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朱祐的学问最好。每天都会有很多太学生向他求教,以至于平时难得看见他的身影。大师兄朱祐是个心地善良的人,但因为请教的人很多,因而,他也少不了有些虚荣心,喜欢卖弄自己的学问。他与刘秀两人都是幼年丧父,所以,不由自主地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意味。
有时,大师兄朱祐会摆起了自己的架子。当刘秀有问题请教他时,他甚至会把刘秀凉在屋外,只顾和其他太学生们研究探讨,不顾刘秀的感受,令刘秀有些羞愧,甚至有点耿耿于怀的感觉。
以至于后来,刘秀称帝之后,有一次和大师兄开玩笑,还说“主人得无舍我讲乎?发泄了心中郁结的气恼。
但也因为如此,更加激发了刘秀的斗志。他只有默默地更加发奋地努力学习,以求能与师兄在学问上较个高低。
太学同学严光生性高绝,不以俗利为荣。他独来独往,清心寡欲。虽然他比刘秀年长二十岁,但二人的关系却非常好,是刘秀在长安的铁哥们之一。
一天,哥们几人一起上街游玩。突然,人群骚动起来,大家纷纷向旁边闪避。
仔细一看,原来是执金吾上街巡行。(执金吾(yu),官名,秦汉时率禁兵保卫京城和宫城的官员,本名中尉。其所属兵卒也称为北军。担负京城内的巡察﹑禁暴﹑督奸等任务,和守卫于宫禁之内的卫尉相为表里。)
只见执金吾有缇绮二百人,持戟五百二十人,舆服导从护卫,光满道路,群僚之中,气势最为壮丽,前呼后拥,的确是威风凛凛。
刘秀看见,顿生羡慕向往之意。他不禁忘情地脱口而出:“仕宦当作执金吾,娶妻当得阴丽华。此生余愿足也!”
哥们纷纷嘲笑:“文叔啊,执金吾乃中二千石官职,得之何易啊!丽华享有艳名,而且她是大户人家出生,虽然她毕竟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但你这个破落的贵族子弟,她又怎么会看上你呢?
你想,阴家大户人家,在我们南阳地区,是首屈一指的豪门大族。他们几世都不招白丁的啊!以你现在的家世,文叔啊,不是兄弟们糟蹋你,你就不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吧!免得徒生闲气!”
刘秀不以为忤,呵呵大笑:“燕雀安知鸿鹄之志!你辈小子,安知文叔我生平之志!”
邓禹急为刘秀打着圆场,拼命帮忙:“各位大哥,你们就不要讥笑文叔了吧!愚弟以为,文叔非同小可,非比常人,久后必为人上之人!”
可是,众位师兄弟们依然不依不饶,围住刘秀嘲笑个不停。
“各位兄弟,你们仔细听着。我现在告诉你们一个文叔的秘密。你们知道吗?此次文叔为什么会带鸽子上京吗?”师兄朱祐也来凑趣,大曝新闻。
“为什么啊?是做鸽子生意吗?”哥们纷纷询问,“文叔做生意是一把好手啊!当年在家乡,他贩卖粮食,布匹等,就声名远扬啊!如今,在京师,他与韩同学俩人共同拥有的一条毛驴,他也叫刘安拉去当‘驴的’,帮人运货,挣点外水。他实在是精明得很啊!”
“兄弟啊,小弟哪像你们,你们个个家财万贯啊!有孔方兄罩着你们!小弟不叫刘安把驴子拉去当‘驴的’,挣点小钱,怎么能够过活呢!并且,我们能把驴子的饲料钱自己挣回来,让刘安也有点落头,这叫以驴养驴,有什么不好呢!”刘秀辩解道。
“文叔,你不要岔开话题哈!我们说你呢!你给兄弟们坦白交代交代,你的鸽子怎么会越来越少了呢?难道是你背着兄弟们,偷偷和刘安,韩同学打了牙祭了吗?你们怎么也不招待我们?”强华揪住话题不放,他继续追问道。
“打什么牙祭!我连鸽子毛也没有吃上一根呢!”韩同学直揭老底。
刘秀红了脸,默默地看着大家,再没有言语。
“既然文叔死不坦白,我就替他招供了吧!鸽子是充当表妹的信使去了啊!”大师兄朱祐说道。
“哪个表妹啊?喜欢文叔的表妹是那么多!该不是我们太学附近旅舍的那个老板的漂亮女儿吧?她初次见到我们的文叔小弟,就多次直向我们打听文叔的名字!”兄弟们又在凑趣。
“她哪里能够值得文叔上心呢!还能有谁呢?还不是我们的新野国色,丽华表妹啊!”师兄朱祐故意模仿女孩子的声音说道。大家一起哄笑起来,气得刘秀真想提起拳头打人。
“兄弟们,你们就不要嘲笑文叔了吧!文叔上太学读书不易啊!大家还记得文叔上次生病的事情吗?他没有钱购买蜂蜜入药,还是我们的大师兄掏的钱帮助买的啊!文叔生平孝顺,他宁愿自己受苦,也不愿向家里伸手要钱啊!哪里像我们,花钱大手大脚的!”严光见状,急忙制止解围。
很快地,三年多时间过去了。
王莽天风五年(公元年),刘秀参加殿试考试,考上甲科。他对世事的论断,既见解深刻,又议论新颖,也实事求是,切中时弊。主考官阅卷后,大为兴奋。
同学们闻讯,纷纷前往刘秀的住所祝贺,预祝他任职少府,有望出入朝廷,名列公卿。
然而,王莽却不愿看到刘氏的子孙荣登朝堂,分割和分享自己的权利,以致死灰复燃,对自己的朝廷造成威胁。
于是,王莽就以刘秀是叛乱犯刘敞的舂陵近亲为由,下旨彻查叛乱犯亲属,把刘秀等赶出了京城。
看着刘秀与刘安驾着破旧的驴车凄然地渐渐远去,强华,严光,邓禹,朱祐等同窗好友都有些兔死狐悲,黯然神伤。他们都知道刘秀的家境和心情,只有默默地看着他悄悄地怆然离去。
然而,刘秀的雍容大度的气派,虚怀若谷的胸襟,坚毅宽厚的品格,处变不惊的反应能力,都给他们留下了难以磨灭的记忆。
刘秀落魄地返回了自己的家乡南阳。他心情愁闷,萎靡不振,想起大哥的托付和自己的理想都未能如愿实现,心中有一种羞见江东父老的感觉。
当他辗转地到了新野,他就叫刘安独自回家报信,然后,他就在二姐哥邓晨家住了下来,希望与自己挚爱的二姐,二姐哥的交流,能够舒缓一下自己心中的忧愁与愤懑。
刘秀知道,在这里,还有自己魂绕梦牵的人。也许,这才是刘秀停留的真正目的。只是,几年不见,她是否改变了心意呢?或是心中另有他人呢?
看着三弟郁郁寡欢的样子,邓晨,二姐都有些焦急。
他们都知道,刘秀表面柔弱温顺的性格里,其实有着坚强的底子。只是,高中甲科却无辜被逐这件事,对弟弟的打击实在太大了,不知三弟能否经受得住呢?
他们俩拼命地安慰三弟,希望三弟能够走出被逐的阴影。
新野的上巳节到了,姐哥,姐姐专门为三弟制备了漂亮的服装,然后陪着刘秀去参加这个盛大的集会,希望借此舒缓三弟愁闷的心情。
上已节是古代的一个盛大的节日,一种包含古代习俗的节日,于每年的阴历三月上旬巳日举行,故曰上巳节。《后汉书·礼仪志》云:“是月上巳,官民皆絜(洁)。”
官民百姓都在东流水上,一起戏水游玩,洗濯拔除污垢,除灾去邪,称为“大禊”(洁),亦作“修楔”(洁)。
刘秀倒是宁愿呆在家里读书习字,但他又不忍违背姐哥与二姐的好意。于是,他有些违心地陪着二姐,姐哥到河边游玩嬉戏。
河岸边平坝上的人真多啊!男男女女,人山人海,摩肩接踵。人们的脸上都挂满节日的喜气,所有的烦恼都暂时被抛之脑后了。
年轻的人们,更是三五成群,结伴而行,他们喜笑颜开,打跳笑闹,成为了节日的主角。
刘秀身着新装,身躯伟岸,屹立于人丛之中,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美丽的妙龄少女们的含情的目光,齐刷刷地扫射过来,让刘秀有些局促不安,有些拘谨。
公子王孙们满是嫉羡的表情,他们觉得自己比起刘秀来,仿佛矮了几分,不自觉地产生了一些自卑。人们议论纷纷,都在纷纷猜测这位外表漂亮,气质高贵的翩翩公子究竟是谁!
有的人认识刘秀,就不断地向别人介绍:“那个英俊的青年,他就是邓少爷的小妻弟,太学生刘秀啊!他就是那位中了甲科,却被当今皇上取消了功名的刘家三少爷啊!你们看,那少爷玉树临风,风度翩翩,多有气质啊!可惜,这少爷运气不好,不能名列公卿!”
“哦,怪不得啊!这么斯文,这么有才的少爷,却居然不能被朝廷任用。这真是奸贼当道,良人不兴啊!”人们纷纷惋惜。
突然,姐哥,二姐的身后传来了叫喊声:“邓家少爷,夫人,我们太太请你们啊!”
二姐与姐哥邓晨急忙转身,只见一个丫鬟站在自己的身后。
邓晨这才发现,原来她是姑姑的侍女。
姐哥,二姐,刘秀就急忙跟着丫鬟,到了一片满是野花的空地那里。
刘秀的心突然一下子剧烈地跳动起来。一个美丽的女孩,那梦中的仙女,闪现眼前。她亭亭玉立,秀丽端庄,艳若桃李。她躲在两个结实的青年男子身后,默默地将刘秀注视。
刘秀想冲上前去,将丽华拥在怀里。姐哥用力拉住了他,叫他给姑姑打招呼去。刘秀才发觉自己有些忘形。
姑姑还是那么爽朗,她的身体更好了一些。刘秀急忙上前给姑姑行礼。
姑姑招呼道:“阴识,阴兴,小弟,丽华,你们快来拜见哥哥,嫂子,还有文叔哥哥!”孩子们听话地走了上来,一一行礼。
刘秀定定地注视着丽华,一切都仿佛已从眼前消失,只有丽华是这么清晰。千言万语,都涌在刘秀的心中,却不知从何谈起。
姑姑看出了刘秀的神态,急忙说道:“孩子们啊,姑姑年纪大了,就想坐在这里的草坪上晒晒太阳,休息休息!等会儿,再找你们聊吧。让小红,小娟她们两个小丫头,陪着我就是了。
你们年轻人好动,呆不住,你们就自由自在地去玩吧!文叔啊,你刚刚回来,大家都是兄弟姐妹,你也不用拘束啊!我们是亲戚啊!”
话刚说完,阴兴,阴识就急忙一手拉着妹妹,一手拉着刘秀,蹦跳着跑了开去。
“妹妹啊,我们到河里去抓小鱼吧!看谁抓得多啊!”阴兴提出了建议。
于是,几个年青人就急急地跑向了河堤。阴兴、阴识跑在了最前面,把邓晨,二姐,刘秀,丽华丢在了最后面。
要翻河堤了,姐哥拉着二姐,冲了上去。丽华娇喘嘘嘘,有些体力不支。刘秀急忙上前,托住丽华,跃了上去。
登上河堤,姐哥,二姐,阴兴,阴识都已经远去。
刘秀凝视着丽华,千言万语再次从心中涌起。丽华面对着刘秀,含情脉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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