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很安静,只剩她抑制不住的轻轻的抽泣声,和他仿佛胸口压了块大石头般浓重的喘息声。
他显然已气极,胸口剧烈的起伏,像强压着什么。嘴唇青白,不见血色,满腔怒火无处可发。
他伸出手臂要碰她,她却吓得一侧身躲开,身体也往后挪了半寸,悬在半空中的手落了空,眼见她惊恐的神色,像看恶人似的看着她,心里更是百爪闹心似的难受,手一扬,将桌上的东西哗啦一下全部挥落。
若是掉在大理石地面上,跌出清脆悦耳的破碎声,反倒会好很多。只是,他屋里是厚重的地毯,那些个东西就算有摔坏的,也只是发出闷闷的声音,就像他的心,又闷又痛让人透不过气来。
她也随着他挥东西的动作提了下心,从没想到表面看来这么温文儒雅的男人也会有这么暴戾的举动。
过了很久,他才开口,“你放心,他不会再打扰你。”
声音显然还是压抑得让人透不过气,从他的神色中可以发现他有种无所适从的茫然,无意识的抓抓头,将眼镜拿起又放下,手指紧握成拳又松开。
她的泪眼里望着他,带着希冀和疑惑。
“家里在给戴安伦安排相亲,表姨夫似乎很乐见其成,他以后不会太多精力缠着你不放,”他的手终于覆上她的脸,将她滴落的泪珠抹去,下定决心似的说,“你放心,有我在,不会再让你受半点委屈。”
她摇头不信,“我只是个外人,我凭什么相信你会为我……”
他接着说,“尽管……尽管戴安伦那样对你,他也是对你用了心的。”
“你在为他辩解?”她瞪着眼。
“他是我表弟,虽然……”他原本想说,自己了解他,虽然他做的事显然不地道,但显然是对她用了心的,否则那枚玉佛就不是挂的她的脖子上了,那是他的亲人,他是不想让她心存了芥蒂,只是看着她一张委屈、气愤又伤心的脸,终于还是说不下去了。
伸出手臂,将她拥入怀中,抱的紧紧的,这个女人,从今往后,纳入他的羽翼之下,他来保护她。
有的人,面上温文有礼,实则冷淡疏离,被他视作自己人的除了亲人之外,就那么屈指可数的几个朋友,待人做事极有分寸,该深的深,该浅的浅,不会交浅言深,不会管所谓的闲事。
抱了许久,才放开她,“晚了,回去吧。”
可不是,恍然记得之前还是午后的阳光,暖暖得照得一室碎金;再看,已经夕阳西下再过半刻就连最后一丝光亮都会消失殆尽。
她穿戴整齐,去洗了把脸,镜子中的她眼睛红红的,蛰得脸颊也绯红一片。冰冷的水把手都浇得冰冷,将手放在眼睛上,试图把那红肿冰下去却收效甚微,只好顶着红红肿肿的脸走了出去。
见她出来,沙发中的他勾唇给了个清淡的笑,双眼却有暖意,“景纯,我想过了,你跟着我吧。”
她疑惑的抬头,压住心中涌起的惊喜,不会是她想得吧!
“我是说,你辞了那边吧,我跟戴安伦说,过来帮我。”
他说得客气,他这边人才济济,哪需要专门费神请她来帮。
“你说过不会任人唯亲。”她用他曾经说过的话反驳他。
“呵呵,”他的笑容又大了些,“我是物尽其用,最近在忙龚氏建设的合作,你对他们又熟悉,我这可是名正言顺的提出来。”
她今日难得的俏皮,“怎么听好处都是你占了,我岂不是亏了。”
“那你也只能认了。”
开门出去,外面的人还在,依旧忙碌着。看他们出来只不过抬了下眼,并没多注意。
“各位,”风镜夜一开口,众人将手中的东西一放,都抬起头来看着他,“这位季景纯小姐会加入我们的团队,从周一开始就正式上工了。”
日光灯亮闪闪的刺眼,她趁人不注意,瞪了眼风镜夜,非要找这个时候公布,她眼睛都还是肿的呢!她只好礼貌的笑着,回应众人的招呼声。
风镜夜低头对她说,“你只有这个周末的假了,周一可够你忙的,好好养精蓄锐吧。”
“好。”她点头。
还有些收尾工作,风镜夜只留了几个人,就打发其余的人回去了,包括她。
她目的达成,又有个大靠山在手,心里顿时轻松了不少,连带着脚步也轻松起来。她没拿什么东西,出来得也快。
抱着包,等电梯,却被人叫住,是詹皓。因为她一直以来并未留意他,所以刚刚他们出来以及风镜夜宣布时他的奇异神色也是一点都没发现。
“景纯,我送你回去。”他开口要求。
“算了,不用了。”她推辞。
“我开着车,很方便。”
她推脱不过,就上了他那辆雅阁车。
他似乎有心事,一路上两人并没有多少交流,只是见他走错了路,她才开口提醒,“忘了跟你说,我已经不住那了。”
“哦?搬哪了?”虽然已经是晚上,路上车却不少,他看着路况,无法侧头看她,只是开口询问。
“在……”报上她的现住址,街道、小区。
待车稳稳停住,他才将一直装在心里的问题问出来,“看起来,你跟风总很熟。”
“是吗?”她不答反问,露齿浅笑,打开车门挥手告别。
他却跟下了车,叫住她,“景纯。”
她站住,等着他说话。
“季景纯。”他的声音闷闷的,憋了好久,“你不会不知道我的心意吧?”
“啊?”心意?她确实没留意到。看着他略显黝黑的皮肤透着点红晕,她心里暗道,不会吧,他不会来个告白吧!
“季景纯,我……”说也奇怪,平日里这好歹也是个干练的精英,在她面前自己却总是无措的不知道说什么,此时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赶忙拦住,“对了,今天的约会怎么样?”
他带着被打断的茫然,“什么?”
“你和小凡啊,”她露出笑颜,“她挺喜欢你的,给她个机会吧。”
“我……”又被打断。
“她是个好姑娘,你加油啊!”说着握拳挥臂,作出加油的姿势。
“不早了,我先走了,你路上小心啊。”说着,夹着包快步往里冲,自己暗自吐了口气,真是不厚道了,就当拯救一个善良青年吧。
背后那个人,遥远的目送着她离去的背影,有些黯然。
偌大的敞间,人走得干净,只剩风镜夜为首的三个。那两个是跟在他身边多年的特助,一个姚尚文,一个叫穆成。
姚尚文长得高挑白净,身形也略显消瘦,他略显犹豫的开口,“风总,那个季景纯跟您什么关系?”
接触到风镜夜不善的目光,他顿了一下,吸了口气说,“她对龚氏建设太熟了吧,有些内幕甚至是我们还没查到的,她都知道,这未免也太奇怪了。”
“姚,你没查到的消息,别人比你清楚,吃味了?”穆成一副四平八稳的模样,说出来的话却刺激人。
“我还不是觉得不放心嘛。”姚扁扁嘴,“风总,你不给个定心丸?用我查查吗?”
“你们一搭一合的干什么?”
“风总,她可靠吗?”穆成开口了,依然老神在在的样子。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风镜夜淡淡道。
五十六章
周末如果没事,她一向睡到自然醒,闹钟什么的也不上。清晨是电话铃将她叫醒,显然前一天忘了关机,由睡梦睡到清醒总是需要一个过程,而此时这过程显然还没进行完毕。
她睡眼惺忪,将手机放在耳边,“喂?”
“季景纯吗?”
女声有些熟,没睡醒的她却没听出来是谁。
“我们仔细研究了一下你上一季的时装效果图,发现不符合我们的设计理念,我们要的是更随意、更熟悉,更适应现代都市男女快节奏生活的服饰,你走的路线有些另类。”
一串冰冷的语音浇下来,她不仅清醒,而且思维活跃了,“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左小姐?”
“对,是我。”声音依旧冷然,显然左安安还在前一日的气愤中没有恢复过来。
“不好意思,刚睡醒,你刚才洋洋洒洒的一番话,我没太听清楚。”态度客气认真。
压住自己欲冲口而出的气话,冷冷道,“季景纯,我要跟你解约。”
“哦?你也知道,我们是签了协议的。”
“是有,不过马上会作废,”左安安明显态度强硬,“如果你有异议,可以诉诸法律,我不介意。”
“是吗?你不介意啊。”她只是重复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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