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书包网

收藏备用网址www.dier22.com不迷路
繁体版 简体版
第二书包网 > 我本衣冠 > 159

159

2265。

外面是早上很好的太阳。进瓶梅虽然不是妈妈的真实目的,或者最终目的,但我毕竟迈出了第一步。无论前路多艰,我却看到了希望,就像那美丽的晨光。我脸上有着年青美丽的笑。

路过一家房屋中介,我透过玻璃门看到里面的帅哥美女,一个个坐在笔记本电脑前,也笑容灿烂。但我忽然就想起胡彦斌唱的那句歌词:这笑有多危险是穿肠毒药。

如果没有了从客户身上谋取利益的目的,他们还会那么无缘无故的笑吗?

他们主要经营的是二手房。虽然代租房子只是他们的附带业务,他们从中赚取的并不多,可能还根本就不屑放在眼里,但我还是不愿走进去。

我也听说过,大多数中介代租房子都是向房东收取费用,与租房者无关。但租房毕竟是我和房东的事情,无论是房东还是我自己,都没必要被他们宰去一笔。

我看到前面有家我走了进去。我想到网上去搜索些租房信息,我喜欢这样直接的和房东联系。

虽然网上可能骗子更多,但那毕竟是针对女孩子。我曾经在叫作《拍案说法》的电视节目里,就看到过一个­色­男以租房为名义,诱­奸­了不少去看房的年青女子。

我是个男人,­色­男对我不会感兴趣。如果真倒霉遇上一个­色­女,我就从了她也没什么大不了。我愤世嫉俗,越是愤世嫉俗就越是不在乎自己的处子之身。

前面我就说过,至今也没有人要我对她守身如玉,也许永远都不会有。

经过包间时,我经不住诱惑的把眼睛往门缝里瞟了一眼。电脑前的沙发上坐着一对青年男女。男的一手搂着女人的细腰,一手从女人的低胸衣的领口探了进去。前段时间有在网上很流行,叫《穿过内衣抚摸你》。可惜我没看过内容,不知道里面有没有和包间里的情景相似的描写。更可惜的是那个男的虽然投入,女的却自顾自的玩着游戏,对他似乎毫无感觉。

我没进包间,我才不屑像那男的那么无趣。大多数时候我还是想做一棵树,等着藤来缠。更何况今天我另有目的。

我在普通间找了个位置坐下。

我的右边是个少女,一边吸烟一边跳着劲舞。看上去像个初中生。左边是个男的,三十岁左右,却大喊大叫的和一头怪兽战得正酣。

不过这并不影响我做事,我已习惯了。我们镇上的网吧也如此之乱,但我却在里面完成了我那本叫《女房男客》的

唯一遗憾的是那原计划至少写十万字的,但后来由于妈妈逼着我尽快完成对她买回的那些书的自学,我几乎再挤不出时间到镇上去上网,便只好在还没到五十万字时就草草结了尾。

我那时暗暗的很恨妈妈,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那么做,好像世界末日似的,好像我不再把那些书自学完,就永远的没有时间了。

现在我才知道,妈妈是急着要我到重庆来进瓶梅公司。而在她看来,进瓶梅公司之前,我又必须得自学完那些书。

我先登qq,我对重庆完全陌生,我得进一个重庆的聊天室,边看网上的租房信息,边向聊天室里的人请教。比如租金是不是太贵,比如离解放碑是不是太远。

没想到我的qq刚一登录,我那个自创的《女房男客》的读者群便闪烁不停。打开一看,是些留言。有指责不该到最后,还是没让男主人公和女主人公结合的;有说作者没按原来的思路写,结局草草,要求重写的;有问什么时候才vip解禁的;甚至还有大骂作者财迷心窍,写本网络小说还他妈收费的……

我哭笑不得。

那些责怪小说后面不如前面的,都是些热心而真诚的读者,我总不可能为了敷衍他们替自己寻找借口,我更不能在他们面前把责任都推给我的妈妈。

那些期盼快快解禁vi甚至大骂我只向钱看的读者,我又能拿他们怎么办呢?读者就是上帝,回骂上帝我是万万不敢的。难道我就老老实实的告诉他们,我写那本书就是为了赚钱买台笔记本电脑,钱没赚够我是不是会解禁的?我爱自由,我这一生的梦想,就是行万里,读万卷书,然后用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写作。如果我真这样说了,可能理解我,被我感动得默默不语的极少,反是嘲笑我的居多。原来他们一直错误的当作大作家的寂寞抚琴生,不过是个连台自已的电脑都没有的乡巴佬!

寂寞抚琴生是我的笔名。我的真名是杨改之,这个他们不知道的。

被嘲笑事小,可让我的那些fans失望却事大。我和不少fans视频过,可大半都是人见人爱,车见车载的美眉呢!

我只好在还没有读者来得及,在线提出新的问题之前,隐身了。

我一边浏览房源,一边向沙坪坝聊天室的网友咨询,结果要么是房价太高,要么是离解放碑太远,半天也没找到个如意的。

这其间qq消息闪了好几次,都是些来自聊天室要求我加为好友的。打开个人资料一看,尽是些自称某某大学在校清纯女生,联系上门服务的。说什么吹拉弹唱样样­精­通,全套服务包你满意。妈的,都­精­通吹拉弹唱了,还清纯你妈个鸟呀,清纯!

我正气得准备破手大骂,却有网友给我发来条新的房源。那有趣而诱人的内容,一下子就把我吸引住了。

13

内容如下:

观音桥绿荫路霞映小区杨女士,不堪空房寂寞,拟将余室一间,租与品行良好之男士。本人之收入,胡口尚绰绰有余,不靠房租补缺。但求巴山夜雨,能得同趣异­性­剪烛西窗。另有qq车一部,价虽不贵,却可代步。如租房之男士,上班路线在观音桥至解放碑段,则可于往来之间,同车而行,共看沿途繁华。月租上限300块,下限看缘。联系qq。

一段不文不白的话,语虽不详,却颇合我意。尤其是那句“如租房之男士,上班路线在观音桥至解放碑段,则可于往来之间,同车而行,共看沿途繁华”更是让我心动不已。有了这一条,其他的都不重要了。如那女士是个美人,可就最是锦上添花了。

我查找她的qq号,虽无详细个人资料,却竟然在线。于是迫不急待的给她发了好几条消息,请求她加我为好友。并且附上“品行良好之男士”几个字,以表明自己的身分和租房的诚意,期待能立马通过她的审核。

可惜我眼巴巴的盯了屏幕半天,她那边却杳无回音,我那请求她加为好友的消息,竟如石沉大海了。

但我却并没放弃,更没有半点心思搜索别的房源。如果真的“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那么她那条租房信息,就是我的沧海,就是我的巫山。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第一眼就那么认定,难道这就是她所说的缘?她不是说房租上限300块,下限看缘吗?呵呵,有了缘了,那么下限会降至什么程度呢?不会既让我免费入住,又委身为我红袖添香吧?

我这样想着,便得意的笑了起来。我那笑虽没有发出声音,但肯定有些­奸­邪。不然,就算我不小心碰了旁边那位小妹妹的手,她也不会冷冷的给我几个白眼,还退出劲舞团,怯怯的下机离开。

我其实很想给那小妹妹道个歉,毕竟她还是初中生,如我当年一样心清如水,我不能让她觉得这个世界有太多­阴­影。可正当我叫住她时,qq提示音却响个不停。我急急的打开消息看,那杨女士竟真的通过我的请求,加我为好友了!还附了条问话,你是租房的吗?

我急忙颤抖着手打字回答她,是!你那租房信息是真的吗?

我兴奋得把那个小妹妹给忘了,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对话框,等待对面的回话。

不想小妹妹却唾了口唾液在地下,道,妈的,向我暗示也暗示了,叫我等我也等了,你她妈却又泡上了别的马子。什么意思呀?!

好在她虽然气愤,却有所顾忌,声音不大。要不然,若引得网吧里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我身上,我可要无地自容了。

我这时才记起她来,可已经来不及了,她骂完我就头也不回的愤愤然走远了。只是我不明白她骂我的那些话,我如置身迷雾。我承认我是叫她等了,那是我想让她给我个向她道歉的机会,可我什么时候对她暗示了,暗示了什么?我又什么时候泡上别的马子了?谁是马子?即使我真泡上别的马子了又关她什么事?

直到她走出门,在门口又燃了只烟,边喷云吐零,边走向对面的洗脚城,我才终于明白过来。

原来,她竟是洗脚城的小姐,原来她竟以为我碰她的手是在对她暗示,原来她的白眼她的怯怯都是试探和做作,原来她站在我背后竟是以为我叫住她是真要跟她去,后来见我没动,只顾跟杨女士聊天,又以为我转移目标,泡上杨女士了!

可是,我真的不愿相信,甚至宁愿我没看见她的去向。怎么可以呢,她怎么可以如此堕落?无论是回想起来的她的面容,还是眼前的真实呈现的她的背影,都只能让我认为她还是花蕾,含苞未放的花蕾!

在和她仿佛的年龄,青梅因遭遇我的侵犯,而羞愧得不愿再见江东父老。可她呢,竟然……

哎,我还是不要再想下去了,免得影响了我和杨女士对话的心情。

杨女士这时也真的回话了,是的,只是……

话没说完,我知道她是想知道我是否品行良好,又不便问,我故意不作回答,反问,你那贴子怎么写得那么奇怪呀?让人觉得不像是出租房子的,反倒像是……

我也没把话说完。一边问一边窃笑,且看她将如何回答。

任何男人,只要功能还正常,对女人还心存那么一点点幻想,就不难从她那句“不堪空房寂寞”里看出点别的来。她越是反复强调男人的品行,就越是有挑逗暗示之嫌疑。

我虽然愤世嫉俗,但我也是正常男人,我当然也会以为她并非一本正经,禁不住要试探她的真实目的。

可是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竟不再理我了,这让我有些后悔有些慌乱。莫非她虽不堪寂寞,却真是名副其实的淑女?我这句话在她看来竟略显轻薄,竟在品行败坏之列?

只是一个真的淑女,又怎么可能会把“不堪空房寂寞”的句子,那么招摇的挂在网上?又莫非她只是故意做作?

但无论如何,只要她还理我,我就得小心点。虽然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但为了安全起见,我最好还是先给她一个好男人的印象。不然,不要说让她觉得与我有缘,让我免费住进她家,还委身为我红袖添香,恐怕就是给钱也租不到她的那间房子了。我那上下班一路香车美女的幻想,也只会成为阳光下被风吹破了的,曾经的­色­彩斑斓的泡影了。

我并不明白,为什么现在,我就那么认定她一定会是美女。

庆幸的是,经过一段时间的沉默,她还是回答我了。那出租房子的贴子,是我叫一个朋友帮忙写好,贴到网上的。不想她却写成那样子,故意作弄我。不过她也没什么恶意,只是玩笑而已。

还附发了qq表情,是张羞得红通通的脸。

原来如此!我现在不仅是对她的那间出租房有兴趣,我还对作弄她的那个女子也发生兴趣了,竟想知道那是怎么样一个有趣的人来。

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现在首要的是要得到杨女士的信赖,租到她的那间房子。

既然那贴子并非杨女士所作,那么就没什么“不堪空房寂寞”之说了,倒是“租与品行良好之男士”更为可信点,因为到现在为止,我还的确没有发现她有任何故露春光的迹象。

我问,你真只租与品行良好之男士?

她说,是。

我问,为什么?

她说,因为以前曾经遇上个坏男人,她虽然从不拖欠房租,却在有一夜醉酒时,想……

那个想字,一下子就让我心跳加速。我敏感的心,立时就猜透了那省略号隐藏的内容,却接着问,想什么?

我是故意,我是明知故问。一半是心痒痒的,想知道一个女人对自己说出那难于启齿的事时,自己会得到怎样的剌激和快感;另一半是装傻,装清纯。在我看来,要让她觉得我品行良好,此情此景,再没有比装傻装清纯更好的办法了。

她却又不说话了。她大概是突然意识到和我走得太近,在有意和我拉开距离。是的,两个人就得有点距离,有距离才觉得安何况,我们是两个完全陌生的人,才刚聊几句,怎么可以讨论那种事呢?

我忽然就不如先前那么着急了,我喜欢她此时的沉默。我在她的沉默里,感觉到了她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娇羞。我打心里喜欢这种娇羞。

可就在这时,我的手机铃声却急促的响了起来,我接听时,便听到了皓然万分焦急的声音。

改之,你他妈去哪了啊?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赤身**的,我怎么办呀?

我一边想象他的窘态,一边按耐不住笑道,关我什么事啊,又不是我脱光你的。

他疑惑的问,不是你……?那……是谁啊?

我笑得更乐了,你他妈可别那么没良心啊,玩了别人还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他小子果然上当了,大声嚷嚷起来,更加焦急,我记起来了,你他妈昨晚叫了个马子进来。是不是你让她占了我便宜,还让她把我的衣服给带走了?!改之,你把我害惨了,我这几天起早摸黑,受苦受累挣来的血汗钱,可全都在内衣口袋里啊!

我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僵持了。天啊,我昨晚怎么就没想到这个,竟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竟毫无戒心的让那风尘女子带走了皓然的衣服!

14

我再没半点心思上网了,急急的把qq关掉。可就在我关qq的那一瞬,qq消息的提示音却响了起来,对话框里是杨女士的回复。但我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是些什么内容,对话框就伴随着qq的关闭一起消失了。

我等了那么久就是为了等那几行字,等那兴奋而又剌激的美妙时刻。可这一刻它真的到了,我却已不再是当时心情,甚至毫不把握的就让它错过了。

虽然无限遗憾,却来不及伤感。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我得尽快赶回旅馆,找到那个风尘女子。

如果她还在旅馆,并没有卷起皓然的钱物逃走,那固然好,我可以放心的松口气。就算她真已杳如黄鹤,一去不回,我也得找到旅馆老板,向他讨个说法,尽可能的找回损失。

谁叫一切过失都是我的疏忽造成的呢?我不这样去弥补,将来怎么去面对皓然?毕竟这么多年了,我们才得以在茫茫人海中再次相遇,我在意这难得的缘和情。

我匆匆的离开连还没花完的几元钱的网费也没来得及退。

可当我赶回旅馆,上气不接下气的准备敲开门,先问问皓然到底在内衣口袋里放了多少钱,然后再作进一步打算时,我却突然没有了先前的焦急,只有气和怒了!

我分明听到,屋里不是皓然焦虑的叹息,而是他一边调戏一边替人轻解罗裳的声音,与之相伴的竟是那个风尘女子娇滴滴的轻声浪笑!

妈的,皓然,算老子白把你当朋友了,害得我惴惴不安,自己却在这里和那女子风流快活!

我那没来得及退的几元钱的网费啊,我那好不容易等来的杨女士羞于开口的回复啊,都被这小子一个可恶的电话给……!

我气得咬牙切齿,几乎是失语了,一个下笔如有神的网络写手,竟然找不到该在“给”字后面加上个怎样的词,才既能充分表达我的愤怒,又不至于词不达意。

找不到了语言,我只有行动,他不让我快乐,我也不让他快乐,或者不看到他快乐。

如果你也如我样不幸,那么面对别人的幸福,除了逃避或破坏,你还能做什么?

我再不敲门,我一脚就把门踹开,不给他和那女子任何喘息遮掩的时间,直接就冲了进去!

也许他难禁,刚准备进入;也许她**难耐,正等待充满。却因我的突然闯入,变得僵硬而尴尬。

但我没有看。

我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提起我鼓鼓囊囊的行囊,转身就走。

皓然在背后叫我,并急急的对我解释,改之,别生气,都是我的错。但我打电话给你时,我确实不知道她还会来。

这么说来,那个风尘女子再次出现在这里,是在他打电话之后,我回来之前。但我不要听他解释,如果他真在意我的感受,不应该等到现在。

风尘女子也在背后叫住我,听声音就知道她还躺在床上。也许她正用被子掩住了的身子,又也许恰恰相反,她把什么都大胆的暴露在我的背后。

改之这里本就不是久留之地。更何况你去的是那样一家大公司。怎么样,那家公司聘用你了吧?

带着笑,无限娇。虽然是问我,却完全不需要我回答。她的问话本来就充满肯定。

但我不喜欢,甚至反感。我最讨厌一个自以为是的女人,总试图去猜测别人的一切。而一旦不幸真被她猜中了,我就更是厌恶到了极点。

但我努力忍耐自己,我不想对他们中的任何人我知道越是不越是能让他们痛苦。如果他们真的在乎我。

但皓然在我背后突然愤怒的吼道,滚开!接着我便听到风尘女子重重跌倒在地的声音。

原来,我什么都猜错了。在此之前,风尘女子根本就没躺在床上,而是坐在皓然的怀抱里。

皓然推开她冲过来,拉住我的行囊。改之,别生气了,我们总不能因为她这个贱货,而破坏了这么多年的友谊。

我知道他正光着身子,他是真的在乎我们的友谊,不然他不会忘情得连衣服也顾不得穿。但遗憾的是,我从他的话里听出了另一层意思,他误会我了。他竟以为我是在因那个风尘女子和他争风吃醋。

而现在,我竟真有点因那个风尘女子了,不过与争风吃醋无关,却是因了同情和不平。

我推开皓然的手,冷冷的道,如此,你更让我瞧不起你了。既然和她好过,或者想过要和她好,你就不应该骂她贱货。

然后,我头也不回的走了。我听到身后一片静寂,只有我咚咚的脚步声。

但我知道,面对他们刚才的幸福,无论是破坏还是逃避,我都做到了。

除了观音桥绿荫路霞映小区,我再没别的地方可去。可我真到了那个地方,却更是不知道该去向何处了。

那么大的小区,十多幢高楼,哪一家才是杨女士的住房?更何况,我根本就不知道杨女士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模样。我向谁打听去?

我更怕的是,就算我真找到了杨女士,她也置我背负行囊无家可归的处境不顾,根本就不让我跨进她的家门。

15

但既然来了,我总得想法试试。/|

我礼貌的上前去向门口的保安打听,没想到他却皱着眉没好气的道,你问我,我问谁?你这人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向我打听一个既不知道名字又不知道长相的人!

我一听就来气,就算你不知道也不该这么损人的吧?但我却不能反对他陪着笑脸,讪讪的退了出来。

我是不能发作啊,我还得在这里找那个杨女士呢。我如果惹火了他,他连这小区门口也不让我呆了,我怎么办?

更何况已快到午饭时间,杨女士如果中午要回家,也该快到了。我如果在门口错过了,再要找到她就得等到她从家里出来。谁知道她什么时候才出来,要是她今天就不出来了呢?

这时一辆粉红­色­的qq车驶进小区,透过玻璃,我看到驾驶室里坐着的,赫然就是一位年青貌美的女子。我只觉一阵惊喜,想都没想就赶过去拦下车,把脸靠近驾驶室问,你是杨女士吗?

我声音有些颤抖,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认为杨女士就一定是她这样的年青美貌。但她还是比我想象中多了几分高雅气质。

隔着玻璃窗她并没听清楚我说的话,她疑惑的把玻璃窗摇下。

我便看到那张脸并没有隔着玻璃那么完美,竟然有好几处长了小小的雀斑。怪不得那句歌词唱道,雾里看花,水中望月。原来越是看不清,越是遥不可即越是美好,因为它的瑕疵被隐藏了起来。

如果她明白这个道理该多好,她就不会摇下隔在我们之间的那层玻璃,把自己如此真实而又切近的展现在我眼前。我就不会小小的失望一次。

但比失望更糟糕的是,我看到了双比她还疑惑,甚至有些愤怒的男人的眼睛!

那个男的坐在副驾驶室里,和她靠得如此之近。若不是她的男人,就一定是另一个租房的在我之前捷足先登。但无论是哪种情况都于我不妙。

我又问了句,你是杨女士吗?

同样颤抖着声音,但却不是先前的激动,而是惴惴不安。

那女子望着我,没有回答,也许是忘了回答。

那男的却云开日出,眼中没有了疑惑,虽然极不厌烦,却少了眼中的愤怒,道,你认错人了!

如果之前我能确定他不是租房的,他不说我也知道我认错人了,杨女士的租房信息已暗示过她单身。我也不至于被他当作情敌或­奸­夫看,白白的受他的窝囊气了。怪只怪我不能未卜先知。

那女的这时才说话,但不是对我,她扭头去望那个男人,老公,别生气嘛,你也听出来了,我根本不认识他。

娇滴滴的声音,我立时就有反胃的感觉。纠缠过我又和皓然纠缠的那个风尘女子,也没像她这样让我浑身麻­肉­过。

那男子把手轻轻搭在她肩上,轻蔑的望着我对她道,我不是生你的气,我是瞧他不舒服。我知道,你再怎么也不至于没档次到和他这么个土包子好的地步。

我肺都要炸了,我承认我是土包子,但我最厌恶别人这样称呼我,尤其是他那种极其侮辱的语气!

土包子怎么样了?妈的,不是老子土包子们搞生产,你***只有饿死!不是老子土包子们起房子,你***能有高楼住?!不是……!妈的,像朱军在那个小品里说的,往上数三代,你***也一家都是土包子!

但我没有骂出声来,只想恨恨的瞪他几眼。但我这恨恨的瞪他几眼也没能做到。

我看到他身边那个女子一边应付他,一边偷偷的去反光镜里看我,是那么不安分的一双眼睛。

我那双本要对那个男人发愤的眼睛,立时改变了方向,通过反光镜和她四目相对,也变得跟她一样不安分起来。

但我很快就把眼睛移开,还立刻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尽管肩上是鼓鼓囊囊的行囊,但我步履轻盈,我知道,我的背影看上去一定孤独,潇洒而有力。

短暂的四目相对,再加上这样离别的背影,最能让女人神魂颠倒。更何况,她是个不安分的女人。

妈的,我就是要故意这样。谁叫他要用那种眼神那种语气骂我土包子。只要有机会,老子这土包子就要给他这高高在上的城里人戴上绿帽子。让他以后不要再开口就说,他的女人多有档次。

我听到身后,是那辆qq车渐渐远后消失在地下车库的声音。

我在门口又问了好几个开qq车的年青漂亮的女子,但没有一个是。再后来我括大范围,连那没开车只靠双脚行走的,年青的,年长的都问,但还是没有一个是。虽然我再没遭遇先前的尴尬,但我还是决定暂时放弃了。一来,已过正午,我肚子实在饿得厉害;二来,我想到了更可行的办法,与其在这里大海捞针,还不如再到碰碰运气。

于是我在附近找了家一边让网管帮忙叫来碗蛋炒饭对付咕咕直叫的肚子,一边登陆qq。

qq一登上,便有消息提示,打开看,竟是杨女士的留言。虽只有短短的一行字,却让我兴奋不已。

下午六点后a幢一单元八楼八号房间看房。

有时间有地点,而且她似乎也有几分把房租给我的意思,不然她不会给我留言。我一颗悬着的心一下了就放了下来。

只是不知什么原因,她竟不在线,实在让人有些遗憾。

看看手机,时间还早,离六点还有好几个小时,也别无去处,便只好在网吧呆着了。

起初是和几个网友聊天,少不了和那些视频过或没视频过的女网友说几句情意绵绵的话。男网友,我一般是不感兴趣,很少聊的。而且在我的qq好友里几乎很少有男的。即使有,也是我的那本《女房男客》的读者。和读者聊天,必须得小心翼翼,所以为了避免不小心伤害到我的那些读者,我同上午一样,上线不久就隐了身。

但聊着聊着我就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一件与我此次到重庆紧密相关的事。

我是想起了瓶梅公司。妈妈让我这些年自学了那么多又让我学成后不远千里到重庆来,为的就是要我进瓶梅公司。为了不辱使命,我得在第一天上班之前,对瓶梅有个大概的了解。

我在网上搜索有关瓶梅的资料。不想所言了了,只说瓶梅是一家老公司,以前也不叫瓶梅,改叫瓶梅是在某年某月某日。之前,老板和爱人有些误会,从此,他们的误会彻底解除。瓶梅,是老板爱人的名字。

既没说公司改名之前叫什么,也没说老板和爱人之间到底曾有过怎样的误会,我除了从这语焉不详的文字里,看到一段有钱人的浪漫爱情,再也看不到别的什么。

如果真要把瓶梅公司和我联系起来,那就是它改名的日子,正是我出生的日子。

我相信这决不是妈妈让我进瓶梅的原因。妈妈不会那么幼稚,因为那个日子就认为我和瓶梅有不解之缘。就像她不会因为那个日子正赶上某个伟人辞世,就以为我就是那个伟人的新生。

妈妈让我进瓶梅一定另有隐情。

我试图在网上查到瓶梅老板和他爱人二十多年前的相片他们当年到底有多么富贵风流,或惊艳哀婉。也许那些相片能让我看出点什么名堂来。可惜我打开了所有相关网页,不但没有他们二十多年前的相片,就连现在他们人到中年的相片也一张都没有。

我累了,我伸了个懒腰,长长的换了口气。我这才注意到我冷落了我的那些女网友,她们一个个都在含情的对我抱怨呢。

我想接下来我得一个个对她们解释,哄她们开心,却发现时间竟早已过了六点!

我匆匆的下了线,走出赶到霞映小区a幢一单元八楼八号房前,伸手在门上轻轻的敲了几下,便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谁呀?是来看房的吗?

熟悉的声音,让我心跳的声音!

门打开,我看到一个笑盈盈的女人。

我怎么也想不到,她竟是瓶梅公司人事部的那个眼镜姐姐!

16

杨女士竟然就是我的眼镜姐姐!

我感到说不出的惊喜和激动,我那悬着的心算彻底的放下来了。沙坪坝人才市场上,她和我初相见时便对我有了好感,公司总部她和我的意外碰撞更是撞出了火花,今天早上电话里她那温柔关切的声音还悠悠在耳。她早已把我当了弟弟,或是不止当了弟弟,既然我要租房子,她又正有房出租,更何况我现在连行囊都搬了来,大有破釜沉舟之意,她还能舍我其谁?

她也如我一样惊喜和激动,不敢相信的把眼镜摘下来又戴上去,啊,弟弟是你,真的是你!你要租房子怎么不早给我说呢?我也不用让朋友在网上贴那张让人笑话的贴子了!

真是个有趣而糊涂的姐姐,早点,早点我认识她吗?再说就算我认识她,我那工作还没确定,我又怎么知道自己到底还要不要在这城里继续呆下去?有没有继续呆下去的能力?今天早上倒是得到被瓶梅聘用的消息了,可我又哪知道她就有间空房?

我暗暗觉得好笑,我知道她这样有趣和糊涂的原由。如果换了来的是别人,她会如此乱得没了主意吗?

这就是她那租房信息里说的缘。

她把我让进房里,关上门就去厨房倒了杯饮料,笑盈盈的递给我,那么温柔的注视着我,渴了吧?嘴­唇­那么­干­燥。

如果这之前我不认识她,如果认识她我却没对她产生好感,她的热情一定会让我担惊受怕,怀疑她那饮料里加了或什么的?不然,她怎么连我的嘴­唇­­干­燥都注意到了?哪有面对一个异­性­竟往他嘴­唇­上看的?尽管我不在乎自己的处子之身,但毕竟我在那方面是纸上谈兵,自己沙场兵败倒不足惧,怕的是让别人失望。

但毕竟我们已不是初次相见,毕竟我们已相互信赖,她对我决不至于用那样下三滥的手段。如果,她真对我有些想法,我倒还求之不得呢。

不知为什么我忽然有些不敢看她,但我知道她在看我,她要看我如何把那饮料喝进肚里。有的人,你一辈子也难遇上,但一遇上了,哪怕和他一句话不说,只默默的看他喝一口水你也幸福。

作为被看者,又何尝不幸福呢?

此时,我就是那被看者。我慢慢的喝那饮料,甜甜的,好像时光。我喝得慢,那时光也就跟着走得慢了。这样想着,我竟把玩起那杯子来,舍不得再喝一口到肚里。只要饮料还在,她的眼睛就不会离开那杯子,那幸福也就如饮料般盛在杯子里了。

我说,姐姐,我还没看房间呢。

她如梦初醒,忙把我带进一间房门敞开的卧室。在进卧室之前,我注意到紧临的隔壁也是一间卧室,估计是她的。门半掩着,里面依稀有点光亮。谁说春­色­满园关不住啊?趁她不注意的那一瞬,我匆匆的把眼睛向里**,却什么也看不到,那些美丽而诱人的春­色­呀,都被挡在了那半掩的门背后。

但我不遗憾,我跟着她进了那间出租房。既然这间出租房很快就是我的卧室了,她的卧室又近在隔壁,她那卧室里的秘密对我公开还不是迟早的事情。

一走进去,我就喜欢上了这个小小的天地,窗明几净,尤其是那张铺得好好的双人床,更是让我想入非非。不久的将来,我会不会和她在这里发生点什么?我禁不住抬起头来看她。

她本来正要对我说什么,却忽然不开口了。我便看到了她那微翘的红­唇­,半开半闭,仿佛两扇虚掩着的门,门的背后是无穷无尽的幸福。我不知道她先前看到我的嘴­唇­是不也有如我一样的喜爱和冲动。但我的的确确好想把她的嘴­唇­含在嘴里,感受那柔柔的温润。并把舌头伸了进去,探知那门背后的幸福。

我是怎么了?我这些年在妈妈那学的愤世嫉俗都哪去了?我怎么在一个才见过一两次面的姐姐面前,有些把持不住自己了?妈妈知道了该会多么伤心啊,这些年她的心血她的努力全都白费了,她根本就没能把她那愤世嫉俗的思想深置到我的骨髓里去。

其实还在我住旅馆的第一个晚上,和那位风尘女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时,妈妈的那些教我如何做人的理论就已经宣告失败了。

只是今晚比那晚更甚,那晚毕竟是被动的,是那个女子在挑逗引诱,今晚却是我自己主动,是我自己心猿意马。

眼镜姐姐一动不动,就那么让我看着,也看着我。

三月的天气,才六点多外面却早有了暮­色­,室内光线暗淡,暗淡中更多了几分暧昧。我分明看到她妩媚的脸上有了醉人的红霞。她如兰的气息轻柔而急促的吹到我的脸上,吹得我的脸发烫,心也跟着起伏不停。一并起伏的还有在我们相对的视线里悄悄溜走的时光。有些害羞,有些幸福,有些紧张的时光。

我们在体会,在等待。如果这样继续下去,我和她谁都不敢保证,能不被燃烧或融化。

静,我喜欢的静。

却忽然响起了敲门声,我和她的身子都颤抖了下。我们从恍惚中惊醒,彼此远离。仿佛若不如此,我们就会被人抓住不道德的明证。

回来了吗?

一个男人的声音。

好熟悉,竟像是他!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也来敲眼镜姐姐的门?

17

我满心疑惑,忙把手中的杯子轻轻放在床头柜上,并将背上的行囊卸下藏在墙角然后站在床沿静观其变。

眼镜姐姐把门打开,便听他道,怎么,你就是杨女士?杨女士就是你?!

竟比我先前敲开眼镜姐姐的门时还要惊喜和激动。

眼镜姐姐轻轻的嗯了声,虽然听上去也友好快乐,可比起开门看到我时,完全是两回事。看到我那一瞬,她是风起云涌的激烈,而见到他,却变成了烟消云散的怅然。

是的,他的到来,立时就破坏了我和她的美妙感受,让我和她都若有所失,她怎么可能还有开门迎接我时的那分**?

眼镜姐姐对他的应付,已让我猜出,他十有也是如我一样,在网上看到那租房信息,来租房的。

但我心里就有些怨恨,对眼镜姐姐的怨恨,既然给我留了言,又何必还要叫他来?

他一边说,以后上班在同一个公司,下班又住同一个屋檐下,真是太好了,一边跟随眼镜姐姐走了进来。果然他就是在公司面试会上,对我假同情真嘲讽的那个男子。他曾说我其貌不扬,他曾说我找工作之前得掂量掂量自己,否则只有自取其辱!

大约他怎么也想不到这房间里还有个男人,而且是他曾经极不屑放在眼里的男人!他脸上兴奋的表情立时减少了大半,不等眼镜姐姐介绍,便先望着我问她,姐姐,他是?

带着几分猜测,小心翼翼。那声姐姐,竟叫得比我还香甜还多情!

我醋意大发,不等眼镜姐姐回答,便抢先道,和你一样,来租房的。

淡然却没有因为我实在没有发作的理由。

他便笑了,如释重负。再没了那分小心翼翼,又恢复了那天对我的不屑,呵呵,害我白担心了。我其实早该想到了,姐姐怎么可能会有你这么个乡下弟弟或亲戚。

原来,他小心翼翼,竟是他以为我是眼镜姐姐的弟弟或亲戚!早知道我就不抢先回答他了,等眼镜姐姐自己告诉他,说不定她还真就说了我是她弟弟呢。这样我就是人事部美女上司的弟弟,是霞映小区漂亮女房东的弟弟。让他眼前担心租不到眼镜姐姐的空房,以后去公司上班又担心眼镜姐姐不给他安排如意的工作。谁叫他在面试会上那么折损我,他应该为此付出代价。

可惜这个机会,被我自己错过了!不仅没能报复他,反而让他更加得意,更加伤到了我的自尊。当着眼镜姐姐这样被他糟蹋,竟远比那天在面试会上还难受。那天他的话除了我没人听到,可现在,眼镜姐姐字字都听得清清楚楚啊!

有人说,生气就是拿别人的过错来惩罚自己。我不是不明白,可真正面对时,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宰相肚内能撑船。

我还是努力忍耐着,忍耐着思量,我是以牙还牙还是逃避?

但我却看到眼镜姐姐微微的皱了皱眉,虽不明显,我却看出了她对他的反感。我想起了她租房信息里那句租与品行良好之男士的话。无疑他刚才那句话,使得自己的品行在她的心目里大大打了个折扣。

我庆幸我发现了她的皱眉,不然,我可能也会把持不住,损坏了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大好形象。

有时候,忍,真是件好事。虽然不一定能得到,但至少不会暴露。

然而他却不懂得,更没看见眼镜姐姐那一瞬的悄悄皱眉。当我不存在的只顾和眼镜姐姐说话,姐姐,还不知道你的尊姓大名呢?

依旧是抹了蜜的声音,但总让人觉得有做作和巴结之嫌。也不确切,眼镜姐姐的大名他是不知,可尊姓他却是决不可能不知道,否则他进门时,那句你就是杨女士?杨女士就是你从何而来?要不,他就是白痴,白痴得不知道杨女士姓杨的白痴。

但他横看竖看也没白痴的模样,我恍然大悟,他其实是聪明过了余。越想表现自己,越是适得其反。

眼镜姐姐微笑,没有反感,只有淡然。她那么善于隐藏和不愿轻易伤害别人。

我叫杨娜,以后叫我杨姐就是。

杨娜,多么好听的名字,仿佛三月的杨柳,阿娜多姿。闻名如见面,一样的惊喜和激动。更让我惊喜和激动的是,她虽没明说,可如果他如我一样敏感和知趣的话,就不难听出,她不喜欢他叫她姐姐,她只要他叫她杨姐。任何一个比她略小,又没辈分之嫌的人,只要知道她姓杨,只要和她无深仇大恨,都可以叫她杨姐的。

杨娜其实只是把他当作了那任何人中的一个。而我却和那任何人有别,她从来都没反对我叫她姐姐,而且还那么喜欢我叫她姐姐。

虽然我和他都是来租房的,虽然杨娜还没说出她的决定,但我已隐隐看到了这间出租房的最终归宿。

然而他却自以为是,一边打量一边说,什么地方他将来可以放笔记本电脑,什么地方他可以放他的那一大堆书。

根本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仿佛他已是这间房的主人。说到电脑和书的时候还故意看了看我。我明白他那一眼的意味。我回避,我只偷偷的看杨娜。一看杨娜,无论他的眼神有多剌人,我也能如杨娜一样云淡风轻了。

我喜欢杨娜的脸,让我幸福的脸。

他忽然记起自己遗漏了什么来。其实不是他遗漏,是我和杨娜根本就没问。

18

他道,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藩玉,和藩安同姓,与宋玉共名。

然后,就仿佛自己真才比宋玉,貌如藩安了,掏出一只烟,也不问我吸不吸,自顾自点上,悠然的吸了口,又悠然的吐了出来。问我,你知道宋玉和藩安吗?

那烟雾便在我脸上缭绕,可恨还有几缕被我吸了进可恨他介绍完自己,不礼貌­性­的问我的姓名,反倒问我知道不知道宋玉和藩安!他太过于妄自尊大,又太过于对我擅自诽薄了。

我厌恶的避开烟雾,走到窗前,却还是忍无可忍。但又不能让杨娜觉得我跟他一般见识,灵机一动,你当我无知我就无知吧。我回过头,故作惊讶的道,不可能,决对不可能!你怎么可能认识宋玉和蕃安呢?他们一个住村东,一个住村西,一个拾狗屎,一个挑大粪,从没出过我们村子。你在千里之外,怎么可能认识他们?!

我望着他,不动不笑,那么期待。貌似期待他的答案,其实是想看他的窘相。

他果然涨红了脸,激动却又说不出话来。半响才摇摇头,也不看我,只对杨娜笑道,和他说不清。那意思,无疑我是兵,他是秀才。

杨娜也笑了,我知道杨娜的笑和他不同。竟有些得意有些赞许。不是给他,是给我的。

我在心里庆幸,杨娜终于没把我这种行为也列入品行不良之列。

但他还是没有知趣,反是坐在床上,端起我放在床头柜上的那杯饮料,翘起二郎腿,一边摇晃,一边大口口的牛饮。

那张床啊,那张让我对杨娜冲满幻想的床啊,我还没来得及坐上去,却被他白白的糟蹋了。还有我的幸福,我盛在杯子里准备慢慢品尝的幸福,也被他吞进肮脏的肚子里了。

他把喝空的杯子依旧放回原处,一边把烟灰向里面轻轻抖落抖,一边说他得把床挪个位置,拿破仑睡觉就不喜欢现在这个位置的。

与此同时,他把眼睛的余光投向床头柜上的一面镜子。本来自以为玉树临风,潇洒倜傥,却忽然发现油光可鉴的头顶,竟有几根头发意外的高高耸着,犹如­鸡­立鹤群,显眼而难看。便拿了手去轻轻抚弄,可那几个头发竟不听话,他那手一拿开便又倔强的立了起来,始终不偏向他想要的方向。

他有些气愤,对这几根头发气愤,显然这几根头发太丢他的脸了。他摇了摇头,不是想把那几根头发摇顺,就是想用离心力把那几根头发甩出脑袋去。

可是那几根头发竟深得庄子之道,任你世界变化,它们却静如止水。

但他这摇晃虽没改变那几根头发的方向,却改变了自己眼睛的方向,他终于发现了我放在墙角的行囊。

他把对那几根头发的愤怒都冲向了我。怪只怪,在他对那几根头发无可奈何时,我实在忍不住发出了笑声。

他嘲讽,怎么你连行囊都带来了?你就那么确定杨姐会把房租给你,就算租给你,你能交得起房租吗?我看你还是先去找间百巴块钱的简易房住下,然后想法找份工作填饱肚子才是真的。

他不知道我也被瓶梅公司聘用了,他甚至想都没想过我会被瓶梅公司聘用。但他望了望杨娜,似乎觉察到了什么,放缓了语气,又如在面试会上那样,明作好人,暗是糟蹋的对我道,你其实可以去找份家政方面的工作做的。那种工作你能胜任,只要勤快,也不致像去瓶梅面试那样自取其辱。

我看过电视剧《笑着活下去》,我知道家政公司主要就是给城里人做保洁。我生在农村长在自农村,没有半点瞧不起做家政的,反而还幻想着自己也能像电视剧里的男主人公那样,开个家政公司,然后和来自己公司打工的某个灰姑娘浪漫恋爱。但,我再不自信,也决不认为自己只能胜任家政这样的行业,更不容许他轻视我的能力。

杨娜也从他的话里,听出了我昨天面试还没结束,就匆匆而去的原因。她这才知道我受过屈辱,可她不知道我为什么受屈辱。青梅在她心目中如此之好,而我受的屈辱却是在青梅亲自主持的面试会上。她不能理解,她疑惑的望着我。

我知道杨娜是想在我眼里寻找一分答案,但我避开了她的眼睛。其实我是多么想与她那双关切的眼睛相对啊,多么想把我和青梅之间的恩怨都通通告诉她啊。可是我不能。是妈妈叫我进瓶梅的,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在一切都还没弄明白没有完成之前,我不能横生之节。

我更不想与她相对时,也看到藩玉那张让我厌恶的脸。我不要杨娜的房间里硝烟弥漫。如果真还有对藩玉反­唇­相讥的必要,我不愿让杨娜看见,至少也得换个场地。

我背对着他们,一个我厌恶的人,一个我喜欢的人。

我面对窗子,面对窗外的夜­色­。我看到了星光和灯光,看到了披着星光和灯光的树。晚风轻拂,绿叶摇晃,绿叶上的星光和灯光,也跟着动了起来。有淡淡的香,一缕缕送进鼻孔。恍若回到了藩玉敲门之前,我正和杨娜默默相对,她如兰的气息,正轻轻吹到我的脸上。

再没有了厌恶,我心中只有愉悦,仿佛藩玉已不复在身边。

但杨娜的一句话,立时就让我心中的愉悦荡然无存。

她说,对不起,我的房已租了。

我相信不只是我,就是自信自恋的藩玉,也如我一样心情坏到了极点。杨娜,一个我喜欢的人,竟在如此残忍的捉弄藩玉的同时,也捉弄了我!

她的房已租了!她的房已租了!可她却还把我和藩玉叫了来。我不明白她是唱的哪出戏。难道她就是要看着我和藩玉为了这间早已有了主人的房子,斗得死去活来?

再不用藩玉嘲笑我,我能听到自己内心里自嘲的声音。我以为藩玉自信自恋,我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我甚至比他还更多了几分自作多情!

我以为杨娜对我情有独钟,我以为杨娜会把房租给我的。我忽然觉得墙角鼓鼓囊囊的行囊对我也是个巨大的讽刺。但我却又不能抛下它不管,抛下它们,在这座城市里,我就将真正的一无所有。我厚着脸皮,在藩玉跟前,走向我的行囊。短短的几步路,我却走得无比艰难,我实在不知道离开之后,在这样的夜里我又将到哪里去?难道早上我离开一家旅馆,只为了今晚又住进另一家旅馆?

藩玉狠狠的瞪了我几眼,然后对杨娜讪讪的笑了一下,在我之前转身匆匆离开。他一定是不屑和我走在一起,怕我辱没了他的身分。

我刚把行囊背在肩上,还没来得及向门口挪动半步,杨娜就轻轻的拉住了我的手,不解的笑问,你这是?

她那温暖而光滑的手指,让我身体的某个地方莫名的颤抖了下。但我还是望着她,几分不解,更多的是生气。我问,你的房不是租了吗?我不走还能做什么?

19

杨娜噗哧一笑,松了口气,把手从我的手上拿开,道,我还以为你这是怎么了呢?原来是为这个。

她竟以为这是件小事,竟在知道我为什么离开,为什么生气后笑得如此开心。我真是太傻了,我为什么要反问那两句话呢?她明明就是那个谎称狼来的孩子,就是想看到我和藩玉中计后生气的模样,然后得意的开心一笑。我这不是自增笑耳?

我一直厌恶藩玉,哪知自己竟远不如他高明。他还知道自己的痛苦既已造成,就不要再增加对方的乐趣,就应该在她得意之前离开,让她的欢笑没有看客。

我恨杨娜,更恨自己,我再不停留,夺门而出。

杨娜又把手伸了出来,这次抓得很紧,但抓的不是我,而是我的行囊。终于再笑不出来,说不出的紧张。

弟弟,你这是怎么了?你怎么竟还不如藩玉明白,他都听懂我的话了,你怎么却不懂?

我停住了,一句不明不白的话,却如醍醐灌顶,我问,声音有些颤抖,甚至忘了叫声姐姐姐,你是说?

我话没说话,她也不用听我说,她急忙点头,好像再不点头,我就会从她眼前消失,不给她向我点头的机会。

果真,她那句我的房已租了的话,并不是说给我听的。她是要告诉藩玉,我比他先到,她已在他来之前把房租给我了!怪不得藩玉要在我还没提取行囊之前离开,怪不得他离开之前要那么狠狠的对我瞪眼。他是嫉妒,他是恨。

可惜,我当时只顾欣赏窗外的夜景,竟一时误解了杨娜的话。

我猛地转过身,冲杨娜张开双臂,激动得想揽她入怀。如果你也如我一样,经历过被一个自己喜欢的姐姐从痛苦的低谷带上幸福的顶峰,你就不难理解我为何激动得如此忘形。

更何况我之所以坠入痛苦的低谷,完全是因了我自己对她的误解。

但我的手还没抵达她就停住了,我看到她的脸­色­由紧张而兴奋,由兴奋而羞怯,她还禁不住向后退了退。我立时就又想起了那句租与品行良好之男士的话。我把手收回的时候说不出的尴尬,红着脸低低的对她说了句,姐姐,对不起,我是太激动了。

哪知道那句话一说出就更尴尬了。杨娜什么也没说,背转身去,我却分明看到她羞怯的脸也红了起来,比我的脸还红。

沉默,尴尬的沉默,只有前进的脚步,似乎并没有明确的方向。我跟在她身后,心突突的跳。

终于在客厅里她停了下来,我也停了下来,她说,声音因羞怯而异样,还没吃饭吧,我去做饭,咱们一起吃。

然后脚步匆匆的去了厨房,我想她是怕我看到她羞怯的脸。

我也匆匆的离开了客厅,把行囊放进我的卧室,犹豫了会儿,还是怀揣一只小兔,进了厨房。

其实我并不会做饭,但我真的好想给她帮忙,像从前想给妈妈帮忙一样。但这样的感觉又和在妈妈身边不同,可我又说不出不同在哪里,一样的是愉悦和幸福,一样的是心跳加速和怕遭遇拒绝。

妈妈从来都是拒绝我的,她说我的手不是用来做饭的手,我就对着我的手了那么多年也没看出所以然来,也不知道我的手到底该是做什么的。直到后来,直到我没考上大学妈妈仍莫明其妙的坚持要我自学,自学完了又莫明其妙的坚持要我到重庆进瓶梅公司的后来,我才隐隐有了些明白。

杨娜却没像妈妈那样拒绝我。虽然我只能帮她做些掐芴剥蒜的小事,但我却第一次感觉到了做饭的乐趣。

只是我们却忽然很少说话,但我是有很多话想和她说的,却不知如何开口。

直到我们把香喷喷的饭菜搬进客厅里的餐桌,双双入座,我把她为我斟满的几杯酒喝进肚子,我的话才开始迸出口来。

她也喝酒的,但她不像我这样大口大口的喝,她只是浅尝辄止。但她却决不像是那种不会喝酒的人,她也没有故意咋咋舌头,做出不惯酒味浓烈之状。反而还微笑,还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于是我疑心她是没有放开,她也许还没完全信任我。她一定被她在qq聊天时,对我提起的那个醉酒的房客吓坏过,至今还心有余悸。

我轻笑,她让我喝酒竟是想测试我会不会像那个房客样酒后乱­性­。但在一切都没确定之前,这样的测试颇有些冒险的成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得先让自己保持酒醒。所以她微笑着看我大口大口的喝酒,自己却只浅浅的品尝。

我虽然看穿了她的心思,虽然不会做出前房客那样不考虑后果的傻事,但我确实有些被酒­精­左右,有些按耐不住自己想提起那句话,她的租房信息里的不堪空房寂寞的那句话。我知道那句话一问出,立时就会带来心理上的无限剌激和快感。比在qq聊天时,向她问起那个醉酒的房客想什么,来得更加强烈。毕竟那时只是对着另一台电脑说话,有太多不切实际的虚幻,而此时,这个有趣而美丽的女人正真实的近在眼前。

自制了好几次后,我问,姐姐,姐夫长年在外吗?

我声东击西,其实问的还是有关那句不堪空房寂寞的话。如果她的男人时常在家,不堪空房寂寞便没有由来。

我更是为自己未雨绸缪。从此,就要夜夜住在这个美丽的姐姐隔壁。孤男寡女,我真的很难确保不发生点什么。我得先对她的家庭对她的老公有所了解,这也正是兵法上所谓的知己知彼。

不想她却没作半句回答,微笑也在她美丽的脸上消失。她举起杯猛地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又自顾自斟满,一杯接一杯的痛饮。

我惊愕哑然,我想不到一个浅尝辄止的女人,真正放开了竟能喝得如此疯狂。

能让她如此疯狂的,不是无限的耻就是深切的痛。给她这些耻和痛的,一定是她不愿回答我的那个男人。

是我的那句话触及到了她内心的伤。没有我预感的快乐和剌激,只有歉意和惶惑。我忙站起身来,夺过她的酒杯,把那满满的一杯喝了。然后对她说,姐姐,你不能再喝了。

她醉倒在我怀里,我让她软软的靠着。不想她起伏的胸部,和滚热的呼吸,使得我也被醉意袭上心头,先前的歉意和惶惑一下子就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冲动,继而是**的膨胀。

三月的天气,重庆这样的火炉,早已过了厚着衣装的季节。隔着那不厚的衣服,她一定感觉到了什么,在我正想把手颤抖着轻轻的抚上她的肩头,或是捧起她的脸蛋时,冲出了我的怀抱。

她行走不稳,犹如若柳拂风,半个脚跨进浴室,对我依门回首。她笑,有意露出几分诱惑;可那迷离的,又分明是一双泪眼。

我禁不住心旌荡漾。莫非,因为醉,因为伤和恨,她要毫不顾忌的对我好,以此来报复那个也许已经弃她而去的男人?!

20

我的脚竟有些不听使唤,毫无意识却要向她那边挪了

但她忽然就闪身进了浴室,重重的把门关上。

寂静空房,那声关门声异常响亮,我被震得颤抖了下,并在颤抖中有了短暂的清醒。

可是当我听到浴室里哗哗的冲水声时,又禁不住想入非非起来。无论是电视剧还是小说里,男女在办那种事之前总要进浴室去洗洗。她怎么就忽然进了浴室,并拧开了喷头,她是不是真在对我暗示?公交车的颠簸的醺染,我身上有太多的风尘,等她出来,我是不是也要进浴室去?否则,我怎么可以和她刚出浴的身子纠缠在一起?

啊她的身子,她此时无遗的身子,一定肌肤如雪,光滑细腻。她一定往身上抹了芳香的沐浴露,于是她洁白光滑的肌肤上,便有了柔软的白­色­泡沫。然后,她又将喷头对准身子,把那泡沫从身上冲了去。

姐姐啊,我愿是你手底的沐浴露,在你的轻抚里吻遍你的全身。不然,就让我做那喷头里喷出的水,我要代替那泡沫紧贴你的身子。

我知道那幸福短暂,如白驹过隙。毕竟沐浴露很快就会被水冲净,水又很快会被毛巾拭­干­。但如果你真能给我那样的幸福,我不再乎只是你生命中的流星,划过了无痕。

我在餐桌旁对着浴室春心荡漾,浴室里却渐渐没了哗哗的冲水声。不一会儿,她就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我没见过贵妃新出浴,但我敢肯定贵妃新出浴也不及她这般妩媚。更哪堪,宽松的睡衣,掩不住胸前的春­色­,比先前还要芳香的气息,像那清析可见的半段,逼人而来。

我呼吸急促,但她没对我说一句话,甚至连半点暗示也不再有,只一边用毛巾擦拭湿漉漉的长发,一边默默的走进她的卧室。洁白的脸颊消失了先前的潮红,更添了些不可捉摸的飘渺神­色­。莫非经历过浴室的冲洗,不仅洗净了她的身子,还洗净了她的灵魂,那些醉,那些伤和恨,连同对我的邪念,都通通不在了?

我说不出的懊恼和失望,我无声的去我的卧室,收拾我的行囊里的那些东西,打算匆匆把它们在这房间里找个归宿,然后躺下心无杂念的一觉睡到大天亮。

新的一天那么重要,对我重要,对妈妈更重要,我得用饱满的­精­力和热情,去迎接。

我其实是吃不到葡萄,没说葡萄酸却愤愤然转移了目标。

我把行囊里的衣服装进了衣橱,日用品搬上了床头柜,捧着那几却犹豫了,不放到藩玉拟定要放书的那个位置吧,其它地方又确乎不合适,放到那里吧,又怕被杨娜看见,暗中嘲笑我一个乡下来的高中生,竟学人家附庸风雅,摆几本书装知识分子。更何况,这书里还有本无论是封面还是名字都特别显眼的《**瘾事》。被道貌岸然的评论家指为,却被低级趣味的网友争相传阅的《**瘾事》。从来不敢让妈妈知道,我走到哪带到哪视为珍宝的《**瘾事》。

我正犹豫,杨娜却进来了。她手里拿着吹风,像是过我这边来吹头发的。我奇怪,吹头发她不在隔壁跑我这边来­干­什么?莫非……?

我心又莫名的乱跳了下,却听她说隔壁的Сhā座坏了。然后她弯腰把Сhā头Сhā好,坐在我身边的床沿上呼呼的吹起头发来。

原来,她并没别的意思,只是隔壁的Сhā座坏了。我心更莫名的跳得厉害,先前的胡思乱想使得自己深感羞愧。更怕被她看到我捧在手里的书,那本《**瘾事》在几本书的最面上。只要她向这边瞟一眼,那诱人的书名和的封面便一览无遗。

那将是怎样的羞耻和尴尬。

更何况,她只把房租与品行良好之男士!

我背若芒刺,趁她没向这边看之前,匆匆的把那几本书藏在了床头柜的下面。

我刚站直身子,还没来得及放心的微笑,就听她轻笑道,弟弟,也喜欢看网络

竟被她看到了,而且她一定听说过《**瘾事》的大名,不然她不会这样问。

我的脸刷的变得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了进不知道回不回答她,又怎么回答?

好在她并没等我回答,便对我说,你也去洗个澡吧。

我逃也似的奔进浴室。

只是从她背后擦身而过时,我不小心贴到了她的背,一股暖暖的感觉电流般传遍全身,身体的某个地方又有什么荡漾起来。

她侧着脑袋对着镜子,一手握着吹风,一手疏理着头发。那一瞬,她的手轻微颤抖,便有几丝秀发飘到了我的脸上。柔柔的,清冽芳香,那感觉让我再次陶醉恍惚。

以致我在浴室里脱光衣服时,说不出的激动和亢奋。是她叫我来浴室的。无论是电视剧还是小说里,男女办那事之前都要先洗洗。她洗了,她在我的卧室里,在我的卧室里等我!一定是那本《**瘾事》,让她本来静下来的心,又躁动起来。

我浑身颤栗的拧开喷头,水喷­射­而出,如盛夏的暴雨。再过一会儿,我和杨娜之间,也会下场这样的暴雨的。

我迫不及待的钻进暴雨般的水里,不想竟烫得厉害,我禁不住痛得呀的失声大叫。

便听到杨娜在我的卧室里惊慌的问,弟弟,怎么了?!

没有了吹风的呼呼声,只有她穿着拖鞋的巴嗒巴嗒的匆匆脚步。

那脚步在浴室外停住,她急急的敲门,敲得很重,声音比敲门声还重。

弟弟,出什么事了?!

我和她谁也没去拧那把手,门却开了,在她重重的敲击中开了。

门怎么就开了呢?门怎么能就开了呢?我正着身子呀!

21

尽管我心里一再对她充满幻想,也曾几度以为她在对我引诱和暗示,但此时我还是吓得闪身到了门后,慌乱的说,没事,不过是水太热了,被烫了下。

我不知道那短短的一瞬,杨娜有没有看到我的身子,但她随手把门带上后,隔着门对我说话时,我明显的感到她虽然放了心却如我一样慌乱,因羞辱尴尬而慌乱。

哦,那你把水温调低吧。都怪姐姐没先帮你把水调好。弟弟,你会调吗?

遭遇了那样的羞辱和尴尬,她还不忘对我关心和体贴,我一下子就愧疚起来。我虽然来自农村,家里没有这样的浴室,但也在镇上的同学家见过这样的淋浴喷头,自己做调节水温这点小事还是绰绰有余的。然而却因心术不正,害得她为我虚惊了一场,害得她还以为是自己疏忽不断自责。亏得她对我那么信任。

我说,谢谢姐姐,我会的。

声音很低,依旧颤抖,我是个犯错的孩子。

她又哦了声,然后没再说话,去了。而我却在门背后忘了动,心依旧砰砰的跳。

听她在我卧室里默默的吹头发,听她在客厅里默默的收拾餐桌,听她再次默默的从浴室外经过,听她在厨房里默默的清洗碗筷……

还没来得及平静的心,又开始产生了错觉,竟觉得我和她恍惚就是一家人,她主内,我主外。)

越想越乱,以致看到她换在浴室里的粉红胸罩洁白­内­裤时,后悔不已。要是自己当时不那么慌乱的闪到门背后,要是自己不说没事,不过是水太烫,也许她真就进来了,也许什么都发生了,也许那才是她所期望的……

我洗净身子,从浴室里出来时,才发现那锁早就坏了,怪不得刚才它会在杨娜情急的敲击中自动打开。我于是对杨娜不只是幻想,还充满怜爱了。她一定是个宁愿自己忍受,也不去麻烦别人的人。不然,她卧室里的Сhā座怎么至今坏着,浴室门的锁又日久失修?就算她自己不能处理,她也可以找小区物管帮忙呀。她虽然是个姐姐,内心却如小鸟依人的妹妹般脆弱。

她太需要个男人来体贴她关心她。

我愿意是这个男人。

只可惜,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一切都变了。我再看不到她娇好的身子,再看不到她妩媚的脸庞,再看不到她诱人的微笑。

只有静,躁动的风已过,时间的湖回归止水。

她在她的卧室里,房门紧闭,虽然门缝里还透出依稀的灯光,但门遮掩了她的容颜,我再无法猜测她的心思,酒­精­的作用已被浴室的水冲洗­干­净,我无论如何也没有敲开那扇门的勇气。

但回归平静的终归只是她,不是我。万籁俱寂的夜,这个家是片与世隔绝的小天地,我和她是这片小天地里唯一的男女。虽然没了酒­精­的作用,但作为一个男人,自己心动的女人就睡在隔壁,谁又能没点想法安睡到天亮?

除非他是傻子或圣人,否则他就得去看医生。

我既非傻子也非圣人,生理心理也都很健康。我躺在床上,关了灯,不去看窗外朦胧的月光,却去看月光中朦胧的挡在我和杨娜之间的那堵厚厚的墙。

上帝啊,你真不该让我和杨娜之间有那堵墙。既有那堵墙,就不该不赐予我身穿墙眼透墙的奇能异术。至少也该如《**》里那样,让我在墙上找到一个小小的孔。

其实是我不明白,把我和杨娜真正隔开的不是那堵钢筋水泥的墙。只要我们内心里没有墙,不要说钢筋水泥,就是铜墙铁壁,我们穿不过去也能绕得过去。

我只知道盯着那堵墙,一边埋怨一边想入非非。时间一秒秒流逝,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开始恍惚,并在恍惚中果然发现那墙上有个小孔,《**》里那样的小孔。依稀可见那边的灯光,浅浅的,粉红­色­。朦胧而诱人。

我一阵惊喜,手足无措的从床上爬起来,急急的向那小孔走近。更让我惊喜的是,我走近一点,那小孔就扩大一点,等我靠拢时,那小孔赫然如门,竟能容我直着身子穿过。

我不是武陵人,但我却如武陵人般幸运。我也偶遇了那个奇洞,奇洞那边正是世外桃源,春­色­无边。

我激动,手足比先前还要慌乱,但在杨娜的卧室里,我却行走无声。我的步子分明走得很重,我的呼吸分明轰隆如雷,但我没有半点奇怪。

我忘了奇怪,我的心思全在杨娜的身上。粉红的灯光,梦一般朦胧美丽,更朦胧美丽的是杨娜。她侧身躺在床上,依然穿着宽松的睡衣,双眼轻闭,静而安祥。

我犹豫着,她如此单纯,单纯得对这个世界毫不防备,我是不是还要把我的恶魔之吻,落上她的红­唇­落上她的酥胸?

但我终于没能控制住自己,我闭着眼,颤抖着把手伸向她的内衣,把­唇­向她的­唇­上靠近。

一点,再一点……

近了,更近了……

呼吸一阵比一阵急促燥热……

我就要解开她的内衣,就要吻到她的红­唇­,却分明听到了敲门声。

急促而响亮的敲门声!

我吓了一跳,浑身猛的颤抖了下,急急的睁开眼睛,我发现自己根本就不在杨娜的卧室里。我分明是躺在自己卧室的床上,隔在我和杨娜的卧室之间的那堵墙,连风也吹不过去,哪来半个小孔。

窗外是美丽的晨曦,有婉转的鸟唱……

敲门的是杨娜,她一边敲一边道,弟弟,起床了。

我嗯了声,原来那一切不过是场梦,春意未遂的梦。

我起床,洗漱完毕,杨娜递给我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和一个剥光了的­鸡­蛋,笑语盈盈,柔柔的问,弟弟可还习惯,昨晚睡得可好?

我又想起了那个春梦,我的脸刷的就红了,只觉白日的房间明亮得耀眼,竟不敢抬头看她。

只慌慌的点头,发不出任何回答的声音。

所幸她转身去了卧室,并没诧异。

等她从卧室出来时,我发现她打扮得高贵些了。随意是种美,高贵是另一种美。于她,两种美我都无比喜欢。

我已吃完早餐,她早餐在我起床之前,已无别的事。她说,走吧,该去上班了。

我乖乖的跟在她身后,出了门。

对面住户的门也在这个时候打开,嘻笑着走出来两个人。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真是太巧了,巧得让我难以置信,竟然是他们!

22

女的,便是我昨天错把她当杨女士的女子,那个开粉红­色­qq车,偷偷用不安分的眼神在反光镜里看我的女子

男的,正是她老公。我记得,他曾极轻蔑的称我为土包子,我更记得,我曾发誓有机会就给他戴顶绿帽子!

两个人刚才还边出门边打情骂俏,敢情是昨晚的卧房**没能燃烧殆尽。此时却都睁大了眼睛,满脸惊疑。

我知道他们在惊疑什么,他们是不敢相信我这个土包子,昨晚就住在他们的对门,并且看上去和他们高贵美貌的女邻居,关系亲密。

他们就那么望着我们,张嘴结舌,一动不动。差点让我以为他们是传说中的狗仔队,而杨娜便是当红的影后或歌星,终于被他们偶遇了和我这个绯闻男友出双入对的恋情。千载难逢的机会,让他们惊疑得,忘了掏出摄相机,闪电般的按下快门。

我故意把头昂得高高的,故意向前靠了靠,故意俯首到杨娜耳边软语呢哝,姐姐,他们在看我们。

我不要他们听到,就是杨娜有没有听到都不重要。我那句话本来就不是说来听的,我是说来看的,我是要他们看到我和杨娜的暧昧。

果然,那对男女,惊疑的眼神里立时就更添了几分蔑视和艳羡。

我不去分析那蔑视是给了谁,艳羡又是给了谁。我甚至忽略了那蔑视的存在,而面对艳羡时,又在眼前捧了放大镜。

我感到了一种小小的胜利,让那个城里男人对我这个土包子另眼相看的胜利。我暗自得意,我在心里对那个男人说,这只是序幕,真正让你另眼相看的日子还没到来。但迟早会来的,到时,我一定会告诉你什么才是真正的好戏。

我便又故意看了那女子一眼,虽只一眼,一闪而过,却包含了万种风情。

仿佛是徐志摩那首小诗里的一段: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

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不必讶异也无须欢喜

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

我不要太直白,太直白会让那个正经沧海的女子,觉得淡而无味。她那颗不安分的心,在某些方面已得到,甚至得到太多。她不满足的,又迫切需要得到的,是可望不可及的诗意和飘渺。

我匆匆的背转身,什么也没发生的跟在杨娜身后离开时,便明显感到她的眼睛一直对我若即若离,而且暗含惊喜。

当然,我给那女子的一眼没让杨娜看见,如果她看见了,就算我真把那女子迷得神魂颠倒,让那女子有一天遂了我那自私的报复的心愿,我也会因小失大。

毕竟,我真正在意的还是杨娜。我没有把握杨娜不会因为我那个眼神吃醋,更不想因为我那个眼神失去这么好个姐姐。

在杨娜面前,我总是缺乏自信,尽管我做得那么隐秘,我还是有些担心。我怯怯的偷眼从背后看她,一次又一次,都没在她身上脸上找到被发现的痕迹,才算彻底放了心。

杨娜的脸正红得可爱,像外面天边的朝霞。那是因了那对男女的眼神,因了我刚才在她耳边的轻语。她不知道我和他们曾经见过,更不明白我和他们之间的恩怨曲折,她只以为她们的惊疑别有含意,虽然身正,她还是稍有影斜的羞怯。

不然她不会至始至终没敢正眼看他们,没给他们打声招呼,哪怕是礼貌­性­的点点头。

我们下得楼来,走进地下车库,他们也跟着进了车库,他们窃窃的议论声,隐隐可闻。杨娜的车就停在他们的车旁,一样的车型一样的颜­色­。杨娜让我上车后,开车离开的速度很得让我怀疑她是在逃。

一离开车库,杨娜就轻松了起来。我的心情比她更好。香车美女,朝阳,新鲜的空气。

她边开车,边为我指点沿途繁华,我最喜欢的是过桥时,看到的悠悠的嘉陵江水,和江水里悠悠荡漾的红日。

我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和她在一起,我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只是到了上班的那座大楼前,我才知道我和她肩并肩的经历完了那么长一段路程。

一起下车,一起进电梯,笑语相对。很多双眼睛注视着我们,没有先前那对男女的蔑视,却比他们更惊疑和艳羡。

杨娜也没有在那对男女面前时的羞怯,反是把头抬得高高的,更显高贵了。

这一刻,在杨娜身边,我是她的花瓶。但只要她能时时因我的相随而骄傲,我愿永远做她的花瓶。

那些人有的面试时我见过,有的很陌生,但我猜想他们都是瓶梅公司的职员,从此就是我朝九晚五,日日面对的同事。

只是没看到青梅,也没看到那个让我厌恶的藩玉。

最好是永远不要见到这两个人。

但青梅还好,藩玉却越是不想见到,我越是要面对。上班时,我发现他竟和我坐在了同一个工作室。

他不敢相信,不敢相信我也被瓶梅公司聘用,更不敢相信公司给了我和他相同的工作。毕竟他貌如藩安,才比宋玉。而我不过是个乡下小子,其貌不扬,又没文凭!

23

我走进办公室时,藩玉正在眉飞­色­舞的谈着什么,那表情很是春风得意,大概是得意于自己终成瓶梅公司的一员。)

毕竟瓶梅公司,在重庆颇负盛名。很多求职者做梦都想挤进来。

整个办公室除了他,没再见一个男人,都是些二十多岁的年青女子。面试那天我没见过那些女子,估计都是些老员工了。她们围拢在藩玉身边,听得津津有味,脸上洋溢着无边的快乐。

藩玉是很健谈的,更何况他此时不但春风得意,还身在花丛。

只有一个女子没向他靠近,自顾自对着电脑在键盘上敲击着。在她左手边是一大叠资料。

我见过她,我还记得她的名字,好像是春花。那天面试会上,回答青梅的问话,最不能侃侃而谈,还有些羞怯的柔弱女子。我当时都曾为她暗暗的捏过一把汗,以为她进公司的希望比我多不了哪里去。没想到,她也如我一样,得到了幸运之神的关照。

她大概也知道自己这分工作得来不易,所以加倍的努力,对藩玉的连珠妙语,置若罔闻。

是我的出现,夺走了藩玉作为中心人物的地位,改变了办公室里的一切。

藩玉顿时愕然,接着是无限感叹,感叹自己的大材小用,感叹我的滥竽充数。

但我没能改变春花,她依旧旁若无人的做她的工作。

除了春花,所有女子都笑盈盈的向我围了来。但我知道这与我的相貌或我的气质无关,也不是她们对我这个新同事有多热情。她们不过是看到了我和杨娜一起下车,又和杨娜一起进电梯的情景,以为我和杨娜有多么密切的关系。

果然,几句过于夸张的问好后,便有人试探的问,杨改之,你和杨娜是……?

妈妈叫我改之,村子里的人叫我改之,上学时同学中也很少有人在叫我改之时,还在前面加个杨字的。)更何况毕业已好些年,我竟渐渐忘记了自己的姓。此时听她们这么称呼,虽觉得陌生,却终于猛然醒悟,第一次把自己的姓和杨娜的姓联系起来。

认识杨娜这么久,我才意识到她和我同姓。当然,前提是,如果我真姓杨。

也难怪,她们会有那些想法。

我犹豫着,我到底要不要对她们撒谎,说自己是杨娜的弟弟,这样既不让她们失望,也不在她们跟前失宠。

这时走进来个男子,她们都冲他笑着叫道,刘主管。毕竟是上班时间,她们却围在我身边。此时被刘主管抓了个正着,竟站也不是,退也不是。

刘主管和杨娜仿佛年纪,一双狐眼,不怒而威,更多的是让人想到­阴­险。但奇怪的是,我还没来得及向他套近乎,他倒先主动对我笑脸相迎,嘘寒问暖。

那些女子见他没发怒,都无声的站在旁边,不离不弃,一个个都在期待。

毕竟她们的疑问,还没得到我的肯定回答。

几句寒暄后,刘主管关切的问,你姐姐家能住下吗?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随时告诉我。

姐姐?

我疑惑的望着他。

他微笑,很是得意,像是知道了什么我不想让他知道的大秘密。

我都看见了,你坐的杨娜的车。

原来,他也跟那些围在旁边的女子一样,误会了我和杨娜的关系。只是那些女子,没他那么自信,尚须等待我的回答来证实她们的眼睛,而他,却在看到的那一瞬,就主观的自己给下了决论。

我终于看出,他不像是关心我,倒像是关心杨娜。

这让我坚定了起来,再不犹豫如何回答那些女子的问话。从此就要日日在他这样的人手下做事,不拉出什么靠山来,恐怕很难不艰辛度日。

我决定顺水推舟,在他的误会中点头,虽不出声,却可让他和她们,都把我当了杨娜的弟弟。

杨娜喜欢我这个弟弟还来不及,决不会揭穿我。再说,即使以后被揭穿,我也只是随意的点了点头,并没亲口承认。

但另我没想到的是,在我还没来得及点头之前,旁边被冷落了的藩玉就第一个把我的预谋揭穿。

什么姐姐?杨主任哪会有他这样的乡下弟弟?他不过是租了杨主任家一间多余的卧室。杨主任和他除了房东和房客的关系,什么也没有!

愤愤不平,冷嘲热讽,还让所有人都听到了。

他重新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

他冲所有惊讶的人点头,还绘声绘­色­的说出了昨晚租房的事。以此让所有人更加相信。当然,他没说杨娜不愿把房租给他,只说是自己考虑到我比他先到,主动谦让。他更没说那些让他大失体面的事,比如当时他头顶那几根怎么也不听使唤,­鸡­立鹤群般的头发。

刘主管再不说话,对我的表情也渐次冷淡,在办公室转了个圈,便捧了叠资料,昂着头从我身边经过,出了办公室不知去哪了。

那群女子,也热情顿减,讪笑着退去,回到了各自的座位上。

浓烈的兴趣如潮水般退去,办公室里再没了先前的喧闹,只有松懈和倦怠。

有事的做事,没事的小声说话,或上qq,跳劲舞。

开始做事,我才知道做我们这样的工作,确实不需要什么太高的文凭。藩玉那几年大学生活,我那几年的苦苦自学,都不幸被这只要念过几年书就能胜任的工作,白白浪费了。

我们做的不过是相当文员的后勤工作,主要是打字复印,收发传真,再给各个办公室送点资料,还兼管点生活用品,比如纯净水,牛­奶­什么的。

中间休息时,那些女子虽不及当初热情洋溢,但还是围在藩玉身边,边悄声向藩玉打听,边叽叽喳喳,还偷偷拿眼来看我。

我知道她们打听的是什么,叽叽喳喳议论的是什么,又为什么看我。

但我除了看透人情冷漠外,并不觉得愧疚。该愧疚的是她们,是她们自以为是的要亲近我,从头到尾我都没说过有关我和杨娜半句话。

但春花却向我走了来,所有人都靠近我时她当我不存在,所有人都疏远我时,她向我走了来。

她微笑,却有羞怯的红晕。

她问,你是杨改之?

声音很轻很柔。

我知道,像她这样内向温柔的女子都多愁善感,她是同情我,但我不需要她的同情,所以我只淡然的点头。

她又道,我叫春花,我的名字是不是很俗?

春花,这个名字怎么么就俗了?那可是个曾让我魂牵梦萦的名字啊。还记得少年时看了电视剧《雪山飞孤》,曾一度被那个马春花迷得寐不香,食无味呢。

但我却没对她说这些,更没告诉她,还在面试那天我就记住了她的名字。我实在怕我的无心之语,让她如我少年时样,做些不切实际的梦来。

我只谈谈的笑。

她终于觉得没趣,回到了她的座位上,自顾自的做她的工作。

我冲着她的背影,在心里暗道,实在对不起了,春花姑娘,我不是《雪山飞狐》里的胡康安,我不想让你痛苦。

快下班时,我忽然想起一整天都没见到青梅,竟莫名的有些失望。

这时,前面的两个女子在窃窃私语,还偷偷的邪笑。

我以为又是在议论我,不禁有些冒火,本想细听,说的却是瓶梅公司老板和总经理的事。

声音细如苍蝇,不胜明了,听不出具体说的是什么,也不知是确有其实,还是捕风捉影。

总经理,总经理不就是青梅吗?!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时竟特别紧张,竟失声问,你们说老板和青梅怎么了?!

我的声音很大,吓得那两个女子再不敢言语,赶忙摇头说自己哪说总经理和老板什么了,你自己听错了吧?

在一个公司,老板就是皇帝,总经理就是宰相,国事那可是轻易说得的么。我知道她们为什么面­色­怆惶不敢承认。

所有人都惊讶的看向我和她们,连春花也终于从她专注的电脑显示屏上移开了眼睛。

我确实不想让那两个女子有鹦鹉前头不敢言的恐惧,更不想让别人从我的失态里看出什么来。我永远不会让别人知道,青梅曾经是我青梅竹马的朋友,更不会让别人知道我为什么和青梅反目成仇,毕竟那不是件很光彩的事。

我努力让自己轻松了下,然后道,对不起,我是一时表达错了。我不过是想问问总经理是不是叫青梅,面试那天我好像听人说她叫青梅的。

于是大家不再惊讶,只是不停的笑。那笑,心照不宣,谁都看得懂。无非是在嘲讽我,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

这嘲讽尤以藩玉为甚,更添了几分轻蔑。

但我不在乎他们的嘲讽,我在乎的是青梅到底跟瓶梅公司的老板有着怎么样的关系?

我只希望那两个女子在嘲笑之后,又轻声的私语。这次我一定会竖着耳朵,听出点什么来。

只可惜,却到了下班时间,一个个如鸟出笼,兴奋的飞出了公司。

我却是只倦鸟,在公司的大楼外,等待杨娜从车库开车出来,载着我一起归林。

是同事之间的关系,是青梅和老板的关系,让我如此疲倦的。

隔着宽阔的公路,我看到那边的人群里,有个女子,一袭白衣,在不停向我张望,欲向我靠近却又逡巡不前。

赫然就是那个曾在荒郊外,月夜里,塞给皓然几张冥币的奇异女子!

24

我疲惫的身心,顿时有了无穷的力量和­精­神,办公室里染上的郁闷和对青梅的猜疑全都荡然无存。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如果那个女子不肯过来,那么我就走过去。那晚无论是无意还是有心,她身上都有太多神秘,我有很多话想问她。

如果我自己不问明白,我就不能给皓然解释清楚,他也许就真会因为那几张冥币放弃自己谋生的职业。虽然于他那样嗜酒的男子,放弃跑出租车这样的职业并非坏事,但总不能放弃得不明不白。

更何况我自己,从小受《聊斋》的影响,早已染上蒲松龄才非­干­宝,雅爱搜神;情类黄州,喜人谈鬼之怪癖。此时见她在人群中徘徊顾盼,竟觉得她跟蒲松龄笔下的某个妖魅女子一样楚楚楚可怜,颇疑惑她背后也有离奇而凄美的身世。作为网络写手的我,不觉技痒,想邀她畅谈,然后以她的经历作本现代版的《聊斋》。

但我不会像蒲松龄,萧斋冷案,形容枯槁,虽成孤愤之书,终竟是为他人作嫁衣,满纸都是别人的故事。我只要写,就一定会像我那本《女房男客》样,不是主角也要拼命把自己写成主角。如果她是聂小倩,我理所当然就是宁采臣。

只是如果我真是宁采臣,她又果然是聂小倩,我又将拿我的杨娜姐姐如何?

这样想着,便听到了杨娜对我轻柔的唤声。

寻声望去,杨娜竟不知何时已把车开到我身边。车窗打开,她坐在驾驶室里,笑靥如花。

我抵挡不住她那妩媚的笑颜,我上了车,坐在副驾室,像早上来时那样,表情亲近。

但我还是没忘记那个奇异女子,轻车熟路,杨娜把车开得很快,在远处我悄悄的回头,只是再也不见了那一袭白衣。

我怅然若失,那个消失在人群中的奇异女子,把我的什么给带走了。

晚饭时,坐在杨娜对面,我忽然好想喝酒,也许与那个奇异女子有关。但我没喝,却是因为杨娜。我是怕我喝多了,又像昨晚那样,对杨娜想入非非起来。如果只是想入非非还好,只怕终于控制不住,做出那个曾经醉酒的房客那样的事来。到时必将一失足而成千古恨,我努力在她心目中建立的君子形象毁于一旦,丢掉出租房是小,只怕再无和她亲近的机会,我那些美好幻想,都通通作了泡影。更何况,那个醉酒的房客,至今还让她心有余悸,以至昨晚还一边防患,一边用酒试探我。她已受过一次酒鬼的重伤,只怕那脆弱的心经不起再一次折腾。

我是怕,是不忍。

她夹起菜,自己不吃,却放进我碗里。

弟弟,多吃点。

我望着她,就是我的妈妈,也从没把菜往我碗里夹过。第一次被人这样关心,还是一个美貌温柔的姐姐,竟感动得鼻子有些酸酸的,眼里有湿湿的东西要流出来。但我终于没让那些湿湿的东西流出眼眶。而是流进了心里。

好半天,我才终于能平静的说话。

我说,姐姐,我不会做饭,以后我就跟姐姐一起吃吧。月底我会把餐费和房租一起算给你的。

杨娜有些嗔怪的道,既然叫我姐姐,何必还要说这么见外的话?姐姐那出租房信息里不是说过,下限看缘吗?

然后又笑着道,你告诉姐姐,姐姐的厨艺如何?

下限看缘,那是说的房租,总不至觉得合缘,不但把房租降到最底线,还连生活费也白搭吧?

我没回答她的问话,如果回答必将难免俗套,无非是些特别好吃的奉承话。我只是反问,这么说来姐姐是说我们有……?

停了停,心跳得厉害,还是颤抖着小声说出了那个缘字。

如果我不自己先觉得那个缘字不能随便说出口,我就不会脸红心跳,我就不会停顿,就不会声音异样。杨娜也不会跟着我脸红心跳起来,不会羞怯得不好意思回答我的问话。

我再不敢看她,她也不敢看我,也不再向我碗里夹菜,都默默的埋头吃饭。

有时候,沉默就是默认。比如这一刻。

静,看似平静的静。

两个人的内心,却正澎湃起伏。

有温暖的风,从窗外吹进来,仿佛她隔座送来的呼吸,芳香如兰。昨夜曾如是,但我依然喜欢这样的感觉。

一顿无声的晚餐,却让我度过了无比美好的时光。真正明白了白居易的那句诗,此时无声胜有声。

饭后,我帮她收拾餐桌,她却道,弟弟,你去洗澡吧。第一天上班,一定很累,洗了早点休息。

关切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却让我的心比先前还跳得厉害。我想起了昨夜浴室里的尴尬经历。

我的脸更红了。

她大概也一下子记起那场尴尬来,捧起碗筷便逃也似的去了厨房。

在浴室里,我再没被喷头里的水烫得失声尖叫,她也没再来敲浴室的门,那门更没应声而开,但脑子里总莫明其妙的反复闪现那个情景,我赤身站在浴室里,中间是扇敞开的门,而她正关切而焦急的站在门外……

但她在厨房里匆忙清洗碗筷的声音,却分明告诉我,那一刻不会重现,艳遇不会再来。

果然,我从浴室里出来时,她如昨夜一样,把自己关在了我卧室的隔壁,门缝里透出昨夜那样依稀的光亮。

她是要避开我,因为羞怯和尴尬,连澡都顾不得洗。

但我没像昨夜那样默默的走进我的卧室,反而突然有了敲开她的卧室门的勇气。

心中没了那不正经的东西,自然就有了勇气。我是想看看她卧室里的Сhā座到底坏成什么样了,明天下班回来之前,买个同类型的回来,连同浴室里那把锁一起换了。

她听到敲门声,在里面问我,弟弟,有什么事吗?

我突然意识到只要她把门打开,她卧室里的春­色­就会被我一览无遗,竟一下子慌乱得回答不出来。

但她还是向门走了来,脚步越来越近……

我忘了浴室门上的那把锁,我忘了她卧室里的Сhā座,脑子里只有让我激动不已的幻象……

25

我还没来得及平静自己,门却已打开,杨娜卧室里的春­色­,迫不及待的闯入眼帘,汹涌如潮,不容抵挡。

越期待的东西,越怕直抵现实。我宁愿永远保持幻象,也不要在现实中发现它的缺陷。

从来如此。

但有时,现实又不给我逃避的机会。比如杨娜卧室里的春­色­,我在敲响那扇门的瞬间,就后悔不已,但它们终究还是逼人而来。

又比如妈妈让我进瓶梅公司的真相,即使不向我逼近,为了妈妈,我也不得不主动逼近它们。

但值得庆幸的是,虽然直面了杨娜的卧室,我却并没像以往的经历一样,倍感无趣和失望。反而卧室里的点点滴滴,都更加激发了我的幻想。

窗帘拉拢着,隔断了外面的世界。室内的灯光,朦胧而温馨。有淡淡的香,仿佛杨娜的体息。

床头的梳妆台上,错落有致的摆放着化妆品。化妆品旁边是面圆圆的镜子。我看不到镜子的背面,但我猜想,那背面一定嵌着一幅画,画上是一对戏水的鸳鸯。

妈妈的镜子背面,就有幅鸳鸯戏水图。

杨娜和她的爱人,一定也曾如鸳鸯一样,是镜子里幸福的一对。不知多少个清晨和黄昏,她对着镜子巧笑顾盼,他为她梳头画眉。

而如今,镜子里另一个人呢?

再不见了那个人,她是不是时常对着那面镜子,反复幽咽:黄昏卸得残妆罢,窗外西风冷透纱。听蕉声,一阵一阵细雨下。何处与人闲磕牙?望穿秋水,不见还家,潸潸泪似麻。又是想他,又是恨他,手拿着红绣鞋儿占鬼卦?

如果有些人可以代替,我愿意代替那个人,在杨娜孤独时,抚去她脸上的泪水,驱散她内心的寂寞。

仿佛那镜子前面,就真出现了幸福的一对。一个是杨娜,一个是我,一个巧笑顾盼,一个含情体贴……

弟弟,进来说话,有什么事吗?

是杨娜在招呼我,声音轻柔,却有些慌乱。

我从恍惚中清醒过来,我说,没什么事,不过是想看看姐姐房间里的Сhā座能不能修,如果不能修,明天就买个回来换上。

杨娜哦了声,依旧是轻柔慌乱的声音。

我明白杨娜在慌乱什么,因了昨夜的尴尬,她在刻意逃避我,没想到我却不请自来,敲门进入了她的房间。

毕竟这是她的私秘之所,除了她的爱人,怎么可以让别的男人闯入?更何况是春意撩人的夜里,她寡女,我孤男,还有张床,近在咫尺。

那是张多么诱人的床啊,宽松柔软,谁看了都有扑上去的冲动。

就是在这张床上,杨娜曾和她的爱人,殢云尤雨,有万般千种,相怜相惜。只可惜**苦短,爱人终去。到如今,昼长漏永,却鸳鸯被冷,孤枕难眠。

如果可以,我多想变成杨娜爱人的模样,将她按倒在床,低帏昵枕,折腾到天亮。

那么宽松柔软的床,适合也容得下任何放纵。

我忘了看向Сhā座,只把眼睛悄悄的在床和杨娜的脸上游移。一边揣摩把杨娜压在身子下面有多**蚀骨,一边期待能在她眼神里看到羞怯的暗示。

可我半点暗示也没看到,只有一阵比一阵的慌乱。

我疑惑,是我不够魅力,还是她的爱人太过优秀?又亦或,是她对爱情太过坚贞?

既如此,又何必在租房信息里写那句不堪空房寂寞的话?

这么一问,我忽然记起,她好像告诉过我,那租房信息是出自一个爱玩笑的朋友之手。莫非他既没有狠心弃她于寂寞之中,她也更没有不堪忍受?

在没有弄清之前,我决不可以轻易造次。我努力不让自己再心猿意马,不让自己去幻想和她颠鸾倒凤。

我要努力保住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君子形象,以免一失足成千古恨,最终弄得和她连姐弟都做不成。

我这才注意到,床头的枕边赫然放着一本《安妮宝贝作品集》。莫非,寂寞的日子,她就靠反复阅读安妮宝贝的文字,打发漫漫长夜?

也许,我敲门之前,她就正枕在床上,读着那听到我敲门,便随手放到了那里,然后趿了鞋来给我开门。

安妮宝贝,最受知识女­性­追捧。我不是女­性­,但我也是她的忠实读者。

我说,安妮宝贝的书,惯用断句。直抵人物的内心深处。孤独,忧郁,散漫,却充满对自由的向往。姐姐,也喜欢?

我的评论并不独到,甚至也许根本不确切。但我知道,杨娜一定会为我一个男人,也如她一样热爱着安妮宝贝,而消失了眼神里的慌乱,取而代之的是惊喜若狂。

只要有了共同的高雅爱好,还有什么不能水到渠成?从此,我需要的只是时间和等待。

一阵窃喜,向床头走去,我要捧起那故意做出爱不释手的样子。

不想杨娜却抢在了我之前,冲向床头,匆匆拿起那把它递到我手里,一边坐向枕边,一边说,弟弟喜欢就拿

不但没有惊喜若狂,反而更加慌乱!

这太反常。

我敏锐的心思,终于发现她慌乱,不是因了孤男寡女的尴尬,而是怕暴露了某个她不想为我所知的秘密。

那个秘密就在她身后的枕下。

我敲门之前,她看的原来根本不是《安妮宝贝作品集》,而是另外一个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她来不及隐藏,便把它放在了枕下,然后把《安妮宝贝作品集》放在旁边,一面遮掩,一面制造假象。

她之所以不让我走过去,之所以坐在了枕边,就是为了那个秘密。

但我还是看到,在她的身子顾及不到的地方,那不知是什么的东西,隐隐从枕下露出了一角。

26

我不是不想知道那隐藏在枕下的到底是什么,我是不喜欢看到杨娜慌乱的眼神。她越是慌乱,说明她越是不想让我知道,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强人所难,陷她于不安境地?

更何况,这Сhā座之所以坏到现在,也许就是她怕被人窥探秘密。不然,她早该通知小区物管上门维修了。

我把书还给她,道,姐姐还没看完吧?等哪天姐姐看完了我再来拿。

然后,我什么也没看到似的,把眼睛扭向了Сhā座的方向,神­色­坦然。

Сhā座表面并没被电弧烧灼的痕迹,我说,姐姐,有工具吗?我想拆开

杨娜说了声有,便从床上站了起来,走到组合柜前,打开最下面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把起子和一支电笔来,问,够了吗?

神­色­不再那么慌乱,声音也平静了不少。

我说,姐姐,开关是在客厅吧,我需要把Сhā座的电断了。然后,我头也不回的出了杨娜的卧室。

我一进客厅就看到了门上方的那一排开关,我知道开关上一定有标签注明,哪是客厅的,哪是厨卫房的,哪是卧室的,哪是Сhā座的,哪是照明灯的,哪是空调专用的。但我却没有立刻过去把卧室的Сhā座电源断掉,反是往别处寻找。

我是要给她时间和机会,我是不想自己再回到她的卧室时,又让她感到局促不安。

直到她从卧室里姗姗出来,脸上是彻底放松的微笑,我才踱到门前,故作惊喜的道,原来在这里,我竟找了半天。

杨娜笑道,够不着吧?

然后弯腰搬来根凳子,却不等我靠近,自己先爬上去,把手伸向开关盒。

我不知道这房子当初装修时是怎么设计的,怎么会把开关盒安装在这么高的位置。高处不易触摸固然安全,可是如果需要断电却太过麻烦。

杨娜一米六几的个子,站在凳子上还得翘起脚尖,把手高高举起才够得着那些开关。

她的脸微微上仰,身子拉长,本来合身的衣服便显得略短了起来,露出肚脐下一段肌肤。

如雪的肌肤,在灯光的映照下,更显晶莹光泽。

我忍不住想,如果把手抚上去,那感觉是不是柔滑如水?

我甚至渴望,有什么东西从她身上滚落在地,我便好蹲身去帮她捡。不用试我也知道,此时此刻,只要我蹲下身子并仰起脸,我的视线就一定能通过她衣服的缝隙,沿着她洁白的肌肤上爬,最终落到她丰满高挻的上。

不知道她今晚穿在身上的胸罩,是不是跟昨晚换在浴室里的一样。粉红,­性­感。

可就在这时,灯光消失了,只有从窗外洒进来的朦胧的月光。连她腰际那段洁白的肌肤也看不清了,更别说她胸罩的形状和颜­色­。

我有些遗憾,却无法苛责,但还是忍不住说,其实只把Сhā座的电断了就行的,用不着切断总电源。

她柔柔的道,这样更安全。

我除了感激和愧疚还能说什么呢,她这样做都是为了我。我本是想为她做点事,把Сhā座修好的,没想到反害得她为我的安全­操­心。更不该的是,我还在她为我的安全采取措施时,对她心生邪念。

她从凳子上下来时,不知是紧张还是什么原因,险些跌倒,一下子把手扶在了我的肩上。我也急急的把手伸过去,搂住了她的腰。但我没敢搂得太紧太近,并且她一站稳,我就匆匆的松开了手。

我渴望和她亲密接触,可我又怕和她亲密接触。我怕一接触,我就又怦然心动,不能自己。

她一定感觉到了我的故意疏远,并于故意疏远中看出了我的心思。她不作停留,转身去了她的卧室。我默默的跟在她身后。

室内只有朦胧的月光,我们看不清彼此的表情。这样更好,我们可以尽情猜想,却不至羞怯得脸红。

我在月光下走近Сhā座。

她点燃蜡烛,捧着向我走了来。

她蹲在我身边,为我照亮。

温馨幸福的感觉。她如兰的呼吸,均匀的吹在我的脸上。

我不敢看她的脸,在烛影里是不是别有风情。

但我却在验完电,伸手拿起子拆Сhā座时,不小心将肘撞上了她衣服底下高挺的**!

27

我局促不安,声音细细的道,对不起。

没有看她。

但我分明感觉到她如兰的呼吸,吹在我脸上不再均匀。烛影晃动,她的手一定在颤抖。

她没对我的歉意说半个原谅的字。她比我还慌乱,更多的是她比我聪明。

此情此景,沉默比说什么都好,彼此可以在沉默中感觉到暧昧,也可以感觉到距离。相反,如果她说了,无论说的什么,都只会增加我们的尴尬,亦或是引诱得我更加放纵。

我没有尴尬,亦没有放纵,但却极为后悔。后悔自己没能像她那样无论心跳有多厉害,表面却当什么也没发生。我那句对不起的话实在不该说出口,我那不是明摆着在告诉她,我的肘闯入了她的禁区,我的每根神经都感知到了她衣服下那高耸的?!

我便更加局促了,手跟着颤抖,以至于很简单的事也复杂起来,一个普普通通的Сhā座,也花了好长段时间才拆开。

果然如我所料,Сhā座本身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那根零线,竟然不堪忍受,挣脱了接线端子的束缚。

它如我一样,渴望自由,但它不如我明白,有时我们是不能自由的。如果我只顾自行其事,就会辜负妈妈多年的期盼和等待。它的自行其事,已在很长一段日子里,给我的杨娜姐姐造成了不必要的麻烦。

我宁愿被它暗骂暴君,也不纵容它的自由。在我心里,它的自由比起杨娜姐姐的方便来,实在算不上什么。

我把它重新压在了接线端子下,并且把螺丝旋得很紧,不再给它翻身的机会。这一刻,我觉得我是如来佛,它是孙猴子,我一翻手,它就被压在了五行山下,至少五百年。

我把Сhā座重新装好,脸上便浮现了得意的笑。不是因为觉得在杨娜面前做了多么了不起的事而骄傲,而是在整个过程中我尝到了玩物于股掌中的快感。虽然那只是根零线,没有力量,不懂反抗,只在我的想象里才有生命力。但玩物尚能如此,那么玩人呢?我终于明白,那么多人拼了命也要往上爬的原因。

杨娜感激的道,都弄好了?

然后从我身边轻轻站起,捧着蜡烛走向客厅。

我知道她是要去客厅打开那些开关,我其实应该过去帮忙,就算不帮忙,也可以在她爬上凳子,翘起脚尖,将手高高举向那些开关时,看到她拉长的身子怎样使得衣服悄悄上滑,露出肚脐下那洁白光泽的一段。如果她在合好开关,从凳子上下来时,又不小心险些跌倒,再次因惊吓而把手搭上我的肩头寻找依靠和安全,我便可以重温当时没来得及好好体会的剌激和窃欢。我更可以假借扶她之意,把手搂上她的楚腰。

但是我没有跟她去,我站在原地。不是内心又起了什么愧疚因而怯步,而是我觉得,跟她去了即使感受再好,那毕竟是客厅,怎敌得她的卧室?

如果这世上真有桃源,那么我觉得是杨娜的卧室。

杨娜的卧室,曾是怎样让我魂牵梦萦的地方啊。我既然走了进来,怎么舍得轻易离开?更怕跟她离开了,再没勇气也没借口重新进来。

不久以前,还暗责自己太过紧张,以至拆一个普普通通的Сhā座都用了那么长时间,现在却后悔做得太快了。如果不是那么快,杨娜还蹲在我身边,红袖添烛,吐气如兰。

杨娜啊,你可知道,我是多么喜欢那感觉呢,虽然什么也没发生,只要你近近的在我身边,对于我也是无上的幸福。你为什么要那么急,要让那美妙匆匆而去呢?是不是那不在你身边的什么人,让你惧怕了那美妙?在你,越是美妙将来回忆起来就越是痛苦?

可在我,越是美妙越怕它短暂呢。我多么希望你能停下,虽无夜雨,却是巴山,我渴望和你剪烛西窗。即使相对无言,默坐到天亮。

姐姐,只求你给我一点点洞房花烛的虚幻。

可电灯却亮了,杨娜也从客厅进来。捧在手里的蜡烛已吹灭,青烟和蜡香一起萦绕。

今夕复何夕,共此灯蜡光?

舍不得,我还是得最终离开,经过她身边,和她擦身而过,走向卧室门。Сhā座已修好,我还有什么借口留下?

她笑,脸微红,柔声问,弟弟不坐会?

我停了停,终于还是走了。卧室里的灯光虽然朦胧温馨,我却更喜欢满室烛影摇红。我是怨恨她破坏了那美妙如诗的氛围,我是真的再找不到勇气,回到她身边,离那张让我忍俊不禁的床那么近。

但我还是忍不住偷偷瞟了瞟那张床,仿佛那张床也有感情,我是要和它生离死别。也许这真的是最后一眼,也许真的从此我就再走不进杨娜的卧室了。

但我知道,从此,那张床将夜夜入梦。杨娜的卧室会更让我魂牵梦萦。

我注意到,那本《安妮宝贝作品集》还在,只是离枕有了一点距离,没有任何有意遮挡的意思。枕下那先前隐隐露出一角的不知是什么的东西,不见了。

果然,先前我在客厅里有意滞留的那段时间里,杨娜把它藏到了她认为隐秘的地方。

我疑心那个地方,就是组合柜里的某处。

我回到自己的卧室,宽衣躺下。听她从卧室出来,去浴室把水哗哗的冲遍全身。又听她走出浴室,回到隔壁,将吹风呼呼的吹向潮湿的柔发。

我后悔莫及,如果我不去修好隔壁的Сhā座,她此时不应该是在隔壁,而是在我的卧室,与我相隔咫尺。她的体香和发香,都会被吹风呼呼的送进我的鼻孔,倏的钻进内心,传遍全身。还会有几缕秀发,柔柔的抚过我的脸颊。

我因此犹豫,明天是不是还要买回把锁,把浴室门上那把坏的换下来?

就是不换,要发生那晚的艳遇都难上加难。如果换了,就更是不可能了。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把我吓了一跳,驱走了我内心那些邪恶的念头。

是妈妈打来的。

我没说我第一天上班就遭遇了怎样的不快,反是用了一大堆谎言去描述新生活有多么让我欣喜若狂。我是不想让妈妈担心我。虽然她大多时候都表现得与我疏远,但我知道她内心对我极是疼爱。

她打断了我的话,依然是不容我违抗的语气,见过老板的女儿了吗?一定要让她爱上你。

没等我反应过来,她就把电话挂断了。我有那么多疑问,她却不给我半点提出的机会。

28

即使妈妈不把电话挂得那么匆忙,我也不会问她。我从小在妈妈身边长大,早已深知她的脾气。她自己不肯说的事,我若问了,不但得不到结果,反会惹得她不高兴。她肯说的事,我就是不问甚至根本不想知道,她也会主动告诉我,不管我是否厌烦。

更何况,有些疑问我喜欢自己去探索,能得出结果固然让我兴奋不已,就是不得结果,探索的过程也让我倍感新鲜剌激。否则,就好像正津津有味的看一部让自己着迷的悬疑剧,忽然被人告知了结局,顿时觉得索然寡味。

妈妈这个电话留给我的疑问,让我更加觉得她神秘诡异了。而且,我对老板的女儿也突然充满了向往。

我没见过老板,更没见过老板的女儿,甚至都没听说过老板有女儿的。我不知道老板女儿都长什么模样,有什么值得妈妈非得让我如此的。

但妈妈非得让我如此,又似乎与那个我既不知名也未曾蒙面的女子自身并无半点关系,有关系的不过是她的身分,老板女儿的身份。

不然,妈妈不会只命令似的叫我一定要她爱上我,而没叫我也一定要爱上她。

妈妈不在乎我对她的感情,莫非妈妈是怕我对她动了感情?怕我到最后完成了她的使命却无法抽身?

我读过很多深知感情这东西,谁动了真,到最后谁就会被伤得身心俱瘁。虽然我从没见过妈妈有任何一本藏书,但我相信,妈妈比我读的书多,比我更明白这个道理。

只是妈妈要我骗得老板女儿的爱是什么用心呢?是要利用老板女儿对我的爱夺取老板的万贯家财?还是要让老板女儿因对一个虚情假意的男子用情太深而身心俱瘁?

无论是什么用心,妈妈都太小看了我要达到她的目的的艰难。一个农村来的打工仔,要让一家大公司老板的女儿爱上自己,谈何容易?

更何况,我只是个高中生,藩玉还说我相貌不扬。

妈妈不是太看高了她的儿子,就是太看高了她自己……

睡意渐浓,我不再想那么多,合眼入梦。

第二天早上,我跟在杨娜身后出门的时候,我看到对门那个女人蹲在过道边,一边轻弹着裤脚,一边斜眼看我们。她的老公在楼下唤她,似有些着急。她不紧不慢的应道,忙什么啊,我好了就马上来。但却并没起身,依旧轻弹着裤脚,依旧对我们偷觑。

直到我和杨娜经过她身边,她才忽的站起身子。

她打扮得比昨天更加妖娆,浓烈的香水味扑鼻而来。还孔雀开屏,把头昂得高高的,欲和杨娜互相轩藐。

只可惜,她扬起的脸蛋没有半点杨娜的高雅气质,她欲藐视一切的眼神,又难脱对杨娜和我的反应的在意。

杨娜根本就没看她。

我如果不是曾经发誓要给她老公戴上顶绿帽子,以雪被那个让我厌恶的男人对我的蔑视之耻,我也不会看她。

我一看她,她就乐了,她一乐,就更显低贱媚俗。这让我更确信,她的美天生就和杨娜背道而驰,所以注定对杨娜望尘莫及。

但她的低贱媚俗,又别有一番勾魂魅力。世上的男人,除了她的老公,(但也许又不是她老公,这世上的女人,亲热的称不是自己老公的男人为老公,早已不是有多稀奇的事)都不喜欢自己有这样的老婆,却没有一个不希望别人的老婆这样的。但凡遇到一个这样低贱媚俗,又是别人的老婆的漂亮女人,没有谁不欣喜若狂,期待着她能更低贱媚俗一点。

我此时便是这样的心态,于得意中仿佛看到了她老公发现我和她行­奸­在床,以至于气急败坏得脸­色­发紫,双眼翻白,口吐白沫的可怜形象。

我不经意的笑了出来,但没有声音,只有笑容。

有声音就惨了,一定会吸引得杨娜回过头来,一探究竟。

杨娜没回过头来,她更大胆了,一双媚眼在我身上来回游弋,似乎要看透我衣服下的身体。

我于她媚眼里隐隐看到了火焰,那火焰照亮了她先前蹲在过道上的目的。

她其实不是要弹拭她的裤脚,因为那裤脚纤尘不染,实在没有什么需要弹拭的。那不过是她要避开她老公的借口,那不过是她要稍作停留的借口。这种种借口的最终目的,不过是要挑战杨娜,获得我的欣赏。

但我不能停留得太久,美好的时光往往都短暂。越是短暂,她越是觉得这样和我媚眼相对的机会来之不易,将来真正天时地利人和时,她才会对我言听计从。她越对我言听计从,她老公受到的伤害就越大,无论是面子上还是内心里。

这招在兵法上很有名,叫作欲擒故纵。

我跟在杨娜身后,继续下楼。她跟在我身后,她老公还在楼下催她,她回答着,有些许厌烦,却并不赶到我们前面去。

谁也没有说话,只有皮鞋走在楼梯上的声音,时快时慢,没有节奏,犹如我时儿紧张时儿放松的心跳。

我没有回头,但我知道她的眼睛正贪婪的抚摸着我的后背。

当我经过她老公身边时,他那双睡眠不足的眼睛避开杨娜,不时的恨恨的瞪着我。我就更加确信了我的猜想。

我暗笑,真正让你对我恨之入骨的事,我还没做呢。但你现在要恨也让你恨吧,因为你恨得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你绿帽高戴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只是你又怪得了谁呢,就凭你那睡眠不足的眼睛,也知道你夜里经不起折腾。一个夜里经不起折腾的男人,还想让一个水­性­杨花的老婆不红杏出墙,简直是痴人说梦。

我刚要走到他前面去,却听身后一声尖叫,禁不住转身只见那女人一脚踩空,正从楼梯上跌了下来。

他顾不得再恨恨的瞪我,冲上去要扶住那女人。不想,那女人却在他还没冲上去之前,跌进了我的怀抱。

他望着在我怀里的女人,对我更加仇恨了。

但我怕的不是他那双仇恨的眼睛,这最多不过是增加了我幻想给他戴上绿帽子的艰难。

我怕的是杨娜,她已回过头来,而那个女人正在我怀里娇滴滴的喊痛。

29

我怕杨娜误会,如果她误会只是吃醋还好,就怕她因此把我当作沾花惹草,品行不良的流氓。

女人的老公快步逼来,眼神慌乱,好像他老婆是金枝玉叶,而我却是一潭污泥,担心那女人在我怀里被玷污了­干­­干­净净的身子。

同时又极为愤然,几乎是咬牙切齿,就差没对我大喊,土包子,还不放开我老婆,她也是你抱得的么?!

老实说我做梦都想看到他这个样子。我是那么低贱卑微,他从不屑把我放在眼里,可他高贵的老婆却在我怀里,无法离开,不是因为痛,而是因为不舍。他还能绅士起来?更何况他天生就不具备绅士气质。

我甚至还想把怀里的女人搂得更紧,双手绕过她花枝乱颤的,最好还能再大胆点,在她浓抹的朱­唇­上来几个夸张的热吻。这样,那男人遭受的打击,虽不比发现她和我行­奸­在床来得沉重淋漓,但也会气得他做鬼哭,做狼嚎,脸呈猪肝­色­。

但我却没那么做,虽然他瞧不起我,藩玉瞧不起我,但我自认为我还是个聪明的男人,我不会糊涂得做出以小失大的事。

杨娜就在身边,我的一举一动她都看在眼里,我才不会做出让她厌恶我的事。从前,除了我的妈妈,我可以失去一切,现在却加上了个杨娜。

更何况君子报复十年不晚,我何必急在一时,何必要在杨那眼前。

我毫不犹豫的把怀里软面条一样的女人推给了那个男人,对他道,她的脚可能崴了,你最好送她去医院

我别有用心的关心,让那男人极为不爽,他从鼻子里冷冷的迸出了个嗯字,便呵护起那女人来,极为­肉­麻,旁若无人。

但那女人却从我的假意关心里,自作多情的感到了别的意思,那男人越是呵护她,她越是叫疼,叫老公。可人虽在他怀里,眼睛却向我瞟,似乎那声老公,那声痛苦呻吟,都不是对他,而是对我了。

并且那双偷偷瞟向我的眼睛里,暗含惊喜和娇嗔。也许,她是在惊喜曾入我怀,娇嗔我没能容她在怀里多呆一会。

我却不敢和她眉来眼去,我转过身,对杨娜笑笑,我们走吧。

杨娜望望我,又望望那女人,轻声道,她没什么大碍吧?

我点点头,然后和杨娜一并离开。心里又高兴又后悔,高兴的是杨娜竟也有如此单纯的时候,竟没看出那女人都是做出来的,都是为了接近我,认识我。后悔的是,自己当时怕被杨娜看出来,竟没半点对那女人的大胆举动,不但因此失去了对那男人的打击报复,而且还连她在怀里是什么感觉都没来得及体会。她可也算得上是个美人的呀,更何况还那么浪。

心里这样想着,不防杨娜却对我小声的道,弟弟,想什么,是不是觉得那男人体力太差,想去帮他背背?

什么?我莫明其妙,她却一本正经。

我停下,正想问她,却听身后那男人正高一脚,低一脚的踏在楼梯上。那女子怪声怪气的尖叫道,老公,慢点,别把我摔下来了。那男人一边应声,一边不堪重负的喘息。

我明白了,那女人也许真受伤了,那男人正背着她下楼呢。杨娜口里要我帮他背的,其实就是那个女人。那男人其实也并不如杨娜说的那么没有体力,那女人更不沉重,他之所以脚步不稳,喘息不停,不过是城里人的通病,没有过背负重物的经历。那女人也并不如她表现出来的那么担惊受怕,她之所以那么怪声怪气的尖叫,无非是想引起我的注意。

但杨娜哪是真要我背那女人呢,她不过是拿那女人来取笑我。看我羞得脸红红的,她便笑了,善意而美丽。

我便像小时在妈妈身边撒娇似的,用肩轻轻撞了下她,道,去你的,我才不呢。

不想她正笑得开心,对我毫无防备,我那一撞虽然轻,她却差点跌倒,吓得一把抓住我,脸­色­都白了。

我便笑了,第一次在她面前笑得这么邪,这么大胆,我说,如果是姐姐跌倒了,就是不叫我,我也巴不得背着姐姐下楼呢。

她便松开了手,吓白的脸开始潮红起来。

我又笑道,可是我怎么舍得姐姐跌倒呢。姐姐就是不跌倒,只要需要,我也乐意背的。并蹲下身子,指指自己的背,姐姐上来吧。

她的脸便更红了,伸手在我胳膊上轻轻捏了下,嗔怪道,看你还说!

胳膊上隐隐有点疼,却疼得幸福。我直起身子,更调皮的道,姐姐,是不是身后有人,不好意思啊?要不,换个地方,行不?

然后我便向楼下跑,我想她一定会来追我。

小时候,我在青梅面前说错了话,她生气了就会来追我的。那时,天又高又蓝,漫山遍野,都是我和青梅的欢声笑语。

但是,我跑出了好长一段距离,也没听到她向我跑来的声音,禁不住回头

我看到,杨娜默默的踩着楼梯下来,不紧不慢,脸上没有半点笑意,竟是那么严肃,甚至都不看我。

天啊,我最后那句话并不过分呀,她却生气了。杨娜生气了,后果很严重,我该怎么办?

30

也许在这个城市里,真正能让我紧张的就只有杨娜了。我不再向前跑,也没在原地等她,我返身走到她身边,望着她,道:“姐姐,对不起,我以后再不开这样的玩笑了。”

声音很小,极诚恳极不安。在她面前,我又一次像一个孩子,犯错的孩子。

不想杨娜却一把抓住我,噗哧一笑,道:“看你还怎么逃。”

原来,杨娜并没生气,她不过是假怒,她不过是算定我会因此满怀歉意的向她靠近。她好趁机抓住我的惩罚我。

她笑得那么得意,眉飞­色­舞,露出浅浅的酒窝和洁白的牙齿。高高的胸也跟着一颤一颤的。

她又轻轻的捏我的胳膊。隐隐有些痛,不像是对我惩罚,倒像是在体贴的给我按摩。

我也不挣扎,就那么任凭她捏我的胳膊。如果这就是她对我的惩罚,我愿意时光就此停滞,愿意她惩罚我一辈子。

这是多么幸福的时刻啊,我们靠得如此之近,她的手和我的胳膊缠在一起,如此亲密。

比起儿时,只知对我胡绞蛮缠的青梅,她更细腻,多了点心机。可是我喜欢她的心机,那无半点恶意的心机,带来的却是全新的感觉,这感觉是童年的青梅无法给我的。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人们常说的打情骂俏,但身后那个男人背上的妖艳女人却是这样笑话我们的。

“别只顾打情骂俏了,给我们让条道好不好,昨晚还没­干­够吗?”

声音轻柔而娇滴,还带着甜甜的笑,可却那么恶毒那么让人尴尬。

但她要伤害的是杨娜,而不是我,她一定知道杨娜在某方面是过敏而自尊的。她用玩笑的语气,把心里的恶意水一样泼遍了杨娜的全身。她故意那么娇柔,她以为如此我就觉察不到她险恶的用心。

但我完全知道,她根本不是因了我和杨娜挡了她们的道。她是羡,是气,是妒。

可杨娜却并不完全明白。她怎么能完全明白呢?她根本不知道那女人曾和我眉来眼去,早对我别有意思。她只以为那女人误会了我们的关系,她把那女人的话真当成了一句玩笑。但她敏感自尊的内心却在那句玩笑里受到了羞辱。

她却让我意外的没有辩解,只慌忙松开我的胳膊,颤声道:“对不起。”

分明是说给身后那个女人听的,但她却至始至终都没有回头。她是没有勇气回头去面对那个女人,她脸红通通的,羞愧得厉害,失去了先前的高雅气质。她太在乎自己的清白。可她却没为自己的清白辩解。她是觉得无法辩解,还是以为认错比辩解更能表达诚意?

她也曾有高贵的气质,可她为什么宁愿失去尊严,也要如此忍耐?宁愿苦了自己也不给别人带去麻烦?

她逃也似的匆匆下楼,我紧跟在她身后。

我们去车库,然后我们坐上她那辆车去公司。我依旧坐在副驾驶室,和她近在咫尺,但她却不像昨天那样为我指点风景,激扬文字。

她脸依旧很红,含着羞。有阳光从打开的车窗洒了进来,她的脸更娇艳了。

原来,一个女人的羞,竟可以如此美丽。

我有些陶醉,并于陶醉中想起了那妖艳女人讥笑我们的那句“昨晚还没­干­够吗?”的话。那个无论是我,还是杨娜都难于启齿的“­干­”字,此时竟莫名的让我感到说不出的剌激和兴奋。

我不知道杨娜直到现在还如此羞红着脸,是不是一直对那个“­干­”字念念不忘?如果是,如果我和她此时都有勇气把那个“­干­”字向对方说出,接下来该发生多么激动而幸福的事。

我的那个地方蠢蠢欲动起来,车却在这时停下,我们已到了公司。

我们下车的时候,她已恢复平静,和我一起坐电梯上楼,面对同事们猜疑惊艳的眼神,她骄傲而幸福。

和昨天一样,因我在她身边,骄傲而幸福。

昨天的这个时候,我以为我是杨娜的花瓶,今天我觉得我是杨娜的绿叶。花瓶和绿叶都无所谓,只要我能永远陪在她身边,看到她因我而骄傲幸福。

我自己何尝又不幸福呢?我希望同事们永远惊艳猜疑下去。只是我和她分手,独自走进我们的办公室,看到那些和昨天早上完全不一样的眼睛时,我那幸福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办公室的同事昨天就从藩玉口里知道了我跟杨娜的关系,那些美女没有半点惊艳和猜疑,更没有再围在我身边对我叽叽喳喳的兴奋的试探。她们眼里甚至有些不易觉察的不屑。除了春花,她更专注自己的工作,对别的人和事都既不憎恶也不喜欢。

我知道,不久的将来,我和杨娜的关系就会从这个办公室里不径而走,风一样传遍整个公司。那时,我就将失去那些目前还不知情,还对我和杨娜有些误会的猜疑惊艳的眼睛。

我是多么不想失去那些眼睛里的惊艳和猜疑啊,我是多么希望他们永远这样对我和杨娜误会下去啊。

我忽然就觉得,也许在霞映小区下楼的时候,杨娜面对那个妖艳女人的误会没有辩解,就跟我此时的心情一样。她是喜欢那女人的误会,她是怕失去那女人的误会。那误会虽然让人窘迫,但更多的是让人幸福。她选择匆匆而逃实际是选择默认,选择持久。

我心里又乐滋滋起来,不再去理会身边那些不再热情的眼睛。除了妈妈,我只愿为杨娜喜为杨娜忧。

我刚坐下,却听到了熟悉的高跟鞋走在地板上的声音。心里激动,禁不住抬起头来。

办公室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望向门口的过道,又满眼猜疑和惊艳。

是杨娜,她那么高雅,正笑盈盈的向我走来。

我想,她一定是分手前忘了什么话或什么事,现在突然记起,要迫不及待的对我交待。

我站起身,在所有惊艳和猜疑的目光中,走向杨娜。

也许是外面的过分安静,让里面小房间的刘主管感到了异样,他从里面踱了出来。

我还没来得及跨出办公室的门,他就在背后叫住了我:“杨改之,总经理办公有点事,你跟藩玉去帮下忙。”

我知道这是借口,他只是看不惯我和杨娜的亲密。这么多同事,难道除了藩玉就只有我才能去总经理办公室帮忙?我有那么出类拔萃吗?他又不是不知道我只是个农村来的高中生。

我回头看到他在笑,他在冲杨娜笑。我看到那笑里有太多太多的含义。

我心里一凛,啊,他不仅仅是眼前要把我从杨娜身边调开,他还有更­阴­险的目的。

他知道我只是个高中生,一定胜任不了总经理办公室的事,他让我去帮忙,就是故意要我把事情搞砸,好借故把我辞退,让我永远在公司消失,再没有和杨娜朝夕相处的机会。

他之所以还叫上藩玉,不过是掩人耳目,不让杨娜看出他的用心。

我暗暗叫苦,总经理办公室不就是青梅的办公室吗?我即使能完成任务,让刘主管意外的大大失望一次,也免不了会受尽青梅的冷漠和羞辱!

31

藩玉过来,拍拍我的肩:“走吧。”

他也不喜欢看到我和杨娜爱意缠绵。但更多的是激动和兴奋,为去总经理办公帮忙而激动兴奋。这对于他来说,是无尚的荣幸,也是难得的机会。

我从左右为难的恍惚中醒悟过来,咬了咬牙,跟了他去。

为了妈妈,也为了杨娜,再大的羞辱,我也得去面对去忍受。

杨娜还没来得及走到我身边,我却跟在皓然身后走向了远离她的方向。

我听到她在身后远远的唤我,怕吵着别人,声音轻柔,却带着几分焦急。

我停下,准备回身应她,却听刘主管向她那边迎了过去,笑道:“杨娜,你找杨改之?他有事,是总经理办公室的事,耽搁不得。等他空了,你再来吧?”

声音很柔,比杨娜对我的轻声呼唤还柔。本来平淡的话里,却被他注进了绵绵情意。我一直以为这是我的专利,现在才知道,原来别人在杨娜面前,话也可以这样说。

我很生气,其实是吃醋,本来藩玉是走在我前面的,我却三步并着两步走到了他前面。

藩玉有些轻蔑,也有些不满,他以为我是想跟他争什么。哪里知道,我其实是厌恶听到刘主管在杨娜跟前那些柔情似水的话,我更怕听到杨娜也柔情似水的回答他。但我没跟藩玉解释,是他自己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与我何­干­?

只是转过一道弯,即使刘主管再温柔体贴,杨娜再顾盼多情,我也听不到看不到了时,我又放慢了脚步,让藩玉走到了前面。)

在总经理办公室门外,藩玉停住了,用手指轻轻梳理了下自己的头发。那头发实在完美得没必要再梳理,不但早就如往常一样油光可鉴,而且再没像那次在杨娜房里样,有几根奇怪的向一旁伸展,如­鸡­立鹤群。

然后他努力的调节了下自己的情绪和呼吸,才轻轻的敲那扇关得严严的门。

青梅从里面打开门,笑靥如花。可她看到除了藩玉还有我时,笑眼里撩过一丝意外和冷漠。

藩玉道:“总经理……”

小心翼翼,带着笑,却无法做到平时那么自然,以至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青梅笑了,先前的笑是出于礼貌,此时却是发自内心。也许是觉得藩玉窘迫得实在可爱,也许是藩玉表现出来的奴颜媚骨让她体会到了高高在上的优越。

她道:“别那么紧张,也没什么大事,我打电话给你们主管,不过是想请他派两个人来帮我挪下办公桌。”

然后她指指屋中间的办公桌,说:“我想把它摆到靠窗的位置。”

原来她叫我们来,不过是做这样的随便叫个­棒­­棒­都能完成的事。我从没瞧不起­棒­­棒­,反倒是因了看过《山城­棒­­棒­军》,对他们充满崇敬和同情。但我却因此疑心,我们部门是公司最不起眼的部门,我们做的工作在公司里最低贱。

藩玉也有些失望,但只一瞬他就得意起来。也许他一下子就在阿q的­精­神胜利法里找到了快乐,再简单,毕竟是总经理办公室里的事,更何况总经理近在身边,漂亮可亲。

他走向办公桌,不再像先前那么紧张,还眉飞­色­舞的夸赞:“总经理真是英明,办公桌摆到靠窗的位置,不但可以呼吸新鲜空气,还可以览尽窗外繁华,工作起来便不觉疲倦了。”

青梅点点头,道:“我正是这个意思。”

藩玉就更得意起来,做事也更有了力气,有了­精­神。好像自己便是那能猜透别人心思的诸葛孔明。

可我却半点也开心不起来,青梅和他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越聊越投机,却至始至终没跟我说一句话,没正眼看过我。

我知道她和藩玉并没看上去那么投机的,她都是做出来的,她是故意要冷落我热情他,让我倍感羞辱。

就是她不这样对我,我的自尊心也会受到伤害。

且不说偌大的办公室,宽敞舒适,远不像我们办公室那么拥挤不堪。就是办公桌上那台崭新的联想品牌笔记本,就让我又气又羡又妒。

拥有一台笔记本是我的梦啊,我写那本《女房男客》就是为了实现我的那个梦啊,可我至今连台最便宜的神州笔记本都买不起。

在笔记本旁摆放着一个相框,相框里是张她孩子时的相片。乖巧的小脸,天真无邪的微笑,清澈­干­净的眼神,虽然遥远,可我却太熟悉不过了。就是那小脸,那微笑,那­干­净的眼神过去曾和我日日相伴,平等而亲近。

可现在,她高高在上,指手画脚,我却沦为奴仆,为她埋头苦­干­!

我沉默不言,脸­色­难堪之极。

藩玉不明白这其中的原由,以为我是在妒忌他。青梅有什么事转身出去了,他便极不屑极得意的打击我道:“人长得帅就是不一样,如果还能巧舌如簧,那就更……”

才说自己巧舌如簧,不想就卡了壳,找不到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巧舌如簧的好处。他又羞又激,脸涨得通红。

那样子实在好笑,但我却半点笑的意思也没有。我更多的是为他过分的自我感觉良好­肉­麻,­肉­麻得几乎想吐,加上我郁积在心里的对青梅的怨恨,我抬起办公桌的手忽然就松了。

只听“咚”的一声,办公桌滑了下来,重重的落在地上。

而他那头还被他高高的抬起,上面的办公用品便拼命向我这边滑,抱括联想品牌笔记本和那相框。

他慌了,匆匆把自己那边也放了下来,但还是来不及,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发出了“叭”的声音。

我低头一看,就是那个相框,就是那个装有青梅孩子时的相片的相框。

我有些紧张,但我没弯腰去捡。我觉得那相框那相片摔得粉身碎骨最好。孩子时的青梅早就不复存了,没有灵魂的东西实在没有保存的意义。

藩玉却匆匆的蹲下身子,仿佛那地上的不是普通的相框,相框里也不是普通的相片,如拾珍宝般把它捧在手里。

这时外面却响起了青梅匆匆的脚步,显然她是听到了那声重响,赶来看出了什么事。

藩玉还没来得及站起来,把那相框放回桌上。青梅便站在了门口,她急急的问:“怎么了?”

然后望着蹲在地上的藩玉,把眼睛落在了藩玉手里的相框上。

藩玉慌乱的道:“不是我,是杨改之把它弄到地上的。”

他急于为自己开脱,竟连礼貌的称呼一声“总经理”也给忘了。

然后他站起来,擦拭着相框,讨好的道:“幸好还没摔坏。”

青梅没让他继续擦拭,走上去从他手里拿过了相框。这地上纤尘不染,不要说是相框,就是更珍贵的东西跌在上面,也没擦拭的必要。

她对藩玉道:“没你的事了,你走吧。”

声音很轻,却不带一丝笑。

藩玉慌忙离去。

青梅没叫我走,我知道她决不会轻易饶恕我。

但站在只有她和我的办公室里,我却出奇的平静。

32

我是冷漠,她都那么冷漠,我犯得着心潮起伏?该来的迟早会来,即使没有我刚才铸成的错,她也能找到点燃爆炸的导火索。

然而她没有立即甚至依旧不看我。只低头用手轻抚那相框。反反复复,仿佛指下已不是相片,而就是她自己。

一个自己,看着另一个自己受了伤,百般抚慰和怜惜。

我还不敌她指下的那张相片。

她对像片的抚慰和怜惜,越发衬托出她对我的冷漠。

静,冷漠的静,爆炸前的冷漠的静。

有风从窗外吹进来,轻翻着办公桌上的文件纸,发出低微的“哗哗”声。

我终于无法忍受,我说:“如果你找不到如何开始,那我就给你起头。明要我怎么样?”

声音很轻,像窗外吹进的风,只是没有一丝那风的温暖。

她没有抬头,依旧轻抚着手下的相片。仿佛那相片,真被伤得很痛。

她说:“那么多公司,你为什么偏要选择瓶梅?”

这不是回答,是与我的问话风马牛不相及的反问。声音很轻,比我的还轻,冷漠中带几分哀怨。

我的心莫名的有些颤抖,她话里的含义仿佛超出了相片的事件之外。

她是责我多年后不该再次闯进她的生活,惹起她心中那早已遗忘的恩怨?还是,对我进瓶梅公司的目的产生了怀疑?

前者,我还没来得及作心里准备。后者我更得加倍小心。昨天,那两个女同事不就对她和老板的什么窃窃议论吗?如果她和老板真有某种我所不知的亲密,又亦或她是老板的忠实走狗,那么我进瓶梅不但完成不了妈妈交给我的使命,只怕还要吃不了兜着走。

还在很小的时候,妈妈就夸她冰雪聪明的,虽然我看不出她哪点聪明来,但我还是相信妈妈的判断。

一个冰雪聪明的女子,再加上生活中摸索出来的经验,让我倍感危险,我不知道我那些目的,还能隐藏多久。

我努力让自己的心不再颤抖,让自己比她更冷漠。她不回答我,我也不回答她。我也像她一样,只问不答。

我问:“那你呢?”

这次她没回答,也没反问。只是那双抚摸着相片的手,竟莫名的有些颤抖。

好一会儿,她才说:“你走吧。”

无力的声音,像一声叹息。

我头也没回就走了。这里根本不值得我停留,我也怕在这里呆得太久。

回到办公室,我看到同事们都用了别样的眼神看我。只看了一眼藩玉,我就明白同事们都知道了我有多无用,连一件小事都给搞砸了。

我没看到杨娜,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离开的,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和刘主管亲热的聊过些什么,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来找我,她还来不来找我。

但我看到了刘主管,他本来在里面房间的,这时走了出来,冷冷的叫了声:“杨改之,你进来下。”

也不管我是否听清楚,也不等我回答,便转身回去,自顾自在里面等我。

我知道,他找我决不是因为杨娜留下了什么要他转告我的话。他是因为发生在总经理办公室的事,藩玉为了免责,一定早告诉他了。

别看他叫我时表情有多生气,声音有多冰冷,他内心可正得意的乐着呢。他如愿以偿了,我果真在总经理办公室里出了岔。

我心里终于不能再像先前单独面对青梅时那样平静,竟说不出的慌乱。一边硬着头皮走向里面的房间,一边急速的思考着应付的办法。

同事们都盯着我,比先前还有­精­神。有事不关己的,有幸灾乐祸的,但也有那么几双眼睛为我担忧着。

经过春花身边时,她轻轻的叫住了我,她说:“改之,别慌,我相信你能给刘主管解释清楚的。毕竟那只是个小小的意外。”

她眼神很真诚,凝聚着对我的无限鼓励,她还羞涩的笑了笑,她以为那笑可以让我紧张的心情轻松起来。

但她想错了,我不要她在别人都排斥我冷落我时关心我同情我。

这个时候,我只需要杨娜出现在我身边,除了她,我谁都不要。

我盯着她,带着几分恶意,冷笑道:“你以为你是谁呀,你很高高在上吗?我可怜巴巴了吗?要你用那看难民的眼神看我?自作聪明的东西,我不知道怎么做吗?你说能解释清楚就能解释清楚?”

声音不大,却把青梅带给我的不快,刘主管带给我的不满,全都发泄在了她身上。

她实在想不到自己的好心会得不到好报,实在想不到我会如此对她恶意相向,她表情愕然。

同事们也愕然相顾,但很快就冲她爆发出讥讽和嘲笑。

她在同事们的讥讽和嘲笑中醒悟过来,又羞又辱,脸涨得通红,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半个字,只转过身,从眼里无声的滚出许多委屈的泪来。

同事们的讥讽和嘲笑,春花的委屈软弱,让我的心不安起来,我暗问自己,是不是真的对她太过分了?

但想想自己对杨娜的心思,我还是咬了咬牙,没对她说半个歉意的字。

我心里既有了杨娜,既容不下另一个人,我就不能让她觉出我的半点好来。

我不是不懂她,从她昨天和我说第一句话时的那个眼神,我就看出了她的心思。她多愁善感,虽不体弱多病,却林黛玉般不堪伤情折磨,我必须得把她的那些想法掐死在萌芽状态,不给那些想法半点生长的机会。否则,我只能害了她。

我不再看她,冷漠的转过身,我看到刘主管正站在里面房间的门口。一定是见我久久没进去,他终于没有耐心,又到门口来叫我。

他的表情比先前还要难看,刚才的一切,他一定都看到了。

他怒道:“杨改之,你还在磨蹭什么?!”

转身进了屋。

我步履艰难的走向那扇门,我的处境越来越糟糕了

33

我心砰砰的跳,但我没有低头。要我低头,除非是让我心动的女人。《傻儿司令》的歌词唱得好“心头有点虚,脸上要稳起”。

但我也不能太过张扬,毕竟我不是为自己进瓶梅公司的,毕竟无论有错无错,我到底把事搞砸了。

我走了进去,轻轻的把门关上。

刘主管在自己的办公椅上正襟危坐,隔着办公桌,是一张空的椅子。他没有示意我在那张空椅上坐下,自顾自点燃一支烟,默不着声的吸着。

他不说话我也不说话,他不叫我坐我就站着。站着更好,他即使要逼视我也得对我仰起头来。

但我的这些对抗只藏在心里,我脸上的表情却诚恳得有些夸张,差不多是诚惶诚恐。一个男人,如果他不善于伪装,不懂得忍辱负重,再有气魄,也必将遭到我的蔑视。我决不会做被自己蔑视的人。

彼此就这样沉默着,时间过得压抑而缓慢,烟快要燃到手指,他把烟重重的在烟灰缸里摁灭,终于忍不住,对我大放厥词。

他情绪激动,手舞足蹈,口沫四溅,把我批得一无是处,体无完肤,但却绝口不提我对春花的恩将仇报。

这让我颇有些意外,我一直以为他先前在门口表情那么难看,是我对春花的态度更加激怒了他。)现在才明白,那不过是因为我久久没进来,冒犯了他的尊严。

我是多么的傻,我只知道自己心里除了杨娜,再容不下别人,怎么就没想到刘主管会比我更甚,更不屑把春花那样柔弱的女子放在眼里,哪还会替她的委屈报不平?即使他真因此对我发泄,那也不过是借题发挥。

更让我意外的是,他于对我狠批之后,竟会语气陡转,忽然变得平和起来,还叫我不要对这件事耿耿于怀,更不要因此影响了工作。他会到总经理那替我解释的。

我知道六月的天,­阴­晴不定,变化极快,但我不知道人的变化也可以如此。

刘主管让我大开眼界,更让我难于置信。

他对我摆摆手,笑道:“出没事了。”

我出来的时候,开始怀疑,不是怀疑他,而是怀疑我自己。是不是我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所有人都看着我,眼里充满热切的渴望,渴望从我眼里看出点什么来。尤其是藩玉,都差点坐不住要向我走过来了。)

我本想从眼里浮出一丝轻笑,让那些人都大大的失望一次,不想却看到了春花的眼睛。

委屈的泪才­干­,她就把我先前对她的百般不好给忘记了,那双眼睛里又满是无限的关心。

我避开了她的眼睛,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不敢和她正视。我不是说过,我只为让我心动的女子低头吗?

莫非……?

我越来越怀疑起自己来。

我还没走到座位上,休息的铃声就敲响了。大家果然都忍不住向我围了拢来,连藩玉也把我当作了注目的焦点。

藩玉道:“刘主管是不是不要你了?如果是我,这般受辱,就是不赶我自己也会走的。”

他也不先听我怎么说,就那么认定我受尽了侮辱,认定刘主管辞退我了。声音很低,却颇有点愤然,像是为我报不平。但我不是傻子,不会不明白他愤然背后的目的。只是我不知道,我呆在公司哪点就防碍他了,他要用言语来剌激我。

他小心翼翼的拿眼睛偷瞟里面的房间,看刘主管有没有出来,生怕自己的话被刘主管听到。

其他的美女都伸长脖子,睁大眼睛,等待着我的回答。

我却默不着声的走向门外,面无表情。

我一直没有回头,我不知道身后的人都什么表情,有风从耳边吹过,我没有在意他们七嘴八舌的低声议论。

但我却分明觉得,春花一直在默默的看我离开,眼里是无限的痛苦。不是因为我先前对她的误会,冷漠和羞辱,而是真以为我被刘主管赶走,我会一去不复返。

我心里有什么在涌,像愧疚又像是感动,但我没有回头给她一个让她放心的微笑,更没告诉她我的处境暂时没有藩玉预料的也是他期盼的那么糟。我此去不过是想找杨娜,我去总经理办公室之前杨娜来找过我,我还不知道杨娜当时迫不及待的想对我说些啥。

“改之,等等!”

春花在身后焦急而大声的唤我。

我身子一震,禁不住停在门口。

办公室内鸦雀无声,我敢肯定所有的眼光都在注视着我和她。

但她却没再对我说什么,甚至她匆匆的脚步也和我背道而驰,不是跑向我,而是跑向里面的小房间,刘主管单独办公的小房间。

我诧异,忍不住转身。

我看到她跑到小房间门口,正准备急急的推门而入,门却从里面开了,刘主管正准备出来,望着她,比我还诧异。

刘主管还没说话,她却先道:“刘主管,你就别赶走改之好吗?那只不过是个小小的意外……”

像是岂求,却激动得无法再说下去。

刘主管何等聪明,一听就明白,皱着眉对她道:“我哪里赶他走了?我不是叫他放心工作,那点小事我去帮他给总经理解释清楚吗?怎么,他没告诉你?”

然后,他望望我,又望望春花,没有热情也没有冷漠,只有疑惑。不是疑惑我怎么没有告诉春花。是疑惑我和春花到底什么关系。

一片嘘唏,所有人都有些意外,藩玉更是大感失望。

春花便在嘘唏声中向我跑来,到了我身边,竟扑进我怀里,双手不停的拍打我:“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眼里闪动着惊喜的泪。

我怎么也想不到,柔弱的她,情感激发会如此猛烈。不顾一切,近乎失态。

我心里涌动的东西更加波涛澎湃,有几点从眼眶决堤而出。我慌忙别过头去,我不要她看到。她看到了,就会更加坚决的走上不归路。注定痛苦。

然而,我却在泪眼朦胧中看到了杨娜,她站在门外,面对着我们,睁大着惊疑的眼睛!

34

我慌忙推开春花,道:“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听到了,没说她自作多情,却冷漠而厌烦。

我是做给杨娜看的,杨娜都看见了,我怕杨娜误会。

手指却不小心触摸到了春花的胸部,某个地方禁不住激荡了下。

没有太多时间去体会那意外的幸福,只在心里暗叫糟糕,这下,杨娜看到的可比先还要……

急忙转过头去,杨娜果然不在原处,只给我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

在她去的方向,远远的站着青梅,虽然有过短暂的慌乱和激荡,我先前被春花感动得潮湿的眼睛却依然迷离朦胧,我看不清青梅都什么表情。

杨娜背影阿娜,脚步匆忙。也许是青梅有什么事找她,也许更多的是她再不想看到我。不然,她不会匆匆的来,又匆匆的去,连本要迫不及待的对我交待的什么也没有说。

我好想给她解释清楚,但却不能在这个时候。我无法做到,走过去面对她的同时,还要面对青梅。

我也如她一般脚步匆匆,我走向洗手间。我一直没有回头,身后是一片寂静,我不知道春花是怎样站在我背后,我也不知道别人是怎样站在春花的周围。

在春花的眼里,在春花周围那些同事的眼里,我的背影一定冰冷无情,近乎残酷。可有谁知道,越是残酷无情的人,内心越是痛苦。)

我冲进洗手间,我把水哗哗的开着,大捧大捧的泼在脸上。然后,对着镜子里的脸,我分不清哪是泪哪是水。只是有几颗滚过嘴­唇­,有咸咸的感觉。

春花,我对不起你!

杨娜,你可曾知道,为了你,我辜负了一个多么好的女子?

……

有人进来,是藩玉。我匆匆的抹了一把脸,收殓起还没来得及放纵的感情。

我走了出来,我没让他看到我的脸。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我却因一点点小小的感动,就控制不住自己。我不想本来就蔑视我的他,再讥笑我像个娘们。

尽管他未必就能看出我潮湿的脸上,并非全是水,还有泪。

我这脆弱的感情,都是写《女房男客》写出来的。我错误的以为杨娜,就是我笔下那个虚拟的寡­妇­。

我原来其实不是这样的,我愤世嫉俗,跟妈妈一样。

再次走进办公室,虽然没把头高高抬起,却是一副对谁也不在乎的眼神,更没有愧疚的去看一眼春花。

某个时候,不经意的扭头,看到同事们的眼睛,忽然明白自己其实并没真正改变,在她们眼里自己依然愤世嫉俗,甚至有些乖僻。她们看到的只是我的表面,看不到我的内心。

我喜欢她们只看到我的表面,尤其是春花。如果我让她看到了我的内心,那我就为她反害了她。

我没看到刘主管,他又把自己关在了里面的房间。如果他在外面,我肯定会换上另一副表情。

我开始思考,先前在那个小房间里,刘主管对我为什么会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是我的诚惶诚恐让他挽回了自己的尊严过足了大声批评别人的瘾?还是如春花所说的那样,我所犯的错只是个小小的意外,还没抵达将我辞退的最低底线?

但我想来想去,也得不出一个肯定的答案。我怀疑,妈妈偶尔因我流露出的骄傲的微笑是对我的错爱,我根本就没她以为的那么优秀。不然,我不会连这么个小小的疑问也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午餐时,我才从杨娜阳光灿烂的脸上,看出他的狐狸尾巴。

35

我本来正走到杨娜身边,打算坐下,一边和她吃饭,一边把那些该解释的都给她解释清楚,然后再问问她今天来找过我两次,到底有什么要对我说。|/|但我却发现她似乎没有在意我的存在,只顾一个劲的向远处的刘主管招手,脸上堆满阳光灿烂的笑。

她说:“弟弟,等会刘主管过来,你可要好好谢谢他。”

她说话的时候也没看我,只看得意的笑着向我们走来的刘主管。那话仿佛不是说给我听,倒像是说给空气听的。

“谢谢他?”

我问,也没看她,只看刘主管,心里满是疑惑。

她对刘主管太过专注,听到了我的话,却没觉察到我的疑惑,所以没有奇怪,只轻轻的“嗯”了声。简短轻柔的鼻音,却给了个肯定的回答。执拗,不容违抗,有点像我的妈妈。

我没有丝毫反感,反是高兴,她如果不像妈妈一样对我有特殊的感情,她不会这样对我说话。

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并暗自庆幸,她并没有疏远我,尽管她亲眼目睹了春花在我怀里喜极而泣。

只是我实在不喜欢她那样阳光灿烂的看着刘主管,连一点眼睛的余光都不施舍给我。

但那不怪她,怪只怪刘主管心机太深。原来他在小房间里于狠批我之后,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并非是我的诚惶诚恐让他挽回了尊严或过足了大声批评别人的瘾,也不是如春花所说的那样,只因我的错误实在只是个小小的意外,还罪不至被辞退。他不过是感觉到了杨娜对我的特殊感情,他不过是要假借帮助我让杨娜对他心存感激,然后一步步向杨娜亲近。他一定早在电话里,添油加醋的告诉了杨娜整件事情,并对自己肆意粉饰。杨娜也一定对他的假慈悲信以为真,不然她不会对他招手含笑,并要我对他表达谢意。

我不再急于给她解释我和春花之间的事,那已没有必要,她似乎根本就没有半点误会;我也不急于向她问起,她两次找我到底都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

我有更重要的要做,我想在刘主管到来之前,悄悄的向杨娜揭穿他的假面具。

但杨娜根本就没有要听我说什么的意思,刘主管也很快就端着饭菜,春风得意的来到了我们跟前。

杨娜道:“刘主管,请坐。今天真得谢谢你了,你帮了我弟弟的大忙。”

热情而真诚。

刘主管和她一起坐下,我依旧站着,心里极不是滋味,脸上却换上了笑容。

刘主管望望杨娜,望望我,还望了望远处的藩玉,道:“弟弟?”

带着笑,似信不信的语气。

杨娜点头,秀眉一挑,笑道:“是的,弟弟。莫非刘主管要对此产生怀疑?”

刘主管慌忙道:“哪里哪里。”

然后又扭头看我,别有含意的笑道:“嗯,弟弟……弟弟更好。”

是啊,无论杨娜和藩玉谁说的是真的,无论我是不是杨娜的弟弟,只要杨娜只把我当弟弟就更好,他就可以不担心,他就更多了机会。

我厌恶,但我怕他看出来,我只好坐在他们旁边,眼神散漫的看别的地方,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我看到藩玉在和几个美女津津有味的聊着,脸上洋溢着怪异的笑,还不时偷偷的拿眼睛看我们。

我看到春花独自坐在他们远处的角落,低头吃饭,楚楚可怜,默默不语。我忽然好想她能抬头看我一眼。

我也在想,为什么昨天和今天,我都没在食堂里见到过青梅?

我却听到杨娜嗔怪我道:“弟弟,还不快谢谢刘主管。”

谢天谢地,虽然是叫我感谢刘主管,杨娜却终于对我说话了。可她终于给我的关注,却忽然莫名其妙的让我无法对她的冷漠释怀。心里竟别是一番滋味。

我把她的话,也如刘主管的话一样,当作了过耳的风。

当作没听到更好。有人主张无为,言多必失,其实满有道理。像我,如果此时不是假装没听见,如果真按杨娜的意思去感谢刘主管,只怕不但达不到杨娜预期的效果,反会适得其反,他会从我违心的话里听出我的虚伪来。

刘主管倒并没在意我的没有听见,他喜欢我此时盯着远处出神。我盯着远处出神,比对他说一百句感谢的话,都来得适用,都能让他称心如意。

他说,声音很柔,很低:“杨娜,为什么总要刘主管、刘主管的叫呢?我不就一直叫你名字的吗?”

一个人期待。

一个人沉默。

好一会儿,杨娜转移话题,餐桌上又是他们轻松的欢乐。

我却在他们的欢乐声里,匆匆扒光碗里的饭菜,一声不响的走了。

什么揭穿,什么解释,什么杨娜心里迫不及待要对我说的话,都统统随风

我走向楼顶,那可能是没人去的地方,我想趁这午休的时间,一个人好好看看阳光。

我刚上楼顶,就听到有高跟鞋的脚步声,在我身后向我走来。像杨娜又像不是。

我禁不住回头

36

我希望看到的是杨娜,我希望她是特意来安慰我的,我希望她那如我一样敏感细腻的心,在我悄然无声的离开的那一瞬就感觉到了我心中的醋意。

然而我看到的不是杨娜。

是春花。

她见了我毫不意外,她并非也如我一样,一颗寂聊的心需要安静,需要阳光的抚慰。她一定是注意到了我悄然无声的离开,特意悄然无声的跟来的。

她对我笑,亦嫣然如花。忘了娇羞,只有怯怯的眼神。

既是特意跟来,她却笑得那么怯怯,我的心涌起一阵痛,益发觉得她楚楚可怜了。

如果不是我曾经给她的伤害,她的眼神一定如蓝天白云般清爽­干­净、阳光明媚,何至于如现在这般怯怯?

我一心想着杨娜,杨娜却这般冷漠我,只顾和刘主管畅谈。而我曾经深深伤害过的春花,却跟在我身后,那么小心翼翼,担心着也准备着再次遭受我的伤害。

无论她是来抚慰还是来解释,我都不忍再伤害她了。但我又不能给她机会和希望,给了她,只怕将来她会伤得更深。

我平静的走向她,她以为我是在无人处终于愿意靠近她了,怯怯的眼睛里有了些惊喜。

然而我却没和她说一句话,从她身边擦肩而过,走下楼,无喜亦无恨。

“改之……”

她转身,在背后叫住我,柔柔怯怯的声音,半似哀求,半似挽留。

我在楼梯口站住,心里激荡得厉害,像又当着同事毫不顾忌的讥笑了她自作多情;又像是把她从怀里推开时指尖不经意触到了她衣服底下的。

她说:“改之,我对你不是同情,我更没把你当弱者,我只是,只是……”

柔柔的声音有些颤抖,不再只是怯怯,还有些激动。她语速很快,渴望向我解释又怕我不给她机会。然而,她终于还是打住了。

是怕?是羞?

但我有时亦多情风流,哪有不明白她吞吞吐吐,想说又说不出口的内容?

只是她太过柔弱痴情,我又确实放不下杨娜,我终于没再等她说下去,走了,走得很匆忙。我怕,怕等她真拿出勇气把话挑明,我就再无法把持住自己。

我到办公室了很久,她才下来。一整个下午我都没再看她,我不知道她有没有看我,不知道她在楼上有没有偷偷哭过,但我知道她眼里应该没有哀怨,就是心里也没有。她是那么无怨无悔。她太单纯,因单纯而专注。

我因此愧疚而畏惧。

我不想脑子里浮来浮去,不是春花就是杨娜,但却又不愿和别人悄悄聊点什么分散注意力,想专注到工作里去,却又实在没什么忙的。

我便去想老板女儿,想她到底什么样子,想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她,想和她第一次见面会是什么情景,她会不会不再乎我的地位我的学历对我一见钟情?如果能一见钟情最好,我就不用花尽心思去偷她的心。

如果她真爱上了我,有一天发现我对她原来另有目的,只因了妈妈说过我一定得让她爱上我,她是否拿得起放得下?当然,我肯定是能放得下的。我决不会对她动情,连春花那么好我都没动情,更何况她。和妈妈走过了太多艰难岁月,我有严重的仇富心理。除了妈妈,我只要杨娜。

想着想着,我就仿佛看到了老板女儿,长相模糊,眼中因不堪情感折磨而涌现的痛苦却异常分明。就仿佛看到妈妈轻轻吐出一口气,长年郁郁寡欢的脸上终于浮现出灿烂的笑。

我禁不住无声的笑了。

身旁有个女同事轻声道:“杨改之,是不是想起昨晚的春梦了?不要一个人偷着乐,说出来让我也分享分享。”

一个貌似纯洁的美女,却要和我一起分享春梦。没有半点害臊,反在那里偷笑。我的脸被她搞得刷的红了。曾经面对那么多讥笑我的眼睛,我都没脸红过啊。

但我却没有争辩,我怎么争辩呢?难道我说我昨晚没有做春梦,我笑与春梦无关,我是想起了老板的女儿,一个我见都没见过的女子?

我这样说她信不信姑且不说,只怕反会引起她的嘲笑。这嘲笑恐怕还会引起连锁反应,荡漾在每个同事的脸上。尤其是藩玉,更会笑得无限轻蔑而又肆无忌惮。

上次只因向她问了声青梅,就被同事们嘲笑过。更何况现在我说的这个女子,是老板的女儿,更似有赖哈蟆想吃天鹅­肉­的痴心妄想!

我不理她,看向别处,却发现大家都在望着我,莫明其妙的眼神。不是他们听到了那个同事的轻声取笑,就是她们本来就一直在暗暗盯着我。想想,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却在午餐时和刘主管,还有杨娜同桌,他们能不关注我吗?

铃声响起,竟如此恰到好处的到了下班时间。我在同事们之前走出办公室,我的眼神在逃避和不屑之间。

我依旧没去车库,在公司的大楼下我犹豫了,是照例等杨娜开车出来,还是独自坐公交车回去?想走又不舍,留下心里又憋着气。

谁叫她要冷漠我反对刘主管好呢?又也许她冷漠我,她对刘主管好都是为了我呢?

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时候,我竟发现马路对面熙来攘往的人群里又站着那个女子,那个在荒郊的月夜里塞给皓然几张冥币的奇异女子!

37

那女子并不如昨天,逡巡着想向我靠近,反是目光躲闪,像是要逃,又略有留恋。

我想,今天无论如何我也不能再让她一阵风般在人群中消失,我一定要赶过去拦住她。那晚的事情,如果她不主动解释,我就逼她说个明白。

我看见了绿灯,有人从马路那边过来,又有人从马路这边过去。她站在原地,却似要离开。

我立刻迈开步子,走向那来来去去的人群,准备从他们中间,急急的穿过马路,一辆车却从我身后赶上来,横在了我的前面。

这不是杨娜那辆粉红­色­的qq,这辆车是银灰­色­,我不知道是什么牌子,我却认识开车的女子。

她便是青梅。

车窗打开,她直直的坐在驾驶室,望着前方,没有看我。

她戴着墨镜,我无法看清她的眼神,益发觉得她高傲冰冷。

我不知道她拦下我,是想向我炫耀,还是打算消遣我。

我难于忍受,但我却不想和她争执。

我有更正要的事,我打算忍着气从她车前绕过去。我还没抬起脚,却听她道:“改之,我是妈妈叫我进瓶梅的。”

柔柔的声音,却有着淡淡的哀伤。

无论怎样,我也不会相信她拦下我,就是为了回答上午我离开她办公室时的问话。

但我心里却一凛,她说是她妈妈叫她进瓶梅的!

我也是我妈妈叫我进瓶梅的。

莫非瓶梅真隐藏着什么天大的秘密?莫非瓶梅真有什么她妈妈,也是我妈妈想得到的东西?又莫非,她妈妈和我妈妈都和瓶梅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她见我一动不动,没有说话,接着道:“你是怎么认识她的?”

依然没有看我,眼望着前方,柔柔的声音,只是少了哀伤,多了些冷漠。

果然,她拦下我并不是要回答我的问题,她是要我回答她。她没有再问我怎么就进了瓶梅,却比再问更高明,她不过是换了更好的方式。小的时候,妈妈就说过她冰雪聪明。

我知道她问的“你怎么认识她”是指谁,我也知道她话里的意思,我就是那我认识的谁介绍来瓶梅的。她一定也看到了我和杨娜上下班一起来去。

但这只是表面,我才不会上她的当。她是用了激将法,想套出我进瓶梅的真正原因。她一定早料到一切都不似她看到的那么简单,我进瓶梅一定另有隐情。她故意说出表面假象,让我去否定,去争辩。

只是她没料到,这些年我也学聪明了。跟她在一起,我更多的是习惯只问不答。这也是她教我的。

既然她提到了她妈妈,我就问:“青姨?是青姨叫你进瓶梅的?青姨她现在可好?”

起初只是转移话题,可问到最后却有些发自内心,连声音都差不多有点颤抖了。

青姨是妈妈最好的朋友,那些年和妈妈因孤寂而彼此靠近、相互取暖的人。我怎么能不牵挂她,妈妈又怎么能真正不牵挂她。

我是替我自己问,也是替我妈妈问。

青梅动了动嘴,却没说出一句话来。

只是我分明看到,有亮晶晶的东西从墨镜底下滚了出来,跌落在她怀里的相框上,湿湿的。

相框里的女人却不是青梅自己,是青梅的妈妈。依然美丽,却不再年青,已花白了头发。跟我妈妈一样。

我想起了在总经理办公室,青梅从皓然手里夺过相框时的表情,我想起了她在相框上来回轻抚时颤抖的手指,想起了她话里偶尔流露出的哀伤。

原来,相框里不只是她自己的相片,在相框的另一面,是她的妈妈。

怪不得当时她会那么痛,仿佛真跌痛了她自己。原来,她痛的不是她自己,而是她的妈妈。她曾经抚来抚去的手,其实抚过的不是自己的相片,而是自己相片的背面。

我心突突的跳,等待着从她口里迸出青姨的消息。没想到,她猛地发燃车,飞也似的走了。

望着她的车匆匆的消失在远处的车流里,我突然就觉得,她之所以戴上墨镜,其实不是要高傲冰冷,她是要逃避要隐藏。

我心里有了种不祥的预感。

青姨,青姨到底怎么样了?!

38

再看那奇异女子,又风一般消失了踪影。

我望着远方,满眼迷茫。一半是因了青梅匆匆而去时流泪的眼睛,一半是因了那奇异女子的怪异来去。

忽然有手抚上我的肩头,我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却是杨娜,她的车不知什么时候已停在我身边。

杨娜轻笑道:“弟弟,那样失神,可是看上了谁?”

边看我,边故意去看马路对面。

我心里有些酸酸的,无声的钻进车里,坐在副驾驶室,脸上却没有生气的样子。

她指着那边一个时髦的妙龄女郎,问:“是不是她?”

笑得更欢,见我已上了车,忙也坐了上来,边开车,边从反光镜里盯着我,等待我的回答。

我不知道如果我点头说“是”,她会不会如我见她对刘主管好时那般心里也泛出股醋意来。我实在看不懂她满眼的笑,是发自内心,还是故意做作。

“姐姐笑得那么灿烂,可是刘主管往姐姐嘴里抹了蜜?”

我问,心里有些难受,脸上却也浮着笑。只问不答最好,既可省去很多麻烦,又不易被人看透心思。

谁知她竟也不回答我,非但不回答,还反因我提到了刘主管,一个劲的追问我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给总经理做事也那么不小心?

我一直以为只问不答,是冰雪聪明的青梅的惯用伎俩。我也一直以为只有我才能从青梅那学得来,并发扬光大。没想到杨娜竟也深谙此道,似乎比我更甚。

如此一来,我越是捉摸不透她,越是胡乱猜测她和刘主管的关系,越是担忧起来了。

杨娜没看出我如潮翻滚的心思,把我的沉默当着了默认,对刘主管给她说的那些我的无能和错误的默认。

但她却没批评我,依然带着笑,只是叫我以后要小心。絮絮叨叨,我却喜欢。试想,除了她,还会有谁愿为了让我以后不再犯类似的错,而苦口婆心?

末了,她说:“今天真得谢谢刘主管。”

然后再不说一句话,也不给我指点沿途繁华,轻快的开车向前。脸上的笑,不那么灿烂,飘渺,似在回味,难掩悄悄的幸福。上午两次找我,迫不及待,此时真正两个人面对了,且无旁人,她却忘了说。

我喜欢她的絮絮叨叨,却不喜欢她的沉默,尤其是她沉默时脸上还荡漾着幸福的轻笑。这次,我看得出那笑是真的,那幸福,也是真的。却与我无关。

还远远没到绿荫路,杨娜却忽然把车靠向路边,停下。

我纳闷。

路边有三三两两揩手散步的情侣。一个卖花的小女孩,不时拦下情侣,向他们出售手里的玫瑰。

一对情侣,昂首挺胸,对玫瑰不屑一顾。

一对情侣,嗅嗅玫瑰,有些陶醉,却还是没舍得买,摇头而去。

终于来了个青涩男孩,看也没看就买了一朵,他身边同样青涩的女子便珍宝般小心翼翼的握在手里,一如握着他们的爱情。

杨娜打开车门,没有去别处,竟是到了那小女孩身边。

小女孩向她举起玫瑰。那玫瑰很美,可一接近她,却失去了颜­色­。

我一下子就想起了她今天对刘主管的热情友好,想起了她对刘主管的心存感激,想起了她一路上都难掩幸福的轻笑。莫非,她突然停车只是偶然中的必然,只是她正在回味刘主管的百般好处时,看到了小女孩手里的玫瑰?

我心里慌慌的,似有什么东西,很沉又很轻。

我冲上去,在她对小女孩开口之前,叫了声:“姐姐,你今上午找我做什么呢?那么急。”

我是要阻止她,再不阻止我怕就来不及,就只能眼睁睁看她把玫瑰递到刘主管手里,然后他们像那对青涩男女一样幸福甜蜜,离我越来越远。

但我却没有明说,我只是问她上午要迫不及待的对我说什么,我只是希望她现在记起那什么来。我相信她一记起,就会把刘主管放淡。在那个时候,她一定把我看得比刘主管重要的,不然她不会那么急急忙忙,还来找了我两次。

杨娜竟忽然羞怯的低下了头,脸比玫瑰还娇红。

我心跳砰砰的等待着她的回答。

39

杨娜却没看我,只对小女孩摇头一笑,羞红着脸向前走了。

她没有买下那我生怕她买下的玫瑰,我心里那很重又很轻的东西一下就消失了,竟忽然说不出的轻松和得意,自己竟也可以如此高明的破坏刘主管险些得逞的好事!

再看看她远去的背影,虽不知她是要去向何方,但却明白了她为什么不回答我也不看我,她是难于启齿她是羞怯得不敢看我啊。

她找了我两次却终于没对我说的话,一定是多么温柔多么暧昧的啊。我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和喜悦,要追上她,要向她追问出那些话来。那些话我虽然可以想象得到也已经想象到,但我还是要她亲口在我耳边说。她越是难于启齿,我越是想听,越是想看她羞羞答答的娇态。

卖花的小女孩却拦住了我:“叔叔,买朵玫瑰再去追吧。”

小女孩甜甜的笑着,清澈的眼睛充满期望也充满祝福。

我望着那些鲜艳美丽的玫瑰,觉得每朵玫瑰都是杨娜可爱的娇羞的脸,心动得想把它们都珍宝般的捧在手里,一如那个已经离去的青涩少女。

可这回却轮到我自己没了勇气。毕竟我从没向任何女人表达过爱,毕竟我从没买过玫瑰,毕竟杨娜的心意到底如何我也拿捏不准……

如果一切只是我自作多情的臆想,我把玫瑰捧到杨娜跟前将遭遇怎样的尴尬?

我想也如杨娜一样微笑着摇头拒绝,可我又无法抵挡小女孩眼中的祝福和期盼。也许我买下一朵玫瑰,小女孩就多攒了点学费,小女孩的妈妈就会少一分负担。也许我买下一朵玫瑰,杨娜本来犹豫的感情就会立时有了归宿,从此坚定的独钟于我,再不去牵挂那个已弃她而去的男人,更不要说刘主管了。

我难于取舍。我恨自己,一个大男人,竟被一枝小小的玫瑰难为得没了主意,亏得妈妈还把她一生的期望都寄托在了我身上。

这时,杨娜却已回了来,依然不看我,只轻轻的叫了声:“弟弟,咱们走吧。”便从我们身边经过,走向她的那辆车。

她手里拿着一把才买的锁,跟浴室里那把坏了的锁一模一样。

我终于明白,原来她半路下车,并非是偶然中的必然,并非是她正回味刘主管的百般好处时,正好看到了那个小女孩手里的玫瑰。她下车,只是因为她看到了那边的锁具店,只是她要买把和浴室里那把坏锁一模一样的锁。

果然,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胡思乱想。我所有的犹豫一下子全都没有了,再顾不得小女孩那双让我无法抵挡的眼睛,连礼貌­性­的对小女孩微笑着摇摇头都没来得及,就缩回那只向玫瑰欲伸不伸的手,转身跟着杨娜上了车。

幸好我还没买下玫瑰,否则此时我将怎样羞于和杨娜相对!

回家之后,杨娜把新锁递到我手里,不小心和我的手有些肌肤相擦,她本来已渐趋平静的脸,又有了娇羞的红霞。我于是想起了在小女孩的玫瑰面前,她那因我的问话而比玫瑰还红的脸。

我因此疑心,她那两次急急来找我,而当真正和我单独面对时却没有对我说的话,就与这锁有关。但也不全是因为这锁,锁只是一个借口,一个方便向我靠近的借口。当时只是想见到我想和我说几句话,后来想想那的确不过是件小事,实在没必要那么迫不及待。所以当我真正问起她时,她便为自己曾经的莽撞和冲动不好意思起来,以至于羞红了脸,低着头不敢看我。

可是她哪里知道,我对她比她对我更有意思呢。就是这坏了的锁,之所以到今天我也没再提起换把新的,不是我忘了,是我故意的。我是自欺欺人,守株待兔,幻想再来一次那晚那样赤身和她相对的奇迹。

我把旧锁拆下,换上新锁时,说不出的遗憾。一道曾经让我心跳给我幸福的门,终于被我自己亲手堵上了。

第二天起床,我一如往常一样匆匆洗漱,杨娜笑着道:“弟弟今天还这么忙?难道要去约会?”

我对约会这个词很敏感,但我却没脸红,我疑惑的望着杨娜,一边洗漱一边嘟噜着问:“今天为什么不忙?今天和往天难道有什么区别?”

杨娜笑了,笑得很欢:“弟弟可是糊涂了,还是上班太认真?今天星期六不上班的啊。”

今天是星期六,这么快就是星期六!我不是糊涂也不是太认真不上忘记,我只是根本就没想起过。我对休息日并不那么期待,我进公司有着和别人完全不同的目的。我甚至巴不得天天都呆在公司,只有呆在公司才有接触和了解公司的机会,才能早日达到我的目的。

我没有高兴,反有些遗憾,轻轻的“哦”了声。

杨娜有些奇怪,道:“弟弟有心事?”

她一眼就看出我有心事,这让我有点慌乱,我怕她继续追问下去,忙道:“哪里,我只是觉得上班同事多挺好玩的,休息反觉得无聊罢了。”

杨娜笑道:“原来如此,今天我带你去个地方,保管让你觉得有趣。”

听她说要带我去玩,我一下子就来了­精­神。想起她刚才还问我是不是要去约会,心里竟窃窃的欢笑。是约会啊,和她约会呢。

天公并不作美,昨天还是艳阳天,今天却­阴­郁了起来,似要下雨的样子。

但我的心里却有轮暖暖的太阳照着,脸上也一直是灿烂的微笑。

杨娜开车,很快就带我出城,轻快的驶向离城越来越远的方向。

她为我指点旋转倒退的青山绿水,竟比上下班路上为我指点城市繁华还有兴致。

偶尔看到一对揩手穿行在山间小路上的山村少年男女,她的眼睛就特别明亮,像在回味,又像是在向往。

我也于此时期盼快点抵达她要带我去的地方,好和她揩手而行,再不让她向往别人,让我和她也成为别人眼中向往的一对。

渐渐的,我发现不断接近又不断后退的四围竟有些熟悉。当她最后把车停下时,我便看到了满树满树的桃花,桃花尽头的一片坟地。

虽然那晚是月夜,离开得又特别慌乱而匆忙,但我还是敢肯定,眼前就是那晚那个奇异女子塞给皓然几张冥币的地方!

抬头看天,忽然觉得山雨欲来,心里竟有些紧张。

还没下车,杨娜就接到一个电话,冲那边笑问:“什么?你比我先到?”一边向桃花林里张望,一边问“你在哪?我怎么没看到你?”

我不仅是紧张,连心里的兴奋也荡然无存了。原来她并不单单是带我出来玩,原来她还另约的有别人。她就是冲那别人而来的。

早上她还问我是不是有约会,其实是她自己有约会!

只是那别人是谁?为什么要和杨娜相约来这里?

40

杨娜一边张望着和电话那边的什么人说话,一边含笑打开车门下车她刚把那穿着牛仔裤的长腿伸出车去,就从车后的什么地方闪出个人来。

那人仿佛从地上冒出来般一下子就到了杨娜身边。他大叫了声,然后把一束桃花递到杨娜跟前,冲着杨娜得意的笑。

我看清了,他竟然是刘主管!和杨娜相约的人竟是刘主管!

他之所以藏身在车后的某个地方,是为了不让杨娜看见。事实上杨娜和我也真只顾向前看,想也没想过他会藏在我们身后。他又之所以在杨娜四处寻觅的时候突然出现在杨娜眼前,还给杨娜捧来一束鲜艳的桃花,无非是想让杨娜感到剌激,感到惊喜。

可是我却分明觉得,他是个可恶的美的摧残者,那束桃花,在它们最娇艳的时候,被他给抹杀糟蹋了。

更让我可恨的是,杨娜竟还把那束桃花接过来,握在手里,欢喜得了不得。当她把桃花伸到鼻子前,深深一嗅,做出十分陶醉的样子时,我是又气又嫉又羡呀。人面桃花相映红,原来竟是这般美丽,可那美丽却是刘主管亲手造成,又或者是杨娜为了刘主管而美丽。

我还没下车,却极没好气的道:“捧在手里的桃花有什么值得喜欢的,再美也很快就将枯萎。姐姐,别为了手里的桃花,而失去了前面的大片更有生命力的桃林。”

我不知道杨娜有没有听出我话里的醋意,但她显然觉得我说得很有道理,随手把手里的桃花丢进车里,便欢快的冲进了桃林。

刘主管讨了杨娜的开心,自己也跟着得意忘形,竟没注意我也在车里。此时听到我不冷不热的声音,又见杨娜因我的声音轻薄了那束桃花,眼里一下子就充满了复杂的神情,意外,失望,愤怒,嫉恨什么都有。

他压低声音冲我道:“记住,你叫杨娜什么,你只是个弟弟。”

表情复杂­阴­冷,说到弟弟时又用了别样的语气。那意思虽没说出却再明白不过了,分明就是告诉我他根本就知道我只是杨娜所谓的弟弟,却偏偏又告戒我要保持弟弟的身份,不要跳出姐弟关系,对杨娜心存幻想。

他不是没时间就是太过狡猾,又或者是把我也当作了聪明的人,认为响鼓不用重锤,不再和我说下去,也不再表情复杂而冷漠,叫了声“杨娜”,便追进了桃花林里,脸上是简单的欢笑,像个孩子。

若是我单知道妈妈的愤世嫉俗,若是我不知道妈妈的愤世嫉俗中其实还有种更大的隐忍,我绝对会把刘主管的话当作狗屁,嗤之以鼻,并且他越是不让我做的事我越是要进行到底。可是现在,我却只有努力压抑着自己,还用对杨娜无所谓的表情代替了先前的满脸醋意。

也许我只要远远的跟着杨娜就行,也许杨娜之所以约了刘主管还要带我来,就是要我远远的跟着她。只要我跟着她,很多事情刘主管就不能那么方便大胆。

杨娜似乎对刘主管还心存戒备。光天化日之下都不放心和他单独相约,却放心我夜夜住在她的隔壁,还曾和我孤男寡女在她的卧室相处。这么一边猜测一边对比,竟觉得自己还是远比刘主管在杨娜心里有地位。虽远远的跟在他们后面,脸上依然是无所谓的表情,心里却乐滋滋的。

后来我发现,虽有我在远远的跟着,刘主管还是渐渐大胆起来。他一边为杨娜指点花丛,一边笑谈风月,另一只手却有意无意的轻触杨娜的香肩或柳腰。

如果这个时候杨娜对他表现出丝毫反感,我虽不会对刘主管怎么样,我也至少会缩短和他们的距离。可杨娜偏偏于此时只是羞红着脸回头看我,却对他的手不甚回避,这让我大为失望,以至于内心极度不爽。我差不多怀疑她之所以回头是担心被我看到,她之所以羞红了脸是发现我果然还没知趣的离开。

我一下子就再无法跟在他们身后,如果只是刘主管一厢情愿,我不明争还可以暗斗,可现在分明是她自己半推半就,我争还有什么意义!

我停住了脚步,再不跟他们着他们穿行花丛,渐行渐远,我终于改变了方向。

我暗骂自己傻,竟以为她叫我来是要我远远的跟着她,保护她,竟不明白她分明是要向我炫耀她的幸福。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没想过,她是一时被刘主管那简单得像个孩子似的欢笑蒙蔽了眼睛,以至于看不出他的别有用心。

但我知道,我是真爱上她了,如果不是真爱上她,我决不会如此在意她对刘主管的半点友好。

可她竟半点都不在意我,竟丝毫没觉察到我的远去,直到我再听不到她和刘主管的欢声笑语,她也没回头唤过我的名字。

他们结伴行走在美丽的桃花深处,我就独往桃花尽头那片丑陋的坟地!

这也的确是片丑陋的坟地,这断不是富人的坟场,这只能算是个乱坟岗。浅草才绿,从乱石缝里长出勃勃生机,越发显出这里的凌乱和荒凉。

一个人行走在这凌乱荒凉的坟地里,竟有些­阴­森恐怖感,我忽然又记起那个把冥币塞到皓然手里的奇异女子。我不知道在那样的月夜,她是怎么有勇气穿过桃花下曲折的山路,进到这片白天也觉得怕人的坟地里来的。

想起最近两次下班后于公司大楼下见到她在马路对面的身影,总是不经意的出现,又不经意的离开,带着几分怪异,于是有些疑惑她那晚把冥币塞给皓然并非情急出错,她忽然决意去那片坟地也并非真如她所说有个什么人等她。也许是小说读得太多,又或者也许我也曾写过并且打算将来还继续写下去,我竟莫名其妙的编织起她的故事来。

她,原本是个简单快乐的女子,她有自己最执爱也最执爱自己的爱人,只是她的爱人忽然因了某种原因意外的渺然归冥,她因突如其来的打击和痛苦的思念而变得怪异。

而她渺然归冥的爱人长得一定跟我貌似,那晚在车上她之所以从反光镜里偷偷的看我,又偷偷的看她手里那可能是相片的东西,就是这个原因。

后来,她忽然下车,说坟场上有人等她,是我的出现让她本来就因思念而混乱的脑子产生了错觉,看到了她爱人的幻象,而她的爱人就葬在这乱坟岗上。

这样,我这两天下班后总能在公司大楼下,见到她怪异的出现和消失在马路对面的人群中,也不难理解了。

这样胡乱的编造,我自己的脑子竟也开始混乱起来,竟把自己臆想的故事当成了现实,竟要在坟地里找出那个已渺然归冥的与我貌似的男子的坟来。

可是那些乱坟,几乎就是一个个隆起的土堆,连墓碑都很少看到,我又怎么找得到哪个坟里就葬着我假想出来的男子?

于是我期盼奇迹,期盼在某一处看到一座新坟,新坟不但有碑,还能在碑上看到一张相片,相片上的脸,跟我的脸一样,年青、愤世嫉俗,却扬着邪笑。

我寻寻觅觅,越来越恍惚,忽然觉得坟地的那边有一袭白衣闪过。

那个怪异女子就曾穿着这样一袭白衣!

我猛抬头,追了上去,却并不见那袭白衣,只见天上的云朵,低低的压着,灰白而­阴­暗。

不知什么时候竟已飘起雨来,空山烟雨,吹面不寒,沾衣欲湿。

有风偶尔送来远处若有若无的欢笑,我疑心是杨娜和刘主管或揩手花丛,或相拥相抱,正卿卿我我。

黯然低头,却发现一座孤坟。这孤坟远离那边的坟群,虽比电视里的富人的坟简单,却坚实而整洁,还有座墓碑。

一看那墓碑,我一下子就愕然失­色­。

墓碑上有张相片,相片上不是如我的脸一样的男子的脸。

那是张年青女子的脸。那张脸我还在儿时,就曾于妈妈的什么学校的毕业证书上见过!

41

一样的秀发整齐的披在肩上,黑得发亮的双眸里流露出无限的快乐和刚毅,嘴角微微有些上翘,可爱清纯的脸蛋上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唯一不同的是,她二十岁左右,已不再是妈妈那什么学校的毕业证书上的十六七岁的少女。

立碑人既没留下姓名,也没注明自己和逝者的关系。只在碑文上告知立碑的时日和逝者的姓名。

立碑的时日是我出生那年,比我的生日不过晚了几天。而逝者是个叫秋水的女子。

虽然我儿时看到妈妈那什么学校的毕业证书只是个意外,短短的一瞬妈妈就把那毕业证书藏了起来,从此便不曾再见过,我那时甚至还不识字。但这些年来我还是一直固执的认为那相片上的女孩就是我学生时代的妈妈,证书上妈妈的姓也决不是妈妈后来教给我的那个“杨”字。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早已模糊的字的形状竟渐渐的清新,确乎就是墓碑上的“秋水”的“秋”字。

我愕然恍惚,但我不怀疑儿时曾见过的那什么学校的毕业证书是否真的归妈妈所有,也不相信墓碑上相片中的逝者根本和那毕业证书上的就是同一个人,我只是疑惑她为何和我曾经的妈妈如此酷似?

想来想去,只有一个理由,妈妈有个双胞胎的妹妹或姐姐。而躺在这冰冷的坟墓里的就是妈妈的那个双胞胎的妹妹或姐姐。

只是妈妈为什么从来就不曾对我提起过她,是因为太痛,太爱,还是太恨?

而那个安葬她的人,又是不是与这痛,这爱或这恨有关,要不那个人怎么虽立了碑,有关自己的却什么都没留下?

那个人果真就没必要留下自己的什么?果真对她了无牵挂,抑或本来就只是个旁人?

我再无法抑制自己,拨通了妈妈的电话。

“妈妈,我是不是有个死去的姨,和你长得一模一样?她是你的双胞胎的妹妹或姐姐?”

我很激动,声音颤抖得厉害。

但我没听到妈的回答,只感觉到妈妈在电话那边,对我的疑问,倍感突然,甚至有点莫名其妙。

我接着道“妈妈,我见到了她的坟墓,在远离城市的荒郊,我现在就站在她的墓前。”

“什么?”

我终于听到了妈妈的声音,她竟比我还激动,比我的声音还颤抖得厉害。只是她没回答,反是倒过来问我。

我知道妈妈对我隐藏了很多,但此刻我相信她完全是真情流露,她还来不及隐藏,又或是激动得根本顾不上隐藏。她反问我,也只是她根本就没时间回答,她比我还想知道究竟。

我重复道:“妈妈,你是不是有个双胞胎的妹妹或姐姐,她在我出生后不久就死了?我现在正站在她的墓前。”

妈妈没再反问我,只是比先前加重了呼吸,我几乎都能听到她剧烈的心跳,她突然就像往次一样把电话挂断了。只是这一次给我留下了更多疑问。

我已明显感觉出,妈妈除了比我还压抑不住的激动,还有比我还难于置信的意外。难道妈妈根本就没料到我会找到她双胞胎妹妹或姐姐的坟墓,又抑或她根本就没什么双胞胎的妹妹或姐姐?

妈妈越是不回答,越是给我留下疑问,我越是觉得妈妈肚里有很多的秘密很多的苦水,我越是坚定的要在瓶梅公司完成妈妈的使命了。甚至不仅仅是使命感,还多了几分浓厚的兴趣。我生­性­就是个喜欢揭秘的人。

只是这碑,这坟,这坟里叫“秋水”的女子,是不是又果真与瓶梅公司有关?与妈妈交给我的使命有关?

我重又把眼睛回到了墓碑上,望着相片里那年青女子清纯的可爱的脸,脸上浅浅的酒窝,微微上翘的嘴角,黑得发亮的双眸里流露出的快乐和刚毅,我心里一阵悲痛,这样的女子怎么可以死,怎么可以死在她风华正茂,对生命无限热爱时?

我想起了杨娜轻薄的抛在车里的桃花,那些桃花也正娇艳无比啊,却因刘主管一双罪恶的手,很快就要香消玉殒了。

是不是人世的轮回里,冥冥中也有无数双这样摧残美丽的手?只是有人不经意就躲过了,有人却无论如何挣扎也难逃劫数。

我听到远远的有人在急急的唤我的名字,是杨娜的声音,一定是和刘主管在那无人的桃花林里**燃尽,终于记起我来了,正四处找我。

我没有回答她,然而她的呼唤声还是渐渐向我靠近,最终发现了我,向我跑来。

她跑到我身边就嗔怪我:“弟弟,为什么要悄悄的离开,为什么既听到我的呼唤又不回答呀?”

我没理她。

她望了望我,笑了笑,更温柔,甚至有点歉意的道:“弟弟,是不是生姐姐的气了,是不是怪姐姐冷落了你?”

我还是没回答,只是心想,你就臭美吧,我才不生你的气呢,你要对谁好就对谁好去,谁在意你对我冷落不冷落!

她望望我,又望望墓碑上的女子,终于觉得我有些怪异起来,急急的把手轻抚上我的前额,问:“弟弟,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没有温柔和歉意,只有体贴和焦急,像是担心我中了邪。

她靠我如此之近,她的手就贴在我的额上,这也算得上肌肤相亲了,我却意外的发现她头发和衣衫都有些凌乱,我突然就觉得心里好痛。果然,在那桃花林里她和刘主管鸳鸯成双了。

我厌恶的推开她的手。有泪流进心里。

她更加焦急,似乎更确信了自己的猜测,以为我真是中了邪。她不顾我眼中的厌恶,伸手过来拉我,要急急的带我离开。

我还要挣脱她,却发现那边远远的站着刘主管。刘主管并不如我以为的那么更加满足得意,反是一脸的不快。我起初以为他是因杨娜对我的关心让不他开心了,后来发现杨娜对他也似乎不如先前,才终于明白,原来他们并没在桃花林里鸳鸯成双。从杨娜凌乱的头发和衣衫可以推测,刘主管一定采取过更大胆更进一步的行动,只是那行动到底还是没能最终得逞,在最关键的时候,他们不欢而散了。

我于是心里有了几分得意,也有了几分愧疚,杨娜带我出来是对我寄有希望的,我却让她失望了,还险些让她**。她一定在刘主管怀里或身下挣扎过,她一定是从桃花林里匆匆的逃了出来。幸好她逃了出来,否则我要遗恨千古了。

但我脸上却什么也没表现出来,只是没再挣扎,乖乖的跟着杨娜离开,在远处,我还回头看了看秋水的孤坟。

杨娜看到了,眼里更多了分焦急和不安,喃喃的道:“都怪姐姐,姐姐不该带你来,既带你来了,就不该撇下你不管,更不该让你独自去那片坟地。”

刘主管听到了,再望望我,似乎也感觉到了些别样,道:“他是不是看到了什么?听说那片坟地闹鬼的,好几次有人在恍惚中看到过一袭白衣的女子一飘而过。”

42

明明是关于我的事,他却对着杨娜说。简单的眼神,没有了先前的不快,好像只是在呈述一个听来的故事。

但我却明白他的意思,他是如杨娜般以为我真在坟地里撞上了什么,中了邪。他是要故意吓唬我,让我邪上加邪。

杨娜对我笑,柔柔的道:“弟弟,他说的只是那些好事的人胡乱编出来的笑谈,用不着当真的。”

话虽这样说,带我离去的脚步却越来越快。眼里还分明在隐藏什么。

我们走上那曲折的山路,穿过桃花林,下得山来,却看见马路边多了一辆车。

那辆车的驾驶室里探出张笑脸,却是藩玉。

藩玉大概也没想到会见到我,颇感意外。但他只轻蔑的把眼睛从我身上撩过,便邪邪的望着杨娜和刘主管笑了。

还远远的对刘主管道:“刘主管,我来接你了。”

十分巴结讨好的声音。他也果真会巴结讨好,敢情刘主管来的时候也是他开车送的。刘主管约会,他却**颠颠的忙着张罗。但我肯定那辆车是刘主管的,刘主管充其量只是让他做了回叭儿狗司机,过了回开车的瘾。)

杨娜拉着我,走向她的车。此时在她眼里,我只是个孩子,需要她的照顾。

刘主管也走向他的车。藩玉已下了车,把车门打开,眼里带着邪笑,身子却站得毕恭毕敬,等着他。

各自走向不同的方向,杨娜却和刘主管没说一句话。脸上的表情已不如先前不快,空气却很沉闷。他们在努力维持,尽力不让今天的约会散得太尴尬。

半途刘主管终于停下,转过身,叫道:“杨娜,以后再约。”他是要打破尴尬,他是想挽回,也给自己留下继续和杨娜周旋的余地和机会。

我已上车,杨娜正在车门,她大概没料到刘主管还会说最后一句话。身子振了振,扭过头去,轻轻“哦”了声,望了望刘主管,眼带笑意,但很快就转过头来,匆匆上了车。

我不知道她是顾全刘主管的面子,稍事应付,还是终于觉得这样默不作声的离开实在不妥,略作挽回,以免和刘主管之间的距离滑得太远。

刘主管望着杨娜上车,望着杨娜关上车门,眼里似乎也放心的有了笑意。

他上了车,打开车窗,点了支烟,夹在指间,悠然的吸了起来。

藩玉跟着上车,坐在驾驶室,对着刘主管问了句什么,便望着我们的车笑得更邪。

他哪里知道刘主管其实并不如看上去的那么悠然,心里正郁闷着呢。他那问话,他那邪笑,一定正触及到了刘主管内心的耻辱。

刘主管脸上的肌­肉­有些扭曲,一下子就狠狠的把烟捏熄。

藩玉满眼的邪笑顿时消失了,猛的发燃车,慌慌的逃也似的跑了。

经过我们旁边时,藩玉偷偷的向我看了一眼,我知道他是想从我的表情判断我有没有看到他刚才拍马屁拍到马腿上的那一幕。

我双眼直直的向前,假装没感觉到他的眼睛。

刘主管冲我们的车大喊:“杨娜,我们先走一步了!”

已是另一副表情,仿佛什么不快都没发生过,仿佛他和杨娜还一如从前。

他们的车去了很远,杨娜才开车和我一起离开。

杨娜一直没追上他们,有意和他们保持着距离。他们也并没停下或等待。

一路上我什么地方也不看,满腹心事。

杨娜极为担心,不时对我指点江山,分散我的注意力。

但我还是始终保持双眼直直向前的姿势。

终于回到城里,杨娜又关切的叫我:“弟弟,这是城里了。你看那是商场,那是学校,那是酒店。”

有点像叫魂,仿佛不这样叫,我的魂魄就会停留在荒郊的坟地里。

我暗自好笑,难道杨娜也如乡下女人般见识,以为我现在只是个躯壳,不知道自己已重返城市喧嚣?

但我没把我的好笑表现出来,我不要她看出我其实还有灵­性­,甚至极负心机。她当我是躯壳我就作出失魂的样子吧。这样更好,我可以得到她更多的温柔和体贴。我还可以看到她为我焦急。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喜欢天天看到杨娜笑的,此时却特别想看到她眼中的焦急了。

试想,人的一生,能有几个女人为自己花容失­色­呢?

我珍惜着她眼里的焦急,我因她眼里的焦急而幸福。

杨娜把车停下,带我进了一家酒店,对我道:“这里的味道挺不错,姐姐早该请你来尝尝的了。”

然后,我们在靠窗的餐桌边坐下,我的座位正对酒店的大门。

我疑心杨娜带我进酒店并非单单为了请我吃饭,她更多的是希望我能在酒店里感觉到一种欢乐的气氛,并在欢乐的气氛里把在荒郊看到的那些不该看到的全都忘了。

但我更喜欢杨娜的家,虽然只我和她两人,我却一点都不感到冷清。她不明白,有时人不在多,只两个人就足够了。

点好菜,服务员上菜之前,她忽然笑笑,道:“弟弟,不好意思,我先去趟洗手间。”

她脸上果真就有些红霞,果真是有些娇羞的神态。

我一下子就想起了那晚,她喝得微醉,在浴室里,对我依门回首的情景。那时,她的脸也有着娇羞的红霞啊。

我激动而恍惚的望着她消失在过道的那边,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我抬头看酒店大门那些进出的人。也许杨娜的想法是对的,看的多了,就会没时间记得。但我不是要忘记荒郊,我是不想在这个时候还对杨娜心怀邪念。她对我,的确太好。

但这时进来的两个人,却让我大吃一惊。

男的,我不认识,四十好几年龄。虽不大腹便便,却浓眉大眼,气宇轩昂,踌躇满志。电视剧里常有这样的成功男人,商场得意,情场风流。

女的,却是青梅。

他们并肩而行,笑语相对,旁若无人,竟如刘主管和杨娜才入桃花林般暧昧!

43

我几乎不敢相信我的眼睛,青梅怎么可能和一个年长得可以做自己父亲的男人如此亲密?我记忆中的青梅哪里去了?我记忆中的青梅既然会对我的那次非礼耿耿于怀,到现在还不肯原谅我年少无知时的过错,就决不可能如此堕落!

但那的确是青梅,昨天我还见过的青梅,我决没看错。她并没看见我。她如果看见我了,决不可能还如此坦然。

那男人有没有看见我,我不知道。当然,我只是个陌生人,他即使看到了,也只会当我不存在。

他们并肩进来,正准备在远处正对我的一张餐桌坐下,青梅不经意看见了我。果然,她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极不自然起来,有了一抹尴尬的红。

她对那男人轻声说了些什么,那男人抬头望着她,脸上是奇怪的表情。但终于还是什么也没问,跟着她离开餐桌,走向楼上的雅间。

杨娜这时从洗手间回来,轻轻的坐在我身边。

我望着青梅,仿佛没感觉到杨娜的回来。

杨娜没看见青梅,她只关心我,只以为我如此失神,是心思还依然停留在那片坟地里。她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脸上是温柔、关切而又略带焦急的笑。

然而青梅却看见了她。尽管青梅上楼时,目不斜视,极力做得神­色­坦然,如未发现我之前那样和那男人笑语相向。但我知道,她的眼睛其实一直没离开过我。既没离开过我,自然,杨娜重新回到餐桌,也在她的视线之内。

她再也无法坦然,揩着那男人走得很快就消失在了楼道的尽头。那样子,像是逃。

我愈加觉得,她和那男人有极不正当的关系,愈加在心里恨她,甚至莫名的有些心痛。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心痛,她和别人有不正当关系与我何­干­!

书上不是说过,一个成功的女人,背后有很多成功的男人吗?青梅算得上是个成功的女人了,年纪青青就做了瓶梅这样的大公司的总经理,她背后的男人一定远不只这一个,我以后意外的和那些男人相撞的机会还可能很多,难道每见到一个,我就要心痛一次吗?

啊,我再不要因她心痛,我只要恨她,加倍的恨她,自从那次当众摸了她衣服底下蓓蕾样的,我和她就是水火不容的一对了。

我把头扭过来,努力的不去看她和那男人并肩消失的方向,就当一切都没发生。

我看杨娜,我想也许只有杨娜的笑容,才能让我忘记为她心痛的感觉。只有杨娜的笑容,才能真正让我对她的堕落释然,不觉得与我有半点关系。

杨娜的头发和衣衫都不如先前般凌乱,显然是出洗手间时,对着那面大镜子做了­精­心整理。

我庆幸她的­精­心整理。昨天那句“你是怎么认识她的”又在我耳边响起,青梅似乎也知道我和她住在一起的。她如不­精­心整理,青梅看到她坐在我身边,头发和衣衫那般凌乱,一定会误以为我和她真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担心青梅误会我和杨娜的关系,我不是一直都喜欢别人误会我和杨娜的吗?

第一次进这样的大酒店,我却辜负了杨娜的好意,不但没用心去感受酒店的欢乐气氛,甚至连桌上摆满的丰盛饭菜也没怎么来得及品尝,就匆匆的放下碗筷。

杨娜也跟着放下碗筷,去收银台买了单,和我一起离开。那双美丽的眼睛,又平添了几分春水般的忧愁。

直到我们上了车,最终离开酒店,我也没看到青梅和那男人出来。

我轻轻的松了口气。为再见不到青梅和那个男人,而轻轻松了口气。我原本不该如此的,应该是青梅怕我看到她和那个男人才对。

我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44

一路上依旧无语,心潮却更加起伏不定。墓碑上的秋水,酒店里的青梅,以及曾和刘主管漫步花丛的杨娜,没有一个不让我反复思量。

杨娜更加想方设法分散我的注意力,然而一切都是徒劳。

回到家里,杨娜再次把手抚上我的额头,第一句话就是:“弟弟,去洗个澡吧。”

我有点疑惑我真的有点发烧,不然我不会胡思乱想,竟又一次如那晚样,错误的以为她在对我暗示。

但我很快就明白,她并没半点暗示我的意思。现在回想起来,在我所看的那些电视剧或小说里,虽然女人和男人做那事之前,都要男人先洗个澡。却并非女人要男人洗澡,就一定是想和男人做那事。

杨娜见我眼中闪过一丝狐疑,还有那么些不安分,便用了妈妈哄孩子吃饭那样的语气,接着道:“弟弟洗个澡出来,你脑子就一定不会还这么乱。”

果然,她让我去洗澡,不是在暗示我什么,不是要诱惑得我胡思乱想,反而是希望我将浴室里的喷头对着脑袋时,从喷头里汹涌而出的水,把我脑子里那些胡乱的思想连同那张墓碑上的相片一起冲掉。

她一定以为我今天的所有怪异都是在坟地里受了剌激。她也一定以为,那些剌激就像她那晚醉酒后的意乱情迷一样,经不起喷头里那些热水的冲洗,我从浴室里出来必将如她那晚从浴室里出来般,豁然清醒。

可是她怎么想得到呢,我此时那些胡乱思想,全都是因了她,早已和墓地里的任何东西沾不上关系。就是跟酒店里和那个男人貌似暧昧的青梅,也毫无瓜葛。

我进了浴室,也把自己钻进从喷头喷出的水里,让那些水从头到脚冲遍我的全身,我的思想却并没因此洗涤­干­清,反而又想起那晚她敲开浴室的门,和我­祼­的身子突然相遇时,遭遇的慌乱和尴尬来。

我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头脑也似乎确实清醒了,却因清醒,多了分思路明确的心机。

我继续做出失神的样子,我深知只要我失神,杨娜就会倍加殷勤的呵护我体贴我。因为呵护体贴,也许就算我稍有放纵,她也可以一笑了之,轻易原谅。如果我把这失神和放纵坚持到天黑,再由天黑坚持到天亮,她是不是会给我一个别样的夜晚?

但我还是有所顾忌,不敢­操­之过急,我小心翼翼,一步步向我的计划靠近。

杨娜果然入了我的圈套,我进卧室,她也跟着进卧室;我无力的躺下,手枕着头仰望天花板,满眼茫然,她便坐在床沿,低头看我,一脸焦虑。

然后,她轻声的给我讲故事。这让我想起了小时,村子里那个老­奶­­奶­,没有牙齿,瘪着嘴,爱讲鬼故事,吓唬我们,也教育我们。

杨娜全然没有吓唬我的意思,她只是想教育我,消除我内心的恐惧,把我从茫然失神中挽救过来。

但我被感动的少,反是暗自不满她对我的轻视,她竟如藩玉般当我无知。

第一个故事,是鲁迅踢鬼,小学课本里都有。第二个故事,是聂小倩,她竟以为我没读过《聊斋》原著或看过电视剧;第三个,是钟馗捉鬼,这在我们那里更是­妇­孺皆知。

她无非是要向我阐述无鬼论,善鬼论与及人定胜鬼。她以为我只要有了这些思想,我就不会再被坟地里的见闻纠缠。

可是她却犯了个错误,她轻视了我的见识,错把我当小孩子一般单纯,她不知道,我从她热切的讲述里,听出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

如果她不是自己迷信,如果不是她自己相信了那些传闻,她怎么会以为我的怪异是在坟地里中了邪,怎么会如此热切的给我讲那些鬼故事,并且对我睁着一双担忧的眼睛?

我几乎忘了我的计划,忘了利用她对我的体贴和呵护,对她恣意放纵。

我只是再次记起在坟地里,刘主管那似乎是吓唬我的话来,并且对杨娜那句“弟弟,他说的只是那些好事的人胡乱编出来的笑谈,用不着当真的”产生了怀疑。

杨娜的种种表现都在告诉我,刘主管的话并非是空隙来风,难道那片坟地果真如刘主管所说的那样诡异?果真曾好几次有一袭白衣的女子飘浮而过,又被人恍惚中撞见?如果真是如此,那一袭白衣的女子是谁,是否与墓碑上那个叫秋水的女子有关?

想到这里,我心里猛然一凛,天啊,我怎么直到现在才忽然意识到,那墓碑上的秋水分明就是个一袭白衣的女子!

我先前只知道,那晚塞给皓然一把冥币的怪异女子,才一袭白衣的。

45

我忽然就真的觉得脑子混乱得厉害,自己伸手摸了摸额头,竟果然有些发烧,怪不得杨娜要那么为我担心,原来她不但在墓地里发现了我神情怪异,还在伸手触摸我的那一瞬,感觉到了我的身体不适。

我已不只一次有这样的经验。小时候家里条件艰苦,我营养不良,体质太差,常因在野外玩耍时吹了风,而轻度发烧,以至四肢泛力,昏沉沉的,只想睡觉。但决无大碍,每每只要一觉醒来,便万事大吉了。

我想今天,大概也是这种缘故,因为当时在墓地,天确乎不但吹了风,还飘起过烟雨。更加上那时心里不但在为杨娜对刘主管的友好吃醋,还受到了墓碑上那个跟学生时代的妈妈长得酷似的叫秋水的女子的极大剌激。

我真再没了利用杨娜的善解人意,对她恣意放纵的意思。只无力的对杨娜轻语道:“姐姐,不要担心我。我现在只想好好睡睡,睡一觉起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杨娜有些疑惑,但还是从床沿上站起来,弯腰把被子轻轻给我盖上,柔声道:“那姐姐就不打扰弟弟了,你好好睡一觉吧,把该忘的都忘了。”

然后她离开,关门之前还是忍不住对我依门回首,极不放心的眼神。

我对她微微笑笑,那意思是真不用担心,我真没什么大碍的。

她看懂了我的意思,终于轻轻关上门,出去了。

可当房间里真剩下我一个人时,我不但没有把该忘的都忘了了,反感到了从未曾经历过的孤独。

记起一切,却记不起世间的好。

最清晰的是青梅对我的辱漫对那个将近五十的男人的暧昧;是杨娜在桃花林里对我的疏远对刘主管的贴近和纵容;是妈妈每次挂断电话时的冰冷和决然。

似乎所有的人都在孤立我。

辗转反侧,百般伤心滋味……

但后来还是终于沉沉的睡去了。

中间有一过一次小醒,朦胧中似乎有轻轻的脚步向我靠近,为我轻轻拉了拉被子,在我身边无声的久久停留,然后又轻轻的离去。

我悄悄睁开睡眼,已是夜­色­朦胧,我看到渐渐离去,终于关门出去的,是杨娜袅娜的背影。

想必是杨娜已把晚饭做好,进来叫我出去吃饭,却见我睡得正香,不忍打扰我,只为我重新盖好我睡梦中打开的被子,然后在床边悄悄的对我凝视,最终又悄无声息的离开。

我眼角竟悄悄的淌出几滴热泪,我觉得那个背影好熟悉又好遥远。仿佛时光倒流,我重归童年,在半夜的睡梦里醒来,看到妈妈的影子。那时,哪一个夜晚,妈妈不怕我着凉,不好几次轻轻的走进我的房间,为我盖好被子又轻轻的离开呢?

可是现在,妈妈好多事情都在对我隐瞒,都绝情的要我自己去探知,甚至有时让我觉得,我只是她手里的一颗棋子。只是我不知道她是在和谁对弈。是瓶梅公司的老板,还是瓶梅公司里的其他人?又或者那个人根本就在瓶梅公司之外,瓶梅只是那个人和妈妈的棋盘?

也许妈妈从来就是如此,我很小的时候她就如此,只是我现在才真正感知到。又也许妈妈依然疼我,她只是把对我的爱更多的藏在内心深处,而我偏偏日复一日,更多的看到了她的愤世嫉俗,已至深受感染,在情感稍受挫折时,就憎恶并怀疑情感,甚至怀疑起自己的妈妈来。

我重新轻轻闭上眼睛,我想让自己如童年般懵懂无知,梦到妈妈,梦到杨娜,哪怕梦到孩子时的青梅也好,我想看到她们都懵懂简单,都对我露出快乐无邪的笑……

但我什么也没梦到。

早上,我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吵醒,我没睁开眼睛,把手伸向铃声响处,没摸到手机,却摸到柔柔的细腻光滑的肌肤。

我慌忙睁开眼睛,却是一张俊俏的女人的脸。

杨娜的脸。

杨娜坐在凳子上,把头枕着床沿,侧脸对着我,正沉沉的睡着,甜蜜而安祥。

天早已大亮,从窗外洒进来的三三两两的阳光,随着窗台上一株被春风晃动的不知道名的绿草,在她的脸蛋上轻柔的跳跃。

莫非杨娜昨夜就一直守在我身边?直到很晚才最终睡去,不然怎么到现在她还睡得如此之沉,以至于手机铃声都未能将她吵醒?

春风从窗外进来,送来一缕缕香。

又也许这香不是来自窗外,这香本来就近在咫尺,就在杨娜身上。

我特别­精­神而愉悦,还有些激动。

生一场小小的病真好,不但可以美美的睡一个长长的觉,还能有美人陪。只可惜,睡得太沉,没感觉到美人的存在。要不然……

心里禁不住春心荡漾了一下。

怪不得梁实秋要在他的《谈病》一文里,讥笑鲁鲁迅就曾有生一场病,恹恹的被两个丫环扶着,吐一口血,看秋海棠的幻想……

我现在算是深深的领略了生病的好处的了。

手机铃声不是我的,是杨娜的,手机就在杨娜手边。我厌恶那铃声,我试图伸手去把手机挂断。我不要让铃声把杨娜吵醒。吵醒了,我就不能再看到杨娜睡梦中安祥甜美的脸,就不能如此切近的嗅到她的体香,并让她如兰的呼吸柔柔的吹到我的脸上。

可杨娜这时却醒了来,我慌忙缩回手,幸好杨娜还睡眼朦胧,没有看见。

杨娜有些迷茫,一边伸手去接听手机,一边打量我和房间。也许她是从沉沉的睡梦里醒来,一时想不起自己怎么在我身边。

我从前就曾时常这样,尤其是在同学家的陌生房间里醒来,睁开眼之前,总是想不起自己在哪里,或以为是躺在家里自己的那张床上。

她刚对手机那边轻轻的:“喂”了声,便有些羞红了脸,她一定是想起自己一整夜就睡在我身边的事来了。她站起身来,对我笑笑,有些不好意的走在窗台边,背对着我接电话。

我不知道电话那边是谁,我也听不到那边那个人说了些什么。电话很简短,杨娜柔柔的说了声:“好的”,便挂断电话,对我转过身来。

她已忘了先前的羞怯,向我走来,把手再次抚向我的额头,望着我道:“果然好了。”

没有了昨天的担忧,只是有些神­色­匆忙。

她又道:“弟弟,我有事要出去,冰箱里有昨晚做好的饭菜,你自己热热便可以吃了。”

听上去是关心我的话,却分明是用了另一种方式拒绝我跟了她去。

然后转身走出了我的卧室。

我一片怅然,听她在厨房里匆匆洗漱,听她匆匆进了她的卧室,过了一会儿,又匆匆从她的卧室里出来。

但她还是没有急于离开,还是推开门对我笑笑,又重复了那句冰箱里有做好的饭菜,只要热热就可以吃的话。

她已不再是才醒来的模样,她刚才在自己的卧室里一定有过­精­心打扮,虽不作浓妆,却分外妩媚迷人。

老实说我心里半点都不高兴,醒来时那愉悦的心情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想她之所以要匆匆离开,一定与刚才那个电话有关,那个电话极有可能是刘主管打的。昨天分手之前,他曾对杨娜说过以后再约。昨天有我在,打扰了他的好事,今天他故意让杨娜不带我去,而杨娜也许是因为昨天的事心里过意不去,竟然答应了他!

但我却对她笑道:“我知道了,你”

用一个“你”字代替了那声“姐姐”,脸上却是无所谓的表情。

杨娜出了去,高跟鞋急急的踩过客厅,然后是急急的开门关门的声音。

她下楼去了。

我无法自抑,从床上跳了下来,跑到窗前低头向下看。

但我没看到刘主管,无论是在楼下,还是小区门口都没有刘主管。就是其他任何一个像等人的人也没有。

今天是星期天,虽然门口已有不少进出的人,但个个都扬着笑脸,并且­精­神,毫无半点匆忙神­色­。

只有杨娜的车,这时从车库出来,匆匆出了大门,又匆匆消失在外面街道上的车流里,去向我所未知的地方。

我忽然又疑惑起来,疑心她这样­精­心打扮着匆忙离去并非去见刘主管,或者与其他的别的什么有关。

我想起了那晚在她卧室,瞥见的从她枕下隐隐露出一角,最后又被她匆匆收藏起来的东西。

我禁不住返身推门出去,走向隔壁她的卧室。

她的门严严的关着,我将手伸向把手,试图拧拧看有没有锁上。

如果没有锁上,我就可以打开门进入她的春闺。就算进了去,我最终没有勇气,去组合柜里翻寻她那晚藏起来的是什么秘密,我也可以躺在她那张柔软宽松的床上,一边一页页的细看她放在枕边的那本《安妮宝贝全集》,一边美美的享受她残留在床上的余香。甚至还可以窥视她放在卧室里某处的内衣­内­裤……

那晚太匆忙,又有她在身边,好多东西我都没来得及也不方便好好看清楚。

然而她虽然不在身边,房间里除了我谁也没有,我的心却跳得厉害,仿佛我的手不是在向把手一点点接近,而是在一点点接近滔天的罪恶。

更哪堪这时,外面响起了急急的敲门声。

一定是杨娜忘了什么东西,赶回家来拿来了!

我装着没听见,然后蹑手蹑脚的回到自己的卧室。心里跳得厉害,却强着镇定,明知故问的大声道:“谁呀?”

却只听到吃吃的柔笑,竟不是杨娜的声音。

我疑惑的走出去,穿过客厅,在门前停下,隔着猫眼向望看。

46

外面不是别人,竟是对门那个妖艳女人。

我心里有些激动,仿佛她一到来,就有什么美事要降临在我头上。

我打开门,问:“有什么事吗?”

眼睛却故意邪邪的往她高高挺起的胸部上瞟。

虽然已是九、十点钟的光景,她却依然穿着宽松的睡衣,一副刚起床的样子,却半点也不睡眼惺忪。

我疑心她不是才起床,她是故意穿着睡衣勾引我。不然,她的到来不会这么巧,不会刚刚杨娜的后脚才跨出去,她的前脚就想跨进来。她一定早在对面留意我们的房间,并且看到了杨娜的离开。

她不回答我,却注意到了我不安分的眼睛,故意有些娇羞的红了脸,一双眼睛偏偏又大胆而好奇的往门里看。不是想进来,就是想看屋里到底还有没有别人。

又或许是以为她这一看,便可以发现我和杨娜到底有没有不正当关系的明证。如果有,她便可以更大胆放纵。杨娜都可以,她又有什么不能?

一个女人,尤其是她这样妖艳的女人,只穿了件极方便办事的睡衣主动送上门来,恐怕任何男人,只要他身理心理都还正常,就断没有将她拒之门外的道理。更何况,我还因受了被她叫作老公的那个男人的羞辱,曾暗暗发过誓,要给那男人戴顶绿帽子,以雪被他蔑称为土包子的奇耻!

我道:“进来吧,就我一个人。她出去了,一时半会还不得回来。”

一半是引诱,一半是让她彻底放心。柔软而充满暗示的声音,让我自己听了都有点­肉­麻。

然而她犹豫了会儿,却没进来,只对我道:“我遇到点小麻烦了,想请你过我那边去帮帮忙。”

说完,眼睛竟比我还笑得邪气神秘,背转身向对门走了。

我这才注意到,她的左脚踝上包了层白纱布,看样子昨早上下楼时是真扭伤了。

她因为脚伤,走路一颠一颠的,**扭动得厉害,我心里更加被激起了千层浪,忍不住遐想,她胸前的两个,是不是比**还颤动得疯狂?

她仿佛认定我挡不住她的引诱,一定会跟了她去,竟头也不回,故作娇羞难当状。她大概如我一样,深知在某个时候,越是背对别人,越是能让别人欲罢不能。

可是她错了,我虽然对她也有兴趣,但我更多的是别有用心的报复。我即使再冲动,也还有那么一点理智。我怎么可能跟了她进到她的屋里,她老公本来就极瞧不起我,更对我心怀芥蒂,我若去了,岂不是非旦占不了半点便宜,还要自取其辱?

直到走进门,没听见我跟在身后,她才站住,回头,然后对我道:“过来吧,他没在家。”

天啊,她竟全然明白我不敢跟了她去的缘由!

更让我想不到的是,她的老公竟然也不在家。怪不得她比昨天还要大胆,竟然要把我引进家里。

我要的就是这个,就是要某一天,让那个羞辱过我的自以为和我不在同一档次的城市男人知道,他家里那张床其实我这个乡下来的土包子也曾和他老婆睡过。

我一下子就抵挡不住她邪气而神秘的笑,抵挡不住她故意更加娇羞的脸了。

我顺手拉过柔娜家的门,快步赶了过去。

她侧身让我,却不给我太宽的距离,我进门时,身体的右侧便和她宽松睡衣下突出的胸部轻微相擦了。

这种相擦恰到好处,若有若无,却绝对能感知。身体里有什么被撩拨得忍不住激荡了一下。

这时,只听“砰”的一声,门被她急急的关上了。

47

偌大的房间,就只我和她两个人,面对那些哑然的家具,我只觉空荡而寂静,越是空荡寂静,越是觉得自己离她太近,越是心跳得厉害。|/|

一半是兴奋激动,一半是担惊受怕。毕竟美人在前,却偏是有夫之­妇­,更加之是在她的家里。一边想着如何才能和她风流快活,一边又怕着她的老公回来。如果你有过偷­情­的经验,我相信你就不难体会我此时的心境,你就不难理解我的心理为何如此矛盾,明明是怀了给她老公戴顶高高的绿帽子的邪恶心思进来的,怎么和她两个人的故事还没真正开始,心里却非旦没有因看到即将到来的胜利而得意,反是担心起那个男人回来了。

我有些慌乱,努力要使自己静下心来,以免太紧张而到时事败垂成,影响我最终的报复。

还在学生时代,皓然就曾邪笑着告诉过我,那种事越是紧张越是难于成功,尤其是我这种还未曾碰过女人的处子。

不想却一眼瞟到了客厅那边靠近厨房的浴室,快要静下的心一下子就又“砰砰”的跳起来。倒不是以为她把我引进家里只是一个圈套,他老公其实就藏身浴室里,准备在我和她正要进行却偏又未遂时,冲出浴室来个捉­奸­在床,然后对我敲诈勒索。

我只是想起了那晚在浴室里看到过的杨娜的内衣­内­裤;想起了那晚我在浴室里,杨娜在浴室外,我赤身和杨娜相对的情景……

我竟一时不如先前那么大胆了,只偷偷的拿眼去瞟身边的女人。竟恍惚觉得那晚和我的赤身相对的不是杨娜,而是眼前这个妖艳女人,只是不知她的浴室里是不是也放着昨晚换下的内衣­内­裤,是不是也是杨娜的那种型号和颜­色­?

妖艳女人虽然背对着我,却仿佛背上也有双眼睛,不但看到了我的表情,还猜透了我的某种心思,竟扭动着腰肢,哪里也不去,直直的就进了卧室。

也许不是看透了我的心思,也许她自己早就对我不安好心了。不然她怎么每次和我相遇都要对我乱抛媚眼,今天怎么又会趁杨娜不在家的机会把我引到她的家里来?明明说的是要我过来帮她什么忙的,却直直的要把我带进卧室。孤男寡女在用来睡觉的卧室里,我能帮她做点什么呢?

我想起了她受伤的脚,她该不会是躺在床上,脱了鞋要我帮她揉脚吧?她该不会一边眯缝着眼睛享受,一边浪笑着说:“谁叫我的脚是因你受伤的呢,就是要把你骗进屋来罚你揉,罚你揉……”然后握着我的手从脚踝不断上滑,最后在她内衣下的大腿间游走……

心里激荡担惊,脸上却故意做出毫不在乎的样子,竟大摇大摆的跟在她身后走了进去。我若不如此,怎么对得起自己读过的那么多小说里玩世不恭的­精­彩描写?

同是女人的卧室,这间卧室比起杨娜的卧室有着太多的不同。梳妆台上摆放着更多更名贵的化妆品,屋子里的香味因此比杨娜的卧室来得浓烈剌鼻,还夹杂着男人身上的烟草气息,更明显的是,在靠窗的地方多了台联想品牌的台式电脑。

电脑是我的最爱呀,要是杨娜的卧室里也有台电脑该多好。每天下班之后,我便可以进她的房间一边上网一边享受她的发香她的体息……

妖艳女人在我身边道:“他很少回来,这不才回来几天,又出远门了。我大多数时间都靠这台电脑打发寂寞长夜。”

这下我放了心,我知道她说的他是谁,那男人既出了远门,就断没有突然回来的可能,更不要说将我和她在正进行却又未遂时捉­奸­在床了。

我也知道她决不会是个安分的女人,她怎么可能单纯的靠一台电脑打发漫漫长夜?她把自己说得空虚寂寞,却引不起我的丝毫同情。她毕竟不是轻罗小扇扑流萤的深宫冷妃,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浔阳怨­妇­。

我把眼睛停留在电脑旁的摄像头上,我想起了在网络小说里读到的那些有关**视频的­精­彩描写。然后回头看她,她果然仰躺在了床上,虽没脱下鞋叫我帮她揉脚,但脸上却是极具诱惑的表情。我忍不住猜想,也许不知道多少次,她曾这样躺在床上,了身子,对着电脑旁边的摄像头恣意放纵,而与此同时,不知在什么角落的另一台电脑前,坐着位睁圆了眼睛的同样恣意放纵的陌生­色­男……

她既然是颠峰浪蝶,老公又出远门了,我还怕什么,我问:“你不是叫我过来帮忙吗?”

眼睛邪笑着,大胆的在她身上来回审视,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最后还是停留在了她高高的胸部上。

我故意这样的。妈的,人家骗女人上床,都喜欢谎称自己还是处子之身。我却恰恰相反,明明从未涉身过风月场,却硬要做出副久经沙场的样子。

我不得不这样,毕竟她不比那些清纯女子,我若显得生疏胆怯,岂不会被她讥笑被她蔑视?更怕的是她因此对我失去兴趣。想必像她这样的女人,越坏越有经验的男人越容易引发她的遐想。

她一下子从床上了坐了起来,我以为她要拉我如怀,或反身把我按在床上,不想她却向梳妆台下噜了噜嘴:“嗯,我是想麻烦你帮我把它挂在墙上,我脚伤了,自己不能挂。”

我说不出的失望,像一只泄了气的气球,先前那些充满自己的激动、兴奋和遐想,一下子就荡然无存。

她找我来竟果然是有事请我帮忙!

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我还是忍不住拿眼睛她要我帮她挂在墙上的是什么东西。

48

我必须得这样,我虽然不主动去讨好她,但她的并不过分的要求我却不能轻易拒绝。否则,不要说报复她那个让我愤恨不已的老公,恐怕就是占她的便宜也只能最终成为泡影。

我看到,在梳妆台下有个­精­美的纸箱,纸箱上面的东西却让我厌恶之极。

是条­内­裤,男人的­内­裤,她老公的­内­裤!

为了心中那个邪恶的目的,我以为我什么都可以忍受。可是此时,我才知道,我也有忍无可忍的时候!

这毕竟只是我对那个男人的睚眦必报,不是为妈妈忍辱负重。

我一下子就想起了她的老公,那个自以为城里人就高高在上的男人,那个轻蔑的辱称我为土包子的男人,那个以为他的老婆无论如何也看不上我这个土包子的男人!

老子恨不得跑上去在他那条看似­干­净,实际却极肮脏龌龊的­内­裤上狠狠的践踏几脚,然后再用最准的脚法一脚将它从窗子踢飞下去,把它不偏不斜的踢进楼下那装有生了蛆的死耗子的垃圾桶里。

我没看她要我把那条­内­裤挂在墙上的什么地方,我也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我把那条­内­裤挂在墙上的什么地方。我只愤然的瞪着她:“你什么意思?”

我尽量压低声音,但声音还是因愤怒而颤抖。

她对我突如其来的愤怒有些害怕,报以不解和讨好的微笑。然后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噗哧一声竟笑得特别开心起来。

我愈加愤怒,但我决不会对一个女人动手。我转过身,就要愤然的离开。

她一下子拉住我,笑道:“别生气呀,我不是要你挂这个,你弄错了。”

然后她把我拉到梳妆台前,我不知为什么我一个大男人,竟被她轻易就拉到了梳妆台前,难道我虽然愤怒却并没有真正想决然的离开?

她把那男人的­内­裤抓起来,一下子扔在了床上。虽然毫不爱惜,但毕竟是扔在床上的,我心里依旧不快,那东西怎么可以扔在床上呢?床不是也被玷污了?我可不愿和她在那被玷污了的床上颠鸾倒凤呢。我竟忘了,那张床本就不是我和她颠鸾倒凤的地方,她老公早就和她不知在上面放荡过多少回了,要说玷污早被玷污了,与这条­内­裤扔不扔在床实在没太大关系。

她把纸箱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幅画来。画卷成圆筒,没有展开,我看不到画上都画的是什么。

但我的愤怒已全然消除,原来是我误会她了。她并没有要我帮她把她老公的­内­裤在墙上的什么地方,以此来消遣侮辱我,她要我挂在墙上的其实是这幅画。

看不出她这样妖艳低俗的女人也懂得用画来装点自己的卧室。但我料想她一定不会有多高的鉴赏能力,那画决不可能是名家手笔。她要挂上的一定是在任何理发店的墙上都可看到的帅哥美女。

我明知故问:“是什么画?”

她笑道:“你自己展开看嘛。”

同时把画递到我手里。

我把画慢慢展开。

我看画。

她看我。脸上带着邪笑,像是在审视,又像是在诱惑。

画一点点展开,画面上的东西终于露了出来。天啊,这是幅什么样的画啊,我在电影里见过梁朝伟与章子怡的**戏,我以为天下再没比那更能挑逗人的境头。没想到和眼前这幅画比来,电影里那**戏实在算不上什么。眼前这幅画里的一对外国男女,比梁朝伟和章子怡还大胆,男人更粗旷有力,女的更妖艳­性­感……

再能忍受的男人,也无法不被画上的男女挑逗得**膨胀。

女人看我,又看画,眼中的邪笑多了几分迷离,白净如云的脸蛋染上了红霞。

如果把这比着火烧云,这火,也一定是难于节制的。

《红楼梦》里贾宝玉和林黛玉共读《西厢》,不知促成了多少男人的艳梦。可我和她这是什么呀,我们是在共对一幅āv画面啊。如果谁能把《红楼梦》作些篡改,让贾宝玉和林黛玉将《西厢》踩在脚下,相倚看这幅āv,那么贾宝玉和林黛玉就会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他们的爱情就不会最终成为有名无实的悲剧。伟大的《红楼梦》也会因此更加广泛流传,更加永垂不朽。

说到āv,我其实没看过,只是从前在皓然的口里听到过,后来在小说里读到过。不然我不会犯那样幼稚的错误,竟然直到今天才知道天下竟然还有人远比梁朝伟和章子怡更大胆暴露。

有本网络小说是专门怂恿和指导男人泡妞的,其中有一招就是把女人灌得迷迷糊糊的,然后将她带回家,放āv给她看。

我曾反复的阅读过这可现在不是我放āv给身边这个妖艳女人看,倒是她把āv画面主动送到了我的眼前。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看了那如果是,我真要责怪那小说的作者了。可我又责怪得多么没有理由,这也是他始料不及的啊,他怎么想得到他原本用来为我们男同胞指点迷津的­精­彩描写,会反为这女人所有,让我这个男同胞深受其害呢!

要害我就来得痛快直接些吧,免得我倍受煎熬。只可恨,眼前这女人,却并不如我在沙坪坝旅馆里遇到的那个风尘女子般,直奔主题、毫不遮掩。反是心里想要,脸上也有些流露,却偏偏要等我来做出最后的行动。

我也真他妈无用,不知道怎么到了最后竟成了孬种,就是在那个风尘女子面前,我也不曾这样过。那时我还惦记着­内­裤里的可怜的钞票,可现在我衣服底下除了自己的身子什么也没有啊,我是怎么了?

我向墙上望望,我看到墙上有颗早已钉好的膨胀螺丝钉,我手颤抖得厉害,声音也颤抖得厉害,我问:“是挂到那颗螺丝钉上吗?”

她点头:“嗯”。

妈的,她竟没有如我般激动,那笑,反像是在说,先前不是做得那么久经沙场吗?怎么到关键时候就成了孱头?

我只觉脸发烫,羞愧得无地自容……

她把电脑桌前的椅子搬了过来,让我站上去挂画。

我爬上椅子,手比先前还颤抖得厉害,只觉脚下的椅子也跟着摇晃,竟然挂了好几次,都无法把画上那根挂绳,套在那颗螺丝钉上。最后终于挂上了,低头椅子被她用双手稳稳的撑着,哪有半点晃动,晃动的其实是我自己。

正要稍稍平静下心情,不想眼睛却不经意的穿过她宽松睡衣的衣领,落在了她胸前的两个上。

多么白净诱人的啊,竟然没有戴胸罩,竟然如此挺拔,深深的像春­色­无边的山谷,可任蜂颠凭蝶浪。

我的两条腿更加剧了颤抖。

她看到了我的眼睛,她终于无法再虚伪再矜持,也跟着颤抖起来,为我撑椅子的手拿捏不稳,椅子突然向后一滑,我从椅子上扑了下来。

慌乱中我想抓住什么,我便抓住了她的双肩,我重重的跌下去,她也跟着被我扑倒。

我们一起下坠,等我们的身体终于踏实时,她便仰躺在了床上,而我正好压着她柔软**的身子。

她的呼吸滚烫急促的吹在我的脸上,丰满高挺的**隔着衣服紧贴着我春心激荡的胸膛。

49

照理说,我跌倒了并重重的把她压在了身下,我应该立刻爬起来,极歉意的对她说声对不起。|/|可我此时非旦无力从她身上爬起,反还感觉到她身上有股巨大的吸引力,让我无法抗拒。尤其是她忽然把双手环绕着我的后背,紧紧的搂住我,恨不得把我陷进她的身体,和她融为一体时,我更是感到令我窒息的力量,兴奋并且心甘情愿和她一起沉沦,沉沦……

只觉得体内有什么在激荡,犹如清晨初升的太阳,要冲破重重阻碍喷薄而出。

两个人被**的恶魔驱使,所有的虚伪、羞怯和顾忌都荡然无存,只有放纵,不顾一切的放纵,像脱缰的野马……

手,是狂风,吻是乱雨。风雨交加,在彼此的身体上急速滚落奔走……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此时能如此疯狂。在酒店里面对那个比她更直接大胆的风尘女子,我都不曾这样无所顾忌过。难道我不仅仅是为了报复那个男人?难道在我的潜意识里,还是对风尘女子有所偏见,觉得偷­情­远比**高尚?

还没来得及完全解开衣服,手已无孔不入的探到彼此的­私­处……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犹如渔阳鼙鼓,惊破了我和她的霓裳羽衣戏。

所有的一切都刹那停止,只有异常响亮的铃声,和彼此急促的呼吸。

我的一只手依旧在她紧并的双腿之间,却没有来回游走。另一只手从她的细腰上松开,伸向裤兜里的手机……

她的一只手依旧紧握我坚挺的那里,却没有上下滑动。另一只手从我的脖子手上松开,也伸向我裤兜里的手机……

但我们有相同的方向,却没有相同的目的。我是想看电话是谁打来的,她却是想挂断电话,阻止那打搅我们美事的可恶的铃声。

我实在不想让她挂断电话,虽然我和她一样觉得那电话太不合适宜。

我怕电话是妈妈打来的,我是妈妈的儿子,妈妈一个人把我养大,经历了太多苦难的日子,无论如何,我决没有挂断妈妈的电话的道理。

从来都是妈妈挂断我的电话,决然而冰冷。

我从裤兜里掏出手机,避开她的手,我看到手机上显示的不是我以为的号码,却是杨娜的。

如果是妈妈的电话,我可以示意正如我一样被**折磨的妖艳女人安静,等我接完妈妈的电话,再和她一起火山爆发。

但电话却出乎意料是杨娜打来的,这更让我紧张。我想起了那个吵醒杨娜的电话,我想起了杨娜出去时的匆忙和神秘,我更想起了昨天杨娜从桃花林里冲出时的凌乱的头发和衣衫!

莫非,那个电话真是刘主管打给她的?莫非她那么匆忙神秘的去见的果然就是刘主管?莫非刘主管对她做了比昨天还大胆疯狂的事?莫非她面对刘主管的胆大妄为无从反抗只好向我求救?

我急急的按下接听键,并把手机放到耳边。体内无法竭止的,一下子就彻底熄灭。只有对杨娜的担心,只怕再不接听她的电话,再不赶去救她或打电话报警,刘主管就必将得逞,从此只能日日听她伤心欲绝的哭泣,或她含辱离去不知所终永不再见我!

杨娜在电话那边问:“弟弟,你在哪里?怎么忘了锁门?”

声音温柔,没有责怪,却带着几分担忧。

原来,一切都不是我想的那样,杨娜并没因受到刘主管的侵犯而向我求救。也许她对刘主管本来就心甘情愿,又也许她去见的根本就不是刘主管。

但无论如何,她是回来了。我想不到她去得那么匆忙回来得也如此匆忙。

不是她的电话,我怎么也记不得我出来时只是随手把门带过来,猴急得忘了锁上就跟妖艳女人离开了。

我心里暗叫一声糟糕,她虽不是向我求救,她语气里的担忧却让我无法释怀。

她一定是发现门没锁,进门又见我不在家里,担心起自己家里的东西来,尤其是她那晚压在枕下后来又匆匆的藏在组合柜里的秘密!

啊,千万别在我只顾和妖艳女人风流快活的这段时间里,有什么人溜了进去,带走了杨娜所有的珍贵的东西啊!

我尽量让自己平静,并示意妖艳女人不要出声,我道:“姐,我刚出来,就在楼下的小卖部,想买点东西,我马上就回来!”

不等杨娜回答,我就急急的挂断了电话。

可就在我挂断电话的那一瞬,妖艳女人竟在我身边发出了几声浪荡**的呻吟!

她是故意的,她没有半点的表情,只有对我的表现的极度不满,噘着红­唇­。

她是以为我和杨娜有不正当的关系,她是故意要让杨娜听到。也不知道杨娜到底听到没有。但我的心情却无疑是雪上加霜了。

我匆匆的从床上爬起,稍作整理,然后头也不回的冲出妖艳女人的卧室。

妖艳女人躺在床上,空荡荡的房间里,荡漾着她冷漠却有些得意的邪笑……

我出了妖艳女人的房间,轻轻关上妖艳女人的房门,又轻轻的下了几层楼,然后才脚步咚咚的从楼下跑上来,跑到杨娜家的门前,推门冲了进去。

杨娜在她的卧室里,我一边匆匆的走向她,一边远远的道:“姐,我回来了,没有谁进来过,没有丢什么东西吧?”

手按在胸口,喘着粗气,装出才从楼下小卖部赶回的样子。

杨娜笑道:“没事,我只是担心你……”

轻松又略带羞怯的声音,原来她担心的不是有谁进了家里,她只是担心我,现在见到我就一切都没事了。

她打电话的时候,一定早就查看过房间里的一切,包括她那连我也不让知道的秘密。

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用这样慌张了。

但她如此关心我,我心里多少不得有些愧疚,有些觉得对不起她,我真不该背着她和那个妖艳女人……

杨娜从卧室里向我走来,脸上是无限温柔妩媚的笑。是我的回来,让她心里充满甜蜜,还是她自己,刚才本就是为了件甜蜜的事出去?

可还没跨出卧室门,她脸上的笑容就僵持了,望着我的脸,眼神奇怪而复杂。

她是怎么了?

还是我是怎么了?

我疑惑的用手背抹了下脸,我便看到我的手背上有几抹显眼的红!

口红的红!

天啊,我冲出对门那个妖艳女人的卧室时,怎么会慌乱得忘了和她疯狂的吻过,只记得整理衣装,竟没有擦拭掉她留在我脸上的口红!

也许那些口红,不仅留在我的脸上,还留在我的脖子,我的胸膛!

怪不得我离开前,她会躺在我身后的床上,冷漠而得意的邪笑!

50

我窘迫至极,不敢正视杨娜,但我还是不时的偷看她,想读懂她复杂的眼神,是痛苦,是愤恨,是哀怨,是失望,还是其他别的?

但只听她一声轻笑,问:“弟弟,你是不有女朋友了?我刚才在电话里好像听见……”

她止住了自己的话,她一定是想说她听到了电话那边有女人浪荡**的呻吟,但终于觉得羞于出口。

我猛地抬眼去看她,想努力辩解,却见她的眼神忽然不再奇怪而复杂,反是云淡风轻的那种,什么也没有。

我一下子就无比失望和痛苦,只觉得什么辩解都没有意义,原来她根本就不在乎我和别的女人好。

她只是笑,她望着我空荡荡的双手,事不关己却故作关心:“呵呵,不要再说你是去小卖部买东西了哦,姐可不那么好骗……有女朋友是好事啊,怎么撇开她独自回来了?也不带回来让姐”

她不这样笑,不这样关心我,也许我会稍微好受些,现在,我愈加觉得失望和痛苦了。

我勉强笑笑,什么也没回答,不承认也不否认。

她没再追问下去。

一整天她都像吃了蜜似的扬着笑脸,我却倍感沮丧。她越是开心,我心里就越是难过。

可她竟丝毫也没觉察到我内心的痛苦,依旧甜蜜并微笑着。

晚饭后我早早的便上了床,她独自在客厅里看电视看到很晚,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在期待我出去和她一起分享她今天的快乐。但即使是,我也不会去。有人说,把自己的快乐说出来,别人也会跟着你快乐。但我不以为然。我只觉得我如去了客厅,听杨娜一个劲的描绘她春风得意的心情,只怕心里会更不是滋味。我猜得出,她的甜蜜一定来自今天的那个电话,一定来自她今天出去见的那个人。我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刘主管,但无论是谁,那个人在和她的短暂相聚中都给了她无比的幸福。以至于她甜蜜得忽略了我内心的感受,兴奋得很晚了还守着电视,难于入睡。

我虽然人没进客厅,心却一直在客厅里,她不能入睡,我自己也睡不着。后来,也不知是夜里的什么时候,终于有些朦朦胧胧起来,便听到她轻轻离开客厅走进隔壁卧室的声音,似乎还伴随着一声叹息。

想必她是终于没有等到我走进客厅,乖乖的坐在她身边,听她眉飞­色­舞的抒发她一整天的快乐,而有一种失落感。

第二天她起得依旧很早,只是因为昨晚睡得太晚,双眼多少不得留下了那么点熬夜的痕迹,显得有些不如昨天­精­神。

但我却并没有因为,自己没有和她分享快乐而影响了她的快乐她的休息,有丝毫歉意。她昨天都可以忽略我的感受,我今天为什么又不可以装着对她不在乎?

上班路上我对着满城繁华,神情愉悦,脸上飘着云淡风清的笑。

只是走进公司,和她分别后,我坐在办公室的电脑前,却再也无法强装笑脸。

我又为什么要强装笑脸呢?在家里,在路上,我都是装给杨娜看的。这里,又没有我在乎的人。

我不强颜欢笑,但我也不让自己的脸上充满­阴­郁。因为我知道,在这里,我虽不想去在乎别人,但却有人在乎我。比如藩玉,比如春花。我不想因为自己的­阴­郁影响别人,让他们或喜形于­色­,或黯然神伤。

我忙着自己的事,其实也没什么事忙,不过是在电脑上查下各办公室的大致情况,知道他们的领导是男是女,年龄几岁,以此揣摩他们的喜好和脾气,以免哪天被刘主管安排去为他们服务时,不能投其所好,把事情办得跟在青梅办公室一样糟。

当然,更重要的是希望能在熟悉各办公室的情况时,意外的发现点什么蛛丝马迹,弄清妈妈硬要我进瓶梅公司的目的好的完成妈妈的心愿。

但我一无所获,脸上的表情依然如无风的湖水,明净无痕,无喜无忧。

刘主管不在,有几个女同事便伸起懒腰打起呵欠来,直抱怨昨晚为了等着看某男明星在一场演出会上最后露脸,守着电视熬到深夜,耽搁了睡眠。耽搁睡眠就耽搁睡眠吧,只要能看到自己心仪的白马王子也值,只可惜等到最后,却也没见他出场,说是因天气的缘故他订好来渝的飞机没能起飞。

我禁不住扭头我竟发现除了那几个抱怨的女同事满脸倦容,还有春花,一向默默无言,却对工作极认真负责的春花,也如杨娜一样不及以往有­精­神。

我心里一下子就更加不快起来,我这才发现这里其实还是有我在乎的人的,春花无疑就是其中一个,也许也是唯一个。

其实我自己也崇拜明星,但我崇拜的都是女明星,在众多女明星里也有我特别喜爱的脸庞,甚至有不少还曾经夜夜入梦。我因此知道女人追星是怎么一回事。我喜欢自己把某些美女明星当着梦中情人,我却不喜欢春花为等看一个明星的笑脸,而守在电视机前熬到深夜,我更不喜欢她也如我梦见某个女明星一样,在梦里和某个男明星幽会。

我更因此明白,原来杨娜昨晚熬到深夜,并不是想等我去和她分享什么快乐,甚至她最后发出的轻声叹息,也不是因为没有等到我而略感失落。她的喜她的忧,都是在为一个高不可攀近乎虚无飘渺的娱乐界的男子。

可是我有什么理由生春花和杨娜的气呢,她们追星与我有什么关系呢,她们又不是我的什么人!我在心里报怨并愤恨自己。

我听到藩玉在窃窃的说着什么,边说边和几个女同事轻声的笑。我想一定是我把自己的不悦终于表现在脸上了,我说过在这里,我没有必要装笑脸给别人看,但我也说过我不要让自己的­阴­郁影响了别人,让他们或得意或伤心。我知道什么更重要些,因此我还是故意露出几分微笑,眼睛盯着电脑,谁也不看,一副很愉快又很专心的样子。

但我却把眼睛的余光瞟向藩玉,看他有没有因我脸上的微笑而消失了得意的神­色­。

藩玉的兴致没有丝毫减弱,甚至声音越来越高。似乎是故意要高到我能听到的程度。

我听到了,虽不是很清楚,但我还是听到了。他对那几个女同事的窃窃私语其实与我无关。

他说的竟是杨娜,竟是杨娜和刘主管的风流韵事!

51

说的不是别的,正是前天杨娜和刘主管相约去郊野桃花林的事。/|

其实在桃花林里,是杨娜主动对刘主管暧昧,还是半推半就,抑或是刘主管胆大妄为,我都不敢断言,都只能从杨娜凌乱的衣衫和头发,以及他们后来的表情稍作猜测。

不想藩玉却可以绘声绘­色­,眉飞­色­舞,让那几个美女同事以为他就曾身历其中,或是最直接的目击者。要知道,当时他比我都还不如。至少,我还曾亲见过杨娜和刘主管走进桃花林,他们在桃花林里时,我也近在附近的墓地,走出桃花林后,他们见的第一个人又是我,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因为我。)而他,虽然充当了刘主管的司机,然而整个过程他都不曾看见,沾不上半点关系。他在整个过程之外。

我不得不佩服他的大胆他的口才,他竟敢乱加猜测并添油加醋,他竟不怕他的话传到刘主管耳里。想必刘主管当初让他充当司机,也是以为他能为自己和杨娜守口如瓶的。如果刘主管知道自己竟然看错了人,不知道会怎样恼羞成怒,给藩玉些什么样的严厉惩罚。

我忽然觉得藩玉其实虽然超级自恋,却是个简单得近乎天真,没有头脑缺乏心计的人。

他竟以为刘主管私下约会让自己充当了回司机就有多看重自己,就没有把那件事当成什么秘密,自己就可以口无遮拦的随意乱说。

要不,他就是以为自己上班这几天,把那几个美女同事逗得特别开心,那几个美女同事被他俘获了芳心,死心塌地的做了自己的红颜知己,根本不会把自己的话传到杨娜或刘主管耳里。

可他也该提防我呀,他为什么不但要当着我说这些,而且还偏要达到我能听到的程度?

他就不怕我把这一切告诉刘主管?难道他知道我并不如看上去那样,内心里其实对刘主管极其愤恨和厌恶,喜欢听到别人背后说刘主管的坏话还来不及,哪有反去告诉刘主管的道理?

不,我一直把自己伪装得如此之好,他绝对看不出。

他只是一味的想以此来打击我让我不得开心。他知道我对杨娜有那种意思的,他越是把杨娜和刘主管说得多么暧昧,我心里就会越是不舒服。他竟没想到,他虽然可能会一时得逞,因看到我痛苦而倍感开心,可他却可能会为自己的一时快意付出更大的代价。

他更没想到,就是他的一时快意也达不成目的,我根本就没半点不开心,反是有些幸灾乐祸。仿佛自己真看到了结局,看到刘主管如何声­色­俱厉如被冒犯的王爷,他如何失魂落魄似丧家的野犬。

有时候幸福就会来得如此快速如此轻易。我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刘主管果然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几个正窃窃的笑得开心的美女同事,突然抿住了嘴,一本正经的端坐电脑前,装模作样的拖动着鼠标,眼睛直直的盯着显示屏,像是在查找什么。

然而藩玉兴致勃勃,正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根本就没注意到刘主管走了进来,而且已来到他背后。

那几个抿住嘴,一本正经的女同事,紧张而又觉得好笑,可又不方便提醒藩玉,想笑又不敢笑出声来,本来白净的脸竟憋红得如猴子**。

其实除了藩玉,所有人都紧张快乐,包括我。只是我和其他人不同。其他人可能是如那几个美女同事一样,既为藩玉担心,又觉得实在有趣得可笑。我却是在怀着一种未尝经历过的兴奋和激动,屏声凝息等待刘主管的河东狮吼。

52

但我万万想不到的是,刘主管竟如没听到似的,置若罔闻,非旦脸上没有半点不悦,反是把头昂得高高的,得意的经过藩玉身后,漫步走向里面的房间。

所有人都感到诧异,那些既为藩玉担心又觉得有趣得好笑的美女们,既无了担忧的神­色­,也消失了怎么也憋不住的笑颜。眼睛在藩玉和刘主管身上来回游移,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这是怎么回事。

但我敏锐的眼睛和敏感的内心,一下子就把那其中的秘密洞穿了。原来,藩玉在办公室里那么肆无忌惮的制造、传播刘主管和杨娜的绯闻,其实完全是刘主管一手安排的!

不然,刘主管经过我们中间,走向里面房间的脚步不会看上去那么漫不经心,平时他可是脚步匆匆的。他更不会边走边用眼睛的余光去看周围的人,更不会在眼睛的余光突然和藩玉的视线相遇时,暗露赞许,并彼此达成某种默契。

刘主管是故意要这样,要所有人都知道杨娜和他好,要所有人都误会杨娜和他的关系。这多么像曾经的我,我曾经也多么希望别人误会杨娜是我的姐,或和我关系不明不白。别人越误会,我心里就越高兴。可是,刘主管和我又有太多不同。我没有去误导别人,他却故意让藩玉制造谣言。我曾经,甚至现在,对杨娜的心思也都说不上光明磊落,但却并不邪恶,完全是出于对她的一见钟情和越长越茂盛的爱慕。而他却完全是出于一己私欲,并使用下三烂的手段,达到占有杨娜的目的。

也许还别的目的。

我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昨天还生杨娜的气,此时却为杨娜抱不平,对刘主管和藩玉的所作所为感到无法容忍的愤慨了。难道这就是诗词中所说的,剪不断,理还乱?

但为了我肩上的重任,为了妈妈这么多年忍受的苦难,我无法对刘主管

我把所有的愤怒都直指藩玉,我尽量压低声音冲他道:“别在那信口开河,乱放屁了!”

我不知道刘主管有没有听见,他已经走到里面房间的门口,背对着我,我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但愿他正沉浸在得意之中,什么也没听到。

但藩玉听到了,也许是因为背后有刘主管撑腰,他气势逼人,抬高声音反问:“你在说什么?!”

大多数同事也都听到了,都把先前在刘主管和藩玉之间来回游移的眼睛改变了方向,在我和藩玉之间来回游移了。当然,偶尔也会拿眼睛去瞟刘主管的背影,看刘主管有没有听到,如果听到了会因此有什么反应。

他们中间也有为我和藩玉担忧的,比如春花。只是,春花更多的是担忧我。毕竟刘主管近在眼前,还没走进里面的房间。毕竟我已经在总经理办公室出过一次错了,现在怎么还可以在刘主管身后错上加错,当着刘主管在上班时间和藩玉争吵。而且,是为了件看似事不关己的事。

但更多人眼神里充满了期盼,像看狮争、观虎斗那样充满了期盼,期盼即将爆发的­精­彩。

我平生最看不惯狗仗人势的小人,藩玉故意抬高的声音更加激怒了我,我有些失控,竟忘了在刘主管身后有所顾忌。我比藩玉声音更高,一字一顿,清楚明白的道:“我说叫你不要在那里放屁了!”

藩玉本来就不屑把我放在眼里,哪容得下我如此冒犯他,更加之他有刘主管这块坚强的后盾,他霍的站起来,更加气势汹汹的道:“你他妈说我放屁?!”似要冲我动手的样子。

但忍了忍,冲我嘲笑道“我忘了,当时你也去了,只是杨娜不让你靠边,你只能在远处边为他们站岗边吞口水。你能怪谁,要怪就怪你妈吧,把你生成这个样子!”

还故意去看了看刘主管和所有的同事,竟说不出的得意,他一向自恋,在他眼里自己才比宋玉,貌如藩安,我根本无法与他互相轩藐。他以为大家听了他的话都会把我和他两相对比,我会在大家对比的眼神里自惭形秽。

但他怎么侮辱杨娜、侮辱我都行,就是不该侮辱我的妈妈。我也霍的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脑子里根本就没想过自己的形象是不是真的比他差,哪来的自惭形秽?反是一边向他逼去,一边怒问:“你说我妈怎么了?我样子又怎么了?!”

藩玉毫不退让,更加嗤之以鼻,道:“我说你妈怎么了,你的样子怎么了,你自己不明白就不会问别人?即使不会问别人,难道也不知道拿镜子照照吗?我原以为你只是长相对不起观众,没想到你妈妈还给你生了个猪脑子。哈哈哈……”

偌大的办公室如此安静,只有他魔鬼般的笑声。那笑声越发显得猖狂,显得震耳欲聋,仿佛滚滚洪流把我卷身其中。

而刘主管却半点也没示意藩玉适可而止,反如什么也不知道似的进了里面的房间,并随手关上了门。

我再也无法容忍,在滚滚洪流里,我除了拼命挣扎、拼命反抗再无别的办法。

我什么也没说,猛地向藩玉扑过去。

53

但有人忽然从背后拉住了我,并急切而又轻柔的唤了声:“改之!”

不用回头,只听听声音我就知道是春花,就知道她眼里有多少担心和哀求。|/|她试图用自己的温柔、担忧和哀求阻止我。

她是为了我好。

与此同时,有几个美女同事也冲上去拉住了藩玉。藩玉置身花丛,更加不可一世,一边作要突围花丛,向我扑来之状,一边更加放肆的对我言语相激。

我愤然得浑身发抖,使劲的要挣脱春花的手。春花毕竟是个水样的柔弱女子,哪经得住我的挣扎,她拉住我的手轻易就被我挣脱。)

她更急了,一下子从背后抱住了我。刚刚被我挣脱的双手,绕过我的腰,十指交缠,紧紧的箍住了我的身子。

我把手伸向她的手,奋力的要扳开她交缠的十指,却猛然感到了她十指的细腻和颤抖,并带着一丝温暖。我心里什么地方顿时微微一颤,正要对她用力的手稍作停顿。

她把脸紧紧贴在我的背上,微微抽泣到:“改之,算了吧,忍忍好吗?”有几颗清泪滚出,很快浸透了我的后背。她胸前两团高挺的,隔着衣服贴在我的背上,比她的脸贴得还要紧。伴随着她微微的抽泣,一颤一颤的。

一刹那,我知道了什么是美人泪,什么是温柔乡。我在春花的美人泪,温柔乡里渐渐融化,跟着融化的还有我对刘主管的憎恶,对藩玉的愤然。

也许,我更多的是对春花的同情,是不想看到她为我担惊受怕,为我以泪洗面。她那颗心太过柔弱,我实在怕她经受不起,像林黛玉为贾宝玉那样破碎。

我一动不动,任凭她那样紧紧的抱着我。

如果我读过听过的那些凄美哀婉的神话都是真的,也许下一秒我就会和她一起化作一尊相拥的山石,哑然的独立于岁月的阳春白雪、凄风冷雨中,让虔城的善男信女凭吊千年万年。

藩玉以为我终于胆怯让步,在美女的包围里露出更加不屑和胜利的笑。甚至那些美女也跟着对我露出鄙夷的神­色­。

我视而不见。眼里脑里都只有春花哀求的眼神,悲伤的泪水和她一颤一颤的**。

刘主管这时打开里面房间的门,才探出半张脸,就对我怒斥:“杨改之,你想­干­啥?!”

整件事都是藩玉引起,就是此时藩玉也不改满脸猖獗,然而他没喝斥藩玉半句,反是把矛头直接指向我。

我置若罔闻。脑子里依旧是春花哀求的眼神,悲伤的泪水和她一颤一颤的**。只是到最后渐至模糊,仿佛那哀求的眼神是妈妈的眼神,那悲伤的泪水是妈妈的泪水,甚至连那张脸也成了妈妈的脸。

莫非妈妈也曾如她一样因要阻止谁,而哀求过,悲伤过?

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突然挣脱了春花紧紧抱着我的手。这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也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一瞬间前,在春花绕过我腰际的双手里,我还是那么安静得像一只羔羊的啊。

难道我之所以如此安静,就是要积蓄力量,然后突然爆发?

54

墙上钟的指针,正指向休息的时间。/|

我挣脱了春花的双手,但我却既没扑向藩玉,也没愤怒的去瞪一眼刘主管,我甚至谁都没看,我冲出了办公室。

也许这是我最明智的选择,为了妈妈,惹不起他们,就暂时逃开。

这其实是忍的最好办法。

身后很静,休息时间从来没有过这样静。有人跟着跑出来,在门口站住。我听得出是春花。我没回头,她也没叫我。也许她已泪流满面,无法叫出声音。

接着还有人出来,很多人跟在他身后。估计是刘主管,除了他,这个办公室再没有谁能那么具有带动­性­。

他是要看我这么发疯的冲出来究竟要做什么。他哪里知道我其实是在逃。如果不这样,我怕我再也忍不住。

但我不知道我该逃向哪里,只知道无论逃到哪里,休息时间一结束,我又得乖乖的回到办公室,去面对我厌恶面对和不忍面对的人。

一时间,我脑子里出现了杨娜的身影,但很快就被青梅代替。

仿佛是上周五,青梅正把某些怕在我眼前流露出来的东西,隐藏在墨镜后面,发动车匆匆从我身边逃离。又仿佛是两小无猜时,她正和我青梅竹马的嬉戏,对我露出天真无邪的微笑。

我一时莫名其妙的忘了我和青梅之间的恩怨,竟以为在这没有亲人的异乡,只有她才是真正能在我最受委屈时为我疗伤的人。

我的脚步有了方向,双眼极力忍受愤怒却不再茫然,我跑向总经理办公室。

但我还稍有犹豫,我恨自己竟也如此脆弱,在这个时候竟梦想着在一个女人那里寻找依靠。

“杨改之,你给我站住!”

是刘主管的吼声,果然刚才跟在春花后面出来的是他。他的语气强硬得完全像是在命令,但却有着难于掩饰的慌乱。他不是想到了什么,就是担心什么,要极力阻止我在这个时候跟青梅靠近。

但我装着没听到,不但没停留,反是连内心的稍微犹豫也没有了。我甚至突然为自己找了个更好的靠近青梅的借口。我不再因了委屈去见她,我去见她,我是要问问,青姨到底怎么了?

装着没听到真好,只要装着没听到,我就可以当什么也没发生,轻易违抗刘主管强硬的命令。而且不用担心刘主管因此对我做出什么来,辜负了妈妈让我进瓶梅公司的期望。

刘主管再小人,大概也还懂得责怪一个人没有执行根本没听到的命令,是多么无理多么荒唐吧?他毕竟是堂堂的瓶梅公司主管,他应该也有所顾忌,不会做出轻易就能被人看出无理荒唐的事情。他即使再不能容忍我的违抗,也只能怀恨在心,另找机会,眼下却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我头也不回的离去,

他果然没有再叫我,也没向我追来。

我转过过道,身后的人再也看不到我时,我为自己的小小的胜利,得意的笑了。

一笑,我就觉得嘴­唇­有些痛,用舌头添了添,有点甜有点粘。忍不住用手轻轻抹了抹,然后,我看见我的手背上有几抹鲜艳的红。上次,当着杨娜,我抹在手背上的红是口红的红。这次在无人的拐角处,我抹在手背上的却是血。

我这才知道,整个过程,我都一直在努力咬住自己的嘴­唇­,以至­唇­破血出。

我竟直到现在才感到痛。然而回想起来,这痛应该从我咬住嘴­唇­的那一刻起就一直伴随着我。如果不是整个过程,恨比痛更透彻骷髓,我决不会直到现在才感觉到痛的存在。

忍,原来竟是如此辛苦如此伤害自己的事情。

我跑到总经理办公室前,正要趁自己勇气尚存时敲开那扇门,却听到青梅在里面接听谁的电话。

55

我陡然站住,脑子里出现前天她和那个老男人在酒店里并肩而行,低眉笑语的亲密情景来。心里禁不住想,她一定是在和那个老男人通电话吧?

前天,在酒店里那么多人面前,她都可以置旁人于不顾,和那个年长得能做她父亲的老男人无比亲热。此时在无人的办公室,不知她又会和那个老男人说出多么暧昧的话来。

心里莫名的有些憎恨。想当年,我触碰到她胸前的两朵花蕾的时间,不过那么短短的一瞬,连是什么感觉都还没来得及体味,就被她狠狠的打了两个响亮的耳光,甚至连妈妈也跟着我被她恶骂了。事隔多年后,她又对我无比轻视,倍加侮辱。难道我当初正值青春年少,现在又花样年华,还敌不得一个老男人?!

虽然憎恨却并不离开。

一来,我不想立即回到办公室,我不知道春花为我流了多少泪,我更不知道刘主管和藩玉会怎么样更加得意和轻视我。春花让我不忍,刘主管和藩玉则让我厌恶。

二来,我实在想把青梅在办公室里,对那个老男人说的羞于见人的话,听在耳里,记在心里。将来她有什么地方真过分得比刘主管还让我忍无可忍了,我好以此要挟,既灭掉她的威风,又保住自己在瓶梅的工作,不至于最后失去完成妈妈给我的使命的资本。

我尽量不弄出任何一点声音,让她感觉不到第三者的存在。越是感觉不到,她就会越放纵,而她越放纵,无疑对我越有利。

然而,虽然只隔着一层薄薄的木门,我却一句话也听不清。想不到青梅竟如此警惕,什么时候都担心着隔墙有耳,连关在无人的办公室里和情人私语也如此窃窃。怪不得,从小妈妈就一直夸她冰雪聪明。前天在酒店,她和那个老男人被我撞到,完全是个意外。又也许是我的幸运或她的不幸。

我不甘心,我怎么可能错过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我把脸轻轻贴在门上,努力竖起耳朵,却还是什么也听不明白。最后终于听清了两个字,却是一声“再见”,然后就什么也没有了,估计她已把电话挂断。

我失望之极,但我还是在这个时候伸手去很响亮的敲门。有句话是做贼心虚,她刚挂完电话我就敲她的门,只要我进去的时候,用别样的眼睛盯着她看,她就一定无论如何也无法平静自己,一定会疑心我什么都听到了。

再说,即使不为这个,为了星期五那天她开车离开时那双让我产生不祥预感的眼睛,我也要进去问问青姨到底怎么了?不知道青姨的消息,我心里总有什么悬着,踏实不下来。

青梅在里面道:“是改之吗?进来吧。)”

声音一点也不慌乱,甚至连半点诧异也没有。更没听到她向我走来的脚步声,想必她还稳坐在办公桌前,波澜不惊。

这下轮到我慌乱而诧异了,她怎么就那么肯定是我?难道这么多年来,她还记得从前的一切,还如从前一样,只要听听脚步,就知道是不是我到来?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我在门口停下的那一瞬,她就已感觉到我的存在了,怪不得她在里面打电话的声音会小得我听不清。

我将把手轻轻一扭,然后毫不费力的向里面一推,门就开了。原来门没有反锁,怪不得她没过来给我开门。

她果然坐在办公桌前,神­色­泰然,脸上还略微有些笑。

她对我点头,望了望对面的椅子,对我道:“坐吧。”

我没有坐,也无法像先前预计的那样用别样的眼神看她。我站在她对面,不露声­色­,却暗自猜疑。也许这样更好,越是不让她看出什么,越是能让她觉得深不可测,越是能让她的泰然神­色­失去底气。

她望着我,犹豫了下,问:“和刘主管闹不愉快了吧?”

声音有些柔,没有责怪,反倒有点像是关切和安慰。

出乎我的意料,但我并不十分感动。

然而我明白了,先前和她通电话的并不是我在酒店里见到的那个老男人,而是刘主管。刘主管一定以为我愤然的跑向总经理办公室,是来投诉他来了。为了不让青梅理会我的投诉,他来了个恶人先告状。

妈的,刘主管太小人了,我恨得差不多又要咬牙切齿,但先前咬破的嘴­唇­还轻微有些痛。那些轻微的痛提醒我,因他这样的小人而伤害自己实在不值得。我努力让自己心里不那么仇恨。

我道:“我不是为这个来的。”

尽量压抑自己的愤怒,声音终于做到不带任何感情。

青梅这下有些诧异了,望了我好一会儿,笑容有些不自然起来,甚至脸上有了些羞红的颜­色­。

她问:“是,是为了前天在酒店的事?”

声音有些颤抖,甚至微微有些低头。

我一直以为,只有我这样的人,才会在成年后还有时候像个犯错的孩子。没想到被妈妈夸奖冰雪聪明的青梅,前几天还轻视冷漠我的青梅,公司所有人都把她当女强人的青梅,也有这样的时候。

我不置然否,脸上甚至还有了丝得意的轻笑。

她却无法如我一样保持沉默,她抬起头来,对我道:“其实,一切都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轻而慢的声音,带着几分犹豫,想辩解却又没有继续下去。也许是还没找到辩解的语言,无法继续。

但我也不想等她继续,我实在不喜欢她为了那个老男人在我面前编造谎言。她越是继续我越是不痛快,可能到最后连脸上那唯一的一丝得意的轻笑也无法保持。

我对她道:“你不用对我辩解些什么,我对你和那个老头的事实在没半点兴趣。我只是想知道,青姨现在到底过得怎么样?”

青梅没继续她的谎言,也没回答我的问话,她身子猛地一震,别过脸去。

也许是因我不听她的解释生我的气;也许是如星期五那天戴上墨镜一样,有什么不想让我看到。

其实无论是她在生我的气,还是她有什么不想让我看到,我都不在乎,反正我和她已不再是青梅竹马的从前。

我之所以转身离开,是因为我看到墙上的钟,已快到继续上班的时间。与她对我的态度丝毫无关。

刘主管一定对我怀恨在心,他一定绞尽脑汁也要寻找借口报复惩罚我。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我都决不能自己为他创造机会。

青姨的消息和妈妈的期望,我分得清谁轻谁重,谁缓谁急。

如果我现在不回去,就不能在休息时间结束之前走进办公室,就有可能因刘主管的一个借口辜负了妈妈的期望。然而,青姨的消息,只要我还继续呆在瓶梅公司,我就有时间去探知。

不想,我刚刚急急的走到门口,就听青梅在背后猛的叫道:“改之,等等!”

56

很急切,略带哭泣的声音。|/|

我真的站住了,没有丝毫迟疑。我不知道我怎么可以忽然忘了,刘主管就在办公室里等着抓我的辫子。

我没有回头,我猜想她一定已别过脸来,望着我的背影,泪眼迷离。

我心里紧张而慌乱,尽管我早已对青姨的境况有了不祥的预感,但她略带哭泣的声音,还是让我怕从她口里得到真真实实的证实。

她说:“改之,请你相信我,很多事真的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她眼里一定充满急切的期盼,期盼我能听她继续解释下去,并且相信她的解释。

我实在想不到,她那么急急的叫我留下,要对我说的却不是青姨的事!

我早对她说过,我对她和那个老头的事没有半点兴趣,没想到她却还要对我提起。我心里什么地方被剌激得很伤很痛。

我不知道,我们都已不再如从前了,我为什么还要因她而如此难受,她又为什么还要急急的对我解释,我相不相信对她还有什么重要。

除了青姨的消息,我什么也不要听。

我不再停留,我毅然的走了,没说一个字,只给她一个冷漠的背影。

她终于抑制不住自己,追到门边,对我道:“改之,妈妈,妈妈已经……已经……”

她声音越来越轻,哽咽得说不下去。

但她不用说下去,我已经完全明白,果然如我预感的那样,青姨已不在人世了!

我身子颤抖得厉害。毕竟,在最艰苦的日子里,青姨曾是妈妈唯一的知冷知热的朋友;毕竟,在我和青梅两小无猜的童年时光里,青姨给了我不少呵护和温暖;毕竟,就是后来我对青梅做了那伤风败俗的事,青姨也不曾苛责我,只是带着青梅默默的远走他乡……

我可以想象,这些年,她的日子一定不比妈妈过得好。谁知好不容易把青梅养大成才,可以稍微歇歇,享几年清福了,上天却狠心的夺走了她的未来,让她杳然归冥。

她一定也曾如妈妈一样有好多心愿,可她却永远也看不到了却心愿的日子了……

我眼眶热热的,强忍泪水,转过身,问:“青姨葬在什么地方?可不可以什么时候带我她?”

我不敢再说下去,我怕再说下去,我一个大男人,就要在青梅面前忍不住泪水。

我不要青梅看到我的泪水,即便是为她妈妈流出的泪水。我和她之间,还有解不开的结。

青梅对我点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两行热泪夺眶而出,她猛地退回房间,重重的关上了门。

我也转身,匆匆离开,我是在逃。

我紧咬刚刚流过血的嘴­唇­,只有这样让自己肌肤上痛上加痛,内心的痛才能勉强少一点。

不如此,我无法不跟她一样热泪盈眶。

我急急的赶回办公室,但还是迟到了。

办公室里很静,但谁也没有专心致志的工作,反是一个个都把目光十分专注的投向我。

刘主管站在里面房间的门口。

我不看他,只看前方自己空荡荡的座位。

我默默的走到座位前,准备坐下。

“杨改之!”

他叫住了我。他果然不会错过这个难得的机会。

我不知道他将怎样小题大作的处罚我,但我不得不抬头与他正视,内心里做出最坏的打算。

他望着我,不再说话。

他大概以为他越是不说话,我越是会在猜测和担惊中倍受折磨。

但他想错了,他忘了那天在里面的小房间里,他已经这样对待过我一次。虽只一次,却让我刻骨铭心,并且习惯。更何况,我内心里已有了最坏的打算。

我眼里只有深深压抑的悲痛,因青姨的不幸的悲痛。对于他的眼神,反而看得平常淡然。

但我渐渐在他眼里看到了笑,得意的笑。

我想,我一定终于还是无法忍住失去青姨的悲痛,眼里有了泪光。

他一定是看到了我眼里的泪光,误以为我在总经理办公室投诉不成,反受到了青梅高高在上的狠批。

他那得意的眼神,无疑是在说:“怎么样?还去总经理那投诉我不?”

我厌恶的避开他的眼睛,我便看到了春花。

春花并没有像我想象的那样满面泪痕。也许是泪痕已­干­。她望着我,比任何人都紧张。

刘主管太高深,她无法勘破他那笑的含义。她又太痴太脆弱,她无法不紧张刘主管接下来究竟会把我怎么样。

57

我好感动,想对春花笑笑,让她不要那么紧张,可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我无法忘记从前,青姨在那些艰难的里子里,给我和妈妈带来了多少温馨美好的时光。可青姨却在我和妈妈都毫不经意的时间里永远的不在了。我心里只有透彻肺腑的痛。

我不但没能笑出来,反是眼里更多了些悲痛。我不想春花受到我的感染,也跟着悲痛起来。

我扭头,无论有多厌恶,我都把目光再次与刘主管正对。我不要春花看到我的眼睛,我留给她的只是我的侧面。也许这样,她能寻找到我的些许坚强和希望。

我却发现我的视线忽然变得模糊,我看不清刘主管的脸。我想我眼里一定比先前还充满了泪水,不然,我的视线不会变得模糊。

我使劲眨了眨眼睛,不让那些泪水流出来。我要看清刘主管满脸的丑恶,却不让他看到我的脆弱。

泪终于没有流出,然而视线却更加模糊不清了,什么都变得那么朦胧,唯有他满眼得意的笑却越来越分明。

我装着什么都看清那样看着他,我满眼的悲痛已被他得意的笑激化为无比的愤怒。但那些愤怒只一闪而过,我很快就忍住了。即使到了最后,为了妈妈,我都还要再忍一次。因为我知道,比起妈妈来,我这实在算不上什么。这些年来,妈妈一定忍得更多。

刘主管终于说话了,他道:“好好上班吧,以后不要再迟到了。”

语气严肃,却似乎并没什么过分之处。并且,没再继续下去,反是转身,高昂着头,走向里面的房间。

这让我大感意外,我再次努力的眨眨眼睛,眼前依旧模糊。在模糊中,我看到所有人都如我一样大感意外。刘主管已不是第一次让大家感到意外了。大家眼里都充满了猜疑,似乎在怀疑我和刘主管是不是有什么别样的关系。

只有藩玉,他坐在那里,讶异的盯着刘主管,失望透顶。

先前我没有看他,但我料想那时,他那双眼睛一定因充满希望而光芒四­射­。

因为,如果他先前若没有希望,此时便决不会失望成这个样子。

这就好比春花,她如果不是先前曾为我紧张害怕过,此时她望着我,就决不会惊喜得眼里闪动着晶莹剔透的泪。

但,藩玉不是我,春花亦不是我。如果是我,他们就知道,无论是失望还是惊喜都未免太早。

只有我知道,刘主管已对我怀恨在心,他决不可能这样轻易的放过我。

他之所以就这么结束了,不是为了像上次一样想讨好杨娜,就是觉得时机还不太成熟。

毕竟,一次小小的迟到,他如果对我大动­干­戈,也确乎未免有点小题大作了。

又或者,他是要大家看到他的大度,他越大度我就越显得渺小。这样说不定我会感动我会愧疚,以至于放松警惕,以后他便可以轻易的抓住我的过错。那时,他无论怎样惩罚我,也不会再有人腹否,暗责他公报私仇。毕竟,在大家眼里,他已给过我机会。

我的视线渐渐清析,我就快要透过他的背影看清他的嘴脸了,他却走进了里面的房间,并把自己关在了门的背后,不让我,也不让大家看分明,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无论如何,毕竟刘主管带给我的一切都已暂时过去了,我松了口气,默然的坐在椅子上。

我不再看任何人,连春花的泪眼都不能再引起我的注意。我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脑,心思却又一次彻底的进入了对青姨的回忆中。

无数的片段不断的在眼前闪过:

我步履蹒跚,不小心跌倒,她叫声“青梅”,青梅便跑过来,伸给我一只温暖的小手。

妈妈苛责我,她把我搂在怀里,一边为我拭怎么也拭不完的委屈的泪,一边劝慰也快流泪的妈妈,别对改之期望太高,他毕竟还是个孩子。

飞雪的天气,妈妈却神秘的消失,一起消失的还有村里那个老实憨厚的男人。鸦雀归巢,我却不敢回家。她把我领回去,端给我一碗热气腾腾的葱花面,然后和双手托腮的青梅一起,坐在旁边笑语嫣然的看着我吃……

我再也忍不住,我站起身,假装去上厕所,脚步匆匆的走出了办公室。

我把自己关在厕所里,泪如泉涌,却哭不出声来。

我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泪终于流­干­。

然而我没有立即回办公室,我想起了妈妈。

虽然自从青姨不辞而别,妈妈和她就谁也没再给谁通过消息。但我知道,在她们心里谁都从来不曾真正放下过对方。因为放不下,才不互相打听,是和近乡情更怯一样的心情,越是想知道越是怕知道,怕费尽心思得来的竟是对方的不幸。

但我还是掏出手机,发狠的拨打着妈妈的电话,我不惮于,也不能不给妈妈带去最坏的消息。

妈妈是青姨唯一的朋友,无论妈妈有多么无法面对青姨的不幸去世,我都应该叫妈妈青姨的坟。虽然已时隔多年,她们不能同在人间,也该来一次­阴­阳相隔的心灵畅谈,了却她们这些年来渴望了却,却又怕了却的心愿。

不如此,我就会在将来面对妈妈时,为自己曾经的刻意隐瞒,感到深深的罪过。

然而,电话那边传来的却不是妈妈的声音,是不带感情的普通话的语音提示:对不起,你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正后再拨……

我想我是打错号码了。我从没打错过妈妈的号码,我是太悲痛。

然而我去看那号码时,却发现根本没错。

我又反复拨打了好几次,听到的还是那不带任何感情的语音提示。

我心一阵狂跳。

莫非妈妈又神秘的消失了?从来都只有在她神秘消失的那几天,她的电话才会是这个样子,她是故意设置的。和她一起消失的,一定还有村子里那个老实憨厚的单身男人。

如果从前,妈妈的每次神秘消失都真是来了重庆,那么她这次是不是也来重庆了?

想到妈妈可能就在这个城市的某处,暗暗的注视我,我心里说不出的惊喜。

只是,她身边还跟着那个老实憨厚的男人,这又让我心里多出了些别样的酸楚滋味。

58

我拧开水笼头,捧了些水洗了洗脸,然后对着那面大镜子看。

我看见自己湿漉漉的脸,不再那么悲痛。刚才放纵的无声的哭泣,已把内心透彻肺腑的痛渲泄殆尽。

我在墙上的纸巾筒里抽了些纸巾,虽然脸上那湿漉漉的,已无人分得清是泪还是水,我还是轻轻把它们拭­干­。我怕如我一样敏感,却远比我多情的春花看出什么来。

然后我打开厕所的门,我要走回办公室,要特别轻松的坐在办公桌前,让那些人都以为我刚才去厕所,真的只是单纯的去方便。

我想藩玉一定会因我的轻松而更加失望憋气,春花却会变得更加惊喜快乐。

不想我才走出厕所,就看到春花从对面的女厕所出来。她一看到我,就悲喜交集的滚出两行泪来。

她道:“你怎么在里面那么久?我以为你出事了……”

声音颤抖,略带责怪,又满是喜欢。

“这么说来你不是碰巧撞上了我?你是一直在等我?我在里面呆了多久,你就在外面等了多久?”

我问,强忍着心里的感动,脸上是很平常的表情。

她点头:“是的,你前脚走出办公室,我后脚就跟了出来。只是你走得太匆匆,没感觉到我就跟在你身后。”她顿了顿,接着道“改之,刚才我真担心,现在好了,你终于出来了……”

她似乎还要继续下去,我打断她的话,道:“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不值得你这样……”

我想极力说得冷酷无情,却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我听见自己的声音越来越轻柔。我心里怕得厉害,我怕再这样说下去,非但感激不了春花对我的百般好处,反会让她越陷越深。

我转身走了,像先前匆匆的离开那样,又匆匆的回到了办公室。

春花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她一定又返回厕所像我一样洗过脸,眼里不再有泪,表情也不是悲喜交集的那种,只是无比的喜悦,喜悦中又带着一种羞怯。

她不再像往常,忽然怯于与我正视。

但她却好几次偷偷的看我,欢欢喜喜,羞羞怯怯,又脉脉含情。偶尔与我的目光相遇,便飞快的别过脸去,脸上立时飘上了可爱的红霞。

我叹息,并责怪自己。尽管刚才在厕所外,我匆匆的离开了她,但我离开前的那句轻柔的话还是惹了祸。

下班的时候,我第一个匆匆的走出了办公室。我怕我稍作停留,就会让春花更加不能自拔。

不想刘主管却急急的赶了上来,但他不是要和我谈心,要和我并肩而行,他只是要从我身边经过,并扔下一句让我倍受剌激的话,然后扬长而去。

这句话,我早就想到了,就在我从青梅的办公室回来,他看到我眼里的泪光,对我露出得意的笑时,我就想到了。只是他那时没有说出。

他现在说了。又不是说,是问。他问:“到总经理那得什么好处了?”

却不等我回答,也不让别的任何人听到。

人前装着对我宽容大度,私下却极尽打击报复之能事,多么老­奸­巨猾又心胸狭窄的刘主管!我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站住了,并且再一次恨得咬牙切齿。

也只有站在他的背后,我才能这样把自己的愤怒,毫不保留的形诸于­色­。

我恨得那么深,几乎感觉不到其他同事的离开,感觉不到他们有没有看到我满脸的愤怒,他们看到我满脸的愤怒又是怎样的反应。

直到有人轻轻拉了拉我的衣角,并用手巾轻柔的拭着我的嘴­唇­时,我才看到过道上已空无一人。

除了我和她。

她就是春花,所有人都走了,她却陪在我身边。

我嗅到那手巾上有股淡淡的清香。

她道:“何苦呢?恨的是别人,伤的却是自己。”

她望着手巾上的血迹,对我说。

我这才知道,我又把自己咬得­唇­破血出了。

然而我没有感到痛,只觉得有什么一下子钻进了心里,并急速的激荡扩散,远比她手巾上的香气来得浓烈。

我忽然疑心,再这样下去,将来真正受伤的,也许不是她,而是我。

我不再担心她将来不能自拔,反是担心自己将来会在情感的十字路口,痛苦迷惘,不知如何抉择。

我的手机忽然响起,打破了过道的静寂,也让我的心从她带给我的情感激荡中,摆脱出来。

我掏出手机,是杨娜打来的。

我按下接听键,把手机放到耳边。

杨娜道:“弟,怎么还没出来?”

柔柔的,有些担忧的声音。

我这才知道,我和春花已在过道里呆了太长的时间。

也许是今天受到的伤太多,也许是真的怕再这样和春花继续下去,杨娜一句平常的关切的话,便让我忘了她昨天带给我的所有不快,我愧疚的道:“姐,你在哪?我马上下来。”

她道:“我就在楼下,你平常等我的地方。”

我挂断电话,便急急的下楼,春花却跟在我身后走进了电梯。

电梯门关上,空间一下子窄小得让我有些窘迫。

我不看春花,我对着电梯门旁那明亮如镜的不锈钢板,看里面的自己。

她站在我背后的右侧,看我。

我们的目光在明亮如镜的不锈钢板里相遇,她不再像才从厕所回到办公室时那样回避我的目光,也不再羞怯。

她轻轻的道:“改之,别担心,等会见到杨主管,我会给她解释,她也一定会相信你和我什么也没有。”

春花听出了电话那边是杨娜,却误会了我的窘迫,她不知道我窘迫的是与她在如此窄小的电梯里单独相处,她竟以为我窘迫的是怕被杨娜看到她和我在一起。

只是她那幽怨的劝慰,不但没能让我有丝毫轻松,反而让我更加窘迫起来。

我一直以为我心思细腻,没想到她更胜我百倍千倍。是啊,我怎么先前就没想到呢,就没想到所有人都下班离去了,杨娜却在楼下等我。然而等了这么久,以至于终于忍不住给我打电话,她等到的,却是我和春花双双走出电梯。她会怎么想呢?她能不以为我和春花在空无一人的楼上……

电梯门打开,春花没有犹豫,站在我后侧,却在我之前走了出去。

我磨蹭了下,终觉得不能不去面对,也走出了电梯。

杨娜的车停在远处。在车的更远处围着一群人,喧喧嚷嚷的,似有争执。

杨娜没有在车里,她在车和电梯之间等我。一会望电梯门,一会望远处的人群,神­色­焦急。

等她把目光再次从远处的人群转向电梯门,看到我和春花时,果然焦急的神­色­忽然改变,好半天才略微镇定,似喜似怨。

春花快步迎上去,道:“杨主管……”

她是要给杨娜解释。

我心都提到嗓子上了,我担心春花根本不能解释清楚,反会弄巧成拙。

完全没去感激她的伟大。她是深爱我的,她似也看出了我爱的却是杨娜,然而她并没自私得故意让杨娜误会我和她,反是主动去消除误会。

也许,爱到极至,真的不是要得到,而是要他幸福。

杨娜却充耳不闻,只看向我,声音不再轻柔,反是急急的道:“弟咱们得过好像是总经理出事了!”

什么,青梅出事了?!

我紧张而慌乱,望向远处的人群,迫不及待的加快了脚步。

59

青梅出了事,我其实应该幸灾乐祸才对,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紧张而慌乱。

难道青姨的杳然归冥,让我把我和青梅之间的一切过节都看得云淡风轻了,觉得我和她之间再没什么不可原谅?

我急急的赶向人群,几个美女同事挡在我的前面,她们探着长长的玉颈,一边向里面张望,一边窃窃议论。

我没来得及细没心思去听她们议论的具体内容。只觉得她们好像就是平时最喜欢嚼舌根,最喜欢和藩玉泡在一起的那几个。几天前我就是从她们口里得知青梅和瓶梅老板有着或许有的暧昧关系的。

我厌恶的推开她们,急急的挤进人群。

果然是青梅出事了。

她的车停在人群中间,驾驶室的车窗打开。

她从驾驶室里探出脸来,对着站在车窗外的两个女子。

她的半边脸有着轻微的红肿,头发披散在脸上,有风吹过,她用洁白细长的手指理了理头发。

站在车窗边的两个女子,都是十六七岁的九零后。如果她们不描眼线,不抹眼影,不把睫毛夹得长长的翘起,脸上也没有那些胭脂水粉,更不穿得那么前卫,把自己打扮得仿佛不是人,而是从某个网络游戏里面走出来的­精­灵,也许我不会对她们那么反感。

她们对青梅都很不屑,甚至是不耻,还有着愤怒。

我以为是青梅开车不小心撞上了她们,然而无论我怎么仔细,也从她们身上找不到任何被擦过的痕迹。那么一定是青梅心情不好,只顾想着心事,没注意控制好车速,吓着她们了。

我和九零后有代沟,自我感觉眼前这两个女子,习惯了养尊处优,外表高高在上像女皇,内心其实很脆弱,最容易在突如其来的事情面前惊慌失措。然而等事情过后,她们平静下来,发现那突如其来的原来不过是芝麻大点的小事了,她们又会变得刁蛮任­性­,小题大做,对她们自定义的肇事者不依不饶。

那个离青梅最近的女子最是愤怒,并且高高的向青梅扬起了手。

旁边那个女子轻轻拉了拉她,低声道:“寒香,有话就好好武力解决不了问题,再说她的脸都被你刚才那一巴掌打红了。”

原来,她已经打过青梅了。怪不得,青梅的半边脸会那么轻微的红肿着,还披散着半边头发。

青梅竟半点也没虽然极是莫明其妙,却表现得那么平静,只是望着那个对她再次高高扬起巴掌的女子笑问:“小妹妹,到底怎么了?”

我不知道青梅是怎么忍住自己的,是她已不再是当年的青梅了,还是在这么多同事面前顾忌自己的身份,刻意隐藏了自己骨子里神圣不可侵犯的坏脾气。

当年,我可只是匆匆的触摸了她胸前的两个蓓蕾,就被她狠狠的打过耳光,还被她恶骂过娘的。

然而,那个高高扬起手的女子却根本不理会。非但不理会她,还连同伴的劝说也半句没听进去,又要狠狠的给青梅一个巴掌。

青梅可以忍,我却忍不了。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我要那么大义凛然,英雄救美,连杨娜在身边,我要去救的却是另一个女人,都给忘了。

然而,我还没冲上去,就听人群里一个声音喝道:“住手!”

惯于颐指气使的声音,至少在他本人看来,自己的话就是不可抗拒的命令!

60

发出这道命令的是刘主管他刚刚挤进人群,藩玉紧跟在他的身后。

他大概也是如我一样,才听谁说起,急急的赶来的。虽然都是因了青梅而来,但我们却各有用心。我是担心青梅,也许更应该说是担心青姨的女儿。青姨从前待我那么好,现在青姨永远的去了,我不能在她的女儿遇上麻烦时坐视旁观。

然而刘主管,却是为了讨好青梅,毕竟青梅是他的顶头上司。

只是,习惯了在一群风华正茂的年青人面前颐指气使的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命令竟也会有如此惨遭失败的时候,而且让他如此失败的还是一个不谙世故,­乳­嗅未­干­的黄毛丫头。

寒香根本就把他的话当耳边风,那只打向青梅的手连犹豫都没犹豫一下。

然而她的手却没能打到青梅的脸上。青梅也曾本能的有所躲闪。但这却与青梅的躲闪无关。

她的手被另一只手紧紧的攥住。

另一只手不是刘主管的,更不是我的。我和刘主管还没来得及。我们都以为寒香在那声不可抗拒的喝斥下会收回自己对青梅高高举起的手,就算不收回,至少也该有所迟疑。

那是藩玉的手。我一直厌恶藩玉的自恋,但此时我不得不服,某种时候他的反应确实比我快。也许是他善于表现,更善于钻营,所以有了狗一样灵感的嗅觉。

的确,他在寒香的手打上青梅的脸上之前,将寒香的手紧紧的握住是为了表现,像刘主管命令似的对寒香发出喝斥一样。略有不同的是,刘主管只是表现给青梅看。而他,却不但要青现给青梅,还要表现给刘主管。

如果表现的换了是我,抑或是除了藩玉之外的任何人,刘主管都会心生忌恨,以为别人是想讨好青梅,好有机会爬到他头上去。

但藩玉不同,虽然只是短短的几天时间,藩玉却早已成了他的心腹。更何况是他自己来不及才把藩玉推到最前沿去的。藩玉的功劳其实就是他自己的功劳。

别看藩玉平时口若悬河,风流多情,引得那几个美女同事整天缠绕着他,犹如颠蜂浪、喋喋不休,其实却一点也不知道怜香惜玉。

他捏住寒香的手,捏得那么紧,寒香痛得柳眉倒竖,他竟全然不知。

他只顾扭过头去,对青梅道:“总经理别担心,有刘主管和我在,她就不能把你怎么样。”

大言不惭,自以为是,仿佛自己不再是才子宋玉美男藩安,而是力挽狂澜的英雄。

其实但凡是男人,大概没有谁不曾做个英雄救美的梦,那种感觉非常之美妙。藩玉此时就深得其中之趣,只可惜他还没来得及好好的体会,就听“啪”的一声,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了他的脸上,把他的梦连同脸上的得意之­色­一起惊散了。

打他的是寒玉的另一只手,他先前大概是得意忘形了。他难道不知道虽然握住了寒香的一只手,寒香还有另一只手照样可以打人的么?

虽然这个耳光被打得值,毕竟是为了青梅也被青梅亲眼看到了,也许从此自己就前途无量了,但到底当着这么多同事的面,打他的又是这么个小丫头,藩玉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不恼羞成怒。他涨红着脸,冲寒香一字一句怒道:“你打我?!”

寒香却半点也不畏惧,反是极其不屑的斜了他一眼,比他还怒的一声娇斥:“打你怎么了?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捏本小姐的手!”

寒香身边那个女子也冲藩玉怒道“她的手也是你捏得的么,还不快放开!”

打击,百分之百的打击。藩玉已是足够自恋的了,这世上竟还有比他更自恋更大言不惭的人。

在藩玉的眼里,大多数女人的手不是他捏不得,而是要看他有没有心情他愿意不愿意。不知有多少女人做梦都想得到他那双手的亲睐呢?比如那几个整天在他身边喋喋不休的美女同事,如若不然,她们整天围着他藩玉颠蜂浪蝶的转什么?

藩玉被两个小姑娘如此糟蹋,在众目睽睽下更加觉得丢脸,大有此时不压倒对方挽回点面子从此就无颜再见江东父老之感,禁不住面红耳赤的瞪着寒香,恨恨的加大了紧捏寒香的手的力气,并且张开大嘴试图反­唇­相讥。

不想,青梅却道:“藩玉,放开她。”

不怒不愠,很轻的声音,仿佛自己根本不曾受辱,也不曾亲见寒香得寸进尺打过藩玉的耳光。

61

藩玉没松开寒香的那只手,只是把涨得通红的脸别过来,仿佛听错了似的望着青梅的眼睛。

青梅道:“藩玉,放开她。”

还是那样轻柔的声音,轻柔得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藩玉松开寒香的手,那么不甘不解,却又无可奈何。

然而寒香并没有半点感动,并且丝毫不知收殓。她对青梅冷笑道:“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了吗?如果这样我就能放过你,我就不叫寒香!”

刘主管已冲了过去,气急败坏的对寒香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

寒香不屑的道:“谁?”

刘主管站直西装笔挻的身子,昂首挺胸的道:“她可是总经理,瓶梅公司的总经理,知道吗?瓶梅?!”

他对“瓶梅”两个字作了特别强调,这让我更加坚信瓶梅公司在重庆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说出这句话后,他脸上的表情颇为洋洋得意,毕竟他自己也是瓶梅公司的一员。不但是瓶梅公司的一员,而且还是某部门主管,身居要职。

然后,他很自豪也很有威慑的盯着寒香和寒香身边的那个女子。他以为这两个小女子一听到青梅是总经理,而且还是瓶梅的总经理,便会被响当当的大名给吓得惶惶而退。

但是他想错了,因为代沟,他对九零后缺乏必要的理解。他不知道眼前的两个女子,喜欢看的是韩剧,津津乐道的是超男超女,连上网都使用火星语,你对她们说那些娱乐明星,没有一个她们不耳熟能详。可是除此之外,她们对别的大都漠不关心。不要说瓶梅公司,就是嫦娥奔月,神七上天,她们也极有可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几乎要把它们当作和劲舞团泡泡糖差不多的网络游戏。

当下两个女子就盯着她笑,笑得那么不以为然,甚至还对他略有可怜。

仿佛没想到他这么大了,智商还只是个几岁的孩子,喜欢在别人面前炫耀自己的父母。几岁的孩子往往都是以为自己的父母是天下最无所不能的父母。而他,无疑是把瓶梅当作了自己的父母。

“呵呵,瓶梅?”寒香轻笑着讥讽的问。

她不以为然的语气显然让刘主管大感受辱,刘主管也不禁如藩玉般羞红了脸,但在这么多职员,尤其是青梅和杨娜面前,他又不得不努力维持自己的绅士风度。

他依然昂着头,尽量不让自己显得如先前那般过分激动,对寒香道:“呵呵,小孩子真是无知无畏啊,你还是回去问问你的父母你弄清楚了之后还敢不敢对她这样刁蛮,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是吗?那你知不知道寒香的父母又是谁,恐怕告诉你了你不说这样跟寒香说话,就是连站在她面前都要因为刚才对她的冒犯哆嗦得站不直身子了。”寒香身边那个女子很不屑的对刘主管道,“呵呵他们可是……”

“依人!”寒香急急冲身边的女子叫道。

那个叫依人的女子的话被打断了,捂了捂嘴道:“天啊,寒香,我居然差点说漏了嘴。我忘了我们是背着你爸爸来这里的,我也险些忘了我们是来做什么来了。”

于是两个女子不再理会刘主管,只当他不存在,又扭过头瞪着车里的青梅,准备继续针对青梅去了。

刘主管百般受辱,却望着两个女子黑眼线蓝眼影的眼睛,似有所思,犹豫了会,道“你们不要再纠缠她了行吗?”

那语气远不如先前有底气,虽然听上去不像是在哀求,但也极度柔软平和,仿佛她们是他的邻家小妹,根本不曾跟他有过争执。

我知道他是忽然有所顾忌,可是他在顾忌什么呢?

但毕竟那两个女子还没离开,还在继续不依不饶的和青梅纠缠不清,他又不方便丢下青梅离开。脸上的表情虽然隐藏得深,却没能逃过我的眼睛,那是难,两难。

青梅似乎也看出来了,道:“刘主管,你过还有藩玉。”

虽没有不明显的责怪,却是不冷不热。

刘主管迟疑道:“可是她们……你?”

青梅道:“与你们无关,是我和她们之间的事。”

“哦,那我就……”

青梅点点头,谁也看不出她心里在想什么。

刘主管退了过来。

藩玉跟在他身后。

经过我身边时,藩玉轻轻的问:“刘主管,这可是个在总经理面前表现的大好机会呢,怎么可以……”

隐隐约约的声音,后面说了些什么我没怎么听清楚。

刘主管没有回答,自顾自走向人群中的杨娜。

藩玉知趣的在一边站住,没有跟着刘主管去杨娜身边。

刘主管对杨娜道:“杨娜,我不是不想帮青梅,我是怕你误会我对青梅……”

声音很低,像是怕被青梅听见,但我却听见了。

杨娜略微轻笑了下,像他不答理藩玉那般没有答理他,只是把一双美丽的眼睛向我和青梅看。

我再去看青梅时,忽然觉得她是那么势单力薄,孤独无援,尽管面对的只是两个小女子。

我不禁心生感叹,果然世态炎凉,人情淡薄。别看平时那么多职员对她­精­心巴结,众星捧月般让她高高在上,可一旦真遇到麻烦了,又有谁不弃她而去!

此时,我清清楚楚的看到,寒香又柳眉倒竖,对青梅高高的扬起了巴掌。

然而,青梅却只是微笑着对她仰起有些轻微红肿的脸,连先前那样本能的避开的反应都没有。

青梅是怎么了?难道她真的不是从前的青梅了!难道她从刚才寒香对依人那句差点吐出的话的阻止里,如刘主管一样听出什么想到什么了?难道她也有所顾忌准备任寒香发泄,她以为这样自己痛是痛了点,可只要寒香发泄过了她们对自己的怨气就会烟消云散,就会不再对自己不依不饶了?

62

这一刻,我脑里全是从前种种。青姨疼我也疼青梅,她从来不忍让我和青梅受半点委屈。现在青梅受委屈了,她若地下有知,一定会死不瞑目。我不能让青姨生前没能享上几天清福,死后在地下也不得安身。我迈开脚步,毫不犹豫的就要冲上去。

然而,却有人在背后轻轻攥了攥我的衣服。

我没扭头。

我只听到一个怯怯的声音,担忧的道:“改之……”

是春花,只叫了我的名字却没说更多的话。

很多话不用说出,就那声最简短也最真实的名字就已足够表达。)

所有人都冷眼旁观,连平时最善于钻营巴结的刘主管和藩玉都退了回来,我却要毫不犹豫的冲上去。春花是怕我也如藩玉和刘主管一样倍受其辱,毕竟那两个女子都太过刁蛮任­性­。她是想阻止我,可又不忍置青梅于不顾。她也难,两难。可她的难,跟先前刘主管在青梅身边想离开又觉得不妥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

我想回头给她一个感激也让她放心的眼神,可我来不及。寒香果然就要把一个巴掌,狠狠的向青梅本来就轻微红肿的脸颊上打过何况,我看到杨娜对青梅的处境比我还担心,而且还给了我个赞许和催促的眼神。

春花内心矛盾,那只在背后攥住我衣服的手也跟着她的内心一起犹豫。我只轻轻向前,她那只说就被挣脱了,或者是自己松开了。

我冲过去,在寒香的巴掌就要狠狠打在青梅脸颊上时,从背后紧紧的攥住了她的手。

两次都被人在最关键时攥住了手,而且两次攥住自己手的人都不懂得怜花惜玉。我不是不懂,我是急,才重蹈了藩玉的覆辙。

“妈的!又是谁?!”寒香比先前对藩玉还要愤怒,一边恶狠狠的怒骂,一边高高扬起另一只手,比先前打藩玉耳光时还要凶狠的向我脸上打来。

我没有拿另一只手去遮挡,我只是本能的偏了偏脑袋。我更没有反击她,毕竟我是个大男人。俗话说好男不跟女斗,更何况她只是个小女子。

我听到她那打向我的巴掌呼呼有声。

我也听到有人在幸灾乐祸:“自不量力,也不拿镜子照照,连我都不配他还配么?”

慌乱中我还是听清了那是藩玉的声音,我知道他说的配不配是什么意思。我还清楚的记得先前他捏住寒香的手时,寒香曾怎样不屑的对他怒斥过“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捏本小姐的手?!”

我还听到人群跟着一阵躁动,响起一大片讥笑。

有两个声音在那片躁动的讥笑中显得格格不入,并且异常分明。

“改之!”

“改之!”

是担惊和提醒。

杨娜和春花,两个人异口同声的呼喊,在所有人面前暴露出了她们最真实的内心。

对我的最真实的内心。

(朋友们,到底觉得怎么样啊?觉得还可以的话,就支持支持,收藏收藏,送朵花花呀。)

63

然而一切都出乎意料。

寒香呼呼有声的巴掌并没有打到我的脸上,而是像忽然被济公施了法似的,一动不动的停在空中。她猛地扭过头来向我愤怒的扬起的脸,也一动不动。那双黑眼线蓝眼影的明亮的眼睛,忽然消失了愤怒和不屑的神­色­。本要对我继续破口大骂的红­唇­,没再发出任何声音,只傻傻的微微张着,洁白整齐的玉齿隐约可见。

她就那么侧着头,对我仰起有着两抹恰到好处的腮红的­精­灵般的脸,定定的望着我。

此时,她的一双眼睛里分明什么都没有,没有怒没有恨,没有青梅没有依人没有一切旁观者。甚至,没有她自己。然而,我却忽然不敢与她面对。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为什么她一这样看着我,我的心就会发慌,就会差不多要躲闪着别过脸去,甚至放开她那只被我紧紧攥住的手。

那可是只对青梅不依不饶,一二再再二三要打青梅的耳光的手啊。

我也在这时,忽然发现自己竟如那个自恋得让我厌恶的藩玉一样,忘了对她怜花惜玉。她那是只什么样的手啊,别看她打向青梅时是多么用力,可握在手里才发现那光洁润滑的尤物,竟柔弱无骨,经不起半点摧残。

然而我却捏得那么紧,她一定如先前被藩玉捏住时那么痛,但是她没有像先前那样痛得柳眉倒竖。

是什么让她忘了痛,只知道望着我,一刹那间就仿佛什么都不记得了似的望着我?

我承认,这个世上如果真有许仙,他不应该是叶童那个样子,而更应该像我,青秀文弱。

可青秀文弱只是我的外表,我的内心却比任何男人都要刚强啊。

我怎么会被一个小女子忽然平静其实怪异的表情弄成这样?怎么会怯于与她什么也没有的眼睛相对,甚至连她那只暖暖的小手,都仿佛不是被动的被我握着,而是主动的伸向我,并且撩拨,也不是在我的手心,而是在我的内心,撩拨得那里一层浪一层浪的激荡。

时光仿佛停止,停止的还有所有人的惊讶不解的表情。但每个人的内心都不曾静止,反是在反复的猜疑琢磨。

整个所有人都外表一动不动,内心却翻滚激荡的过程大约持续了不下三分钟。

依人第一个说话,她的说话将这个奇妙的过程结束。

“寒香,怎么了?”

“没,没什么……”

寒香答,仿佛忽然记起了什么,又因为记起而有所顾忌,一双定定的看着我的眼睛飞快的闪向一旁,本来就略施腮红的脸竟更多了些娇红的颜­色­。

那只停在空中高高对我扬起的手,轻轻放下。另一只被我握着的手也本能的向后缩了缩,试图要从我手里挣脱。

尽管她那只手柔弱无骨,让我内心激荡并且慌乱,但我还是再一次忘了怜花惜玉,急急的加大了手里的力气握得更紧。我怕那只手一旦从我手里挣脱,就又会给青梅带去伤害。比起报答青姨,守护青姨的女儿来,对寒香的任何顾忌都显得那么轻如鸿毛。

寒香的手又一次本能的一缩,她是痛。柳眉也曾微微的竖起,但却没有怒,脸颊反而更红了。

“还不快放开寒香?!”依人美目一嗔,对我怒声娇斥。

“依人,别那么凶巴巴的对他说话。”寒香竟说不出的温柔,又似乎有些慎怪。不是对我的慎怪,是对依人的慎怪。

依人望望寒香,又望望我,眼睛睁得大大的,比先前更不解。

青梅在车里道:“改之,放开她。”

跟先前对藩玉一样的语气,仿佛世间太平什么都不曾发生,而我不过是个多事的人。

也许她是看到寒香转眼间不再刁蛮任­性­,虽然不解就里,但却一厢情愿的以为,寒香对她已不再有任何威胁。

又也许,她从来就不曾认为寒香能对她构成威胁,就像寒香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一样,把寒香的所作所为半点也没当回事,只是因了某中我所不知的原因纵容和忍让。

这让我心里很是不爽。

但我还是松开了寒香的手,我不是听话,我是生青梅的气,想转身忿然的离开。

但我的手刚松开,我还没来得及对青梅背转身去,寒香就猛地转回头,怒视着青梅道:“你以为你是诸葛亮,我是孟获?别以为你假惺惺的我就会饶了你!”

(请支持我的另一本书《女房男客》。已完本,链接

64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么没骨气,刚才还那么生青梅的气,想忿然的离开,此时却忽然于心不忍了。

我望着依然对青梅凶巴巴的寒香,内心里再没有了先前握住她温暖细腻的小手时那样的慌乱和激荡,皱了皱眉很是反感的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就算她车速没控制好,真的让你受了惊吓,你也不能得理不饶人吧?再说,你不是也打过人家骂过人家了吗,人家再怎么样也是姐姐辈的人了吧,并且还是瓶梅公司堂堂的总经理,当着这么多同事的面被你羞辱纠缠了半天,人家都与你笑脸相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你怎么还不肯善罢甘休?”

寒香没理会我,仿佛我说的话不过是吹过她耳边的风。风过了无痕。先前她对藩玉和刘主管就是这个样子。

我不自恋更不自命清高,但我还是不愿把自己降到与刘主管和藩玉为伍的地步。然而,寒香却不自觉的把我和他们归为一类人了。这让我对她更是厌恶。

如果不看她是个小女孩,虽然刁蛮任­性­却尚可原谅,我真要一把将她揪过来,给她两个巴掌,然后去她家里问她父母收管教费。

一个小女子怎么可以如此妄自尊大目无尊长?

我已不再是要报答青姨,要替她保护青梅,我是有点要公报私仇了。

可青梅倒好,依旧不怒不愠的望着寒香,眉梢眼角都是轻笑,只是眼神里有几分不解。对寒香的不解。

寒香道:“别作出那么无辜的样子,别以为你做过什么瞒得了所有人。”她扬了扬手,却没再向青梅脸上打去,只是接着道,“最好以后离我爸远点,如果以后再被我知道你缠着我爸,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原来,我误会了寒香,她并不是如我所料的那样,因为青梅没控制好车速受了惊吓,然后对青梅不依不饶。她竟是因了青梅纠缠她的父亲!

我不知道寒香的父亲是谁。但我脑子里忽然闪过那天在酒楼里偶然遇到的那个和青梅在一起的男人的身影。四十好几年龄的男人,大腹便便,浓眉大眼,气宇轩昂,踌躇满志。

我忽然就为我自己先前的付出不值,尽管青梅是青姨的女儿;尽管一个成功的女人背后有很多优秀的男人,早已如娱乐界的潜规则一样不言而喻,无论是混迹商场还是置身商场之外的人都心知肚明。

我怀念的是从前那个青梅,那个青梅是那么纯洁,纯洁得容不下我匆匆的轻触她胸前的两个蓓蕾。尽管当时那响亮的巴掌,和牵涉无辜把我妈妈也带了进去的破口大骂,让我至今耿耿于怀。

青梅怎么可以表现得那么无辜,几乎掩盖真象让所有人都不知道寒香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世事的变幻是多么迅速又多么惟妙啊。先前我还要拼命保护的人,忽然就让我觉得心生厌恶了,而我厌恶的人反倒变得有些可爱起来。

寒香,也许比青梅有着更多的优良品德,这么多人误会了她,包括我刚才还把话挑得那么明说得那么剌人,她却没有丝毫辩解。

一个对一切误解不屑于顾的人,她应该是多么的笑傲红尘爱憎分明。

她对青梅所做的一切,只是捍卫自己的家庭。

她是那么愤恨,却出奇的忽然善罢甘休,转过身来,决然离开。

只是经过我身边和我擦肩而过时,她看了看我,道:“从此,你是我的了!”

很轻的声音,也许只有我和她听到了,却又那么志在必得。

那双看我的眼睛,让我忽然有些恍惚,几乎错以为她是某个洞里出来的妖­精­,而我是要去西天取经的大唐和尚。

65

如果她不是妖­精­,她怎么会非常潇洒的扬起几丝长发,让春风轻拂到我的脸上。|/|

她是故意的。

但我注定不是唐僧,唐僧坐怀不动,决不会被美­色­所惑。然而我却在那长发轻柔的质感和醉人的香气里,更加恍惚,几欲迷乱。

她拉起讶然的依人,在众目睽睽中飘然而去,身后是人们仿佛被一只隐形的手向上提着的伸得长长的脖子和如寒香一样讶然的脸庞。

我被她们牵引着视线,除了一双迷离朦胧的眼睛跟着转,身子的任何一个部位都静止,我的臂我的手我的思维,几乎还有我的呼吸和心跳。

依人一边被寒香拉着远去,一边回头,对着我和青梅睁大眼睛,嘴里喃喃的道:“寒香,你是怎么了?这完全不是你的风格,刚才还乌云密布,电闪雷鸣,怎么转眼间就青天白日,风轻云淡?之前你不是说要好好羞辱她的吗?”

寒香没有回答她,也曾回过一次头,却没看我,只是对青梅恨恨的道:“记住,最好不要有下次。如有下次,我还能让你像今天这么好看了,我就不叫叫寒香。寒冷的寒,梅香的香。”

然后,再不回头,走向远处的一辆车。一辆粉红­色­的宝马车。那辆车一直存在于那里,只是先前被我忽略了。

然而,我坚信青梅一直没忽略它。不然,青梅不会对一个小女子的当众羞辱如此忍让。尽管她或许真的别有用心的靠近了寒香的父亲,心生愧意。

软弱决不是青梅的­性­格,从前不是,现在想想似乎也不是。

刘主管也一定没有忽略,至少后来,当依人差点就要脱口而出说出寒香的父亲被寒香阻止时,他看到了那辆车,并且在心里引起了足够的重视。

不然,一心巴结青梅的他,怎么会忽然不再对寒香声­色­俱厉,反是从为青梅主动请缨的销烟里黯然退场。他可是半点耀武扬威的机会也没捞到,还被寒香抹了一脸的灰呀。

先前,我要冲出人群,阻止寒香那个就要打向青梅的巴掌,春花在背后轻轻攥我的衣服的那一瞬,我就隐隐猜测到春花是什么意思,她在顾忌什么。

果然,如春花所料,刘主管之所以退回人群,并不是如他对杨娜所说的那样,只是怕杨娜误会他对总经理别有意思。

那两个女子来历不简单,决非等闲之辈。

是的,不要说春花,青梅,更不要说刘主管,藩玉,就是在场的所有人,只要他们注意到了那辆停在远处的宝马车,并且能猜出车主是谁,都会对眼前这两个小女子有所顾忌。更要顾忌两个小女子的父亲。

试想,一个可以让十六七岁的小女儿开上宝马车招摇过市的父亲,应该是怎么一个财大气粗,举足轻重的响当当的人物?

如果不是响当当的人物,青梅这么优秀的女子,又怎么可能跟他扯上关系?

她们上车,寒香坐在驾驶室,从车窗里探出一张­精­灵般的脸来,最后一次对我回眸,嘴角微微上挑,眼睛里有着似有似无捉摸不定的轻笑。

我刚刚略有清醒的思维,又一次坠入更加深沉的迷乱恍惚中。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被一个小女孩弄成这样,反反复复,竟有点如贾宝玉般痴痴傻傻,疯疯癫癫。

也许到现在,我还没真正爱上过任何人。又也许我是任何人都爱。

车子远去,所谓伊人终于消失在渐渐梦幻的夜­色­里。

我晃了晃脑袋,努力使自己清醒。

青梅在我身后。

春花在我身后。

杨娜,更在我身后。

我听到静寂的人群里,忽然响起单调而缓慢,却不失力度的掌声。

益是单调,益是缓慢,益是静寂,那掌声听起来益是响亮剌耳。

是藩玉,他一边拍着掌,一边极夸张的道:“没想到啊,没想到。杨改之,原来我们都没看出来,你竟是个表演的天才。刚才那出自导自演的英雄救美真不错啊!”

我回头。

藩玉满眼是笑,自信得意的笑。只有智者看穿别人的­阴­谋时才会有这样的笑。

但这样的智者,往往都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要不,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我很白痴的问:“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他笑得更加得意,道:“难道你真要我说出来?”

其实他等于已经说了。

我明白了,明白的还有其他所有人。

大家都把眼睛转向我,几乎全是恍然大悟后,不敢相信却又绝对蔑视讥讽的眼神。

只有杨娜和春花,焦急而又为我感到无辜。

我没看青梅,不知道青梅又是怎样的眼神。我顾不上看青梅。有人让我蒙受不白之冤,我怎么可以轻易饶他。更何况,我早就对他厌恶至极。

我扑上去,一把攥住正得意洋洋的藩玉的衣领,怒道:“妈的,你不是一直不把我放在眼里吗?怎么忽然就这么瞧得起我,就以为我交得上两个开宝马车的美女朋友,并且她们那么刁蛮任­性­还能乖乖的听我的话,和我一起合谋在青梅面前上演英雄救美的戏?!”

66

别看我外表清秀文弱,如同女子,但到底是农村长大的,吃的苦比城里人多,自然手上也比城里人多了点力气。加之藩玉当时正洋洋得意,根本没料到我不会跟他多费口舌,而是要用武力征服。他的衣领被我紧紧的攥着,竟然说不出一句话,大概呼吸也有些困难,脸­色­憋得通红。

春花跑到我身边,急急的劝我:“改之,放了他吧。”

我没放。春花是怕,是担心。但我不,我只有愤和恨。

杨娜也从人群中挤出来,似要走向我。

刘主管跟在杨娜身后,望着我远远的道:“改之,放了他吧,那么紧张­干­嘛,你又没做贼心虚。”

这哪里是说给我听的,又哪里是在劝我,这分明就是趁火打劫要让所有人都听到。

妈的,你那不明明就是说我做贼心虚了吗?哪个还听不出你的意思。我承认我是紧张,可我紧张是因为有人陷我于不义呀。

我扭过头去,狠狠的瞪着刘主管,就要冲他发火。但一看到杨娜那急急的眼神,我一下子就忍住了。

我必须得忍,就是忍到不可忍耐时都要再忍。

这一刻杨娜的眼神,就像是一盏明灯,让我在糊涂时清醒并且看清方向。

我记起了我为什么而来,又将怎样继续。

有时候,杨娜可以让我想起妈妈的眼神。

很多心理专家说,没有父亲的孩子如果从小跟妈妈相依为命,长大后都会有很浓的恋母情节。莫非这就是恋母情节?不然,这个时候我怎么会在杨娜的眼神里找到妈妈的影子,并且记起妈妈的叮嘱来。

我不能冲刘主管发火,他是我的上司,只要我一不小心被他抓住什么辫子,他随时可以决定我在瓶梅公司的去留,那么妈妈忍了这么多年寄托在我身上的希望也终将化成泡影。

但我不能放过藩玉,我恨得咬牙切齿,我把刘主管让我紧憋在心里的怒火,加倍发在了藩玉身上。

藩玉的衣领被我攥得更紧,他的脸­色­由憋红变成煞白,甚至我在他眼神里看到了一丝恐惧。

没想到一个如此自恋,如此不把我放在眼里的,才比宋玉,貌如藩安的翩翩公子,也会对我这样一个乡下来的没文化的野小子冲满恐惧。

我更加面无表情,内心却发出满足而狰狞的笑声。

春花急得哭了,上前拉住我的手,努力的要让我的手从藩玉的衣领上分开,道:“改之,放开他,这样会弄出事来的!”

她的手,那么温暖柔弱,仿佛三月的阳光。

更有她的泪,如儿时我和青梅高高挽起裤腿,携手在故乡小河里溅起的水珠,晶莹剔透。

我的心终于有些放软,但我的手还是不甘心的攥在藩玉的衣领上,只是略有松懈。

杨娜已到我身边,她没有如春花那样把手伸向我努力的要将我拉开。她只是望着我,无限焦急却又不失温柔的望着我,道:“改之,放开他吧。身正不怕影子歪,让他们”

她没正面回答刘主管那句趁火打劫的话,却侧面给了他最有力的反击。

刘主管望着杨娜,愣了愣,然后悻悻的笑了笑,道:“我就知道改之问心无愧,不用紧张的。”

杨娜没理他,只是望着我,对我颔首微笑,示意我松手。

我的愤怒一下子就没有了,我的手不由自主的没了力气。我不知道为什么,杨娜能让我这样。其实我遭受的也并非千古奇冤,而且相信我的也不只是杨娜,还有春花。

然而春花却没能让我如此感动,她却让我忘了去攥紧藩玉,有要冲进她的怀抱,和她相拥而泣的冲动。

但我还没来得及冲进杨娜的怀抱,甚至没来得及流出半滴感动的泪水。我就被谁狠狠的推向另一个方向。

那力不是很大,但到底是攻我不备,我一个踉跄,险些跌倒。春花和杨娜都急急的赶过来。

春花正欲伸手扶住我,杨娜却已用香肩稳住了我的身子。

春花退向一旁,默然无声。

我恨恨的扭头是藩玉,他刚从我松懈的手里逃脱就给了我竭尽全力的一击。好在他到底被我攥住衣领憋气了那么久,身上早没了多大力气,虽是竭尽全力,却并没给我带来伤害。

而他自己反因了对我的那一个猛推消耗了体力,两手放在膝上,弓着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有点像狗,只是没有长长的伸出­肉­红的舌头。

尽管如此,他还是狠狠的瞪着我,作困兽状。

我知道等他稍有恢复,他一定还会向我扑来。他怎么容得下我这么一个在他看来极不起眼的人如此糟蹋。他是谁,他可是藩玉,才比宋玉貌如藩安的藩玉!

我看过不少武侠知道高手相争决不能给对方半点喘息的机会,照理我应该立马向他冲过去。尽管,我从来没抬高他的身份,把他当武林高手,也更不会以为自己是。

但我没有冲向他。

杨娜的手已轻轻的放在了我的手上,我明白杨娜的深意。

我不能辜负杨娜。

我只能靠在杨娜的香肩上,默默体会。

藩玉渐渐恢复,并要扑过来。

刘主管冲他吼道:“藩玉,不要胡来了,同事之间要和平相处!”

刘主管是气,如果不是藩玉刚才那一推,杨娜也不会上来扶我,并且不会当着这么多人把那双玉手轻轻的放在我的手上,像一次被众多道貌岸然的武林前辈团团围困和厉声谴责时,不懂世俗伦理把一双满含爱意的手伸向徒儿杨过的小龙女,神情坦然,旁若无人。

藩玉便乖乖的退了回去,只是嘴里恨恨的道:“杨改之,别得意,你以为你对我动手就能说明你清白吗?大家都不是傻子,你更别想骗过总经理!”

总经理,这三个字如当头一­棒­,我只感到隐隐的痛,并且这时才记起青梅来,才记起去看青梅的表情。

大家也都齐刷刷的向青梅注目。

所有的斗争,青梅才是最终的裁判。我清不清白,还是青梅说了算。

但哪里有青梅的半个影子,她和她的车早已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

这比刚才藩玉那“总经理”三个字对我更是当头一­棒­的打击。

一切纷争都是因她而起,她却狠心陷我于囫囵没事人似的悄然离去。

青梅,你果真还记恨当年那件事,今天竟这般昧着良心报复我!

我觉得再没留在这里继续和藩玉纠缠下去的必要。我是在为谁辛苦为谁甜?

我转身走向杨娜的车,目不斜视。

杨娜紧紧跟在我身后。

直到上了车,坐在杨娜的身边,杨娜开车离开,我才记起,我可以忽略所有人,却不能忽略春花。她是一个感情比行动更丰富的人,整个过程,她内心里付出的也许比杨娜还要多。

我扭头去看身后,悲伤而愧疚。

公司楼下的那片空地上,空空如也。同事们都已离开,只有春花,形单子影,楚楚可怜。

她忽然抬头向马路对面望了望,似乎是听到了谁的呼唤,并且依稀露出了一丝伤感的微笑。

我跟着她的视线马路对面的人群里竟有一袭白衣。

已是灯火阑珊,我怀疑自己视觉恍惚,努力的眨了眨眼,再去看时,车已离得更远,只觉人头攒动,影影绰绰,再也分辨不出那些行人的衣着。

而春花却似乎更分明了,孤独忧伤,一直在向前走,不是走在灯火阑珊的街道,而是走在我的心里,永无止境,没有尽头。

67

这天晚上回家,还在七楼,就听我们对面房间有急急开门的声音。

开门的一定是对门那个妖艳女子,也不知她有什么事这么急,是不是忙着出去和哪个男人偷­情­。

这本不关我的事,我心里却没缘由的有点不爽。也许是自己还没来得及给她那或许是的老公戴上绿帽子,以雪心头之恨,别人就先我一步,要跟她上床了吧。

有时候,男人就这么奇怪,自己没得到的总不想别人得到。哪怕让她赋闲空着,也不能让别人捷足先登,占了便宜。

我本来是和杨娜并肩上楼的,此时便别有用心的放慢了脚步,让杨娜走在了前面。

心想,妈的,怎么说我也是近水楼台吧,无论如何不能白白便宜了那不知正躺在哪个宾馆的大床上,一边辗转反侧心急如焚的等待,一边在脑子里对即将到来的妖艳女人进行漫无边际的意­淫­的男人。

怎么我也得在他得到她之前占点便宜,比如趁她下楼经过我身边时,在杨娜背后偷偷搂搂她的柳腰,摸摸她的丰胸,捏捏她的肥**才行。这样将来真正为报复而和她那个时,也不至于太窝火。毕竟我还可以自我安慰下,虽然我捡了别人用过的剩货,但也有人捡老子的,那个正在等她的男人就是其中之一。如果那妖艳女人继续不肯安分守己,也许还会有更多。

杨娜在前面忽然停下,回头道:“弟,忘了吧,藩玉那样的人也值得你为他生气吗?”

很关切的声音。

她以为我放慢脚步,是心里不舒服,放不下被藩玉冤枉的那口气。

她那么关心我,而我心里却想着另一个女人。如果那个女人很高尚很飘渺,我心里还过意得去点。可我想的那个妖艳女人却很贱,跟公交车一样好像天生就是被人上的。

我很愧疚,目光闪烁,不敢与杨娜柔情似水的眼睛相对。

如果我真有做贼心虚,应在此时,决不是先前在公司大楼下刘主管说我的那一会。

这似乎也不确切,我不是做贼心虚,我是做贼之前心虚。

杨娜接着道:“再说,总经理对藩玉的话根本就会不以为然,我很了解她,她不会信以为真误会你的。”

“了解?”一提起青梅我就是气,忘了先前在心里曾有过怎样被人瞧不起的畏亵想法,不再对杨娜眼神闪烁,而是定定的望着她的脸。

杨娜点点头。

跟所有优秀的人一样自信。又跟所有优秀的人一样,犯了自以为是的错。

但我不能怪她,她是为我好,她如果不表现得那么自信,怎么能让我放心青梅。

只是她哪里知道,我早在学生时代就给青梅心里带去了无法抹去的伤害。即使青梅真的如她以为的那样,不会轻易相信谁中伤谁的话,可这次绝对是个例外。因为牵涉其中的人,少年时曾让她羞得无地自容,恨得咬牙切齿。

我没有反问:“了解?你比我还了解?”,我也没有分析争辩。杨娜一心一意要让我放心,我也不能让杨娜担心我。

我更不能让她知道,我和青梅早就认识,甚至曾经有过一段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快乐时光。

不只是杨娜,是公司里的所有人,我都不能让他们知道。在他们眼里,我只能和青梅形同陌路。

如果同事们知道了我还在学生时代就曾有过多么胆大妄为多么下流无耻的举动,他们决对会瞧不起我。如果,他们知道了青梅因那件事一直对我怀恨在心,一直想伺机报复,他们更会火上浇油。尤其是刘主管和藩玉。那么,别说我以后难以呆在瓶梅公司,就是继续呆在瓶梅公司,日子恐怕也将过得无法想象的艰难。

我对杨娜口是心非的道:“嗯,我相信姐姐,也相信总经理不会听信小人,不会以为我真和那两个刁蛮任­性­的女子是朋友,更不会以为一切都是我和她们合谋起来演的英雄救美的戏。就算她相信了,也会大人不计小人过,不会在以后的日子里为难我,毕竟她那么优秀。”

然后跟杨娜一起继续上楼。

说也奇怪,明明先前听到过对门的妖艳女子急急的开门声,可过了这么长段时间却并没见她急急的下楼来。莫非,她刚才开门不是要急急的出门去见谁,而是要放谁进去?

一时恍然大悟,便想起了她卧室里那间床,那间不知她和那个被她叫作老公的男人颠鸾倒凤过多少次的床,那间上个星期天她和我在床上疯狂缠绵却最终事败垂成的床。那间床那么宽大那么舒松,他们哪还用得着去宾馆!

此时此刻,那间床一定正在不堪重负的喘息呻吟。

然而,我和杨娜转过楼道,刚刚能向上看到八楼的家门时,我就看到了她。

她独立门前,脸上的表情竟不是我以为的那种。既不像要急急的出去见谁,也不像要急急的放谁进来。

但她确实是在等待,只是她等待的并不是我想象中的莫虚有的男人,而是我自己。

我看见她的眼睛放出异样的光亮,竟是说不出的惊喜,还流露出极不安分的风­骚­。仿佛我是今生最能给她满足的男人,又隔山隔水了许多年。

但她很快就把眼睛从我脸上移开,极不耻极不屑的扫视着杨娜。仿佛杨娜比她还见不得人。

杨娜假装没看见,脸上的表情却极不自然,她远不如青梅和我善于掩饰,内心的顾忌都一如脸上忽然平添的几分羞红的颜­色­,无遗的暴露了出来。

我跟在杨娜身后。杨娜拿钥匙开门。

妖艳女子转身进屋,楼道里响起惊天动地的关门声,我和杨娜都禁不住颤抖了下。

门背后似乎还有一声重重的“哼!”,不知道她是不屑,还是不服,又或者是对我暗恨,暗恨我既然那天都和她那样火热的纠缠过了,还放不下杨娜。

进得屋来,杨娜表情依旧不自然,羞红着脸去厨房忙晚餐。

照理,我应该如平常一样,陪在她身边,虽然帮不上大忙,也可以做些掐葱剥蒜的小事。一边做一边也如她曾经劝我一样,对她说些类似身正不怕影子歪的话。

但我没有,有些事当没发生更好,越劝说反而会越难为情。

更何况,我心里还惦记着对门那个妖艳女人。她似乎在生我的气。

我必须得想法哄她开心,这对我很重要,这直接关系到我是不是能成功的给那个作贱我的男人带上绿帽,雪耻洗恨。

我无事找事的收集几个地方的垃圾袋,厨房,厕所,客厅,我的房间。只是没有她的卧室,她的卧室虽然只是半掩着,我却不好意思进去。也似乎她的房间里根本没有垃圾桶,她不像我这么不讲究。她房间里的垃圾她一般都偷偷的丢,不让我看见。

然而却并没多少。没多少我也得拧出去。

我经过厨房旁边去开门时,我不敢去看里面的杨娜,我怕她心生疑窦,因为拧着几乎就要空无一物的袋子出去说是丢垃圾,这个借口实在是不太高明。

我眼睛直直的望着前面,脚步走得很快,却很轻。

我尽量如平常一样去开门,心却砰砰的乱跳。

我不知道该用多大的力度,轻了对门妖艳女人不能听到,重了,又会引起杨娜的注意。

门开了,果然我前脚刚跨出去,后脚还没来得及抬起来,对面的门就急急的开了,探出那个妖艳女子的一张脸。

仿佛她一直就站在门后,根本没有离开过。

我一阵狂喜。

刚一到得门外,就要急急的反手掩门过去。

“弟。”

不早不迟,杨娜这时却在背后唤我。

68

我站住,没有回头,是不敢回头,心砰砰的跳得比先前更厉害

其实,心虚并不如刘主管说的是什么做了贼,而根本就是正要行窃时被抓了现形。

此时,我便是个还没得手就被发现的不幸的贼。

我不窃财,我要窃的是一个妖艳女人的­色­,一颗根本一文不值的女人心。

“嗯。”

我面向门外却是对杨娜应道,尽量让语气显得平常。

“你有事吗?怎么才进来又出去?”

杨娜在厨房里问,并且似乎已从厨房的门口探出半个身子来。

她是关心我,毕竟公司大楼下那件事过去不久,我憋在心里的气,也不是她上楼之前那几句劝说的话,说放弃就能放弃的。

我说:“我去丢垃圾。”

我在心里小小的佩服了下自己,没想到如此不高明的谎言我也可以说得跟真的一样。

但我心依旧砰砰的跳着。

同时把右手放到墙边,让她看不到几乎空空如也的垃圾袋。

“垃圾?我不是早上才收了吗?”

她奇怪的问。

在我被叫住时,我慌乱的心就早料到她会如此问,并迅速的思索着如何回答。

此时我已有了答案,我道:“是我刚才弄的,我行礼包里有些不要的东西,这些天都没心思收拾,此时正好闲着没事把它们拿出去丢了。”

“呵呵,”杨娜不再担心我,笑道,“是么?怎么遮遮掩掩的?不会是女朋友的东西吧?怕我看见?”

敢情她误会我装在垃圾袋里的,是什么女人的护垫舒而美之类的东东了。上次我从对面房间回来,她看到那个妖艳女人留在我脸上的口红时,就误以为我有女朋友了。

我没有回答,不承认也不否认。

此时此刻,她误会我要丢弃的是女朋友用不着了的东西,总比知道我丢垃圾是假,正准备去勾引对门那个妖艳女人也被那个妖艳女人勾引是真要好。

她误以为我有女朋友,大不了以后撒谎给她说分了,也还有继续泡她的机会。但如果让她知道了我连对门那个妖艳风­骚­的女人也看得上眼,还一个劲的打歪主意,恐怕后果就相当的严重了。

杨娜果然笑着又退回厨房忙她的事了。

但我却不能再反手把门掩上,我甚至不能如事先打算的那样,如果妖艳女子听到开门声真的出来了,就过去紧紧的搂着她,隔着衣服把下身顶在她那里和她疯狂一会。虽然不能真枪实弹,估计消除她对我的怨气应该不成问题。如果效果更好点的话,说不定还会让她神魂颠倒,食无味寝不安,即使恍惚入梦时,梦见的也是和我巫山**。

而妖艳女子也一反先前的态度。

先前她本来应声开门看到我时,就迫不及待的走出门来,一双热切的眼睛像是要把我吞了似的。可当她看到我并没如她那般迫不及待的走向她,反是站在门口,跟里面的杨娜说话时,便很生气的折了回去。好在她并没重复那声惊天动地的关门声,也没从嘴里重重的发出一声含义特别的“哼!”。她只是把门关到一半就犹豫了,然后侧倚在半掩的门上,撅着嘴,把脸对着空荡荡的过道生我的气。似乎我是她什么人似的。

这至于吗?我不就是和她在床上拥抱过狂吻过并且把手急切的伸向了对方的禁区吗?她既没机会对我真正以身相许,我也没给她山盟海誓啊。再说,我那还算得上禁区,她那却是早已开放,不知接待了多少游客的哟,难道她还有资本还能够如古代淑女,挚子之手与子偕老,把我和她发生在床上的那么点对于她如同家常便饭的经历这么当回事?

但我并不感到委屈。

妈的,我忽然就想起藩玉在公司大楼下那句话来“没想到啊,没想到,杨改之原来我们都没看出来,你竟是个表演天才!”。

他还真他妈说对了!

我只觉心里一阵狂喜,她越是这样越说明我是个成功的演员,并且她已入戏。

我向妖艳女人走过去,我轻轻的叫了声“嗨,我是想见你才出来的。”

她没回答我,依然撅着嘴,把眼睛看向空荡荡的过道。

她是在故作矜持,没想到这样的女人也懂得学着别人伪装。可她的眼神却把她那风­骚­的内心暴露了出来。

那眼神分明就很高兴,很饥渴,很忍耐不住。

她心里一定打了不把我这块唐僧人吃到嘴里誓不罢休的主意。

我在心里暗笑,本想故作没看出来,再哄哄她开心,调戏调戏她的,不过掂量了下却不知到底是谁在调戏谁,更加之我不能在外面呆得太久,便只对她道:“晚上等我,我找个机会溜出来。”

然后,经过她身边急急的下楼到七楼和八楼的拐角处,拉开那扇垃圾通道口的门,把手里的口袋丢了进去,也不去听垃圾袋落下底楼的声音,便转身又急急的经过她身边回我们的房间。

果然如我预料的那样,她再也无法矜持到底,只是我没想到她会来得这么凶猛,她会忽然从背后扑过来抱住我,把胸前高高挻起的两团紧紧的顶着我的后背,并且将滚烫的红­唇­急急的贴在我的嘴上。

我只逢迎了一下,便拼命摇晃着脑袋,嘴里轻轻的嘟哝着拒绝她。

我是不敢呀,就算过道上没有响起脚步声,暂时不会有旁的人撞见,可那扇门我没有掩上,杨娜随时都可能出来呀!

可她却并没放开我,那急切猛烈的样子,让我有种就要被的感觉。当然,不是惊慌恐惧,只是紧张和担忧。

我伸手去掰她的手。

我一直以为她只是男人身下一具柔软舒适的**,没想到在**的驱使下,她那双绕过我的身子,在我胸前十指交缠的玉手,竟暴发出了我想象不到的力气,将我箍得那么紧。

但我毕竟是个男人,楼梯下似乎也响起了谁要上来的脚步声,她那双手终于被我分开。

我从她的怀里钻出来,道:“何必急在一时呢,这么早被人撞见多不好,晚点你等我。”

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在身后轻笑道:“没出息的家伙,这么胆小还想学人家做偷腥的猫。”

她笑得很风­骚­很甜蜜。

我进得屋来,一边庆幸没有被旁人看见也没被杨娜知道,一边心跳砰砰的轻轻关门时,听到她在对面也正好轻轻的把门关上。

69

虽然心还怦怦的跳得有些慌乱,但这次我的大脑却异常清醒。)在我转过身来面对杨娜之前,没有忘了拿手背拭拭自己的嘴­唇­,然后又用另一只手把手背上的口红抹去。

吃晚饭的时候杨娜老是没事找事的和我聊天,似乎要把一顿普通的晚餐搞成一场浪漫的盛宴。

她其实是想让我快乐。因为我从门外丢垃圾回来,好像一直都有些心神不宁。她以为我又沉浸在了藩玉在公司大楼下带给我的不快之中,哪知道我其实是在惦记着隔壁那个妖艳风­骚­的女人。

我什么也没听进去,却几乎都在点头,偶尔还搭几句话。搞定对门那个女人固然重要,可我也不得不礼貌的应付她。她才是我的梦中情人,对门那个女子只是个暂时的替代物,或者是我报复那个男人的牺牲品。

我吃得很快,我第一次不想和杨娜在晚餐上耽搁时间。这之前,我可是巴不得和她就这样坐在餐桌上,消磨掉一生的时光。

我吃完后坐在一旁等她,尽量做得若无其事,心里却急躁不安。

她刚一放下碗筷,我就起身收拾餐桌。

她忙道:“弟,你看电视吧,我来。”

她被假象所蒙蔽,满脸都是很幸福的笑。

我心里愧疚了下,但很快就坦然起来。虽然我急急的收拾餐桌并不是真心要帮杨娜做事,只是为了让她早点休息,她休息了,我便可以悄悄的溜出去和对门那个女子幽会。可我最终的目的毕竟是要给那个妄自尊大的城里男子戴上顶绿帽,为我们乡下男人争一口气。

我道:“姐,我来吧。每天都麻烦你做饭,我怎么也得做点事才行,不然我可过意不去呢。”

极真诚的语气。

杨娜便更幸福了,笑道:“真是个好弟弟呢,你再这样好下去,我可要嫉妒,要和你女朋友抢……”

我心里莫妙的跳了下,那感觉很微妙,说不清道不明,却绝对跟对门那个妖艳女人带给我的任何一次心跳都有所不同。

我站住,转身,望她的脸,问:“抢什么?”

她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笑语嫣然的脸有了几许羞红的颜­色­。

她低头道:“没……没什么……我洗澡去了,今天竟莫名的有点累呢,想早点休息。”

然后急急的进了浴室,那羞怯的避开我的样子,让我想起了宋词里那个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的妙龄少女。

我把碗筷捧进厨房里洗得很快,收拾规矩从厨房里除来时,估计她在浴室里刚好脱掉最里面那一层,露出洁白光滑的**,还没来得及站进冲得哗哗的恰到好处的热水里。

我在电视里看过女人洗澡的样子,总喜欢站在喷头底下,仰着头,让哗哗的水冲遍全身,很享受。仿佛湿遍每一处肌肤的不是水,而是自己心仪的男子的吻。

凭经验,我知道杨娜也会在里面这样享受,一时半会不会出来,便蹑手蹑脚的走向那扇我早就急切渴望冲出去的门。

我想,对门那个妖艳女子一定还站在门后,比我还急切的听着我这边的动静。

《金瓶梅》我读过不下十遍,从藩金莲和西门庆有了第一次后,便日日盼他重来,每每听到点风吹草动都会惊喜的跑向门口,以为是情郎的脚步声或敲门声的­精­彩描写,就知道为了我她也一定如藩金莲一样不容易。

我得争分夺秒的出去,给她一些小小的犒赏。

可是我打开门,走出去,再反手把门掩上也不见她从对面的门里出来。

她的那扇门紧闭着,在春夜里冰冷而哑然。

莫非她以为我要深夜才能溜出来,女为悦己者容,正在卧室里对着镜子一遍又一遍的涂脸画眉?

为了能引起她的注意,我在她的门和我们的门之间来回踱步,脚步走得异常响亮。

反正杨娜正在浴室里哗哗的水中沉迷,根本听不见房间外面的声音。

可是我反反复复踱了好一会儿,她那扇门却依然半点反映也没有。

一个邻居拉开门,从里面探出脑袋看我,皱着眉,很厌恶的表情。

我浑身不自在,羞愧的低下头,再不敢弄出半点脚步声。

他这才缩回去,砰的一声把门关上,抛下句:“妈的,神经病,自己不休息还打扰别人睡!”

我恶狠狠的盯向他早已关得严严实实的门,在心里回敬道:“妈的,这才几点呀,就打扰你睡了。睡吧,睡吧,这么瘦瘾还这么大,总有一天要死在你老婆身上!”

我这样骂完,便听对面响起很缓很轻的开门声,禁不住回头那妖艳女子正侧着身子从半开的门里出来。

却并不曾涂脸画眉。反是花容不整,云鬓半偏,穿着件很宽松的睡衣。

妈的,我一直以为她会像藩金莲等西门庆一样等我,没想到她竟这么早就上床睡了,根本没把我当回事。

看来,的确不是我玩她。是她玩我,刚玩过就算了。

可是这算玩过了吗?她并不曾把我吞没,还只是过了点手瘾呀。

看来,我也如藩玉一样太过自恋了。从此得好好认识,端正态度,革命尚未成功,我仍须努力。

既然她对我远不如我想象的那么热切,那么我就只有自己先燃烧起来,然后再点燃她了。

我望着她那宽松的睡衣,一边想,睡衣也好,睡衣很方便,一边急急的过去,一把将她拉进怀抱,紧紧的搂住,下面用力的抵在她那里。

我坏笑着在她耳边极挑逗的道:“我们进屋吧。”

仿佛一颗熟透了的葡萄,轻轻一捅里面的**就破皮而出。她一下子就被我撩拨得眼放异光,浑身上下比我还燥热。

但她并没眩晕般随从,被我连抱带推的进屋,反是急急的把我抵在了门外。

我诧异的望着她。心想,难道**之过急,火候还没到?

她却并不解释,比上次还猛烈迅速的把滚烫的红­唇­紧贴在我的嘴上,一边将温软的舌头伸进去寻找,一边急急的喃喃道:“就这里!”

话还没说完,下面的睡衣就已被提起。

另一只手急急的把我的手牵引到那里摸索。

天啊,杂草丛生,她竟早已准备好,连­内­裤都没穿!

70

我万万想不到,她会前卫得如此离谱,不但一个女人却如大多数男人一样,把玩更多的异­性­作为穷其一生的理想,还特别喜欢如超前的西方人一样搞野战竟只顾在楼道边比在卧室里新鲜剌激,全然不顾越新鲜剌激的地方就越有被别人撞见的危险。

莫非,她曾经拍过ā片,早就习惯了让别人欣赏自己的表演?

我说过我不要为谁守身如玉,好像至今也还没有真正要我为她守生如玉的人。但必须得是在安全隐蔽的地方。只要不会被人发现,你想怎么放纵疯狂,蹂躏折腾都行,可在这随时都可能冒出两盏灯泡的楼道边,我却不得不考虑下了。

我不是那些片片里的男主角,我可不喜欢自己的东东任人欣赏。尤其是怕撞见我们的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太。一想到自己那纯洁得还没破个处的东东,被一个满头银丝牙齿掉光脚手­干­枯得如同老树皮的婆婆过目不忘,成为她漫漫长夜孤枕难眠时意­淫­的对象,我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再者,我虽然最近看过不少片片,在理论上还过得去,可实在经验尚且为零,就这样站着行事,对于我来说无疑是个如攀蜀道一样的高难度的挑战。我怕我失败。对于她这样久经沙场的放人,你只能表现得轻车熟路­精­于技巧,再能把她带到疯狂的巅峰更好,却决不能生疏懵懂,笨拙愚蠢,更不能无能。

声控的灯光忽然熄灭,外面是朦胧如梦的万家灯火,过道里却一片黑暗,只有燥热的肌肤,撩人的­肉­香和急促的呼吸。

我那有所顾忌并且犹豫的**,又开使膨胀。

那只牵引我在她那里摸索的手更加急促。似乎下起了绵绵春雨,我们的手是两只在湿漉漉的草地上嬉戏的小鹿。

她的另一只手在这时忽然急切的解我的皮带,刚一松开,她就从裤腰猛伸进去,带着灼热**的光滑细腻的手,一下子就将我紧紧的握住,并且上下往复,轻轻的,急促的,猛烈的……

耳畔有了轻轻的呻吟,我正要比她的呻吟还轻却一样急促的叫一声:“别,别,等,等我进去……。”

可我已来不及,我的话还没说出,我的身子就像《月光宝合》里的吴孟达在那个妖­精­的身子上一样,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颤,强烈的**从体内汹涌而出。猛烈的海啸冲撞在了­内­裤的岸上,也潮湿了她的玉手。

她那两只正急促的如一匹勇猛的战马在沙场往复冲峰的手都忽然停住,急促的呼吸也开始缓慢,燥热的肌肤渐渐冷却,她的红­唇­她的舌头都一动不动。

黑暗的过道无限寂静,并没如我所担心的那样闯出任何一个人,撞见我们的羞耻和尴尬,然而我的心却比先前起伏得更猛烈。

我终于还是失败了!

我想说些辩解的话,然而她却忽然把我推开,冷冷的道:“哼,平时表现得不是那么带劲的吗?原来关键的时候却是个无用的东西!”

竟是无限失望,因失望而恼羞成怒,并且恨得咬牙切齿。

她连一秒钟也不肯再多停留,那么冰冷决然的转身,进屋,然后把门关得山响。

过道的声控灯再度亮起,我的身子被那声关门声惊得又一个颤抖。

男人做什么失败都可以,可就不能在这种事上被女人骂无用。我本来比先前起伏得还要猛烈的心,就更加懊恼,羞愧,甚至无限渺茫黑暗了。

71

就算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不能狂暴的征服她,但只要我能的碰碰她那里,也能勉强了却我的一番雪耻心愿。毕竟慕容雪村在他的《成都,今夜请将我遗忘》里说,无论是全进去了,还是进去一半,抑或是在外面打转都是**。我也算得上是给那个我厌恶的男人戴上了一顶绿帽,尽管这顶绿帽戴得不牢实只盖了半边脑袋,轻飘飘的一阵风就可能吹走,给他留下不了多少耻辱的印记。

然而,我却连真正的和她接近的机会都没有,我还关在­内­裤的束缚里没来得及颖脱而出!我是败在了走进沙场之前,并且败得一塌糊涂。

我垂头丧气的转身离开。

我听到她又把那扇门打开的声音,但我没有回头更没有转身。我知道她是还不解恨,她一定正在背后用了极蔑视极恶毒的眼神恨恨的盯着我。)

我却忽然听她在身后问:“你莫非还是处子?”

很轻的声音,像是有所顾忌怕人听见,却满是疑惑。

我似乎看到了一点希望,终于不由自主的转身,没有说话,只是猛烈的点头。

她目瞪口呆,仿佛我不是她对门的房客,不是她近段时间抓住一切机会眉来眼去被她勾引也勾引她的男人。那惊讶的表情分明就把我当着了一个怪物。

是的,在这个混乱不堪纸醉金迷灯红酒绿的花花世界里,还能发现有人都这般年纪还是纯洁得不染瑕疵的处子,差不多就要跟发现独角兽九头鸟没什么两样。

但她也只是把我当着怪物而已,我在她惊讶的眼神里找不出半点惊喜。我后悔之极,我怎么就忘了她这样放浪的女人根本就瞧不起稚­嫩­的雏子,她看重的是矫健的雄鹰。只有雄鹰没日没夜的展翅翱翔,她那片浩瀚的天空才算得上是天空,并且因没有荒废而充实。我怎么可以天真的以为她会把处子当着稀世珍宝,我怎么可以白痴的对她点头承认,以为这样就可以有点挽回的余地?

“老婆有什么事吗?”

里面竟忽然响起个声音,一个男人的声音,那个让我厌恶得发誓不给他戴上顶绿帽决不罢休的男人的声音!

我吓了一跳,我怎么也想不到他竟然会在屋里。

怪不得眼前这个放浪的女人先前要坚决的把我挡在门外,要和我选择在过道里,一切都是因为那个男人。我对那个男人更加厌恶更加怀恨在心了,如果不是她在屋里,眼前这个女人就会选择里面卧室那张宽大舒适的床,而不是过道,我大概就不会这么紧张这么失败。

我料想他就是在先前我丢垃圾出来,被妖艳女人从背后紧紧抱住,怎么也挣脱不开,最后她却忽然放我而去时回来的。因为那时我确乎听到楼下响起过有谁上楼的脚步声。

好在他此时并不在妖艳女人身边,他隔得还比较远看不到这边的情景。外面虽然亮着灯光,却被那扇半掩的门和女人站在门边的身子挡住。

女人从目瞪口呆中惊醒,但很快镇定,望着我却是冲里面道:“没什么,不过是有只猫在外面挠门想进来,我把它赶走了。”

竟是说不出的坦然。

“哦,春草发了,敢情是只叫春的猫。”男人在里面浪笑着调戏道。

女人不再看我,掩门而入。

我听到男人还在道:“老婆,帮我把­内­裤拿来,我忘了带­内­裤。”

他似乎是在浴室,里面有若有若无的哗哗水声。

女人道:“日你妈,你哪里没被看过给老娘装什么清纯,呆会在床上看你还有没有这么斯文,还要不要穿什么­内­裤!”

很大的声音,大得每一个字在我听来都如雷贯耳。却并不是真的生气,是很娇嗔的声音,还带着撩人的笑,无限风­骚­。

她还在门后,并没走远。

她是故意的,故意让我听见,故意刺激我。用那个让我厌恶的男人在床上的疯狂强悍刺激我!

72

我确实感觉到了强烈的刺激,并且因强烈刺激而羞耻沮丧,甚至自卑

如果那个瞧不起我也被我瞧不上眼,连上次她在楼道里崴伤了脚,背她下楼都不堪重负的东倒西歪的男人,在床上真有她说的那么不懂斯文,这跟我先前失败得一塌糊涂的表现,对比起来确实也未免太过鲜明了!

这且不说,她被我撩拨起来却没得到满足的强烈**,必将到那个男人那里去寻求征服。如此一来,我刚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他妈是为他人做嫁衣裳,被他白白捡了便宜。我那无疑是等于在帮他做前戏,充当了点燃她们熊熊的助燃剂。

我转身回去时忽然觉得自己无比肮脏,尽管­内­裤上那湿湿的全都是来自我自己体内的东西,而且我已不是第一次把­内­裤弄得如此潮湿了。

还记得第一次是发生在十五岁那年的一场春梦里。我那时还不曾看簧片,也从不曾做过春梦。

那天听皓然绘声绘­色­的讲了许多少儿不宜的东西,晚上那些东西便连成片断,在混乱的梦里纷至沓来。只是对象却是青梅,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是青梅。她还是那年离开我的样子,青春美丽,纯洁无瑕。

我也还记得曾经怎样在背后抱住她,将双手触摸过她还没怎么发育的胸,我也还记得她怎样羞红着脸愤怒的给过我一个响亮的耳光,并且恶狠狠的骂过我娘。

某种蠢蠢欲动的东西撩拨着我,我主动却小心翼翼。她竟不如那天般恼羞成怒的打我骂我,她先是害羞的半推半就,到后来竟如一只羔羊一样对我百依百顺。

但整个过程我是生涩的,我紧张急切害怕慌乱,我甚至不知道她的身子是什么样子,只是模糊的觉得有些暖暖的软软的。

我醒来的时候,便发现自己双手正紧紧的抱着被子,一条腿还压在被子上,­内­裤潮湿而温暖。毫无疑问,在梦里被我紧紧的拥着辗转的不是什么青梅的身子,而是这床暖暖的软软的棉花被了。

但我偷偷的去清洗­内­裤的时候,虽然害怕慌乱和害臊,却半点也没此时这般肮脏感。我甚至还有怦然心动的幸福和惊喜,为自己终于成长为男人而幸福惊喜。

我不明白,都是一样的结果,为什么是青梅我不觉得肮脏,一换了那个妖艳的女人我就觉得肮脏了。

而我是恨青梅的,因那个响亮的耳光和她对我妈妈的恶骂而恨她的。

但那个妖艳的女人,我非但不恨,还有那么点点喜欢呢。

难道是因为她老公,那个我厌恶的男人,她的身子在那个男人身下婉转承欢过?

我轻轻推开门,轻轻进屋,又轻轻把门掩上反锁了。

我记起了什么,用手背糊乱的拭了拭脸,还没来得及经过浴室门口,穿过客厅,进到我的卧室,浴室门就开了。

杨娜从浴室里出来,一边侧着脸用毛巾擦拭湿湿的长发,一边拿一双温柔的眼睛盯着我诧异的看。

她一定是因为我刚才还好好的,她不过洗了一次澡,我的情绪就一落千丈,并且似乎还有些遮遮掩掩的,大惑不解。

我情绪一落千丈,是因为我刚经历了一次痛苦羞耻的失败。

我遮遮掩掩,却是怕她看出我­内­裤里的异样。尽管她根本看不穿我的­内­裤,不知道那里潮湿了好大一片。她没有特异功能。

“弟。”

她叫住我,春水般温柔,依然侧着脸擦拭着湿湿的长发。

我站住,我知道她叫住我的用意,她是想我告诉她,我到底是怎么了?难道又记起了先前在公司大楼下的不快?

我抬头看她,虽然内心里正尴尬得厉害。她那么好,我却很多时候都忽略。也许我得感谢那个妖艳女人,如果不是她让我受伤让我蒙羞,也许我直到现在也无法真正感到杨娜对我的特别。

我想给杨娜一个无限感激饱含深情的微笑,让她不为我担忧。然而,我的眼睛却忽然落在了,她如那个妖艳女人一般宽松的低胸睡衣领口,露出的一片雪白肌肤和深深的上。

杨娜本来温柔疑惑的打量着我的双眼,忽然慌慌的躲开,洁白的脸颊也立时如醉酒般绯红。

她转身急急而去,她去的不是浴室而是她的卧室,却比先前急急的钻进浴室还要羞怯。

我不解,我到底是怎么了,她又到底看到了什么,何以要在打量我的瞬间忽然做出如此反应?

我情不自禁的低头,我便看到了,我裤子的那里正高搭凉篷。原来,我那刚刚经过风吹雨打狼狈不堪的东东,不知什么时候竟在那片潮湿的丛林中雄风再起了!

我无限羞愧,比杨娜还要慌乱还要难为情。我却还是忍不住拿眼睛去看杨娜的卧室。一半担心她误解我对她不怀好意,一半又寄希望从她正急急的去向卧室的背影看出些意外的惊喜。

我没看到她的背影,她在我抬头之前就已把自己藏进了卧室里。

然而,我的心却砰砰的跳得厉害,那扇卧室的门竟分明只是半掩着并没有关严,像是欲说还羞只是无声的张开却充满暗示的嘴。

73

望着那充满诱惑的门和门里暗淡得恰到好处的灯光,我真有一种想进去的冲动就像那个妖艳女人一样,先前被撩拨得熊熊燃烧却没有来得及得到满足的**死灰复燃,急切的渴望被别人蹂躏和征服也蹂躏和征服别人。

想必那个妖艳女人此时正被那个我厌恶的男人压在身下,充实和满足着,一步步成就她的梦想。毕竟无论是她,还是那个男人,都早已对彼此的身体了如指掌。做起来自然是轻车熟路,水到渠成。

然而我却没那么容易,就算杨娜真是故意把门半掩着暗示我,我都没有足够的勇气走进那间屋。虽然那天浴室门意外的在她的敲门声里敞开,我的身子猝不及防的闯进过她的眼睛,并且暴露无遗,但毕竟那只是惊慌仓促的一瞬,她看都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就已匆匆的避开,哪能如那个妖艳女人对我厌恶的男人一样谈得上什么熟悉。至于我,对她衣服底下的身子的认知程度,更是几乎为零,还等同一本尚未打开过的

我站在原地,在火燎火烧的**里倍受煎熬,既然自己没能有足够的勇气走进去,就只能天真的期盼奇迹,寄希望于她能大胆的从里面走出来。)

然而时间一秒秒过去,我渴望的奇迹却并没出现,甚至连一点点可能出现的征兆都没有。

靠别人既已没有希望,就只能靠自己了。我转身走进自己的卧室。其实有时候自己也可以让自己满足,虽然可能远远不如别人让自己满足那么有征服过的自豪感,但毕竟不需要太大的勇气。

当我躺在床上,把手伸向那正傲视万物的东东,摸到那么多粘粘的湿湿的还没冷却的浆糊时,就为自己终于没有走进杨娜的卧室而无比庆幸了。

如果我真走进了杨娜的卧室,如果几经周折,在我战战兢兢的挑逗和轻抚下,她果然遂了我,当我把那物露出来时,被她看到或是也如我此时一样用手碰到了那湿湿粘粘的暖液,将会觉得我多么肮脏!

她不是那个妖艳女人,那个妖艳女人遇上越坏的男人越泛滥疯狂,她却只喜欢品行良好之男士。当她发现我如此肮脏时,她一定会猛地推开我,从此拒我于千里之外,我不但将会又一次遭遇事败垂成,而且还将永远的失去熟读她这本书的希望。

先前已被那个妖艳女人看不起,如果又再被杨娜认为肮脏龌龌并拒于千里,我必将羞愧难当,抱恨终生,恐怕甚至连对人生都失去希望。

这么一想,禁不住后怕出几点冷汗来,几秒钟之前还欲罢不能的**倏地就冷却了。

带着一条­干­净的­内­裤,起身去浴室彻彻底底的洗了个澡,把­干­净­内­裤换上,走出浴室时只觉无论是心灵还是身体都无限­干­净清爽,好像还是个刚出世的婴儿,不染纤尘。抬头去看杨娜的卧室时,竟有了从不曾有过的纯洁和坦然。

杨娜的卧室门已关,严严的,连暗淡的灯光也不曾露出。

但我半点也不失望。反而为自己,也许还有她,经受住了一场艰难的考验,而大感欣慰和自豪。

只是重新上床闭上眼后睡得却并不香,一夜乱梦。

先是梦见那个妖艳女人,她对着我那里看,扬着两弯柳叶吊梢眉,像曾经真实的发生过那样,满脸都是讥讽蔑视和嘲笑,还带着恶毒的怨恨。

我那里正像一只瞌睡的羔羊,极不­精­神的软绵绵的耷拉着脑袋,草丛掩没了它的半个身子。我记得自己明明是洗净并且擦­干­过的,可不知怎么却似乎刚下过一场肮脏的急雨,密密的细草从头到脚都被粘粘的液体湿透。我面红耳赤,羞愧不堪,拿手一遍遍慌乱的使劲擦拭,却怎么也擦拭不净。甚至连双手也被染得湿湿的粘粘的肮脏不堪。那可是一双有着细长手指的白净的手啊。妈妈一直固执骄傲的以为跟别的农村娃不同,天生就不是用来­干­粗活的我的手,就这样轻易的被污染被蒙羞了。这对我和我的妈妈是个多么让人无地自容的巨大讽刺。

我正要逃也似的躲开,那个妖艳女人却自己模糊而遥远了。

接着是她的老公,那个我厌恶的男人。

妖艳女人的影子刚刚不见,他就出现了。一丝不挂,高昂着头,手反抄在背后,他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来回的踱着方步,双腿间那挺机关枪比他向上看天的头还要狂傲,赫然在我眼前高举着,雄纠纠气昂昂,蔚为壮观。

我低头望着自己,那物依然可怜巴巴,只觉又羞又气又急又怒,可除了惭愧自卑,再无可奈何。

我转身仓惶而逃,便撞上了一个人,也就是我最后梦见的杨娜。

她正视着我,问,弟,怎么了?

竟比任何时候都说不出的温柔和关切,也没回避我赤条条的身子。

我竟也不知道顾忌,我道,姐,我不行,我怎么可以不行呀,我可还没真正做过男人呢!

急急的,伤心欲绝,却又那么坦白。

她疑惑,随即微笑,桃花笑春风那般微笑,也是那么可爱的娇红着脸。

然后,她说,怎么会呢?弟,你能行的,我教你。

我说不出的感激,并且迟疑着在她湿润光滑的玉手引导下进入。

她在我身体下婉转逢迎,并且含糊其词的鼓励和夸赞,弟,谁……谁说的……你不行?你已很厉害了,当……当然,你……你还可以……更……更厉害点……

我果然就如她说的也期望的那样益战益猛,竟做了几百个虎卧撑也还是太监逛青楼没­射­。

我大感疑惑,低头去看自己是不是真的进去了。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却在这时响起,在我最不情愿的时候把我惊醒了。

74

敲门的是杨娜,一夜乱梦我却没能及时醒来,又一次睡过头了。

我边穿衣服边在想,如果离开了杨娜,没有人在大清早提醒我起床,我是不是会经常上班迟到?

杨娜似乎越来越成了我不可或缺的依赖。

打开卧室门,看见她正去厨房给我端早餐,若柳拂风般轻柔的扭动着蛇一样的腰肢。我不禁回想起刚刚才从中醒来的那个梦,想起她躺在我身下婉转承欢的样子,忍不住又一次心旌荡漾。

她从厨房里出来,把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递到我手里,然后坐在对面,一只手托着下巴,幸福的微笑着看我吃。

我心中有鬼,低着头吃得很快。心突突的跳着,脸有些发烫,也许正绯红着,如面汤上浮起的辣椒皮的颜­色­。

上班的路上,我一如往常坐在杨娜身边的副驾驶室里,却没像往常那样一路和她玩笑,亲如姐弟,又比姐弟多一些朦胧的暧昧。

我只是把脸别向别的方向,看窗外的行人和风景。她身上的芳香气息悠悠而来,时时绕乱我的心,天亮时那个幸福的艳梦始终挥之不去。

就是看窗外,也不能让我彻底的从梦里走出来,反是一看到那些广告画上的­性­感美女的丰胸,或是大街上真真切切的时髦女郎一边前行一边左右扭动的**,我都会浮想翩翩,忍不住把她们和梦里被自己压在身下的赤条条的身影联系起来,是不是她们被拨光了也是那个样子。)

但我却忽然回想不起杨娜在梦里具体是怎么个样子来,就像一首唐诗说的那样虽然挥之不去,追忆起来却一片惘然,只有一个模糊不清的影子了,大概在梦里自己就因为害羞或是急切根本没有真真切切的看清楚过。唯一的印象就是,她当时似乎确实一丝不挂。

我不禁有些恍惚。人生如梦,我甚至开始对梦的有无都产生了怀疑。

我有点想回过脸去,在杨娜的双眼里寻找一片真实。但我突然又疑惑就是杨娜也不是真实的了。

我不只一次有过这样的恍惚,但我记不得第一次是在何时开始。仿佛从童年的某一天起我所经历的人、事、物便通通都只是一种虚幻,都是上帝安排来陪衬和考验我的一种假象。也许忽然有那么一天,我眼前就豁然开朗,一切假象都瞬间消失,只有一个笼着金光的明亮世界。上帝坐在世界的最中央对我微笑,得意又慈祥,肥头大耳,如来一样庞大的身躯。他叫我的名字,却不是改之,是我从不知道的一个名字,那个名字非常遥远,但我听来却无限亲切。他说,你终于走过了九九八十一难,从混沌的浊世里醒来了。竹外桃花,小桥流水,­鸡­鸣犬吠,还是儿时的村庄,那些玩伴和邻居都是旧时模样,没有长大或者苍老。妈妈也那么年青,俨然是我有生以来最初的记忆。我睁着一双清澈的眼睛,在妈妈怀里,像一个刚出世的婴儿,对着上帝,明知被**了却无半点怨气。

我知道,这种混乱的恍惚源自于自己对现实的憎恶和对儿时的留恋。我轻轻的咬了下嘴­唇­,用疼痛让自己清醒。

“弟,你是怎么了?从昨夜到今天总是怪怪的,不是脸红一阵白一阵的,就是神情茫然什么都不关心的样子。现在,又坐得离我这么远,仿佛我是个妖­精­,一靠近就会被我一口吞了似的。”

她的一句话,尤其是那“一口吞了”几个字,让本来恍惚得几乎让我都疑惑不曾发生过的梦里的两片红­唇­,忽然异常的清醒起来。

那两片红­唇­,在梦里,曾多么温柔而又热切的吻过我,含糊其词意乱情迷的夸赞和鼓励过我啊。

杨娜的红­唇­!

我心突突的跳,还没对杨娜回过来的脸又一次别过去,窗外的人和物纷纷的逼近又倒退,我却视而不见,再没留下任何记忆。

“没,没什么。”

我听见自己回答杨娜的声音,慌乱而怯怯,几乎连我自己都快听不到。

杨娜在我身边噗哧一笑,道:“分明就是有什么嘛!”

我心里涌起一股暖流,激荡动乱,如岁月。

我猜想,也许就算我真把那个梦和梦里她在我身下一丝不挂的身子说出来,杨娜也不会怪我。但我却没再说一个字。

我怕暴露。

此时此刻,杨娜是我最怕当面提起那些让人脸红心跳却又幸福甜蜜的秘密的人。

走进公司的大楼,我看到那些我认识的不认识的同事,都在背后偷偷的看我,并且小声议论。

我知道自己为什么比第一天来上班时,被他们看到我和他们美丽的人事部女主管同车而往,还要倍受关注。

我因此在心里更加对藩玉恨之入骨。

不过我没再像昨天在大楼下那样对他我也没给任何人解释。我知道无论我怎么解释,不信的还是会不信。说不定还会越描越黑。

春花坐在电脑前默不作声。我知道她是相信我的。她只是心里有点幽怨。毕竟我昨天也如其他同事一样,弃她而去。

一想起昨天,我就想起所有人都走了,她却形单子影、楚楚可怜的独立于公司大楼下的那片空地;想起她似乎听到有谁在远远的唤她,并且抬起头对马路对面望了望,依稀露出一丝伤感的微笑;想起我随着她的视线,竟看到在马路对面的人群里有一袭白衣。

我心里狂跳了下,联想到了什么。我忍不住走过去,站在背后,轻柔而又急切的唤了声:“春花。”

我从没这么主动的靠近过春花。她抬起头来,望着我,双眼里竟有点点泪珠在闪。仿佛等这一刻她已用了三生三世,激动惊喜,而又无限伤感。

本来我就倍受关注,这下同事们的眼睛更是齐刷刷的对准了我。

75

我可以不屑那些注视我的眼睛,我却不能不顾忌那个白衣女子的神秘。如果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她何必要把自己弄得像个从《聊斋》里走出来的妖­精­。她既有难言之隐,就算春花真的认识她,昨天也真的是听到她的呼唤才离开楼下那片空地向她姗姗而去的,春花也不会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为我答疑解惑。

春花即使想告诉我,也不得不顾忌周围那些浅薄的人。

我后悔自己早已不再是莽撞少年,却做了莽撞少年一样的事。我欲转身而去,却看到春花如艳阳下的清泉一样明亮的跳跃着的眼睛忽然黯然褪­色­,竟是说不出的失望。

也许在某种意义让她失望未偿不是件好事,至少可以断绝她许许多多的幻想,如飞蛾扑火,即使将生命化为灰烬也无法最终抵达的幻想。

但我如果就这样转身而去,不留下子言片语,她必定会以为我是在众目睽睽下羞于表达才退缩的。她只瞬间的失望后,心里便会生出更多的期盼来。

我必须得让她明白我靠近她的真正目的,但我不能让那些看笑话一样看着我们的人知道。我说不出的好奇,却尊重那个白衣女子的**,也不愿为难春花。

我把头俯下,轻轻的向春花一点点一点点靠近。

春花竟不自觉的向后仰了仰,然后低下头避开我,两眼羞怯的看自己放在腿上不停交错的手,满脸通红。

我略有诧异,当我发现周围的人忽然变得目瞪口呆,或不耻或艳羡时,我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原来我自己轻轻向春花靠近的样子,看上去竟那么像要当众献给春花一个亲吻。

春花只是瞬间的避开便只默默的等待。从她羞红的脸和她起伏不停的丰胸,我可以判断得出她内心正怦怦的跳得厉害。

我的心也跟着慌乱的跳了起来,我停了停,努力的使自己平静,然后再把­唇­贴近她耳边,小声道:“那个白衣女子是什么人?”

因为太近,我感觉到了她的耳垂和脸颊的温度。我直起身来,我不要让自己轻轻吹上她耳垂和脸颊的温热气息撩拨她的心,一如她悠悠而来险些让我无法自控的意乱情迷的发香和体香。

我转身而去,我不要听她回答,这实在不是个听她回答的地方。我只是要让她明白,我不是为她而来。

还是那句话,不让她对我心存幻想我是为她好。我实在不值得她这样,我早已心有所属,尽管那个人如浮云一样让我捉摸不定,但我心里却一直惦记着她。

“什么白衣女子,我不认识!”

春花在我身后回答,无限慌乱。

我回过头去,她目光闪烁,眼里果然没了先前的羞怯、激动和惊喜。但她分明是在对我刻意隐瞒。我先前以为她只会回避周围这些浅薄的人,没想到她对我也是如此,似乎更甚。这让我确定她是认识那个白衣女子的,并因此更加觉得那个白衣女子无限神秘了。

我轻轻的“哦”了声,然后转身,若无其事的回到电脑前坐下。有时候,我真的能比春花做得更好,能让别人看不出我内心的想法。这都得归功于青梅,我是跟她学的。

我偷偷的看了看春花,她坐在电脑前有点恍惚,但终于没了先前的慌乱,她一定以为我没有从她的回答里看出破绽。

安静的办公室里忽然暴发出藩玉嗤之以鼻的笑声,接着所有旁的人都跟着哄堂大笑。上学时我只学过一个成语叫“鹦鹉学舌”,没想到人他妈也可以莫名其妙的跟着学笑。

然而,我和春花都在满堂哄笑之外,我们各自想着心事。

手机忽然响起,我疑惑的接听,却是皓然的声音。

近段时间在各­色­人物之间辗转。或外冷内热,如对春花;或猜疑忌恨,如对青梅;或恨之入骨,如对藩玉;或曲意逢诚,如对刘主管;再不就是心怀鬼胎,如对杨娜和杨娜对门的那个妖艳女人。我竟忙昏了头,把皓然和那只在旅馆里出入,纠缠过我却最终睡倒在皓然的牛仔裤下的家禽,给忘了。

但我还是轻声说:“皓然,你他妈想害我呀,上班时间给我打电话。被我们主管看到了,我可就惨了!”

皓然在那边不以为然的笑道:“改之,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这么久也不跟我联系一下,现在混得怎么样,听说你被瓶梅公司聘用了?我看瓶梅公司也不过如此嘛,连你都能被聘用上。你还真把这么个公司的一个小小主管当作官?被他看见了又怎样?大不了换个公司!”

皓然比我年长,上学时和青梅同级,早已习惯了把我当小弟,我也习惯了把他当老大。他虽然在话里有些玩笑的消谴我,我听来却并不如藩玉说话那么剌耳,尤其是他对刘主管的不屑让我在心里更是非常的受用。

但他哪里明白,我不同他,他在哪里混饭吃都一样,我来重庆却就是为了进瓶梅的!

我轻轻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快点,别耽搁时间。”想了想,又补充道,“你是听谁说我被瓶梅公司聘用了的?”

他在那边道:“还能有谁,当然是晚雪了。”

晚雪?

我愣了一下,以为是我们上学时的同学或校友,在脑子里飞速收索,却怎么也想不起这个名字来。

76

正要抱怨自己的记忆力,却听那边响起了一个女子娇滴滴脆生生的浪笑。这浪笑我太熟悉了。她就是我来重庆第一晚就在旅馆里遇上的那只­鸡­。她曾一厢情愿自作多情的要帮我,天真的以为给玩过她的一个什么公司的经理打个电话,就能轻易的解决我的工作问题。再一联系到刚才皓然说到“晚雪”这个名字时,很软很暧昧的声音,我就肯定晚雪就是她了。

没想到一个**的女子竟取了这么个好的听名字。我们的造字祖先如果真在天有灵,不知道会激愤成什么样子,他们的智慧结晶竟这样被玷污和糟蹋了!

皓然在那边道:“你qq号是多少?有没有在线?我有很重要的东西传给你。”

原来他打电话就是为这个。我对他说了我的qq号,问:“什么东西这么急非要这个时候传?”

他却把电话挂掉了。挂掉那一瞬,我听到他和晚雪在那边邪笑得更浪了,像憋得太久终于得以自由释放的屁声。

我在心里笑骂道,妈的,这么急,难不成在我登qq这短短的一瞬,你们也会抓住稍纵即逝的时光,折腾折腾一张倒霉的床?

在办公室上网聊天是常事,无论是藩玉还是其他美女的qq大都整日整日的挂着,只要忙完工作空下来那qq头像就会闪烁不停。不过大家都开静音,听不到那“叽叽”的叫声罢了。

我上班很自觉,我和他们不同,为了完成至今也弄不清的神秘而艰巨的任务,我必须得忍耐一些东西。但这次我还是破例的把qq登上了,心想,总不成我第一次登qq就会被刘主管撞见,并且被他拿来说事吧。

我的qq刚一登上,就看到皓然发来的请求,要我加他为好友。

哎,这些年,许许多多从前朝夕相处的朋友都失散了,甚至因为被盗号或是自己忘记了密码一换再换,连最基本的qq联系方式都没能维持。这是怎样的一种悲哀。

这就是人生。从聚的那一天开始就注定要一天天逼近分散。至于分散后,还有没有希望在预想不到的时间,预想不到的地点,遇上那个预想不到的人,却比太虚幻境还要渺茫。

我有些伤感的接收了他的请求。

他彩­色­的头像在闪,我用鼠标轻轻一点,就弹出了对话框。

我问:“你是在哪?”

他只答了一个字“家”。

我知道他所谓的“家”,其实是这个别人的城市里的某处的一间出租屋。那出租屋是他租的,或是晚雪租的,又或者现在他们已合租在一起了也说不定。

这些年他已把自己融入了这个城市。而我却因第一次漂泊异乡,虽然还没离开多少日子,却忽然好怀念故乡的小屋和村口的那株桃树。我离开村子的那天,在远处回头,看见妈妈就是站在那株桃树下,不舍却又固执而坚决的望着我。春风没有吹得她衣袂飘飘,她的脸已开始沧桑。

皓然对“家”似乎已经麻木,那个无比沉重的字在他眼里竟那么轻,轻得远不及他在那个放子那不知被多少男人揉搓抚弄过的丰胸上的一个不值一文的**。

他只简短的回答一个字,就忙着给我传来一个文件,要我接收。

我问:“是不是病毒?”

天下万物大概还没有哪一种不曾遭遇或即将遭遇劫难,电脑既不在五界之外,自然也不能幸免。我上高三时,有一次在网吧就深受其害,自今提起电脑病毒还心有余悸。

当时我正值青春懵懂,又接受过皓然无数次的言传身教(至于身教,当然是指他单个的表演。我们这些和他相好的男生还没有谁有断袖之好,自然不会有配合他的人。可能私底下有女生愿意,但那时我们学校的女生脸皮都太薄,要让她们和他在第三双眼睛甚至更多双眼睛底下做,自然也是比登天还难的了面对网页上那诱人的“未满十八岁勿入”几个字,忽然**万丈,血脉贲张,毫不考虑就匆匆的指着入口使劲的点了点鼠标,然后做贼似的圆瞪着一双猎艳的狼眼,对着弹出的图片看。

但那暴露的图片,却远远超出我的想象和我那时的心里承受力,只匆匆的瞟了一眼,还没怎么看清楚,我就几乎要狂喷鼻血和颤抖跌倒。我忙急急的点图片右上角的那个叉,试图把它关掉。谁知不但未能关掉,反而多弹出一张更处男不宜的东东来。我无比慌乱,它越弹我就越是急越是点,我越是急越是点它就越是弹,最后弹得满桌面都是,鼠标却不能动了。

我那时对电脑的知识还非常之缺乏,不知道是电脑已经死机,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面对满桌面五彩缤纷的人体行为艺术,我面红耳赤,芒剌在背,只觉网吧里所有的眼睛都在盯着我看。

实在没有办法,我只好低着头悄悄溜走,像一个罪犯正逃出作案现场。不想刚走几步,就听网管在身后问旁边的人是谁刚才坐这里,怎么走了连电脑也不关。便听一个女生冷冷的哼了声还有谁不就是他吗?似乎还用眼睛或手指了指我。

于是满室哗然,连可以三天三夜不吃饭不睡觉把网吧当成家的游戏迷也把头从电脑上抬起来,一边望着我那还没关闭的电脑屏幕一边用熬得模糊不清的眼睛盯着我看。

我抱头鼠窜。

那个女生就是我们学校的,从此她见人就在我背后指指点点,说我如何如何的­色­。其实,用不作她到处帮我打广告,我也可以声名远播,一片狼籍的。当时在网吧里是认识我的不只她一个,还有我们自己班上的几个男生和女生。

我想,后来我连一所普通的大学也没能考上,确乎与那次电脑病毒事件让我从此在学校里不怎么抬得起头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

只是这些妈妈都不知道。妈妈一直以为我只是跟她一样愤世嫉俗罢了,并没什么明显的恶习。

皓然道:“点开看就是了,哆嗦什么,你还是个男人吗?”

明知可能上当,我还是在他的激将法下不能自己。连我那《女房男客》的群正闪烁得厉害,提示着肯定曾经或正有很多读者在闹腾也置之不顾,果断的打开了文件。

心想,自己反正也不是当初那个顶级菜鸟了,就算遇到的真是上次那种怎么也关不掉的图片,大不了关机。如果连机也关不了,我还有最后一招拔电源。

文件打开,果然如我所料,上当了。这次的内容比上次的图片更甚,上次的图片是死的,虽然摆着各种交配的姿势却一动不动。这次的却分明是正在播放的超黄的ā片。

一张宽大舒适的床,有点像杨娜卧室的那张床,又有点像对门那个妖艳女子的床。

一个男人仰躺在床上,双手高举,抓住一个女子的胸,像抓住树上的两个熟透的萍果,恨不得一手扯将下来放进饥渴的嘴里贪婪的撕咬。

女子坐在他腰上,双手撑着他的小腹,身子后仰,上下用力,披头撒发像一个痛苦的女鬼。如果不是开的静音,我想此时应该整个办公室都能听到她一边挣扎一边发出的垂死呻吟。

女子的那招,我以前听皓然说起过,叫观音坐莲,很有禅意也很优雅的一个名字。后来,我看了《成都,今夜请将我遗忘》,才知道还有另一个别名,是不著胡服的“胡服骑­射­”。

我匆匆的瞟了眼,便提心吊胆的点了点鼠标,然后紧张的盯着电脑屏幕看。心里却作好了如果文件关不掉,就进一步关电脑或拔电源的准备。

不想图象消失了。

却不是病毒,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对话框里又有皓然发来的消息,是一个把手捂在**上偷笑的qq表情。

我没好气的道:“笑个球。幸好没被刘主管那***看到。以后不要再在上班时间开这种玩笑了!”

他半点歉意也没有,只是道:“难道你就没看出点别的什么?”

我:“?”

他说:“你还是再”

我疑惑的又打开那个文件,反正确定不是病毒了,又没谁盯着我的电脑看,我怕个鸟。

这次我看明白了,原来狗杂种皓然竟像陈某人一样搞起艳照门来了。那对狗男女竟分明就是他和晚雪!

我目瞪口呆,正打算关掉图象,在对话框里对皓然道:“你他妈想一夜成名红遍网络想疯了吗?竟搞这种**还拿到网上来传,你以为你有陈某人那种家世背景?小心名没出成反被警察找上门来!”

我却隐隐感到身后正近近的站着一个人。

我慌乱的拿眼睛的余光去瞟,竟是瓶梅公司的美女总经理青梅!

77

我无比慌乱,竟比那次把手放上她的胸被她骂娘被她打耳光还要面红耳赤。那次虽然被东倒西歪的男生笑誉为败类,被指指点点的女生愤责为­色­狼,望着皓然那双得意的邪笑着的眼睛我更有上当的感觉。但我还可以高扬着通红的脸,故作舍身取义大义凛然的英雄状。并在心里自以为是的道,总算没有给妈妈丢脸。

而此时我完全是六神无主的懵了。

可我明明是恨青梅的,为什么要再乎被她看到?也许,我是担心这成为她打击报复我的借口。

那年我在她身上做过的蠢事她至今怀恨在心,更加之昨天那件事又被藩玉借题发挥的说成了我自导自演的英雄救美的戏!

如果她相信了藩玉的话,前后相加就是新仇旧恨啊。

事实上就算此时站在我背后的不是青梅,是公司里的任何一个女子,哪怕是男士,我也会羞得面红耳赤的。毕竟电脑桌面上那对赤身**的狗男女­干­得正欢,而我在发现背后有人之前正对着他们看得津津有味。

只是青梅比公司里的其他人特别,尽管我们一直在同事面前表现得形同陌路,可内心里又怎么可以真的做到忘记一切。

如果站在背后的,换了是别人,略有不同的是,我再慌乱也只会懵那么短短的一瞬,很快就会回过神来并且立刻点击文件右上角的那个叉,将桌面上那不堪入目的图象匆匆关掉。

然而青梅却让我忘记了一切,既不知道关掉图象,也不知道辩解,甚至也没去想她为什么就突然来到了我身边。

我只是面红耳赤,怦然心跳的懵坐着。像一个无力反抗的罪犯,等待法官的宣判。又不像是等待,这个罪犯虽然有呼吸有心跳,却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什么是等待了。

青梅道:“杨改之,你昨天把东西掉我车上了,还给你!”

说是还我东西,声音却很凶,感觉她正暴跳如雷。并且第二次叫我杨改之,第一次是十四岁那年我摸了她的蓓蕾她打了我的脸颊之后。

话一说完,就把什么东西重重的扔到我桌上,转身冲了出去。

所有人都猛地抬头看我。

我对他们的目光视而不见,也没对青梅回头。青梅的失态让我感觉到了从没有过的羞耻和窘迫。我知到她正气得咬牙切齿,浑身颤抖,她的脸也一定比十四那年那时样还要羞红得灿烂。

我把桌上的东西拾到手里,是个拴着红绳的玉做的观音。她虽然扔得那么重,却没有碎,还暧暧的带着她的体温,。

这的确是我的东西,仿佛有记忆起它就挂在我脖子上,却不是我弄丢的。

早在儿时,妈妈和青姨,一边轻笑着许下承诺,一边望着毫无禁忌的在一起游戏的她和我,满眼都是对未来的幸福憧憬,我和她太懵懂,我们停下游戏,仰着因出汗而变得红扑扑的小脸,问,难道你们不承诺,我们将来长大了就得分开?她们不回答,只是合不拢嘴的笑的那天,妈妈就把它从我脖子上解下,亲手戴在了她的脖子上。

青姨也把她脖了上的玉佛解下来挂在我的胸口。佛的背面有个小小的“梅”字,青梅的“梅”。

至今还记得,在青姨为她解脖子上的玉佛时,我看到她胸口有个小小的胭脂红的胎记,我好奇的伸手去抚摸那胎记,纯真无邪的她却推开同样纯真无邪的我抚在她胸口的手,学着电视里大人的语气骂我流氓,曾引得妈妈和青姨多么忍俊不禁却又幸福有趣地开怀大笑。

不知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些年那胎记有没有消失或长大。如果那胎记还在的话,我想应该是在她早已成熟丰满的双峰之间,那条深沟偏上一点的地方。

男戴观音女戴佛,我和青梅从此却恰恰相反。

我那时还不明白妈妈和青姨的良苦用心,青梅也不明白。等到我们后来有些朦胧的认识了,却发生了十四岁那年的尴尬。

青梅跟着青姨走后,我曾因那个狠狠的耳光和那声恶毒的骂娘,几度想把脖子上那有着青梅的“梅”字的玉佛扯下来摔得粉碎。但我没有那么做,妈妈那段时间老是对我问起那块玉佛,并且对着它凝望。妈妈对青姨和青梅只字不提,但我知道她是思念她们了。

后来,当时间仿佛冲淡了一切,妈妈不再向我问起那块玉佛时,我便把它从脖子上取下,随手放在了自己抽屉里。

也是­阴­差阳错,我本不想再带在身上的东西,这次下重庆,却在我收拾那几本舍不得的小说时,夹杂在书堆里给放进行礼包带来了。

我是在从青梅那里得知青姨已驾鹤西去的那天晚上,因为伤心回到出租房里明知不可能却在行礼包里胡乱翻腾,希望找出点什么可以纪念的东西时,才发现它竟然躺在书堆里的。

我用泪水擦拭,明明上面再没有一粒灰尘,却一遍又一遍。

我又把她戴在了脖子上,只是为了不让青梅看见,我隐藏得很深。

但已完全违背了妈妈和青姨当初的良苦用心。它表达的是一种深沉悠远的纪念,仅此而已。

如果要说我真丢了什么东西,又是一块玉的话,应该是挂在我脖子上的玉佛才对。而这块玉观音,这些年不管是不是还一如继往的在青梅脖子上挂着,但绝对是属于她的也只有她才知道它的归处。

我疑惑的伸手在胸口上按了按,果然衣服底下竟没有了那块玉佛。

莫非,昨天在大楼下,藩玉从背后狠狠的推得我一个踉跄时,还攥过我的衣领,无意间把那挂玉佛的红绳扯断了,只是我当时全然无知,而其他人也没注意到从衣服里面滑落在地上的玉佛,却是青梅捡到了?

而青梅刚才来要还我的就是那玉佛,却因在背后看到了电脑桌面上那让她胆颤心惊的图象,一时紧张慌乱错把玉观音给了我?

我抓起桌上的玉观音便冲了出去。

青梅已到了过道的拐角处。

我急急的叫道:“青梅!”

她站住,没有回头,也没说一个字,却紧张颤抖得厉害。

我一边向她赶过去,一边道:“你弄错了,我昨天掉的是玉佛,而你放到我桌上的却是玉观音。”

她道:“没错,是玉观音,你的玉观音,早该是物归原主的时候了!”

依然没有回头,声音却比先前在我身后还凶,像是在吼,我似乎感觉到寂静的过道里都响起了嗡嗡的回音。

我真傻,我竟没想到她是要物归原主,竟以为是她弄错了,还要找她交换回来。

她一定正在心里鄙夷我,以为我对她一厢情愿,心存幻想。不然,我怎么会想要回那块玉佛,并且把玉观音再度交到她手里?又不然,她怎么会这么失态的对我怒吼?

我不甘,也是想为自己挽回点面子,我道:“青梅,你是不是本来不要这样做的,你要还给我的其实就是玉佛,只是你看到……看到电脑桌面……才生气或是慌乱,错把玉观音放到了我桌上?”

她没回答,依旧背对着我,当听到电脑桌面时,她本来就浑身颤抖的身子又更是猛地一个激凛,并且我从背后看到她的一小部分脸的侧面,不是羞红,而是刷地变得更加苍白。

这简直让我不可理由,不就是看到了一对的男女在交配吗,犯得着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你青梅如果还是当初那心清如水的学生还情有可原。可毕竟在同事们口里早已暗暗的流传着你和瓶梅老板的流言蜚语了。而且,就在昨天还被那个刁蛮的寒香找上门来,不准再和她爸来往。你能连这个画面都经受不起吗?不知道你早已私底下和那些男人熟练了多少遍了呢!

我不等她回答,接着道:“还有,昨天在楼下遇上的那两个刁蛮女孩,我真不认识,我真没有搞什么英雄救……”

我一口气说了那么多,甚至最后还有点可怜巴巴的乞求得到信任的嫌疑。可我的话还没说完,她就拐到过道的那边消失了。

我是真傻,一傻再傻啊。

就算真要挽回点面子,胡乱的说她来办公室找我,是她对我也还有那么点意思,想把玉佛还给我,只是被电脑桌面上正在播放的不堪入目的东东给绕乱了,我也不该对她提起昨天那件事啊。

这不等于是在揭穿她剌激她吗!

还有,昨天藩玉冤枉我,跟我纠缠在一起时,她连看都没看就开车走了,她根本就不把我放在眼里。我还有必要给她解释什么吗!

我转身就走,可已来不及了,我的颜面早就被自己丢尽了。

我发誓,我再也不要在青梅面前这么没骨气!

刚到办公室门口,我就又一次陷入了极度紧张的慌乱中。

同事们在自己的位置,或站或坐,脸却一致别向我的办公桌。

在我的办公桌前,站着藩玉和刘主管!

电脑桌面上忘了关掉的片片还在火热的播放着,而且皓然正从晚雪下面翻身起来,换了个从背后进入的老汉推车的姿势!

78

刘主管反抄着手,昂着头,咬牙切齿的踱着方步,怒不可遏,一副被亵渎了的样子,然而一双眼睛却偏偏对着桌面上晚雪的­私­处贼溜溜的看,分明又有点馋涎欲滴。

那样子很滑稽,然而我却不能笑,我只有无限的紧张和慌乱。

被他看到桌面上的图象,后果已经很严重了。更何况,在那图象背后还有一个被遮挡着的对画框,那上面有句我说给皓然的话笑个球,幸好没被刘主管那***看到。如果他愤怒的把桌面上的图象关掉,那么被遮挡在图象后面的对话框连同那句话就立马会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出现在他眼前,他不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作半死状才怪。而我的后果就更不堪设想了。

幸好他并没有急着要立马关掉那图象的意思,虽然那样的图象在这样正经的办公室里播放实在是有伤风俗到了极点,但一来他似乎也并非正人君子,尽管他一直故作正人君子状,对那图象也有些心眼馋,不舍关掉。二来,那毕竟是我犯罪的证据,他要让办公室里更多的人看到,尽管那些人,尤其是那些女子虽然神往却是不好意思看的。他是要取些人证。三嘛,光有人证还不行,还得有物证。如果立马关掉了图象,那不等于他自己毁坏了我的作案现场,他得在这些证据消失之前找个人像警察取证一样录个相。

藩玉便充当了这个录相的人,这也是藩玉叭儿狗一样出现在他身边的原因。

我真想上前一步,一把将藩玉正对着我的电脑桌面录相的手机夺过来,然后狠狠的在摔在地上,再重重的踏上几脚。

然而我没有,也不能,我这样做势必会激怒他。激怒他事小,我更担心的是激怒刘主管。

本来被被刘主管逮着上班时间看那种东东,后果就已经相当严重了,要是我再激动他,无疑是火上浇油,等同被他发现图象背后对话框里那句“笑个球,幸好没被刘主管那***看到”,即将面临的必定是更加糟糕得不堪设想的后果。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想法让那图象在桌面上消失,又不致于被他们看到遮挡在图象背面的对话框。于是,我上前,假装不经意用脚碰了碰电源Сhā头。

电脑一下子就关机了。那正在桌面上如火如荼的播放的片片消失了,片片背面的对话框也消失了。

我在心里暗自松了口气,并且还小小的得意了下。就算刘主管或藩玉不服气,将电脑重启,那片片还在文件夹里,但他们能点开的也只有那片片。却决不可能看到那对话框了,如此一来他们永远都不可能知道有那么句让刘主管不堪承受的话存在过。而这是最重要的,至于那些图象,反正已经被他们看到了,我也不惮于再被他们多看一次。

但没想到我的小动作却被藩玉看到了。他容不下我做任何对我有利的事,哪怕这只是逃避,并且除此之外我别无选择。

他怒道:“杨改之,别以为你关掉电脑就可以毁灭证据。有本事,你把我手机里的证据也毁灭了!”

然后,瞪着眼睛,挑畔的看着我。

我没有理会他,我说过我不能。

见我没有动,他便不屑的撇着嘴,对我伸出那只握着手机的爪子,道:“谅你也不敢!谁不知你­色­胆包天却是个懦夫,”接着冲我“懦夫懦夫!”的直叫。

他那狗仗人势的小人模样,气得我肺都要炸了,我咬牙切齿的瞪着他,浑身颤抖。

他却不肯罢休,还在继续撇嘴,还在“懦夫懦夫!”的一叫再叫。

我忍无可忍,哆嗦着猛地向他爪子里的手机伸出了手。

我完全失控了,竟当刘主管不存在。先前还那么清楚明白的意识到过,这样做会有多么不堪设想的后果,然而,这一刻我却不记得了。

什么都不记得了,连那句铭刻在心的“忍到不可忍耐时再忍一次”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我终于中了藩玉的计,自己把自己一步步推向他设计好的陷阱里。

而刘主管,那个站在陷阱边的真正得利的狩猎人,内心里一定正灿出了­阴­森的笑。

79

然而,我还没触及到藩玉那只狂傲的对我伸出的爪子,他的手机就不在爪子里了。

他的手机一眨眼就被另一只爪子夺走。

另一只爪子长在刘主管身上。

我和藩玉都愣了愣,望着刘主管。

刘主管对我们谁也没说一句话,转身就急急的气急败坏的走了出去。

我猜测着他要去的方向,在心里更加担心了。

想必,他是要去青梅那里,他也许早已知道青梅曾在我身后看到过电脑桌面上那不堪入目的图象,但他毕竟没看到青梅对我大发雷霆,任何人都没看见,这一定太让他大失所望了。他一定以为这么严重的事,青梅无论怎么样也该刮点风下点雨才对。青梅怎么可以就那么转身走了?他怎么容得下青梅就这么放过我呢?这不是太便宜我了吗?他一定是要去青梅那里煽动煽动,卷起满天乌云才肯罢休了。

我却只能由他去。

我能有什么办法呢?难道我还能不计后果阻止他不成?

面对藩玉,我老是糊涂,可在刘主管面前,无论内心怎么焦急,我却总能出奇的保持清醒。

刘主管走了,办公室里气氛一下子就活跃了起来。

有人不屑的轻笑着蔑视我。

有人明知故问,杨改之,刚才你桌面上的到底是什么东东啊?

更有甚者,两三个已婚大姐,一边眼波流转的看我一边邪笑,虽然小声却很直白的讨论起我的功夫来。渐渐的,不知不觉的有了不同观点,还自发的展开了激烈的辩论。正方说我功夫一定不错,就凭我对ā片那么痴迷,就知道我一定学到了不少东西,也许还有稀世秘笈。反方说我一定很糗很生疏,说不定还有阳萎不举,举而不坚,坚而不久的难言之隐,不然我为什么要那么痴迷的对着ā片看,极大的可能就是想寻求一点剌激在心理上满足下自己,要不就是欲从别人那里总结点经验,弥补自己那是男人就丧气就尴尬的缺憾。

……

藩玉在活跃的气氛里咬牙切齿的对我冷笑:“杨改之,等着瞧吧,有你好看的。先是搞英雄救美,接着调戏春花,再后又偷看ā片!”

妈的,他一二再二三的污陷我。昨天说我自导自演,今天又说我偷看ā片,连先前我向春方靠近,不过是想打听那个白衣女子的事,也被他污蔑成调戏春花!

然而,春花却充耳不闻,不为我做半点辩解,反而还红着脸低着头,连我的目光也不看。那样子,既像是在默认,又像是要跟我划清界限,因为我看过ā片而和我划清界限,一如那个虽然早已被老公摸得出奇的大,却还要故作清纯自命清高不屑与我为伍的已婚少­妇­。

春花忽然的孤立我,让我莫名的心痛,并因这痛,再次点燃了内心里对藩玉的无名业火。

先前有刘主管在,我虽然愤然得失控却还略有顾忌,此时我却是完全豁出去了。

我猛地冲上前,就要一把攥住他的衣领,比昨天在公司楼下攥得更紧的攥住他的衣领!

然后……!

不想,这次却完全没有达到昨天那样的效果。

昨天,我是乘其不备。今天,藩玉却是早有提防。

我不但没有攥住他的衣领,反还被他轻轻一偏,然后再随手一推,给推得重重的向前跌倒。

我如果不是那么仇恨那么用力,又扑了个空,即使被他狠狠的推了下,我也不会如此狼狈。最多不过一个踉跄,我也能很快稳住自己的身子。

然而,现在,我却怎么也收势不住,在一片起哄声里,如饿虎扑食(当然换了是藩玉或刘主管中的任何一个,就得说饿狗扑屎了)般的猛地向前扑倒。

只是在扑倒之前,我还本能的将手伸向了眼前的什么东东。像一个就要跌下悬崖的人,情急中要抓住­干­枯的树枝。

然而,我抓住的却不是树枝,倒像是树枝上的两个熟透的果实。

可又不像果实,果实熟透了也可以如此芳香如此柔软,却决不可能有这么暖暖的温度。

而我自己,跌得那么重,却也并没怎么觉得痛,反是像跌在八一床垫上,松松软软的还有弹­性­。

慌乱中我向身下一看,在我身下的哪是什么八一床垫,竟是一个女人。我手里抓住的也不是什么树枝,更不是什么果实,竟是她胸前的两个硕­乳­!

而这个女人,正是那个早已被老公摸得出奇的大,却还要故作清纯自命清高不屑与我为伍的已婚少­妇­!

80

我心里很慌乱,照理我应该匆匆的松开如抓救命稻草般抓住她胸前硕大的两团的手的,可我却忽然出奇的在她那两团上用力的捏了几下才松开。

我这决不是风流。

她似乎也不配我风流。

我是从小在妈妈那学来的愤世嫉俗。

我是想起了她先前曾多么不屑与我为伍的故作冷漠而又满含讥讽的眼。

但我那几下虽然捏得用力,却并不明显,而且外人根本就看不出来。

然而,我刚离开她那丰满而又富有弹­性­的芳香身子,从地上爬起来,还没来得及站直自己,假装伸给她一只拉她起来的手,真诚的给她说句满含歉意的话,她就以速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地上站起来,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啪”的一声给了我一个响亮的耳光!

“杨改之,你他妈要流氓找别人流氓去,老娘不是春花,别妄想为所欲为!”

人不可貌相,若不是如此不堪的话从她口里骂出,我还真不敢相信,平时那么故作清纯的少­妇­,还会骂人。

一张平时白净的圆脸,此时涨得通红,好像受了莫大的侮辱。

侮辱,绝对的侮辱!

但真正受到侮辱的不是她,而是我!

就算我说过,我不要为谁守身如玉,我似乎也并没找到要我为她守身如玉的人,我也不会降低档次,更不会白痴到众目睽睽下找她流氓的地步。

至于,杨娜家对门的那个妖艳少­妇­,我那是报复。

她不仅侮辱了我的人格还侮辱了我的智商。

他更不该侮辱春花,侮辱我的妈妈。

春花可是个比她还好的女子,人家什么时候任我为所欲为了?

就算我真对她上下其手了,她骂我打我都可以,可她凭什么骂我的妈妈!

我隐忍的妈妈,我在乡下含辛茹苦却比城里的她高洁不知多少倍的妈妈!

我是那么愤怒,但我没把愤怒写在脸上。

甚至,把对刘主管对藩玉的愤怒都给忘了。

也许忘的不只是对他们的愤怒,还有他们的人。

我只是扬起脸,冷眼向下看着她,比她一向不屑与我为伍的眼神还要不屑,一字一句的道:“你也配?”

想想吧,她自以为自己那么高贵纯洁,我又是她那么看不起的人,我却说了她不配,她能受得了吗?

她出离愤怒,急得浑身哆嗦,脸比先前还要涨得通红

“你,你……”

她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说不出话来,她又更加恼羞成怒的扬起了她的手。

我再一次深深体会到人不可貌相这句话,她原来不仅会骂人,还是个百分之百的泼­妇­!

但她这次的速度却没有先前那么快,也许是她浑身正哆嗦得厉害影响了她手上的发挥的缘故。

我本想将她高高扬起的手攥住,再说几句让她倍感剌激的话,但我却忽然觉得她真的不配,她那双看似白净的手其实很脏。

那双手不知早已夜夜摸索过她男人公狗般的身子某处多少次!

更何况,好男不跟女斗。

我转过身子,轻轻而去,高高扬起的脸上是极不屑的邪笑。

“站住!你给我站住!”

她在我身后气急败坏的猛吼,并且冲向我。

“武姐,算了吧,我想改之她不是故意的。”

柔柔的声音,近乎哀求。

是春花。

我一直以为春花平时除了工作什么都不在乎只在乎我,没想到她对办公室里的情况比我还了解。

我先前单单知道在我身后对我耍泼的少­妇­对我很不屑,只是她的不屑跟藩玉不同,藩玉的不屑是从骨子里的不屑,她的不屑却有些做作。

而春花却知道她姓伍。

为人不识伍腾兰,阅尽ā片也枉然的伍!

我脸上扬起了更邪的笑。

我没有站住。

我走了,没有回头。

我不是不知道为了我,被她旁敲侧击的侮辱过的春花,正在背后用自己柔弱的身子挡住了气势汹汹的扑向我的伍姐。

但我不再让别人看出我对春花的好。

我不要为任何人再说我对春花为所欲为制造借口。

我更不要春花知道我对她好。

我对她的好跟对杨娜的好不同,对杨娜的好我可以表现在眉梢眼角,对她的好,我却只能深藏在心里。

既然对她的好不是爱,就不要让她以后受伤。

很多双眼睛看着我,或惊诧,或愤然,或不耻,或为春花感到不值。

藩玉从侧边闪身过来,拦住我,扬起一张不屑又幸灾乐祸的脸。

“怎么?刚才看片片那么带劲,一到现实了就想逃,难道你也知道羞耻?”

他一边再次挑衅,一边等伍姐推开春花冲我来。

伍姐没能推开春花。

春花虽然柔弱,却竭尽全力挡住了她的去路。

“春花,让开我,”一阵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的怒吼后,她道,“春花,你真笨,真笨……”

深深的叹息,半是哀其不幸,半是在怒其不争。

却似乎慢慢静了下来,再没推开春花的意思也没了推开春花的力气。

我却推开了藩玉。

应该说是不推,是撞,猛烈的撞。

藩玉虽在拦住我之前就早有准备,但还是被我撞了一个踉跄。

但他没有跌倒,只是撞在了一个美女的怀里。

那个美女没有像伍姐怒骂我那样怒骂他或他娘,更没有重重的给他一个响亮的巴掌。

她反是很高兴,甚至有些得意,还故意看了看身边别的女子。

那些女子几乎都睁着一双又是艳羡又是嫉恨的眼睛。

她更得意了。

比她还得意的是藩玉。

仿佛没被我重重的撞开过。

他很潇洒的从美女怀里站了起来,风度翩翩的抖了抖西装笔挺的衣服,睁着一双眼睛看着我,只是笑,很得意的笑,没有说话。

忘记了本该对我恼羞成怒。

然而,我却比谁都明白,他是在用笑告诉我,怎么样?人长得帅不错吧,艳羡吧?嫉妒吧?

我不艳羡,亦不嫉妒。

那些女子,平日里都跟他打得火热的女子,在我眼里不过是浅薄之极的庸脂俗粉。这样的女子,身边有再多又有何意义?

三千弱水,我只取一瓢饮。有杨娜就足够,她们所有人加在一起也不敌杨娜的万分之一。

我不以为然的直直向前。

他的得意没有了最重要的看客,一下子就倍感无趣。

“杨改之!”

他终于记起了什么,新仇旧恨一起算,他咬牙切齿恶狠狠的叫住了我。

我只当吹过耳边的风,风过了无痕。我没事人一样走出办公室。

他想追过来,对我纠缠不休,休息结束的铃声却急促的响起。

他冲我的背影恨恨的道:“杨改之,别以为我会放过你,咱们走着瞧。”

不再追来,转身走向自己的办公桌。

我依旧向前,头也不回。

我没看到刘主管回来,我即使返身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又如何静得下心做任何事?

刘主管一定把藩玉的手机拿到青梅办公室去了。

虽然来不及,但我还是要青梅和他共同分享了手机里,藩玉从我电脑桌面上录制的皓然跟晚雪的真人戏,会是如何一种表情。

我这是怎么了?

我是在乎自己还是在乎青梅?

81

我自己都不明白我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一步一步上楼,又一步一步走向青梅的办公室的。

只是当我敲响青梅办公室的门时,心中忽然有些犹豫,如果刘主管真如我所料,正在办公室里和青梅对着藩玉手机上那些不堪如目的姿势,我这不明显是在站出来跟刘主管正面交锋,在青梅愤怒时自取其辱吗?

但门既已敲响,就容不下我再犹豫了,一切都来不及。

里面却出奇的没有动静,不要说刘主管,就连青梅的应声也没有。

莫非他们此时不是正在对着藩玉手机上那些不堪入目的姿势,而是早已受不了那些姿势的撩拨,自己本身就按那些姿势动作着,只是忽然被我的敲门声打扰,受了惊吓,以至一动不动,不敢发出哪怕是再轻微的声音?

我心有些痛。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心要痛。

我甚至想立刻转身就走。

但我没有走,我除了痛,还有恨。我外表柔弱如女子,内心却比任何男人还要刚强。这一刻,我不要逃,我要勇敢面对。

不敢见人的是他们。

反正事已至此,就算我不再把门敲开,且不说他们正在里面发生着什么苟且之事,就凭先前在办公室里刘主管从藩玉手里夺走手机时的愤怒和转身匆匆而去的急不可待的背影,我也知道,自己要再继续呆在瓶梅公司几乎只是一个渺茫得不可再渺茫的幻想。

我不要再幻想。

如果在夹缝中忍着生存可以负重,可以完成妈妈的夙愿,我可以忍。

但明明知道这样忍下没去没有结果,我还忍下去我就是傻子是懦夫,刘主管还真会把我当成不站着撒尿的柔弱女子,如我的外表。

我脸上扬着无比邪恶的笑,把门敲得更加响亮,几乎整个过道整个楼层都能听到。

有人从隔壁推开门探出脸来,不是诧异的看着我,就是崩紧脸皱着眉明显的表示蔑视和苛责。

这段时间跟着梅艳住,在穿着打扮上都让他们看不出我是个来自农村的男子,但他们却都在想这人怎么看上去衣冠楚楚,却跟乡下野人一般没有教养,难道他不知道敲门是要轻声的么?

“谁呀?”

青梅终于在里边问,那声音的位置,她好像是正靠在办公桌的窗边。

听不出什么表情,她好像对我的强盗一样的敲门声无怒也无喜,甚至连一点惊诧都没有。

我没有应声,敲门的手却停了下来。

“谁?”

她在里面再次问,并脚步步轻轻的向我走来。

门从里面打开。

她看见了我,她立刻别过脸去,不与我面对。

我只看见她半边脸颊,并没有半点羞耻的红晕。

她对着窗子,问我:“你来做什么?”

语气很冷。

我想,她不是在冷,她是在故作镇定。

但我却要揭穿她,我望了望她的办公室,空荡荡的却并没刘主管的身影。

不过我并没以为刘主管没在里面,刘主管那么愤怒又那么匆匆的带走藩玉的手机,不是来他这告我的状又会是做什么?

我记得上次和藩玉来帮青梅移动办公桌的那天,我看到右边墙壁在靠窗的那边还有道微掩着的门,我似乎还看到门背后有张铺着被子的小小的单人床,那一定是她上班累了时的休息室。当时就在心里愤然暗叹,上天的不公平,自己和她的待遇地位竟如此悬殊。

此时我却料想刘主管一定正藏身此处。

我单刀直入,问:“刘主管呢?”

脸上扬着笑,内心却又一阵痛得厉害。

“什么刘主管?”她略有诧异,却并不慌乱,也没对我别过脸来,白净的脸颊依然没有半点羞耻的颜­色­。

我冷笑:“他不是来告我的状了么?”

我竟然在这种时候还给她留了点面子,没有直接揭穿她和他。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她的话很平静很简短,甚至又开始变冷。

我道:“为我刚才在办公室看……”

我的话还没主完,她就忽然愤怒的吼道:“别再说了,你给我滚!”

这似乎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用这么恶毒的语气喝斥我。

上学时我摸了她胸前含苞待放的蓓蕾,她那么愤怒都只是打了我的耳光骂了我的娘,却没叫我滚。

当时滚的是她,打了我的耳光骂了我的娘后,她转身便匆匆跑开了,眼里满含泪水。

但此时此刻,她却用了个“滚”字。

她面­色­苍白,浑身哆嗦,转过身来猛地把门关上。

很重很重的关门声,比我先前的敲门声还要山响,似乎整个楼层都被震动了起来。

隔壁又有人推开门,探出脸来看。

这次我不像先前,任凭他们诧异、蔑视,或苛责。

我转过脸去恶狠狠的对着他们,我也不管他们似乎都是公司的高层。

再高也高不过青梅。

连青梅我都给激怒了,我还在乎你们?

那些人竟然不敢与我面对,又匆匆的收回探出的脸来,并且急急的把门掩上。

过道里忽然很静,这个楼层都很静。

青梅重重的把门关上,我却没听到她高跟鞋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的走向她靠窗的办公桌。

她似乎正背靠着门站着。

我还隐隐听到了泪流的声音。

难道,难道刘主管真的并没来过,没和她过藩玉手机上的不堪入目的姿势,更不要说什么挡不住诱惑,做那苟且之事了?

莫非,她之所以如此愤怒的喝斥我“滚”,并重重的把门关得山响,只是她恨,恨我竟如此堕落,堕落到上班时间都无法自己的偷偷看ā片?

她的泪,竟真的是在为我而流?

我忽然记起,在她猛然转身关门的那一瞬,我似乎看到在窗边墙角的垃圾桶里有好些潮湿的白­色­纸团,莫非那些都是被泪水打湿?

她之所以先前没有应我,是她正对着窗子伤心落泪,以至没听到我的敲门声?

我正这样胡思乱想,我的手机铃声却响了。

我拿起一看,是杨娜打来的。

我心里正难受得厉害,按下接听键,把电话放到耳边,忍不住道:“姐……”

叫出那声姐,我眼角就有泪涌出。

我他妈还是个男人吗?

“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杨娜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那语气竟没有半点关切,反而还有着某种我说不出的愤怒。

她这是怎么了?她一向那么关切我呵护我,她以一个女子的敏感细腻,断不可能听不出我正委屈伤心难受着。

82

如果门的背后不是那么安静,只隐隐的有青梅落泪的声音,我会怀疑是青梅打电话告诉了杨娜,先前在我们办公里发生的那场实在让人不耻的事情。|/|

然而,现在,我只能满腹狐疑,却又猜不出原因。

我下了楼,走向杨娜的办公室。

长长的过道,透明的玻璃墙,玻璃墙后的办公桌前,坐着人事部的俊男美女,他们似乎没有一个在对着桌上的电脑,反是抬起头或侧过脸,把一双双眼睛看向我。

他们也许只是在无聊时听到脚步声的本能反应,而我,却总觉得他们似乎正审视研究,要看穿一个在办公室里偷看ā片的男子到底有着怎样与众不同的内心。

但我还是高昂着头。

很虚伪的高昂着头。

他们越要看穿,我越要他们什么都看不明白。

毕竟,我在乎的我紧张的都不是他们。

除了我妈妈的夙愿,在瓶梅公司,我只在乎只紧张杨娜。

杨娜的办公室在过道尽头的左边。

众目睽睽,也许他们看我,只是习惯­性­的动作,我却背影笔直,脸上扬着邪恶的笑。

然而,等我走到杨娜办公室门前,停下脚步,伸出手轻轻敲那扇门时,我的手却有些微颤。

杨娜到底是怎么了?她何以要在上班的时间把我叫到她的办公室来,而且用了那样奇怪的语气?

“进来。”杨娜在里边道,似乎在尽力压抑,却依然带着些微的恨和怒。

我轻轻推开门,睁着无辜而又狐疑的眼。

“姐……”

然而,满腹狐疑还没说出,我却立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果然是因为我先前在办公室看“ā片”的事,只是告诉她的不是青梅,而是刘主管!

***刘主管,见我进来,竟然非常出­色­的虚伪道:“杨娜,就别责怪改之了,他毕竟才进公司,对公司的很多规章制度都还不懂,加之以前大概自由散漫或……惯了,又血气方刚,挡不住诱惑,一旦闲得无聊,便不自觉的把从前的陋习带进了办公室。”

杨娜脸有些红。

敢情刘主管把藩玉手机上那些不堪入目却又让人心跳激烈的姿势一招招播放给杨娜看过。

只是不知道杨娜脸的红,是因为了那些不堪入目的姿势,还是因了对我的难于压抑的生气。

“改之,你,你……”

杨娜似乎有点不认识我,眼里还有什么潮湿的东西在亮晶晶的闪。

我是那么愤那么恨,然而,我却没对刘主管

从刚才青梅在总经理办公室的反应看来,事情似乎还没坏到我想象的地步。

我是忍,我也是来不及。

我说过,除了妈妈那为我所不知的神秘夙愿,在瓶梅,我只在乎杨娜。

还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记得那条租房信息,还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记得那句“品行良好之男士”,我怕因为这件事,杨娜看坏我。

“姐……”

我想辩解,却发现自己委屈激动得辩解不出。

“杨娜,真的别再责怪了,毕竟事情都发生了,现在我们只有想办法如何向总经理求情,让总经理看到改之是初犯的分上,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刘主管不失时机,好像那时机千载难逢稍纵即逝,轻轻拍着杨娜的香肩,既像是劝又像是安慰的柔声道。

那以假乱真的神情,若我不是这些年跟着妈妈养成了愤世嫉俗的心思,对任何人都不轻易相信,我几乎要错误的以为,他是刘备重生,而我却是他在这一辈子经过天涯海角苦苦寻觅才在混沌红尘中找回的前世桃园三结义的刎颈之交生死兄弟。

可恨,杨娜那么冰雪聪明,却一时糊涂,那双在家里温柔体贴,顾盼多情的眼睛,竟仿佛唐僧一样识不得刘主管人模狗样的外表下其实深藏着一颗怎样丑陋险恶的吃人的内心。

妖­精­一样吃人的内心。

吃掉我。

也吃掉杨娜。

吃法不同,用心却只有一个。

以他的好衬托我的百般不是,达到毁坏我排挤我,俘获杨娜的芳心得到杨娜的身子的目的。

杨娜更加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我,轻叹一声,对刘主管道:“只是刘主管,你不是说你是在里面听到外面有些不对,才从里面办公室出来的,而且你一出来就看到青梅愤然离开,脸­色­苍白,双眼含恨,改之跟在她身后急急的追出办公室,而且在改之身后的办公桌上,电脑显示屏里却是那些……?”

说到那些**的**画面,杨娜有些羞于出口,闭住了嘴。

“杨娜,我已经说过好多次了,不要叫我刘主管,就叫我名字好吗?”刘主管柔柔的道:“你是在担心青梅当时既已看到,并且愤怒得那么厉害,无论我们怎么求情,她都不肯原谅改之吗?”

“嗯。”杨娜点点头,轻声道。

好像是个听话的孩子。

刘主管的听话的孩子。

不,似乎更像他的温柔的女友。

一双眼睛却望着我,又是生气又是担忧。

生我的气,担心我在瓶梅公司的去留。

然而,我却猛地别过脸去,不要与她四目相对。

我的心忽然好痛。

既然那么相信刘主管那么听刘主管的话,还来担忧我­干­嘛,要担忧就担忧你的刘主管去!

多为他尽几分心思,让他更加职场得意情场风流吧!

刘主管再次拍拍杨娜的香肩,望着我,眼神里是只有我看得出的无限得意,仿佛杨娜竟真的就是她的女友,或早已是他的女友,他已这样习惯­性­的拍过她的香肩好多年。

嘴里却不露半点痕迹,只是对杨娜道:“别担心,大不了我俩共进退,同时提出辞职,我想以我俩的办事能力和对公司的贡献,更加之身居要职,青梅一定会有所让步的。”

那么信誓旦旦,那么自以为是,好像自己真是个有三头六臂的人物,瓶梅公司离了他就不会转似的!

我再也无法呆下去,我极厌恶的转身而去。

我要他的表演没有看客。

至少失去一个看客。

当然,对于他,也许只要有杨娜一个人入戏就已足够。

真他妈天生的演员!

“你是打算以辞职要挟总经理?这,这恐怕……”

杨娜有些迟疑。

我却不迟疑,我已转身走出好远。

然而,我还是听到了,刘主管更加让我恨之如骨的话。

他柔柔的,似在耳语,道:“这没什么不妥的,你不用担忧。只是,只是我担心,都到这地步了,杨改之似乎还不知悔改,竟然还仿佛无事人一样转身走了。只怕我们费力向青梅求得了原谅,他却不知珍惜,反而以为在公司有人罩着他,更加得寸进尺,……你和他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安全吗?”

刘主管并不急于挑拨,只是恰到好处的止住,好像他真是一片好心在为杨娜担忧。

我不知道杨娜是怎么回答的,或者有没有回答。

我已经走得老远,她回答没回答我都听不到了。

回到办公室,我什么也没做。

我只那么面无表情,其实内心痛苦仇恨至极的坐着。

我还有必要做什么吗?我只等待青梅给我的最后判决。

然而青梅却并不急于给我结果,她似乎更喜欢享受我这种倍受煎熬的过程。

这过程在她,无疑美妙极了,像极了猫玩老鼠。

一直到下班,除了藩玉的得意,武姐的忿然,几个美女的窃窃议论和春花不敢再度靠近我的暗自担忧外,什么也没发生。

甚至刘主管都没再出现过。

他一定半步都不曾离开过杨娜的办公室。

我在心里痛苦的嘲笑,我真得好好感谢感谢他和杨娜。为了我的事,他们竟然憋在杨娜那间办公室里“研究”了好几个小时!

铃声一响,我就第一个走出办公室,坐电梯下楼。

在楼下,我没再等杨娜。

我再不要坐杨娜的车,我甚至都有点不想回观音桥绿荫小区她家那个我租住的地方。

我头也没回,还没走出几步,就听到一连串极招摇极肆无忌惮的喇叭声剌耳的响起。

我厌恶的皱皱眉,瞪了瞪喇叭声响起的地方。

我却看到了辆粉红­色­的宝马,横在公司楼下的广场边,挡住了行人和车辆的去路。

一个女子从车窗探出头来。

十六七岁的女子。

长发飘洒,白净脸颊漂亮而邪恶,对着我肆无忌惮的调皮的笑。

竟然是寒香。

那个曾经在众目睽睽下打个青梅耳光,羞辱过藩玉和刘主管,却出奇的放过我,并且丢下一句“从此,你是我的了”的志在必得的话,任凭我惊诧猜疑,却自顾自驾车和同样惊诧猜疑的依人急驰而去的寒香!

83

她不再是上次那极炫的打扮,不描眉毛不抹眼影,脸颊上也没了红红的胭脂水粉,呈现出她清新可人却又稚气张扬的本来面目来。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又为青梅而来。

但我却出奇的不再担心青梅。

如果青梅先前在办公室门背后的泪是为我而流,她不会让我如此倍受煎熬的等待,到现在也不痛痛快快的给我一个结果。

我不要再自作多情。

对青梅不会,就是对杨娜,我也不再会。

只是我偏偏却在这时看到了杨娜,她从车库驾车而出,身边竟然还坐着刘主管。

那曾是我坐的位置,和杨娜的身子如此切近。

多少时日以来,我就是坐在那里,和杨娜指点风景,激扬文字,幸福的往返于上下班的路上的。

我曾错误的以为,杨娜的身边是世界上最温暖最幸福的地方,和她如此近在咫尺的坐在一起,只是我的专利。

没想到,这么快,刘主管就将我取而代之!

车窗敞开,春风轻柔,杨娜飘散的长发微微扬起,有几丝似乎正轻拂着他那张我厌恶的脸。

他对我睁着一双炫耀的眼。

我恨,明明要不自作多情的,我为什么还要斜视,难道我是要避开寒香的目光?

如果我不斜视,我就不会看到杨娜和刘主管。

可就算看到杨娜和刘主管,我也不该心如此之痛!

我和她,又不曾谁是谁的谁。

我不再看谁,扬着一张尽量平静却自己也知道不可能再平静的脸,孤独的向前。

“改之。”

杨娜在身后的车上远远的唤我,声音轻柔,似乎不再对我有丝毫责怪。

她是在唤我上车吗?

她不知道有刘主管在她身边,我就不可能再上她的车吗?

我心里最脆弱的地方再次颤抖,更加痛楚。

莫明其妙的感觉她对我还是跟从前有所不同,可到底哪里不同了,我自己也说不清楚。

我向前的脚步更加急切坚定,只留给她一个比先前还孤独倔强的背影。

但我不要她看到我内心的伤。

我甚至不看前面的粉红­色­的宝马,不看从宝马车窗里探出脸来的长发飘洒眼神恣意的寒香。

这次我不再是莫明其妙的怯于与她正对,我是对她视而不见。

我就着车身绕道而行。

然而,无论我走向哪个方向,宝马车总能在我之前抵达,阻挡我向前的脚步。

明明要对寒香视而不见,然而她在眼前却那么分明,一张调皮的脸,比先前更加恣意张扬,像是要故意激怒我挑战我的忍耐极限。

我终于愤然。

然而,寒香不知道,我的愤然与她并没太大关系。

我是因为痛和恨。内心的痛和恨。另一个女人,带给我的内心的痛和恨。

我把所有的痛和恨都迁怒于寒香,我无理的以为,如果不是寒香,我先前也许真的不会斜视,我不斜视就不会看到刘主管和杨娜看上去有多么两情依依。

我站住,怒视着寒香那双肆无忌惮的调笑的眼。

我仇富,我愤世嫉俗,一如我的妈妈!

我欲冲她破口大骂。

年幼又怎么了?年幼能开宝马又怎么了?别以为有家财万贯就可以如此肆无忌惮的对我挤眉毛弄眼睛!

然而,她竟没有丝毫收敛,依然眼神恣意,一脸轻笑。

并且,一个声音在她身后娇斥道:“怎么了,又要为青梅出头不是?!”

与此同时,一张俊巧的脸从她肩头探出来。

是依人。

我这才知道在寒香身边还坐着依人。

依人也不再像上次那般超炫打扮,搞得好像要立时走近某个网络游戏斩魔除兽挑战群雄,或是刚从某个网络游戏里凯旋归来。

她亦一脸素­色­打扮,不描眉不绘眼,还自己以本来面目。

却更显清丽可人,一如寒香。

然而,我却忽然对她的清丽可人半点也不感冒,好像我从来都不曾对谁怜香惜玉过。

我甚至忽略了她如此年幼,年幼得如还没来得及纵情绽放的花蕾,连流水般无情的时光也不忍将她雨打风吹去。

我把本来对寒香怒目而视的眼睛瞪向她,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却又无比轻视的道:“是又怎么了?”

她白净的脸立时涨得通红。

好像受到了莫大的耻辱。

她习惯了被人宠被人哄,或是奴颜婢膝的讨好她任凭她喝来唤去颐指气使。

哪里容得下我如此冒犯!

她对我高高的扬起了只适合弹钢琴拿象牙筷的高贵细腻的手。

寒香轻轻的攥了攥她的衣角。

她眼中略有惊诧,巴掌没有打在我的脸上,那只高高扬起的高贵细腻的手停在空中。

她没看寒香,亦没问寒香。柳眉依然倒竖,涨红的脸却渐渐退­色­,回归与生俱来的白净。

“改之,别,别……”一个声音忽然在我身后担忧的唤道。

竟是青梅,她不知什么时候已驾着她那辆车悄然而至。

就在我身后,与我相隔咫尺。

我没理会她。

谁要你担忧我,杨娜都没担忧我,你还担忧我做什么?!

“改之,让开,我和她们的事与你无关,我自己知道解决!”

她的声音不再担忧,反是说不出的冰冷无情。

这对我无疑是雪上加霜,我本来就正痛楚的内心,更加难受得厉害。

我没有回头,背对着她扬起一张邪恶的笑脸。

别自作多情了,谁要为你强出头了,别说你和她们的事,就是杨娜从此要与刘主管卿卿我我朝朝暮暮也与我无关!

车门在我身后打开,她似乎要走下车来。

寒香却忽然笑出声来,好像遇到滑天下之大稽的事那般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然后道:“改之哥哥,我真佩服你,我一直以为天底下我最适合表演,没想到你更是个天长的演员。你觉得那天表演得还不够吗?还要继续英雄救美?可小妹我今天却没心思陪你,再说那个青梅好像也并不领你的情,还是别在这浪费时间,跟我上车吧,那天不是说好我帮了你,今晚就陪我去金粉帝国happy的吗?”

我愕然。

迟迟听不到青梅下车的脚步声。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跟我一样正愕然着。

但眼前依人那双比任何时候还惊诧的眼睛却那么分明。

她终于忍不住看向我,又看向寒香,张了张嘴,像是要问。

寒香一个轻笑,将她止住。

静。

让我哭笑不得却又急又怒的静。

只有寒香仿佛没事人般笑得云淡风轻。

掌声,不适时宜的单调的掌声,此时在我声后不紧不慢的响起,打破时空的静寂成为绝响。

“果然不错,杨改之,你还想抵赖吗?”

藩玉在我身后不远的地方得意得有些夸张的道。

他怎么如此­阴­魂不散,总能在最不适合的时候出现?

我愤怒的转身。

我这时才发现周围站满了人,比上次还多的人。

那些认识的不认识的同事,一个个对我瞪着惊疑和蔑视的眼睛。

甚至青杨,甚至杨娜。

甚至,刘主管。

只是刘主管在惊疑之余眼放异彩,他大概也没想到我竟真和眼前那两个坐在豪车里的小女子是一伙的。虽然那两个女子如此高贵,但在今天刚刚发生了办公室里那件事之后,又喜从天降的证明了我对青梅的不怀好意,我要在瓶梅继续呆下去是板上钉钉的万万不可能了。

藩玉高昂着头挑衅的等待着我。

然而,我却没怒不可竭的扑向他。

我转身。

无比孤独痛苦的转身。

我觉得这一刻我是从小冷冷清清的杨过,没有任何人理解我。

我笑,故意让所有人都听见,冲寒香道:“既然如此,为何还不快打开车门?”

纵是至始至终不是恣意调皮,就是云淡风轻的寒香也惊讶的愣了愣。

但她很快就会意过来,竟是说不出的惊喜,连连点头巧笑倩兮的道:“好的,好的,改之哥哥。”

然后急急的别过头俯身将后坐的门打开。

我快步上车。

身后,众目睽睽,所有人目瞪口呆。

我重重的关上车门,冲寒香道:“走,能多快就多快,能多远就多远!”

依人有些小瞧我的道:“要我飚车吗?你不怕?”

我没回答,亦没点头,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

这一刻,我恨不能Сhā上翅膀,渺万里层云,直冲九宵,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寒香道:“依人,听他的。”

依人道了声:“好的。”

猛地发燃车,在车流的夹缝中急驰而去。

我却忽然在反光镜里看到,一个女子独立远离人群的地方,睁着一双迷离的泪眼,无比幽怨又无比关切的悄悄望着我们的车。

是春花。

但她模糊的容颜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就消失不见。

飞驰而去的车,远离了身后那些让我恨让我怨让我痛的人群,也无情的远离了无人怜无人惜却怜惜着别人的她。

84

夜­色­袭人,华灯初上。

蛇一样灵活的急速穿过车流的夹缝,依人还驾着车把我们带到离城市越来越远的高速路上狠狠疯了一回,车速几乎要逼近200码。

追车,超车……

两旁的路灯以飞一样的速度逼来,又以飞一样的速度倒退。

依人快意的呼喊。

白日阳光明媚,夜里却是春寒料峭。

风呼啦啦的在耳边响起,猛烈的掀起寒香和依人长长的发丝,有几缕飘向我的脸庞,就在我眼前纠结缠绕。

缕缕发香和体香,送进鼻孔钻进体内,瞬间就传遍全身。我竟暂时忘却了内心的伤痛。

只可惜,春寒袭人,寒香渐渐不胜风力,用她白净细腻的手摇起了先前敞开的车窗。

风再也吹不进来,她们的发丝回归平静,都水一样从脸颊泻下去,再不在我眼前飞舞激扬。

唯一庆幸的是,虽然比先前淡了些,但华衣挡不住,她们的体香毕竟还是若有若无的散了出来。

越是若有若无,越是美妙。

这就好比零里看花,水中望月,朦胧的爱有朦胧的美。

尽兴归来,再次进入城市喧嚣,寒香和依人白净的脸颊上开始有了兴奋过后的潮红。

我却又开始被俗世纷绕,陷入杨娜、青梅、还有藩玉跟刘主管给我的痛苦之中。

她们打开车门,跳下车,我却坐着不动。

寒香走过来,为我打开车门,轻柔的提醒道:“改之哥哥,下车了。”

依人在一旁冷冷的道:“哼,该怕是吓傻了吧,连下车都不知道!”

我没顶撞她,我不知道自己是不屑还是无力。

但我却出奇的听话,听寒香的话。

我这是怎么了?好像我们的年龄颠倒了过来,只有十六七岁的不是她,倒是我自己。

我一边下车,一边问:“这是哪里?”

“说吓傻了还真吓傻了,自己不会用眼睛看呀!”依人没好气的道。

“金粉帝国呀。”寒香却是笑语嫣然。只是眼角又平添了几分调皮和得意。

我这才看到,我们是在一座临街的高大建筑之前。

整个建筑被闪烁的霓虹环绕,就如镶了五彩金边的天上宫阙。

“金粉帝国”五个大字在气派的建筑物顶上变幻­色­彩,以至高者的姿势俯视城市,眺望夜­色­,欲与天公试比高。

大门前,比我们办公楼下那片广场不知大出多少倍的露天停车场密密麻麻整整齐齐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豪华车辆。

我意外的发现,正对我们的那辆车,有着惊人的吉祥数字的车牌号,竟是一连串的“6”!

我不禁道:“这车牌号真好,想必车主一定极富有,花了不少钱才买到的吧。”

“白痴,你看看别的车再发言行不?”

又是依人的声音,她总是瞧我不顺眼总是跟我过不去。

我随眼一看,这才发现竟然每排车的车牌号都出奇的相同,不是清一­色­的“6”,就是清一­色­的“8”。

我更加吃惊,吃惊之余,便问了一个更加白痴更加被依人瞧不起的问题。

“这,这都是些克隆车?”

依人­干­脆就不看我了。

寒香却只是笑。好像我真的很好笑。

“可,可既是克隆车他们又怎么敢如此招摇,停在这临街的车场上?”

依人拉着寒香就往金粉帝国那有着朦胧粉红灯光的大门走。

寒香却轻轻推开依人的手,对我柔柔的笑道:“他们就是不敢招摇,才有了如此清一­色­的吉祥数字的车牌号的。”

我望着寒香,如满腹疑问的小学生。

依人终于忍不住,在寒香为我答惑解疑之前回过头来,道:“白痴,记住,这些车都不是什么克隆车。只是车主都极有地位极有名声,他们来这里玩又不想让别人知道,便让红粉帝国的服务生用这些吉祥数字的牌子将真的车牌罩住了。”

“既然有地位,有名声,他们还怕什么呢?难道他们是来这里做毒品交易?”

我想起了香港的警匪片,好像那些毒枭都喜欢出入这样的场所。

越是招摇的地方,越是安全。

“什么毒品交易,难道非要毒品交易才见不得人?比如比如……”对我不屑的依人口直心快的道,却忽然说不下去,白净的脸上泛起一丝潮红。

不是先前飚车归来兴奋的潮红,那些潮红已经退去。

是羞涩的潮红。

说不出的美。

我已明白了她要说的意思,无非是些寻欢作乐风花雪月的见不得人的勾当,但我故意追问道:“比如,比如什么呀?”

寒香忍不住的笑。

依人脸­色­便更加潮红了。

没好气的道:“懒得更你说了,白痴!”

然后转身,也不拉着寒香,自顾自走进金粉帝国,再不回头。

寒香笑道:“改之哥哥,咱们进那些人的事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只是我还真希望你永远都不要知道呢。你越是不知道越是不会变坏。我喜欢你不变坏的样子,像许仙,又像靖哥哥。”

说完,伸过一双手,拉起我紧随依人身后,轻快的步入金粉帝国。

寒香的手,小巧细腻,说不出的柔滑,还有春水一般暖暖的温度。

我忍不住有点心旌荡漾。

寒香刚刚才说希望我永远不变坏,不了解那些寻欢作乐风花雪月的事,哪知道,我这一刻已在悄悄的变坏了。

我不是什么许仙,也不是什么靖哥哥。

我没那么善良,也没那么憨厚。

我骨子里有的是风流,心机和愤世嫉俗,甚至仇富。

只是,我忽然,对她,抑或是依人,都奇怪的仇富不起来。

成熟漂亮的迎宾,穿着­性­感的礼服,摇着风­骚­的身姿迎过来的时候,我忽然记起寒香还如此年幼。

纵是我一如从前般满腹仇富心理,我也不要对她有丝毫亵渎。

某种意义上,在我看来,她还是个孩子。

为了分散­精­力,我扭头向外面看了看,我想让从门口吹进的风,将我有些混乱的大脑吹醒。

我看到,闪烁的霓虹中,一个身材高挑的年青保安,手里拿着什么,正弯腰站在寒香的那辆粉红­色­宝马前。

想必就是寒香说的那种牌子,那种有着一连串吉祥数字的牌子。他也许以为我是带了两枝祖国的花朵来寻欢作乐风花雪月的名人,富豪或官员。要用那牌子遮挡住我们真实的车牌号。这,真是罪过啊。

我再回过头来,脚已踏上铺着红地毯的楼道,那种软软的感觉,像儿时携着青梅的手,踩着漫山遍野的春草。

我满眼满心都是好奇,且暂时把那些纷纷绕绕都抛一边去,今夜就跟着她们放纵一回。

寒香和依人没带我去包间,她说只是带我来放纵,不是带我来堕落。

明明不忍亵渎,我的心却又奇怪的略有失望。

这样的夜,这样的人,这样的灯光,堕落两个字是多么让人心跳,让人忍俊不禁啊。

寒香和依人带我去的是三楼,一个宽大无比的舞厅。

一曲正劲,灯光闪烁剌眼,舞池中鬼影绰绰,群魔乱舞。台上两个坦胸露­乳­,长发与胡须齐飞的超酷歌手,扭动腰肢,抖动双腿,反弹着吉它,对着架子上的话筒失声尖叫。一位调酒师在不远处的吧台,耍着花式,表演流星锤一般绕着身子抛着盛满名酒的酒瓶。

我们拣一处坐下。

一名漂亮的酒吧公主立时捧来红酒,为我们将三个透明­精­致的酒杯盛满,然后在闪烁的灯光中翩翩而去。

“寒香,咱们进舞池去玩吧!”

喧嚣的音乐声中,依人几乎是在喊,但那声音也不胜了了。

寒香没有动,只是看向我。

“寒香,咱们进舞池去玩吧!”

依人更大声了些。

寒香依然没动,只是看向我。

“你不会是想和他跳,不陪我了”依人拉着寒香的手。

寒香笑笑,摇摇头,脸­色­却有些羞红。

我举起酒杯,轻轻呷了口,假装没看见。

寒香道:“我还真想和他跳一曲……”

音乐声不再疯狂,进入抒情慢摇阶段,舞池中的男女紧紧的拥在一起,摇着摇着,一个身体摩擦着另一个身体。

我心狂跳,如果寒香真陪我跳一曲,我们这样紧紧的拥着,摇着,摩擦着,该是多么美妙的事!

我再一次忘记了对她的不忍亵渎。

“只是,只是……”寒香的话锋一转,似有什么不便说的事。

无论是什么事,我都知道,我要又一次失望了。

依人对寒香的重­色­亲友很是不满,但还是忍不住道:“只是,只是什么呀?”

“只是……忽然来了,我得去洗手间。”

寒香轻轻的在依人耳边道。

但我还是听见了。

依人道:“不会吧,怎么这么巧啊?再说你用的那种牌子,那位红得发紫的女明星不是在电视广告里那么自信的舒适超吸收,从此不再做木头人的吗?”

寒香的脸更加羞红了,嗔怪道:“去你的,没心没肺口无遮拦!”

依人这才想起男女有别,或者说这才想起了我的存在,转过脸来,对我狠狠的恶视了一眼。

我再次举起手中的红酒,嘴角浮起一丝轻笑。

依人的眼睛没好气的瞪得更大了,还冷哼了声:“卑鄙无耻下流!”

寒香背转身,走出舞厅,去向我看不到在何处的洗手间。

长发飘洒,背影无限婀娜。

85

转瞬间,她就消失不见

我却坐在原地,对着她去的方向,举在嘴边的酒,既忘了喝,也忘了放下。

我有些神往,也有些龌龊。

老是想起她出去时斜挎在肩上的名贵背包。

但我想起的不是背包里的镜子,木梳,口红,护肤霜和纸巾……

我想起的是背包里的护垫。

我也常看电视,也知道依人口里说的那种某女明星在广告里轻松自信的夸赞的超薄超舒适超吸收的护垫是什么样子。

我甚至想象着,寒香如何走进洗手间,如何紧掩小小的门扉,又如何轻柔体贴的更换护垫的某一个细节。

“喂!”

依人在我耳边高喊了好几声,并且把指如剥葱的双手在我眼前使劲的晃动了两下,我才回过神来。

也才发现,音乐声什么时候已停下。一曲已尽,舞池中兴奋的人们四散开来,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喝饮料品红酒,或是用牙签极高贵典雅的挑拼盘里的水果,等待着下一支舞曲再次响起。

我脸不自觉的有点红。

“哼,我说白痴,别对咱们寒香想入非非了。想也是白想,公主马夫的爱情,是足够浪漫足够荡气回肠,但那只是传说!”

依人冷冷的有些讥讽的道。

她是故意的。

我脸上的表情越不自然,她就越是故意。

我仰起脖子,将杯里的红酒一口饮尽。脸上的表情竟忽然出奇的平静。

我放下手中的空杯,一边自己为自己斟酒,一边故意有点不屑又有点云淡风清的对她笑笑。

音乐声再次响起。

她瞪着我,道:“喂,我说白痴,你会跳舞不?”

我依旧慢慢斟自己的酒。

“喂,白痴,你会跳舞不?!”

她加大了声音。

我抬起头,不冷不热的道:“你不会智力这么低下,竟以为白痴会跳舞吧?再说就算白痴会跳,你不怕跟一个白痴跳引起别人的误会,把你也当白痴了?”

她冷冷的瞪着我,嗔道:“到底会跳还是不会跳,来直接点,别绕来绕去,又不置可否,像个女子似的。”

要我来直接点,我就来直接点,杯中的酒已倒满,我轻轻的放下手中的酒瓶,别过脸去,旁若无人,­干­脆就不理她。

她有些自讨没趣。

但她更多的是生气。

只是她却并不对我大发雷霆,也只是如我一样把脸别向另一边,不再和我说话。

这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一个颐指气使惯了的女子,被我如此出言不逊的顶撞,还能保持如此好的脾气,这不能不说是个意外。

也许,对于她自己来说,也是个意外。

她老是向门边看。

她大概是在等寒香。

只是寒香却久久不回来。

她大概是技痒,对寒香望眼欲穿却又等不到结果,终于忍耐不住,对我道:“走,咱们跳舞去。”

这次没叫我白痴,甚至有点怕我拒绝的软弱。

很轻微很轻微的软弱。

我心便软了,笑道:“我不会。”

“没关系,我教你。”

话一说完,她就伸过手来,也不管我愿意不愿意,一把攥住我,将我拉向舞池。

我可不想在那些帅哥美女面前丢脸,我伸出手试图推开她。

她道:“怎么?要临阵脱逃?是终于承认自己是白痴学不会,还是怕被人取笑?不是看在寒香和你好的分上,我才不屑和你跳舞更懒得教你呢。”

她一针见血,明明说到了我的实处,我却忽然脑门一热,跟她步入舞池陷入那些正疯狂的扭动着的师哥美女之中。

我其实并不是突然有多勇敢多无所顾忌。

我只是还不够稳重不够成熟,经不起依人言语相激。或者,我从离开杨娜到现在,心情根本就没真正好起来过。

不是依人把我当了天才,就是我自己太笨。在她给我讲了好半天基本步伐,要带我实练时,我竟连如何握手如何搂腰都不会。

依人有些哭笑不得。

她纠正了我的姿势,我却又在跟着她一起移动脚步找音乐节奏时,心慌慌的,满脑子都是她温暖柔­嫩­的小手,春水脉脉的双眼,尤其是那两片近在咫尺的红­唇­,更是让我紧张恍惚,先是在跟着她向前时好几次踩着了她的高跟鞋,后来又在被她带着后退时重重的撞在了一个美女的丰胸上。

一个低胸衣超短裙,露出深深­乳­沟和洁白大腿的高挑美女。

美女很是恼火。

但被那个拥着她的猥琐男人缠着,又也许是为了竭力显示自己其实如那层薄薄的膜一样早已不存在的淑女风度,终于没有

只是很不屑很轻蔑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依人。

依人高昂着头,望着比自己高出好多的高挑美女,明明稚气未脱却故作**,眉梢眼角都充满挑衅和抵触。

只是那美女却贴着猥琐男人,蛇一样扭动着身子,摩擦着摩擦着,摇到一边去了,对她的挑衅和抵触并没看见。

依人对着美女的背影,骂了声:“恶心!”

我笑道:“你也太刁蛮了吧,明明是我们自己撞了别人,还骂别人恶心。”

“我们,我们,哪个我们呀?不是你白痴,会撞到别人吗?竟然还搭进我了?”

说她刁蛮,她还真来了劲。刚才冲人家美女现在又冲我来了。

我可不是冤大头!再说,我喊你教我要你教我了吗?!

我摔开她的手,转身就走出了舞池。

她没追我。

我回到椅子前坐下,端起红酒又猛地喝了口。

忍不住向门口寒香竟还没回来。心里竟隐隐有些失落,还有些委屈。

如果寒香在,我应该不会在依人那受这样的窝囊气了。

依人说我白痴,我还真白痴,我其实把自己等同了一个十六七岁甚至更年幼的小孩。竟在一个小孩那里受了委屈,幻想着在另一个小孩那得到安慰。

舞池里忽然传来喝彩声和尖叫声,还有剌耳的口哨。

我禁不住扭头

先前乱舞的群魔都退了下去,舞池中央只剩下一个人。

依人。

所有的喝彩,尖叫还有口哨,都是冲她而起。

不知道是为了发泄,为了展示,还是为了让那个先前轻蔑的看过我也看过她的高挑美女自惭形秽无地自容,她竟舞得无比疯狂。

灵动,劲暴,妩媚……

一切都浑然天成!

就是几个最脸厚最大胆的男子,也只是在舞池边沿扭动身姿,跃跃欲试,却不敢真正与她靠近和她共舞。

我看得目瞪口呆。

“要不要和我上去跟她比一曲?”

一个声音,女子的声音,很轻很柔,媚惑的在我耳边响起。

她吐气若兰的气息吹在我脸上,撩拨得我耳根痒痒的,竟分明是在对我说话!

我别过脸去,竟是那个美女,先前被我撞了**,轻蔑的看过我也看过依人的高挑美女。

她正对着我,眉梢眼角都是狐媚的笑。

86

我摇摇头,拒绝了她。/|

她消失了狐媚的笑,脸上的表情立时变得很是不悦。

我记起先前撞了她**的事来,虽然当时紧张仓促,连是什么感觉都不知道,但到底人家是女人,我又撞了人家的敏感部位,搞得人家当时很尴尬很冒火的。

我道:“对不起,我先前撞到你……?”

我他妈不知是怎么搞的,平时那么有心机,此时却真诚得差点口直心快的说出“胸部”两个字来。

幸好我及时反应过来,来了个急刹车,才哽咽了下,把蹦到喉边的“胸部”两个字硬生生的逼了回去。

尽管如此,我脸还是有些微微发烫发红,本欲道歉,哪知险些搞得更难堪。

她却似乎并不计较。反是脸上又有了狐媚的笑,道:“是吗?撞到我了吧?我怎么没感觉到呢?能说说是撞到我哪里了吗?”

无论是言语还是眉梢眼角竟都有几分轻佻。

我吱唔着说不出话来,便别过脸去,不看她。

而且,她的轻佻,不比杨娜对门的那个妖艳女人。

杨娜对门的那个妖艳女人对我有十二分的吸引,并且我自己也因了要报复那个和她关系亲密蔑视过我这个土包子的男人,渴望对她进行征服。

而眼前这个女人,却让我有些反感。我还记得,刚才和她那么紧紧的搂在一起,摇着顶着摩擦着的男人,比起和杨娜对门的那个妖艳女人共处一室的蔑视过我的男子来简直不在同一个档次。

而且我敢肯定,她和那个男人有过那种关系。

一个被那样猥琐的男人­干­过的女人,我除了想象她有多肮脏之外,再也调动不起半点兴趣来。

换句话说,如果那个和杨娜对门的妖艳女人共处一室的男子,不是看上去虽然瘦弱了点,但到底还有那么点风度翩翩,就算他蔑视了我嘲讽了我这个土包子,我也不会想到上他的女人泡他的马子给他高戴绿帽的。

我这一别脸,便看到了依人。

她舞得更狂了,很是得意,仿佛是为吸引了我而得意。

但她很快就看到了站在我旁边的高挑美女,不经意的就冲高挑美女流露出了很是不屑又兼带挑战的目光。

我表情的冷漠和依人的不屑与挑战,让高挑美女有些受不了。

但她并没有转身离开,倒不是她有多么足以击败依人吸引众人眼球的舞技,而是她小肚­鸡­肠,根本容不下任何人对她的不敬,哪怕是依人那样一个才十六七岁涉世不深的生涩小女孩。

她靠近我,还靠得很暧昧,重复着那句话:“我们上去跟她比比。”

她是故意的。

她先前见过依人教我跳舞,错误的以为我是依人的朋友,哪知道我和依人才见过两次面,说了不上十句话。

她更知道我跳舞有多么难看。

她的故做暧昧,是要让依人吃醋,她的要把我引诱进舞池,是想让我丢人,丢我自己也丢依人的人。

但她的暧昧非但引诱不了我,反而让我更加反感,因为我已看到先前那个和她共舞的猥琐男人正远远的向她走来,手里握着两杯红酒,一脸极讨打的**。

“对不起,我不会跳,再说,你不是有那个猥琐男人陪你的吗?”我望了望舞池中的依人,道,“要跟她比你大可和他去,­干­嘛找我?”

我的话不冷不热,我已经足够客气,没把内心里对她的厌恶表现出来。

但我犯了个错,我竟然无心无肺的直说了那个男人猥琐。我甚至还不自觉的离她远了点,仿佛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不是浓烈的香水味,倒是黄瓜茄子烂了时散发出的霉臭气。

她终于被激怒,道:“什么?不会跳舞,不会跳舞你他妈来这­干­啥?还有,你竟然敢说他猥琐?你可知道他是谁?!”

我不知道那个猥琐男人是谁,我也不想知道那个猥琐男人是谁,他是谁不是谁跟我能有什么关系?

我只知道她骂了我。“你他妈”三个字让我觉得特别剌耳。

你可以骂我,谁叫我先前撞上了你胸前高高的两团,但你骂我什么都行,就是不能骂我妈。

不过我还是尽量忍住,一字一句冷冷的道:“小姐,请注意你的语言。”

“我的语言怎么了?”她很不屑的道。

不等我批评指正,她就转过身去。

猥琐男人已到她身边。

她一把拉着猥琐男人,一边撒娇一边极委屈极耻辱的指着我道:“小姐?他竟然叫我小姐!”

明显是要猥琐男人替她出气。

猥琐男人把一杯红酒递到她手里,爱抚的轻轻拍了拍她翘翘的**,安慰道:“别难过,我不会便宜他的。”

然后用鼠眼瞪着我,道:“你叫她小姐?”

尽量想做得威风八面,却怎么看也像瘪三。

我没理他,只在心里道,不是给她面子我还不叫她小姐呢,你可知道小姐这个名词曾经有多么高贵,都是她这般人把这个名词给糟蹋了的。

“哼,她不仅叫我小姐,还叫你猥琐男人呢!”高挑女人在一旁煽风点火,进一步激怒他。

猥琐男人脸红一阵白一阵,咬牙切齿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别看他形象猥琐貌似瘪三,可实际行动上却完全是另一回事,怪不得有句话是人不可貌相。他说不出话来便不再说话,只是把手里的红酒猛地泼向我的脸。

我没有躲闪,我从头到尾都小看了他,我意料不到我来不及躲闪。

红酒直直的泼在了我的脸上,又顺着脸颊流向我的脖子我的衣领,很快湿透我肩膀和胸膛的衣服。

我望着猥琐男子。

但红酒已把我的眼睛打湿。

被酒水打湿的眼睛有些疼痛难受,并且视线模糊。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我只听那高挑女子在一旁格格轻笑,仿佛对猥琐男子的表现极是满意,还在他那张让人恶心的脸上夸张的吻出了声音。

我抬起手,用衣袖轻轻的擦拭着眼睛。

我终于看清,那个猥琐男人正一边搂着高挑美女的柳腰,一边对高挑美女伸过嘴去。高挑美女眉梢眼角都是狐眉的笑,很优雅的将手里的红酒一点点倒进猥琐男人的嘴里。猥琐男人微微闭着眼睛,很陶醉,让人感觉轻触到他嘴边的不是女人手中的酒杯,倒是女人胸前高耸的**上的蓓蕾,那喝进去的也不是红酒,而是比红酒更让他上瘾的­乳­汁。

很明显,这对狗男女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

杯中的红酒喝完。

高挑美女看都不看我,把脸转向舞池中央的依人,对猥琐男人道:“那小屁孩太狂了……”

她的话还没说话,猥琐男人便道:“我这就替你出气,保证比教训,”他扭头看了看我,“这个软蛋男人还让你大呼过瘾。”

说完,便松开高挑美女的柳腰,高扬着猥琐的脸,走向舞池。

“站住。”

我在他身后道。

他扭过头来,用了一种极不相信的眼光看着我,轻蔑的冷笑道:“你是在叫我?”

我点点头,一字一句:“是的,是叫你,叫你站住,我不允许你伤害她。”

我没看他,只望着舞池中的依人。

“什么?我倒想看看一个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软蛋怎么英雄救美。”

他完全把我当成了笑话,并且嗤之以鼻。

他错了,他不知道我半点也没英雄救美的意思。不让他伤害依人,其实只是我要向他刚才对我所做的一切讨回代价的借口。

他更不知道我柔弱得如同女子的外表下深藏着一颗怎样比钢铁还坚强的内心。

这里更不是瓶梅公司,我再没忍气吞声的必要。

何况,今天在瓶梅公司,当着青梅,当着杨娜,当着那么多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的人,我都不屑一顾!

高挑美女在对我轻蔑的笑。

猥琐男人更在一步步走向舞池,头也懒得回的激我道:“我偏要伤害她,你能把我怎么样?”

我没有动。

他终于耐不住,站住自己,并且对我转过身来,很得意的道:“怎么?不敢了?怕什么啊,不就是捏紧拳头然后往下砸吗?来,来,来,打我这儿,最好用力点,别给老子像搔痒痒似的。”

还很猥琐很猖獗的对我偏起脑袋,一边指着伸长的脖子一边用食指挑衅的勾我。

87

眼睛已不再难受,我的视线已足够清新,他每个剌激我的细微动作都无比分明,超过我能隐忍的最后底线。

我用手轻轻的抹了抹脸,他先前泼在我脸上的酒水还没­干­。

然后,我沾满酒水的双手合在一起相互按了按关节,每个关节都“嚓嚓”作响。

然而,他却只给了我轻蔑的嘲笑,依然如故的指着伸长的脖子用食指挑衅的勾我。

他以为我这一连串的动作,都不过是些底气不足虚张声势用来吓唬人的花架子,我这么清秀文弱如同女子,我是心虚的,我根本不敢揍他,即使揍他也不过是些花拳秀腿,不但只能给他搔痒痒,还会更加激怒他,徒增下一被他更加不堪的罢了。

我内心很愤很怒,然而我的脸上却无比平静,我甚至还扬起了一抹笑,不是愤世嫉俗的邪笑,是自然而然云淡风清的那种。

他更加轻蔑,挑衅我的表情也更加猖獗了。

甚至,一旁那个高挑美女,也用了十二分有趣、嘲讽,可怜的眼神看我。

在她眼里,我无疑是个懦弱至极的跳梁小丑。

想想吧,一个跟十五六岁的小女子混的大男人,不是内心还不成熟,就是没有多大出息。)我大概是二者俱全,尤其偏重于后者。

然而,我脸上的邪笑还没消息,我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的一拳冲他伸长的脖子击去。

这一刻,音乐声尖叫声鼓掌声欢闹声以及其他一切喧嚣骤然停止。

本该仿佛退潮般归于平静的舞厅,却被两声骤响打破寂静。

一声,是我的拳头重击在他伸长的脖子上。

另一声,却来自他一个踉跄重重倒地时与地板零距离的亲密接触。

所有人都不再把眼睛看向舞池中的依人。尽管她的舞技刚才还那么­精­湛至极。他们仿佛审美疲劳一般从一种兴趣转移到了另一种兴趣,都齐刷刷的看向了我们这边。

他们是惊讶,是兴奋,甚至是失落和无限期待。

失落的是自己刚才太倾心于依人的表演,因一种风景错过了另一种风景,没有看到我们这边到底发生了如何­精­彩的一幕。期待的却是下一更­精­彩剌激足以振奋人心的打斗。

只有在地上挣扎的男人和一旁的高挑美女脸上的表情与众不同。

两个人都不敢相信,我真出拳了,而且出得这么重这么狠。

高挑美女张着嘴,那张开的程度十分适合在床上含着某物来回往返。她瞪大特别夸张的眼睛,愣愣的看了我半天,但她还是不得不承认,这是个事实。我的确出拳了,有在地上挣扎的猥琐男人的身子为证。

地上的猥琐男人异常痛苦,他眼里除了痛苦还有惊疑。他也许在问真是我出拳的吗?我这么文弱真敢对他出拳还能一拳将他击得重重倒地吗?然而,他也如那个高挑女人一样,承认了既发的事实,因为,他的脖子正火辣辣的痛,还有他倒地时身子撞在地板上的别的地方也正火辣辣的痛。

他于痛苦惊疑之余,很快就发现了所有人的目光,还看到了我如先前一样一脸自然而然云淡风清的笑,他感到了无限的耻辱,他从地上猛地站起身来如疯狗一般哇哇的狂吠着扑向我。

我面不改­色­,我脸上依然是笑,自然而然云淡风清的笑。

我甚至拿眼睛的余光看了看舞池中央。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还要去看舞池中央。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我不是把希望寄托在舞池中央的依人身上。从来都是英雄救美,哪来美女救英雄。更何况她舞技还可以,可那只是拿来炫耀拿来看的,不能用来除暴安良,甚至连防身之用都没有。我即使再濒临绝境也不会把希望寄托在她一个十五六岁自小被宠溺惯了,以为自己不可一世只知道娇横跋扈,实际却一无是处什么真本事也没有的小女孩身上。

那么,莫非我虽然自第一次见到她就否定她不屑她甚至顶撞她,而打心里却有那么一点点在乎她?

如若不是在乎她,我又没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我何以要在这个时候拿眼睛的余光去看她?

我看到了她。我不知道她先前是不是只顾得意只顾挑衅那个高挑美女对发生在我身上的一切毫不在意视而不见,还是根本没看见。然而,她此时却看见了我,也看见了从地上挣扎着猛地站起来疯狗一样扑向我的猥琐男子。

她竟然半点紧张也没有,反是冲我笑了笑。一笑就露出了可爱的酒窝还有两排洁白好看的牙齿。

她的笑,竟然充满得意和赞许。

虽然我没看见,但想必先前猥琐男子把杯中的红酒狠狠的泼向我时,高挑美女也是这样得意和赞许的望着猥琐男子的。

只是,依人没有像高挑美女在得意赞许之余在猥琐男人脸上夸张的吻出声音以示奖赏般也跑过来在我脸上来个香吻。但她过来了,真真实实过来了,虽然不慌不忙从从容容,脸上还依然是得意和赞许的笑,她婀娜摇曳的身姿却走得飞快。

然而,她不是来给我香吻给我奖赏的。

她在猥琐男子还没扑到我跟前之前,用她比我们矮出好长一截的未成年女­性­的柔弱身子挡在了我和猥琐男子之间。

她竟是来帮我忙的。

她其实根本不用来帮我忙。

而且她似乎忽略了自己根本就帮不上我什么忙。怎么说她呢,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妄自尊大?

她不知道,我之所以在猥琐男子疯狗一样扑向我的时候,脸上还能有自然而然云淡风清的笑,还能抽空用眼睛的余光舞池中央,是因为我外表虽然清秀文弱得如同女子,内心却比任何男人都还要刚强,更加之我已看出,那个猥琐男人虽然被彻底激怒出离疯狂,但越是出离疯狂越是张牙舞爪他的步伐越是杂乱无章。我有十二分的自信,至少能有十种以上招式在他击中我之前,比先前还要轻而易举地将他一招击倒。

然而,只听“啪”的一声,依人的玉手比我先前还出人意料还凌厉的打在了猥琐男人脸上!

88

震惊,绝对的震惊!

无论是我,是在场的其他人,还是高挑美女,抑或是猥琐男人自己。)

静,静得有些窒息。

猥琐男人抚着红肿的脸,红肿之处是几根指印,依人的指印。

他望着依人,因倍感羞辱而怒火中烧咬牙切齿。像是立刻就要再次暴发。

依人很不屑,很平静,一脸轻笑。

显然,她这次轻视了猥琐男人的力气和胆量。

她平时纵横跋扈颐指气使惯了,以为眼前这个猥琐男人如平时跟在她**后面那些清涩小男孩一样,凭她指手划脚呼来唤去却不敢稍有拂逆。

哪知猥琐男人这次比先前还出离愤怒。

他怎么能不比先前还出离愤怒呢?

先前是被我击倒过,但我到底是个男人,而且那些围观的人当时都注意着舞池中央轻盈扭动的依人,没有看见。

而此时此刻,却所有人都看见了。

看见了一个堂堂七尺男儿被人很响亮的打了一个耳光。

而且是个女子!

十五六岁的女子!

这是要多丢人就有多丢人的事!

如果这件事他都能忍下去,他以后也并想再在这里混了。

尤其是别想受到一旁的高挑美女的亲睐。

这次他扑过来时更加恼羞成怒更加凶狠,甚至步伐更加慌乱更加杂乱无章。

如果是扑向我,我简直都会不屑,看都不看就能比上次还要轻而易举的在一秒钟之内撂倒他。

但他扑向的是一个女子。

一个只有十五六岁平素刁蛮成­性­却并无实际经验的女子。

如果我也如依人在他扑近我之前挡在我和他之间那样挡在他和依人之间,并且再如依人那样给他出乎意料的一击,哪怕那一击并不如依人先前那么响亮那么凶狠,他也靠不近依人。

但我却忽然起了点小小的邪恶的心思。

我没有站出去,我只是冷眼旁观,仿佛无事人一样,甚至潜意识里还有那么点幸灾乐祸。

虽然依人貌似是为了帮我才卷进是非之中的,但我觉得她跟猥琐男人一样,没有一个是好人。

尽管她漂亮点,但她曾经和寒香一起当众羞辱青梅的情景我还历历在目。

我是在为青梅报复她吗?

青梅都不相信我了,不,是自学生时代我将手抚上她胸前还在发育之初的两个蓓蕾起,她就从来不曾再相信过我,我还有必要为她报复谁吗?

那么,我是想让依人吃点苦头长点记­性­知道她走出父母身边其实什么都不是,不要再对任何人不屑于顾以为谁在她面前都只有言听计从绝不能说半个不。

尤其是,不要再如之前那样当着寒香轻视我顶撞我,真把我当了鲜花下的牛粪天鹅旁的蛤蟆。

依人没有躲闪,她把舞厅当成了家,以为自己还是那个小女皇神圣不可侵犯。

她只是再次举起了手,欲再狠狠的给猥琐男人一个响亮的耳光。

哪知猥琐男人只一伸手,就很轻易很准确的死死捏住了她再次举起的手。

捏得很紧很用力。并且凶狠的瞪着她,怒骂道:“臭三八,竟敢打老子耳光,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依人一张白净的脸变得痛苦而通红。

大概一半是她的手太细腻柔弱被猥琐男人捏痛了,一半是大感无比的耻辱和愤怒。

被这样一个猥琐的大男人当众捏住自己冰清玉洁的手,还骂自己臭三八,一向纵横跋扈惯了的她岂有不大感无比羞辱和愤怒之理?

她立时更加迅猛的扬起另一只手,哪只另一只手又立时被猥琐男人攥住。

她咬牙切齿,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只能换来被猥琐男人捏得更紧更痛的结局。

猥琐男人大概感到了她的柔弱无力,终于腾出时间来看了看,见我只是冷眼旁观似乎并没有上去帮她的意思,放松了些情绪,不再像先前那么穷凶恶极,反是换了一脸轻佻的表情,在依人脸上胸上游弋。

那样子便更加猥琐了。

依人脸涨得更加通红,更加咬牙切齿。呸道:“见过猥琐的人却没见过你这般猥琐的人,还不快放开我!”

猥琐男人更轻佻的笑,甚至还伸出舌头舔了舔被她呸在嘴边的口水,道:“真香啊,小妹妹,你的香唾都被我吃进嘴里了,我们是不是比肌肤之亲更亲了呢?”

一个不可一世又冰清玉洁的小女孩被如此猥琐的男人如此当众恣意羞辱,已是不堪了。

更哪堪一旁的高挑美女,这时也来了趣,侍机报复。故意将身子很浪的靠在猥琐男人身上,斜视着依人,嘲讽的笑道:“跟她肌肤之亲?有意思吗她那胸……”

说到这里,很轻蔑的撇了撇抹着鲜艳口红的嘴,还用一只手轻轻托了托她的胸,于是乎胸前那条半露的沟沟更深了,双峰更挺拔更傲人了。

所有人的眼睛都在依人和她的胸上来回游弋,反复对比,一脸恣意有趣的笑。

当然,那些男人,最后都把目光落在了高挑美女胸前的深沟和高峰上。目光饥渴,如狼似虎,甚至有少数定力不够的都在悄悄的吞口水,喉节哽动,咕咕有声。

高挑美女的脸扬起,高高的扬起,靠在猥琐男人身上的身子很浪又很傲慢的摆了几个e,像极了某位港台­性­感明星,比依人先前在舞池中恣意狂舞时还赚足了眼球,尤其是男人的眼球。

我这时才开始认认真真的看依人的胸来。

奇怪,照理来女人只看一张脸那是学生时代尚未发育之初的事了,没想到对待依人,我这个早已被荷尔蒙激素充斥全身多年的大男人,竟第一次忽略了她的胸,这时才记得研究起来。

依人身高在她这个年龄属于偏上,脸蛋身段更是堪称极品,只是她那胸,确乎平了些,胸前的华衣只微微的隆起两小团,让人感觉只是两个还未开放的蓓蕾。

而且似乎比当年的青梅还要未开放的蓓蕾。想必如若抚上去,那手感决比不上当年抚上青梅的胸。

不过,当年抚上青梅的胸时,很紧张很匆忙,没有来得及体会,似乎至今也不太清楚到底是怎样的手感。

都说女人的胸发育得是否丰满,除了基因激素营养之外,男人的抚摸有着不可忽视的极大的作用。这么说来,她是缺乏男人的抚摸了。

可惜可叹,在这个开放的年代大,多数女生如她这般年龄,连那种经历都有过无数次了。

都是她太骄傲,老是把自己当公主的结果。

种什么因,就得什么果。

她这叫自食恶果,何该被羞辱。

我在心里冷笑。

为我,也为那些围绕在她身边如我一般被她轻视过的清涩男孩冷笑。

我看到她更窟了。

她那么骄傲,大概是第一次有人敢如此大胆的当面挑出她的毛病,她有些恼羞成怒,难堪至极,但她也终于开始正视自己的平胸了。

她似乎回头看了看我。

她一定想知道我对她的胸是不是有着跟别的人一样的看法。

说我是白痴,她自己倒真成了白痴,你的胸平不平与我何关,我又不是围绕在你身边的那些清涩男孩?就算你的胸已发育得足够丰满成熟,我这比你大出近十岁的年龄还能把一双如同女子般白净细腻的手抚上去不成?

不过,我还是在脸上有了些表情。

先前的一切都只是隐藏在心里,我只是冷眼旁观,此时我脸上却有了些表情。

我的意思是,只要她放下骄傲的面子不再轻视我,哪怕不叫出声音,只是一个眼神,我也会立时冲过去帮她的忙,一拳打在那男人猥琐至极的脸上,让他那双手再无力那么死死的紧捏着她,立时就会松开去抚摸他自己那张脸是不是已经皮开­肉­绽鲜血淋淋。

然而,她没有求我,不要说叫出声音,就是一点眼神的示意都没有。

她反是扭过头去,很愤然的扭过头去。

似乎还有点委屈。

大概貌是在我这受了剌激,她走了上了极端,她不再窘迫,反是依然如故的骄傲了。

没想到在这种时候,她还能恢复一惯的骄傲。

但她不只是骄傲,大概她知道无论怎么骄傲得像公主抑或是女皇,这个猥琐男人都不会放开她的,她挣扎,比任何时候都拼命挣扎,歇斯底里几近疯狂。

一张骄傲的俏脸因用力而涨红,一头如瀑般泻下的长发因晃动而飘散零乱。

我服了她,终于良心发现开始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

毕竟她是因了我才卷进是非中的,毕竟她已被羞辱得够呛了,毕竟那个男人太猥琐太恣意太猖狂。

我欲冲上去帮她。

不想,这时却从外面进来个人。

一个十五六岁和依人仿佛年纪的男孩。

很帅气又很斯文的男孩,还戴了一副镶着金边的名贵眼镜。

男孩眼神急切,似乎是来找人的。

当他看到依人时,一双急切的眼睛闪过一丝惊喜的亮光,但很快就不是急切,亦不是惊喜,而是无比的愤怒担惊和焦急了。

他冲了过去,在我之前冲了过去,对那个男人怒吼:“放开她!”

一张斯文帅气又稚气十足的脸因紧张愤怒而涨得通红,肌­肉­都有些颤抖。

猥琐男人没有放开依人,反是很轻佻的看着依人又很鄙夷的看着他。

他道:“你竟敢如此欺辱她,你可知道她是谁?!”

89

这语气怎么听怎么像当初高挑美女问我可知猥琐男人是谁一样。

敢情又是一个没什么实力拿背景来虚张声势吓唬人的家伙。这城里人怎么都一个德­性­?

猥琐男人没有放开依人,反是撇着嘴,看也不看依人身边那斯文帅气的眼镜男孩,只顾将一双猥琐的眼在依人的几处敏感部分来回游弋,更加放肆轻佻的亵渎了。

一旁的高挑美女,望着一张脸涨得通红连面部肌­肉­都有点扭曲颤抖的男孩,很响亮的轻笑道:“她是谁?一个­乳­臭未­干­尚未发育的太平公主罢了。”

“你,你竟敢骂,骂依人太平公主!”

男孩怒道,并且冲高挑美女举起拳头。

高挑美女面不改­色­,依然轻笑。敢情她根本就没把男孩放在眼里。

她怎么会把男孩放在眼里呢?男孩虽然已有十五六岁年纪,个子也还算高挑,只可惜戴上一副近视眼镜比我还显得如女子般苗条文弱。

果如她所料,男孩没能把他怎么样,反是放下高高举起的拳头,扭曲着颤抖的涨红的脸,道:“哼,好男不跟女斗,我才不打你呢,免得降低身份被人嘲笑。”

不想,反却引来一阵嘲笑。

那些旁观的人,本来还在猜测他是什么来历,敢在这个猥琐男人和高挑美女面前替依人出头,此时却都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把他当了滑稽孱弱的跳梁小丑。

不但嘲笑他,几个­色­迷迷的男子和嫉恨依人刚才在舞池中抢尽她们风头赚尽男人眼球的女子,还把眼睛都望在了依人的胸上,道:“果然是个太平公主,可惜可惜,这么好的脸蛋和身材。”

依人又羞又怒又恨,可怎么发疯的要挣脱猥琐男人紧紧的捏着自己生痛的手却也无济于事,只好瞪着那几个嘲笑自己的男人和女子,不想那几个男人和女子非旦没有止住嘲笑,反而嘲笑得更疯狂了。

男孩见自己非旦未能为依人解围,反是更加让依人蒙羞,终于出离愤怒,冲猥琐男子道:“好男不跟女斗,可你他妈是男人,还是个跟女斗的男人!”

边怒吼边将刚刚放下的拳头高高的举起拼尽全身力气向猥琐男子头上砸去。

不想猥琐男子连躲都没躲一下,只不慌不忙轻轻一抬脚就将发疯的扑向自己的男孩踹到了地上。

男孩重重的倒地,大概是跌痛了,在地上弯着腰捂着肚子好半天不说话,一张本来扭曲颤抖的涨红的脸,却只有扭曲颤抖,没有了涨红的血­色­,只有白,纸一般苍白的白。

猥琐男子轻蔑的看着躺在地上的表情痛苦的男孩,嘲笑道:“我是不是好男人,我就跟女斗了你怎么样?难道你只知道好男不跟女斗,却没听说过君子动口不动手的么?”

一席话引来观众的更多哄笑。

他们完全忽视了我。尤其是那个猥琐男人。他太不长记­性­太不知道吸起教训,几乎忘记了我先前是怎么一拳就将他重重的击倒在地的。

所有人都可以忽视我的存在。

就他和依人不能。

但从依人故意不看我的眼睛,知道她其实是多么希望我能站出来的。

为她站出来。

到了这地步,我也不再让她求我哪怕是用眼神示意我了。

我再让她被羞辱下去,我就真他妈如我清秀文弱的长相一般是个女子了!

更何况,是可忍熟不可忍?猥琐男人的轻佻和猖獗再次超出了我能忍受的最低底线。

我的脚就要抬起,我的拳头就要捏得咕咕直响……

地上的男孩却已站起,脸上的表情还有些痛苦,依然扭曲颤抖却不再如纸一般苍白,恢复了涨红。

只是这涨红,又不是先前的涨红,先前的涨红是因为用力因为怒。

而此时的涨红,却是因为耻辱。

他看了看依人,显然,并不是因为刚才自己怎么在众目睽睽下被猥琐男人轻易一脚就踹倒在地,他并不在乎那么多双轻视嘲笑自己的眼睛,他在乎的只有依人。

如果不是那么多众目睽睽的眼睛里还有一双是依人的,他一定不会如此耻辱的涨红着脸。

他既羞耻担惊又想知道依人脸是怎么样的表情对他。

依人眼睛里似乎有一丝感激和同情,但很快就一闪而过。

但这已足够。

他眼里闪过一丝惊喜。

他道:“依人,虽然你一直说在陌生人面前混要靠自己的真本事,不允许我抬出你爸来,但……这个男人太可耻下流,我又救不了你,随便你以后怎么怪我恨我,我都得让这个男人知道你爸是谁。看他会不会立时吓破胆子像奴隶冒犯了公主一样对你跪地求饶!”

我还未迈出的脚步止住,我还未捏紧的拳头松开。

他的话刚说完,猥琐男人完全不屑的轻笑道:“刚才不是问我可知道她是谁吗?怎么我知道她是­乳­臭未­干­尚未发育的太平公主了还不够呀,你还要抬出她爸来?莫非他爸有三头六臂比黑帮老大还能吓唬人?”

“黑帮?依人她爸才不屑混黑帮呢。”男孩用鼻子冷哼,表情开始变得平静而得意,对着猥琐男子接着道:“你可知道市长身边最红的人是谁?”

“谁?莫非是她爸?”猥琐男人更加轻蔑嘲讽,完全不把男孩的话放在眼里,以为男孩是故技重施,又在虚张声势拿些根本不可能的背景来吓唬人。

“你猜得不错。”男孩道。

“你给我住口!”依人打断男孩的话冲男孩吼道。

男孩没有住口,反是高昂着头,终于为刚才被猥琐男人一脚踹倒在地找回了些尊严般,接着道:“正是依人她爸。只要她爸在市长面前一句话,整个重庆就会风云变­色­。”

猥琐男人哈哈大笑,张了张嘴欲说什么,却被一旁的高挑美女拉住,将漂亮的脸蛋贴着他猥琐的脸颊耳语了几句,才放开。

没谁能听到高挑美女对他耳语了些什么,但想必是看到一个如此文弱的男孩却能忽然如此得意自信显得底气十足,还有依人名贵的穿着和刁蛮跋扈的­性­格,让她忽然有了些理智和胆怯,提醒他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话,

猥琐男人不再猖獗的笑,将信将疑的望着男孩。

男孩的头抬得更高,更加得意了,但却不失平静和真实。

连周围先前嘲笑的人都忽然沉寂,那几个最突出的­色­男和嫉女甚至悄悄的向后退,生怕被依人再看一眼记住自己的长相。

猥琐男人不自觉的松了松紧紧捏着依人的手的手。

“啪!”

只那么微微一松手,依人就从猥琐男人手里猛地抽出手来,以更加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了他一个更加凶狠用力的耳光。

响亮的耳光,却让本来就变得沉寂的舞厅更显沉寂了。

猥琐男人一个踉跄,捂着立时变得比先前还红肿的脸,恼羞成怒却又有所顾忌不敢

没有人说话,舞厅不再是沉寂,而是紧张的死寂。

依人却并不再给猥琐男人任何惩罚,似乎是不屑于弄张了自己白净细腻高贵的手。

转眼冷冷的盯向一旁的高挑美女。

高挑美女有点不寒而栗,后退了一步,还有意无意的收了收胸,不让自己先前当着她炫耀的**显得太突出。

依人笑,笑得冰冷而凌厉。

却忽然转过身,道:“咱们走。”

没有看任何人,甚至也没看男孩和我,也不知道她是在对谁说话。

长发飘飘,身姿曼妙,于如梦如幻的霓虹中扬长而去。

要是再有件飘洒的长风衣,我倒不会真以为她是什么市长身边最当红的人的女儿,而是要几乎以为她是从那部风靡网络的《极品公子》里走出来的少女黑老大。

男孩转过身,叫了声:“依人,等我。”

依人仿佛没听见,自顾自走自己的路。

男孩没有半点难堪,仿佛早已习惯了被她这样冷漠,急急的跟在她身后。

男孩不认识我,更不知道我和依人是一起来的,没有招呼我跟他们一起走。

我却忽然记起寒香来。

我没有提醒依人,寒香还没出来,但我没打算走。我在这里等寒香。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等寒香。甚至忘记了依人和男孩这一去,我,也许还有寒香,就极有可能迎来更大的麻烦。

“站住!”

一个声音,突然冷冷的在远处道。

女人的声音。

比依人先前那让空气由沉寂变得死寂打在猥琐男人脸上的耳光还要响亮,还要衬托出这里的紧张窒息来。

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向那边。

一个女人,比先前站在猥琐男人身边的高挑美女还要高挑,穿金戴银美丽得让人窒息,却不像她那么春光外泄,反是有着十二分的骄傲和威严的女人,自门那边迎来,挡住了正欲扬长而去的依人。

在她身后还跟着几个西装笔挺皮鞋锃亮的平头男子。一个个­阴­冷强壮,像极了香港警匪片里货真价实的黑帮打手。

依人望了望这个女人,这个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女人,漂亮成熟而又骄傲的女人,怔了怔,但很快就扬起满是稚气却又无比倔强的脸。

90

女人对她的倔强根本不屑于顾,冷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原来却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这话跟先前猥琐男人和猥琐男人身边的高挑美女说过的几乎相同,只是把“太平公主”变成了“小丫头”,还省去了“尚未发育”几个字。

话像她这么说,听起来就要好听也好受得多。

依人没有理会。

跟在身后的男孩却开口道:“你敢拦她,却可知道……”

“又要给我抬出她的爸爸是不是?”女人打断男孩的话,冷笑道:“别要给我抬出什么市长身边的红人,我对配角一向不感兴趣,无论他红与白。我倒想知道,你说的市长是什么市的市长,闹市、超市、门市还是菜市?”

“你,你……”男孩先前在猥琐男人和高挑美女跟前好不容易找回的尊严和得意一扫而光,被她骄傲不屑的话激得满脸通红,又怒又恨,却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你什么?抬出别人的爸,有什么本事?要不你把你爸也抬出来,看是不是什么市长身边的什么红人身边的红人?”女人对着男孩继续冷笑。

男孩涨红的脸再一次扭曲变形,却连个“你”字都说不出来。

依人冲男孩道:“都说虎父无犬子,没想到你爸那么纵横跋扈却生出你这个侬包来,你除了能读书还能做什么,你就别在这里给我丢人现眼了,还不跟我走!”

如果我记得不错,这好像是依人第二次对男孩说话,第一次是阻止男孩说出她爸。

依人也太不给男孩面子了,好呆人家也是为了你才卷进来的。

我有些为男孩难过。

甚至同情喜欢小男孩。

其实凭我的家庭背景,我不该说同情他的,要是被别人知道了我是个从小光着脚丫在乡下长大的孩子,恐怕会被所有人笑话,甚至被他不耻。

但我同情他的遭遇,极力讨好依人却被依人冷漠甚至羞辱的遭遇。

这似乎有点像上学时我摸了青梅的胸被青梅当众扇了耳光还骂了娘。

我喜欢他,却是因为他也帅气文弱,尽管内心远不如我刚强更没有我从小在妈妈那耳濡目染学来的愤世嫉俗,但他的确和我在某些地方有些相似。

还有,从依人的话听来,他是很能读书的,怪不得小小年纪就戴那么副近视眼镜。依人看不起他能读书,然而我却不一样。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我要是当年不是摸了青梅的胸在心里铬下了­阴­影,影响了后来的学习,我也能读书该多好。那么我也该是某名牌大学的毕业生甚至还在攻读更高的学位,我那含辛茹苦的妈妈,早就不会在村子里被人嘲笑,早就该扬眉吐气了。

男孩的脸更加通红,结结巴巴的对依人道:“请相信我,我一定能,能……”

大概是想信誓旦旦的说自己将来会多么勇敢多么有出息,可似乎又顾忌着有这么多人近在身旁,一时不想说出自己的远大理想,所以话说了一半就在那里结巴。

依人怒道:“相信你,相信你什么?你能不能关我什么事?叫你跟我走你还站着不动?还要继续丢人现眼!”

依人不再说话,当前方的女人和她身后那些平头男不存在似的,就要硬冲出去。

男孩规规矩矩的跟在她身后。

“走?往哪走?以为在我这砸了场子抬出个什么闹市、超市、门市、菜市的狗屁市长身边的红人老爸就可以一走了之?”前面的女人冷笑道,随即头也不回的一声喝令:“给我把他们带走!”

听她的口气,敢情是金粉帝国的老板了。

没想到金粉帝国的老板如此年青,还是个漂亮冷艳的女人。

女老板身后那七八个平头冲上来,将依人和男孩团团围住,簇拥着要带向什么地方去。

女老板这时才抬眼看了看猥琐男人。

猥琐男人有些不敢看她,瑟缩着,冲她道:“姐,不是我招惹他们,是他们先在这砸场子,我是来制止他们的。不信,你问香莲,还有,还有周围这些别的人。”

他这句话让我搞情了两个问题,第一,他是女老板的弟弟,第二,他身边那个高挑的妖艳美女叫香莲,像极了按摩房里的小姐的名字。

只是我怎么也想不到,女老板如此冷艳,怎么就有他这么个猥琐至极的弟弟来。是不是她的父母在生出了她这么个大美女之后有点得意玩形,于第二次造人计划中太过骄傲太过马虎?

女老板没问香莲,甚至看都没看香莲。

也没看众人。

却忽然把很是愤然的眼睛从猥琐男人脸上移向我。

一移向我,就似惊似傻的怔住了。

这搞得我很是不解,但我却在她似惊似傻的目光里看到了些温柔,似邻家姐姐般的温柔,心里竟莫名的有什么在涌动,说不出的美妙。

香莲抓住猥琐男人的手,故意做得很亲密很暧昧,远远的冲女老板道:“是的,强哥没招惹他们,是他们先砸场子的。”

女老板却仿佛没听见,依然似惊似喜怔怔的望着我。

好一会儿,才记起什么,从左手提着的小巧­精­致的名贵提包里掏出手机来,拔通了谁的号码。

不知电话那边的人都姓什么名谁长什么模样又在哪里。女老板的话很轻很柔,我一个字也听不清楚,更无从揣摩那边那个人都说了些啥。

但我也没心情揣摩,我于女老板先前那似惊似傻的眼神中的些许温柔带给我的美妙错觉中醒悟过来。我看到依人和男孩已被那帮平头男子簇拥着半推半拉的带到了远处,过道的尽头。

如果是先前,只对付那个猥琐男人,我可以轻而易举的把依人和男孩带走。可现在,如果要带走依人和男孩却必须得问那七八个仿佛从港片里走出的黑道男子的拳头同意不同意。我不傻,决不去做硬拿­鸡­蛋碰石头的事。

但我还是搞不清楚自己,依人又不是我的谁,还有那个男孩,我不过就是对他略微有点好感而已,我他妈怎么就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走了之,反倒是想起了寒香,琢磨着寒香怎么去了这么久还不见回来,要不要去找她告诉她让她想办救依人和那个男孩?

91

女老板却忽然挂掉电话,冲快到过道尽头的七八个平头道:“放开他们。”

七八个平头不敢相信的回头望了望女老板。

女老板没重复她的话,只用了一个眼神。

七八个平头放开了被他们簇拥着推来攘去的依人和男孩。满脸都是惊诧。

惊诧的不只是他们。

还有所有人。

猥琐男人望着女老板,张了张嘴,似乎想问什么,却没有敢问,又把嘴闭上。

香莲完全是傻了,一动不动目瞪口呆,一个表示她还是活物而不是一具塑料时装模特的动作都没有。

依人扭过头来,衣衫和头发都有些凌乱,虽然惊诧却依然高贵而倔强。

她身边的男孩怔怔的站了好一会,才记得活动被平头男子们推攘得有些疼痛的手,一边活动,一边对女老板哼道:“我就知道你不敢怎么样,如何,是不是给谁打了电话,现在相信了依人的爸是个叱咤风云的人物了?”

女老板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住嘴!”依人又一次冲男孩又怒又恨的呵斥道。

男孩不再说话。

依人用手轻轻的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和衣衫,并没有带着男孩离开。当然,她不是忽然记起寒香来要等寒香一起走。她只是有些不相信女老板是不是真的放了自己。

没想到她看上去依然那么高贵倔强,却第一次在这个冷艳的女人面前不自信起来,

女老板对她笑笑,道:“没事了,走吧。”

她还是没动。

女老板不再对她说话,转过身来,看着我,半点也不如最初那般冷艳,满脸都是柔如春水的亲切微笑。

仿佛真是我的邻家姐姐,早已和我认识好多年。

然后,对猥琐男人冷冷的道:“还愣在这做什么,以后没我的允许少给我到这里来!”

说完,转身去了。

猥琐男人不安的跟在她身后。

香莲不安的跟在猥琐男人身后。

在他们身后跟着的是那七八个平头,只是那七八个平头依然­阴­冷,没有半点如他们的不安神­色­。

寒香这时竟然出现了。

她从过道尽头来,和女老板一群人擦肩而过时,望了望女老板,大概也是被女老板的冷艳迷住了。

女老板带着那群人消失在过道的尽头。

她这才看到依人和男孩,道:“依人,怎么你这就要走,是文文找你有事?”

大概男孩就是文文了,似乎想说什么,但看了看依人,还是止住了。

他已被依人呵斥了几次,依人脸上的表情还­阴­­阴­的不愉快,想必他也不敢再触犯依人了。

依人没有回答,只是对寒香道:“你怎么去这么久才回来呀?”

似有些微的嗔怪。

寒香没在意依人的嗔怪,反是道:“我遇见了个女子,一个好漂亮好冷清的女子,我一直以为刘亦菲最适合演金老笔下的小龙女,哪知她就是不用化妆也比刘亦菲演的小龙女强出百倍千倍,仿佛金老的《神雕侠侣》就是为她定身打造的,或者,她根本就是自金老的《刘雕侠侣》走来!”

兴高采烈眉飞­色­舞,那急于与依人分享的表情,怎么看怎么不像遇上的是什么漂亮冷清的女子,倒是在千古艳遇中邂逅了自己心目中的白马王子,让我几乎要疑心她小小年纪就染上了同­性­恋的癖好。

这么说来,她久久没有回来,是跟那个漂亮冷清女子在一起了,她可千万别和那女子整过什么事,让我从此轻视她恶心她!

依人道:“有那么漂亮冷清吗?比金粉帝国的老板还过之而无不及?”

有些不信任,还有些微的冷淡和生气。

寒香笑道:“怎么,吃醋了啊?”

“哼,我才不吃醋呢。”依人道,脸上开始有了些愉悦的神­色­。

寒香轻轻拥了拥依人道:“放心,无论遇到再漂亮的女人,我也不会冷落了你这骄傲的公主的。”

依人道:“哼,遇上漂亮女人当然不会,可遇上清秀男子那就不一定了。”

寒香忽然记起什么来,急急的道:“改之哥哥呢?怎么你们没和改之哥哥在一起?”

敢情依人指的清秀男子就是我了。

也敢情寒香真和那什么漂亮冷清的天生小龙女相处甚欢,把我给忘了。

她竟然现在才记起了我。

如果不是依人醋意发作提到我她甚至可能现在都还没记起我。

我心里那滋味真他妈不舒服。

依人白了她一眼,道:“你自己不知道看吗?”

其实,依人不说,她也在看了。

她看到了我,还有身后依人沉浸在惊诧中还没回过神来的安静的人群。

她终于感到气氛的不对了,她望着我,诧异的问依人:“发生什么了?怎么音乐不响舞步不起了?”

“没什么,咱们走!”依人很生气,不是生寒香的气,尽管寒香姗姗来迟,错过了最需要她的紧要关头。

她是生那个高挑妖艳美女的气,她是生和高挑娇艳美女关系龌龊的猥琐男子的气,生金粉帝国老板的气,生文文的气,也许,还生我的气。

她拉起寒香的手就往楼下走,那恨恨的眼神是以后再也不来这里玩了的意思。

寒香没有立即跟她下楼,站了站,对我招手,满脸纳闷又巧笑倩兮的柔声道:“改之哥哥,过来,咱们走了。”

依人抛开寒香的手,厥着嘴道:“哼,重­色­轻友的家伙!”

不再等寒香便脚步匆匆的下楼,这次,她是真生寒香的气了。

寒香又好气又好笑,脸还点红,冲依人的背影道:“依人,你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的,人家改之哥哥今天心情不好,我们总得陪着他吧,再说,是我们自己去找他的,又是我们自己带他来这的,我们总不能把人家丢在这不管吧?”

依人还是自顾自脚步匆匆的走她的路,没有回头。

文文急急的跟了下去。

这一刻,我的心情说不算太坏,也说不算太好,寒香亲近我,依人故意冷漠我,我介于不算太坏,也不算太好之间。

寒香欲追随依人而去,却又顾忌着我,有点左右为难。

我快步走过去,对寒香道:“依人真是个有趣的女孩。”

寒香道:“口直心快的家伙,你能这样理解她我就放心了。”

我笑笑,暗想,就算她不口直心快,真有什么坏心眼,我还会跟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计较不成,我以前对她们的疏远和冷漠,不过是从小跟着妈妈耳濡目染,也有点愤世嫉俗仇官仇富罢了。

跟着寒香,追上依人和文文的时候,依人正在巴台付帐。

如果不是看见依人付帐,我几乎要因为刚才在舞厅里发生的激烈冲突忘了还要付帐的事,我也不会知道金粉帝国在楼上的消费是可以到楼下来付帐的。

依人使用的是钻石级的vip卡。

那些在我看来漂亮骄傲得有些不可靠近的收银小姐,有些惊诧,随即对依人是无限的温顺,温顺得像是在巴结讨好。

对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巴结讨好。

这并不奇怪,也并不可耻可笑。

这就是钱权社会。

有了钱权,哪怕你如金粉帝国女老板的弟弟那么猥琐,哪怕你如依人这般年幼无知甚至胸部还有点平平,你也可以到处纵横跋扈。

此刻的依人,就心情大好,她在那些漂亮的收银小姐对自己有些献媚的眼光中,重新找回了优越感,骄傲得像一个公主。

直到离开收银台,她都还背影笔直,把头高高的昂起,很不可一世的样子。

跟在她身后的上去就像她的奴仆。

寒香望着她的背影,只是笑。

她一定跟我一般觉得有趣。

走出金粉帝国,寒香终于忍不住,攥了攥依人,道:“好了,依人,你可以对那些收银小姐不屑一顾,但你总不能一直这样不理我吧,你真生我的气了?”

“嗯,我就看不惯……”依人冷冷的道,并且把脸转向了我。

那意思,不言而喻。

寒香很是紧张,道:“依人,你知道的,我不是重­色­轻友的人,再说,他可不是你说得那么白痴一无是处呢,只是他的好你没看出。”

依人望着我,从头到脚全身上下的望着我,眼神轻蔑,然后笑,像是讥笑,道:“是吗?我还真看不出。我倒是想听听你别样的眼光看出了些什么?”

我有些生气,我他妈又不是展览品,凭什么由你品头论足用了审判的眼光来看?给你一点阳光,你还真能够灿烂,真把自己当公主了,其实不过是个­乳­嗅未­干­的小女孩,要是我再生气点,我几乎要如那个猥琐男人和高挑的妖艳女人那般再加上“尚未发育的太平公主”几个字!

“改之哥哥他,他……”寒香红着脸吱唔了好一会,说不出我的好来,也许是本来我就没什么好,又也许是她感觉到了我的好却因少女的羞涩难于出口,便­干­脆道:“我懒得给你说了,改之哥哥,我们走!”

说完拉起我的手就往停车场的那辆粉红­色­的宝马而去。

那辆宝马果然被金粉帝国的保安给加上了一连串吉祥数字的车牌挡住了本来的车牌号。

保安见我们向宝马走去,忙上前把那牌子取下,然后满脸堆笑的站在那里,等待指挥我们出车。

我们上了车。

我以为,寒香和依人一对闺中秘友就要这样因为我不欢而散,从此分道扬镳走上陌路,心里开始有些觉得过意不去。

谁知依人却忽然赶了过来,拉住寒香就要关上的驾驶室门,紧张的道:“寒香,你就真的刚才在楼上舍不得丢下他,”看了我一眼,接着对寒香道,“现在却可以丢下我不管?”

寒香噗嗤一口笑道:“看你紧张的样子,我哪里是丢下你不管了?人家文文又不是没开车来,你不可以坐他的车呀?你说我重­色­轻友,我也让你重­色­轻友一回,这样咱不就扯平了吗?”

依人厥着嘴扑打着寒香,有些生气又有些撒娇的道:“你真坏,你真坏,”然后又轻轻的在寒香耳边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根本不喜欢文文的,要是文文有改之哥哥……”

她忽然止住了,脸别样的红得厉害。

她终于没叫我白痴,第一次称我改之哥哥。

她的话里似乎还有别的意思,我本来略有生气的心情竟忽然特别的美妙。

“改之哥哥怎么了?”寒香盯着依人故意轻声追问。

依人那张可爱的脸就更红了,但立即认真的悄悄道:“寒香,你该怕不是以为我会打他主意吧?放心,从那天你和他第一次见面,就对他特别容忍,并且志在必得一字一句的说出那句从此他是你的了的话起,我就没打算过要和他走多近了。”

寒香和依人相视而笑,然后都羞涩的从反光镜里悄悄看我,她们以为我没听到。

但坐在她们身后的我听到了,并且似乎明白了,依人为什么总是那么冷漠我轻视我,原来,她是故意的,她是不要抢寒香喜欢的东西。

当然,我不是东西。

我是人,一个比他们大近十岁的大男人。

整理布。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92

“哦,这么说来,你刚才生气,不是征对改之哥哥也不是因为我重­色­亲友了?”寒香又轻声问。

“我哪里是因为你们了,我甚至都不是真正生你的气。我是生他们……”依人回头看了看金粉帝国,恨恨的道,“哼,以后再也不来这里了,谁敢小看我,我就会小看谁!”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刚才在那些收银小姐面前你要那么高傲冷漠,敢情是谁对你招待不周了。只是这也怪不得别人,你在外面总想靠自己混得荣耀,不但自己从来不向别人提起你爸爸还不让别人提起,像我不向任何人提起我的家庭一样,他们又没有像孙悟空那般长着火眼­精­睛,会有谁知道你是谁的女儿呀?”

“寒香,你是在讽刺我还是我爸妈是妖怪?”依人嗔道。

寒香一怔,随即醒悟过来,笑道:“我哪里是讽刺你或你爸妈是妖怪了,我只是打过比方,说那些人有眼无珠不识泰山。”寒香将手伸出窗外,摇着趴在车窗上的依人的香肩,有些撒娇的道,“依人,我给你陪礼道歉,只怪我一时口误,比方得有点不恰当,原谅我好吗?”

依人噗嗤一笑,没有说话,那可爱的笑脸却暴露了一切。

她根本就没生气,她只是假装生气,何来的原谅。

“就知道你不会生我的气的,”寒香笑道,忽然也别过脸去看了看金粉帝国,有些疑惑,“对了,到底谁招惹你了,你没受太大委屈吧?”

“哼,他们敢!”依人恨恨的道,忽然问,“寒香,你真不知道?我还以为是你让老板放我们走的呢?”

寒香摇摇头,一脸茫然。

“依人,我想一定是你爸也在金粉帝国,是他暗中救了你吧?”文文道。

他本来在他那辆奥迪旁边的,不知什么时候也走了过来,大概是看依人没上宝马,想叫依人过去和他同车而往。

“白痴,你那脑子除了会做数理化还能做什么,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想不清楚,明明是老板打电话给谁然后再让那些人放我们的,又不是谁打的电话给老板,”依人的表情由轻蔑渐至愤然,道:“我爸才不会来这里,更不会跟老板那么熟,还留电话号码给她,你当我爸跟你爸一样,身居要职就变成种马了?!”

文文的脸又红了,是羞愧的红,是为自己刚才错误的判断羞愧,更为自己有那样的爸羞愧。

我觉得文文有点可怜,又有些与众不同的可爱。

他不像别的高官或富家的子弟,若是别的高官或富家的子弟,一定不会羞愧,反而会把那样的爸当作荣耀,会更增加了到处纵横跋扈的资本。

为了不让文文过分难堪,我转移话题,望着依人,道:“你也看网络”

依人有些诧异。

寒香轻推着依人,在她耳边道:“改之哥哥是指你刚才说的‘种马’……”

“看网络小说怎么了?”依人明白过来,对我道:“看网络小说知道种马了又怎么了?难道就低俗了吗?哼,我最恨你们这些自以为清高的人,尤其是……(为配合网络扫黄打非,此处删除近百字”

依人先是冷淡轻蔑,故意冷淡轻蔑,她不要抢寒香喜爱的东西,后来说到和,便有些激愤了。

“是啊,”寒香道:“先是搞什么网络扫低俗,屏蔽禁用词,搞得大家不能在网上好好说话,连‘港**通’这样的词也要变成‘港通’,就因为出现了‘口’和‘交’两个字。后是容得下假药假广告充斥荧屏,却容不下反映老百姓真实生活的《蜗居》,将《蜗居》禁播了。哎,就连我最近在手机网上看得最入迷的伤感小说《女房男客》也被给屏蔽了……”

寒香也很不满,但她的语气没有依人激愤,她的语气很柔和,夹杂着些许无奈。

什么?屏蔽了我的《女房男客》?!

……(为了配合网络扫黄打非,此处暂删除百字,以后待时补上)

还记得那本书草草结局后,时不时有读者发书评大骂,我不只一次一遍遍苦呤曹雪芹的“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现在,终于有了能知我懂我的人,而且就在身边,近在咫尺。

我说不出的激动和惊喜,因而更加珍惜。

因为珍惜,我不要让寒香知道我就是《女房男客》的作者。最美好的东西,我习惯深藏在心里。而且,似乎也找不到比深藏在心里更甜蜜的办。

尽管,不是寒香,我不会知道我的《女房男客》上过手机收费网,我不会知道我的《女房男客》也在网监自定义的低俗之列,我更不会因网监彻底灭绝了我靠《女房男客》在互联网上vip收费买台笔记本电脑的幻想而痛苦。但,我得到的却更加弥足珍贵。

从此,我将视寒香为知己,也因依人的那番话对依人另眼相看。

再不因她们的漂亮和有钱而仇恨,而是感到欢喜和荣耀。

寒香和依人见我眼神有些特别,竟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寒香看着前面,眼光闪烁的道:“依人,既然搞不清金粉帝国老板是给谁打的电话,我们也别在这胡乱猜测了,我们走吧,你也不要责怪你就跟他上他辆车……”

“哼,我才不和他坐同一辆车呢,”依人看也不转身打开车门,就钻进车来,重重的坐在我身边。

寒香只好很同情很怜惜又很无奈的对文文笑。

文文转身离开,背影文弱孤独。

寒香发动车。

那个金粉帝国的保安扬着笑脸指挥。

依人从车窗探出头去,冷冷的斥责道:“走开,要你多事,你看我们的车技像是那么差得要你指挥的吗?!”

还算帅气的保安,顿时灰头灰脸,无限尴尬。

寒香用微微责怪的眼神看了下依人,依人脸上却扬着得意的轻笑。

车以飞一样的速度离开。

我回头,我不知道我这回头的意义,是要给文文鼓励还是同情?可文文似乎不需要我也不在乎我。在他眼里除了依人,也许再没有别的。

文文的车不远不近的跟在我们身后,锲而不舍又甚是可怜。

在他的车的背后,金粉帝国高高在上的某层楼某个房间的一扇临街的窗子打开。

一个女子依窗独立。

白衣如雪,长发飘洒。

竟恍惚就是那个在荒郊给过皓然冥币又多次在瓶梅公司楼下的街对面的人群中出现过的神秘女子!

整理布。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93

只一瞬,我们的车就飞速的拉开我和她的距离。

她白衣如雪,长发飘洒独立绮窗的影子,消失不见。更不要说本就看不清的她冷清飘渺的脸上的模糊表情。

身后,灯火朦胧如幻。金粉帝国又遥远依稀,犹如天上宫阙。

我别过脸来,面向前方。美丽的城市夜景纷至沓来,我却视而不见。

我更觉神秘,也夹杂着隐隐的失落。与城市夜­色­无关,只因那个白衣如雪,长发飘洒独立绮窗的女子。

我不知道寒香要这样飞速的驾着车带我到哪里去,我根本没有想,也就记不得问。

依人却忽然碰碰我的身子,道:“改之哥哥,你怎么不提回家?”

虽然叫了声“改之哥哥”,却依然冷漠,当然是故作冷漠,好像我不是乐不思蜀就是赖上了她们。

我既没乐不思蜀也没赖上她们,但我却反问:“回家?”

表情茫然,并随即一丝苦笑。

家?在这个别人的城市里,我的家在哪里?

就连观音桥绿­阴­路霞映小区a幢一单元八楼八号房间里杨娜卧室隔壁的小小一方斗室,也是我租住来的!更似乎开始变得越来越与我无关!

“依人,你这不是……”寒香道,没有扭过脸来看依人,也没有把话说完。

但从她嗔怪的表情和语气,我猜测得出她的意思是“你这不是赶改之哥哥走吗?”

依人笑,浅浅的笑,却很有意思。并探出身子,将脸贴在寒香耳边,轻轻道:“放心,我不会破坏你们的好事的,我只是跟他开玩笑,他如果真走,拼了我这公主般高贵的娇躯,我也要替你把他留下。”

寒香轻轻呸道:“什么好事啊?就你满腹怀心思,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脸却悄悄的红了,霞样无限美。

依人含笑回坐在我身边,偷偷的打量我,脸上是更加有意思的表情。

我明白她的意思,我甚至心里都有过美妙的激荡。

但只一瞬间就被我强行压抑住了,寒香还只是个孩子,虽然她的胸已有些丰满,不像依人那么平平。

我不要为谁守身如玉,但我也不要破坏了祖国的花朵。

车停下,是一家星级酒店。

高高的大厦比起金粉帝国逊­色­不到哪里。

“春源”两个霓虹闪烁的大字更显出大厦的气派和客至如归的温馨。

穿粉红迎宾服的妹妹脸上溢满恰到好处的热情的笑。

寒香走在前面,却在门口略微停下,她是在等

文文的车跟着我们,不离不弃,却有段距离,他这时才停好车,还没来得及跟来,似乎也有点不敢跟来。

寒香道:“点。”

文文道:“好的。”

这才从车上下来,向我们走来,悄悄的看依人的表情。

依人却冷“哼”了声,道:“寒香,要等你等吧,我才懒得理他呢。”抬起脚步,在寒香之前急急的走酒店去了。

文文有些难堪,却依然锲而不舍。

寒香道:“别理她,她就那个脾气,刀子嘴豆腐心,我相信,总有一天她会改变对你的看的。”

“真的吗?”文文望着寒香问,脸上的表情有几分惊喜。

“真的。”寒香很肯定的回答。

文文便除了惊喜,还有激动了,并且轻轻的咬了下嘴­唇­,似乎在给自己信心和奋斗的力量。

然后跟着寒香并肩而入。

我跟在他们身后,回头望了望,停车场上的车都是庐山真面目,并没像金粉帝国那般被罩上吉祥数字的牌子。

这么说来,这里是很正正经经的地方了。

我却莫名其妙的有些失望。

明明要自己不去践踏祖的花朵的,我这是怎么了?难道,潜意识里我对寒香还有着些什么想,希望这个地方也如金粉帝国那般有着可以为所欲为的包间,即使不为所欲为也可以稍微暧昧一点?

进得酒楼,我们去了一间餐厅。

美酒佳肴已摆满铺着­干­净的白­色­桌布的餐桌。

依人坐在桌边,脸上的表情故作冷漠。

这次不是对我冷漠,是对

寒香对依人笑笑:“依人,你点这么多酒菜,如果文文不来,就我们三个人能吃完吗?”

“吃不完就吃不完,这能值几个钱?你什么时候成了巴尔扎克笔下的葛朗台了?”依人也不抬头看可怜兮兮的只冷冷的问寒香。

寒香伸手在依人可爱的鼻子上轻轻刮了下,道:“嘴硬心软的家伙。”

然后,将那只刮过依人鼻子的手轻轻攥了攥文文的衣角。

文文轻轻的坐下。坐在寒香身边。

这一刻,我心里竟莫明其妙的有些吃醋,吃一个小女孩对另一个小男孩的些微友好的醋。

而这个小女孩才和我见过不到三次面,说了大概不上十句话,她也只不过是轻轻的攥了攥那个小男孩的衣角,又不是攥了攥那个小男孩的手,更不是什么眉目传情或亲吻之类的暧昧动作。

依人见我站着没有坐下,对我笑笑,柔声道:“改之哥哥,来,坐这。”

第一次对我如此温柔,并指了指她身边的空座。

她不是忘记了自己对寒香那句她不会抢寒香喜欢的东西的承诺,她是要用故意对我的友好,来让文文心里难受。

文文脸上的表情果然有些不爽。但他一定不恨依人,他只恨我。

我不在乎他恨不恨我,我在依人身边坐下。尽管依人之前一直对我冷漠不屑,但自依人那番对新闻总署和广电总局的叛逆批判的话之后,我就对她有所好感。

我是要让寒香有些微不爽,如依人利用对我的好来让文文不爽那般。

寒香看了看我,半点诧异都没有,只有友好的笑,仿佛根本就不在乎我离谁更近些。

这反倒让我自己不爽了。

吃饭的时候,我喝了很多酒。

依人以为我是海量,一个劲的鼓励我,并小瞧急得文文舍命陪君子,和我拼起酒量来。

只有寒香,几次从我手里轻轻夺过酒杯,却几次被依人推开,最后依人有些生气了,半是责怪半是调笑的道:“寒香,你这是怎么了?才见几次面呀,就这么关心他心疼他了?”

寒香有些不好意思,再不来夺我的酒杯,只是默然的一脸怜惜和担忧。

依人也不生气了,在寒香耳边窃窃轻笑道:“我还不是为你好,看你平常那么张扬跋扈,今天却在他面前变得如只温顺的羔羊,我就知道你心里想些什么,我把他灌醉了,你不是更容易得逞?”

寒香脸便更红了,轻轻嗔怪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再胡言乱语我可真不让他喝了!”

依人不再说话,只是笑,邪邪的可爱的笑。

我才不怕寒香得逞呢,我正伤心着,因寒香先前的不在乎我,因今天在公司的遭遇正伤心着,甚至还有深深的怨和恨,对青梅,更对杨娜。

我举起酒杯,仰起脖子,又将满满的一杯酒一饮而尽。

我有些醉了,我邪邪的看了眼寒香,眼神恍惚,只觉她的胸已足够挺拔,几乎欲与青梅或是杨娜的胸试比高,哪里还记得自己那不要践踏祖花朵的原则,甚至根本就不再觉得她还是个孩子,如果今晚我真醉得一塌糊涂,依人乘机让她得逞了什么,我还求之不得呢。

就不高兴我,刚才听了依人对寒香的耳语,更是对我又恨又羡,此时见我用了这样迷糊的邪恶眼神对着寒香的胸部看,便站起身来,帮我把杯子斟满也把自己的杯子斟满,然后把我的杯子递给我,又端起他的杯子,高高的举过来说是要和我碰杯。

我端起杯子,我是太喜欢他一个男人却如我一样看上去有着女子般的柔弱。

我小瞧了他,我完全没有料到他竟对我有着别的心思。

也许,他是也喝高了点,不然,他即使有别的心思,也没胆量付之行动。

碰杯的时候,他故意很高兴很豪爽,用力的把杯子碰得特别响亮。

我醉着的身子柔弱无力,举起的手竟拿捏不稳,杯子从我手里滑落,由于碰杯时受力,并没作自由落体的直线加速下降,而是偏向我的方向,在我胸膛轻碰一下再滚落在地。

“砰”的一声,酒杯破碎,酒水如泪,泼了一地,也湿透了我胸膛以下的衣裤。

“你他妈是怎么搞的?!”依人从椅子上霍地站起,冲文文厉声责问。

文文把脸别向寒香,一脸无辜。

寒香也几乎同时站了起来,但见文文那文弱无辜的脸对着自己,便轻叹一声,柔声道:“没事,不是你故意的,是他醉了。”又别过脸去,对依人道,“依人,你也不要责怪了他也想不到会这样。”

我转身就走。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变得跟林黛玉似的敏感自尊还有些小肝­鸡­肠。

我竟然因寒香为文文辩解而生气得要愤然离开。

哪知却一个踉跄,依人和寒香几乎同时过来扶住我,我才没有跌倒。

只觉天旋地转,眼前竟有无数个寒香和依人还有文文在晃动交错。

我不是阿斗,我不要人扶!

我用力的要挣脱依人和寒香的搀扶。

依人怒声道:“你他妈不是不承认自己无能吗,你一个大男子汉还站着不动,要我们两个女子来扶他?!”

寒香也道:“还不懂依人的意思吗?是你表现的时候了,该出手时就出手,你就表现给依人”

文文莫明其妙了一下,但很快明白了寒香的话,眼神中闪着欢喜的光芒,上前扶住我。

寒香自己却松开手,道:“你们扶着改之哥哥,等我开好房间再来叫你们。”

依人却道:“什么?你要去开房间,寒香,你哪根神经出了问题,你不会一时头脑发热真……”

没有说完。

寒香冰雪聪明,又是女儿家有着细腻的心思,哪能不明白她的意思,道:“依人,又要胡思乱想胡说八道了是不是?”

依人笑道:“我只是觉得改之虽然醉了,但我们有车,可以送改之哥哥回家的嘛?不过,当然,改之哥哥既然醉了,就断没有还记得回家的路的道理,我们又不知道他住何处,还是你想得周全,就依你的吧,就近原则,再没比开房更好的办了。”

整理布。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94

寒香不再理她,自顾自去楼下服务台开房。

照理故意搞了我一身酒水,还在寒香面前做出一副很无辜的样子讨寒香的同情,我此时应该把全身的重量偏向他文弱的身子,给他点小小的惩罚才对。

但我却没有。

这一刻,任何的报复心理都敌不过依人香肩的温暖秀发的轻拂还有吐气如兰的呼吸,我反是把身子的重心都移到了依人柔弱的女子之身上,压得她俏脸生红,有点娇喘微微了。

依人除了能读书外什么都不能,似乎还真是这样,不然,如果文文有都市异能小说里那样的力量,一只手就能将我高高的举起,他本就要在依人面前表现,加之内心那点酸酸的醋意,有他扶住我,就断不会再让依人沾上我的身子的可能,我自然也就不会对依人有机可乘了。

寒香很快开好房间,漂亮清秀的女服务生跟在她身边,领我们去楼上。

尽管我身体的重心几乎都在依人身上,寒香这时也过来帮忙,但那几步楼梯上去后还是累得够呛,等服务生打开房门,三个人一起把我扔在床上时便脸­色­痛苦,掩着嘴,作欲吐不吐状。

依人一边喘着气,一边柳眉微皱,很不屑的冷哼一声对文文道:“就这点本事?”

文文望了望依人,一句话也没说,依然掩着嘴,表情更加痛苦,急急的奔卫生间而去。

寒香道:“依人,你还在这讽言冷语的,你没看出文文醉了吗?也只有他,换了我,我才不会这么忍气吞声讨好你呢。)你就这么不知足?”

依人道:“谁要他讨好我了?谁要他忍气吞声了?他越是讨好越是忍气吞声一副软骨头的奴才模样,我就越是反感他!别以为他装醉,我就会像你对改之哥哥一样,也给他开个房间留下来扶持他!”

文文却在里面拧开水笼头,哇的一声,立时双管其下,哗哗的自来水和翻江倒海的呕吐物汹涌而出。

尽管文文吃进去的是美酒佳肴,尽管一吐出来就有自来水冲走,但还是有微微的难嗅气味自卫生间向空气中飘着淡淡清香的客房扩散开来。

依人又皱了皱眉。

寒香道:“依人是真醉了,你要再苛责他,我可要跟你急了。”

依人没再说话,只别过脸去冷冷的看了眼站在门口的服务女生。

服务女生忙道:“你们若有什么需要,随时打电话吩咐就是。”

然后,转身知趣的离开。

但于远处还是悄悄的回头匆匆瞥了一眼,那眼神,像是在暗疑,现在的富家女子怎么就这么前卫年纪就学人家老夫少妻来跟一个大男人开房,而且还要四人大被同眠?

是的是大被,很大的被,柔柔的软软的还溢着清香。

床也很大,比溢着清香的被子还要柔软,如在云端,却又有着弹­性­,能容得下四个人舒坦而卧,但真要如那个女服务生疑惑的那样两对人同时整出点什么事来,还是略显拥挤了点。

床头的茶机上有部酒店的内部电话。我刚才还在疑惑,我们根本就没电话号码那个女服务生怎么说我们若有什么需要随时打电话吩咐她就是,现在总算明白了。

文文从卫生间出来,脸­色­略微好看了些,却更加苍白,也许是刚洗过的原因,又也许是真的醉得不轻加之刚才扶我上楼时受了折腾。

依人冷冷别过脸,没有看他。

寒香却望着关切的柔声道:“能坚持不?”

我真怕她说不能坚持就上床躺在改之哥哥身边休息会。我没断袖之好,那晚和皓然在旅馆同塌而卧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恶心得厉害。

幸好寒香没有说。

文文也没自己主动提出。

文文只是有些无力的道:“对不起,寒香,我得离开了。”

敢情是腹内依然难受得厉害,不能再坚持了。

说完怯怯的看了眼依人。

寒香道:“依人,你就送”

依人冷冷的道:“他又不是不会开车。”

“你知道的,”寒香推了推依人,笑道:“现在交警对醉酒驾车管得厉害,而且,酒后驾车容易出事,你就真不担心”

“关我什么事?我才懒得担心他呢。”依人依然冷冷的。

文文转身离开。

背影踉跄孤独。

除了酒­精­带给他的难受,还有另一种难受痛彻心扉。

但他却只有满腹幽怨,没有责怪。

寒香又催促道:“依人,你真放心文文一个人走?”

依人没答然否,只是道:“寒香,你真要赶我走?房间里就你和改之哥哥孤男寡女,要真出了什么事,改天被叔叔知道了,不打死我才怪呢……”

寒香道:“依人,你今天是怎么了?对我也没信心了,老是在这怀疑这担心那的。我虽然平时无拘无束,放任自由,但我啥时没有分寸过?再说,就你担心被我爸知道,我就不担心吗?我还敢夜不归宿?”

依人笑道:“若是今天之前嘛,我当然对你百分之百的有信心,可今晚就不一定了哦,一个酒醉乱­性­,一个嘛,先前在瓶梅广场上的车里还恣意张扬,可从进了金粉帝国到现在,就一直羞怯怯不敢正眼看改之哥哥,跟个小羔羊似的,”说到这,搔了搔寒香的胳肢,道,“我还不懂你哪点心思呀。老实交待,是不是想乘人之危,对改之哥哥……”

“去你的。”寒香一边娇嗔的笑,一边将依人推向门外。

文文已快到我能最后看到的过道的尽头。

依人笑道:“好吧,既然你有分寸,我就走了。就算你没分寸,我也走了。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自由如我辈,还能如爷爷­奶­­奶­他们那般封建,没结婚时,即使遇到了自己心动的人,内心焚烧得厉害,也只能为了那层膜强忍着让自己倍受煎熬不成?不过,寒香,虽然是我灌醉改之哥哥的,你们真发生了什么,以后自己后悔了,或是改之哥哥酒醒后责怪,可千万别把责任往我身上推啊。”

寒香又气又羞,忍不住要伸出手轻轻的打依人那张吐不出象牙的狗嘴。

依人却在门外嘻笑着一把将门急急的关上了。

房间里忽然无限安静。

门外过道里远去的脚步清析异常。

仿佛不是踏着地板,而是我的心,每一步都能让我的心剧烈的起伏不停。

就是脚步消失了,我的心依旧起伏不停,并且似乎更加剧烈了。

我不知道没有了我和寒香,依人再无了顾忌,会不会上前扶起踉跄的给他些许安慰。

我没去想。

我只看着站在门旁的寒香。

灯光朦胧暧昧,视线有些模糊,但,已不再天旋地转,我的眼前不再有无数个寒香在晃动交错。

寒香于朦胧暧昧的灯光中转过身来,羞涩的向我靠近。

一步一步……

她的脚步轻轻,似乎根本就如踩在棉花上一样没有声音。

然而,她的每一步,却比依人先前在楼道的脚步还要激荡得我的心狂跳不止。

依人的脚步是让我想到了她的离开给我们创造了环境。

而寒香的脚步,却是让我想到了,随着她一步步的走近,这么多年来,自青春发育开始就时时在梦中和幻想里出现纠缠的让我渴求不已激荡不已的某件事情,立即就要成为现实!

整理布。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95

寒香靠近我身边,轻轻坐在床沿,伸手抚摸了下我的额头,道:“改之哥哥,都怪我不好,没能阻止依人,本来是带你出来玩的,不想非但没能让你尽兴而归,反而惹起你的伤心事,让你喝醉了。”

柔柔的声音,有十二分真诚的歉意。

凭两次在瓶梅公司广场上她给我的印象,以及今晚依人一些有关她的话,我就知道,她平时也是一个如依人那般甚至比依人有过之而无不及飞扬跋扈骄傲得如同公主的女孩,我何德何能,她竟抛弃公主一般高贵的身份,对我如此诚挚的道歉,而且她并没有错。

更何况,她竟知道我是因为伤心才醉的!在依人和文文都以为我是海量的时候,只有她知道我是因为伤心才喝那么多酒!

越是孤独伤心的时候,越是容易感动,更何况我已醉得意乱情迷。

我更加激动,在这有着朦胧如幻的灯光空气着飘散着淡淡清香的春夜酒店的暖床上,孤寂痛苦的内心彻底的忽视了她的年龄把她当了此生难遇的红颜知己。

好想拥她入怀,替她卸罢残装,轻解罗裳……

我唤了声:“寒香……”

我似乎是第一次唤她的名字,却如水般温柔,还带着几分迷乱。

“嗯。”她轻声应我,对我别过脸去。

沉默,心跳的沉默。

她在沉默中对我伸出一手,轻轻的摸索着我的衣服。

她是要主动替我宽衣解带么?

男人都喜欢女人在外面像贵­妇­,在家里像主­妇­,在床上像dang­妇­。

而我,更喜欢她在别人面前骄傲得像公主,在我面前温柔得如羔羊,到了床上……

我无法继续想下去,我激动颤抖得厉害,我猛地抓住了她的手。

温润柔滑如春水似碧玉的手。

她不自觉的将手向后缩了缩,但也只是缩了缩,便任由我握住。脸更加羞红,嘴里柔柔的道:“改之哥哥,放开我,让我给你解衣服,你衣服都被酒水湿透了。”

我记起了先前假借和我碰杯时,把我手里的酒杯打翻,我胸膛以下的衣裤全都被酒水湿透的事来。

原来,她并没有别意,她只是帮我脱掉被酒水湿透的衣服!

可她真只是为我脱被酒水湿透的衣服吗?

我没有放开她的手,我无法放开她的手。她的秀发从羞红的脸颊如水般垂下,在从窗外吹进的春夜微凉的风中轻扬,柔柔的拂过我的脸庞。发香幽幽,体香幽幽。更有她已发育的高耸的胸,正对着我饥渴的眼。我被撩拨得厉害。

其实,她没有撩拨我。撩拨我的是我自己,更是酒­精­的作用。

我伸出另一只手,欲揽住她柔柔的柳腰,将她按倒在怀。

我腹里却一阵翻滚,难受得厉害。

急急的收回伸向她的柳腰的手,另一只紧紧攥住她的手的手也匆匆松开,慌忙趴在床沿,探出身子,哇哇的,比文文先前在卫生间里还要吐得翻江倒海。

我曾经也醉过,但每次都是吐过之后,就好受了,也清醒了。

但这次却出奇的不同,吐过后,虽然腹内不再翻江倒海,但我却比先前更迷糊了。迷糊得连那些在内心左冲右突的意乱情迷也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我都不知道寒香接下来做了些什么。

我沉沉的睡了。

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早上。

天已大亮,窗帘拉开,明媚的春日暖阳从明净的玻璃窗洒了进来,落得满屋都是,也落在我的脸上和寒香的脸上。

寒香趴在床沿,她的脸和我的脸近在咫尺,我睁开的眼睛和她四目相对。

也许是明亮的阳光,让她再没昨夜那些在朦胧暧昧的灯光下的少女心思,她不再回避我。她笑语嫣然,稚气天真,明亮清澈的双眼,恍若故乡山间跳跃的泉水。

昨夜醉后的事,我大都忘却。

我几乎都不知道我是怎么睡在这窗明几净,空气中溢着淡淡清香的陌生房间的暖床上的,寒香又怎么会趴在我身边的床沿上。

努力的思索了几秒,也只记得自己是跟着寒香和依人,还有文文一起离开金粉帝国再来春源酒店的。在春源酒店里自己确乎喝醉了,似乎文文还和我碰过杯并把我手里的杯子撞翻过打湿了我胸膛以下的衣裤……

寒香见我一副茫然的样子,将柔荑一般的玉手在我眼前晃了晃,笑问:“改之哥哥,你这是怎么了?”

我回过神来,有些怯怯的问:“寒香,这,这是哪里?”

我小小的聪明了下,没问这是不是她的家。

她将手轻轻抚上我的额头,微微的皱了皱眉,有些担忧的道:“改之哥哥,你什么也不记得了吗?”

她以为我昨晚醉得厉害,以至于脑子出了问题。

我摇摇头,笑道:“是的,什么也不记得了,但这很正常,每个醉酒的人都有这样的经历,你不用担心的。”

她放下轻抚在我额头的手,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问:“真的?”

我道:“真的。”

她沉默。

我又道:“只是你还没告诉我这是哪里呢。”

她道:“酒店啊,春源酒店。”

我惊道:“这么说,这是酒店的包房,你,你……昨晚没回去?”

她似乎猜到了我在想些什么,道:“你当我是那么随便的人吗?即使我是那么随便的人我爸也不答应,我是刚刚才从家里赶过来的。”

我略微放了放心,我真怕昨晚和她做出什么来,她还只是个孩子,那样我将背负一生的罪过。

我笑道:“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只是你昨夜既已回去,今天又这么早早的赶来做什么?怕我交不起包间的消费,如果是这样,你昨夜就可以替我先交了呀。哦,对了,是不是还有压金什么的,你怕被我退走了?”

她道:“改之哥哥,看来昨夜没白带你出来玩,你果然已忘记那些伤心事了,不然没有心情跟我开这样的玩笑,只是你觉得我会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我是真的心情大好,只是她这一问,我便又想起昨天在公司发生的那些事情来,略微有些怨恨,也为自己在公司的去留担忧。

她问:“改之哥哥,你又怎么了?”

我道:“没什么。”

她隔着被子轻摇我的身子,有些撒娇的道:“说嘛,说嘛,我知道你有心事的。”

我轻叹一声,道:“真没说么,再说,就是有什么,说出来你小孩子也不懂。”

她厥着嘴道:“我都这么大了,还是小孩子吗?”

我道:“你哪里大了?”

眼睛竟不自觉的看了看她的胸,如果光是看她的胸,还的确可以不算个小孩子了。

她脸有些红,不自觉的低了低头,然后又勇敢的抬起头来,把胸部挺得高高的,正对着我一字一句的道:“我都十七了,我不是小孩子。”

我把眼睛从她的胸部离开,看着窗外高楼间难得的一方晴朗天空,心想,为什么每个人都要等到长大之后,才知道其实不长大更好呢?

她忽然道:“其实,我能猜得出你在担心什么的。”

我不以为然,料想她不过是跟我开玩笑,然后天马行空的胡乱猜出若­干­理由惹我注意她罢了,依然对着窗外高楼间的天空,道:“哦?”

哪知她却一口道:“你是在犹豫要不要回公司,你担心已被公司开除。”

竟是说不出的肯定。

我心里一惊,我真小看她了,我先前单单知道她飞扬跋扈,有那么一点点冰雪聪明,没想到她却冰雪聪明到如此地步,一下子就能洞穿我的心!

我别过脸来,对着她稚气的笑脸,重新审视起她来。

她有些得意:“怎么样,我没猜错吧?其实,你不用回答我,你的眼神已泄露了你自己。”

我没说话,保持着一个**在小女孩面前应有的成熟和矜持,无论如何,我不会亲口承认她的话是对的,让她有更加得意的资本。

她道:“其实,你根本不用担心的,瓶梅公司没有人能开除你。”

一字一句,一本正经,稚气的脸上竟有些许**的稳重和自信。

我忽然不再只惊诧她的冰雪聪明,我还开始惊诧起她的家庭背景来。

我甚至都有点相信,依人父亲真如文文所说那样,是市长身边的红人。

她跟依人走得这么近,甚至依人都有些将就她,她的家庭背景应该在依人之上。

不然,她小小年纪不会这么肯定我还能留在瓶梅。

只是,一个家庭背景在市长身边的红人之上的家庭,会是怎样的家庭呢?

我张了张嘴想问。

寒香却在我之前打断我,道:“你是不相信我?要不,咱这就送你去公司,让你看看到底有没有人敢开除你。”

刚才还暗自惊诧她的冰雪聪明,现在她就犯糊涂了,竟误以为我张嘴要问是不相信她的话。

看来,世上还没有谁,真能百分之百洞穿别人的内心。

我轻松的笑了笑,如果真能被她洞穿内心,那将是件多么危险的事。

我内心里有着太多的秘密。我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妈妈既连我都不告诉,我更不能让她洞穿!

想起妈妈的秘密,我就有了使命感。

别说什么刘主管、藩玉,就是杨娜和青梅都统统滚一边去。

不到黄河心不甘,无论如何,即使是内心有太多的怨和恨,我也得回公司去一趟瓶梅到底还有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我看看墙上的钟,时间已不早了,昨夜坐在寒香的车里乱逛,我对重庆又不熟悉,不知道春源酒店是在重庆的哪个位置,离公司有多远,现在赶过去来不来得及。

我掀开被子,猛地坐起身来,道:“好,我们这就走吧。”

寒香却忽然急急的别过脸去,背转身不与我面对。

我有些诧异,刚问了句:“寒香,你这是怎么了?”

就更加诧异,明明有从窗外洒进来的春日暧阳落遍全身,我却在微凉微凉的晨风里打了个寒颤。

我怎么会这么不胜风力?

不禁低头一看,身上竟赤条条的,不知什么时候已被脱得­精­光!

整理布。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96

我忙用被子掩住自己的身子,目瞪口呆的对着寒香极不自在的背影,好半天才道:“寒香,你,你还是个孩子。”

寒香急急的道:“我,我,我什么也没做,只是你昨晚喝酒时被文文撞翻了酒杯,打湿了身上的衣服,后来,在床上又呕吐了,身上的衣服搞得更脏,我才帮你脱的,我原以为,只是面上的衣服和裤子脏了湿了,没想到,里面的也一样,甚至,甚至,连内衣裤都……但我,脱到最里面时,都是别过脸去,用手摸索着脱的,我什么也没有看到。”

原来是这样!她一个高贵如公主的女孩,羞羞怯怯的为我做这样的事,我竟还错怪了她。只是,脱到最里面时,她既然别过脸去,什么也看不真切,她因羞怯而激动得颤抖的手,有没有一不小心轻轻碰触到什么,如果碰触到了,我那里当时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会不会让她更加难为情同时剧烈的心跳不止?

“对了,”寒香知道我已盖上了被子,慢慢的别过脸来,道:“你不是问我既然然昨晚已回去,今天为什么还要一大早赶过来吗?我是给你送衣服过来的。”

我这时才注意到,在寒香身边的被子上,摆放着折叠整齐的衣服,我的衣服,­干­­干­净净。连我的素­色­­内­裤也在里面。

我感激的道:“寒香,你昨晚帮我把衣服都带回家洗过?”

“是的,”她道,有些后怕和得意:“幸好没被妈妈发现。”

我道:“以后别再做类似这样的事了,你就不怕我误会,把你当了坏女孩?”

她抬起头来,望着我,眼里没有了丝毫羞怯,道:“我才不怕呢,只要是为了……”

她停了停,省略了什么,接着道:“再说,坏女孩可以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像好女孩为了自己淑女的名分总得顾忌这顾忌那,有什么不好?”

我道:“你真想做个坏女孩?”

我不知道,我他妈忽然哪来的莫名其妙,眼神里竟有着几分邪邪的引诱,对一个还未绽放的花骨朵般的女孩的引诱!

她眼神有些闪烁,但没有完全回避,道:“是的……自由自在并不就等于放任自流……”

我还能说什么呢,即使在最清醒的时候最不再伤心的时候,我也除了从此把她视为忘年知己外,也只能再把她当最亲最亲的妹妹了!

一个积极上进,追求自由,又有良知和原则的女孩,终于让我最彻底的忽视了她富家千金的飞扬跋扈,接受了她和我的交往。

我柔柔的道:“寒香,我要穿衣服了。”

寒香会意的背转身去,却并没走远,就站在床沿离我近在咫尺的地方。

我急急的穿衣服,生怕被她忽然别过脸来看到了什么。尽管我知道,她不是那样的女孩。

她把眼睛看着窗外高楼间的一方晴空,有趣的笑道:“你不放心我?”

我有些愧疚,辩解道:“不是,你刚才不是那么自信的告诉我瓶梅没人能开除我的吗?既然如此,我就当什么也没生似的回可是,我总不能迟到吧,现在时间不早了呢。”

她没有看墙上的钟,只是从斜挎在肩上的名贵背包里掏出价值不低于一万的最新款式的时尚3g手机看了看,轻笑道:“是的,快九点了,不过,凭我的车技,只要不堵车应该是能提前赶到的,不过就算赶不到,也没什么,你根本不用把迟到当回事,别说你那什么刘主管,就是青梅,哼,也别想拿你有什么办fa。”

我已将衣服穿好,从床上站起来,对着她的背影,道:“凭什么年纪就口气这么大,以为自己有三头六臂还是能呼风唤雨?”

她转过身来,道:“凭,凭……反正你以后会知道的。”

她的话再次引起了我对她的家庭背景的兴趣,但她既然在隐瞒,我也就没再追问。我已不再对她有所隔阂和排斥,我不想强求。

空气中洋溢着淡淡的清香,来自床上的暖被和芳枕,也来自墙角一株我叫不出名字的小白花,更来自她的发丝她的身体和她吐气如兰的呼吸。

窗外洒进来的明媚的阳光暖暖的照在我们身上,也照在地板上,地板­干­­干­净净,寒香说我昨夜吐过,可哪有半点吐个的痕迹。

一定是她昨夜为我收拾­干­净的。

我看着她那柔荑一般白­嫩­的有着细长手指的漂亮双手,无限温暖和感激,就是那双手,为我换洗衣服和打扫地板的。

我伸出手,轻轻的牵着她并肩走出房间。

她是那么幸福,脸上的笑不是桃花笑春风的那种,却比桃花笑春风还美丽。

在包房外轻轻关门的那一瞬,我轻触在门沿的手有些微颤,我回头看了看那张大床,我竟有说不出的依恋。

但我知道,此生,也许再也不会来了,即使来,也未必能有寒香相伴,刚刚过去的那个美丽的夜晚再也不会有了……

车还是往日的粉红­色­,却已不是那辆我熟悉的qq,身边的人,也还是长发飘洒的漂亮女­性­,却不再是成熟温柔的杨娜。

然而,坐在粉红­色­宝马里的稚气未脱却骄傲得如同公主一般的寒香身边,我并没有因宝马的名贵寒香的财气而觉得自己也跟着富贵逼人起来。

我还是瓶梅公司那个普通职员,也许,我连那个普通职员都不再是。

然而,别人却都用了异样的眼光,仿佛我换了个人。

男人大都是艳羡,甚至有点小小的妒嫉。刘主管和藩玉完全是个异外,他们撇着嘴,满脸的不屑和得意。不屑我的坐宝马傍千金,得意他们终于能看到我被迫离开瓶梅的这一天,而且这一天来得比他们想象的要快。

但我却分明于他们的不屑和得意之外,看到一种酸,葡萄酸。

女的呢,除了那几个整天围着藩玉转的有胸无脑的mm和那个胸已被老公摸得超大的少­妇­外,都对我睁大倾慕的眼睛,仿佛我一夜之间便由马夫变成了王子。只可惜我只是宝马车里的寒香的王子,离她们比梦还飘渺还遥远。别说寒香为她们所不知道的家庭背景,就单单那辆价值百万的粉红­色­宝马,她们也至少要在瓶梅公司不吃不喝的奋斗二十年。

在所有人别样的眼神里,寒香对我柔声道:“改之哥哥,上相信我,没有人能开除你的。”

我回头,对她笑,无限温柔。然后,背转身,视所有人于不顾,高昂着头,脸上扬着邪笑,背影笔挺的走进电梯。

没有人跟我进来,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人跟我进来,也许他们都还在惊诧中,又也许他们真的忽然有些自惭形秽自觉的拉开了和我的距离。

电梯门缓缓关上,我看到远处,敞开的车窗前,寒香秀发轻扬,白净脸颊冷漠而高傲,旁若无人的双眼里满是对我的热情和鼓励。

电梯门最终关上,我再也看不见她对谁都不屑一顾却对我无比友好的表情,只听见她在外面猛地发燃车呼啸而去的声音。

电梯很平稳的上行的空间里无限安静。我对着轿厢门两边光可鉴人的不锈钢板里面自己忽然冷清而寂寞的脸,轻叹:外面那些人只看到我脸上的邪笑和不屑一顾,可有谁知我,内心里其实一刻都没真正轻松过,甚至每走近一步都更紧张一点。

此时,我就能听到我砰砰的心跳。

我努力的让自己不去想,但我还是在一遍遍琢磨:刚才那么多人,为什么就没有杨娜跟青梅还有春花?呆会见到她们中的任何一个,我将如何与之相对重要的是,青梅是不是真如寒香说的那样不会或者说不能开除我?

整理布。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97

我走出电梯的时候,整个楼屋都很静,我的脚步并不重,却在静寂的楼道里显得异常孤独响亮。

我看到了杨娜,她背对着我独依过道尽头靠人事部那边的敞开的玻璃窗前,阳光洒在她粉红­色­的休闲服上,长发轻扬,我看不到她的脸,却无缘无故的感觉她是唐诗宋词中春日凝装上翠楼望尽千帆皆不是的古代怨­妇­。

她没有对我回过头来,尽管她听到了我的脚步声。但她却一定从我的脚步声听出了我是谁。不然,她不忽然猛地转过身,看也不向我这边看一眼,就匆匆的走近人事部她的办法室去。

她分明是在等我,却又不想见到我。

我没有片刻停留,我想也没想过要跟在她身后,去向她解释什么,尽管,没有刘主管在她身边,是最好的解释的时候。

我心里有种酸痛,虽然不及昨天强烈,却也并没消退多少。

寒香的驾车呼啸而去,已把她昨夜到今晨带给我的所有快乐又全都带走。

我走进我们的办公室。

往日这个时候,已是那几个围在藩玉身边的美女嘻笑抱怨又抑或是那几个已婚少­妇­互相玩笑打听对方昨夜又和老公在床上疯狂了几次的时候。

今天,却空荡荡的,只有春花对着电脑一个人坐在她的办公桌前,然而,电脑却没有打开。

其实,用不着打开,当一个人满腹都是别的心事在纠结缠绕的时候,眼前的任何事物已经形同虚设。

我不知道春花已经这样坐了多久,但我知道她是有心事的。她如林黛玉般敏感脆弱却又那么在意着我,昨天的事,她不可能轻易的当它没发生。

果然,她听见我的脚步,便急急的回过头来。

我竟分明看到,她瘦瘦的脸又憔悴了许多,忧郁的眼如伤心的湖水明亮而潮湿。

但,她一看见果然是我,眼里便有了惊喜,但惊喜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就便得黯然,她勉强笑道:“改之,我以为你不会来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她渐渐哽咽,连那丝勉强的笑也已再笑不出。

她之所以惊喜,竟是因为意想不到的又见到了我,那么,她之所以又神­色­默然,是因为明白尽管意想不到的见到了我,但我终将要为昨天的事,尤其是寒香在宝马车上当着青梅和所有人的那番话付出代价,被迫离开瓶梅公司也弃她而去的么?

我心里很激动,但我不要对她激动,我要不给她任何错觉。我如果给她错觉了,无论青梅给我的结果是去是留,都会给她带来极大的伤害。

我很平静,脸上还有抹什么也没发生似的轻笑,道:“是吗?我为什么不来呢?”

掌声,又是那单调的掌声在最不是时候的时候不紧不慢的响起。

“真是勇气可嘉呀,只是,并不是所有勇气都能给某些人带来成功和荣耀,有些时候非但会让他更加碰得头破血流,还会让他颜面扫地蒙上更大的羞辱!”

极尽轻蔑讽刺之能事。

竟又是藩玉!

他的话语和掌声刚落,几个美女的嘻笑声便接着响起。

那种默契那种夫唱­妇­随,让我忍不住咬牙切齿的骂出了几个最不恰当的字:“jian夫yin­妇­!”

“什么jian夫yin­妇­,杨改之你他妈骂谁jian夫yin­妇­?”几个美女簇拥着藩玉自门外而来。却并不气势汹汹,脸上反而还扬着笑,开心的笑,仿佛能和藩玉jian夫yin­妇­并不是什么羞耻得不可见人的事,而是求之不得的幸福。

只有藩玉又怒又恨,比我还咬牙切齿。

我却很不屑,他越是怒越是恨,我越是不屑,我是故意的,故意以自己的不屑更加激怒他,让他作叭儿狗张牙舞爪状。

尽管寒香那么自信的说过瓶梅没有人能开除我,但我知道昨天的事,尤其是她当着青梅和所有人说上次我帮青梅只是我让她配合上演的一场英雄救美的戏有多么严重。寒香无论有怎么高深莫测的家庭背景,但她到底还是个孩子,不知道天高地厚,哪里知道**的心思,更不知道,我和青梅之间的恩怨纠葛。现在想来,她的自信确乎除了能给我一点暂时的安慰和鼓励之外,再没有任何实质意义。

昨天那么严重的事情都反生了,我也不在乎再发生点什么,反正留在瓶梅的概率几乎为零,我就破罐子破摔,就算你藩玉不来找我,也许我还要主动来找你呢!

我妈妈那么优秀那么超然美丽愤世嫉俗,怎么可能生出小猫小狗都可以任意欺辱的孬种?!

以前,我是为了妈妈的夙愿,在瓶梅忍辱负重。现在,既然没有了留在瓶梅的希望,我如果还在忍无可忍时继续忍下去,我就不但辱没了自己,还辱没了妈妈。

我脸上扬着邪笑,轻轻的以平生最优雅的姿势在办公桌前坐下,又以平生最优雅的姿势轻轻打开电脑,睁着旁若无人的双眼等待电脑启机。

其实,我是在等待藩玉张牙舞爪的向我扑来。

我要在他还没靠近我之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不到一秒钟之内将他重重击倒,让他作饿狗扑屎状,以后再也在他身后那几个笑得花枝乱颤的美女面前抬不起头来。

我办公桌上的电话却忽然响起。

异常响亮的响起。

上面来电显示的那排数字告诉我是自总经理办公室打来的。

不错,是青梅。

连恼羞成怒得几乎不可遏制的藩玉也看清了是青梅,他扑向我的身子欲猛地站住,但他到底高估了自己,未能做到武侠小说里的绝世高手那般收发自如,反是踉跄了下,不是急急的把手按在我的办公桌上几乎要跌倒。

我轻轻的拿起电话,望了眼对着电话等待着什么的藩玉,邪笑着对电话那边道:“是总经理吗?对不起,电话响了这么久我才接,但不是我不想早点接,是藩玉不让我接,不知道他是啥意思……”

青梅没岔开我的话,她等我说完才说话,却并没过问我和藩玉到底怎么了,好像把我的话当了耳边风,她只说了几个字,不带任何感情:“你到我办公室来趟。”

整理布。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98

我知道,她要我去她办公做什么,无非是说些瓶梅庙小养不起大神让我另谋高就的话。

只是她大概不会说得这么委婉,她对我有着深藏了多年的怨恨,更加之昨天,寒香那番话让她知道了我串通一个小女孩在她面前曾经上演了场多么­精­彩绝伦的英雄救美的戏!

但无论如何直接,没有当众让我难堪,已是足够给我面子了。

然而,尽管一切都在意料中,但当这一刻真的来临时,我心里还是痛得厉害。

我脸上的邪笑渐渐变得恶毒。

我瞪着藩玉。

藩玉没听到青梅在那边都说了些什么,以为是青梅相信了我,在问我他到底是对我不满还是对她不满才不让我接她的电话,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恨不能立时剥了我的皮抽了我的筋饮了我的血,只可惜毕竟青梅在那边听着这边的动静,他不敢只是一个劲的嚷:“总经理,我没有不让杨改之接你的电话,是杨改之自己不接,反来恶意中伤我!”

尽管声音如猫哭如狗吠已足够震痛办公室里所有人的耳膜,他还是怕青梅在那边听不到,一边嚷一边向我扑来,欲从我手里夺过电话,我却以极优雅的姿势轻轻的把电话挂掉了。

我恶毒的轻笑着,眼神里充满挑衅,等待着他再次扑来。

然而,他没有扑来,他转过身急急的扑向他的办公桌,抓起电话猛按号码。电话通了,他的表情异常紧张,也异常虔诚,不是把自己当了奴才,就是把对方当了神,估计是给青梅打的。

然而,等了半天,那边也没有人接。他更加紧张了,又一遍遍播通了好几次对方的电话号码,得到的却依然是无人答理的结局。他最后挂掉电话的时候,已经诚惶诚恐,额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哪有半点宋玉藩安的才子美男的翩翩风度。

他也顾不得了什么风度。

我已走出办公室,径直向楼上青梅的总经理办公而去。

他慌慌的从里面冲出来。

往日那几个围绕在他身边的美女,虽然没当众公然让他左拥右抱,但他却有种比任他左拥右抱还良好的的优越感,眉目间时时对我充满炫耀。

此时,却成了他的阻碍。他用力的扒开那些美女,从夹缝中冲出,半点不怜香惜玉。

那些美女傻傻的瞪着他,只有一两个被他撞痛了的,一边轻轻的揉了揉盈盈一握的柳腰或浑圆挺拔的丰胸,厥着­性­感的红­唇­,第一次用了一声轻哼对他表示不满。

然而,他对身后的事已看不见。

他根本顾不得看见。

他冲向我,怒喝:“杨改之,你他妈给我站住,你是不是还要到总经理面前去编排我什么?!”

真他妈以小人之心以度君子之腹,给你三分颜­色­你还真能开染房,以为自己是娱乐明星还是政界大佬,值得我一次又一次在青梅面前编排你?

我站住,但我不是听他的话。

我只想嘲讽的对他道:“就你也配?”

然而,我没有说出。

我忘了说出。

我看到春花,在藩玉身后的办公里,孤零零的站在极不起眼的角落里她的座位前,对我睁着一双多么担心的眼。

她是在担心藩玉要冲向我对我动武力伤到我么?

她真只记得我的好,不记得我的坏,半点也不责怪我也如藩玉一样小人,在青梅打来的电话里恶意中伤过藩玉么?

她是不是敏感细腻的内心还猜测到了什么,对刚才青梅打来的那个电话放心不下,担心着我在瓶梅的去留?

我微微的怔了怔,心里说不出是啥感受,酸甜苦辣五味俱全……

如果藩玉真在这时冲向我,对我下手,也许,我真的会被他伤得厉害。

然而,他冲向了我,也到了我身边,却没对我下手。

他只是恶狠狠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杨改之,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我立时回过神来,我匆匆的转身扭头,不让春花看到我的内心正被她感动得无比脆弱,也做好随时抵挡和迎击藩玉的准备。

藩玉却早已从我身边擦肩而过,在我之前,急急的上楼去了。

敢情,他到现在都还误会了我,要在我之前赶到青梅办公室,去为自己辩护。

当然,少不了,在辩护之余,比我中伤他还更加恶毒的中伤我。

反正事已至此,我已不再乎他在青梅面前多说些我什么坏话。如果终究难逃死刑,判一百条罪跟一条罪又有什么区别?

我由他走前,我不紧不慢的远远跟在他身后,脚步轻轻,心也忽然奇怪的归于平静。

楼上的过道很静。毕竟都是公司的高层,不像我们下面那些小职员,只要不是特殊情况,总会在过道里听到隐隐的说话声,嗡嗡的,似蜜蜂在采蜜,只是不知为谁辛苦为谁甜?

藩玉在总经理办公室门前站住,如上次样努力的屏声凝息,将手在胸膛上轻轻的拍了几下,又做了个长长的深呼吸,才伸手去敲门。

但这次毕竟不是上次,上次他是来帮青梅做事要在青梅面前挣表现。

这次却是来作也许永远也辩护不清的辩护,还兼搭着对我的报复和惩罚。

如果报复惩罚不了我,他如何咽得下堵在心里的那口恶心气?如果辩护不清,他更是青梅眼里的罪人,以后又将如何在瓶梅公司混?

也许,就跟我一样,再也没有以后了。

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轻轻的敲门在寂静的过道里响亮而分明。

他似乎怕这响亮而分明,那微微颤抖的手又更加颤抖了几分。

“进来。”青梅在里面道。

不冷不热,如在电话里一样毫无表情。

然而,藩玉却更加紧张激动,仿佛青梅不是什么瓶梅公司的总经理,而是生杀予夺的女皇,他则是罪孽深重的奴才,只要青梅让他进去他就有救赎的机会和生的希望。

他用更加猛烈颤抖的手推门,门还没完全推开,他就冲里面道:“总经理,我……”

还没说上几个字,就哽咽住了,说不上话来。

“怎么是你?改之呢?”青梅在里面问,声音很奇怪,却更加不冷不热。

“我……改之……”藩玉冲里面道,完全语无伦次,还回头看了看我。对青梅诚惶诚恐的双眼却对我充满了恶毒。

“你走吧。”青梅冷冷的道。

“我……”藩玉更加诚惶诚恐,却无奈平时在那些美女面前那么油嘴滑舌口若悬河,此时到了青面前最该说话的时候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走吧。”青梅的声音很轻,却冰冷得如从地窖吹出的风,还带着几分不耐烦。

藩玉不寒而栗,却不敢继续纠缠,战战栗栗的退出才跨进去的前脚,却并没立时离开,反是到了这种地步也摆脱不了以生俱来的奴颜媚骨,伸手欲轻轻的为青梅把门掩上。

“不必了,就让它开着吧。”青梅在里面道。

藩玉缩回了欲为青梅掩上门的手,那缩手的动作,几乎要让我以为那不是红木的高档门,而是历史上某个朝代的酷吏处罚罪人时让手下烧红的铜板,他被高度的灼热烫伤了手。

然而,他立时就虎视眈眈的一步步向我逼来。

他所有难堪都被我看到了,他怎么可能善罢甘休放过我?

他一定是要向我加倍索回!

整理布。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99

但这似乎暂时还不是索回的时候。

过道很静,青梅办公室的门半掩着,他的一举一动青梅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只有用眼睛逼视我,用意念仇杀我。可惜,他不是古龙笔下的绝世高手,他的眼睛几乎要剜出我的心头血来,却对我造不成半点实质意义的伤害。

我还是我,毫发无伤,静静的站在过道里,双手抱在胸前,以很优雅又带着几分挑衅的姿势对着他。

他到了我身边,一双眼睛更加恶狠狠的剜着我,面部肌­肉­难看的颤抖扭曲了好一阵,张嘴咧齿,哼道:“杨改之,记住,我绝不会放过你的!”

声音很轻,轻得如从过道尽头敞开的玻璃窗口柔柔地吹进来的风,你几乎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但却异常的冷异常的恨,还字字如刀峰般凛冽。

我双手依然抱在胸口,姿势依然优雅而挑衅,我甚至轻笑着用同样轻柔得只有我们自己能听到的声音道:“是吗?”

我的极度不屑,更加激怒了他。但他到底有所顾忌,扭头向身后的青梅的办公室看了看,那扇门依然半掩着,不知为何青梅直到现在也没把它关上。他把拳头捏得咕咕直响,却不敢向我砸来,只是恨恨的咬牙切齿。恨的是我,咬破的却是他自己薄薄的嘴­唇­,我分明看到有几丝血迹渗出。

虽然,我们未能开始真正的正面冲突,我甚至连拳头都没握,但此时此刻的感觉却是说不出的美妙,有生以来,我似乎是第一次这样快意恩仇过。

原来,报复和打击对方竟是如此的快感!

我欲继续看他的窘态,那种恨得咬牙切齿却又不敢暴发的痛苦窘态,换了下姿势,准备如金粉帝国女老板的弟弟当初挑衅我那样,对他偏着脖子,再用食指轻蔑的勾勾他,示意他用种就冲这儿来,最好是力量大点,别他妈给他老子像搔痒痒似的。

当然,我的姿势决对会比金粉帝国女老板那个猥琐的弟弟优雅得多。

然而,我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就听一个声音道:“改之,你到底要在外面站多久?”

不冷不热,不急不缓,不轻不重,我和藩玉恰好能听到。却带着些不容抗拒的力量。

是青梅。

她没有出来,办公室的门依然半掩着,我不知道她都站在办公室里的什么角落,脸上又是怎样的表情。

但我终于明白,那扇半掩的门不怀好意,是为我而开,她早已知道了我就在门外的过道上。

“哼,”藩玉咬牙切齿的轻声道:“别得意,你比我会更糟,总经理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不用他提醒,我也知道青梅不会放过我。

然而,我却心情大好的对他一个微笑,然后很不以为然的转身,径直走向青梅的办公室,脚步平稳,昂首挺胸,英雄含笑上刑场那般大义凛然。

我到门口的时候,似乎才听到藩玉离开的脚步声。

他应该不想离开的,他是多么想亲自听到青梅对我的处置看到我走出办公室时比他更难堪的窘态,尽管他早已打心里十二分的肯定青梅不会再给我在瓶梅继续呆下去的机会。

但是他顾忌着青梅,他怕青梅发现他在外面偷听,那么他的处境毫无疑问会雪上加霜,又不得不离开。

极不舍的离开。

一场想象中的­精­彩好戏就要上演,自己却只能远离现场那样极不舍的离开。

我才不屑被他看到,我甚至希望他看到。看到我怎样把瓶梅公司至高无上的漂亮美女总经理的冷酷处罚不当一回事,看到我无论是走进青梅办公室还是从青梅办公室走出来都面不改­色­,身影笔直胸膛高挺,脸上是凛然的笑。

他越是要看我笑话,越是要在我的难堪处境面前得到快感,我就越是要不让他得逞,越是要把他远远的比下去,让他自惭形秽,奴颜婢膝的形象更加彰显得无处藏身。

然而他走了。

我失望,很失望,那种感受毫不逊于他不舍离开却又不得不离开。好像我真是一个充分准备了好久的演员就要粉墨登场,却突然发现台下没有看客,或者是少了那个重要的看客。

但我还得继续下去。

当我看到青梅坐在临窗的办公桌前,明媚的春日暖阳虽然照在她如瀑的长发上也照在她白净的脸颊上而她的表情却比冰雪还冷甚至看都不看我一眼的时候,我就决定,我不但要继续下去,而且还要继续得更­精­彩强烈。

毕竟,藩玉不过是夹在我和青梅之间的跳梁小丑,青梅才是我要面对的主角。

更何况,我刚才那是糊涂,其实就藩玉那样的人,就算真看到我在青梅面前怎样邪气凛然毫不低头了,他大概也不会感到自惭形秽,反是更加以为我远不如他圆滑,愚蠢得他彻底的不用把我放在眼里呢。

青梅的表情冷,我的表情比她更冷。

她没有看我,我却逼视着她。

她不说话,我就语气生硬的先问:“你有什么事?”

其实我是明知故问,还能有什么事,不就是要把学生时代的事那天的事还有昨天的事加在一起,新仇旧恨一起算将我赶出瓶梅公司吗?

她没回答我,也没看我,道:“进来。”

我没有进去,依然站在半掩的门口,道:“不就是要开除我吗?何必搞得这么曲折婉转?你从前不是很痛快的吗?”

是的,她从前很痛快的,尤其是那次我摸了她胸前的蓓蕾时,她那记响亮的耳光和“杨改之你他妈禽兽不如”的怒骂更是一气呵成,­干­脆凛冽,半点也不拖泥带水。

她终于别过脸来看了看我,表情冰冷的脸很是诧异,微微皱了皱眉,道:“谁说要开除你了?”

这么说来她竟不是要开除我了?

我疑惑又惊喜,但我只把疑惑表现在脸上,惊喜却深深的埋藏起来,我不要让她以为我对她的宽宏大量有多么深怀感激,更不要让她看出我对瓶梅公司这份工作有多么在乎。

尤其是后者,她若看出了,以她的冰雪聪明,恐怕我要在瓶梅公司完成妈妈那让我至今都猜不出半点头绪只觉神秘莫测的夙愿会更加难上加难。

毕竟,那几个咬舌根的美女那天窃窃私语时,被我听到过她和瓶梅老总或许有的绯闻关系。

“进来。”她重复道,没再看我,又别过脸去,冷冰冰的对着办公桌对面墙上的高山流水画。

我走了进去,既让昨天发生了那样的事,她打电话叫我来又不是开除我,我倒真想知道她葫芦里还能卖别的什么药。

整理布。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100

“把门关上。”青梅对着墙壁上的高山流水画道。

我轻轻的把门掩上,心里暗道,搞什么飞机这么神秘,就你那冷冰冰的表情也不像有要把我带进身后那间小卧室里的兴致,还怕谁打门外路过看到不成?

我转过身来,她指指对面的空椅,示意我坐下。

我坐下。

她本来看高山流水画的冰清玉洁的脸便正对着我了。

我没有回避,我­干­嘛要回避呢。我也没有解释,反正我没做亏心事。寒香爱怎么说我管不着,同样,你爱怎么误会随你。

她却不敢正视视我了。

她微微低眉,只看办公桌。

尽管脸上的表情,依旧冷冷的,却哪像个在别人面前高高在上的堂堂总经理,反倒像个暗自斗气的小媳­妇­。

我不知道女强人的她,何以要回避我,在我和她的明争暗斗还没开始时,就软弱了下去让我站在强者的位置。

我内心的感觉有些优越。毕竟她是和我一起长大的,我还是她第一个亲密接触个她的酥胸的男人,别人把她当总经理,我却从来没把这看成一回事。更何况,她那双回避的眼睛纵容了我的恣意。

我有些颠倒了身份,我以居高位者的姿态轻松的审视着她,我看到在她低眉处的办公桌上,竟然摆着一纸辞职书。

辞职书的内容我来不及细看,甚至根本就没有看,我只看到辞职人的姓名竟赫然是杨娜!

我忽然就记起昨天刘主管在人事部经理办公室里说的凭他和杨娜的身居要职及能力还有这些年为公司做的贡献,只要同时向青梅递交份辞职书,就能逼青梅让步,保住我在瓶梅公司的工作的话来。

然而,建议是他信誓旦旦侃侃而谈的提出的,在青梅面前的办公桌上,我却只看到杨娜的辞职书势单力薄的躺在那里。

他根本就没写,或者是写了,却权衡再三,毕竟工作重要在公司的地位重要留给青梅的印象更重要,终于没有递交。

我无比憎恨刘主管,他欺骗了杨娜把杨娜推到了骑虎难下的最前沿,自己却做了缩头乌龟躲在后方的后方窥视。

对杨娜,我心里说不出的同情和感激。同时也深深的感到愧疚,她其实一直是看重我的,比看重刘主管更看重我。而我,昨天却小心眼的误会了她。

我道:“是杨娜的辞职书让你改变主意的?”

我眨巴了下眼睛,别过脸窗外的艳阳,努力不让青梅发现我的感动和脆弱,然而我的声音却在由不得自己的微微颤抖。

她抬起头来,惊诧的道:“什么改变主意?”

先前,我看她时她不敢与我面对,现在她抬起头看我了,我却对着窗外,这不经意间的变化是多么微妙。

我道:“开除我的主意。”

她道:“你怎么老是提开除你的事,谁要开除你了?”

我道:“难道你真不是要开除我?昨天的事……”

“不要提昨天!”她忽然吼道。

竟比昨天对我说那个“滚”字时还恨还怒。

我自打放下那个她让我到她办公室的电话时,就决意要与她痛痛快快的对着­干­一回的,此时却还是被吓得身子不争气的微微颤抖了下。

然而,我很快就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转而是刚才被她怒声呵斥激起的愤怒。

沉默,紧张一触即发的沉默!

我就要慢慢转过身来,逼视着她,告诉她,我偏要提昨天,偏要触到她的软肋,偏要揭穿她就是因为昨天的事对我公报私仇才打电话叫我来的!

她却忽然些微放柔了语气道:“这么说来,杨娜辞职是为了你,她误以为我要开除你?我原本还在纳闷她怎么一向对工作那么热情怎么却忽然要辞职,打算抽空找个时间跟她好好聊聊,问问她是不是生活上遇到了什么别的麻烦呢。)”

我没有说话,我无法逼视她怒吼她。

我还没转过身来,她根本没看到我的脸,她之所以放柔语气不是因为我­阴­­阴­的就要发作的表情。她是发自内心的觉得过意不去。

我望着窗外艳阳下轻轻飘浮着的几缕白云,问:“那,你打电话叫我来是……”

“其实,我打电话让你来,是告诉你公司决定让你去壁山的分公司的。”青梅道。

我在这时才知道,瓶梅竟然还有分公司的,怪不得瓶梅在重庆的商界是屈指可数的大牌。

我不知道瓶梅除了壁山,还有几处分公司,分公司的情况又怎样,是不是在那些小区县,也如总公司在重庆城一样堪称一方霸主。

我没有问,我只是扭过头来,对着青梅冷笑:“什么?要把我调离总公司?什么公司决定,是你一个人的主意吧?”

青梅娇好的身躯轻微的颤抖了下,脸上的表情有着几分幽怨,但很快就平静下来,冷冷的道:“明天九点之前到那边报道,你今天不用上班了。”

古人尚且知道委婉的端茶送客,她这句话却完全是个**的逐客令。

我心里涌起一股酸酸的痛,竟不是仇恨,反是小时在妈妈那受了委屈的那种。

我记得,杨娜曾经也让我有过这种酸酸的痛,那是,因为我暗恋着杨娜。

而此时是怎么了?不是决意来痛痛快快的跟青梅对抗的吗?怎么,真正得到结果了,要被她调到分公司,从此远离她了,我却……

难道,我对青梅竟也……

我没来得及想下去,我不愿想下去,只有一个强大的声音,在心里反复的道:不,决不可能!

我转身走了,脸上没有自己以为的那样邪气凛然的笑,我已那样邪笑不出来。

尽管,青梅给我的结果,远比我当初以为的要好。到底只是去分公司,没有彻底的被开除。只要还在瓶梅,无论是总公司还是分公司,我都还有为妈妈完成那我不知道的神秘夙愿。

幸好,走出门的时候,过道除了从尽头处敞开的窗子洒进来的三三两两的阳光和吹进来的暖暖的柔柔的春风,空空如也。没有被任何人看到,更没有被藩玉看到。

我没有为青梅掩门,我才懒得给她掩门。

她自己走了过来,伸手轻轻掩门时,道:“至于,到那边做什么工作,到时自然有人会告诉你,我希望你能好好的­干­,­干­出些成绩,不要让我看不起你妈妈的儿子。”

我心里更加一阵颤抖,上次我摸了她胸前的蓓蕾,她骂,杨改之你他妈禽兽不如时,我的心也是这样颤抖的。

这次,她没有骂我,也没有骂我妈妈,她只说了句不要让她看不起我妈妈的儿子。

是我生在异乡越来越孤独脆弱,还是妈妈在我心里本就如此重要,只要有人提及,无论荣辱,我都会涌起万千心绪?

身后是青梅最终将门轻轻的关上的声音。

我离开的脚步孤独的踩过寂寥的长长过道。

我去办公室,我不是要去收拾什么东西,无论是办公桌的抽屉中还是桌上的电脑里,都没有任何我留恋和用得着的东西。

我是去找春花。

明天就要离开了,我想向她告别。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还要去向她告别,明明我一次次告诉过自己,既然不能给她坚如磐石般的承诺,就不要对她特别让她看到想要的希望的。

办公室里叽叽喳喳的,轻松而混乱,显然刘主管没有在里面的他的小办公室里。

我看到,最不显眼的角落里的春花的座位空空如也,就是整个办公室里也没有春花的影子。

默默无闻,对工作认真负责的春花,从来都是在别人嘻笑私语时,自顾自旁若无人的埋头做自己的工作的。

这次,是怎么了?她是不是因为我的事,去找刘主管了?

可刘主管既不在办公里,又去了哪里?

刘主管那样的小人,不会乘人之危对柔弱的春花做出点什么事来吧?

我心里说不出的紧张。

“改之。”身后却响起一个柔柔的有些忧伤的声音。

是春花,还有她高跟鞋的脚步自过道那边远远的轻轻而来。

我转过身,眼里说不出的惊喜,竟仿佛她真是只温顺的羔羊,才从刘主管的虎口逃身而来。

我道:“春花,我有事找你。”

明明说好不要对她特别的,声音却激动得微微颤抖。

春花望着我,道:“我也是,我一直在等你。”

她一在等我,在办公室外过道那边同事们看不到的地方等我,她是有什么不想让别人知道的话要对我悄悄诉说?

我内心很感动,但我眼中的惊喜却在一分分慢慢消失。我不要让她知道,我心里也曾对她好过,并且这种好在由不得我自己的迅猛增长。

她回头望了望过道那边,她刚从那边而来,却道:“我们去那边吧。”

声音如窗口吹进的风,很轻很柔,只有我和她能听到。

我却道:“就在这里吧。”

很高声,每个同事都听到了。他们齐刷刷的向我们这边看来。包括前途堪忧,正难得的自顾自焦躁担心着,直到这时才知道我已从总经理办公室回来,就近近的站在离他不远的门口的藩玉。

她的眼神更添了几分忧伤,极是楚楚可怜,犹豫着轻声道:“好吧,就这。既然,你也找我有事,你就先”

“我是来向你告别的。”我道。

没有推让,语气平淡,半点依依惜别的伤感也没有,竟不像是告别,倒更像是报仇。

整理布。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101

她望着我的忧伤的眼里,竟涌出几颗泪来,颤声问:“你,你要去哪里?难道,这次我猜错了,总经理她不是我想象中的那般宽宏大量……”

“哈哈!总经理当然宽宏大量,只是是可忍熟不可忍,再怎么宽宏大量也得有个原则有个底线吧?这哪里怪得着总经理,要怪就怪杨改之他自己,­色­胆包天,又不择时间不择地点,在办公室偷看毛片不说,还他妈自以为聪明其实愚蠢至极的自导自演什么英雄救美!”

藩玉的声音。

他完全误会了,以为一切都在按他想象的方向无比美妙的发展,以为我向春花告别我就真是被青梅开除了。他脸上难得的焦躁担忧表情一扫而光,眉飞­色­舞,口沫四溅,哪知却高兴过了头,一不小心咬着了舌头,痛得不得不略微停顿了下,接着狗改不了吃屎极小人得势的道:“怎么样,杨改之,我没说错吧,总经理她不会放过你的,被开除了吧?”

说完红光满面的望着我,急切的期待着我的回答,如所有人那样急切的期待着我的回答。尽管无论是他还是所有人,都自以为是的知道了答案。

我没有理他,也没有理会所有人。众目睽睽下,我脸上又一次扬起了邪气凛然的笑,我对痛苦的摇着头的春花道:“春花,我不是被开除了,我只是被调去了分公司。”

所有人都呆了。

藩玉那猖獗的笑容僵持在红光还没来得及消退的脸上。

春花也呆了,紧接着是说不出的惊喜,望着我,激动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故意在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时候,很响亮很轻描谈写的说了句更加让他们目瞪口呆的话:“而且,我升职了,在分公司再不会是什么只做些收发传真配发牛­奶­报刊杂志没事还得奴颜婢膝的讨好领导帮人家摆家具布置办公室的小职员。”

果然,办公室里发生了奇妙的变化,那变化很可笑也很可悲。尤其是藩玉,完全不敢相信,眼里却对我又羡又嫉又恨,我简直都找不到该用什么语言来描述他痴呆儿般的模样!

我也懒得描述不屑描述。

话一说完我就转身扬长而去。

那感觉说不出的快意。

我想不到我可以撒谎得半点也不心虚还如此快意。

如果,妈妈就在眼前,她愤世嫉俗的眼里一定会露出几许骄傲和赞许的微笑。

直到我走进电梯,转过身来看着电梯门缓缓关上,我才记起,我竟然忘记了春花。

我怎么可以在她面前撒谎?怎么可以于她一个人在过道里苦苦的等了那么久终于等到我之后,却过都没过问她就走了?

一个人站在电梯轿厢静静的小小空间里,对着紧闭的门旁光可鉴人的不锈钢板里的真实的自己的脸,我开始愧疚,紧接着春花当时那双忧伤的眼睛便在脑子里明灭幻化并且挥之不去。

我莫明其妙的担忧起她来。

她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呢?她为什么要用了那样忧伤的眼神,还要选择过道的那边同事们看不到的地方?

我犹豫着要不要倒回去,再找她问问,电梯却已到了第一层,那两扇紧闭的门缓缓的向两边打开。

我看到了外面明媚的太阳,看到了街道上来往的车辆和两边匆匆来去的行人到了,在广场上停着一辆粉红­色­的qq,驾驶室的车窗打开,坐在里面的赫然是杨娜!

在杨娜身边还有一个人,一个我厌恶的极­奸­诈极虚伪的人。

刘主管。

刘主管没在车上,他挡在驾驶的车窗边,对杨娜满脸陪笑,嘴里还说着什么,因为太远我听不清。

但我什么也不要听清。

杨娜冷冰冰的板着脸,显然,正在生他的气。

不就是小两口之间发生了点误会吗?关我什么事!

我再次记起了杨娜昨天对我如何冷淡,却忘记了她今天向青梅递交辞职书的对我的好。

我忽然就不想再走出去了,如果走出去,我就得打他们身边经过。我不想看到他们,也不想被他们看到。

杨娜却看到我了,事实上她一直对着电梯门,电梯门打开的那一瞬,她就看到了我的脸。

“弟!”

她远远的高声叫我,有些伤感的声音,无限温柔带着深深的关切,还有几分愤然。

也许,是对刘主管的愤然。

怕我听不见,她还同时按了几声喇叭。

我望着她,面无表情。

她道:“弟,我等你好久了。”

先前,是春花在过道里等我,现在,又是她在广场上等我。我今天是怎么了,我有这么重要吗,一次次享受这样的特殊待遇?

但春花等我,我能心安理得,你的待遇我却享受不起!

想必,你也不是如春花般有什么话要对我说,而是和刘主管之间发生了小小的误会,故意对我好,要以此来让刘主管生气吃醋吧?

杨娜见我站着没动,伸出白­嫩­细长的的手指,理了理被春风吹乱的发丝,似要打开车门向我过来。

刘主管却挡住了车门,并对我别过脸来,对我睁着一双别有含意的眼。

我完全明白那双眼睛的意思,轻蔑讥笑和威慑。

如果他不这样看我,也许,我真就转身重新坐电梯上楼了,但他这样看我,我反倒高昂着头,杨娜被他挡着不能下车,我就自己向扬娜走过去,身影笔挺,脸上扬着邪笑。

昨天发生了那样的事,青梅都没将我开除,我还会怕再跟你发生点什么冲突?更何况,我已被调往分公司,再不在你的管辖之内。

我不但要跟你冲突,而且还要正面冲突,以前忍气吐声时你欠我的我都要全部索回,并且加倍。

明媚的阳光暖洋洋的照耀,柔和的春风轻轻的吹拂,空气中送来不知从哪儿来的淡淡清香,似乎还隐隐有几声鸟叫和歌吹。

天气真好,是我扬眉吐气的时候了。

刘主管略有诧异,他以为我是柔弱愚蠢得没看懂他的眼神,他一直都以为我柔弱愚蠢的。

他用眼睛剜了剜我,因为他是背对着杨娜的,杨娜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不然,他大概也不敢站在离杨娜近在咫尺的地方,把那些轻蔑讥笑和威慑更加强烈的表现出来。

我笑,更加邪恶的笑,向前的脚步更加坚决。

整理布。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102

刘主管这次不是略有诧异,而是非常诧异了。

然而,我还没到他身边,他就已不再用眼睛剜我,反是道:“改之,我知道你心情很难过,一定对我有所怨恨,其实,其实不是我不想帮忙,只是我忽然觉得,总经理正在气头上,我如果真和……”说到这看了看杨娜,“……你姐都在这时递交辞职书要挟总经理,只怕会激怒总经理使她更加偏激,不但达不到预期的效果,反会适得其反。我昨天也是一时糊涂,才说出那样冲动的话来。但等我今天上班匆匆赶到你姐办公室,告诉她我们还是另做打算时,已来不及,她连夜琢磨的辞职书已早早的递交给了总经理。就为这事,你姐和我生气了半天呢。你就帮忙劝劝你姐,让她别生我的气,虽然,你今天暂时被总经理开除了,只要我们以后努力向总经理争取,你重新回到瓶梅又不是没有可能。”

原来,杨娜竟是为这事在生气,生他的气。

而他,却跟藩玉先前一样误会了我,以为我之所以对他眼神的暗示极冷淡的视而不见,是我被青梅开除了,心里正痛恨得厉害。

其实,真正痛恨得厉害的是他。

然而,杨娜就在身边,他有所顾忌,他没有他脸上满是假意的陪笑。

这让我本欲跟他暴发的正面冲突忽然找不到了导火索。仿佛一个重重的拳头还没痛快淋漓的击出,却发现前面的目标只是团软软的棉花,我很是泄气很是失落。

但我不甘心,就算不跟他正面冲突,我也可以冷漠他,不给他面子,我理都没理他就一把掀开他挡在车门边的身子。

杨娜没看她,只看我,温柔而并切的看着我,为我把车门打开。

“弟,你想去哪里,姐带你去,难得你和姐都不上班了,我们就好好的疯狂一回。”

我刚坐上车,杨娜就望着我柔声问。

“去……”

我重重的把车门关得砰然山响,没看杨娜,我只看前方,既然杨娜要利用我让刘主管生气吃醋,我对刘主管又怀恨在心,我何不就依了她,随便说出个最适合情侣开房的酒店,狠狠的剌激刘主客一回。

然而,我却在后视镜里看到了杨娜的脸。

那张脸只经过了一夜,却憔悴了不少,还有几分苍白。几缕发丝有些零乱的在脸颊上飘散,更加显得她让人心疼可怜了。

没有我在家的昨夜,她一定倍受煎熬,为我在瓶梅的前途辗转反侧,最终还是决定向青梅递交了辞职书与我共进退。

然而,我昨夜却在跟着别的女孩醉生梦死糊涂人生。

我的心忽然很软很软,酸酸的,说不出是啥滋味。

我改口道:“姐,我想回家。”

杨娜听了我那声“姐”,憔悴的脸上浮起了丝笑意,忧伤的眼中竟涌出些亮晶晶的潮湿的东西。

她什么话也没说,只猛地发燃车呼啸而去。

站在车边的刘主管险些被挂倒。

在反光镜里,我看到他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才站住,然后抬起头来,望着我们的车。

那眼神­阴­­阴­的,仿佛是在说,杨改之,就算你被总经理开除了,我他妈也跟你没完,除非你搬出杨娜家真的远离杨娜不再在杨娜身边纠缠!

然而,我们的车转过一道弯,他那张因众叛亲离而更加­阴­险狡诈睚眦必报的苍白的脸,很快就被我们无情的抛弃了。

杨娜渐渐把车看得很慢,她那边的车窗开着。

我喜欢她那边的车窗开着,阳光便可以柔柔的照在她漂亮的脸上,春风也可以轻轻的扬起她的发丝。有几丝偶尔轻拂过我的脸庞,我竟感到种久违的温馨和幸福。

事实上,这样的温馨和幸福才只隔了一个夜晚。

我对杨娜暗恋得竟如此之深,人家是一日三秋,我这竟成了一夜三秋了。

我看了看杨娜,竟有些不好意思。

但她没感觉出我的不好意思来,她只以为我欲言又止的是真被青梅开除了,她柔柔的安慰我道:“弟,其实,树挪死人挪活,在哪家公司上班不是工作呢,你不必为了这件事伤心。”

我道:“姐,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为了我那么急急的递交辞职书要胁总经理?”

“我……”杨娜吱唔着。

然后沉默,好一会才道:“弟,很多事情我们都有必要拼搏一下争取一下,但既然已经失败,我们又何不接受现实,放开一点,以崭新的姿态面对新的生活呢?”

我笑,然后点头,道:“姐,我会的。”

她竟也笑了,白净漂亮的脸依然憔悴,那双春水般温柔的眼睛却少了些忧伤。

她道:“弟,你能这样想,姐就放心了。”

然后,把车开得很轻快。

她的心情,也一定正轻快着。

但我还有能更让她心情轻快的事告诉她,我道:“姐,弟只要你今天在家陪弟一天,明天你还是回瓶梅上班吧。”

她道:“不上班了,等弟真正心情好起来了,姐再跟弟一起去找工作。”

我玩笑的道:“那弟要是心情一直不真正好起来,姐是不是要天天都陪弟,等以后慢慢把积蓄化光了,就跟弟一起喝西北风呢?”

杨娜笑了,白净的脸颊竟莫名其妙的有了些羞红,因“以后”因“跟弟一起”而莫名其妙的羞红,比故乡房前屋后盛开在春风里的桃花还美。

我道:“姐,弟暂时还真不会去找工作呢。”

她道:“哦?”

随即又补充道:“没关系的,姐还有点积蓄,短时间不上班,姐也还不至于饿着你的。”

我说不出的感动,竟差不多要伸出手去攥住她轻握着方向盘的白净细腻的手,对她说些在内心深藏了许久的话。

但我终于还是犹豫了。

得到固然美好,但我却无比喜欢这追求的过程,我不想把这过程轻易的就早早结束。

我道:“姐,我也不是要用你的钱。”

她假嗔道:“你要跟姐计较以后就别叫我姐了。”

我道:“我哪是要跟姐计较了,我只是本来就有工作,我何必还要姐来养我?”

“本来就有工作?”她诧异,忽然放慢车速,对我别过脸来,竟有着微微的醋意,道:“是不是昨天宝马车里那个女孩给你介绍了别的公司?”

我笑,发自内心的,道:“我哪是她给我介绍别的工作了,我是本来就没失去工把你紧张成这样子,好像怕那女孩把我抢了似的。”

她脸更加红了,道:“我哪里紧张你了,哪里怕你被她抢走了,”小女孩似的厥了厥嘴,“再说,你本来就不是我的……”

说到这,她极难为情的停住了。

我当然知道,她是指我又不是她的什么,但我却故意生气的道:“姐,你是说我本来就不是你的亲弟弟,不再乎我被别人抢走吗?”

她有些紧张了,道:“弟,我哪是这个意思,我是,我是……”

吱唔了好一会,还是说不出来,见我忍不住对她邪邪的笑,立时醒悟过来,脸更加羞红,腾出一只手,轻轻拍打着我的肩,道:“你真坏,你真坏,我以后真不认你这个弟弟了。”

我伸手握住她的那只手。

车里忽然寂静无声。

只有我们彼此心跳的凝视。

春风轻柔的掀起她柔顺的长发,阳光乘势窃笑着窥视我们有些慌乱有些脉脉含情的眼。

时光无限美妙。

但很快就被别的车里的司机的喇叭声惊醒,杨娜别过脸,慌慌的从我的手里抽出手去猛地搬方向盘,才有惊无险,没有和别人的车子来一次亲密接触。

只是车子的猛地改变方向,让毫无提防的我有些坐立不稳,一下子滑到了她的肩上。

我的嘴­唇­离她白净飞红的脸颊竟然不到一毫米的距离,我几乎都能感觉到她脸颊的暖暖的温度。更不要说鼻子嗅到她的幽幽发香和体香了。

车已平稳。

我的内心却不平稳。

我多想把我有些灼热的­唇­轻轻的吻上杨娜白净漂亮的脸蛋啊。

如果,当时车转弯的力度再猛烈点,如果我从座位上滑向她这边时,不他妈多事的伸出只该死的手抓了抓椅子的边沿,我就一定会滑得离她更近一些,我的­唇­也一定早已顺其自然的吻上她的脸了,而且跟车子转弯的力度一般猛烈。

那么此时此刻,我哪里还用得着,为这么段让我内心狂跳却始终不敢逾越的短短的不到一毫米的距离,在这里内心饱受挣扎,却只能留下终身遗憾?

杨娜没有推开我靠在她肩上的身子,她近在咫尺的白净脸颊更加羞红,她沉默,双眼只看前方不看我。

她羞涩的柔柔的道:“对了,弟,既然,昨天宝马车里那女孩没有给你介绍别的公司,那你刚才说你本来就没失去工作又是什么意思?”

她是在用谈话转移方向,她也是在不好意思的委婉的让我离开她的香肩。

我极不舍的从她香肩上离开,坐直身子还在一边悄悄的看她的香肩和白净飞红的脸。

满脑都是对那一去不复返的美妙时刻的回味和对自己没有好好把握的抱怨。

她那只看前方不看我的羞怯美丽的眼,还是发现了我的恍惚表情。

她不好意思的轻笑,说不出的幸福。

好一会儿,她又重复道:“弟,你说你本来就没失去工作是什么意思?”

我这才从恍惚中醒悟过来。

刚才是她难为情,这时却轮到我了,我脸微微发烫,也有了些羞红的颜­色­。

她明明没有看我,我却回避着她的目光,道:“青梅没有开除我。”

“什么?”她扭过头来,脸上没了羞红的颜­色­,只有惊诧。

“青梅没有开除我。”我一字一句的道。

“真的?”她满眼惊喜,但还是不敢相信的问。

我道:“是的,姐,千真万确,青梅她没有开除我。”

车忽然在路边停下,她惊喜的双眼里竟滚出几颗泪来,她再次用手拍打着我:“弟,你真坏,你真话,为什么不早告诉姐呢,害姐一直为你担心,一直在想如何安慰你让你不太去想被开除的事呢。”

她眼里的泪水更加疯狂。

我任由她拍打着。

我第一次深深的体会到了那句话:打是亲骂是爱。

她发泄过了,拭了拭眼睛,笑道:“弟,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上……”

那个“班”字还没说出,她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无限黯然然和失落。

她是惊喜得忘了自己早上已向青梅递交了辞职书,她也是惊喜得忽然记起了自己早上已向青梅递交了辞职书。

如果,不是知道我没被青梅开除,她不会这么失落黯然的。毕竟,她是经过了昨夜一整夜的辗转反侧深思熟虑才做出这样的抉择的。

看着她失落黯然的神­色­,我心里轻轻一凛,隐隐有些酸楚。

我道:“姐,其实青梅极舍不得你她一定会挽留你的。”

她略有喜­色­,道:“真的,你怎么知道,是不是她给你提起过?”

我道:“是的,她打电话找我去过她的办公室。”

她脸上的喜­色­又多了几分,道:“我知道她把你叫去过她的办公室,我来找过你,我以为她叫你去办公室是要开除你,这么说来,她竟是为了我辞职的事,她见你和我平时姐弟相称上下班又同车而往想向你了解我辞职的真实原因?”

这句话让我听出了一件事,杨娜虽然向青梅递交了辞职书,却并没在辞职书上写明是为了我,不然,她不会问青梅找我去办公室是不是想向我了解她辞职的真实原因。

我道:“是,也不全是。……姐,你辞职书上没提到我?”

她道:“没有,原本以为刘主管也要同时递交辞职书的,到时总经理一定会找我们谈心问我们,所以没写那么直接。没想到刘主管竟然……算了,也怨不得他,人各有志。对了,弟,总经理她给你说了些什么?”

我没回答,只道:“姐,这样吧,你给青梅打个电话,说你明天就取回那份辞职书,反正她还没批,她也不舍批。”

“这……”杨娜很犹豫。

自己亲手递交的辞职书,又要亲手取回来,这无论如何让杨娜有些放不下面子。

我道:“这样吧,把电话号码给我,我给她打。”

她道:“这,这合适吗?”

“没什么合适不合适的,青梅她本就舍不得你辞职,她一定会很高兴的。”我边说边去她放在身边的粉红背包里掏手机。

我将拉链拉开,我没看到手机,却看到了木梳,小镜子,­唇­膏,护肤霜,还有舒尔美之类的东西。

“姐,你的手机呢?”我问,假装对那最引人注目最让人尴尬的舒尔美视而不见,脸却不由得微微有点红。

杨娜道:“就在包里呀,怎么你没看见?”

边说边探过头来。

几乎同时,我们看到那浅红­色­的­精­致手机正躺在背包的最下面,从那袋舒尔美的底层露出小小的一角。

杨娜伸手拿出手机时,脸也有些微红,极不自然的把手机递到我手里。

为了不让她难为情,我假装没看到她羞红的表情,打开手机,翻着电话薄里青梅的号码。

我没用杨娜的手机打,我用的我自己的手机。用杨娜的手机打,会让青梅以为是杨娜让我打的,那样对于杨娜多少有点没面子。

手机打通,高高在上的女强人青梅设置的铃声,竟是程瑞那首伤感得让人心碎的《白狐》。

我是一只修行千年的狐

千年修行千年孤独

夜深人静时可有人听见我在哭

灯火阑珊处可有人看见我跳舞

我是一只等待千年的狐

千年等待千年孤独

滚滚红尘里谁又种下了爱的蛊

茫茫人海中谁又喝下了爱的毒

我爱你时你正一贫如洗寒窗苦读

离开你时你正金榜题名洞房花烛

能不能为你再跳一支舞

我是你千百年前放生的白狐

你看衣袂飘飘衣袂飘飘

海誓山盟都化做虚无

能不能为你再跳一支舞

只为你临别时的那一次回顾

你看衣袂飘飘衣袂飘飘

天长地久都化做虚无

……

几乎歌词唱完,青梅才接,她在那边轻轻“喂”了声,道:“先生,你是……”

她不知道我的手机号码,她竟然称我先生,温柔而礼貌的称我先生,自从那年我将双手抚上她胸前的两个蓓蕾之后,我何年何月曾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我在心里暗笑,待会你知道我是谁了时,只怕是又气又恨还来不及呢。

我道:“我是杨改之。”

果然,她的语气不那么温柔礼貌了,只诧异的道:“你找我有什么事,是因为工作吗?”

我道:“是因为工作,但不是因为我的工作,我的工作都你说了算,哪还由得我自己做主?”

说着说着竟不由自主的有些冰冷怨恨。

杨娜在一旁轻轻的拉了拉我。她不知道我和青梅从小青梅竹马过,她示意我不要用这样的态度跟青梅说话。

青梅没有理会我的冰冷怨恨,只是更诧异了些,道:“不是因为你的工作,那是……”

我道:“是为了我姐杨娜。”

我故意把那个姐说得无限亲柔,仿佛杨娜真是我同母所生的亲姐,又比亲姐要多几分暧昧的温暖情意。

像先前杨娜要用对我的好来剌激刘主管一样,我也要用对杨娜的好,让她心里不宁静。

当然,恐怕她因我对杨娜的好而吃醋的概率几乎为零。

青梅竟然沉默了会儿,莫非,她真的因我那声暖暖的柔柔又有几分暧昧的“姐”受伤了?

“为杨娜?”好一会,青梅才忽然道。

我道:“是的,我不想让我姐辞职,你最好当什么也没发生把她那份辞职书退回给她。”

我的语气不是生硬,是很生硬,完全不是求她的样子。

杨娜又拉了拉我的衣角,很是紧张,似乎要对我说什么。

我却对她轻笑,让她放心让她什么也别说的轻笑。

她终于没有说,但还是紧张的靠近我,将耳朵近近的贴着握在我手里的手机,和我一起听青梅的回答。

整理布。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103

窗外艳阳柔柔的照,风轻轻的吹,她柔滑如水的发丝便完全轻拂在了我的脸上,还有她吐气如兰的呼吸。

她的脸颊虽然还差那么段小小的距离才贴着我的脸颊,然而,却完全贴着了我握手机的手。

细腻柔滑,春水般暖暖的温度,让我心里无限激荡,我几乎要动动我握手机的手,让我白­嫩­细长得如女人般的手指,贴她的脸颊贴得更紧些。

然而,我半点也不敢动,我怕她知道我那邪恶的心思。

尽管,我能感知到,随着近段日子的相处,她对我不但越来越没了戒备,甚至还更加喜欢我。但,她那租房信息里我记忆深刻的“品行良好之男士”几个字,却让我还是不能太过贸然。

“是吗?”青梅何偿冰雪聪明,我在她办公室里对着桌上那份杨娜的辞职书都没说过这样的话,现在却打电话去提起,她一下子就猜出了这其实也有大半杨娜的意思,道:“不用退回给她了,你告诉杨娜,她那份辞职书我早已点燃抛到窗外在春风中灰飞烟灭了。”

竟果然如我所料那般说不出的惊喜,还有着几分激动。

我挂断电话。

没表示感激,连句客气的“再见”也没有。

杨娜的脸从我脸旁离开,道:“弟,你怎么对总经理这么不礼貌,以她高高在上的总经理职位,却对我们如此宽宏大量,先是不多疑不跟你计较没开除你,现在又主动找台阶给我下,你怎么也该感激人家吧?”

责怪归责怪,但眉梢眼角都是掩饰不住的兴奋,失而复得的兴奋。

我道:“青梅她哪有宽宏大量不跟我计较了?她虽然没开除我,却并没让我再跟你们一起上班,她把我调离总公司了,说是去壁山的分公司,还不知道在分公司她都安排了些什么样的亲信,要想些什么样的办法整我呢?”

“什么?”杨娜睁大眼睛道:“总经理把你调壁山分公司了?”

我道:“嗯。”

她脸上的兴奋又消减了许多,沉默了一会,轻轻叹息了声道:“弟,别太多心了,去分公司就去分公司吧,总经理哪会在分公司按排什么亲信整你了。想想生了这样的事,她要不开除你,除了将你暂时调往分公司又能有什么别的办法?公司有公司的制度,她也要顾及她的颜面,你就顺其自然放心不定过段时间总经理就又把你调回来了呢。”

我点点头,道:“嗯,我听姐的。”

故意望着她,调皮的笑了笑,我不想让她为我们虽然同在一个公司,却要分开难过。

她也笑了,脸有些红,然后发燃车,把车开得飞快。

她看着前方,问:“你什么时候动身?”

我道:“青梅说明天九点之前到分公司报到。”

她道:“哦,那姐今天陪你好好玩,晚上,再弄几个好吃的菜给你饯行。”

这一天,我们几乎逛遍了重庆的所有好玩的地方,瓷器口古镇,南山一棵树,朝天门,洋人街……最后还去了贸业百货,她为我买了套名牌西装,花了三千多块。

我在试衣间对着镜子穿好后就没再脱下,走出来时,哗啦啦迷倒了一大片女子,上至四十多岁的半老徐娘,下至十二三岁比寒香还小出许多的刚上中学的祖国的花朵。更惹得不少自以为帅的年青男子,不是对我挤眉弄眼就是恨得咬牙切齿。

晚上吃过饭后,在客厅里杨娜陪我聊了很久的天,一次次问我有没有什么收拾掉的东西,叮嘱我在那边有什么事一定要给她打电话。极尽关心体贴之能事,半点也不像姐,倒像做妈妈的。

只是我的妈妈,什么时候对我这样体贴入微过呢?

我的妈妈从来都是对我半冷半热,她只把爱深深的藏在心里。

第二天,我起得很早,杨娜执意要开车送我去壁山,我执拗不过她,最终只得答应她送我到红旗河沟的汽车北站。

我乘坐的到壁山的中巴车走出好远,我回头时,看到她还在站台的原地对我挥手,身姿迷人,长发飘洒,是那么依依不舍。

我眼睛有些潮湿,我眨了眨眼,再去看时,车已转过街道的拐角,她的身影被高楼无情的遮挡了。

车在阳公桥上的高速,再不几分钟,穿过一条很长很长似乎叫“大学城”的隧道,便离城市越来越远,进入了视野相对广阔的郊野。

天­色­尚早,东方的天空特别艳红柔和,那轮刚从山头露出半边脸的太阳欲露还羞。敢情,今天又是个好天气。

只是,此去壁山,我的日子会不会跟这天气一般美好呢?

偶尔可见一些在林中隐没的村庄,炊烟袅袅。早起的人们在附近的田梗上开始一天的劳作,雾气和露水打潮湿了他们的头发。

我不自觉的思念起我遥远的故乡来。

故乡的人们,也是这样辛勤劳动的。

但我纯朴辛劳的乡亲啊,你们收获了什么呢,你们的日子还是在粗茶淡饭中度过。

你们可知道,在你们埋头苦­干­时,人家却坐在舒适的办公楼里,悠闲自在的对着电脑斗地主,打麻将,玩全民偷菜游戏,而他们一顿饭就可能轻松的吃掉你们一年的收入?

我又想起了我愤世嫉俗的妈妈,自上次打电话她的电话无法接通之后,就再没了她的消息,她是不是真来了重庆这座城市?如果真来了,看着更加巨变的贫富差距,她会不会更加仇富仇官,更加厌恶这混浊的人世?

还有,她是不是会去解放碑的瓶梅总公司找我?如果去了,她在那里见不到我,又不知道我已被青梅调去了壁山的分公司,她会不会茫然而伤心?

我这样想着想着,眼睛便有些潮湿起来。

我旁边靠窗的位置坐着的是个还算时尚的漂亮的年青女子,瓜子脸柳叶眉,那双细长的眼睛看上去分外­精­明。我怕被她看到我眼睛里那些晶莹剔透的东西,我闭上眼睛,将身子向下滑了滑,稍微舒适了些,头枕着靠背假寐。

也许是昨夜睡得太晚今天又起得太早,我后来竟真的睡着了。

我不知睡了多久,连一个梦也没做过,只是后来感觉有人在轻轻推我,我才恍恍惚惚的睁开眼睛来。

推我的是那个靠窗的时尚美女。

原来,我在睡梦中竟把头靠在她的肩上了。

我慌慌的从她的肩边坐起来。

我道:“对不起,我……”

她随手理了理被风扬起的秀发,笑道:“没事的。”

我却发现,在我靠过的她的香肩竟有一团湿湿的地方,敢情是我的梦涎打湿的,更加羞愧得厉害。

我有点手足无措,不知道如何是好,便红着脸对着前方沉默。

她却道:“到了。”

我果然就看到了城市的高楼和街道,我问:“壁山了,这么快?”

她笑:“是的,你睡得太香,自然觉得快了。”

我也笑笑,脸不自觉的更红了。

在她之前走下车的时候,我才忽然记起,青梅虽然让我来分公司报到,却没给我任何分公司的地址和联系方式。

我茫然四顾,却并不着急,反正既然是瓶梅的分公司,在这小小的壁山县城怎么也应该有点名气,我不至于打听不到。

我转身看看刚才坐在身边的那个时尚美女。

她还没离开,近近的站在我身边,笑问:“你是不是第一次到壁山来,不知道路?”

果然不配长了那么双­精­明的细长眼睛,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心思。

我正要问她知道不知道瓶梅的分公司,我裤袋里的手机却响了。

我掏出一看,是个陌生得不能再陌生的号码。

我疑惑的按下接听键,轻轻的“喂”了声,道:“你是?”

“你是从总公司来的杨先生吧?我是分公司的后勤经理,刚才青梅总经理从总公司打电话过来让我来接你的,说是你姐说的估计你这时应该快到壁山了。”

说话的竟是个女人,声音听上去带着笑,无限娇,竟仿佛在哪听过。

我道:“嗯,我已经到了。”

她道:“我就在车站对门街道口,我开的粉红­色­qq车,长发,戴浅­色­的遮阳镜,穿艳红的毛衣外套,你呢?”

“我穿白­色­衬衣深­色­西服,手里提了个银灰­色­的行礼箱……”我边说边往对门街道口看。

我看到了街道口那辆粉红­色­qq车,看到了那个女人从打开的驾驶室车窗里探出的脸。

浅黄­色­的长发飞扬下的脸,描眉抹眼,还涂着艳红口红的脸。

她也看到了我。

一切都嘎然而止。

手机还握在手里,行礼箱差点从另一只手里滑落,我张开的嘴却忘记了再说出任何一个字。

她的手机也还近近贴在耳边,她也目瞪口呆的对着我。

虽然,她戴了浅­色­的太阳镜,但我还是认出了她。

她竟是观音桥绿­阴­路霞映小区a幢一单元八楼八号房间杨娜家对门的那个妖艳女邻居!

我发誓要把她弄上床,给那个轻蔑的辱没过我土包子的和她同居的男人,戴上顶高高的绿帽的妖艳女邻居!

整理布。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104

她把浅­色­的太阳镜摘了下来,在车里远远的颤声道:“是你,是你,真的是你!”

不再娇滴滴的,也许是忘记了要娇滴滴的,只有惊喜,惊喜得几乎没了主意的惊喜。

与此同时,我身边的时尚美女,冲那边的妖艳女人叫了声:“藩经理!”又转过脸来,既欢喜又惊讶的对我道:“你是去我们公司找藩经理的?”

敢情,她也是瓶梅分公司的了,只是不只她又是什么职务。我没有问,我也有些惊喜,蓝天白云,还有暖暖的太阳,感觉我的运气真如天气这般好,似乎撞上的尽是好事。

和那妖艳女人认识了这么久,那事都差点做了,我竟然今天才知道她姓藩,藩金莲的藩。只是她的美貌想必比起藩金莲还是稍有逊­色­,但她的风­骚­妖艳却又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道:“我是去你们公司的,但我不是找你们藩经理。”

时尚美女有些不明白。但见远处的藩经理在微笑着冲我们招手,便从我手里提过行礼箱去,和我肩并肩的走向车站对门那辆粉红­色­qq车。

我不知道时尚美女有没有看出来,但我是看出来了,藩经理虽然在笑,却和刚才最初见到我时的笑有所不同。最初见到我时,她还没看到时尚美女也站在我身边。

事实上,当时尚美女在我身边远远的冲她打招呼时,她除了短短一瞬间的惊诧之后,脸上的微笑就是这种了。

有点做着,还有点不高兴。

不过我的心情却无限美妙。肩并肩的是美女,前面等着的也是美女,一个时尚青春,一个火爆妖艳。换了谁,只要是个正常的男人,此情此景,心情都不可能糟糕得起来。

我于美妙之时,便有点得意得忘了形,竟然不懂得男人是应该怜香惜玉的,尤其是对身边的时尚美女更应该怜惜。她虽然身材还算高挑,但毕竟苗条柔弱,提着我的行礼箱故作轻松,实则艰难,可爱的鼻子上已渗出了细细的汗珠。

便有一个路过的男子又是嫉妒又是不屑,大有路见不平挺身相助之势,愤愤然,用鼻子冷哼道:“以为自己是什么,白马王子,政界高官,娱乐明星还是黑帮老大?一个大男人还要如此漂亮得让人恨不得捧在掌心的弱女子来帮他提行礼箱?”

不过他身边的仿佛是他女朋友的长相还算不错的女子却白了他一眼,道:“是艳羡慕人家还是妒嫉人家?怪只怪自己不长得如人家那般清秀,要你也有那许仙般的模样,别说帮你提行礼箱,就是一辈子把你供在神龛上我也愿意。”

说着说着,她那双对着我的眼睛便无限神往。

但她那双无限神往的眼睛没有再让我有丝毫得意,我反倒是有些可怜同情那男子了,并于他又嫉又羡的表情里有些惭愧。

惭愧之余,我便立时要伸手去从时尚美女那只适合敲键盘抚古琴或是握着某物上下往复的白净细­嫩­的手里拿过我的行礼箱来,不想,却已到了藩经理的粉红­色­qq车之前。

时尚美女冲藩经理笑道:“藩经理,我真想不到你认识他的,要早知道,我就把他给你送过来,不用你亲自来接了。”

边说边打开后排的车门,把我的行礼箱放上去,并伸手对我做了个很礼貌很优雅却又没有半点故作的“请”的姿势。

我正欲推辞着让她先上,藩经理却在前面打开副驾驶室的门,对我道:“你坐前面来吧。”

带着笑,那眼神不太明显,只匆匆一闪而过。像是怕时尚美女看到,但我还是明显的感觉出了那暗含的妖媚和蛊惑。还有几分急切生怕我真坐了后排和时尚美女挨在一起的意思。

我没让她失望,我坐在了副驾驶室紧挨在她身边。

我怎么会让她失望呢,这么好的机会,我是把握还来不及呢。不要说她是分公司的经理,我要想在分公司不再至于如在总公司混得那么窝囊得靠她,就是她只是普通的员工,为了我那把她弄上床以雪被她男人轻辱之耻的目的,我也得和她搞好关系。

她一边开车,一边从反光镜里看我,问坐在后排那个时尚美女:“吴妍,你们坐的是同一班车,你们认识?”

虽然在笑,但敏感的我却能感觉到她内心里有弱弱的几分不舒服。

吴妍笑道:“不,我是才出差回来,凑巧碰上了他。对了,藩经理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他是来……?”

听到吴研虽然和我同车而来,却根本不认识我,藩经理似乎轻松了很多,道:“他是从总公司新调来的。”

“哦,”吴妍竟说不出的高兴,在反光镜里冲我道:“真的?”

我道:“真的。”

她道:“真好,那我们以后是同事了。对了,既是同事,又这么凑巧的坐了同一趟车还紧挨着座位,也算是有缘了,还没请教你的尊姓大名呢。”

我心里说不出的高兴,但看藩经理虽然在笑,却暗含恨意,很怪吴妍太过热情向我套近乎的意思,便没表现出来,只是望着前方,也不跟她谦逊客气,云淡风清的道:“杨改之。”

她还想说什么,却被藩经理岔开了。于是乎两人便一问一答的谈起吴妍这次去巴南那边的业务和吃喝玩乐来。两人还算聊得来,感觉挺有意思的越聊越起劲,我却感到无聊极了。更何况,对青梅让自己到分公司来到底做什么工作,会不会比总公司更差一无所知,离分公司越近我悬着的心越有几分忐忑不安。

为了放松自己,我不去听她们的淡话,也努力的不去想工作的事,我只看一路的风景。

壁山县城比起重庆城来说的确逊­色­不少,没了那么多豪华气派的高楼,也没了那么宽敞整洁的街道,就是街道上来往的的车辆也很少能见几辆名贵的,更不要说红男绿女的着装少了几分时尚和火暴。

车很快在一幢临街的大楼的广场上停下。

我不知道楼里的情况是怎么样的,但楼的外观完全跟解放碑附近瓶梅公司总部的那幢没什么两样,一样颜­色­的墙体,一样花岗石的圆形门柱,一样落地玻璃的大厅,一样气派的“瓶梅”两个鎏金大字,就连大楼下的广场也是一样的地砖广场边的花坛也是一样的布局。只是比总公司的那幢大楼低了不少小了不少。完全是个缩小版的复制品。

我们走下车,有三三两两来上班的同事,都一边有些逢迎的跟藩经理打招呼,一边拿眼睛诧异的看我。只觉男人眼里隐隐有些妒嫉或自惭形秽,而那些女的却把所有的惊艳毫无保留的大胆的表露了出来。

杨娜的眼光真不错,她昨天给我挑选的这身衣服,在我还没走进分公司大楼之前,就已享受了在总公司从来没有个的殊荣。

我不觉把胸膛更加挺了挺,脸上的笑意竟有些飘渺起来,故意拉开和那些美眉的距离,让她们顿生我高不可攀只能夜夜在她们梦中萦绕的惋叹。

这种感觉比蓝天白云艳阳高照暗香幽幽的天气还要美妙之极,我竟一时彻底忘了去担忧青梅调我来分公司的目的,不去想她会不会按排了什么心腹对我打压报复,让我比在总公司的夹缝生活还要不堪。

藩经理和我并肩而行,脸上扬着对旁人不屑一顾其实一直在意着别人的得意而炫耀的笑。

就是时尚美女吴娱也在这时感觉特别优越,仿佛为我提行礼箱也是件十分荣耀的事情。她本欲提着行礼箱和我们一起进电梯上楼,无奈却被几个满脸都像是久别重逢的惊喜的女同事拦住,硬要让她把此去巴南的经历拿来一起分享分享,特别是有没有在业务的过程发生什么艳遇并在艳遇中情不自禁的**,只好极不情愿极惋惜的把行礼箱递给我。

我从她手里接过行礼箱时,不经意的碰到了她的手。

那感觉暖暖的,滑滑的,无比细腻,让我有些恍惚。

她更是双眼发光,无限欢喜,春水脉脉。

我和藩经理走进电梯,转过身来按关门键的时候,我看到吴妍周围那些女同事虽然都在叽叽喳喳的笑着和她闲聊却根本是心不在焉,一双双或羞涩脉脉或秋波乱送的眼睛都在对着我看。

她们拦下吴妍哪里是要和吴妍分享什么了,竟分明是妒嫉是艳羡故意不让吴妍提着行礼箱跟在我**后面套近乎挣表现。

我在心里暗想,我他妈是不是也时来运转交上桃花了?藩玉在总公司里那种左拥右抱醉卧花­阴­的生活我从此也要在分公司里度过?

分公司里的男同事我没全看见,但就刚才那几个对我或艳羡妒嫉或自惭形秽的,也确实太那个了点。我大有此地无美男,让我竖子得宠的感叹。

忽然记起,虽然知道了吴妍的芳名,却还忘了打听她是哪个部门的,会不会像春花在总公司一样和我同一个办公室,就坐在我右手边我张眼闭眼都能看得到感觉得到的角落里。当然,她不会坐在角落里,她不像春花那么柔弱那么默默无闻。就算她真坐在角落里,她时尚的打扮加上略带张扬的­性­格也会让她比春花更引人注目。

电梯门却已轻轻的紧紧关上,我再也看不到吴妍了。心里有些惋惜。不过想想,反正在同一个公司,就算不在同一个办公室,以后也少不了总有见面的时候。更何况就刚才我从她手里接行礼箱轻触到她的兰花玉指时她那眼神,估计即使我不四处打听她,她也会主动打听我送上门来的,心里那分惋惜便顿时烟消云散了

整理布。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105

这时我才发现藩经理在电梯轿厢小小的寂静的只有我们孤男寡女的空间里和我靠得有多近,那双眼睛是怎样更加肆无忌惮的妖媚的挑逗我了。她甚至还对着轿厢门旁那光可鉴人的不锈钢板,怕热似的松了松本来就低的粉红低胸毛衣胸前的扭扣,并挺了挺胸膛。一双眼睛一边恣意的打量她胸前的两峰是不是更高了中间的雪沟是不是更深了,一边妖笑着看不锈刚板里她身边的我有着怎样的表情。

我的表情很直接。那天晚上在昏暗的过道里靠着她家的门板,不是我还是处又太激动,都差点和她站着把那事给美美满满的办了,我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更何况,电梯轿厢里就我和她两个人,空间如此之窄如此之静,我和她又近在咫尺。她火爆妖媚,体香袭人,本就怀有报仇雪恨要把她彻底征服的心思的我,哪里经得住她反过来的主动勾引?我有些恍惚,有些窒息……

我眼神恣意的盯着不锈钢板里她傲然挺立的胸,把那种恨不能立时从后背紧紧的抱住她顶住她的急切渴望毫不掩饰的表现了出来。

静,电梯平稳的上升,能听到彼此激烈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

她双眼含笑,打量着自己妖娆的魔鬼身材和我急切饥渴的双眼,像是在保持最后的那点比纸还薄一攻即破的可怜矜持故作等待,又像是要立时转过身来对我更加主动的逢迎。

电梯门却在这时缓缓打开,过道里灯光明亮,行人走动。仿佛任何肮脏龌龊的东西都见不得光一样,我和她走出电梯时竟都有些脸红。尽管我们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只是想了想。

但她依然背影笔直,昂首挺胸,显示出她细腻白净的倾长后颈和她挺拔的双峰。

这一刻,尽管我自信身上穿了杨娜给我买的新装有多眉清目秀才气逼人,仿佛从《聊斋》里走出的狐公子,我也疑心走在藩经理身边我只是她的一种陪衬。

她确实把我当着了陪衬,她那走路的姿势,那向所有人巧笑招呼的眼神,都带着十二分的骄傲和炫耀。

因我这样近近的和她并肩而行,看上去还关系亲密,而骄傲炫耀。

但我心里没有半点不舒服。在总公司总被刘主管挤压被藩玉打击和那几个自以为是整天围绕着藩玉转的美眉讥笑,我何曾享受过被别人当着骄傲炫耀的资本的待遇?更何况,这把我当着骄傲炫耀的资本的人还是个女人,虽然过余风­骚­了点却正值锦瑟年华的漂亮女人。我竟也跟着高昂着头,眼含邪笑,心情美好得简直快要忍不住高唱《翻身农奴把歌唱》了。

一边和藩经理并肩向前,一边心情美好的打量行人和环境。我发现分公司除了人几乎没有什么和总公司不同。别说大厦的外观,大厦外的广场地砖和花坛布局,就是楼层里面的装修也几乎一模一样。

出了电梯向右拐,往前是后勤部的办公室,向左过去是玻璃墙的人事部。

我有些恍惚,似乎看到杨娜在人事部的门口对我回首微笑,春花在通向后勤部的过道里幽怨的向前……

我眨了眨眼睛,没有杨娜也没有春花,和我并肩而行的是妖艳的藩经理,过道里的来去的三三两两行人还是那些陌生的行人……

物是人非,物是人非!

如果我真相信网络小说里那些穿越的鬼话,我一定要以为我是穿越到了瓶梅总公司的若­干­年之后或n多年之前。

穿过那些庸脂俗粉艳羡的眼光,骄傲而炫耀的藩经理没把我带去后勤部办公室给我向同伴介绍,并指着某张办公桌前的空座对我说,杨改之,这就是你的地盘,从此你就在这上班了。

而是把我带进了楼上后勤部经理办公室。

她的办公室。

并且一进门,我还没来得及把行礼箱放下,就急急的把门掩上。

虽然急,却很轻,大概是怕弄出声音,引起别的办公室的人的注意。

她嚷了声“热”,并用手在没有半粒细汗我左看右看也看不出怎么个热来的媚笑着的脸旁轻轻扇了扇。似乎即便这样也凉爽不下来自己那颗燥热的心,她竟把外面粉红的毛衣也给脱了下来。

魔鬼般的身材更加在我眼前突兀暴露。黑­色­的内衣隐隐显出胸罩的粉红,双峰更加傲然而立,胸前大片的雪白肌肤和那道露出大半的深深的沟更加让人忍俊不禁。

阳光很美好的从宽大的窗子暖暖的照了进来,风柔柔的吹,轻拂起她浅黄的长发,也把她身上浓烈的香水味道吹进我的鼻孔。

行礼箱还拖在手里,我忘了放下。

我有些口­干­舌燥,抿了抿嘴­唇­,声音有些发颤的问:“藩经理,我被调到分公司来是做什么……工作?”

要不是才来分公司,对这里的情况一无所知,不知道这偌大的可以任凭我们纵横驰骋的办公室安不安全,我他妈才不会故意转移话题,让她主动,我直接就……

藩经理并没急于回答,只轻轻的在那张宽大的办公桌后的黑­色­真皮转椅上坐下,把一只腿搭在另一只腿上高高的翘起,还轻佻的很有频率的晃着,晃得我眼花缭乱,才道:“后勤……”

说到这里抬起柔荑一般的手来,用涂着艳红提甲油的姆指指甲轻轻挑着涂着同样艳红指甲油的别的指甲。敢情,她是故意保持最后那点可怜的矜持,等待我主动了。

我却没有主动。

我的心情被破坏。

妈的,还是后勤!

刚才在过道里被她当着向那些庸脂俗粉炫耀的资本时,我还以为时来运转,从此我也可以扬眉吐气了呢。

我微微皱了皱眉。

她却于用樱桃红­唇­轻轻吹了吹刚挑过的指甲缝后,道:“……经理助力,专门协助我的工作的。”

“什么?!”我颤声问。

吃惊得差点没怀疑自己的耳朵。

她望着我,依然妖媚的笑,却有些诧异,一字一句的的重复道:“后勤部经理助理,专门协助我的工作。怎么了?”

没搞错吧,开什么玩笑?

记得昨天我在办公室里当着那么多同事尤其是藩玉大言不惭的撒谎道我升职了,到分公司再不会是什么只做些收发传真配发牛­奶­报刊杂志没事还得奴颜婢膝的讨好领导帮人家摆家具布置办公室的小职员,没想到藩经理竟还真她妈告诉我说我升职了!

我心砰砰的既紧张又喜不自胜,但还是努力平静了下自己,进一步确定的问:“是青梅打电话告诉你让我做你的助理的?”

“是的,是青梅总经理,她不但告诉了我,还告诉了人事部,还在公司内部网站上发了你的任职公告。”

天啊,如果这是真的,我简直无法去想象对着电脑屏幕上公司内部网站上的红头文字的公告,杨娜还有春花,会怎样喜极而泣。别的人,尤其是藩玉和刘主管,又会怎样一张脸如霜打过的茄子恨得咬牙切齿。

藩经理办公桌上的电脑打开着,但显示的却不是公司内部网站的页面,而是她qq空间里的相片。

一张张不停变换背景变换姿势的相片。

有雪山,有草原,有寺庙,更有竹外桃花,小桥流水……

而她自己却如明星一样,­性­感妖娆。

我无心欣赏她的玉照,放下手里的行礼箱,投篮一样三大步向前,颤抖着手伸向鼠标又伸向键盘,欲迅速的敲出公司内部网站的网址,亲眼看看青梅发的那条我的任职公告。

那红头文字的任职公告该会多么醒目啊!

我惊喜得完全忘记了去想我如此对待青梅,她何以非但没赶我出瓶梅,甚至连点小小的处罚也没有,反是给我升了职?

藩经理却握住了我急欲敲动键盘的手。

温暖柔滑,她的手在我手背上轻轻摸挲。我本来微微颤抖的手,更加颤抖得厉害。

我忍不住抬头看她。

她千娇百媚,轻佻的笑着,将我的手牵引着放上她穿着柔滑紧身裤的大腿,别有含意的柔声道:“其实,助理这个工作并不复杂,就看你跟我怎么配合了……改之,你说是吗?”

边说边把无限春­色­的眼睛斜向旁边房门半掩的休息室。

和青梅办公室里的休息室差不多的休息室的房间,摆着一张容得下两个人恣意折腾的床。

只是她的床,无论是柔滑的被子还是从被子一角露出的红花毯子,都比青梅的床让人更有扑上去的冲动。

妈的,趁自己心情大好,我就来个好事成双,把报仇雪恨让那轻视辱蔑过我的男子绿帽高戴的心愿给了却了!

我邪笑着,眼睛在她丰满高耸的胸和宽松舒适的床之间来回游弋,也别有含意的轻轻道:“藩经理,我一定会和你心有灵犀配合默契,把工作做得比你想象的还出­色­还让你满意的。”

她迷离的笑眼更加春光无限了。

门外却响起了敲门声。

轻轻的略带急促的敲门声。

一个声音在外面柔柔的问:“藩经理,杨助理在吗?”

竟是吴妍。

藩经理牵引摸挲我的手松开,放下高翘的二郎腿,道:“在。”

一本正经却暗含恨意,恨吴妍在最不是时候的时候破坏了她就要得逞的好事。

我也拿开了我放在她腿上的手,不再去敲键盘看什么公司内部网站关于我任职的红头文字的公告。并后退了几步,站得离藩经理远远的。

吴妍轻轻的推开门,望望藩经理又望望我,像是想看出点什么似的。

我心理素质不好,有些慌乱,回避着她的目光。

藩经理挺了挺胸,像是要用自己傲然的双峰压倒吴妍的气势,让吴妍再无心思去猜疑似的,冲吴妍道:“有什么事吗?”

吴妍的描过一般的细长眼睛,果然不再在我和藩经理脸上游弋,柔声回答道:“新来的人事部经理让我来通知杨助理过去报到。”

“哦,知道了,我这就带他过去。”

藩经理说完便站起身,随便把放在转椅靠背上刚脱下的粉红毛衣穿上,一边扣扭扣一边对我道:“咱们走。”

我这时才会意过来,吴妍口里的杨助理竟然是我自己。

好不容易才当了官,第一次被人叫助理自己竟然不知道是在叫自己,我真他妈背呀。

又一个第一次,就这样还没来得及享受就成了过去被自己白白的糟蹋了。

我跟在藩经理身后,走出门。

藩经理轻轻的掩上门,对还站在一旁的吴妍道:“还有事吗?”

吴妍有些恍惚,摇了摇有些羞红的脸,目光闪烁的道:“没,没事。”

然后转身急急的向另一边去了。

但却没忘了在拐角处,悄悄的回头看上我一眼。

临去秋波那一转,让我忍不住心旌荡漾,竟比在藩经理办公室被藩经理牵引摸挲着把手放上她穿着紧身裤的大腿时还要美妙。

一路上,我禁不住飘飘然起来。

藩经理边走边报怨道:“这新来的人事部经理也是,既然知道是我去接的你,要我带你去她办公定报到,打个电话给我就是了,却偏偏要叫什么吴妍来通知。”

我道:“嗯,也许是你的电话一时打不通吧?”

假意安慰她,却自顾自暗自飘飘然,半点也没往心里去。

下楼,通过并不算太长的过道,很快就到了。

人事部经理的办公室,多么熟悉的办公室,总公司杨娜的办公室就是这样的位置这样紫红的木门。

但又是多么陌生的办公室。办公室里决不可能是那张我魂牵梦萦飘渺美丽灿若桃花的人面。杨娜的人面。

藩经理轻轻的敲了三下门。

忽然记起什么来,轻声对我道:“新来的人事部经理也是昨天才从总公司过来的,不知道你认识不认识?”

我心忽然就说不出的紧张,砰砰的跳得厉害。

都他妈怪我自以为愤世嫉俗却太过天真,直到这时才记起我和青梅的恩怨来。

青梅果然不可能轻易放过我,果然安排了心腹来打压折磨我。

藩经理还没推开那扇门,我却仿佛看到了一张笑脸,得意猖狂眼神恶毒的笑脸。

不是刘主管的笑脸,就是藩玉的笑脸!

整理布。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__),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吧!

106

“谁?请进。”这时里面一个声音问。

竟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柔柔的女子声音!

我简直不敢相信,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是她?!

我心里忍不住激烈的颤动,恨不能立时推开门门后的人面,是不是真的是我听上去的那个人。

“是我,我带杨助理来报到了。”藩经理一边冲里面习惯­性­的娇滴滴的笑道,一边将门轻轻推开。

看到了,我看到了,在那张跟总公司人事部杨娜的办公桌一模一样的办公桌前,眼含笑意正对我们坐着的不是别人,真的是春花!

我听声音就知道但却无论如何也不敢确定的春花!

我更加激动,几欲上前去抓住她雪白细腻的手或是给她一个深深的拥抱,兴奋的道:“春花,怎么会是你?你怎么也到分公司来了?而且还做了分公司的人事部经理?!难道,你昨天找我,就是要告诉我这事?!”

藩经理却在我之前笑道:“春花经理,杨助理也是从总公司来的,我想你们应该很熟悉吧?”

“见过几次,有点印象并不熟悉,毕竟总公司虽然只一幢楼,却比分公司要大得多,那么多同事,又不在同一个部门。”春花道。

依然眼含笑意,看我也看藩经理,却无半点惊喜。也许是昨天我已告诉了她我被调到分公司并且谎称升了职,一切尽在意料中,她用不着惊喜。

但她何以要笑得那么云淡风清,还要谎称和我在总公司不属同一个部门只是见过并不太熟?

藩经理竟问她和我是不是熟悉,这么说来藩经理除了知道我和她都来自总公司外,对我和她再一无所知?

难道青梅在公司内网上发的她和我的任职公告,并没太多我和她的简历,甚至只字没提我们之前在总公司都在哪个部门都任何职?

我的心不再激动,微微皱眉疑惑的看她。

她给了我一个眼神,一个只有我能看懂的眼神。

很弱很弱,一闪而过,藩经理一定没注意到。

她是担心我暗示我不要揭穿她。

一秒记住www点dier22点com,最新小说等你来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