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点头,算是同意了马谡的想法,丞相随即也是问道:“关于负责造纸所之人,幼常可有人选?”
很明显,不管是丞相还是马谡都不可能直接管理造纸所的琐事,至于其中人员的筛选,丞相和马谡虽然会过问,却无法一个个去亲自遴选。
因此,选一个合适的掌舵人,会是最简单有效的办法。
“此国之重器也,谡建议文武各选一人,文官掌造纸诸事,武将一则护卫造纸所,二则起监督之责。”马谡并没有直接谏言,反而是再度建议道。
“以武制文,倒有些新颖。”丞相微微点头同意道:“以造纸所需之严密,正该施以军法之严才对。”
“武以陈到,如何?”随即,丞相也是抬头问道。
“陈将军手下白毦精兵,天下闻名,以之守造纸所自然是安全无比。”马谡微微抬头看了一眼丞相,却是话锋一转说道:“但以陈将军之威名,为一造纸所之督有些大材小用也,且,造纸所不应如此耀眼夺目。”
“幼常之意是?”丞相随即问道。
“谡之想法:忠心自然是第一位的,其次,最好不能是世家之人,最后能以中层或是并不耀眼之人担当之,当是最好。”马谡也是立即说道。
马谡的三个条件可谓是正切要害。
忠心,自不必多言,如此重担,谓之整个蜀汉之底牌不为过也,自然需要忠心之人;
而若是交于世家之人,便需考量在其心中,是家重还是国重的问题,而人心是最经不起考量的,自然也该排除在外;
最后,正因为造纸所足够的重要,才必须让他看起来没那么重要。
否则,势必引来各路人马的不间断的不惜代价的刺探。
听着马谡的分析,丞相也是频频点头,认同道:“幼常所言有理也。”
“文臣方面,费祎已经入府数年,正欲令其出府为政,以锻炼一番,本欲随你北上凉州,如今看来,令其留在成都出任造纸所之职位,或许更加合适。”丞相随即也是分析道。
“额。”微微一愣,马谡却是看向了丞相问道:“丞相这是要将造纸所放在成都?”
“嗯?”丞相也是疑惑地看向了马谡,虽不曾言,但目光之中仿佛在说:如此重器不放在成都,难道还放到凉州去啊?!
马谡当然看懂了丞相的眼神。
随即也是略略思考过措辞,道:“丞相容禀:造纸所置于成都,仅有两便。
其一,成都周遭,竹林茂密,草木葳蕤,又兼气候适宜,竹木几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然此物,落地而生,遇水而活,虽陇西、南安甚或凉州皆有所产,虽时间较短,却也足够造纸之用也。
其二,则是就近,利于控制。只是,此事却也可以人力当之。
若所选其人适之,虽千里无碍,若所选非人,便是置于府邸亦难免不出纰漏也。
因此,将造纸所置于成都,益处不多,但害处却是不少。”
闻言的丞相也是若有所思,随即也是继续鼓励道:“继续。”
“其害处。”马谡也是立即接着说道:“首先便是保密性的问题。成都为我都城所在,曹魏、东吴各色细作、刺探集中所在,想要在此隐藏起来,必是事倍而功半也;
若只是如此,或可将其迁移至绵竹等成都附近之地。
然,蜀中到底是蜀中,若是纸张仅仅用于内政,倒也无碍,可这纸张除了要供应我大汉各司之外,还要外卖与曹魏、东吴,这茫茫蜀道,或将成为阻碍之所在也。”
“依幼常所言,何处最为合适?”丞相随即也是问道。
“南安郡中陶县。”马谡不假思索地便答道。
“原因?”丞相继续问道。
“无他,地利也。
首先,中陶地处南安郡之腹地,北有豲道之固,西有天水之守,东、南皆为山峦峻岭,其只是一县之地,甚或不如豲道之重,而曹魏、东吴之细作罕至也,因此保密不成问题;
其次,其又处江水之源头也,以此地而产纸张,顺流而下,可于一日内而直抵上邽,再经上邽可于水网而入关中,经过陆路而至汉中、蜀中,交通也算方便;
最后,其地处崇山峻岭,竹木之属,也用之不竭也,而与豲道之距不过数十里,一旦有事,豲道封其北路,冀县堵其西路,除非逃入深山别无所藏,而两路援军之援军,旦夕可至也。
以上三者,于我如今大汉之境内,可谓最佳。
当然,若是等我军拿下关中之后,自当迁移东进,而此处顺流而下,不过数日可抵达长安,亦是其利之所在也。”
闻言,丞相也是陷入深深的思索之中。
大汉的山山水水很快在丞相的脑海中一一闪过,首先排除掉运输困难的蜀中地区,再排除掉需要以经济发展为中心的汉中地区,再减去需要以对敌作战为中心的关中之地,以及新附的需要编练骑兵的凉州,可不就剩下了陇右五郡之地嘛!
五郡之中,广魏的交通最为便利,但太过靠近关中,不够安全,不可取;
安定郡太过靠北,且气候不宜,草木不盛,也不合适;
天水郡,尤其是上邽倒是一个不错的地方,可惜,托马谡的福,此地已经与狄道城的马市形成了联络,来往的商旅几乎可以说是络绎不绝,纸张由此分发当然是最合适不过了,却不适合在此生产。
同样的道理,已经忙于马市的陇西郡自然也不合适。
算来算去,还真就是南安郡最为合适。而且南安郡经过了姜维的一番治理,不管是经济情况,还是治安情况,在整个陇右五郡之中,也属于名列前茅的存在。
好巧不巧地是,还被丞相暂时划归在吴班这个陇右督的职权范围之外,因此,造纸所设立在南安郡,不用受陇右方面的掣肘。
更巧合的是,南安郡自姜维离去后,直至此时还没有郡守在,费祎一过去便可以担当南安郡郡守之位,再兼任造纸所之任。
这简直是一步将费祎送到了中层。
而一旦有了南安郡的任职经历,再加上造纸所的功劳在,费祎的前途几乎也是板上钉钉的了。
可以说这一切都太过巧合,巧合到就像是专门设计出来的。
若不是南安和陇西两郡的剥离是丞相当时自己所提出来的,恐怕丞相正要怀疑,马谡是不是早有预谋。
要说马谡完全没有预谋,那肯定也不是,但显然也追溯不到那么前的事情。
一秒记住www点dier22点com,最新小说等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