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弗同宁大娘和长红道过别，便随赵东来走进漫天大雪中，宁长青跟在她后头送他们上路，到了大道上，他停下步子，望着若弗的背影，说不清是什么情绪，只觉心里空落落的，有一块被剜去了一样。

“若弗，”宁长青喊她。

“嗯？”若弗回头，还没看清楚，下一刻便被拥进一个带着皂荚香的宽阔怀抱，她的耳畔感受到一阵温热的气息，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周若弗，你才是个傻子。”

居然说她傻子，她才不傻呢！

若弗将他推开，瞪了他一眼。

“我让你跟一个你不认得的人走，你也乖乖跟着，万一我们要联手把你卖了呢？”宁长青故作轻松地笑。

“你才不会呢，宁长青，”若弗笃定地望着他。

走在前头的赵东来察觉身后没了脚步声，回头看，便见二人在眉目传情，他笑着摇了摇头，“走吧，再不走，明儿到不了雍州城了。”

若弗认真地望着宁长青，伸出蜷在袖子里的手，一面挥手一面后退，“外头风大，快回屋里去吧，过不几日我便带好消息回来了！”说着她转过身，小跑着跟上赵东来。厚厚的积雪没过她的小腿肚子，她跑起来的样子滑稽极了，像只蹩脚鸭子。

宁长青苦涩一笑，果断转过身往自己家走……

接着，若弗便跟赵东来走去刘老二家，一起坐牛车去了镇上，到了镇上便换马车，赶往雍州城。

车舆内，若弗紧紧抱着自己的包袱，时不时打量一眼赵东来。

他那饱经风霜的脸上一点儿笑意也没有，严肃的像庙宇中的罗汉菩萨，若弗许多话到了嘴边又咽下。

赵东来双手搭着膝盖，背端得挺直，他瞅了眼若弗，“有什么要问老夫的？”

“你先前去过京城么？”

赵东来哈哈大笑，仿佛若弗说了个笑话，“我一个乡下打铁匠哪有路费去京城？”

若弗垂下眼眸，不再问了，原先她总觉此人面熟，似乎在京城自己家时见过，可听他这么说，她又觉是自己想多了。

马车颠簸着前行，终于在黄昏时分，到了雍州城门口。

这座城几个月前曾经贴满了抓捕若弗和他哥哥的告示，不过后头有人在山崖下寻到了所谓若弗的尸首，她哥哥据说也已往京城方向逃窜，所以二人的画像都被揭了下来。

即便如此，赵东来仍命若弗用头巾遮脸，加上今儿融雪，守城士兵都冷得直哆嗦，进出城门的检查便不过例行公事，若弗轻易便进了城。

此时天色已晚，赵东来寻了个客栈，要了两间相邻的客房，安顿下来。

因着身上没多少银子，他们要的客房潮湿又阴暗，若弗点了蜡后便走到床沿边，手伸进去摸了摸被子，被子发潮，她深深叹了口气，拿过包袱来抱紧了，瑟缩在床上一角，望着桌案上那黄豆般大的一点亮，怔怔出神。

走时她想着自己终于能为宁长青做些什么，且还能见到外祖父，欢欣雀跃，可夜幕降临后她便忍不住想家，想宁长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