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吴懿的绝口不提,丞相不仅要将马谡的事情再度摊开在所有将士们的面前,还要当着几乎所有蜀军将领的面对马谡做出公平公正的判罚。
而这所谓的“绝对公平公正”,往往就是不公平、不公正。
矫枉需过正,想要让所有人满意,那就不是一句“功过相抵”可以满足的了。
可以说,吴懿的这一招以退为进,几乎是将丞相架在火上烤了。
只是,吴懿显然并不知道,丞相也好、马谡也罢,早已经准备好了一场大戏给所有的蜀军将领们。
而吴懿这一看似精明的举动,却是正中了丞相与马谡的下怀,也算是拉开了早已编排好的这出戏的序幕。
果然,随着吴懿将军的话音落下,一席素衣的马谡当即施施然地从魏延身边走了出来。
轻轻撩起衣袍,马谡随即跪倒在地,对着丞相又是一拜,道:“罪将马谡,敬听丞相惩处。”
话音落下,中军帐内瞬间为之一静,众将的目光几乎齐刷刷地便看向了丞相。
显然,即便是刚刚归来的赵云也已经得知了马谡的事情,众人都在等待着丞相最后的判决。
终于,万众期待中,丞相缓缓开口,道:“此战之中,守住街亭本是大功一件,击溃张郃五万大军更是殊堪嘉奖之功。”
一开口,丞相便是先将马谡的功绩给列了出来,这不禁让荆州一系和元从一系,包括王平在内的一众将领,都长长松了一口气。
只要丞相还认马谡的功劳,这惩罚就严重不到哪里去。
毕竟,街亭之胜可谓是奠定陇右战胜的关键所在,就算马谡后面犯了些许军法,在这大功面前也根本算不得什么。
有着这样想法的,还不仅仅是荆州派和元从派,就连以吴懿为代表的东州派和益州派何尝不是如是想的:能稍稍剥夺掉马谡哪怕一半的功绩,再加上这数日的囹圄之灾,也算是足够了。
只可惜,所有人显然都小看了马谡,也更小瞧了丞相。
羽扇轻动间,丞相的话音却是逐渐变冷:“然,战胜张郃之后,一未立即将张郃信物送至中军,二更是无令而轻离街亭,此二罪者,你可认哉?”
“末将认罪。”马谡当即答应道。
“可有辩解?”丞相继续问道。
“无所辩解。”马谡也继续回答道。
“好。”丞相点点头,迎着众人的目光,终于开始宣布,道:“参军马谡,无视军令,私携物资、私往陇西之地,二罪确认,无所辩解。”
“按军法!”丞相缓缓将羽扇放下,口中随即爆出两字:“当斩!”
“当斩”两个字一出,众将领全都懵了!
怎么好好的,变成了“当斩”了?
说好的大功小过,瑕不掩瑜呢?
还是一旁的魏延反应最快,当即一个箭步便冲到了马谡之前,双手抱拳便单膝跪地,言辞更是从未有过的恳切:“丞相,请暂歇雷霆之怒,马谡虽有罪过,却并未对我军造成伤害,何以死罪加之。况守御街亭之大功,曾不可免此罪乎?末将愿以尺寸之功,代赎马谡之过也。”
显然,魏延是真的有些慌了。
即便魏延知道马谡是为了自污,可魏延并不知道丞相也已经跟马谡通过气了。
眼看着事情就要朝着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魏延自然是第一个站出来,他可不想马谡因为一个自污搞得身首异处啊!
紧接着,身在一堆偏将之中的王平也赶忙上前,双手抱拳便向丞相求情道:“丞相,马将军在街亭一战,可谓身先士卒,险象环生,方有击破魏军之胜。若非马将军拼死战退了张郃,哪里来的陇右之胜,如今大胜了,却要夺了将军性命,哪有如此道理......”
应该说,王平的话可以说是很不客气了。
这也的确是他心中的所想,本来嘛,整个蜀军都是他家将军给救下来的,要不是他家马将军拼死而战,此时的众将恐怕都被张郃给赶回到成都了,哪里还能来罪责他的马将军。
只是,有些话可以做,却不能说。说出来,那就是得罪人了。
很显然,王平的话语,几乎就是怼着众将和丞相的鼻子在骂他们忘恩负义。
当即马谡微微回首,皱着眉看了王平一眼,低声唤道:“子均?”
看着马谡的模样,王平这才砸吧了下嘴,停下了他的输出,随即也是颇为不甘心地单膝跪了下来。
听着王平的话语,众将领也是微微羞红了脸,可偏偏众将还真反驳不了什么。
但不管怎样,作为此战的绝对功臣,马谡罪不至死,当即众将也是齐刷刷地单膝跪地,开始为马谡求情。
须臾之间,中军帐内已经跪倒了一片,不仅仅是荆州和元从一派,就连以吴懿为代表的东州、益州派的人也纷纷跪倒。
没办法,丞相的“当斩”两个字实在太吓人了。
看着帐内已经跪倒的一片,本不想参与其中的老将赵云,也不得不有所表示了。
此战他作为偏师,并未参与主战场的战斗,但马谡的情况,他也是了解的。
本以为丞相也不过是要杀鸡儆猴,他作为“败军之将”也不好多说什么。
可如今,丞相的惩罚明显有些过了,不管是出于爱护下一代的小将,还是出于公心,他都必须说些什么了。
微微皱了皱眉头,赵云随即还是出班,对着丞相一礼道:“丞相,末将以为,马参军毕竟年轻,考虑问题难免有所疏漏,若以此便定了死罪,未免有些失了军法之本意。况马参军立下如此大功,功过相抵可也。”
眼看着几乎全军都在为马谡求情,丞相显然也早有所料。
这也是丞相将小事化大的原因之一,有些时候,欠下了人情债也不是什么坏事。
有了这次的人情,未来的马谡才更有理由跟所有的将领们结交、配合。
当然,对于魏延、王平等马谡一系的人员,也算是丞相替马谡做的一次考验。
毕竟,只有骤然间面对生死的抉择,才能让人暴露出原本的心思。显然,众人,尤其是王平都很好地通过了丞相的考验。
见目的已经达到,丞相也知道:戏不能过了,过犹不及。
当即,丞相便不疾不徐的缓缓抬起手中羽扇,轻声道:“诸将之意,本相已然知之,诸将且请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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