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伯脸色紧绷,没再看我一眼,车子的速度骤然提快,很快便抵达山脚下。
停好车,程伯解开安全带下车前,突然与我道歉,“对不起大小姐,我不该那样和您说话。”
说完不给我反应的机会就‘轰’的关上车门。
我急忙下车,追上已经大步上山的程伯,“程伯,你听我说,陆孤城误会父亲……”
程伯不可思议停下脚步,“大小姐,先生因为一个误会而死,您不应该感到更生气吗?”
“不是这样的!父亲是自己选择死在陆孤城手里的!”
程伯没听我说,扔下我大步上了山。
父母亲墓前和我上次来时没什么两样,草还是那么矮,好似从来不会长高般。
我冲到程伯身后,还想解释,程伯双指抵在唇上,“大小姐,夫人和先生面前,我们不要提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可以吗?”
程伯跪坐在父亲面前,眼里噙光,“先生,大小姐今天出院了,恢复得很好,您不用担心。”
看着程伯这样,我心里难受,跟着跪坐在母亲墓前。
程伯弯起嘴角,“您在英国开的分公司,运营很顺利,您也不用担心。还有您在英国准备给大小姐的礼物,我之前和大小姐说了,虽然大小姐还没看到,但我相信,她一定会喜欢的。”
“这么长一段时间以来,我看着大小姐一路成长,我很欣慰,我相信您也会感到十分自豪。”
我垂下脑袋。
程伯跟在父亲身边已经很多年了,他和父亲的就像亲兄弟,甚至比亲兄弟还忠诚。
在陆孤城和父亲这件事上,他始终认为是陆孤城杀了父亲,即便是父亲自己选择死在陆孤城手底下,程伯一时半会也是接受不了的。
这可怎么办。
程伯向来固执,这样犟脾气的人,是最难劝动的。
我正犯难间,程伯忽地往地上磕了个头,“先生,程默对不起您,没能为您报仇!”
我急了,“程伯你别这样!”
程伯一连磕了三个头,磕得很重,额头擦破皮。
眼见血珠冒出尖,我慌张从包包里搜出纸巾,可人越急,越容易乱了手脚。
“大小姐,程伯只有一个愿望,永远不要忘记,先生是怎么死的。”
这是他和我说的最后一句。
画面定格在我掏出纸巾想给程伯擦额头上的血时,程伯单手执枪抵在脑门上。
‘砰’的巨响,在山谷里格外嘹亮,回音响了一圈又一圈。
溅在我脸上的鲜血滚烫得我呼吸不畅。
程伯保持看我的模样,最终倒在我身上。
我呆呆低头看着程伯,一切发生得那么快,一丝准备都没给我。
程伯脑门上就被穿了个洞,从洞口里汩汩流淌出红色的鲜血。
我慌张抱住程伯,第一次无助到失措,“程伯,你别闹了,起来好不好?我们有话好好说啊,一切还有回旋的余地的……”
我浑身颤抖,抱着程伯染了满手鲜血。
“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程伯,你醒醒!”我抵住程伯的额头,捂住他流血的伤口,视线一片模糊,导致我什么都看不清。
我不敢探程伯的鼻息,可他逐渐冷却下去的身体一遍又一遍在提醒我,他走了。
在我面前。
以这样一种决然的姿态。
我失声尖叫,“为什么?”
一个一个逼我。
最后连程伯也逼我。
我跪在地上,抱着程伯已经开始发僵的身体,空洞绝望看着父亲。
我不知道自己这样跪了多久。
天上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夹着繁杂的脚步声。
“希望……”这是小莫的声儿。
我感觉身上一暖,有人抱住我,抬头看见陆孤城的脸。我心头被狠狠一刺,痛得我直不起腰,单手撑在地面上,我大口大口喘气,企图缓解心头万刀凌迟的刺疼。
陆孤城没再碰我,我埋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见自己口中滑出冰冷的决绝,“我不要你了。”
淅淅沥沥的雨儿有加大的趋势,风也渐大,吹得更冷了。
我肩上一重,压下一件外套,同时,听见陆孤城浅淡的‘好’。
脚步声逐渐远去,我终于抬起头,看着他彻底消失在雨幕里的背影。我再没能忍住,连日来的压抑和绝望破土而出,我跪在地上止不住嚎啕大哭。
小莫举着伞站在我身后,好像还有其他人在旁边,但我都看不见了。
我疯狂又迫切的想寻找一样东西,那样东西对我来说至关重要。
我四处寻找,抓到一双手。
那双手的主人哭着道,“希望,你别这样!”
我松开小莫的手,无力垂在地上。
我无比清楚我为什么找不到,因为我把他弄丢了。
“小莫,痛,痛得想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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