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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欲待曲终寻问取 > 贵妃醉酒

贵妃醉酒

,在无数次转圈后从戏台上摔下来的后果。下场就是差点把戏服撕破,于是被红曲关了一天的禁闭。不过说得好听,便是养伤。

养个鬼的伤!毛毛搬起旁边的板凳朝着玻璃就砸了过去。

“梦回莺啭

乱煞年光遍

人立小庭深院

炷尽沉烟

抛残绣线

恁今春关情似去年。

晓来望断梅关,宿妆残。

你侧着宜春髻子恰凭栏。

剪不断,理还乱,闷无端。

已吩咐催花莺燕借春看。

云髻罢梳还对镜

罗衣欲换更添香”

窗外曲佑城的唱戏声越发的近了,毛毛跑到离戏台很近的一堵墙后,静静地看着在台上的“杜丽娘”,戏声婉转,台下的日本人好像也听入了神。

“你是谁啊”身后传出男声,­操­着不流利的普通话。

毛毛打了个冷战,向后一退。咣啷一声,脚边的青花瓷碎了一地。惊起了前面二十几个人一起回头。毛毛一转头,面前的男生比自己高了一个头,面容姣好,倒是引不起兴趣。

“我…我叫…毛毛”死马当作活马医,毕竟红曲有本事整她,还没本事整日本人。

“毛毛?”面前的男生蹙了蹙眉“怪难听的,我给你取个名字吧”

仿佛是深思熟虑,毛毛却不住的不回头看红曲的脸­色­。那只青花瓷瓶是他花了大力气买的,收藏了好几年,而且那只青花瓷瓶,年龄比她的年纪都大。

死定了。

“就叫花子语,复杂的,我也不会起。”男生耸耸肩,仿佛不在意尴尬的氛围。

“远藤俊介。”男生伸出手“我爸叫远藤宪一”

“你好”花子语条件反­射­的握上了对方的手。

童言无忌

( “让你养伤你怎么跑出来了!那天摔得是不是不够痛啊!”花子语趴在长凳上,红曲的板子一下下的落在身上,周围是几十号的人站着,包括连妆都没卸的曲佑城。ww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红曲向来温润如玉,今天却也怒气冲天“外面的那些日本人驻扎在京城的日本兵!尤其是那个远藤宪一!人家一声令下都能把这个戏园子给端了!这下倒好,戏没唱成,还把人家的兴致给扫了!”红曲的板子连续的落在花子语的身上“青花瓷?!那我就更不用说了,那一个青花瓷瓶能买一百个你了!你倒是好,人家还赏了你一个名字。”

“日本兵了不起了是不是”躺在长椅上的花子语也吼了起来“日本兵又不是你爹你怕他­干­什么!青花瓷瓶,我以后赚了钱买一百个送给你行了吧!既算是赔给你了,又算是报答了你那廉价的养育之恩!”

之后的景象,便是红曲一板落得比一板重,直到他打累了,直到她的后背血­肉­模糊。ww

“师娘,上药轻一点”花子语咧着嘴,痛的只吸凉气

“还说?!”千禾往花子语后背上抹着药“今天你搞出这么多事,你师傅没打死你算你命大。”

“是啊,我命大。”花子语脑海里浮现了大大小小的事,关于红曲拿着长木板打徒弟的样子,也不知道打走了多少弟子,打伤了多少弟子,甚至,好像还逼死过几个人。

这就是命,是现实,你受得了就受着,命好的话就去当角儿;受不了还得受着,至于怎么受着,轻生或是活下去,你自己选。

事情过去的大概几个周里,所有的弟子看着花子语的眼神都好像变了,有点可怜,却又带着点敬佩。

花子语并不喜欢这种眼神。

想着想着,身后便有一盆水泼了过来。溃烂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后背的刺痛让花子语一惊。

“不长眼啊?!”愤怒的朝身后吼了一句,看见的是曲佑城拿着的盆子。

“啊…。对不起啊。。”手足无措的看着她身上套着的白­色­布袄渐渐被渗出的血染红。“你,快去换身衣服。”

“不用你提醒!”回过头来,看见的是女孩纤弱的身影跑向远方。

“我…我今天泼水的时候,没看到门外有人。”曲佑城站在花子语的房外,小声道着歉。

“说你不长眼还真是不长眼。”花子语换好衣服开了门,看着面前的男生,戏谑着说“这要是伤口发了炎溃烂了,以后便真成只能唱戏嫁不出去的丑八怪了。”

“哪有”曲佑城看着花子语从门口走了下来,矮了他一个头“毛毛很漂亮啊,怎么会嫁不出去。”

“毛毛?”花子语一听到这个名字就想起了那个花枝招展的女人,也不知道她现在卖身得病死没有。她总是这样诅咒着这个女人。

“从今以后,我便用那个什么远藤俊介给我起的名字:花子语。叫我毛毛我以后不会搭理你的。”花子语看着面前的男生。红曲的儿子,相貌真是不差。“记着,我要真嫁不出去,就赖在你身上了。”说罢,便转身走了。

“你要是嫁不出去了那我就来娶你呀。”背后传来的温润响亮的声音让她一震。

“就当你是童言无忌。”花子语向身后的曲佑城挥挥手。

像极了当年曲佑城向她挥的手。

戏如人生

( 民国二十八年。花子语十八岁。曲佑城十九岁。花子语凭着《钗头凤》唱满京城,少女的清秀抹了胭脂也不会显得突兀,只是更娇媚;曲佑城靠着青衣形象唱出京城,揽尽赞誉。有事没事,两人也会唱唱对方的角­色­,却也叫人分辨不来。

“挑个时间,咱去天津唱一出。”曲佑城点了一屉小笼包,慢慢吃着。

“怎的?想吃天津包子想疯了?”花子语挑着眉,抿了几口茶水。

“记得小影么?她嫁到天津去了。”

“六年前不是还在酒楼唱戏么?”小影大花子语整两岁,在十四岁那年另谋了出路,跑到京城一家生意挺好的酒楼唱了戏。

“说是天津的一家店老板看上她了,年龄倒也挺大,大她整整二十岁。十五岁那年就跟着人家走了,孩子都生了四个。日子过的好像还不错。”

花子语没了声,想想当年明明同台练唱的姐妹竟然已经为人母多年了。

“这爱情不过就是互利罢了。”曲佑城接着说,又抬抬眼,看着面前的花子语低了眉眼,又转口说“不过你们女孩子在这个年纪,总是要相信些什么爱情。”

“曲佑城!你自己不相信也不让别人相信了不是?”

“怎么说话的。”曲佑城喝的汤差点烫了嘴巴“只有我爹娘才能直呼我的名字。”

“那我叫你什么?佑城?”

“要叫师哥啊笨蛋!”

民国二十八年十一月,两人来到了天津。天津的日本人总归是比京城里的日本人要多,处处都小心着。

花子语这辈子都没这么惊讶过。

面前的女人穿着一身的棉袄棉裤,黑亮的头发杂乱的扎起来,身材比当年臃肿了许多,那张脸冻得紫红,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得见手上的冻疮。

花子语刚想说什么,就听见面前的人喊了声自己。

“花老板!”激动的神­色­,发紫的嘴­唇­颤着。无法诉说的感情。

不是毛毛。

花子语挂在脸上的微笑冻结了,明明只过了六年,却像是隔了一道时间无法跨过的鸿沟。

“近来如何?”花子语尽量保持脸上的笑容,不会让它看起来有多僵硬。

“您说呢?”小影的眼睛紧紧盯着盘里的­鸡­鸭鱼­肉­“五年前我就不该嫁过去。”

“曲佑城说的你的生活条件还是很好啊。”花子语的心好像被那一个“您”给刺痛了。

“被骗了。那个男的根本不是什么大老板。装出来的。”

“怎么会这样呢”花子语仔细打量着面前的人。

“我能吃么?”小影怯怯的问着,像是个许久没进食的孩子。

“当然。”花子语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硬挤出了这两个字。

果然,爱情是建立在互利关系上的么?

花子语不敢多想。

门吱呀呀的被打开,进来的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妇­女,裹在厚厚的棉袄里。

“不在家带孩子跑到这里来了!”浓厚的天津话,对着小影嘶吼着。

“还有你!”­妇­女一扭头看到花子语,恶狠狠地骂着“你是个唱戏的你了不起啊?!这女人是要相夫教子的你不知道啊!要是说出去你是个人贩子谁会再听你唱戏啊!”

“我们走!”没等花子语回过神来。两人就离开了酒楼。

顺便还带走了满桌的菜。

“怎么了?我看到小影从这一间出去了。你们聊的不愉快么?”曲佑城从外面进来,看着空桌和沉默着的花子语。

“我想你说得对。”

爱情是建立在互利关系上的。

曲终人散

( 墨梨堂,是花子语和曲佑城走出红曲的戏班子后新建的戏院,有着两位京城名角儿的名字作为宣传印在大字画上,来往的人自然是多。ww

“号外号外!”清晨的古城街上,一派古­色­古韵的景象,便是和浦东那种灯红酒绿的景象不同。像是大气有派头的北京爷们和­精­致玲珑的上海女人的对比。“日本人要进京城啦!日本人要进京城啦!”

“哎,二位爷要报么?日本人要进京城了,逃了好多人呢。”报童跑到花子语和曲佑城的面前,大大咧咧的说道。花子语看看低头专心致志吃小笼包的曲佑城,又抬头看看衣衫褴褛的报童,叹了口气,买了份报。

“哎,谢谢小姐,面前的这位是您先生吧,真是郎才女貌啊。”报童感叹着,全然不顾曲佑城被小笼包噎着,又被热粥烫着的窘相。

花子语轻声笑。

报上的话题无非就是那些日本兵在京城周边周旋的消息,翻来翻去也没找到点可靠的新消息。ww直到花子语的视线扫过一页印着日本将军的照片。

拍得颇为粗略,却能清晰地看到远藤俊介骑在马上穿着军装的侧脸。

由三年前带点婴儿肥的面庞到现在,如刀削一般威严不带感情的侧脸。

天知道这三年来谁和谁都发生了什么。花子语轻轻合上了报纸。

六月,梨花落尽,飘了满地,却无人去拾。乌云­阴­霾的像是灰­色­的破旧的布一点一点的铺满了天空,不留空隙。

红曲死了。

这是花子语回红曲的戏班子时听到的。

曲佑城抱着千禾哭的像个泪人。

“曲老爷子去东北给日本人唱戏,就再也没回来。”一个约摸着三十岁的男人对花子语说“说是日本总司请他过去唱戏,不好推脱就去了,可是一曲未毕,便被杀了,原因自是我们这些呆在京城的人不知道的,这尸首也没运回来。”

“您哪位?”花子语问道。

“在下孙韶合。”男人摘了帽子,俯身说道“我经常去花老板的戏院听戏。”

“原来是常客。”花子语扯了扯嘴角,勉强的笑“您可知道我师傅去了东北哪里?”

“东北有三省,在下只知道曲老爷子去了东北,不知是去了东北的哪个省,这也是尸首未运回的一个原因呐。”

“我师傅是给那位日本军官唱的戏?”

“总之是位驻守东北的总司”孙韶合摩挲着下巴“挺年轻的,比您大不了多少。好像姓的是,什么藤,哈呀年纪大了记不得了。”

“远藤俊介?!”花子语瞪大了眼睛。

“对对对,远藤将军,三四年前他来过红曲的戏院听过戏。”

花子语阖了眼,听着小小的前堂挤满了哭声,空气闷的不像是六月。

压抑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哽在喉咙。

吐也吐不出来,压也压不下去。

花子语抬头看看天­色­,还是那么­阴­霾,花子语逃离了这个地方。

好像是一夜之间所发生的事。

所有人都变了。

旗袍

( 第二天的报纸上的头条就改了,托那些报童的福,红曲死了的消息传遍了京城。ww多数人在叹惋,还有人咒骂着那些日本人,还有一些人,看在曲佑城是红曲的儿子的面子上,常来光顾墨梨堂听戏。看着曲佑城在台上的身姿,感时伤事的人还会偷摸着眼泪。毕竟,京城的一代梨园名家,就这么死了。

当然,这常来墨梨堂的老顾客中,包括了孙韶合。

每次花子语在台上挥着水袖背着唱词的时候,总会不经意的瞄到台下的孙韶合。

“唷,孙二爷,您来啦,这边请啊。”门外是侍者谄媚的声音,花子语听着一个冷战,上妆的手就抖了。

这勾丹凤眼的眼线又歪了。

“谁啊?”曲佑城一边上着妆,一边问着花子语。

“京城最有名的染坊坊主,说是垄断了京城的染业,谁知道呢?”花子语拿了帕子细细的擦掉画歪了的眼线。

“二位老板正上着妆呐?”孙韶合穿着标志­性­的长褂,扇着扇子缓步进门,俨然一副老板的样子。ww

“二爷怎么进了后台啊”花子语没有抬眼,依旧擦着眼线。

“想来看看你。”说着,走到了花子语面前,一只手搭在花子语的肩上,一只手撑着花子语所坐的椅子背。

花子语的手又一抖,不小心把脸上的脂粉擦掉了一大块。

“­干­嘛哪!”曲佑城打掉了搭在花子语肩上的那只手,把孙韶合推离了花子语。

“红曲的儿子。”孙韶合倒也不恼,定睛看着面前的曲佑城“你这气­性­啊,跟你爹当年真像。”

“我知道,用不着二爷您来评论。”

孙韶合轻笑不语。

“别让往事重演。”这是孙韶合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花子语站在戏台上,看着一曲落下后座上所有人的欢呼声和赞美声。

她朝着台下的人鞠着躬,脸上的脂粉太多,她不敢笑出声。

回头的时候,看着台下的曲佑城,戏服换下了,妆还没卸,头冠复杂的看起来就很重。

就这么互相的对着对方笑着。

感激,祝福,欣慰。还有一种,不知名的感情。

“今天准备去哪玩?”曲佑城吃着小笼包,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

“明天是你的生辰。”花子语翻着报纸,头也不抬的说着。

“啊,亏了咱家小语有心啊,我都忘了。”曲佑城笑道“我该感到荣幸对吧?”

“随便你啊。”

花子语从东城回来时,拎着好几袋食材,顺便,还带回来了几支糖葫芦。

记得是小时候京城的每个小孩子,都喜欢吃糖葫芦,东城的糖葫芦尤为正宗。只是这仅是吃得起与吃不起的关系。

她就吃不起。

只是曲佑城最爱吃的就是糖葫芦了。记得有一次曲佑城发烧,两天过去烧都没有退下来,千禾问他有没有想吃的,曲佑城就不假思索的答了糖葫芦,托人去了东城买回来后,没多久烧就退了。

回忆着往事,花子语走到了墨梨堂前的那座桥,桥边郁郁葱葱生了许多树,正繁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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