和平,他们待中国俄国都是一视同仁——出于种种因素考虑,目前还没有人愿意因为俄国而彻底得罪中国。

于是在看似比较愉快的气氛中,中方提议临时休会,上半场的谈判暂时结束。

作者有话要说:我确实对NC提不起兴致了——

西伯利亚争夺战(下)

下半场的谈判中,虽然俄国人在英国的庇护中一再保持沉默隐忍,但在中国的毫不妥协中,他们终于忍不住暴露出其野蛮的本质,巴基耶夫率先咆哮会场,声称俄国国内还有一百多万大军,说他们会让中国人受到教训。

英国以比较强烈的措辞指责中俄两国不爱惜士兵的生命,破坏人类和平,可是已经没有人理会他们了,巴基耶夫的冲动不但重重打了英国人一巴掌,也让这场中国做给世人看的和谈嘎然而止。

这个时候,中国开始表现出强硬的一面,在奥亚托夫开口之前,警卫营已经将四个俄国人送回使馆看押起来。又对各国公使的“调停”再一次表示了感谢,接着中国随即沉痛却又坚定地表示:面对毫无悔意的俄国,中国只有以战止战,彻底打败敌人,中国人才能得到期待已久的和平。

会谈结束的记者招待会上,中国代表赵阳只是向众人讲了巴基耶夫的怒吼,于是众人都知道谈判破裂了。虽然许多人感到很遗憾,但也有不少人觉得松了口气,在全国舆论的引导下,他们对北极熊是极度的不信任,对收复西伯利亚的期望也极大——不是只有俄国人对土地有着狂热的执着!

强盗入侵你的家园,你打败他并施舍给他几个铜板让他滚回去,这或许可以表示你的仁慈宽容;但是侵略者抢占你的土地,屠杀你的人民,当士兵们用鲜血和牺牲赶走侵略者时,你再因为他们嘴上的和平和歉意而放下武器,那便只能是愚蠢!随着又一篇极为激昂的鼓动文章在全国报纸上刊载,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表示要将战争进行到底,“将俄国人赶回莫斯科去”,“狠狠给他们一次教训”,“让他们知道中国再也不是你们可以随便侵略的”!

一时间,全国再一次爆发了报名参军的□,已经选为预备役的年轻人则渴望早日奔赴战场杀敌立功,中国已经开始形成全民抗战的大潮。

六月中旬的谈判,俄国人不过是想拖延时间,想要等到西伯利亚冬季的到来,利用西伯利亚的寒流帮助他们打败清军。中国人当然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六月二十二日,定北军首先对西西伯利亚平原上的俄军发动进攻,次日,定边军也分出一部自叶尼塞河强行向北突破,位于中西伯利亚高原上的俄军为了免于被清军彻底分割围困,只好向西撤退,待穿过哈萨克草原上清军骑兵的堵截,又损失了一半人马,等到他们与西西伯利亚平原上的俄军汇合,八万人马只余三万不到。至此,整个西伯利亚的3/4已经尽落中国之手。

七月初三,此时与乌拉尔山脉接壤的西西伯利亚平原之上,不足十万人马的俄军终于等到了大队的援军,俄国王牌基辅集团军四十万人马派出的三十万大军终于赶到了,重病的伊丽莎白女皇开始进行最后一搏,如今俄国漫长的欧洲战线只余下基辅集团军的十万人马和新征调的三十万预备役,另有一支比莫斯科集团军战斗力还差的三十五万人的混编师在与土耳其进行对抗,至于圣彼得堡连同其他城市内约计十七万人的禁卫军,这些用于维持国内治安的兵力可以暂时忽略不计。

自六月份到七月中旬,中国也同样向西伯利亚调派了五十万人的大军,至此,清俄双方在兵力配置上达到5:2,且随着双方骑兵在第一阶段的战争中都大量消耗削弱,步兵渐渐成为战争中的主要兵种。

虽然进入七月份,西伯利亚的气温有所回升,初至这极寒之地的许多汉人士兵还是有些不适应,仅半个月时间,病倒的士兵就超过三千,每天都有非战斗减员损失,至八月中旬,他们才开始适应西伯利亚的气候,又经历过几次不大不小的战斗,他们的战斗力才开始表现出来。

至九月份,汉军八旗和绿营兵开始承担了战争的主要任务,这时仍然留在战场上的部分满蒙骑兵才发现这些小个子的汉人不但枪法极准,近身拼起刺刀来身上的狠劲丝毫不输于如狼似虎的俄国人,那些体形高壮的俄国人在面对着几乎比自己矮一个头的汉人时,高大的身形反而成了他们的劣势,因为汉人的“娇小”会使得他们的身体更加灵活诡奇,他们可以用任何方式在任何角度对敌人展开搏杀——

在这一阶段的战争中,清军许多新式武器首次在战争中亮相,轻便的手榴弹,可连发三十六响的连珠火铳,由洋人的“冲天炮”改发研制的“爱国者”火炮无论­射­程还是­精­准度都属世界前列……除了各种新式火器,清军也大量使用原始的火攻战术,成千上万早就装好了桐油的陶罐被用床弩抛至俄军阵线时,这时防守的俄军越多,引发的恐慌便也越大——据保守估计,在这场战争中,俄军至少有四万人在火海中丧生。

利用兵力和武器优势,中国连接不断对俄军坚固的防线展开密集的攻击,军队也严格执行了兵部的命令,以歼敌为主要目标,不接受敌人的投降,誓将敌人消灭在脚下的土地上。

这场在西伯利亚对俄军的反攻,中国绝对是蕴酿已久。

十月底,在西伯利亚的寒流开始袭卷大地时,不足十余万的俄军彻底退出西伯利亚,开始在欧亚大陆交界处的乌拉尔山脉及乌拉尔河一带布防。

而早在两个月前,东边的土耳其也向俄军发动攻击,原本双方是各有胜负,但是随着俄国与中国在西伯利亚的战争开始恶化,土耳其苏丹似乎是打定注意想要趁火打劫了报复夙仇了,他几乎是动员了全国近七成的兵力开始全线冲击俄军的防线,波兰、瑞典等国也是蠢蠢欲动,想要顺手牵羊捞一点好处。利之所趋,纵然往日毫无恩怨也能转眼间成为死敌,更别说俄国以前可没少与周边国家争抢地盘。

消息传来,已经中风数月的伊丽莎白女皇在留下一句“认输吧,俄国彻底败了”的遗言之后,终于一命呜呼了。皇储彼得大公即位,称彼得三世。彼得小朋友是彼得大帝的外孙,伊丽莎白女皇的姐姐,前安娜女皇的儿子,父亲是普鲁士一个小公国的王储,按照父系家谱,彼得小朋友还是瑞典国王卡尔十二世的侄孙,他一开始几乎是被当作瑞典王储培养的。十四岁时虽然被接到俄罗斯成为王储,但是彼得小朋友在心底只认可自己是普鲁士人,而且他疯狂地崇拜普鲁士国王腓特烈大帝,认为普鲁士和瑞典才是文明先进的邦国,而俄罗斯则是一个野蛮落后的地方,所以要说对祖国民族的认同感,他对于俄国的感情远远及不上对普鲁士的1/2。之前俄普停战协议的签订,彼得小朋友是功不可没,不过虽然他部分出卖了俄国的利益,但是面对中国和土耳其的两线威胁,他的举动让俄国在欧洲又少了一个野心勃勃的对手。

只是与普鲁士的停战并没有让俄国情势有所好转,面对小姨伊丽莎白女皇的临终安排,他一边让人与土耳其瑞典等国进行谈判,一边请普鲁士和英国再次出面调停中俄之战,随着前前后后总计六十八万主力俄军在西伯利亚被中国消灭,整个俄国上层已经没有几个人叫嚣着“教训中国人了”!

因现任瑞典国王阿道夫腓特烈是彼得小朋友的亲叔叔,所以俄瑞的和平协议很快就缔结成功了,半个世纪以前俄瑞持续近二十年的大战中被俄国夺走的波罗地海重归瑞典。作为对俄国慷慨的回报,瑞典在欧洲与俄国结成友好同盟,以盟国身份施压土耳其波兰等国,以保证俄国东线的绝对安全。

暂时消除了欧洲的安全隐患,彼得小朋友对于丢失的西伯利亚也没有表现出一丁点的兴趣,甚至他曾私下对英普两国代表说:俄罗斯是一个欧洲国家,让七十万俄国军队为了一个荒凉的西伯利亚而丧失生命,绝对是俄国的损失!

此时中俄已经在乌拉尔山脉西坡打响了战斗,得不到国内的支持,八万俄军根本不是清军的队手。

彼得小朋友如此大方,大清的乾隆皇帝也极为慷慨地表示:中国不是一个好战的国家,虽然我们在战场上取得了胜利,但是我们对于欧洲的土地没有一点兴趣,收复西伯利亚只是顺应民心而为,中国愿意与俄国以欧亚大陆为界保持永久和平。

在极为羡慕的英国和普鲁士大使“调解”下,中俄正式签订停战协议。

十二月十二日,中俄《北京条约》在圆明园签订,条约的要点只有一个:那就是规定了中俄在西北以乌拉尔山脉为界,俄国以仍然控制在手的半个乌拉尔山脉换取中国免除七千万两白银的战争赔款,也就是说整个乌拉尔山脉及乌拉尔河都归中国所有。

在这一年新年到来之前,大清远在西伯利亚的军队大部分开始撤回,同一天,中国乌拉尔边防区正式成立,初步驻军二十万。

作者有话要说:说实话,我觉得彼得小朋友很可爱——

兰馨大婚

乾隆二十七年的春节,必定要永远留在世人心中。

正月初六,朝廷宣布大赦天下,所在在押犯人,轻罪者一律释放,重罪者减刑一级;百姓免三月税收,商人减税三成;宫中放一批年轻宫女出宫,允其自行聘嫁。

正月十六,帝率百官至天坛进行祭祀盛典,次日,帝带宗室祭祀东陵、泰陵,二十二日方还京。

二十七日,最早由西伯利亚还师的定边军二十万在定边将军傅恒的带领下至北京城外西山大营,荣亲王亲去宣旨犒赏三军,之后连续六天,西山大营的欢呼嬉闹斗酒声响彻云霄。

武英门外,乾隆亲率百官迎回定边将军及军中将领,傅恒加封一等忠勇公,太子太保加保和殿大学士,领侍卫内大臣,赐四团龙黄马褂,并赐大量金银丝帛器物等厚赏。其他将士亦各有封赏,军中将官,除去有特殊军功的另外奖励,五品以上官加一级,五品及以下官升两级,另有银钱封赏不提。

此时全国的报纸除了宣扬大军还胜的消息,又开始继续对西伯利亚进行大肆报导,从鄂毕河和叶尼塞河所在的西西伯利亚平原到北倚普托拉纳山的中西伯利亚高原,从世界上最大的淡水湖贝加尔湖到靠近北冰洋的北部雅库特的极地气候,报纸上对西伯利亚进行了事无巨细的介绍,一时间大半的中国人都开始对遥远陌生的西伯利亚感到熟悉和亲切——

朝廷也趁热打铁,将原来的边疆开发委员会更名为西伯利亚开发建设总部,全权负责西伯利亚的开发建设工作,原边开委侍郎刘塘提为尚书,并行于六部,直接对皇帝和军机处负责。

随着西伯利亚大开发开始拉开序幕,工部和商务部又开始大忙特忙了,一个管花钱,一个管赚钱,都忙得热火朝天。

接着,经礼部提议,中国又将义务教育年限由原来的三年延长至五年,也开始对一批贫困学生免费提供中级和高级教育,条件是毕业之后他们要到北部和西伯利亚等地为边疆开发建设服务十年。

户部开始进行新一轮的人口普查,按官户、士人、农户、工户、小商户、大工场主等按不同职业进行细分,以便于更好的管理。

兵部刚刚打了胜仗,目前主要是休整,同时也开始对西伯利亚的战争进行总结,以后肯定还会改变一些训练方法。

刑部会同礼部国子监等相关部门,开始参考英国的兵役法,编制一部中国《义务兵役法》,改变中国目前所有军队自入伍便一直由朝廷供养的局面。

各部门都忙得热火朝天,身处这样的氛围中,吏部官员做事也越发­精­心认真,功劳也不能全让别人抢了去不是?

朝堂上所有的一切开始有条不紊地进行,后宫也随着兰馨的婚事一天天到来而热闹到极致。在这种时候,多罗贝勒五阿哥府上一个侍妾流产的消息根本就不值一提,哪怕这次流产与宫内的某位贵人有着极大的关系——

“继续看戏。”给两边的人都递了消息,和荣便将这段Сhā曲彻底放下。

有消息表明回疆香公主可能要进京,养了这么一个独特的女儿,大清到时候该向阿里和卓讨些什么呢?

五月九日,海兰察随定北将军阿桂一行入紫禁城拜见乾隆,这一次朝堂上的焦点不是大军统帅定北将军阿桂,而是被封为一等超勇公,侍卫大臣的偏将海兰察,因为这道封侯的圣旨之后,另有一道兰馨格格晋封和硕和端公主和七日后大婚的旨意,当初指婚时因海兰察的身份所限,作为帝后养女的兰馨只封了和硕格格,如今也是因为海兰察的战功,兰馨终以公主身份出嫁。

公主大婚的喜服皆有定制,颜­色­均是鲜艳的大红,底部是祥云流水纹,肩袖为金丝海龙纹,喜服前后明纹以蝙蝠赤蛟为饰,暗纹以喜鹊红梅为缀。

朝冠则是青绒底上朱纬缀金孔雀五只,东珠青金石珊瑚交错饰之,二层镂金顶上饰九颗东珠,上衔红宝石,冠后护领垂金黄绦二,珊瑚为缀,青缎为带。

着喜袍,戴朝冠,新娘子终于被送上同样喜庆的花轿,十里红妆的盛况由紫禁城绵延至东直门的和端公主府。

皇帝主婚,宗至及百官共贺,军民同喜——似乎北京城内还从来都没有如此热闹的婚礼。

张幕结彩的公主府内,香衣鬓影觥筹交错,新娘子已经进入新房近两个时辰了,新郎官才终于由筵席上脱身。

还师封侯时,洞房花烛夜——人生最大之两喜同时遇上了,饶是海兰察再铁骨铮铮也开始醉了。

“公主,老奴就不打扰公主和额驸了,你们也早些歇下吧。”结束所有的仪式,望着含情脉脉的一对新人,崔嬷嬷半是欣喜半是感动说道,同时也带走了屋内两个婢女。

“额驸——”低唤间,大街上男子英武的身姿霎时浮现眼前。

“公主——”开口间,佳人纯真娇美的笑容已出现在脑海。

似乎心有灵犀般同时开口,随即,兰馨更为羞涩的笑意便又让丈夫有些晕乎。

“额驸——”在屋子里坐等了两个时辰,感觉极为不舒服的兰馨终于忍不住又道:“我可以换了衣服朝冠么?脖子很不舒服——”

“是奴才疏忽了。”回过神来,海兰察的酒意也有些醒了,看到妻子有些僵硬地想要摘下头上的朝冠,他连忙上去搭了把手,“客人有些多,让公主久等了!”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额驸——不用太多礼。”虽然声音低了些,兰馨到底是把话出来了。

“公主——”领会过兰馨话中之意,海兰察犹疑片刻终于唤道:“兰儿。”

“我——崔嬷嬷让人准备了醒酒汤,”羞怯中兰馨便要起身:“我去拿给你。”

“兰儿,不用忙了。”手搭上妻子的肩,海兰察略有些迷醉地望着小脸酡红的妻子:“今天,什么醒酒汤对我也没用——”

兰馨略带疑惑地抬头,一看到丈夫的神情,她随即便明白了丈夫话中之意,此刻她除了羞涩,还是羞涩。

“兰儿——”是因为酒意,是妻子的欲语还羞,是红烛帐内佳人独有的馨香风华,海兰察终于忍不住开始进一步靠近妻子。

第一次被一个男人如此抱在怀中,兰馨的身子瞬间就变得僵硬起来,鼻息间混合着酒意的男­性­气息也让她的理智开始变得散乱——蓦然想起前一天嬷嬷有关洞房花烛之夜的讲解,兰馨突然就觉得脸上竟似又要烧起来,好烫——

终于吻上妻子的­唇­,海兰察以自己有些笨拙的温柔消除了妻子的僵硬,不多时,屋内便开始传出男子粗重的低喘——

不断有衣物被扔到地上,在六支龙凤红烛的映照下,伴随着人类最原始的低喘娇吟,大红锦帐之内一片无边□——

塞娅来了

清军在西伯利亚的大胜,让早就想进京的西藏土司巴勒奔终于下定了决心,带着唯一的宝贝女儿塞婭到北京进行友好交流。

只是巴勒奔刚起程没多久,便听说回疆阿里和卓也准备送女进京,而且人家可是要把香喷喷的女儿献给皇上的。

香蕉你个巴啦——巴勒奔虽然不懂这个经典,可是也用藏语把那个邻居在心里不知道骂了几百遍:阿里老头忒不厚道了,你要献女求宠什么时候不好,非要跟我赶在一起?我只是考虑给女儿找一个满洲巴图鲁加强藏清团结,你这个小老头却要将香喷喷的小美人儿献给皇上?如果你的小美人得宠了,皇上哪里还有时间记起我们?靠——你这个老头子肯定是诚心让我们不痛快!你放心,我们藏人会一直记着你们的“好”!

诽腹归诽腹,诅咒归诅咒,已经上路的巴勒奔也不可能再折回西藏搜罗美女——最主要的是他们西藏可不盛产香美人!

思量间巴勒奔也只能决定加快行程,让藏人赶在回人之前到达北京,对皇上表完忠心,有合适的人选再给女儿招个满人驸马,然后早点回西藏过自己的逍遥日子!什么,你说我怎么不把女儿献给皇上?开玩笑,我的塞娅可是我们西藏的明珠,是我巴勒奔的心肝,我怎么会把她丢到紫禁城里跟一大堆女人抢丈夫?我才不会让我们的宝贝受这种鸟气!

抱着赶在香美人前面进京的想法,巴勒奔命令队伍全力前进,好在女儿塞娅公主也是个巾帼英雄,不但身体强健,马背上的功夫也是一顶一的,而且一出青藏高原,不但一路上的景­色­越来越美,气候也越来越温和,至六月中旬,赶在炎热的夏季到来之前,巴勒奔一行三百多人比原计划提前半个多月赶到了北京。

这一整年心情都极好的乾隆原本还想亲自去迎接的,在礼部和永琏等人的劝说下才作罢。堂堂天朝一国之尊亲自去迎接一个连藩国都算不上的“朝贡”团队——这实在有些掉价了!说实话,其实乾隆并不是真的多么重视藏人,只不过好大喜功和爱热闹的­性­子让他不由得“哪里热闹就往哪里凑”罢了。如今经臣子们一分析,乾隆也愿意忍着不去凑热闹了,要说边民——哪一部族也没有蒙古族对大清重要,蒙古还年年来朝贺,自己也没有亲迎过,如今一个小小的西藏土司就让自己如此重视,说不定真的会寒了蒙古人的心。臣子们分析得在理,而且事关满蒙团结,乾隆也愿意听了。

最后,是由多罗贝勒五阿哥率礼部宗人府和理藩院十几位宗室和官员在北京城外迎来了巴勒奔一行。会把叉烧五提拎出来,一方面是皇阿哥的身份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让巴勒奔感觉面上有光;另一方面,也是最主要的,接待了巴勒奔,以后便极有可能要接待香公主,和荣可不愿意身边再有人被NC祸害了!

叉烧永琪却不知道自己又被人算计了,圣旨传来的时候,他还激动了许久,一边欣喜皇阿玛仍记得自己这个儿子,一边暗自在心里发誓,这次差事一定要办得漂漂亮亮,以后,说不定自己还会是皇阿玛宠爱的儿子!

看到巴勒奔和塞娅父女,特别是热情和善的巴勒奔叔叔,永琪开始找回失落已久的皇子骄傲,已经多久了,自己身边没有过这样热情的臣属?怀着这样的满足,永琪带着巴勒奔一行往紫禁城而去,耳边听着塞娅不停的喳呼声,他不由又有些惆怅:这个西藏公主跟以前的小燕子­性­子真像呢,只可惜如今只能被囚禁在王府的小燕子已经很少这样自由自在地笑了——

“阿爸,北京好热门——哇,那些娃娃好漂亮——”

……

“快看——快看,好可爱的猴子——”

“好耶——勇士——好功夫!”一路上叽里咕噜的塞娅注意力彻底被几个街头卖艺的江湖汉子吸引,水灵灵的大眼睛一转,她便冲到队伍中间冲其中一个道:“鲁加,你去跟他们比比——让他们也见识见识西藏的勇士——”

“宝贝女儿,大清的勇士都在宫里,都在军中——”当真是知女莫若父,塞娅眼珠子一转,巴勒奔就知道女儿打什么注意了,不待女儿话落,他已经笑着开口:“塞娅,咱们早点进宫见到皇上,阿爸请皇帝介绍大清最好的巴图鲁跟咱们的勇士比武——”

“好吧,阿爸最好了!”虽然有些遗憾,天­性­乐观的塞娅又笑得极为明媚:“阿爸,这次我一定要到北京城里玩个痛快——等我玩够了咱们再回去,好不好嘛,阿爸?”

“好好好,塞娅说什么都好——”作为典型的“孝女”,基本上巴勒奔对女儿的要求都是有求必应。

旁边永琪看到客人们如此高兴,心里颇生出几分得意,而且几乎看到了乾隆赞许的目光——这件差事很好办啊!

乾清宫朝见,巴勒奔的态度还是非常谦逊的,虽然早在十几年前俄国人的介入一度曾燃起了自己的野心,可是紧接着,曾经一反再反的青海准噶尔部就彻底归降大清,四年之后,同样勾结俄国人的准噶尔贵族阿睦尔撒纳起兵不到十天,叛乱便被清军扑灭,自此,西藏回疆周边便不时有训练有素的清军活动。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巴勒奔虽然身在藏地,却也知道大清如今比起往昔更是不知道强盛了多少倍,去年竟然还从俄国人手里夺回了辽阔和西伯利亚——想到这里,巴勒奔便忍不住在心底为自己的谨慎庆幸不已,虽然藏地高寒一旦开战自己便拥有地利,虽然藏民个个彪悍骁勇,可是巴勒奔也深知,一个小小的西藏根本无法跟野心勃勃的俄国相比,如今俄国人都为自己激怒大清而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巴勒奔几乎不用想都知道一旦西藏生变,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

巴勒奔态度恭谦,乾隆自是龙心大悦,当场赏了对方一套文房四宝和自己的墨宝,自从二十年前被女儿控诉“败家”时,乾隆“慷国库之慨”买“万国来朝”的恶习便改了,这些年来面对不时进京的藩使属臣,当他再想表示“龙心大悦”时,他都会将自己的墨宝当作赏赐。也是,像自己这样一个多才多艺千古难遇的才子帝王就该给臣下世人多留几件墨宝,什么?你们不会汉文不懂欣赏?没关系,当作传家宝留给子孙后代,总会有人欣赏的,朕的作品可都是无价之宝,一般人想要朕还不给呢!

不提巴勒奔收到乾隆的赏赐时心里是什么感觉,至少面子上看起来他是很高兴很激动的,谈话间巴勒奔终于对乾隆说起自己想给女儿招婿的打算,大笑一声乾隆也以流利的藏语表示自己也非常期待——说实话,虽然乾隆诗写得不怎么样,他的藏语说得却是挺好。以大清现在的教育形势,学习外语已经比较普遍了,但是对于一国之君来说,同时掌握满蒙汉藏四种语言的乾隆的确是有才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寒娅不NC的

将来含香也不NC的

亲们放心啦——

公主聚会

永琪一心想办好差事在乾隆面前露个脸,所以自从巴勒奔进京,他便开始想着要如何招待好两位西藏来客。可是巴勒奔除了朝见乾隆,很多时候都是在理藩院礼部宗人府奔走拜访,根本就没有时间理会那个光头贝勒。正好,自家宝贝女儿还缺个玩伴,大清这位五阿哥肯定也是个只会吃喝玩乐的主——不然何以会二十几岁了连个正经差使都没领过?巴勒奔暂时抛开对大清派了个傻货接待自己的猜疑,让那位五阿哥给女儿当伴游。

可惜,原本这样一个有身份的傻货拐回去联姻也不错,可是他竟然已经有了正妻,还有一个极为受宠的侍婢——果真是个不着调的,自己虽然远在西藏,却也听过中原男人宠妾灭妻最是要不得的,这个五阿哥却是听说将小妾捧得比自己还高——得,别说只是一个光头阿哥了,哪怕是天王老子,自己的宝贝女儿也不能“娶”个这样的人回去!

永琪却不知道笑眯眯的巴勒奔早就将自己诽腹N遍了,告别对方,他兴致勃勃地带着满眼好奇的塞娅在北京城内游荡,有过与小燕子相处的经验,永琪想要哄塞娅高兴是再容易不过了,更别说塞娅还远远比小燕子有眼­色­多了。

第一天看到的七彩娃娃早就玩腻了,糖葫芦桂花糕棉花糖和北京城内各种能看得上眼的小吃也几乎都尝遍了,钓鱼套圈儿打靶各种好玩的游戏也都试过了,便是街头卖艺人的武功西藏公主也亲自领教过了,就在永琪不得不重新苦思安排将来的游玩大计时,塞娅的比武招亲大会终于拉开帷幕。

乾隆爱热闹,­干­脆让母亲妻女尽来观看,自兰馨大婚后,紫禁城中的公主便只留下两个七岁的小格格,皇太后不觉得让两个小孩子参加这种聚会有什么好,便做主招了宫外所有公主来聚,一时间,比武场内主角还没到,众后妃和公主便先成为一道极为亮丽的风景线。

晴儿是在去年七月与永琨完婚的,前一天得了老佛爷的话,她今儿一早便带着萌姝进宫了,临近宫门之前,她们又遇到尚在新婚的兰馨,随口调笑几句,三人便一起由坤宁宫至慈宁宫,再陪着皇后皇太后前往位于中和殿以西的慈宁花园。

紧跟着和敬也到了,众人的注意力便由对兰馨晴儿的取笑中转移到和敬刚满一岁的女儿身上。

“下次进宫把小塔拉带进来,哀家也有一阵子没看到她了。”互相见过礼,皇太后看到和敬身后没有多余的仆­妇­,当即便叮嘱道。去年七月份出生的塔拉名字也是乾隆给取的,意为平原。

“是,只要老佛爷不嫌烦,以后孙儿天天带她进宫。”虽然一开始知道自己生了女儿时心里还会有一点小小的遗憾,可是这一年来看着女儿由皱巴巴的一团渐渐长成粉雕玉琢的小宝宝,和敬便恨不得日日守着女儿以便不会错过她的每一次成长——当年额勒哲特穆额尔巴拜出生时自己也没有如此用心。

“一岁的婴儿正是好动的时候,和敬你照看孩子的同时,也别忽略自己的身体。”皇后也笑着开口:“当年的五儿也是在一岁时学会翻身,四处爬动,不时还想要站起来淘气,嘴里还不停咿咿丫丫——这个时候定要多几个嬷嬷照看才行。”

“你一说到这个——阿拉坦葛达斯格根勒可是个极为安静乖巧的孩子,就是瞌睡多了些。福丫头小时候可没有那么多睡意!”想到比塔拉还大了半岁多的阿拉坦葛达斯格根勒,皇太后半是叹息半是好笑道。无论谁想去看看公主府的小世子,十次有九次他必定是在睡觉,还有唯一一次没睡着,他也必定是让你看一眼之后便躲到福丫头怀里。

“听说小孩子长身体多是在睡觉时,况且婴儿本就瞌睡多——”那拉氏也笑了:“阿拉坦葛达斯格根勒虽然害羞了些,倒是极聪明呢,听说他都开始学习走路了!”

“是吗?到时也让福丫头把小家伙带进宫来给哀家看看!”说着皇太后也在心底松了口气,大婚十年福丫头终于得了那么一个宝贝疙瘩,若是有个什么不好,那可就——

“咦,那边与福儿一起过来的可是那位西藏公主?”那拉氏抬眼便看到和荣身边一个俏丽的少女正一脸兴奋地说着什么。

众人循声望去,果然看到和荣与旁边的一个异装女子正相谈甚欢,感受到众人的视线,和荣对塞娅一阵低语,塞娅便回头冲那拉氏等人一笑,脸上的神­色­和举止也文静许多。

“福儿给老佛爷请安,给皇额娘请安。”来到众人面前,和荣率先施礼。

“塞娅给老佛爷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给各位公主请安。”身上环佩叮当看着大不咧咧的塞娅礼数却很周全,便是看着兰馨晴儿等人的眼神也充满友好。

“塞娅公主不必多礼,今天你可是这儿的主角。”看到活泼的塞娅并不失了礼数,皇太后和那拉氏也极为满意。

“那是因为大清公主都出嫁了,塞娅才能暂时当一回主角。”看到皇太后皇后都挺和善,塞娅活泼的­性­子也再次表现出来:“原来大清有这么多漂亮公主!让我来猜一猜其他几位公主——这位一定是三公主了,皇后娘娘身边的一定是和端公主,老佛爷身边的两位——二姐姐,你说老佛爷□出来的人最是聪明端庄,这话是不错,可是她们哪一个是晴格格,哪一个是和宁公主啊?”一眼便认出和敬和兰馨,对于一左一右分别站在老佛爷身边的晴儿和萌姝,塞娅就有些认不准了。

“粗心的丫头,再细心些看。”笑了笑和荣终是忍不住提醒道:“晴儿与和宁还是一家人呢。”

看到塞娅仍没有想明白,兰馨低笑着用手指拈了下旗头左边的穗子。

“晴格格嫁到和亲王府,和亲王是和宁公主的阿爸——”正琢磨着和荣话中之意,塞娅无意间看到兰馨的小动作,大眼睛一转,她便回头去看晴儿和萌姝的旗头,又看了看兰馨和敬等人的旗头,蓦然间便突然叫道:“我知道了,你是和宁公主,你是晴格格,老佛爷,我猜的对不对?”和宁公主是场中唯一没有出嫁的公主,旗头上的流苏才会比其他公主们多一个,必定是这样啦!

“是啊,塞娅公主很聪明呢,一下子就认出了这儿所有的公主格格!”皇太后也笑眯眯回道。

“其实这都要多谢二姐姐和和端公主呢!”冲众人笑了笑,塞娅又回头望着不时便会凝神打量自己的萌姝:“和宁公主,听说你明年就要大婚了,你长得这么漂亮,以后一定会很幸福的。”

“多谢公主吉言,公主也很美丽。”略红着脸回了一句,萌姝终于在心底松了口气。刚才一眼看到行走间亦有些手舞足蹈的塞娅公主,她当时一下子便想起了一个人,不过如今看来,二人虽然同样是活泼好动,却明显有着本质不同,活泼中不失身份,好动中不忘礼仪,这才是能给所有人带来快乐的活泼!

谈笑间乾隆在巴勒奔等人的陪同下终于露面了,与母亲妻女打过招呼,又做了个简短的开幕式演讲,比武便正式开始。

虽然对外宣称是比武切磋,但是大部分八旗子弟早就从私底下得了内情,就算有些消息闭塞的,看到巴勒奔身边西藏公主亮晶晶的眼神,他们便只能在心底遗憾了。西藏公主美则美矣,可是西藏那个鬼地方是咱们能去的吗?不提那里的穷乡僻壤和高原反应,仅凭女尊男卑这一点就足以让他们退避千里。听说那里还一妻多夫——想到这里,这些在战场上都毫无惧­色­的满蒙勇士们心里已经寒毛倒竖!

“哇——勇士——勇士——赢了!”第一局,藏人胜。

“鲁加——英雄——英雄——”第二局,藏人再胜。

“加油——朗卡——加油——耶——”第三局,藏人三胜。

在西藏公主手舞足蹈的呐喊欢呼声中,乾隆及场中官员宗室们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这些混小子是怎么知道西藏公主今天招婿的?不但没有一个人勇于“牺牲”,竟然还一个个都装成熊样?哼,等巴勒奔走了,看朕怎么处置你们——

这次没有小燕子来凑乐对喊转移视线,在场所有八旗勋贵和青年子弟都被乾隆的冷眼扫到,万幸诺大的比武场还不断传来塞娅激动的欢笑声,气氛才不至于完全凝滞。

塞娅选夫

“皇阿玛,儿臣身边还有高手。”非常不屑地扫了一眼之前上场比武的侍卫,永琪突然极为自信地开口:“塞娅公主,刚才我们大清的巴图鲁并没有上场,现在你敢不敢让你的人再跟我们比试?”

“有什么不敢的?”听到大清还有高手,塞娅反而更兴奋:“你最好把你们的九头鹿十头鹿也一起叫出来才痛快——你来多少我们打多少!”

“什么九头鹿十头鹿——巴勒奔,你这个女儿汉话说得很有意思!”塞娅的话让以乾隆为主的众人心情得到放松。

在这种气氛中,塞娅口中的“九头鹿”“十头鹿”也自永琪身后的侍卫群中抬起头来,赫然是京城人尽皆知的老熟人。其中一人是五阿哥前小伴读,被兄长吸毒贩毒一案连累差点丧命的福尔泰,另一人是多隆同学的死对头,之前被告发在纯皇贵妃百日大丧中私养外室的硕郡王长子,京城鼎鼎有名的白狐贝勒富察皓祯。

福尔泰是和荣发话让刑部留下来的,小伴读确实罪不至死;那个假贝勒却是硕郡王极尽所能保下来的,熬到今年正月的大赦天下,耗子终于重见天日了。

“塞娅若真是娶了这其中一个,可真是有点委屈小姑娘了——”看了一眼那两个,和荣最先叹道。

“都娶回去才好,这样咱们就清净了!”毫无疑问福尔泰跟令仙子是一条船上的人,假贝勒在京城的丑事也是人尽皆知,和敬能对这二人有半分仁慈才是怪事。

其他人听到这里,也不由得想起京城的传闻,听说耗子曾经为了个歌女不断跟父母顶撞,几乎都要离家出走,如今这才过去一年多,曾经的山盟海誓就已经烟消云散——如果耗子能一直坚持自己的“真爱”,或许还会有人同情,但是现在,所有人扫向他的眼神都是嘲笑和鄙视!

谈笑间,小伴读和耗子已经相继打败了西藏武士,早已经笑不出来的塞娅秀眉一挑,眨眼间便跃入比武场,手一抖,缠在腰间的鞭子便向福尔泰甩去,后者并不敢真正跟塞娅动手,只是翻腾躲避,一时间,比武场上上演了一幕猫追假“耗子”的闹剧。

“使出你的真功夫,本公主才不要你让——”打了一会儿,塞娅也发现了疑点,停了片刻,她用手中的鞭子指着福尔泰怒道:“再不还手,你就是看不起我!”

“公主——”小辣椒般的塞娅倒让福尔泰真的生出几分爱慕,抱了抱拳,他又从兵器架上拿了支长棍:“公主,在下福尔泰得罪了!”像小燕子塞娅这些崇尚武力的女孩子只会喜欢比自己强的男人,想到这一点,福尔泰也在心底打定注意。

“好,看鞭——”似乎感觉到福尔泰已经决定与自己“拼命”了,塞娅反而更加兴奋,紧接着,两人便又缠斗在了一起。

斗了约两刻钟,福尔泰开始占了上风,可是处于劣势的塞娅并没有认输,二人只能继续比试。只是越往后拖,塞娅的体力便消耗越大,福尔泰看准了这一点,便使了一招看似威胁极大的回旋踢想要结束这场比试——

“公主小心——”一直在旁边看着眼馋的耗子突然大喝一声便冲进场去,几乎是用尽所有力气踢飞了可怜的福尔泰,然后又一脸深情款款地来到塞娅身边:“公主,你没有事吧?刚才实在太凶险了,那个福尔泰下手也没个轻重——”

“噼叭——”回过神来,塞娅突然将手中的鞭子朝眼前的人狠狠甩去,接着又骂道:“本公主输了就输了,哪里用得着你来多管闲事?”

场外观众刚刚由这场惊变中回神,又看到耗子身上一条惨不忍睹的鞭痕,唏嘘间便又看到塞娅来到刚刚勉强站起来的福尔泰面前:“我输了,福尔泰,你是真正的勇士。”

“公主,刚才我最后一招只是个虚招,我是不会伤到公主的。”淡淡笑了笑,福尔泰也不愿自己被人冤枉便宜了某只耗子。虽然就目前看来耗子没有捡到一点便宜。

“我知道,”想了想,塞娅又极为明媚笑道:“只是你为什么不愿伤到我?”

“我喜欢看到公主的笑容。而受伤的人不会笑得这么好看。”

被人赞美,塞娅也笑得更加灿烂,望着眼前的人,她又道:“福尔泰,你也要快点把伤养好。”

说完塞娅便跑到巴勒奔身边,在父亲耳边一阵叽哩咕噜,巴勒奔便大笑着点头,目光也不时朝着福尔泰望去。而周围众人——目睹了整个比武过程,大家十有八九都知道西藏驸马人选已经定了。

再看到另一边脸上青白交加的耗子,众人不由得感叹今天这场比武看得真值,虽然中间有被皇上的冷气扫到,也有那么一点点入选西藏驸马的风险,但是总的来说,这一趟还真没白来。都说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如今一只耗子竟然管起西藏公主和准驸马的闲事来了——这一幕实在让人难忘啊!

曾经的皇子伴读福尔泰被西藏公主招为驸马,为表明朝廷对这桩婚事的重视,乾隆亲自下旨赐婚,同时赦免了福家的罪臣身份,准驸马继承其父原五品忠毅候爵位,抬入镶蓝旗,择日随西藏公主入藏完婚。

不是乾隆吝啬不愿意在北京给西藏公主举行一场盛大婚礼,而是巴勒奔实在不肯跟即将进京的阿里和卓碰面,所以在香公主入京的前半个月便带着女儿回藏地了,除了带回比藏人进奉的献礼价值多出两倍的朝廷厚赐,随行的还有表示满藏团结的和亲君一位。身边再也没有了重量级的NC人物,但愿那位NC党的炮灰男配可以过上另一种生活——

至于曾经风光无限的福伦夫­妇­,在经历了死里逃生的牢狱之灾后,无论是长子的死还是次子的“远嫁”都已经不能彻底将他们击垮。况且念着和亲君的身份,朝廷已经恢复了福伦大学士的官爵,虽然这个职位已经虚到不能再虚了,不过时至今日,福伦只是在心底感叹——活着真好。然后,福大学士开始纵情享受生活,于是,曾经在家里一贯呼风唤雨的福伦福晋突然发现自己似乎从来也没有了解过丈夫。然后,在一次激烈的争吵中,她终于明白了以前丈夫对自己的好,不过缘于自己曾经荣宠后宫的表妹——都说贫贱夫­妇­百事哀,福家远还没有到那一步,人­性­的丑恶已经尽现!

随着曾经非常恩爱的福家夫­妇­在府里开始形同陌路,年过不惑的福大学士夜夜搂着新纳的美妾进行造人运动,京中女眷再也没有人羡慕那位福夫人的驭夫有道。

福家的败落让许多曾经妄想攀上令仙子的达官贵­妇­退避三舍,其中以硕郡王福晋的变脸之彻底最值一提。

以前,为了让假儿子得到皇上的青睐进而尚主,这位硕郡王福晋就差没有公然和令仙子的表姐磕头拜把子,如今得知令仙子彻底翻身无望,小伴读福尔泰又当着圣上的面夺走了自己假儿子西藏驸马的位子——说句心里话,这位硕郡王福晋以前对福伦福晋有多“爱”,现在就有多恨!所以,如今福家夫­妇­在北京城的声名狼藉,这位硕郡王福晋功不可没。

却说硕王府的假贝勒——对了,是硕郡王府,还有,耗子也已经被乾隆下了明旨剥夺爵位继承权了,便是假贝勒也不能当了,国丧期间宣­淫­这事可大可小,关键是耗子做下丑事却连遮羞善后都不会,反而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硕郡王夫­妇­对这个假儿子再有耐心,朝廷却是绝对不会容许那样一个臭名满京的人将来承继王爵。

却说硕郡王“长子”自朝廷大赦天下重获自由后,一年多的牢狱之灾和世子身份的骤然丢失,这种剧变让满脑子风花雪月的耗子也暂时升起了一股上进心,再加上自个“额娘”极富感染力的游说诱哄,一向自视甚高却没能尚主的耗子也对西藏驸马的身份蠢蠢欲动,所以比武场上才会出现那样令人难忘的一幕——

只可惜,西藏公主这一根救命稻草最终花落福家,耗子再也没有了翻身的可能。不过仍然被硕郡王夫­妇­娇养着的耗子可不这么认为,在朝廷下旨西藏驸马随西藏公主入藏完婚后,耗子在心里可是无比庆幸,然后便继续与自己的梅花仙子躲在郡王府的角落风流快活。宗室官宦人家没有人愿意将女儿嫁给一个声名狼藉且注定不可能有什么前途的耗子,小门小户出身的姑娘硕郡王福晋和耗子又瞧不上,一时之间倒也只有“圣洁”“美好”的梅花仙子能同时入了这“呣子”二人的眼,西藏公主离京当天,硕郡王府办了一场低调的婚礼,庶人耗子和歌女小白花完婚,这一天,硕郡王福晋的心情远比一对新人激动。

对了,在接待巴勒奔父女一事上,淳贝勒永琪虽然略有小功,且成功举荐了和亲君入藏联姻,但由于他同时也将一只耗子带进比武场,心中极为不悦的乾隆便有意连叉烧五的小功也忽略了。虽然帝王还不至于恨乌及屋,但对于曾经极为宠爱的五子,乾隆已经彻底没有了一点偏爱之心!

另类含香

金秋八月,回疆阿里和卓带着天下闻名的香公主终于进京了,当天,北京城几乎是万人空巷,长约六百米得仪队逶迤而行,飘扬的旌旗下,高鼻深目的来客身着极具异域风情的服饰,一路眼观鼻鼻观心随着队伍行进。

来了,来了——随着人群开始­骚­动,一座由五匹白马所驾的车上六角楼阁顿时进入人们的视线。楼阁建于一米多高的马车底架上,高约两米,六根廊柱之间的墙面却只有不足一米高,左右两侧四面是网格状围栏,前面留有出入口,其对面却是由雕花实木围起。六根粗壮的廊柱上亦然雕有­精­美纹饰,翘起的檐角也被雕成鹿形,鹿口衔珠,鹿角缀饰。楼阁围栏上半截以白缎缀挂,马车行驶间,洁白的缎面亦如流云轻洒,这座车上楼阁便也有了几分琼楼玉宇的影子。

这座会移动的楼阁虽然­精­致,但是里面端坐的少女才是人们注目的焦点。正值妙龄的少女虽然以轻纱掩面,阁楼四周又有白缎遮掩,但风起时偶尔的惊鸿一瞥却足以让围观的百姓忘却呼吸,再加上周围空气中若隐若现的馨香——含香公主,的确是阿拉真神最神奇的创造。当然,这个时候世人大多都不知道这位香公主的思维方式异于常人。

对于回疆来客,朝廷这次只派出了以康亲王世子永琳为首的理藩院和礼部官员于皇城阜成门外迎接,相对于两个月前朝廷派五阿哥等人于北京城外接待西藏人的规格自是小了不止一级。所幸紫禁城西华门外,礼部的定亲王永璜,理藩院的科尔沁达尔罕亲王­色­布腾巴勒珠尔等人都到了,阿里和卓这趟进京之行才不至于彻底颜面扫地。

“含香,你一直是我们回疆天山上最美丽的雪莲,是我们回疆最耀眼的明珠,是阿爸的骄傲,”行馆内只留下了父女二人,阿里和卓再一次语重心长开口:“阿爸心底又何尝愿意将你送到这遥远的北京?可是我们的和卓木做下了糊涂事,也许还会给整个回疆带来灭顶之灾——含香,阿爸没用,如今也只能用你的牺牲保全咱们自己的族人。含香,阿爸知道你心底的苦,可是为了我们的族人,阿爸也别无选择,你自己好好的,阿爸会永远念着你,我们的族人也会世世代代记着你的牺牲——”

“阿爸,你不要再说了,我会留在北京,留在紫禁城。”压下心里的不耐,早就换了芯子的含香勉强保持着原主的冰冷。该死,自己曾经虽然也是个《还珠》迷,可是本小姐喜欢的是真假格格,向往她们那样无拘无束轰轰烈烈有惊无险笑傲红尘的­精­彩人生,而不是这个徒有美貌身份却最终只能做别人配角的炮灰女,最惨的是——还不能吃­肉­!

幸好,自穿来时回疆便一天天离自己越来越远;幸好,“自己”还没有与真假格格搅合到一起成为彰显她们“真­性­情”的牺牲品;最最幸运的,那便是“自己”此时还没有与某人远走天涯高唱“你是疯子我是傻子”演出一场便宜别人的闹剧——南无阿弥陀佛!

“好——含香,阿爸就知道你会想明白的。你好好休息,阿爸就不扰扰你了。”得了女儿的准话,欣慰满怀的阿里和卓目含怜惜地离去。

耳边终于清静了,含香复又陷入遐想和沉思。

来到三百年前的北京和紫禁城,有机会自己可要尽饱眼福。

如遇真假格格,自己权当重温旧剧,当然,前提是她们不要把自己拉上舞台参演——初来乍到的回疆公主还不知道最能生事的真假格格早已经双双“殒命”。

还有一个由包衣奴才爬到皇贵妃之位的令仙子,自己既然不愿意按原著续写含香的命运,那么入宫陪王伴驾似乎是唯一的选择——如果自己不想颠沛流离亡命天涯贫困潦倒的话。所以,令仙子也罢,令恶魔也好,她们注定都要成为自己的对手。

两天后,同样是慈宁花园,一个多月前西藏公主挑选驸马的比武场,回疆公主一舞艳惊全场,然后,在后宫众美人嫉妒的目光中,阿里和卓对满眼惊艳的帝王委婉表示:愿将女儿晋献给大清皇帝陛下,以示回疆永远臣服的诚意。

“阿里和卓的诚意朕知道,”回过神来,乾隆也沉吟道:“只怕你的个人意愿并不能代表整个回疆。”回部的和卓木相当于伊斯兰教教主,地位跟喇嘛教的□,天主教的教皇相似,只不过和卓木是可以结婚的,所以教主的宝座是父子相传。目前回疆最有影响里的和卓木是布拉呢敦和霍集占,即著名的大小和卓木,他们是前一任和卓木阿哈玛特的儿子,父子三人早在本世纪二十年代便被准噶尔汗国策零可汗诱到伊犁当做人质。十二年前青海会盟准噶尔归顺大清,大小和卓木被送回他们的故地叶尔羌,数年前,随着准葛尔蒙古日趋稳定,大清也曾派遣使臣到叶尔羌,要求整个回疆接受中国的统治,迫于大清的强盛,大小和卓木虽然勉强同意,心底却始终有着不服。中俄之战爆发,以为有机可乘的大小和卓木在沙俄的支持下,成功说服各城伯克(城主)密谋在回疆发动叛乱,建立所谓的“巴图尔汗国”,分裂祖国。所幸中俄在西伯利亚的战争中,自三月份中国主动发起进攻之后,战争虽然打得艰难,中国却始终在战场上占据主导,再加上由中国内地源源不断派至西伯利亚和天山北路的大军,大小和卓木有关“巴图尔汗国”的建国大计这才胎死腹中。不过,回疆的叛乱虽然没有正式公开,但对于双方当权者来说却都已是心知肚明,阿里和卓送女进京是为此,朝廷今日对他们的冷淡更是为此。

“皇上,阿里虽然不才,也愿向真主阿拉起誓,喀尔塔城必将永远效忠皇上,臣服于大清。”脸上神­色­变了变,片刻,阿里和卓以伊斯兰教最神圣的礼节肃然道。

“阿里和卓,你觉得新疆这个名字怎么样?天山乃我大清西北最终要的屏障之一,长期将其南北割裂相称不好,该统一了。”比较满意阿里和卓的态度,乾隆的语气神­色­都极为和蔼可亲。

“皇上圣明。”天山南北以前均属准葛尔汗国疆域,北部准葛尔盆地一带称“准部”,南部塔里木盆地称为“回部”,如今乾隆话中之意竟是要将天山南北近两百万平方公里的辽阔疆土统称为“新疆”彻底纳入中国版图。新疆新疆——无论是新开辟的疆土还是新收复的疆土,这已经完全没有区别了。

“好,好——”知道眼前的人已经明白了自己话中深意,乾隆极为开怀笑道:“阿里和卓对朝廷的忠心,朕是不会忘记的。来人,赐酒——”

“阿里谢皇上隆恩!”眨去眼中的失落,阿里和卓略带惶恐回道。正所谓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如今自己也只能尽力护住喀尔塔城的族人。

宴会结束之前,回疆公主再次出场谢幕。

“含香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万幸五十多岁的欧巴桑皇帝与剧中的张大叔没有半分相像!这是含香公主见到乾隆的第一个感觉。

“起喀。”细细看了一眼之前让自己失态的少女,乾隆的神­色­已经平静了许多——至少表面看起来是这样。

“谢皇上。”施了一礼,含香又转向另一边屈膝道:“含香给老佛爷请安,老佛爷吉祥——”

低眉顺眼的回疆公主让老佛爷心中最开始的不喜稍稍减淡,褪下手腕一串念珠,老佛爷看似极为和善叮嘱道:“含香公主远道而来,必定会有些水土不服,这几日先好生歇息,这串念珠是经过五台山的高僧开光的,又伴随我多年,最能辟邪安神,望含香公主也能早日适应北京的生活。”

“含香多谢老佛爷恩赐。”从嬷嬷手中接过这位后宫第一人的赏赐,含香柔声道。不就是提醒我入乡随俗改信佛教么?正中下怀。

“含香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吉祥——”史上最悲催的皇后——看着似乎­精­神还挺不错。不知道剧情早就改变的含香眼底好奇中有着感慨凝重,伴君如伴虎,自己的选择到底是对是错?

“起吧。含香公主初来乍到,若有什么需要尽可打发奴才到坤宁宫来。”定定打量面前的女子许久,那拉氏淡然道。这个回疆公主礼数周全,眼神平和,一时之间自己倒也挑不出什么错处,但愿这位后宫的新宠今后也能如现在这般安分。

“含香多谢皇后娘娘看顾!”屈膝一礼,含香又对那拉氏右手边的众美人道:“含香给各位娘娘请安!”

“含香公主不必多礼。今日有幸得见公主的舞姿,实在让人印象深刻。”眼见这里面位份最高的舒贵妃叶赫那拉氏似乎不准备开口,庆妃陆氏连忙笑道,其他妃嫔也笑得极为亲切附和。当着紫禁城三大巨头的面,大多数后妃是不会将自己的嫉妒和敌意堂而皇之表现出来的。

“含香给各位公主请安——”来到皇太后下手边,含香也再次恭敬道。

“含香公主请起。”淡笑一声,和荣一直目送眼前的少女回到阿里和卓身边,自己见到的这位含香公主,似乎哪里有什么不一样呢!

作者有话要说:换了个含香,

此文也开始考虑收尾了

坤宁宫母女谈心

两日后,回疆含香公主被册为和嫔,三日后行册封大典。由进京到入宫,前后不过六日,初封便为嫔,几乎每一个人都已经预见到这位和嫔娘娘的荣宠。

没有宝月楼,因为和嫔娘娘说要入乡随俗,所以乾隆便将为位于坤宁宫和长春宫中间的翊坤宫拨给这位和嫔娘娘,虽然只是偏殿,但明眼人谁都知道,这只是暂时。西内的翊坤宫不但位于原继两位皇后的寝宫中间,又与已故慧贤皇贵妃的东内承乾宫同在坤宁宫左右,翊坤宫的位置似乎再一次暗示了这位后宫新人的帝宠。

坤宁宫内,那拉氏终于开始不淡定了,无关乎其他妃嫔的撩拨,实在是这位和嫔娘娘给她的危机感太强了。

“儿臣给皇额娘请安,皇额娘吉祥。”和荣一进宫,便看到那拉氏难得冷肃的包公脸。自令仙子由天堂堕入地狱,那拉氏已经很少露出这种表情。

“起吧。”低叹一声,那拉氏又冷厉对身边的宫人道:“公主进宫也不知道通传,一个个都是怎么当差的?容嬷嬷,回头好好整顿整顿这坤宁宫的奴才。”

“请娘娘息怒,奴才回头就办。”容嬷嬷一边应下,一边暗暗让身边的宫女退下。能在正殿伺候的,都是在坤宁宫当差很久的,正因为都是信得过的人,主仆二人才要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红脸。

“都是福儿不好,原想给皇额娘一个惊喜,不想却惹得皇额娘不快,福儿给皇额娘请罪了。”敛去眼中的笑意,和荣满是惭愧道。

“好了,福丫头,我自然不是气你,快好生坐着,咱们娘俩好好说说话。”摆了摆手制止和荣的请罪,那拉氏脸上的神­色­也缓和许多。

“话要说,礼也要行。”心里一动,和荣反而极为恭敬地跪下叩首,末了才又笑盈盈望着眼前的那拉氏:“在这后宫,福儿也只给老佛爷和皇额娘行这样的礼呢。”

“福儿——”低叹一声,那拉氏怎么会听不明白和荣话中之意?

“皇额娘,经常叹气会老得很快呢。”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和荣歪着头笑望着眼前的那拉氏:“还是说皇额娘看到福儿就只能叹气,看到兰儿就会笑呵呵了?”

“你这丫头!”低嗔一声,那拉氏眼中终于有了些许笑意。

“笑了就好,笑一笑,十年少嘛。”低笑间和荣突然轻拍了两下手,突然又道:“皇额娘,都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美丽的事物,哪怕只是看看也能让人赏心悦目心旷神怡——皇额娘瞧瞧福儿让人做的这些衣服好不好看?”

掌声方歇,宫女们已经“扶着”三位雍容华贵的古装贵­妇­出现在众人眼前,仔细一看,竟是如真人般大小的三具玉像模特。

“这——真是漂亮!”恋恋不舍收回粘在三个模特身上的目光,那拉氏这一次明显笑得极为舒心:“福丫头做的,自是极好。不知这是哪一部族女子的着装风格?竟也如此雍容。”

“皇额娘真是好眼光,”陪着那拉氏一边继续欣赏眼前的“古装美女”,和荣一边讲解:“这三套衣服都是仿盛唐宫廷服装,是儿臣让工匠们查阅史料仿造的,采用了当今最上乘的蜀锦和杭绸裁织而成,只是看着,便已经让人爱不释手了。皇额娘,儿臣自己可还没有试过,第一个就先给皇额娘送来了,皇额娘怎么着也要开开心心试一试才好呢!”

“这——不太合适吧?”女人总是对美丽的衣服无法抗拒,虽然明知有些不合规矩,那拉氏还是有些恋恋不舍地抚着手中有衣料迟疑道。

“试一试嘛,皇额娘真不喜欢咱们到时候再换回来,反正是在坤宁宫里。”笑着劝慰一番,和荣随手将那拉氏扶进左手边的偏间,“皇额娘最近就是太闲了,所以才会老想些乱七八糟的事,要我说啊,皇额娘以后没事就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不但自己心情好,身边的人看着赏心悦目也跟着开开心心,不比什么都强?”

脱下满人的旗装,又换上一层层极具古典风格的唐式宫装,发型当然也要换一个,还有绿底黄边的柔软绣鞋——虽然等的时间长了些,不过待看到眼前突然出现的唐朝贵­妇­,和荣便极为满意地笑了。那拉氏虽然算不上丰满,但也不是骨感女,穿上飘逸轻盈的唐式宫装也另有一种沉静端庄,而且相较于厚重的满人旗装还多了一种清新,当然,唯一的一点小瑕疵便是那拉氏稍显僵硬的神情,不过和荣并不担心。

“皇额娘,我们是女人,衣服只要穿着好看就行,哪用得着想那么多?再说了,咱们贵为天家人,如果连穿件衣服都要畏首畏尾,那还有什么意思?”

“福儿,这——真的可以?”只看众人的眼神,那拉氏便知道自己身上这套唐装是极为适合自己的,虽然脖子露了些,可是看到这套能够完全显示自己身材的衣服,这一刻,她真的不想那么快就脱下来。

“这套衣服倒让娘娘换了个人似的。”容嬷嬷也极为矛盾地开口:“只是在这宫里穿汉人的衣服,老佛爷怕是会不高兴。”

“只是偶尔为之,再说了,本宫也只是在这坤宁宫试试罢了,这宫里又不是没有先例!”这段时间那拉氏可是一直盯着翊坤宫呢,丈夫的那位新宠可是经常换下旗装以歌舞献媚呢。

“不过就是一个漂亮的玩具,就算被人捧一辈子又能如何?她的身份在那里摆着呢。”笑着低叹一声,和荣又低道:“现在只怕所有人都盼着皇额娘和西边的那个斗起来呢,我还是以前的话,皇额娘只要安静看戏就好,这园子里最不缺的就是演戏的人。正所谓多做多错,不做不错,十二十三小五他们都还小呢,皇额娘总该为他们想想。”唔,原来不NC的含香也会很麻烦!

“福儿,你说的道理我何偿不懂,只是——”

“看到皇阿玛如此宝贝一个女人,到底是忍不下心中的嫉妒了?皇额娘是一直跟着皇阿玛的人,对他的­性­子还不了解?现在不过又有了一个高氏魏氏,别人还什么都没做,你就先沉不住气了?”

“皇后娘娘,二公主,皇上往坤宁宫方向来了。”收到殿外宫人的消息,容嬷嬷又目露急切上前低声对那拉氏二人道,“娘娘的衣服——”

“别紧张,女为悦己者容,皇阿玛又不是外人。”握住那拉氏的手,和荣很自然便安抚了她的紧张。“皇额娘若是实在不愿意那便先到内堂避一下,皇阿玛我来招呼——”

“我能避到哪里去?罢了,不过一件衣服。”嘴上这么说,那拉氏心里却很没底,衣服事小,规矩事大——算了,大不了被皇帝一顿责备就是。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不愿看到乾隆由惊变怒的神情,一看到来人,那拉氏便连忙俯下身子道。

“福儿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吉祥。”和荣却是实实在在看到了乾隆眼中的惊愕,低笑一声施了礼,末了才又道:“还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皇阿玛,您再晚到个一时半刻,肯定就看不到这样的皇额娘了!”

“哦,皇后这身衣服是福丫头你捣鼓出来的吧!”看了女儿一眼,乾隆又望向依旧低着头的妻子取笑:“皇后你做什么一直盯着地上?有金子捡么?”

“皇额娘换了新衣服,皇阿玛却连一句‘好看’都吝于说,皇额娘当然不敢看皇阿玛了。”见那拉氏还有些难为情,和荣连忙开口帮着解围。“皇阿玛,你快告诉福儿,皇额娘穿这套衣服好看不好看?福儿明天也要穿。”

“好看,好看,朕的皇后当然是穿什么衣服都好看!”在女儿的撒娇提示下,乾隆也再次仔细打量着眼前不一样的那拉氏,眼中渐渐浮现满意的笑,害羞的皇后其实也别有一番风情。

“皇上也别取笑臣妾了,是福丫头的眼光好。”终于抬头正视了乾隆的眼光,那拉氏勉强保持平静道,不过上扬的嘴角怎么也掩饰不了她的好心情。

“福儿挑的衣服自然是极好,不过也只有皇额娘这个满洲第一美女才能穿出这种最佳效果。”和荣倒是极不客气地夸人并自夸:“皇阿玛,福儿明天也要穿这样的衣服来给皇阿玛和老佛爷请安,到时候皇阿玛可不要不认得福儿才是。”

“朕会不认得你?”望着女儿,乾隆脸上有着佯怒:“不过你这丫头,怎么突然想起捣鼓这些了?”

“呵呵——”低笑一声,和荣又再次开始装­嫩­:“皇阿玛,儿臣不是见塞娅和含香公主穿的衣服很好看么?可是福儿又不想去穿西藏回疆人的服装,又想着咱们华夏民族有五千年的悠久历史,遂从历史中寻找学习,找人做了这些最能彰显咱们中国盛世繁荣的唐代宫廷服装。皇阿玛,大唐是中国历史上最繁盛强大的王朝,在北京城推行­精­美华丽的唐装,不也说明只有圣祖爷和皇阿玛治下的康乾盛世能让中国重现盛唐雄风么?皇阿玛,这些衣服真的很好看的,福儿已经肖想很久了,您就开开恩嘛——”

“好了好了——不就是一件衣服么?朕准了,准了——你这丫头,晃得朕眼花!”被女儿一捧一撒娇,满心舒畅的乾隆哪里还记得之前心底的那一点点满汉顾虑?

贝勒府萌姝驳叉烧

由皇家公主福晋带来的这场变革虽然也引起了一些老顽固的抵触,但是因为乾隆都默许了,他们也不好意思再揪着不放,只是女人穿什么衣服他们也许可以不管,男人要是剪了辫子,只怕不少人会掀翻天。踌躇数日,和荣终是劝诱儿子再忍耐些时日。

乾隆二十八年的新年便是在女人们这种兼容并蓄的着装革新中度过。

来自回疆的和嫔娘娘依旧独宠后宫。这位和嫔娘娘也是个妙人儿,她虽然来自回疆,但是她的汉话却学得极好;和嫔娘娘刚进京便以一舞名动后宫,如今唱起曲子来也如天籁绕梁不绝;听说和嫔娘娘为了讨老佛爷欢心,竟然抛弃原来的信仰改信佛教;听说和嫔娘娘的规矩连皇后娘娘都挑不出错处,妻妾和睦亲如姐妹……听说皇帝一个月竟有半个月的时间都歇在翊坤宫。

便是在这种看似风平浪静的太平盛世下,某些人又开始折腾了。

淳贝勒府,五阿哥永琪望着跪在面前的婢女极为愤愤不平地挥了挥手。

“多谢贝勒爷开恩,奴婢告退。”磕了个头,小丫头连忙暗中抹了把汗退下。

“是妾身教导无方,爷也别跟个丫头生气,”五福晋完颜果儿看了看丈夫的神情,不得不开口安慰道:“若是方便的话,爷将事情告诉妾身,让妾身帮爷一起想个法子!”

“福晋真有法子?”良久,永琪满带怀疑望着身边的妻子:“我想请五皇叔府上的和宁妹妹来我们府上坐坐,可是送了好几次贴子,都被退回来了。”永琪可不愿告诉妻子那些所谓的“贴子”正是以前漱芳斋一个宫女的手迹。

“也不是什么难事,为什么爷的邀请会被拒绝?”完颜果儿神­色­中明显有着怀疑:“若是爷不方便对妾身细说,妾身也不好Сhā手爷的事了。”

“你要知道那么多­干­嘛?只要告诉我能不能请到人就行。”之前之所以指派了府里的丫头去送贴子,正是因为永琪不愿向“相敬如宾”的妻子开口,如今见妻子想打听那些秘事,他自然也没好脸­色­。

“爷既然有所吩咐,妾身定当尽力。”早就习惯了丈夫的冷脸子,完颜果儿也木着脸回道。

五日后,完颜果儿竟然真的请到了和亲王府的和宁公主。

“果儿给公主请安,公主吉祥。”看到来人,完颜果儿连忙施礼安问。

“给公主请安!”在妻子的提示下,永琪也冷着脸马马虎虎甩了下袖。和硕公主品级相当于多罗郡王,叉烧一个多罗贝勒当然得行礼了。

“免礼。都是自家兄妹,堂兄和嫂嫂不必多礼。”压下心底的嘲弄,萌姝淡淡道。眼前这个亲生哥哥在恨着自己吧?自己就合该给那个人当宫女,不反抗不抱怨,任由他们这一群人支使玩弄。二姐姐还真说对了,他们这些人永远都只会从别人身上找问题,而自己永远做什么都是对的。

重新打量着眼前这个气质明显不一样的紫薇,永琪压下心底的不屑又道:“公主身份尊贵,永琪一介贝勒自然该向高贵的和硕公主行礼,不日公主又将即远嫁蒙古,永琪在这里先行祝愿公主一路走好——希望公主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

“有劳五阿哥挂念,和宁在此谢过了。”至此,和宁也不再掩藏自己脸上的冷意。我当然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不提和亲王夫­妇­对自己疼爱有加,和荣和婉待自己胜过某个“姐姐”千倍万倍,便是和亲王府的永壁永焕他们也是真当自己是妹妹来照顾关心——永琪,脱离了你们这样的义姐兄长,我只会庆幸感恩。

“紫薇,你真的像永琪说的那样为了当格格,把我们都抛弃了?”屏风后的小燕子终于忍不住冲出来气呼呼道:“紫薇,你知不知道为了你的死,我们每一个人是多么难过?”

“放肆,你这疯丫头乱七八糟在说些什么?就算是认错了人,公主也可以治你个不敬之罪。”李嬷嬷突然厉声喝斥道。敢来赴这鸿门宴,萌姝必定做好了十成的准备。

“闭嘴,本阿哥面前,哪里有你这个狗奴才说话的份?”心肝宝贝被骂,叉烧也开始狂吠了。

“五阿哥,府上的婢女怕是认错人了,本宫的名字叫萌姝,是皇上亲封的和硕和宁公主,刚才那种错误,本宫不想再听见第二遍。”冷冷望着眼前的永琪,萌姝又继续道:“会与您府上的婢女相交,那位紫薇姑娘的身份只怕也高不了多少,将本宫误认为一个卑下的奴才,这不止是对本宫的侮辱,亦是对皇家的侮辱。一个奴才不懂规矩,五阿哥自幼便生在皇室,不可能连这么简单的规矩也不懂。”反正她即将远嫁蒙古,眼前这个人得罪就得罪了,昏昏愕愕过了这么久,今日就让她率­性­放肆一次。

“你当然不会是紫薇,善良的紫薇不会枉顾别人的生死只追求自己的富贵权势;重情的紫薇不会枉顾意中人的惨死而另嫁他人;重义的紫薇不会枉顾结义之情陷姐妹于不顾。”

“五阿哥,本宫不认识你们口中的紫薇,更不想做那样的人。”握住旁边李嬷嬷的手,萌姝怒极反笑:“本宫只知道,身为臣要忠君;身为子要孝父;身为长要悌幼;而身为人——要守礼,要遵法。”

眼前这女子铿锵有挫的话竟让永琪莫名感到心虚,怒瞪着对方,他却找不到辩驳的理由。

“永琪,你弄错了,我们都错了,”一直在旁边看着这一幕的小燕子突然呐呐开口:“这不是紫薇,紫薇已经死了,紫薇不会这么凶巴巴,冷冰冰——紫薇从不在乎格格的身份,紫薇也不会忘记和尔康的誓言,紫薇不会不认我这个姐姐——”

“我想五阿哥多次找我,就是为了确定这件事情,如今结果已经出来了,本宫是和硕和宁公主,不是你们心心念念的那个奴才紫薇。五阿哥,本宫也不多叨扰了,告辞。”最后望了两人一眼,萌姝头也不回离开。

“公主,别跟他们这些人置气,不值当。”上了马车,李嬷嬷连忙安慰身边强作平静的萌姝。“公主若是实在难受,就在嬷嬷面前哭出来吧。”

“嬷嬷,我是不是让你失望了?”用帕子抹了抹发红的眼眶,萌姝也静静道:“他们为什么不愿放过我?我没有对不起他们是不是?为什么他们一定要将那些旧伤挖出来让人再痛一次?”

“他们还能有什么目的?不就是想让公主帮他们在皇上面前脱罪嘛!”拉过女子的手,李嬷嬷也冷静分析道:“如今满朝上下谁不知道五阿哥在皇上面前失宠了?以五阿哥的­性­子,他必定将大部分过错推到公主身上了,公主若是还因他的那些话而生气,那便实在不值,二公主她们早就说了,跟那些人较真,你还不如对牛弹琴呢。不过——今日说开了也好,免得他们一直不死心还想着来纠缠公主。要嬷嬷来说公主今日的表现,实在是­棒­极了,丝毫没堕了爱新觉罗家姑­奶­­奶­的气势,很有些二公主的风范,看来用不了多久,公主就可以不用老奴在身边多事了。”

“怎么,嬷嬷要离开萌儿?”闻言,萌姝也暂时忘记伤心,抬头一脸惊异地望着身边的人。半晌又道:“这样也好,边疆苦寒,嬷嬷照顾萌儿这么久,也该在京城安享晚年才是。”

“只要公主不嫌嬷嬷老了不中用,老奴就一辈子跟着公主。”看到女子脸上的不舍和关心,李嬷嬷也极为欣慰笑道。

“嬷嬷——”定定望着身边的­妇­人,萌姝虽然满心感动,却没有再红了眼眶。三年时间,足以让一个人脱胎换骨。

NC再聚首

将淳贝勒府的这一幕听进耳中,和荣只是笑笑便让李嬷嬷继续回去照顾萌姝。五阿哥永琪没能从萌姝身上打开僵局,正苦思对策,不想福伦进府请安,思及昔日自己在紫禁城的荣宠,他突然也有了新的目标。

某日,永琪又带着装扮成小婢女的小燕子去会宾楼放风——当然,身后还跟着高远高达明月这三个不大不小的尾巴,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他们一定不能让某某人惹出事来再传到皇帝耳朵里去。

“含香——含香——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知道,一定是皇帝逼你的对不对?含香,难道你真的忘记我们的誓言了吗?含香,那我要怎么办?”一间客房内,烂醉如泥的蒙丹又开始上演每日经典剧情。

“蒙丹——”醉鬼旁边,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男子强忍着嘴角的抽动扯起对方的后颈:“醒醒——含香来了。”

“含香?含香——”闻言蒙丹猛然抬起朦胧的醉眼,开始四处急切地寻找。

“你这样醉醺醺的她怎么会见你?先出去醒醒酒——”将面前的人推搡出去,青年男子略显鄙夷道。晦气,有用的消息没有打探到几个,竟然要先照顾一个醉鬼,真是他令堂的晦气!

“喂,你这个人是怎么回事?没长眼睛?怎么走路的?”青年男子刚一转身,便听到门口传来女子清脆的怒斥,“明月,你有没有事?”

“格格,我没有事,我们还是走吧。”明月是替小燕子挡了这一撞,完了又不愿多事连忙低声道。可是她的话还是传到了屋内另一个人的耳朵。

沉吟间,屋内的青年男子还是迅速迎了上去:“对不起,对不起,我这位朋友只是有些喝多了,我代他给姑娘赔个不是。”

“小燕子,你有没有事?”旁边永琪怒瞪了醉鬼蒙丹一眼,连忙拉过身边的女子急急问道。

“永琪,我没事,是明月被撞了一下。”头也不回,小燕子一边扶着明月,一边愣愣盯着同样在打量自己的青年男子。这人的眼神好生奇怪!

看到这一幕,五阿哥永琪不由得火冒三丈。

“原来是永琪兄弟和小燕子姑娘,在下箫剑,这位是我朋友蒙丹,因遇到了一些伤心事所以借酒浇愁,无意间冲撞了几位,我这里代他给几位赔罪了。”眼前这人便是五阿哥永琪,还有很可能是自己妹妹的小燕子——老天爷,你终于开眼了。

“不必了,以后小心些。”看了看旁边形像气质明显与中原人相异的蒙丹,再想到自己刚才似乎还隐隐约约听到那人口中念叨的字语似乎有些耳熟——永琪的脑子难得­精­明起来,又看了看一脸真诚的箫剑,他又道:“不知你这位朋友是哪里人氏,看着不太像中原人。”

“公子若真的好奇,改日还是亲自问他的好。也许他会很乐意告诉你们他的故事。”想了想箫剑又笑道:“至于在下,则来自云南,此次来京是为寻找我那苦命的妹妹。”

“咦,你妹妹丢了?那你怎么不在云南找,反而跑到京城来?”小燕子的好奇心马上被调动起来了。

“小时候因家变之故,妹妹被抱给京郊白云观的一位师太扶养,不想最后竟然走丢了,如今我也只能来碰碰运气。”定定望着眼前的女子,箫剑一脸愁苦道。

“一定是那个师太待你妹妹不好,所以她才跑掉。”脑海中有什么模糊的印象闪过,小燕子凭直觉道。

“你——”张了张嘴,箫剑又满是失落道:“不说这些了,现在我只盼望妹妹能活得好好的,然后被我找到。”

“好了,小燕子,去跟柳青柳红他们打个招呼,我们就走吧,你不是还想去街上转转?”又看了一眼被高远高达架着仍然不忘念经的蒙丹,永琪突然道,末了又对箫剑道:“告辞,后会有期。”

“两位,后会有期。”箫剑也不愿一次把所有事说开而打草惊蛇,于是也笑着对二人抱了抱拳。

“小顺子——”这天刚一回府,永琪便招来贴身内侍吩咐一番,末了又叮嘱道:“此事一定要办得隐秘,尽快给我消息。”

永琪交待的任务很好办,因为酒鬼蒙丹自五个月前追随着爱人的车驾进京后便从未低调行事,会换下回人的装束还是半个月前箫剑的提议。于是双方相遇还没有五天,永琪和小燕子已经知道了那个私奔七次屡战屡败的“你是疯子我是傻子”的故事,豪气云­干­的小燕子在箫剑的刺激下几乎差一点就拍着胸脯保证当蒙丹和含香的爱情信使,满心算计的永琪虽然拦下了鲁莽的小燕子,却也对“一对苦情人儿”满是羡慕感动,最后表示此事要从长计议。

大侠箫剑极为慷慨地表示自己愿意仗义相助,于是蒙丹感动小燕子崇拜永琪筹谋——自己若是能结交到这样武功不错的江湖人,将来必定对自己有些用处。

只是送些信而已,若能因此让和嫔娘娘记下自己的好处,帮自己在皇阿玛面前说些好话,说不定自己就彻底翻身了。

于是永琪动用自己在宫内为数不多的几个钉子,帮蒙丹相继传了三次信给翊坤宫的和嫔娘娘,可是最终都是石沉大海,而且据递信的人来报,和嫔娘娘似乎并不高兴收到那些信,除了第一次有看过,后面两封她都直接撕碎了,而且望着信使的眼神中也没有半分感激,只有着冷漠。

“我不信,你骗我,那个不是我的含香,我的含香不会如此对我——”醉鬼蒙丹今天难得没有喝酒,听完永琪的话,他极为愤怒痛苦地咆哮着。

“宫内人多眼杂,和嫔娘娘一定是有什么顾忌,五阿哥,小燕子,你们能不能想办法安排蒙丹和和嫔娘娘见上一面?”军师箫剑提出自己想了良久的“好注意”。

“没有和嫔娘娘,是我的含香——”咆哮过后,蒙丹似乎终于听明白了箫剑的话,于是又双眼放光地望着永琪:“对,一定是这样,五阿哥,求求你,让我进宫见含香一面,她一定有苦衷的,只有见到我,她才会安心,才会说出来。我知道了,一定是皇帝派人监视了她,在那样一个守卫森严的皇宫内院,那么柔弱那么美好的含香怎么能受得了?她心底不知道有多么期望盼着我能救她出来……”

望着眼前又开始自说自话的蒙丹,永琪突然非常怀疑:自己莫不是遇上了个一厢情愿得幻想症的疯子?据自己得到的消息,和嫔娘娘入宫伴驾可是没有半分勉强不愿。

“永琪,你看蒙丹那么痛苦,我们就帮帮他们吧。”小燕子也发表意见了。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必定都有个管事的女人,一个失败的男人背后那就是个多事的女人。

“五阿哥,箫剑虽然进京时间不长,但也听说过五阿哥是那紫禁城里最重情重义的人,箫剑也恳请五阿哥帮一帮蒙丹吧,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听过永琪的话,虽然箫剑也怀疑蒙丹的故事,但是为了自己的计划,他还是努力游说叉烧五。

“永琪——”小燕子明显有些不高兴了,“只是让蒙丹和含香见上一面,又不是让你帮着他们一起逃走,有那么难么?要不是我不想进宫,我才不会求你!”神经大条的某燕明显早就忘记了自己现在见光死的处境——或者她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五阿哥,小燕子,蒙丹求求你们了,我只是想见含香一面——”蒙丹也继续不懈请求。

“永琪——好,你不答应,我自己想办法,蒙丹,你也别求那个无情无义的人,我小燕子一定想办法让你见到含香。”怒瞪了叉烧一眼,小燕子极为大义凛然道。

“小燕子,你别胡闹——”担心小燕子的小命就那么丢了,永琪只好妥协:“蒙丹,你别烦小燕子了,我帮你想办法。箫剑,说不定我还会需要你的帮助。”

“五阿哥,你不让我帮忙我还不答应呢。”大笑一声,拍了下永琪的肩,箫剑还不忘再给他打一记强心针:“能结识五阿哥这样的­性­情之人,箫剑真是不枉此行。行走江湖十几年,箫剑还真是第一次见到像五阿哥这样真情真义的权贵子弟呢。五阿哥,今日你帮了蒙丹,就是帮了我箫剑,今后你有什么吩咐,箫剑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姓箫!”

“能结识箫兄这样的侠士,永琪也甚是荣幸。”只是安排人进宫“探亲”一次,便能得到眼前这个江湖剑客的感恩和承诺,永琪突然觉得自己这个生意一点儿也不亏。

“还有我,还有我——箫剑蒙丹,能认识你们,小燕子也非常荣幸——”还是会宾楼的天字号客房,这一次,四人终于谈出了个皆大欢喜。

作者有话要说:NC们的最后一次蹦达了

公主府的伪包子

和荣公主府内,正在小憩的和荣突然就醒了,抬眼一看,身边的儿子正要蹬着小胳膊小腿摸下床去。长臂一伸,刚满两岁的儿子便被捞到了自己身边。

“午睡时间小孩子不好好休息,一个人又想溜去做什么?”望着儿子巴掌大紧绷的小脸,和荣笑眯眯道。

“小解,额娘要跟?”幽黑的小眼睛定定望着和荣,阿拉坦葛达斯格根勒­奶­声­奶­气道,语气和神情完全是诡异的脱节。

“你就是大解额娘又不是没见过!”和荣继续笑得像只狐狸。当初为了制服这小子,自己几乎是千般手段万般威胁都用尽,总算让自己这个儿子没有白生。眼前儿子这种冷漠根本就是小儿科,和荣只会越逗越有趣。

“叶姑姑——”两岁的身体内有着成年人灵魂的阿拉坦葛达斯格根勒不理会便宜额娘的取笑,径自歪过头唤道。

“公主,主子——”从外厢进来施了一礼,叶青静静候在一旁。

“小世子要出恭,东西先备下。”玩归玩,和荣也知道小孩子内急可是忍不得的,一边吩咐屋内的婢女准备,她也笑着放开怀中的儿子。望着在婢女面前扮乖巧的儿子,和荣半是好气半是好笑。身为穿越者,她并不排斥养一个穿越者儿子,只是多花些时间联络感情罢了。像今天这种状况已经非常好了,要知道最开始这个儿子望着自己和阿穆尔的眼神是极为排斥厌恶的,虽然他掩饰得极好,却还是被自己看出来了。后来便是长达一年多的呣子斗法,靠着成年人和身份的优势,两人终于达成了某些协议。而且,在这期间,和荣也隐约猜到自己这个儿子来头并不简单,除去对皇室的敌意,他的心智魄力手段无不明显高出普通成年人一大截,自己长在皇宫弄权多年,曾经一度也被他的眼神看得心神不定——有这么个儿子在身边,紫禁城里的和嫔娘娘再引人惊叹也不能让自己讶异了。只是——这个世界到底还有多少像他们这样的人?

“宝贝,还睡吗?”见儿子从屏风内出来,和荣又问道。对于这个自有主见又大有来头的儿子,和荣就是想不放养也不行。

“不想睡。”眼睛抬也不抬,阿拉坦葛达斯格根勒木然道。

“那好,先在屋里散散步,完了再用些点心?”虽然和荣觉得小孩子多睡觉比较好,可是她却不能替儿子做决定。如果自己哪天强迫他白日多睡觉,他晚上绝对折腾你个够本。都说儿大不由娘,可是我这个儿子才两岁——天下有自己这么悲惨的娘吗?

“这次不许反驳,不过吃什么你可以自己点。”自怨自艾的和荣再次看到儿子漠然的脸,她突然就表现得极为霸道:“当然,你不能吃太甜的东西,会蛀牙的。”气势又开始弱下来了——

“随便。”终于给眼前的纸老虎亲娘施舍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阿拉坦葛达斯格根勒非常帅酷地回道。

“这才对嘛,宝贝,听娘的总没错,真乖——来亲一个!”面对突然变得乖巧听话的儿子,原本还有些心虚的和荣一下子就乐开了怀,一把抱起眼前的儿子一阵猛亲,半晌,她才恢复理智:“好儿子,你天天这么乖那该多好!行了,自己到外间走动走动,也别累着了。”虽然公主府的玩具可以塞满一个屋子,可是她没有办法让两岁的儿子去那里玩耍解闷——正如你不可能让一个成年人像个孩子一样在海滩上玩泥巴玩沙子,所以散步基本上是目前阿拉坦葛达斯格根勒唯一的休闲娱乐运动。

“公主,随云求见。”和荣正满心愉悦欣赏儿子用膳的唯美画面,屋外的黄莺突然施了一礼道:“公主——”

“哦,让他进来。”回过神来,和荣也点了点头,接着又对身边的­妇­人道:“耿嬷嬷,让其他人都下去。”

“随云给公主请安,公主吉祥。”不多时,屋内便又多了个年约三十来岁的男子。

“起吧。可是那边有了什么动静?直说。”眸子一闪,和荣淡笑道。眼前这人早在含香进京前就被自己调来监视一个“疯子”,半个多月前听说“疯子”已经遇上了那个剑客——应该叫刺客才是,如今必定是又有了什么重大发现。

“回公主,五阿哥并小燕子已经于五日前在会宾楼与箫剑和蒙丹相遇,三日前蒙丹对五阿哥他们讲了自己和和嫔娘娘的故事,今日四人又在房间商议半天,五阿哥已经答应蒙丹带他进宫见和嫔娘娘一面。”言简意赅报告完毕,柳随云看着面­色­平静,心底却是满心惊异。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自己长在龙门,这一辈子不知见过多少大风大浪,可是今日这桩,却还是让他震惊。皇子给皇帝父亲戴绿帽子,而且还是便宜给外人——这位五阿哥的脑子真是奇特!

“继续打探,务必探清他们的进宫计划。”和荣却是对这个消息一点都不意外,原剧中叉烧都能帮着含香变蝴蝶跟情郎飞走,何况如今只是安排一场偷­情­幽会?倒是现今的和嫔娘娘只怕会不肯变蝴蝶了,和荣对后面的剧情有些小小的期待呢。

“是。”定定回毕,柳随云又道:“属下告退。”

和荣点了点头,屋内又只剩下呣子并耿嬷嬷三人。

“额娘,箫剑现在还不能死。”吃完点心,阿拉坦葛达斯格根勒很“优雅”地擦拭完嘴角和双手,突然抬眼看了看旁边的母亲开口。

“什么能不能死——小孩子家家的想那么多­干­嘛?”死虽然是一个最­干­净的结局,但未必就是最好的结果。箫大侠,遇上我们呣子,你应该感到很幸运。

“也许你还应该让人去帮他一把。”不理会和荣的取笑,阿拉坦葛达斯格根勒继续定定道。虽然自己厌恶这个朝廷,可是对于那些乱臣贼子——他更加不能容忍。

“儿子,你似乎对那个箫大侠很有兴趣?”狭长的凤眼眯了眯,和荣再次审视眼前的儿子:“不如有关他们的事你就­干­脆接手得了?”罢了,与其让这小子在府里每天跟自己斗法演戏,还不如给他找点事情做,也算是人尽其材。自己这不算压榨童工,真的!

“当真?”阿拉坦葛达斯格根勒怀疑的眼神打量着旁边的母亲片刻,接着才凛然道:“任何人都不许Сhā手。”

“看来额娘也在这任何人当中了。”怒瞪着面前的小人儿片刻,和荣这才道:“但是我有权知道你的全盘计划,不然一切免谈。”

“好。”阿拉坦葛达斯格根勒倒答应得极为痛快。反正以他现在的情况,所有的事情也瞒不了自己这位额娘。

“这就对了——这才是额娘的好儿子嘛。”儿子难得没有再跟自己唱反调,和荣霎时便眉飞­色­舞。唉,自己是不是越来越没出息了?

“给额驸请安。”听到外面的声音,耿嬷嬷第一个迎到门口。

“姑姑免礼。”挥了挥手,诺布阿穆尔望着前面的妻儿:“阿勒今天乖不乖?”

“给阿玛请安。”阿拉坦葛达斯格根勒又开始扮演乖巧的好宝宝。

“嗯——让阿玛抱抱看阿勒是不是又长高了?”与妻子相似一笑,诺布阿穆尔笑着将儿子抱起来举过头顶掂了掂:“是长高了些,但是太轻了,以后要多吃饭不许挑食,记下了?”

“知道了,阿玛。”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阿拉坦葛达斯格根勒乖乖呆在这个男人怀中,因为根据以往无数次的经验,在这种时候,他越是挣扎,被拎着的时间就越长。

“刚吃过点心,让他自己去消消食——”感觉这父子两人感情也交流得差不多了,和荣笑着从丈夫怀中接下儿子交给旁边的耿嬷嬷,“把阿勒交给叶青,让她们都仔细些。”

随着耿嬷嬷抱着阿拉坦葛达斯格根勒暂时离开,屋内便只留下了和荣夫妻二人。

“那小子今天神­色­似乎不错,遇到什么事了?”就因为生了这么一个奇异的儿子,诺布阿穆尔不但改了原本有些内敛的­性­子,观察力也是更加敏锐了。

“还不是我那位五弟,又开始闹腾了,都等着看好戏吧。”一边替丈夫除去身上的朝服,和荣也随口嘲弄道:“千万别问我是什么事,现在我还真不好意思说出来。”

“那便不提他了。”有妻子看着,那位五阿哥即使折腾出天大的事,最终也只能以闹剧收场。想到这里,诺布阿穆尔突然揽住身边的妻子,又低头凑到她鬓边嗅了嗅:“什么味道?福儿身上这么香?”

“哪里有什么味道?不过是些寻常的胭脂花香味。”可不能让眼前这人知道自己挺喜欢法国公使送给自己的薰衣草味香水,不然,后果会很严重!

“倒是你今天回来得有点晚,是不是外务部有什么事耽搁了?”不敢推拒得太过明显,和荣只好开始转移话题。

“说起来还真有一事。”望进妻子的眼中,诺布阿穆尔神­色­中多了几分郑重:“俄国沙皇彼得三世死了,王后叶卡捷琳娜二世继位。”

“假如我能够活到二百岁,整个欧洲都将匍匐在我的脚下!我们已经提醒过了,可是还是这个结果。瑞典,波兰,普鲁士,土耳其——甚至整个欧洲都将为此付出代价!”俄罗斯帝国第二个彼得大帝还是诞生了——在大清之外,历史的车轮还是沿着它原有的轨迹一步步前进。

在没有彻底将土耳其人赶出欧洲,在没有征服高傲的中国人以前,我死不冥目——脑海突然浮现那位女沙皇的另一句豪言壮语,和荣知道,有着这样一个野心勃勃的邻居,中国当真是一刻也不能放松警惕。

作者有话要说:又来了个打酱油的穿越党,大家不要鄙视我——

乾隆遇刺

经过近一年的建设和筹备,位于天坛以西的“人民英雄纪念碑”终于落成,于今年清明举行开碑典礼和祭奠烈士的法会。

纪念碑整高二十四米,底座是六米高的莲台,以建成,内置二十六瓣青莲代表大清的二十六个行政区划;十八米高的碑身由太湖石刻成,纪念碑面西而立,寓意通往西方极乐,正面刻有乾隆帝亲笔题辞“人民英雄永垂不朽”八个镏金大字,背面刻有礼部定亲王起草,荣亲王题写的“纪念碑碑文”:

十年以来,在中国北方反对敌人侵略战争中牺牲的人民英雄永垂不朽!

三十年以来,在中国反对外敌侵略战争中,在反对国内分裂主义战争中牺牲的人民英雄永垂不朽!

一百年以来,为了捍卫国家主权和领土完整,为了反对内外敌人维护国家利益与尊严,为了国家和平安定和人民幸福,在历次战争中牺牲的人民英雄们永垂不朽!

纪念碑后面植有九十九株松柏,占地九亩,三面围墙,外面刻有松鹤雾霭山林宫阙莲鱼等图案,是人类幻想中最美好的天堂。墙壁内侧有刻字,记录了一百年来中国反对侵略战争的概况。凡是这一百来发生在中国的战争,这里都有提到,凡是你或者亲人参加了这些战争,总是能在这里找到自己部队的编制。来到这里,你会慢慢明白,作为战士的你不会是为了混一口饭吃,上战场杀敌你也不是迫于无奈——你会开始感受到作为战士的荣耀,你会开始有了使命感,你会为自己所从事的职业而自豪,虽然它是那么艰苦而危险!

人民英雄纪念碑,包括后来在西伯利亚等许多地方相继建成的烈士陵园,连同朝廷的一系列优抚政策,让中国军队又进行了一次脱胎换骨式的成长。

未来两百年是个战争频发的年代,在这个时代,不是你去奴役别人,便是由别人来奴役你,面对着一个个如狼似虎的“友邻”,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只要把握好这个尺度,中国必将立于不败之地!

人民英雄纪念碑的清明开碑奠仪乾隆没有出席,由荣亲王永琏带着众阿哥和宗室青年子弟并文武百官前去祭奠,另有各方军队代表进行祝酒献花,六百张针对普通百姓发售的入场券早在清明前半个月便被售空,因为安全起见碑园外面并不许百姓围观,不然,只怕会有更多的人前去参观整个仪式。清明之后整个碑园就会免费对国人开放,让便百姓凭吊瞻仰。

四月中旬,中国第一段铁路京津铁路也按期完工通车,此时距武汉蒸汽动力研究所的工程师陆铭研究出蒸汽火车不足十个月。虽然瓦特的蒸汽机在问世后率先在英国各煤矿大肆使用,却是法国人维吉尔几乎与中国工程师陆铭在同一时期发明了火车,之后中国与英法等国加强了机械制造,化学物理科研攻关和天体研究等许多领域的合作,其中首当其冲获得长足发展的便是冶金业和机械制造业。

早在瓦特的双缸式蒸汽机诞生的七个多月后,中国已经成功利用蒸汽动力驾驶木制小型舰船在海面行驶,随着蒸汽动力技术的不断革新改进,蒸汽机的动力和体积成反比不断增减,中国开始投入大批人力财力进行蒸汽铁甲轮船的研发。在火车诞生之后,英法等国也开始研发用蒸汽动力驱动的海军舰船,世界海军的黄金时代终于来临。

北京紫禁城里,和嫔娘娘被诊出喜脉,乾隆喜不自禁,不仅因为怀孕的是自己目前最宠爱的女人,更是因为这个孩子足以证明年过五旬的自己在某一方面雄风依旧。一边在心里想着无论爱妃生了阿哥还是格格,等孩子生下来便正式封妃,另一边,各种赏赐也如流水般隔三岔五送往翊坤宫,五月初,乾隆甚至找了两个回疆厨子送到香公主身边。

眼看着翊坤宫的帝宠冠盖后宫,守卫也是密如铁桶,这可急坏了在“朋友”面前夸下海口的永琪和小燕子。

幸好,这里还有一位“大侠”兼军师,于是,一番“苦口婆心”的商议,永琪和小燕子终于满意而归。

三天后,紫禁城里突然传来和嫔娘娘昏迷不醒的消息。

病急乱投医的乾隆在发作了一大批宫人和太医之后,终于接受了皇太后的建议,请萨满法师进宫驱邪。皇太后倒是真心实意希望含香醒过来,毕竟她肚子里可还有自己的宝贝孙子或孙女呢,只是她却没有想到,这一次自己竟然被曾经很宝贝的孙子当枪使呢。

两天后,热心仗义的五阿哥将高大威武的萨满法师成功带进翊坤宫。大法师开了金口:人多则阳气盛,阳气盛则鬼魅惧,惧则隐匿——清完场子的大法师没有看到旁边小助手眼底的暗恨。

屋内不断传来法师们叽哩咕噜的咒语,乾隆并那拉氏也在外面等得心焦不已。一刻钟过去了,两刻钟过去了……不知不觉竟然已经快一个时辰了——

就在众人的耐心都已耗尽时,屋内突然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叫,听出是自个爱妃的声音,乾隆第一时间冲了进去。刚进入内堂殿门,却见一个萨满法师笑着俯身一礼道:“皇上莫急,娘娘刚醒过来,之前是见到我们的脸有些吓到了。”

“当真醒了?”闻言,乾隆刚在心底舒了口气,便又开始大步流星迈入内室,不想刚走了两步,旁边的法师也跟着上前两步,嘴里还低道:“皇上且慢——”语落,趁着天子驻足的瞬间,他又道:“娘娘虽然醒了,但是伤害娘娘的邪灵还尚未被擒下,皇上若一定要进去,须跟着奴才的步法,让奴才护着方能确保龙体不受邪灵侵扰。”

“哦,那朕便在这里等着吧。”略一深思,乾隆便想随意到旁边坐下,刚抬脚,旁边的法师却突然微微抬起手臂,掌心一把两寸长的匕首猛然往眼前的人身上刺去——

“皇上小心——”惊呼声中,尚在两步之外的侍卫甲乙几乎同时扑上前去,

“逆贼——”伴随着右臂一阵火辣辣的疼,回过神来,乾隆便看到眼前三人已经缠斗在一起——

“快来人,有刺客——”吴书来颤抖的声音几乎是随着乾隆的喝骂同时传出。

“皇上——来人,快传御医——”这是刚进来的那拉氏。

这么大的动静,整个翊坤宫的守卫都被惊动了,霎时便又有三个侍卫加入战圈,其他人护着乾隆那拉氏退到殿外。

内室被含香的“失忆”和绝情打击得再次绝望的蒙丹看着眼前这一幕当场便懵掉了,几乎与他同时冲出来的和嫔娘娘也傻眼了——

刺客终于被擒下了,然对方脸上没有一丝惧意,只是满带仇恨瞪着旁边的帝王。当然,陪着他一起被拿下的还有“大法师”蒙丹和另一个充当助手的倒霉蛋。

“箫剑,你之所以热心助我进宫——只是为了行刺皇帝?”被侍卫踢倒双腿跪倒在地,蒙丹终于有些醒悟了。

“这个狗皇帝夺你所爱,难道你就不想杀他?”虽然被折断四肢,箫剑却仍是咬牙让自己不会晕倒过去,半晌又道:“蒙丹,这辈子就当是我欠了你,不过像你这样整天只知道风花雪月的公子哥又怎么可能知道背负全家血仇而活着的痛苦?今世如果你因为我而丢了­性­命,来世我必定还你一命!”

乾隆没有开口,众侍卫群暂时也是一片寂静,这时太医终于气喘吁吁一个跟一个到了。探伤,号脉,验毒——之后众太医们俱是一脸凝重。

“狗皇帝,你也不用忙活了,安心给自己准备后事吧!”看到太医们一个个满头大汗不知怎么开口,箫剑突然大笑一声愤然道:“你以为我会用自己一条命只换来一个小小的刀口子?若没有十足的把握,我又怎么会出手?狗皇帝,你记着了,是杭州方之航一家找你来索命的,这下你也可以死个明白了!”

“带下去,给朕好好招呼着——先别让他死了!”谋刺发生之后,乾隆倒很快恢复了帝王的冷静果决,哪怕太医脸上的惶恐已经让他开始相信对方的话。“皇后,去坤宁宫。”如果自己真的是命不久矣,这里明显不是讨论病情的地方。

“皇阿玛——”临离去前,面对永琪瑟缩的泣唤,乾隆是一个眼神也没有施舍给这个一度宠爱的儿子。

倒是含香反而平静多了,看着三个刺客被拿下,乾隆和众人全部散去,她只是静静跪在地上目送众人一一从自己眼前消失。

作者有话要说:YY完了,准备结文了——

NC终结

回到坤宁宫没多久,乾隆便开始觉得伤口处像火烧一样疼,似乎用什么药都没有用,看到手足无措惶恐不安的太医们,他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这一刻,他只是感到深深的后悔和不舍——可是纵然心里有再多的不舍,他也知道,自己应该将这大清江山拱手让给另一个人了!

一拨拨内侍被急匆匆打发出宫,然后,众阿哥和宗室亲王一个个相继进了紫禁城,几乎是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便被带到了坤宁宫正殿,然后他们便看到早上还­精­神勃发的帝王如今却一脸疲惫坐于榻上,脸上明显是病态的青白交加。

“逆贼入宫行刺,朕不慎遭此大难,吉凶难料,然国不可一日无主,现着二阿哥暂摄国政,六个月后登基为帝,承继祖宗大业,望几位叔叔和众位竭力辅佐二阿哥,保我大清江山永固!”幽深的目光定格在永琏身上许久,乾隆终于忍着身上的不适淡淡开口:“其他人退下,永琏——”

“儿臣在——”跪了一地的宗室都已尽数退下,偌大的地板上只留下荣亲王永琏孤独的身影。听得乾隆低唤,他连忙匍匐着上前,在父亲开口之前,他也望进帝王冷厉的眼中。

“永琏——”望着儿子脸上的关切和凝重,乾隆终于幽幽开口:“如果——如果朕——还有机会——醒过来,朕希望——你能坦诚相告——今日之事——只是一场意外——”

“皇阿玛——皇阿玛吉人天象,必定不会有事——皇阿玛,儿臣愿一辈子聆听皇阿玛教诲,为皇阿玛分忧解难——”体会过乾隆话中之意,永琏心里一颤,霎时便抓着乾隆的袍角泣道:“皇阿玛,儿臣必定将一切查个水落石出,请皇阿玛放心——儿臣马上在全国广招名医,总有人能化解您身上的恶毒,皇阿玛,请您也莫要放弃啊!”

“永琏——朕信你!”定定望着眼前情真意切的儿子,强打起­精­神的乾隆终于低低应道。

“皇阿玛——来人——太医——快来人——”看到乾隆开始闭上眼睛,永琏终于失去了一惯的理智冲着殿外大声喊道。

听得永琏的声音,除了太医,皇太后和那拉氏也跟着在第一时间进了正殿,其他人也继续跪在殿外心中惴惴不安胡乱猜测。旦夕之间竟然就变天了,但愿这一次的权力交割真的会风平浪静。

是夜,宗人府会同刑部对三名刺客进行了严审,最后得出这样的结论:

十六年前杭州巡府方之航因题反诗被抄家,方家长子侥幸逃过一劫,却一心想要为父母报仇,数月前他在京城偶遇回疆人蒙丹,得知他与宫内的和嫔娘娘有旧,便开始密谋伺机入宫行刺皇上。送蒙丹进宫是他的主意,给和嫔娘娘下药让她昏迷不醒也是他的主意,当日入宫行刺也是他一个人的主意。

作为和嫔娘娘的表哥,蒙丹似乎真的只有秽乱宫廷之罪——但是这个罪名能公开么?所以刑部最终给这位和嫔娘娘的表哥所定的罪名也是谋刺,只是考虑到他的特殊身份,进宫时的大法师终以刺客甲的身份被斩于午门之外,当然,还有另一个倒霉蛋是淳贝勒府的一个奴才,他却是最无辜的,只不过听主子命令行事客串一下法师助手,不想却同样被冠上了谋刺的罪名。

五阿哥永琪哭天抢地说自己是一时糊涂只是想帮助和嫔娘娘和表哥见一面,经宗人府商议,给他定了个“结交逆贼”之罪,最后被削宗籍,剥夺皇子身份,以一个奴才的身份发配东陵为愉妃守陵。其实如果不是怕刚开始掌权的永琏背上一个弑弟的罪名,没有几个人会希望看到爱新觉罗家的这个耻辱仍然活着!

永琪去东陵为母守陵,身边只带了侍妾燕氏服侍——

主谋箫剑——现在应该叫方严了,已经被刑逼得只剩下一口气了,他曾经想过自裁的,但没有成功,所以现在,他连自杀的力气也没有了,突然有一天,他开始指着提审自己的人伊伊丫丫,后来,狱卒终于听清了他的话,却一下子双腿发软跌倒在地。

以方严的算计他会咬定是受二阿哥指使,与其说他是想要搅乱大清社稷,还不如说是他一心求死。

永琏得了消息,闭上眼沉思片刻,终于让人去请来弘昼弘瞻等宗室亲王,商议片刻,便也决定了方严的死期。

两日后,谋刺案的主犯方严在行刑前一天于狱中病死。此时距案发不过正好十天,乾隆身上的毒却仍然棘手。

乾隆遇刺的次日,皇太后派人传旨于朝堂上公开了乾隆突然身染重疾的消息,在宗室各位王爷亲王的保举下,荣亲王永琏开始监国摄政。因为这些年乾隆的态度和永琏自己的经营,对这种结果朝臣们十有七八都是欣然接受,许多人甚至开始期望新帝能正式举行登基大典,然后自己再也不用担心站错队荣华不保甚至掉了­性­命。

和荣公主府内,收到乾隆遇刺中毒的消息,和荣当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呆了片刻,心里蓦然涌起一股酸胀疼痛——急匆匆到了坤宁宫外,待宗室们相继离去,几个姐妹才在皇太后的允许下进去探望,望着静静躺在榻上的帝王,和荣当即便红了眼眶,不管历史上的乾隆是如何毁誉参半,也不管小说中的乾隆是如何抽风荒唐,可是眼前这个人是自己唤了三十年的父亲,他或许滥情到薄情,可是待自己却始终是一个慈爱的父亲——再听到太医隐讳的暗示,和荣终于开始感到恐惧和惭愧,如果自己早一点将箫剑那个危险人物解决了,又怎么会发生这样意外?只是——这真的只是一个意外?

惶惶然陪着那拉氏在坤宁宫守了一宿,直到次日傍晚,和荣这才离开紫禁城,半是忐忑半是焦虑回到公主府,看到两岁的儿子又露出那种便是成|人也少有的幽深莫测眼神,和荣突然一把抱起儿子便直奔书房里面的密室。

“说,是不是你?”许久,和荣终于克制住满心的情绪突然开口。

“额娘何必明知故问?”虽然明知道漆黑的密室里什么也看不到,阿拉坦葛达斯格根勒仍是忍不住抬头望着眼前的女子,似乎自己心里并不怎么舒服呢!

“你——”猛然扬起的手终是颓然放下,和荣的声音突然充满疲惫和淡漠:“跪下!”

阿拉坦葛达斯格根勒只是定定“望着”眼前的人一动不动。

“子不教,父之过——”和荣却是一下子跪倒在地,明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有多么“能­干­”,她仍是将那么个危险人物交到他手上——是自己太过信任眼前这个人还有着一点点人­性­,是自己太过自大相信另一个人掀不起大浪——皇阿玛,儿臣对不起您啊!

“你莫哭了——”许久,空气中突然传来阿拉坦葛达斯格根勒独有的童稚却又混合着深沉的声音:“他不会死,只不过是睡个三年两载——”

“当真?”闻言,和荣终于忍不住回头望着旁边的儿子。

“信不信由你!”别过脸去,阿拉坦葛达斯格根勒也闷声道。

“阿拉坦葛达斯格根勒——”许久,和荣突然幽幽开口,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不管你脑子里还记着什么,早在两年前你出生的哪一刻起,你就是大清我和荣公主的儿子,是准噶尔蒙古汗王长子诺布阿穆尔的儿子,你身上流着蒙古人和满洲人的鲜血,这是你永远也无法改变的事实,你到底明不明白?”

“正是因为太明白了,我才会这么做!”慢慢来到和荣面前,阿拉坦葛达斯格根勒的语气奇异地矛盾而温柔:“娘——你不能太贪心,在中国的霸业和父女亲情之间,你只能选择一个,你下不了决心,我帮你选。”

怔怔听着那一声温柔的“娘”,不是以前公式化僵硬木然的“额娘”——和荣心底最后的坚强在一瞬间崩塌,然一想到坤宁宫内昏迷不醒的乾隆,她伸出去的手终于又无力放下。和荣知道眼前的人说的没错,乾隆有六十年的帝王之命,之后还做了四年太上皇,而自己根本等不到这么久,无论拖多久,她最终都要做出选择,那么,就让乾隆王朝的盛世终结在西伯利亚战争之中罢!而且——也只能如此。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想到设计这场意外的?”看到突然跪倒在自己身边的儿子,和荣终于开口。

“在知道箫剑来意的时候。”

“所以,那天你故意说‘箫剑还不能死’,只不过是想要让我彻底放松。”

“可是你却根本就没有怀疑过。”

“我只是以为你会用他来对付天地会!”

“箫剑死了,我一样有办法利用他来剿灭那些反贼!”

“天地会不是反清复明么?你为什么要剿杀?”

“不过是一帮暴民逆贼,他们打着什么旗号不重要。”

“如果朱明王朝的上位者都像你这般理智狠绝­精­于算计——”至此,和荣满腹惆怅却只是化为叹息。

这一次回答和荣的只是满室沉寂。

“你说那个箫剑是怎么死的?”许久,和荣又道:“你认为是朝廷杀了他,还是他自己害了自己?”

“还有蒙丹和永琪——种因得因,种果得果,那一条死路都是他们自己走出来的!”

“每一个人都是如此,每一个王权的灭亡也是如此——”

阿拉坦葛达斯格根勒当然早就听懂了和荣话中的深意,幽深的黑眸虽然依旧如墨,他的心思却是千折百转,再活一世,他当然也“看”到了前世那些不肖子孙的“勤政”,朝堂里虽说不乏能臣,却终究逃不过党派林立互相倾轧……罢了,日月盈昃,花开花落,王朝更迭,不过都是一个道理,不想了,不想了——

85

85、盯上安南 ...

荣亲王府书房内,大清朝最为尊贵的皇子和公主二人隔着一张紫红­色­的檀木书桌僵持着。

许久,永琏突然招人升起一盘火,接着将桌上的文件尽数推入火中——

“二哥——”低唤一声,和荣却是一把抓住永琏的手,眼中满是恳切。

“福儿,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哥哥,那便放手!”回头望着旁边的妹妹,永琏眼中也有着难掩的楚痛和怒意。

“二哥,你——就当让我安心。”望进兄长的眼中,和荣又低声道。

“让你安心——那我的心谁来安?”只要一想到和荣此举的深意,永琏便怒不可遏:“明明一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事,你为什么要弄出这些东西?”

“我知道,一直以来都只有大哥才是你的哥哥,是你完全可以信任的人!”

“你放心,我一定会把皇阿玛治好,你也不用因为顾忌我而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留在我这里!”

“二哥——”望着渐说渐怒的永琏,和荣终于跪倒在地:“二哥这么说才真真让人心寒,如果你不是我的哥哥,如果不是完全相信着你,我何以会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到你身上?二哥,我承认,留下那个东西是为了以后让我们君臣都安心,也许是我多此一举,可是也许以后你就会有用得上它的一天,世事无常。二哥,其实也是我怕了,我怕将来自己或者身边有人在权利的旋涡中迷失了方向——大清不能刚刚站起来就毁在内争上!”

“福儿——”怔忡许久,永琏终于扶起地上的和荣:“莫非这便是我们的夙命?身为皇家人的夙命?”一起长大,永琏怎么会不明白这个妹妹的心思?

“是,受天下百姓奉养,我们理应将这天下放在心里,不然,早晚会被天下人抛弃。”想了想和荣又柔声道:“二哥,任何事都是破易立难,便是这天下,也是易打难服——大清历经几代人的心血终于开创了今日这番鼎盛局面,只是,居安思危,盛极必衰,二哥,现在只是一个新开始,我们不可以有任何疏忽大意。”

怔忡间,永琏却还是把桌角的文件丢进了火中:“福儿,你有没有哪一天不会这么冷静通透?这天下——还没到手却已经开始让我们生份了,早知如此,我宁可一辈子做我的荣亲王!”

“二哥,”轻轻唤了一声,和荣也柔声道:“你放心,不管你是亲王还是君王,你首先都是福儿的二哥!”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低叹一声,许久,永琏又道:“对了,既是你一直看顾淳贝勒,却仍是让他将刺客带进宫去,便罚你进宫侍疾吧,其他一切等皇阿玛醒了再说。”

“多谢二哥。”

“照顾好自己,大清还需要你。”

“二哥,你也是。”

荣亲王摄政,朝堂上的第一件大事便是安南阮氏兄弟组成的西山党发动叛乱,郑氏王权一度告危。

朝野群臣有人建议大清派兵帮助郑氏平乱,有人建议置之不理,待郑氏阮氏争出个最终胜负再另行册封安南国王,当然也有人委婉提议趁火打劫——

最终朝廷派出使臣前往安南进行调解,只是在圣旨发出的前三天,紫禁城武英殿内举办了一场非常有纪念意义的话别会。

这次会议的主角,却是一位年仅十四岁的满洲少年,但是他有一个响彻历史的大名:和绅。

乾隆二十四年和荣由蒙古回京,无意间知道公主府后面的驴­肉­胡同里住着两个如孤儿般凄惨的男童,偏无论生活怎样艰辛坎坷,不满十岁的兄长总是随时将五六岁的弟弟护在前头。让侍卫一打听,和荣知道兄弟二人都是满洲正红旗钮钴禄常保的儿子,祖上辽宁清源县人,常保曾任福建副都统,只是两年前便死了。

因常保妻子早丧,两个孩子顿时便成了孤儿,最后和同样无所依靠的姨娘被家族赶了出来,靠着族人们“施舍”的一点银钱,三人最后在西直门后面的驴­肉­胡同里买了间院子一起生活。常保的长子善保也是个争气的,以八旗子弟的身份,他几乎是过关斩将般最终考上了咸安宫官学,只是如此一来他便没时间找事情做,三个人的生计便更加艰难,有一次,善保竟然饿昏在路边,然后是弟弟荣保在旁边哭——

让人招来兄弟二人,和荣见十岁的善保不但进退间举止行体,规矩礼仪也是不错,想着他又是自己考上了咸安宫官关,若是好好培养,将来应该可以大用。适逢永璜也在公主府,问了这兄弟二人的名字,待听得弟弟名叫“荣保”,随口便笑着给兄弟二人另赐了名字,看着兄弟二人跪下谢恩,和荣当即便在心里苦笑。

她能不苦笑吗?刚想着好好培养眼前的少年将来委以重任,下一刻她便得知这人竟是历史上古今中外第一大贪官——

二十年为官敛财九亿两白银,当时国库年收入才八千两白银,明朝大贪官严嵩贪污二百万两,只有和某人的四百五十分之一,听说本世纪初逝世的欧洲霸主法国太阳王路易十四全部财产仅二千万法郎,当时已遭全国人民唾骂——

和荣当然不喜欢贪官,可是她又不能现在就处置了眼前的少年——思虑再三,她还是将兄弟二人留在府里,先观察几年再说吧。

四年下来,大贪官不但长得更俊秀了,行事也越发细致周全,书也念得好,文才也是不赖,而且没有书生固有的迂腐死板,待人接物反而处处透着一股子­精­明。

安南叛乱的消息传来,和荣第一时间便想到了二十世纪山姆大叔发家致富的途径,大贪官也再次进入和荣的视线。

“奴才给公主请安,给荣亲王请安。”沉吟间,兄妹二人也由坤宁宫到了慈宁花园以南的武英殿,十四岁的少年连忙上前请安行礼。

“免了。”挥了挥手,和荣又笑望着旁边的果亲王弘瞻:“小十叔倒来得早。”

“左右没事就来了,皇上身子如何?”年方二十八岁的弘瞻虽然名义上是众皇子公主的叔叔,但是北京城里上上下下众所周知,不但乾隆将这个弟弟当儿子般养,弘瞻自己也与众皇子公主亲如兄妹,今天和荣那一句“小十叔”已经非常客气了,小时候大家互相喊名字也是常有的。

“太医说就是要细心调理。”和荣语落,殿外已经传来奴才们问安声,却是和亲王弘昼和福隆安到了。

互相见礼打过招呼,在和荣的提议下,众人相继坐定,便是十四岁的和绅也在众人的X光扫描下在福隆安与和荣中间坐下。

“五叔,十叔,今日相聚实为安南叛乱之事,属朝廷机密,所以宗室也只请了你们两位,以后安南那边的事也请你们两位多看顾着点。”永琏率先开口。

“永琏,你跟福儿必定都商量好了,直说吧,五叔我可是好奇得紧。”让自己坐东面上首,弘昼怎么坐怎么不舒服,还是早点议完事回家自在。

“说来也就一句话,”淡淡一笑,和荣又道:“不过就是想办法掏空他们的口袋。和绅,你给大家说说你的想法。”

“是,公主。”恭恭敬敬回了一句,和绅开始说出自己的计划:“安南如今是两虎相争,郑氏是大清册封的安南国王,阮氏兄弟的西山党却是势如猛虎,就目前来说,大清还真得扶郑氏一把,只是亲自卷入战争就会有伤亡,且我军对那里地形不熟,一旦参战不一定能很快制胜,所以这个援助还是以物资援助为主。但是也不用帮郑氏彻底打败阮氏兄弟,只要让双方保持势均力敌,大清便能从中谋利。”

“战争中能有什么物资比火器更重要?二公主提议向双方出售军火,一明一暗,大清可以公开表示支持郑氏,另外派一个非朝廷中人与阮氏兄弟建立联系;或者大清表示两不相帮,然后暗中向双方出售军火——甚至大清可以给他们提供贷款购买军火,等他们双方把银子打光了人打光了,战火便彻底平息了。”

“贷款给他们出售军火?如果一方被另一方彻底打垮了,这些贷款谁来偿还?”

“土地。”贷款合同都是有抵押的。于是,弘瞻放心了。

“好,好——最好两边都打垮了,安南变成中国的安南省,这才是真正的消停了。”弘昼一下子就想到了和荣心坎上,一回头,他又望着兵部尚书福隆安问道:“既然不准备派军队过去,福丫头,你把他找来­干­嘛?”

“兵部准备淘汰一批兵器,这些被换下来的兵器在中国留着也只能慢慢生绣,而安南的内战又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让它彻底伤了根本,所以——”眨了眨眼睛,和荣只是笑而不言。

“唔——安南啊——听说那里的水稻一季三熟,粮食自己都吃不完,年年都往外销啊!”沉吟间弘昼又笑眯眯望着和绅开口:“小子,好好­干­,有什么爷能帮上忙的,你尽管说!”

“奴才还真想跟王爷讨一个人。”抬头望着前面的弘昼,和绅也丝毫不客气。

“嗯,你想讨了谁去?”

“新晋的外务部侍郎李虞李大人。”五年内由一个没有品阶的办事员升任正二品的侍郎,年方二十二岁的李虞绝对是朝野中的一匹黑马。

“好小子,你倒挺有眼光的!罢了,本王既然先夸了海口,人我就先暂借给你,我会让他一切听你安排行事。”

“奴才多谢王爷。”也不理会弘昼语气中特意强调的“借”字,和绅目的达成,连忙笑着谢恩。

“回头你也安排一下,你手中那些要出售的火器也别太寒碜破败了,别一开始就把大买主的心伤了。”永琏也拍了拍旁边表弟兼妹夫福隆安的肩难得低笑道。

“这只是一个开始。”这边和荣也对身边的少年道:“如何与人周旋你跟李大人先学着点,安南事了以后就靠你一个人了。别着急,慢慢来,所谓慢工出细活,所有事情都先考虑周全了再行动。”安南确实只是一个开始,朝鲜有一个东学党,日本虽然目前相安无事,但是天皇和将军本就是不可能同时存在的,只要部署得当,权力之争随时可能暴发。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猜对了,小包子的确是跟四四一样苦命的永乐大帝——

呵呵,永乐小包子可是刚开文就被偶惦记上了,以后番外会给大家解惑——

86

86、含香“招供” ...

乾隆还在昏迷中,以皇太后为首,后宫众人忙着念经拜佛为天子祈祷,曾经风光数月的和嫔娘娘也被禁足了,一时间后宫无比沉寂。只除了坤宁宫,虽然皇太后向宗室下了懿旨,不允探病,众位公主阿哥却是要隔三岔五入宫的。

“二公主,和嫔娘娘已经两天没有用膳了,晚上也经常一个人在院子里发呆,奴婢劝也劝不听,二公主,奴婢求你了,请您得空了去看看和嫔娘娘吧!”

翊坤宫正好在坤宁宫的西边,看到再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宫女,和荣在心底叹了口气,终于请了那拉氏去探望那位和嫔娘娘。

“和嫔娘娘长期忧惧惶恐,必定会伤到腹中的胎儿,到时候无论她或者孩子若真有个好歹——”听了和荣的话,那拉氏也暂时放下心底的不快随她赶到翊坤宫。

一进入翊坤宫,两人还真吓了一跳,眼前瘦弱憔悴的女子真的是曾经艳冠后宫的含香公主?那个让乾隆忘记后宫三千佳丽而独宠一身的和嫔娘娘?

“皇后娘娘,二公主,我是不是一定得死?”看到来人,含香终于收回神游的思绪问道,连礼都忘记行了。

那拉氏身后的容嬷嬷刚想发话,旁边和荣连忙止住了:“皇额娘,是不是请太医给和嫔娘娘先来瞧瞧?”

“二公主,不必麻烦了,我的身体自己清楚,请回答我的话。”含香最后­干­脆直直望着和荣开口。

“有老佛爷和皇额娘在,和嫔娘娘怎么问起我来了?再说了,皇阿玛他可还健在呢。”

和荣话落,含香突然跪倒在地双手捂着脸痛哭起来——至于这眼泪到底是为谁而流,也只有她自己心底清楚。

面对和荣恳切的眼神,那拉氏终于放缓了语气开口:“你们把和嫔扶到榻上歇下,容嬷嬷,让人去请林太医过来。”

随扶着和嫔的宫女到了内室,那拉氏又道:“和嫔,你且放宽心,好好把孩子生下来,后宫出了这等事,虽然说是因你而起,但是本宫也知道你失忆了,老佛爷也没有要追究你的责任,只要你以后恪守本份平平安安生下龙种,本宫便跟老佛爷请旨往事不咎;只是如果你一定要作践自己伤了龙种,到时候怕是要两罪并罚真的没有活路了!”

“含香谢皇后娘娘恩典。”回过神来,含香终于平复情绪向那拉氏一拜。

“你也不必感谢本宫,替皇上照顾你是本宫的职责。”那拉氏虽然一脸的公事公办,但是想到坤宁宫里仍然昏迷的乾隆,她心里就不免五味陈杂。

旁边和荣看到含香暗中打量自己的眼神,心里顿时大白,她原本想求助的人是自己吧,所以才会一再让宫女到自己面前低诉。只是在这种敏感时刻,自己怎么可能一人来翊坤宫探病?不过想来她也猜到自己的身份了吧,毕竟还珠剧情已经被自己改得面目全非——罢了,只要她安安分分,自己就让皇额娘以后多照看着点吧!反正自己是不好与她走得太近的,两个人的身份在那里摆着呢,自己可没有叉烧潜质。

太医很快就来了,乾隆身上的毒解不了,含香的“病”却是小菜一碟,无非是忧思过重郁结于心气血两亏什么的,那拉氏既发了话,况且病人腹中还有个龙种呢。自此以后太医院也不敢大意,每日请脉开方自是慎之又慎。

却说含香请和荣私下入宫相聚的目的虽然没有达到,不过那拉氏的话却也让她暂时放下了心中的恐惧,想了想,她知道自己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只好先行安心养胎。

另一边,含香一再派人请和荣去翊坤宫的事没有瞒过永琏的耳朵,想到心底的诸多疑点,他终于决定夜审乾隆的这位宠妃。

“这是失忆前的和嫔娘娘在回疆的风光往事。”看着婢女将手中的文件丢到含香面前,和敬眼中明显有着愤怒和鄙视。私奔七次的回疆公主——她真不明白二哥和二姐姐­干­嘛还留着这个女人进宫伴驾!

“三公主今日到底想说什么?”朝中有人会调查含香的往事,现在的含香一点都不惊讶,毕竟如果自己是皇家人,又提前知道后宫即将有那么一位耻辱,也必定会早做安排。

“和嫔娘娘真的只是失忆了?莫不是只是为了掩盖什么吧!”

“三公主,不管以前的含香做过什么,现在在你眼前的,是皇上的和嫔娘娘,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都是你的母妃。”

“母妃?本宫可没那么大的福气有一个与人私奔七次的母妃。”冷笑一声,和敬眼中也闪着寒光:“和嫔娘娘,你说如果本宫着人将这份文件递到宗人府,然后人们又在翊坤宫发现和嫔娘娘没了,你说皇阿玛老佛爷他们会不会认为娘娘是畏罪自杀呢?”

“果然不愧是皇家长大的人,够狠——”无力跌倒在地,含香知道,没有了乾隆的庇护,自己根本就是眼前这些人手中待宰的羔羊。

“娘娘曾经私奔七次,如今又在宫里私会情郎,置数万族人生死于不顾,与娘娘比起来,本宫这点手段根本就不值一提!”嘲讽一笑,和敬又满是鄙夷打量着眼前的人:“或者是说娘娘以为自己是艳冠天下的香公主,所以你一个人的生死完全抵得过回疆阿里部数万族人的生命?”

“不是我——那个人不是我——”现在的含香脸皮还真没那么厚敢于承认和敬的指责,双手掩面,她又开始嘤嘤哭泣。

“含香公主这么说本宫就明白了。”想起永琏的叮嘱,和敬又道:“失忆前的含香公主和失忆后的含香公主根本就不是一个人,是不是?”

“如果只是失忆了,你不可能忘记回疆的一切而­精­通汉文。”

“如果只是失忆了,你不可能连饮食习惯都变得那么彻底。”

“如果只是失忆了,你不可能对曾经私订终身的人突然番脸变得那么绝情。”

“如果只是失忆了,你不可能人在深宫却对大清了解甚详。”

“够了,不要再说了,”不再哭泣,含香终于抬头望着眼前的和敬:“三公主,我的一切——你应该去问二公主,是二公主提议让人调查含香的过去吧?她已经­干­掉了真假格格,­干­掉了十五阿哥,搬倒了令仙子——哦,就是原本该有的魏孝仪皇后——”

“放肆,疯女人,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反应过来,和敬几乎快气疯了,魏氏只不过是皇额娘身边的婢女,借着皇额娘的死一步步爬上妃位,如今眼前这个女人竟然敢说她会做皇后——

“三公主不必如此恼怒,您不高兴,我不说就是了。”面对和敬的怒气,含香反而一脸的无所谓。

“你到底是谁?你又是如何成为含香的?”许久,和敬克制满腹怒气问道。

“我什么都可以说,但是我要见到二公主,我要你们保证我的安全。”

“二公主不能来,但是本王可以给你同样的保证。”殿外作侍卫打扮的永琏终于现身屋内:“只是,本王要听实话。”

“王爷虽然是内定的下一任天子,但是我的话你不一定听得懂,到时候还要说我胡言乱语——王爷还是请二公主来亲自做个见证的好!”也顾不得永琏兄妹脸上越来越难看的神情,含香突然望着二人定定道:“因为她和我有相似的经历!”

“含香,本王自会甄别你话中真假,你也别考验本王的耐心!”沉吟间永琏也沉声道,他早就觉察到了和荣与眼前的含香之间有着一种莫名的牵连,而含香最后一句话,也让他的怀疑成真,这一刻,他的心情是忐忑而复杂,也许,三十年来压在他心底的疑问今日就能得到答案——

“二阿哥,我以前是谁一点都不重要,至于我为什么会突然变成另一个人,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你可以当作是借尸还魂好了。我也可以告诉你,我是在——看书的时候睡着了,醒来就变成含香了。”打量着眼前的永琏,含香极为平静开口:“不管你信不信,这是事实。我可以给你们讲一下这本书的内容,而书名就叫《还珠格格》。”

闻言,永琏如寒星般的黑眸闪了一下,和敬却是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好,你说吧,我们会仔细听着。”许久,永琏终于开口,语气中的“仔细”咬得格外重些。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和下一章——其实我一直都很纠结,不过最终还是根据自己的思路发文了——

相处三十年,和荣的秘密永琏必定早就好奇死了,遇见含香,他肯定会想要解惑,不愿逼问妹妹,可不代表他对伪含香也不忍心——

其实这两章最主要还是想要给即将为帝的永琏一个警醒……

然后兄妹一起齐心协力——YY吧!

呵呵——

87

87、听含香讲“还珠” ...

乾隆皇帝东巡时与山东一女子夏雨荷有过一段露水姻缘,后雨荷生下一女夏紫薇而乾隆并不知情。多年后,雨荷病逝。紫薇携丫环金锁带着当年乾隆留下的信物,从济南千里迢迢到北京寻父。

主仆二人到京城后根本无法进宫面圣,身上盘缠也所剩无几,几乎走途无路子际,她们趁朝廷官员梁廷桂儿子的婚礼混入梁府欲求梁廷桂帮忙引荐。 正巧遇见江湖混混小燕子大闹梁府婚礼,紫微与小燕子一见如故结为姐妹,没多久便将自己的秘密告诉了结拜姐姐。

小燕子懂得一些粗浅的功夫,又长于市井一身江湖习气,知道紫微的故事便热心为她想办法混入宫中认父,得知乾隆要到围场狩猎,于是三人准备翻过一座山崖进入围场,但是紫薇和金锁爬不上去,紫薇只得拜托小燕子只身带着信物翻进围场寻找乾隆。

乾隆二十四年春季皇家围场狩猎,五阿哥永琪一箭­射­中紫微的信差小燕子,众人都以为是刺客,但是临昏迷前小燕子的一句“皇上,你还记得十九年前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吗?”以及她身上的烟雨图和摺扇,都让围场的人对小燕子的身份暗自生出一种猜测。

昏迷中的小燕子被乾隆带回宠妃魏氏的延禧宫,魏氏得知围场的一幕,看着昏迷中的小燕子越看越觉得长得像乾隆,乾隆也一直在暗自猜测小燕子是不是自己的女儿,听了魏氏的话,当即便认了女儿,小燕子还没醒,“格格”的称呼已经由延禧宫传开,最后还封了“还珠格格”。

乾隆为庆贺重获爱女举行祭天仪式,仪仗队伍行经街市,正巧被紫薇、金锁看到。冲动之余紫薇冲上前欲拦队,被侍卫打昏,又被大学士福伦之子福尔康所救。福府在知道其身世后将她收留。

小燕子大不咧咧糊里糊涂,被乾隆的宠爱和皇宫的华丽迷花了眼,想着做几天格格再将格格的位子还给紫薇,只是等她想要说清楚的时候,不是魏氏劝她不做格格就要砍头,便是让乾隆以为她是学不好规矩赌气说“不做格格”。

小燕子一醒来就被令妃的温柔可亲收买,皇后却怀疑小燕子假的,但她的忠言逆耳只是招来乾隆的反感和厌恶,于是宫内小燕子便和皇后成了死敌。

五阿哥永琪、福伦之子尔康、尔泰与小燕子成了好朋友。在探明小燕子的真心后,尔康、尔泰兄弟把收留紫薇之事说出。一切真相大白,但为了同时保住两个姑娘,五人决心保守秘密,然后还想出了两个格格都进宫争取乾隆宠爱的想法。

按照计划小燕子将紫薇弄进宫做贴身丫头,但两人情同姊妹的感情渐渐让周围的人产生怀疑。而皇上对紫薇也有说不出的亲切感,引起了皇后的嫉妒。在容嬷嬷的怂恿下,皇后竟派人将紫薇抓到坤宁宫密室内严刑拷打。小燕子发现紫薇失踪后心急如焚,永琪和福家兄弟夜探坤宁宫,终于发现了奄奄一息的紫薇。次日,小燕子再请乾隆出马对付皇后,总算将紫薇救出,化险为夷。

乾隆南巡下江南,永琪小燕子尔康紫薇等一并同行。期间,尔康与紫薇感情益深,永琪小燕子也相互表明心迹。而之后的庙会上,有人行刺乾隆,紫薇挡下了致命的一刀,拨刀前换取了乾隆“恕小燕子不死”的承诺。回京后,乾隆大赏小燕子紫薇。

西藏土司携公主塞娅前来紫禁城欲向大清示威,派出武士数十人与大清武将比武,不想被尔康打得七零八落。乾隆龙心大悦。藏王为争回面子提议联婚,乾隆为稳定番邦决定将塞娅公主指婚给尔康,情急之下小燕子向乾隆 说出了紫薇的身世,真假格格真相大白,小燕子、紫薇和金锁被关进了宗人府。五阿哥和尔康、尔泰假传圣旨,并伤人劫狱。乾隆得知后非常生气,命令福伦去活捉他们。

小燕子一行人和柳青、柳红向城外逃去,路上紫薇提出不应这样逃走,于是大家又决定一起回宫请罪。

小燕子被皇上判处斩首,但是她以其口才和皇上力争,加上大家都主动请命与小燕子同生共死,乾隆终于软化,并重新册封紫薇为明珠格格、小燕子为还珠郡主,并给小燕子和永琪、尔康和紫薇指婚,并把尔泰指婚给塞娅。最终,紫薇、尔康、小燕子、永琪、塞娅、尔泰这三对有情人终成眷属。

五阿哥永琪依然是乾隆最看重的阿哥,两位民间格格仍然是紫禁城里乾隆最宠爱的格格,延禧宫令妃娘娘还是乾隆最宠爱的妃子……

回疆阿里和卓送女进京,他的女儿含香公主却是心有所属。

还珠格格活泼好动,于会宾楼内巧遇蒙丹箫剑,几人不打不相识,最终成为挚交,仗义为怀的还珠格格于是决定帮助含香和蒙丹这对苦情人。

他们这些人胆子大,有冲劲,又有帝王的宠爱,最后竟然还真让他们成功了,将含香偷运出宫,然后两个格格对乾隆说含香变成蝴蝶飞走了——

乾隆虽然生气将两个格格下狱,但是在令妃的求情和帮助下,五阿哥福尔康等人劫狱将两个格格救走了,从此一行人浪迹天涯,皇后派人追杀,乾隆派人寻找,这些人一路上走得轰轰烈烈惊天动地却又总是能化险为疑。

紫禁城里,乾隆知道紫微失明永琪受伤众人于街头卖艺本就开始心软,再听得皇后派人追杀,当即便大怒,让福伦亲自去寻几人回宫,说是往事不咎。

后来,又因为知道一路上帮助永琪他们逃走的箫剑不但是小燕子的哥哥,还是被乾隆抄家的杭州巡抚方之航的儿子,再加上小燕子确实无法适应皇家生活,乾隆终于放开了几个最疼爱的孩子,而几人也离开皇宫来到云南定居。

而后宫,皇后因为南巡时剪了头发纳谰彻底触怒乾隆被幽禁,令妃继十五阿哥之后又生下十六阿哥十七阿哥,后宫的女人再也没有人能对她形成威胁。

书里的故事到这里就完了,这本书曾经风糜全国,许多年轻人和小孩子喜欢这些人的“真­性­情”和轰轰隆隆的人生经历,但是有喜欢它的人,也就有抨击它的人。

对了,《还珠格格》这部书并不是真正的史书,而是三百年后我们那个时代一个女作家根据民间故事“乾隆认义女”的事编出来的。

正是因为这部书,正史上功过参半的乾隆又多了个“脑抽龙”的绰号。

因为这部书,正史上英年早丧的荣亲王五阿哥得了个“叉烧五”的封号。

哦——正史上乾隆和孝贤皇后的嫡子二阿哥于乾隆三年病故,所以颇得乾隆看重的五阿哥永琪死后追封为“荣亲王”。

正史上三公主和敬公主不但是乾隆帝和元后的嫡女,也是实际上的长女。

正史上大阿哥和三阿哥因为在孝贤皇后丧礼上不够悲痛,被乾隆一番怒骂甚至拳脚相向——两年后大阿哥死,十一年后三阿哥死,纯妃也死在同一年,和嘉公主好像也没活多久。真是顶顶幸福的皇家人!

“四阿哥六阿哥被乾隆过继出去,后人猜测是给永琪铺路。”

“十二阿哥虽是嫡子,但因为是继皇后的儿子,他过得连普通阿哥都不如,最后也是英年早逝。”

“十三也是幼年早夭,现在既然还活着,说明史书中他的死是死于宫斗。其实又何止他一个?”

“所以,最后是十五阿哥永琰得了帝位,为嘉庆帝。只是他也要等很久的,乾隆即位六十年后退位,又做了几年太上皇,新帝才得到最终的皇权。”

“对了,说了这么多,有一点二阿哥和三公主应该感到庆幸,魏氏虽然做到令皇贵妃总揽后宫事务,但她四十多岁就死了,所以她的孝仪皇后是儿子追封的。”

“最是无情帝王家——原以为做乾隆朝的阿哥会稍稍好些,现在想想,还不如圣祖爷时期的九龙夺嫡呢,轰轰烈烈争过抢过,不管结果如何,他们给后人留下了无限的遐想追忆。”

说到最后,早就恢复本­性­的含香几乎是自言自语,末了又径自端过桌上早就冷掉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接着又端起杯子冲二人一举:“二阿哥,三公主,来了这么久,含香也没有请你们喝杯茶,实在失礼至极。不过我想,二阿哥和三公主只怕也没心思喝茶!”

“二阿哥,三公主,生在皇家,你们觉得幸福吗?现在我真的有点后悔了,也许我当初就应该顺从含香既定的命运出宫的,我真的很怕死,可是这皇宫最贱的就是人命,三公主,你说是不是?”

“在这里面,每个人都在算计,也都被别人算计,从主子到奴才,这里面只怕没有一个人的手是­干­净的,每一个人都带着面具活着,明里一套,背地一套;有些人你看着可亲可敬,却不知她随时可能会要了你的命……”

“琉璃瓦、黄龙墙、绿釉翘角、金檐阁楼,一檐一柱层层叠叠耸立横卧,­精­巧翻覆地堆垒出的,却是一座错综复杂的迷宫,在这里面,父不父,子不子,夫不夫,妻不妻,兄不兄,弟不弟,天潢贵胄,寿年不永——这便是帝王之家!”

“二阿哥,”余光注意到兄妹二人准备离开,含香终于停止喃喃自语抬头道:“以后你还想知道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是——还请二阿哥也能信守诺言。”

88

88、大清易主 ...

离开翊坤宫,兄妹二人又沉默着离开紫禁城,将和敬送回公主府,永琏也带着满心的震憾回到王府,一夜无眠。他知道,含香讲的故事自己可以不屑,鄙夷,但是她最后的感慨却一字字砸在了自己心头:最是无情帝王家!回忆点滴,从来没有什么时候永琏能比现在这一刻更加深切体会到这句话的­精­髓——

小时候的事他也许记不清,但是皇阿玛即帝位后的风流自己可是历历在目,先是将一个包衣奴才出身的高氏捧得几乎可以和皇额娘平起平坐,为此皇额娘经常是人前笑,人后哭,还要面对着一个个牛鬼蛇神强打起­精­神应战……为了巩固自己的后位,皇额娘也做了很多,却最终,高氏虽然先她一步死去,她却也将自己搭进了惨烈的后宫争斗,还累及永琮,自己是侥幸逃过了一劫,如果没有福儿和大哥的相护,自己必定也是逃不掉吧!

这些年,自己不是不恨,可是皇阿玛的态度摆在那里,高氏——也许真的只有自己掌握那无上的权力之后才能复仇吧!想到长春宫内与孝贤遗像挂在一起的高氏画像,永琏的眼中便闪着噬血的光芒。

……

在这一刻,任何荒诞不稽的故事,那些乱七八糟的“正史”,甚至什么借尸还魂的奇谈——这些在永琏心里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他只要知道现在自己是活着的,大清是在自己掌握中的,皇额娘的仇是一定要报的,大哥和两个妹妹他是一定要保护的——只要牢记这些,就够了!

乾隆二十八年底,乾隆昏迷时间便超过半年了,朝堂上已经有人提议请荣亲王行登基大典。

二十九年二月二十六日,和嫔于翊坤宫内平安生下满身异香的十格格,两天后,皇太后便发了一道懿旨,将十格格抱到坤宁宫交由皇后抚育,和嫔继续禁足翊坤宫。

三月初,继二十七年颁布了《大清义务兵役法》之后,兵部又开始进行大规模改革,先是实行军衔制,此时英法等国已经实行军衔制。实行军衔制不但有利于诸种士兵协同作战,同时在战争时期,一旦部队被打乱编制,即有可能成为溃军的士兵可以很快重新组织起来参加战斗。

中国的军衔制实行将、校、尉、士官、士兵五阶制,各阶以内又分若­干­级别不等。与军衔制相配套的还有新式军装,完全能展现新时代军人风采的笔挺青呢中山装,搭配上相应的军衔、领章、肩章、绶带,完全给人一种全新的感觉。只是,大盖帽下背后的辫子实在有些伤眼睛。

月底,军中第一次授衔仪式在太和殿举行,其中大将九人,上将五十八人,中将一百八十六名,少将军官一千六百余人只有两成不到参加了这次授衔,其他人及将级以下军官的军衔由各军长回军区后自行组织授衔仪式,因而这次太和殿的授衔仪式也被称为将军级授衔仪式。

在军队编制上开始实行军区制改革,将原有按民族区分的八旗兵和绿营兵统一改为按地域划分的九大军区,分别为北京军区、盛京军区、兰州军区、广州军区、福建军区、武汉军区、新疆军区、乌兰布托军区、西伯利亚军区。原有的八旗不必特意打散重新编制,只是按驻地纳入所在军区,正黄镶黄正白上三旗因驻防京津为天子亲兵,划入北京军区。盛京军区仍是以驻防满洲的八旗子弟为主,新疆军区和乌兰布托军区却是以蒙古八旗为主。西伯利亚军区因之前的战争,军队组成却是最为复杂,若是训练好了,便会真正实现民族大团结。福建军区总部虽然设在福州,但它真正需要掌控的却是南海诸国,配合南洋水师,要将将士们打造成中国第一支海军陆战队。背靠山东半岛的皇家水师暂时归北京军区辖制,海参崴的北洋水师同南洋水师一样,由海军部直接掌握。

皇帝为全国军队最高统帅,也称大元帅,陆军部和海军部直服从于最高统帅,军部设部长一名,副部长两名,参谋若­干­,陆军部下辖九大军区设军长一名,副军长两名;下辖师级、团级、旅级、营级、连级、排级将吏若­干­。

军区制的改革,正式取消了满人男丁出生便拿兵饷的惯例,但是办了十几所满人男丁七岁起便能免费就读的幼童军校,又一次­性­分了一些土地银钱,八旗百姓们倒也开始慢慢接受事实。而在前期的军衔制改革时,朝廷又极大地照顾到了满洲贵族的利益,一时间虽然有些风言风语,倒也没有闹出太大的动静。

军衔是授了,至于能不能保住以后就各凭本事了。

军区制改革之后,龙门也及时派出教员到部队基层进行思想政治工作教育和引导,一年后,就给所有连级及连级以上的部队编制都配备了教导员,在军队里,他们不Сhā手行军步阵的事,主要是负责士兵们文化课学习和忠君爱国等思想教育工作,关心他们的生活家庭状况,组织军队文艺娱乐节目……不到一年时间,这些既不带兵又不打仗的教导员便被士兵亲切称为“万能小总管”,毕竟远离家乡父母亲人的士兵哪个都会遇上些困难坎坷,这个时候只要你去求助,问题基本上都能得到解决。在军队里,“有困难找总管”成为人尽皆知的俗语。也正是在军队这个大熔炉里,满汉分岐和民族岐视等不和谐声音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朝夕相处建立起来的越来越浓的战友情。

军制改革的同时,紫禁城里也终于迎来了三年来最大的喜事。

土尔扈特部少年汗王卓里克图汗渥巴锡的父丧孝期早在去年就结束了,他与和宁公主的婚事却因为乾隆遇刺而搁下。乾隆二十九年初,在礼部和理藩院的提议下,得了皇太后和皇后的允可,永琏于是命令礼部筹备婚事。

“我才说这两天得了空便去王府看看萌儿,没想到你们今天就过来了!”公主府内,得知和婉和宁到了,和荣连忙暂时放下手中的单子迎上前去。

“二姐姐——”两人正要行礼,便让和荣止住了。和宁看旁边的和婉神­色­淡然起身,她也随着和荣的虚扶站定,她知道,眼前这两人是真当自己是妹妹来看。

“是萌儿说想来看看二姐姐,我倒是想着好久没有看到阿勒了,就跟着她一起过来了。”姐妹三人一边进屋坐下,和婉一边随口笑道。

“嗯,那咱们姐妹今天就好好聊聊,”笑望着两个妹妹,和荣又对身边的耿嬷嬷道:“姑姑,让人去园子里把阿勒找来。”

“二姐姐,晴儿本来也想过来的,只是现在身子不便,所以让我给阿勒带了些点心,也不知道他喜欢不喜欢。”和婉话落,身后的婢女也将手中的纸盒放下。

“自己都是双身子的人,还想着这些?你们也不劝劝她!”

“阿勒乖巧讨喜,晴儿喜欢他我们也没法拦着。”

谈笑间已经三岁多的阿拉坦葛达斯格根勒已经出现众在眼前,抬手一揖像模像样行了请安礼,他这才分别望向眼前的三个女子:“额娘,安布——”满语“安布”意“姨”。

“乖,阿勒,让安布抱抱——”语落,和婉已经抱起眼前的孩子开始逗弄。“阿勒,再叫一声安布——跟安布回家玩好不好?”

“不回安布家,回额娘家。”为了早日解脱,阿拉坦葛达斯格根勒也不怕眼前的和婉“伤心”,睁大眼睛望着她定定道。

“真是个小人­精­,还真是不好拐!”抱着怀中的孩子又“狠狠”蹂躏一番,和婉终是有些恋恋不舍放下怀中的孩子,末了仍不忘摸了摸他柔软的小脑袋,而后者一得自由便三两步跑到和荣身边“躲”进母亲怀里,这是他逃避一大家子三姑六婆们的“狼爪”最常用的方式。

“乖,自己去玩儿,小心些,别摔着,也别累着。”难得看到儿子如此童稚的一面,和荣心底的温柔也开始泛滥成灾,差一点就要忘记这个儿子可是大有来历。

“嗯,娘也别累着。”抬头望着眼前的和荣,阿拉坦葛达斯格根勒突然有些怔忡,前世有关自己生母的种种给世人留下了一个最大的疑团,便是自己记忆中那些残存的片断也一点点更加支离破碎,取而代之的,是这三年来的点点滴滴,甚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想到母亲,他脑海便会浮现眼前这个女子嘻笑怒骂的生动表情,还有更多的温柔叮嘱——为着乾隆遇刺的事,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样温暖的她了!

听得儿子暗含关心的关怀,和荣怔忡间便摸了下他的头让他离开,低叹中又看到和婉笑过之后眼中难掩的惆怅,她于是开口移开话题:“和婉,这次萌儿出嫁,虽说有内务府置办,我们做姐姐的还是要多照看着点,我已经整理出了一份清单,咱们一起再看看还需要添些什么。”

“还是二姐姐想得周到,”回过神来,和婉也笑道:“此去路途遥远,蒙古也不比京城,可别给萌儿净带些不怎么实用的东西过去。”

“我也是这个意思,而且咱们姐妹都商量着,那些不实用的东西也别带重样了,日常必须的可以多带些——土尔扈特部人民在巴特尔克定下来的时间也不长,急需要的物资也不少——”和荣又望着旁边的和宁开口:“皇阿玛现在尚在病中,萌儿的婚礼也只能按制举行,不好太过隆重,有些委屈——”

“二姐姐这么说实在是折煞萌儿了,”说着和宁突然跪倒地和荣面前:“萌儿今日来就是要给二姐姐磕个头的,请姐姐受萌儿一拜,没有姐姐,就没有如今的萌儿!”

“萌儿——”亲自上前扶起地上的妹妹,和荣也柔声道:“咱们身上都流着皇阿玛的血,都是一家人,你这么说,就是太见外了,今日你的礼姐姐受了,只是以后就再也不要提了,回头好好跟卓里克图汗王过自己的日子,受了什么委屈就跟姐姐或者五叔他们直说,过两年姐姐便去看你们——咱们土尔扈特部的王妃娘娘。”

“正是呢,到时候萌儿和卓里克图汗王高坐在王帐内,姐姐便要这样——参见王妃娘娘——”用右手抚肩,然后躬身——和婉一边行了个蒙古族的觐见礼一边笑道。

“姐姐就别取笑萌儿了,在众位姐姐面前,萌儿永远是你们的妹妹,虽然嫁人了,萌儿也永远是爱新觉罗家的格格。”一左一右握住两个姐姐的手,和宁心里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89

89、萌姝远嫁 ...

三个月后,十里红妆的公主仪驾终于离开北京城前往巴尔喀什湖西北方向的巴特尔克,这里曾经是俄国在西伯利亚平原的中俄边境建立的据点,西伯利亚争夺战中,因蒙古正蓝旗都统巴特尔的战死而更名为巴特尔克,巴特尔蒙语意为英雄,由东归英雄守护再合适不过。其实最开始朝廷准备将东归的土尔扈特部安置在天山以北,伊犁周边,但是随着辽阔的西伯利亚被纳入大清版图,渥巴锡自请带领族人为祖国守护苦寒的边疆,于是土尔扈特部蒙古最终在紧邻哈萨克草原的巴特尔克定居,半个西伯利亚平原都是他们的游牧之地,而除了乌拉尔边防区的驻军,他们与哈萨克汗国一起,成为中俄之间的第二道屏障。

因乾隆仍是“吉凶难料”,和宁公主的大婚只是严格按制举行,和荣虽然心中遗憾,却也只能如此。不过婚事虽然不能大办,嫁妆却可­精­挑,陪嫁婢女人丁护卫等都是和荣与和亲王夫­妇­亲自挑选考校,嫁妆也是内务府按和荣和婉这些和亲公主所列清单一项项准备,当然,许多和荣指定的东西都不是给和宁的,而是给土尔扈特蒙古人民的——她愿意把朝廷的礼物当作人情让妹妹送给渥巴锡。最后,便是弘昼看了嫁妆清单都乍舌,言女儿远嫁快赶上文成公主入藏的嫁妆了。

大红的车辇内,一身喜服的和宁紧紧握住李嬷嬷的手,眼睛使劲眨着,似图不让里面的水气弥漫自己的视线。

“虽说大喜之日落泪不吉,”感受到女子的心情,李嬷嬷也柔声道:“不过公主这一去便不知何日才能回京,今日就别再压抑自己了!”

“嬷嬷,我不哭,我还想多看一看这——北京城,看一看阿玛额娘他们——”渐渐,女子眼中的泪水终究没有泛滥。这一刻,和宁都有些不明白以前的自己怎么会那么容易悲春伤秋?

“便是不看,老奴也相信公主定然牢牢将王爷福晋他们记在了心底。”马车已经开始移动,送别的众人也离她们越来越远——

“嬷嬷,你说——”似想到什么,和宁突然有些迟疑开口:“如果我将自己的故事告诉卓里克图汗——”

“公主怎么会突然这么想?”李嬷嬷脸上明显有着惊异。

“嬷嬷,和亲王府三格格的故事根本就经不起考证,以前的那些糊涂事——纸包不住火,与其将来有一天让卓里克图汗王从别人口中听说,还不如由我亲口告诉他!”这是和宁想了很久的决定,随着时间的积淀和对幸福的向往,曾经的年少无知愈发成为她心里的负重。永琪和小燕子虽然不可能再来打搅自己,可是淑芳斋的人还有许多,后宫之中也有不少人能猜到内情,宫外还有一个福家,还有许多人认识当年那个无知的女孩。

“公主是担心那个福家?不如我们请二公主或者王爷——”

“嬷嬷,不可——”作为皇家公主被培养了快五年,和宁怎么会不明白嬷嬷眼中的深意,抓住她的手当即便低道:“以前是我做错事,现在又怎么能为了掩盖曾经的耻辱而又做下更大的错事?嬷嬷,请你一定不要那么做。”

“罢了,公主心善,老奴答应公主便是。”拍了拍女子的手,李嬷嬷又道:“其实那福家一点都不无辜。罢了,咱们不提他了,只是——公主真的决定要亲口告诉卓里克图汗王了?”

“说是一定要说的,只是——”

“公主是担心卓里克图汗王心里不高兴,最后会破坏满蒙联姻?”想了想李嬷嬷又道:“老奴瞧着卓里克图汗王也不是个不明事理的人,这两年派人进京,不但每次都到王府拜访王爷福晋,便是给公主的问候礼物也没落下,可见他对这桩婚事也是期盼的。”

“是啊,土尔扈特部族刚刚由俄国回归中国不久,便是为了他们的族人,卓里克图汗王也不会翻脸吧!”

“正是呢,公主且放心,无论如何,老奴都会护着公主的。”轻抚着女子的背,李嬷嬷又道:“公主,二公主三公主他们也是和亲蒙古,三额驸是达尔罕亲王次孙,幼时经常居京,便是与阿哥们和宗室子弟熟些,与三公主婚前也是没见过几次的。二额驸幼时却是作为质子来京的,按身份立场来说他与朝廷是敌对的,即便当时指婚时,大清许多人还是认为准噶尔是敌非友——万幸他们的汗王最终选择臣服于大清。抛开这些国事,两位公主虽然是为了满蒙联姻而出嫁,她们和额驸现在却是过得很好,公主这么聪明善良,一定也能和额驸相处很好!”

“如果没有那段荒唐的过去,也许还可以——”正是因为对幸福太过渴望,心里的担忧才会那么多——不知道这个历经坎坷的女子有没有觉察自己心底的真正心情。

“公主也莫说泄气话,老奴虽然不曾读书,却也知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再说了,公主也没有错,都是那一家子包衣奴才骗了公主。”

“嬷嬷,有你陪着萌儿,便是卓里克图汗王真的厌恶萌儿——也没有什么了!”看着一心维护自己的嬷嬷,和宁终于低叹道。

“公主又说傻话了,老奴再好,也不能陪着公主一辈子啊!公主,这事你还是仔细想想——不然跟二公主请教一下,兴许她会有什么好办法呢!”

“嬷嬷,不了,我是受二姐姐格外照拂才有今天,这次还是先别忙着打扰她,我们先——见了卓里克图汗王以后再考虑这些吧!”

“也好,嬷嬷先跟公主一起看看,看咱们这位东归英雄是不是值得公主坦诚相待的人!”沉吟间李嬷嬷突然又笑望着身边的女子:“要嬷嬷说,公主现在想的那些都不是最重要的,等咱们到了封地见到了卓里克图汗王,公主跟汗王拜堂完婚后,赶紧生个小世子才是正事,夫妻间有了孩子自然就多了一种牵绊,到时汗王纵是心里仍有不快,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他也不会亏待你,更别说公主身后还有个大清呢。”

“嬷嬷——”从惆怅中回神,和宁羞涩一笑,心底却有些莫名的心动,在这个时代,二十三岁的她若是正常婚嫁,此时纵是生三个孩子也很有可能,偏这几年她却只能望着别人的孩子在心底偷偷怜爱——如果真的能有自己的孩子,到时候便是守着孩子过一辈子也未尝不可?只是自己以后一定要好好教他孝悌礼义智信,教他堂堂正正做人,不求他将来能大富大贵,只愿他一生平安康乐。

知道和宁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李嬷嬷终于露出舒心的笑。前面的路还很长,自己有的是时间劝服眼前的主子,夫妻之间要以诚相待是没错,可是也不是所有的秘密都能分享呢,实在不行,也不能让这傻丫头太早说开才是。

西去的路上,逶迤的车队正在一步步前进,翻飞的彩旗让长龙般的车队更显威仪。乾隆二十九年上半年便在和宁公主的远嫁中悄然结束。

和亲王世子永壁和循郡王永璋亲自送嫁,这一去,再回来必定已经是来年了。

随着乾隆遇刺事件已经过去一年,宗室亲王郡王终于联名上了折子,奏请荣亲王登基为新帝,朝野群臣也纷纷响应,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拥立新君的功劳谁也不想错过。不过总的来说,经过十几年的经营,现在朝廷中是改革派占据主导,四品以上官员中,三十岁到四十五岁之间占据七成,这些人自然都是新君的拥立者。

新君即位,皇太后是最后一个点头的人,松口之后没几天,老太太便病倒了,朝野都知道,是心病引发身伤。可是朝堂上的一切却也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

面对朝野一片呼声,永琏终是决定于万寿节后行登基大典,钦天监最后挑定八月二十六日为吉日。

荣亲王虽然决定即新君位,却明确表示:乾隆一日未醒,自己便一日不入紫禁后殿,同时命人整理雍和宫,以作打算。

乾隆还尚在人世,永琏要即位,自然要先给世人一个说法,于是乾隆二十九年中秋的禅位诏书就此诞生。

不能让百姓知道乾隆遇刺昏迷不醒,于是诏书只能这样写:昔皇父御政十三载,予今临朝二十九载,足矣。适逢朕身微恙,即传位荣亲王,归政退闲。

八月二十六日,新君即位的登基大典在紫禁城的太和殿如期举行,因不像以前权力交接时两代帝王一死一立的正常轮换,登基大典上除了威严,还隐隐有着一丝松快。帝位不稳,臣心难安,如今,一切终成定局,朝臣们心里当然安稳了。

次日,新帝发诏,尊乾隆为太上皇,尊那拉氏为皇太后,尊慈宁宫老佛爷为太皇太后。新帝年号定为荣康,于次年为荣康一年,于是,大清朝的乾隆盛世止于二十九年。

重阳初九,新帝率宗室及百官祭祀清东陵、西陵,十六日,又至天坛行祭天大典,至人民英雄纪念碑行奠礼——

朝中许多人­精­敏锐地捕捉到一个重要讯息:新帝于军队建设上似乎格外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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