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蜷在长椅里,裹紧了大衣。然后把行李箱的把手拴在围巾上。这样如果有人趁我睡觉偷东西,一拉就能扯我脖子。不过没敢使劲儿系那个扣,万一把我勒死,为了那些东西送命还犯不着的。
咱也不是第一次睡长椅了,只不过上次是夏天,这次是冬天。也不知道午夜会有多冷,应该还不至于把我冻死。实在不行我拉着行李满大街蹦跶。真后悔没把那旧毯子带着,虽然小,起码也是个遮盖。
暂时没处可去,就跟这儿先凑合一晚吧。明天再琢磨怎么租房子,怎么找工作养活自己。
看起来这里中国人还是挺多的,也许没有我想象的那么难混。挨个儿中餐馆问,不信我有手有脚连个打杂工都找不到。
伤春悲秋的矫情有半天就够了,再这样下去,饿的可是自己的肚子。
时差,睡不着了。在海边儿上的时候那么困,恨不得歪头就睡过去了。现在困过头了,脑子迷迷瞪瞪的,可就是没有睡意。
我瞪着俩依旧不怎么能睁大的泡泡眼,盯着夜空。旁边儿的路灯刚好灭了一个,话说这儿的夜空景色比卢佳家里那太阳厅一点儿不差,和军训那个山区就差那么一点儿了。
胸口又有点儿憋闷。啊,不想了不想了。过去的都过去了,我要在这个陌生的国度,陌生的城市,重生。
有一辆car发出直升飞机一样big的声音,从几乎没有什么traffic的马路上疾驰而过。估计是哪位Midnight Club或者头文字D玩太多的飞车党,赶着投胎去了。可惜现实生活没有Start键,让你从头重来,到时候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看看,我想事儿都开始用英文了,环境的熏陶果然很重要啊。
“直升飞机”飞走了,没多久又飞了回来。不会吧,这里是他练车的地方么?那还让我咋睡觉啊。
我坐起来,把围巾解开,等着看“直升飞机”如果再飞回来一次,我就挪窝。惹不起的,我躲。
“轰隆隆”的引擎声果然又由远而近的传来,我站起身,略微活动了下发麻的身体,准备华丽丽的闪了。
才走了两步,那“直升飞机”居然在我旁边儿减速了。这条街上现在好像就我一个人,店铺也都打了烊,他不会是要干嘛干嘛吧。我心脏咚咚的狂跳起来,脚下的步子快了些。可那引擎声像背后灵一样的一直跟着我,怎么也甩不掉。我慌了。
看到一个店铺之间的夹道,我拉着箱子就往里闯,差点儿迎头撞在栅栏门上。门儿里面有什么动物听到动静睁开了眼睛,在黑暗里亮晶晶的,好吓人。
我几乎尖叫出声,但是太害怕,居然发不出声音了。
退回到路上,我摁着胸口猛喘。本来已经开过去一些些的“直升飞机”又退了回来,摇下车窗,露出一头黄毛,“美女,是我。”
“还真是‘很近’。一个多小时了还在这儿打转。”当我犹豫半天,听见身后栅栏门响,以色戒里梁帅哥的速度冲进“直升飞机”的时候,黄毛笑着揶揄我。
我承认我没种,被那黑暗中两道寒光严重吓到。也不知道是不是冲动之下从狼窝跑进狮子笼,“直升飞机”再次起飞,我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系上安全带。”黄毛提醒我。人命关天,这我听他的。
也许是因为我在车上,他车速慢了许多,只是引擎依旧震耳欲聋。
“那不是引擎声。”黄毛拍了拍方向盘,解释道:“车太旧了,排气管有个洞。你信不信,这辆CIVIC和我同岁。”
哇赛,十几二十年的旧车他敢那么开,不怕散架?
“你要去哪里?”
我不知道我要去哪里,可是这话能对他说么?这不上赶着把自己往外卖么。
我这边儿还没想好,他那边儿突然笑了,“逃家的?”
“呃……”算是吧。
黄毛扭头瞅我一眼,路灯在他一双鹿眼里闪若繁星。黑暗让他的五官看起来很深邃,还真挺有味道的。声音也很好听,有点儿像那个奇男子黄靖伦。
“看你穿着,家里应该经济条件不错,和父母闹矛盾了?”黄毛试探的问我。
我应该说‘是’,还是“不是”。如果我承认经济条件好,他会不会绑架我勒索赎金?
黄毛也不等我回答,自顾自长篇阔论:“其实做家长的,没有几个真的懂孩子需要什么。他们总是自以为是,根本塌不下心来听听孩子们究竟想了些什么,遇到了什么。不过,能有父母就不错了,总比孤儿要好,有时候咱当孩子要让着他们点儿,满足他们的控制欲……”
他正好说在我痛处,我就是一个不算孤儿,也差不多是孤儿的家伙。还好有龙翔……龙翔?……啊……
“对不起……”我打断黄毛,“……我的行李。”
老爷车风驰电掣的回到原地,我心里惦记着我的行李,竟没有来得及因为黄毛的惊魂时速感到害怕。
不出所料,我窜上车的地方早已经空空如也。
我的项链,龙翔留给我的唯一念相啊,哭……
“先别急,美女,我去给你问问。”黄毛拍拍我为流泪做准备开始扭曲的脸,起身下车,径直向那个夹道走过去。
黄毛敲了敲栅栏门,里面一个黑影子挪了过来,走到近前,就着路灯一看,原来是个裹着毯子的人。我还以为是恶犬什么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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