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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雀栖梧枝 > 第60章两难

第60章两难

这话一出口,席上有几个人的脸红了起来,雀儿细一瞧,那几个是张家那些嫁出去的姑娘,朱四太太说这话,自然也是刺到她们,不由低头一笑,只怕她们从小长到大,也没被人这样当面说过。

杜太太眼里也露出笑意,不过这做主人的还是要出面维持一下,把手伸到朱四太太跟前:“亲家太太,你得了好媳­妇­,自然是喜事,那些事就算了罢。”朱四太太笑着道:“亲家太太做事果然公平。”说着眼就往席上众人一扫:“只是我今日在这里撂下一句话,我家娶媳­妇­,是三书六礼娶进门的,以前的事,不过是前尘往事,况且各自男婚女嫁,谁还拿着原先的事嚼舌头,休怪我找上门,啐她一脸吐沫。”

说完朱四太太这才笑着对杜太太:“我多喝了两口酒,不觉话多了些,只是有些人,不说她还当你好欺负。”杜太太吩咐丫鬟再给她倒上杯茶:“朱太太的媳­妇­,那才叫好福气呢。”朱四太太笑的眼边的皱纹更深:“都是为父母的,心疼自家的孩子是自然,怎会去作践旁人家的孩子,我最瞧不惯那些作践媳­妇­的婆婆了。”

杜太太和朱四太太在那里对答,雀儿的心里更松一口气,姐姐真是嫁了个好人家,朱爷是有担当的,婆婆又是个明理的,娘的心总算可以放下。

满月酒过去,那孩子也起了名字,杜璋,家下人还是叫他小哥儿,而杜棣要弃学的念头已经越来越坚固,就算杜老爷如何生气,杜桐在旁同样劝说,他还是执意不改。这十来天他也不去书房,成日就坐在铺子里面瞧掌柜的和伙计怎么做买卖,瞧这光景,只怕劝不回来,杜老爷没办法,已有些松口,可是朱愫那里,难免有些想法。

这日雀儿正在瞧着庄上送来的东西,盘算着和杜太太说一下,初五就回去陪姐姐,等到初六再回来,一个丫鬟走了进来在雀儿跟前行了一礼:“大­奶­­奶­,还请你去瞧瞧我们姑娘。”雀儿见她是朱愫身边的丫鬟晓环,忙起身道:“这是怎么了?你们姑娘前几日不还好好的?”

晓环瞧一眼四周,雀儿已经明白,示意小冬她们出去,晓环这才含泪道:“姑爷口口声声说要弃学,也不找姑娘商量,姑娘这几日吃的也少,睡的就更少,在太太跟前还要强颜承欢,长此下去,怎么得了?”

雀儿虽知道朱愫心事重,但没想到她竟然重到这种地步,忙站起身,晓环又道:“我们总是下人,说的话姑娘未必肯听,太太那里又在病着,自然不敢惊动,大姑娘还小,还求大­奶­­奶­去瞧瞧吧。”

雀儿见她一脸快哭出来的样子,从袖中抽出块帕子递给她:“好了,你家姑娘不肯说,自有她的道理,你也别哭出来。”晓环虽接过帕子,但没有去擦泪,只是瞧着雀儿,雀儿见她这眼巴巴的样,双手按住她的肩:“好了,我又没说不去。”

晓环这才擦泪行礼下去:“奴婢谢过大­奶­­奶­。”雀儿拿过帕子:“你先回去,等午饭后我再去。”晓环心里明白,又谢过雀儿这才下去。

雀儿重又坐下,瞧着账本,上面的字似乎化成黑浪向她涌来,雀儿拿起笔来勾了一笔,哎,面子和里子,就瞧朱愫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用完午饭,逗了杜琬一会,一岁多的她,虽不会跑,走路极稳,不肯让人抱,只在地上蹒跚的走来走去,雀儿吩咐­奶­娘丫鬟照看好她,就带着小冬往朱愫的院子来。

朱愫屋外静悄悄的,雀儿先在外面站定,小丫鬟瞧见雀儿来了,忙上前行礼,并对里面通报:“大­奶­­奶­来了。”帘栊开处,楚四家的迎了出来:“大­奶­­奶­屋里坐。”

雀儿上了台阶,走进屋内,朱愫已迎上来:“大嫂今儿得空?”雀儿见她脸上脂粉没施,虽带着笑容,但总有凄凉之感,雀儿伸手扶住她时,明显感觉到她身上比原先瘦了,想来晓环所言不虚。脸上忙带着笑道:“前几日事忙,今儿闲下来,特意来瞧瞧哥儿呢。”

说话中间已经坐下,晓倩端出茶来,朱愫露出一个笑容:“难为大嫂想着。”­奶­娘已把杜璋抱过来,雀儿接在怀里,杜璋已经一个多月,虎头虎脑,只是睁着眼睛瞧雀儿,雀儿不由一笑:“哥儿却和姐儿不一样,姐儿一个多月的时候,只晓得睡觉,哪像哥儿这么灵。”

听到雀儿赞孩子,朱愫心情似乎又好一些,只是淡淡笑道:“可惜他没有姐儿那么有福气,有个肯读书的爹。”雀儿听话知音,明白朱愫的心事,逗了会孩子,­奶­娘把他抱下去,雀儿这才开口道:“二婶方才说的,哥儿没有个肯读书的爹,是不是还在怨二叔?”

朱愫方才说出那话,已是有些后悔,听到雀儿这样问,忙笑道:“大嫂说的这什么话,女子家以夫为天,自然是他说的无有不从,我有什么好怨呢?”话虽这样说,但话里的哀怨是怎样都遮不住的

雀儿缓缓摇头:“二婶这话说的,我就要驳一驳。”驳一驳?朱愫不由坐直身子,她自小家教甚严,说话素来都是滴水不漏的,哪有过被同辈人驳的理。

雀儿身子往前凑一些:“二婶,虽说女子家以夫为天,可是夫做的不对时,做女子的,自然也有劝谏之事,怎能任由他胡做,二婶不喜,自然就要和二叔说明。”

朱愫听了这话,用玉白的手指擦着方才不小心滴出的茶水,半天才叹道:“可是经商也是正事,我自然不好劝的。”雀儿­唇­边露出笑容:“二婶既知道,为什么还不喜?难道是觉得只有读书才是正途?”

这话说中朱愫心事,她猛地抬头,见雀儿­唇­边的笑容,陡然不服起来:“经商也是正事,为什么大嫂不让大伯去?”

交心

雀儿听了这话,并没有朱愫想象中的恼怒,而是轻轻一摆头:“二婶这话,想是心中藏了许久。”朱愫听雀儿不但不恼,反而还这样说自己,瞧着桌子,似乎能在桌子上瞧出花来。

雀儿伸手拉住她的手:“二婶,你书读的比我多,道理也比我明白,因材施教这四个字,二婶自然更是清楚。”这个道理,朱愫自然是明白的,自己丈夫在读书一途上,虽然也算有功,但总是及不上大伯,两人的窗课也瞧过,论起来,自己丈夫不过平平,所不舍的,不过是那一点读书才是正理的心罢了。

见朱愫不语,雀儿示意屋里伺候的人全都出去,这才款款的道:“二婶望二叔成名的心,我怎么会不明白呢?只是二婶,此时杜家,虽说没到生死存亡关头,却也差不多了。”

这个是朱愫一直不知道的,她抬头瞧着雀儿,眼里满是不明白,雀儿苦笑一声:“二婶想还在怪我只给侄子办一日戏酒,其实并非我不肯大办,杜家兴盛那么多年,凡事都有了许多的例,现在样样都照老例来,这样下来,一年的进项,不过刚够使的,若再遇到什么喜事,就要闹饥荒了。”

朱愫满脸惊讶,怎么会这样?见雀儿眼里并无一丝一毫诳她的意思,朱愫不由瞧了瞧四周,自己屋里,­色­|­色­东西,不是陪嫁就是杜家置办的,都是上好的,自己嫁到杜家来,所有都是比照当日自己在闺中时候,哪里能瞧出半点不足的地方。

怎么大嫂此时说的,杜家一年的进项不过刚够花的?朱愫的嘴张了张,想说不相信,但细一想,去婆婆房里请安时候都能瞧出她用的东西都是旧的,还有小姑的针黹师傅,也被遣了出去,还有影影绰绰的听说,大嫂把庄上昔日那些额外的出息都收了回来,当时朱愫只当大嫂本就是小家出身,连个施恩都不明白,背地里还笑话她。

雀儿已经把袖子里的东西拿出来:“二婶若不信,就瞧瞧这个。”朱愫接过,见是杜家上个月的花销,朱愫一眼瞧见所有花销里面,自己这房的花销最多,不由瞧一眼雀儿,见她神情自若,再细细瞧起来,杜太太房里最少,其次就是雀儿房里的。

朱愫脸上此时不知该用什么来说,她把账推到雀儿跟前,斟酌许久才开口:“大嫂,我这里花销太多,省着些就是,为什么二爷执意要弃学呢?”雀儿微微一笑:“二婶可听过开源节流这个理?况且现在你们已有了侄子,日后更是要生育儿女,委屈自己倒罢了,难道还要委屈侄子侄女吗?”

朱愫又低下头,雀儿说的也是实情,但这弃学经商总是心头一根刺,归宁起来,姐妹们见面该怎么说?雀儿晓得她一时是转不过弯的,继续道:“二婶,今日我倒要请教一下,若你当家,这样大的窟窿,该怎么去补?”朱愫虽没料到雀儿突然这样问,但还是不假思索就道:“我既嫁进杜家,就是杜家的人,这样的窟窿,自然拿我的嫁妆补上。”

果然如此,雀儿脸上的笑容更大:“那嫁妆补完的那日呢?”朱愫没想到会有这样的问题,侧头思索,雀儿已经又接上一句:“我知道,二婶自然还可以去求娘家,可是求人终不如求己,况且杜家这么大一家子人,哪能永远靠着别人?”

朱愫眼里的光又黯淡下去,雀儿知道此时说出,效果才会更好:“二婶,你只当为商的不如读书的,但也要晓得士农工商,都是良民,再则皇帝家也没有个不许人经商的例,二婶在京里长大,自然晓得京里各王府背地里都自己有些铺子,若说这经商是下贱之事,那位什么连王府都要做这个?”这个事朱愫自然知道,不由微微点头。

雀儿又道:“此时杜家,节流已到了不可节处,那自然就要开源,开源一来多添几亩田地,二来就是走生意这条路,杜家虽说有几个铺子,可是历来不在这些铺子上动脑筋的,每年生意不过平平,若二叔真的志在于此,把家里的铺子做的生意兴隆,不光是家里的光景,日后添了侄子侄女们,也不至于委屈。”

朱愫的心稍微松动一点,但还是用手扯住帕子小声的道:“我的嫁妆里面,也有铺子和田地,大嫂要开源,拿去就是,我也不会说什么。”雀儿深深的看眼她,过了许久才叹气道:“二婶,杜家虽说现在不比从前,也没有个拿媳­妇­嫁妆的理。”

朱愫听她这样说,晓得自己造次了,但还是道:“大嫂说的,做妯娌的是心服口服,只是大嫂,为什么不要大伯去呢?”话虽然和原来问的一样,但口气大不一样,雀儿只是一笑:“可惜你大伯他,不是尚书女婿。”

朱愫顿时害羞的低下头:“大嫂休拿我取笑。”雀儿见一向端庄的她难得露出小女儿态,不由拉着她的手笑了:“这话并不是我取笑,二叔他再怎么说也是尚书女婿,走出去,总有人愿意给他几分薄面的。”

朱愫心里已渐渐啃了,但还是叹息:“杜家本是书香之家。”雀儿见自己这口水都说了几筐,朱愫的理由还是一个接一个,不过好在她的这个理由算是最弱的,笑道:“二婶怎么忘了朝廷本有开纳监生之例,到时纳个监生,也可以下场,二婶怎么只想着这经商一事就成了没回头的路呢?”

朱愫的心此时已被雀儿说的肯了,但还是咬着­唇­小声的道:“纳监生一事,总不是正途。”哎,雀儿在心里叹气,果然是尚书府出来的小姐,对人的要求太高,但这好不容易有些活动,怎么也要说服她,雀儿笑道:“二婶这话差了,监生下场考中举人,进而再成进士,怎么不是正途了?”

朱愫没想到还有这一说,微微的啊了一声,已经传来杜棣的声音:“娘子,大嫂说的尽对,我只是去经商,又不是从此丢下书本不管?”听到杜棣的声音,雀儿和朱愫双双回头,杜棣站在那里,不晓得已站了多久,雀儿心念一转,笑着起身道:“二叔做事也太顾前不顾后了,知道给爹娘交代,怎么就没给二婶交代呢?她可是要伴你一世的人。”

杜棣的面上也难得红了一下,给雀儿打一拱道:“大嫂教训的是。”雀儿笑道:“二叔既知道了,就好好的给二婶交代,我这就走了。”说着自己打起帘子走了出去。

在外侯着的晓环她们见雀儿出来,嘴里笑着就预备进去,雀儿忙摇手:“你们等里面唤再说。”晓环想起先前姑爷进去了,不由抿嘴一笑,带着小丫鬟们送雀儿到了院门这才回去。

已近十一月的天气,就算有太阳,风吹着脸还是刮的慌,雀儿心里十分高兴,这里说服了朱愫,妯娌之间能够同心协力,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连日来的困扰似乎一扫而光,再加上凤儿就要出嫁,眼前再没有什么事可烦恼的。

次日雀儿去杜太太跟前的时候,朱愫已经到了许久,她虽依旧沉静,可雀儿觉得她眼底眉间似乎多了些坚毅,不知道是自己那番话的作用还是杜棣对她说了什么?

行完礼问过安,不等雀儿开口朱愫已经道:“婆婆,媳­妇­进杜家虽有一年,日日只知道自己院里的事,全不知家务,十分惭愧。“说着就跪下行礼。

这个举动让杜太太皱了皱眉,已经看向雀儿:“快些把你妯娌搀起来。”雀儿不等杜太太说话已经把朱愫扶起,杜太太拉过朱愫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有些埋怨的道:“你自进了我杜家的门,从没做过什么不到的事,此时怎会如此?“

朱愫眼里似隐隐有泪:“婆婆这话真叫人惭愧死,媳­妇­进家门之后,不光全不知家事,大嫂当家之后,背地里还对大嫂有些怨怅之言,今日想起,真真惭愧。”

杜太太听闻此言,心里明白一些,但还不十分明白,只是瞧一眼雀儿,见雀儿脸上神­色­似乎也不十分明白,这才转过眼对朱愫道:“你还年轻没经过事,下人们良莠不齐,有些在背后挑唆的也是有的,况且你院里那几个爱挑事的你都撵了出去,这就是极好的了。”

朱愫眼里的泪珠已经往下掉了:“自从二爷要弃学经商,媳­妇­虽嘴里不说,心里实在是怨的,更听闻大嫂也赞成二爷弃学,就更怨了,想着大嫂既觉得经商好,为什么不让大伯去,只让二爷去?”

说着朱愫用帕子点一点泪,杜太太还是头一遭听到朱愫提起这事,心里一转念已经道:“我儿休要如此,老二他要弃学,你是他媳­妇­,他连你都不说一声,你心里有些怨气是难免的,只是你大伯那里,并不是我们偏心,而是……”

不等杜太太说完,朱愫已经道:“婆婆,媳­妇­今日并不是来怨的,昨日大嫂来我房里说了一席话,句句有理,等大嫂走后,二爷又和媳­妇­说了些话,媳­妇­细细想了,直到天快亮时才明白,媳­妇­原本口口声声只念着面子,只想着如何在亲戚面前挣脸面,全然忘了若没有里子撑着,这面子终究是绷不住的。”

这话让雀儿脸上露出笑容,杜太太也不由一震,这个道理,从来都是如此简单,可是自己为何不明白呢?或者说,不是不明白,而是不愿明白,害怕杜家败落的名声被自己担了,那时又有什么脸面去见公婆?

或者,公婆当年也同样害怕这个败落的名声,这才松口答应娶杜二太太进门,用范家助的银子填了杜家当年的亏空,可是这样的举动,公婆也是不喜的话,这才会在杜二太太进门后,把家委给自己当,两老说是清闲,其实是不想见杜二太太这个媳­妇­吧?

也不会迅速的衰老下去,不到三年就双双撒手离去,或者,这就是为了那点面子,没想到最后是面子和里子双双失去,想起杜二太太的所为,还有京里传出来的消息,杜太太微微叹气,看着朱愫,一时不晓得该怎么说。

雀儿见杜太太不说话,还当她是又累了,站起身道:“娘是不是累了,有什么话,等日后再说吧。”杜太太伸手拉住她,又看向朱愫:“不,我并不是累了,我是高兴,高兴我们杜家能有你们这么好的两个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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