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听着怪异,何焯指了指她盘起的发髻,“你这是……”
“哦!”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发髻上Сhā的金灿灿的簪子,努力露出得意的笑容,“你还不知道吧?上个月我嫁人了,不是旁人,就嫁给廉亲王府的管事了。”
何焯刚想说恭喜,忽然想起廉亲王府的管事怕有四十好几了——这倒也解释了她怎么能在这种时刻出现在他面前。
他狐疑的眼神望过去,喏喏小姐忙笑开来,“是填房,所以也没怎么大操大办。不过再怎么说那也是王府里的管事啊!我一个小女子,无亲无靠的,能寻着这么一门亲,也该知足了。难道还真巴望着明媒正娶嫁进官宦人家做大吗?”
何焯淡淡地瞧着她,半晌微叹了口气,“既然你觉得好,那就好。”
只是这么一句,她告诉他,自己成亲了,做了一个四十多岁老男人的填房,他的反应仅是这么一句?
喏喏小姐恨恨地望着他,越想越觉得不甘心。她心头不爽,让她不爽快的那个人凭什么过得滋润?
“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被下了大狱吗?”
她怎么忽然提起这件事来?今天的喏喏小姐,何焯总觉得怪怪的,“呃,我约莫知道一些。”
“一定不知道全部吧?”
“啊?”
喏喏小姐发狠地咬着那一块块的茶点,一点一点将它们撕成碎片,“是我,是我向你那位恩师李光地大人举报,说你集结来京参加会试的贡生,大有谋反叛逆之嫌。我还同他说,若他知情不报就是包庇,就是同谋。你那位恩师是最在意名声的了,与其等到东窗事发才想办法将自己撇清,倒不如先下手为强,也落得个公正无私。”
是她?竟然是她向恩师揭发此事?!难怪恩师写给圣上的密旨里连参与集会的生员名单都一一详尽。当时他还以为恩师在他的身边早已布下眼线,现在看来,竟是他拜托负责茶会的喏喏小姐将邀请帖子里的名录抄了一份交给了恩师。
一个是他视若再生父母的恩师,一个是他视为红颜知己的好友,一个是他视要报效忠心的廉亲王——一直以来出卖他的,伤害他的,竟都是他最最看重的人物。
“是因为我没娶你,所以你才……”这是何焯唯一能想出的理由。
喏喏小姐却否认了,“你不娶我,这倒还罢了。可你竟然对那个印书女一片钟情,这才是我最无法忍受的。论才论貌论家世论背景,我哪点不如她?”
“论才论貌论家世论背景,你通通比不上何夫子!”
她要听吗?他不介意让她见识什么叫云泥之别。
“论才,她可过目不忘,出口成章,你行吗?论貌,除去印书场里的泥灰油墨,她有锦绣之姿,在我心中远胜你万千;论家世,她父亲去世时是正四品的知府,叔父官居三品后赋闲在家,你父亲不过是一介文人,自称书香传家;论背景,良妃是她姑母,当今廉亲王是她表哥,她最不济的外公那也是雍亲王府的包衣,她已经是抬了籍的旗人——你有哪点比得上她的?”
他不想比的,自从那日与何夫子推心置腹的畅谈之后,他方才觉得在这纷纷扰扰的政局中,什么权势,什么财力,都比不过最最契合的人心。可既然喏喏小姐要比这些,他就叫她彻底死心。
“这些还不是最重要的,你知道你最不如她的是什么吗?”
这个原因让他宁可终身不娶,也再不想何夫子以外的女子——
“如果让我在一生的幸福和你的平安中做出选择,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这是何夫子跟我说的,她要我平安,她说即使她得不到幸福,只要我长长久久的活着,这对她来说比什么都重要。她爱我爱到把我的安危放在首位,别看她平时在政治谋略中游走自如,好似诡计多端,其实她的感情比谁都来得简单、纯粹——这是你永远也比不上的。”
喏喏小姐跌坐在圆凳上,推翻了满桌琳琅的茶点。她知道,她输了,再她把集会名录抄下来递给李光地的瞬间,其实她已然大败。
喏喏小姐走了,带着他无福消受的茶点。他拿起书,随意地看着。好赖都是一日,被困在这里,除了书,他也做不得旁的了。
刚看了几页,门外便传来咚咚的敲门声。他现在是被软禁啊!外面的人不开门,他根本出不去,谁还费这个事,敲什么门啊?
尽打扰他看书的雅兴了!
“谁啊?”
他气恼地打开门,门外的守卫全都撤掉了。远远的院子口站着一道身影,乍看过去,何焯竟以为是自己眼花。
怎么会是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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