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又摇摇头。
刘嫖是什么人?她是皇帝的亲姐姐,荣华富贵自然不在话下,她府上年轻的侍女又何止一两百人?她估计也是闲得无聊,就不厌其烦地一个个指给刘彻看,刘彻都摇头表示不满意。最后刘嫖指着女儿陈阿娇问刘彻:“那阿娇好不好?”
这时候,刘彻拍着手,高兴得嘴都合不上了,说:“如果能够娶阿娇做老婆,我一定用黄金盖一间房子给她住。”
刘嫖听了大喜过望,心想这才是她大汉朝的好女婿。从此,刘彻让她这个准丈母娘越看越满意。于是刘嫖开始几次三番地去皇帝那里,让他为两个孩子赐婚。刘启一听自己的儿子这么喜欢姐姐的女儿,也挺高兴的,就同意了两家的娃娃亲。
“金屋藏娇”一事的作者言辞凿凿,仿佛亲眼所见,只可惜,这个故事并不见于正史,而是出自民间流传的《汉武故事》。鉴于该书几乎通篇都充斥着怪力乱神、虚无缥缈的神仙鬼怪故事,连带这个广为流传、看似可能的故事也变得十分不可信,因此,我们还是把它当个故事看好了。反正就是因为栗姬的嫉妒和愚蠢,加上王娡的精明,最终促使刘嫖和王娡站在了一起。
有了王娡和刘彻这两张牌,刘嫖对栗姬开始了打击报复。她借皇帝姐姐身份的便利,不断在刘启面前夸奖刘彻这孩子聪明懂事,又说了不少栗姬的坏话。有一次,她甚至大清早就哭哭啼啼地跑到宫里跟皇帝诉苦:“陛下啊,你不知道,昨儿个晚上栗姬请宫里的嫔妃们吃饭,也请我了。陛下你是知道的,你姐姐我和栗姬一向玩不到一块儿,本来我是不想参加什么宴会的,但为了陛下的后宫和谐,姐姐我还是去了。可陛下你猜怎么着,那个栗姬指使她的下人每次上菜经过我身边的时候,偷偷地在我背后诅咒我,她们的口水都淋到我背上了。陛下,姐姐我造的什么孽啊,栗姬她现在就这么对我,等哪天她当了皇后,我这个姐姐恐怕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正所谓积毁销骨,谗言对一个人来说,一次两次的可能还没什么,但架不住刘嫖见皇帝的便利。经过刘嫖一而再、再而三的诋毁,刘启对栗姬也有了看法,而且随着刘荣当太子的时间越来越长,栗姬等待做皇后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她开始不满起来,对皇帝的态度也越来越差。
据说有一次,刘启得了病,他觉得自己病得挺重的,恐怕快不行了,就把栗姬叫到身边问:“万一我不行了,太子当了皇帝,希望你能善待其他的皇子和嫔妃们,好吗?”
栗姬一听,一脸的不快,连皇帝的话她也不回答了。
刘启又问了一句:“可以吗?”
要是一般明事理的人,哪怕面对的不是皇帝,而是个普通的亲人,这时候即便心里再不满也会答应一句,再好声安慰病人,至少做做表面工作。
可栗姬不,她甚至恨不得刘启赶紧挂掉,好让自己的儿子当皇帝,于是她“言不逊”,嘴里很不高兴地嘟囔了一句,大概是说“我凭什么要照顾他们”,可能还附带了脏话。这让刘启非常生气,对栗姬的印象变得更差了。当然,还是根据《汉武故事》的记载,栗姬骂刘启作“老狗”。
但我认为,即便栗姬再傻,要她当面骂皇帝老狗也是不可能的。就如同戏文里唱的“蓝脸的窦尔敦盗御马,红脸的关公战长沙,黄脸的典韦,白脸的曹操,黑脸的张飞叫喳喳”。老百姓对文学艺术中人物的认知有个特点,就是过于绝对化和脸谱化。好比我们小时候看电影时总要问一句:“哪个是好人?哪个是坏人?”仿佛好人就是十全十美的,一出场便普照万物,坏人一定是十恶不赦的,放个屁也带有污染大气的险恶用心。这显然不准确,历史上每个人的好与坏都需要综合许多因素考虑,即便是性质最恶劣的人,也不是每时每刻都惦记着做坏事的。
在刘嫖、王娡和栗姬这三个人的剧情中,栗姬无疑是个反面角色,她的愚蠢最终甚至连累了自己的儿子刘荣。虽然事后以成败论英雄,可即便要丑化一个人,也没必要用如此拙劣的手法。刘启本就不是什么善茬,他小的时候就可以因一言不合便敲死玩伴,如果栗姬在他病重这种特殊情况下说了这样的话,想必不要说栗姬是准备做皇后,就算她已经是皇后了,恐怕也保不住自己的项上人头。所以,栗姬大概是说了一些不中听的话,比如“哼”之类的,更可能接近于句首发语词,让皇帝听了很不满也是肯定的,但她怎么也不至于直接对皇帝进行人身攻击。
到了景帝六年(公元前151年)的九月,刘启终于再也无法忍受那个跟自己既没有感情又没有子女的薄皇后了,便开了皇帝废后的先河。这下皇后的位置空出来了,作为太子母亲的栗姬更加觉得自己上位只是时间问题,可刘启同样无法忍受栗姬的愚蠢和嫉妒,再也不跟栗姬提立后的事情了。这时候,一直躲在背后的王娡开始出招了,而且一出就是致命的狠招。
大行是朝廷负责礼仪的官员,王娡偷偷找到他,说:“天下不可一日无主,主不可一日无后,现在薄皇后被废了,太子的母亲栗姬是最适合做皇后的人选,陛下其实心里早有决定,大人何不主动向陛下提出立后的事情,跟未来的皇后搏个拥立的功劳呢?”
大行一听,觉得确实是这个道理,况且王美人也是皇帝的爱妃,她自然懂得皇帝的心意,她肯提醒自己,那肯定是看好自己的。他这些年正盘算着如何继续往上爬,现在这是凭空掉下来的大好机会,一旦栗姬当上皇后,以后还不对他感恩戴德?大行似乎已经看到自己的前途一片光明。
第二天,正好大行要跟皇帝汇报工作,他先对自己近期的工作做了一番精心准备的发言,听得刘启不住地点头。眼见自己得到皇帝的赞许,大行汇报完工作,接着进言说:“陛下,自古以来都是子以母贵、母以子贵,现在太子的生母还没有封号,这让臣子们觉得不妥。臣窃以为,栗姬适合立为皇后。”说完,大行对自己语气的把握还十分满意,扬扬自得地站在一旁,等着皇帝拍板同意,大赞自己是国之栋梁,事事懂得为皇帝分忧。他想着想着,心里还不住地窃喜。
皇帝历来都不是无所不能的存在,他高坐于金銮殿之上,面朝着的是天下的臣子,背对着的是庞大的后宫。两者如果各自为政,皇帝在中间就显得游刃有余;如果两者团结在一起,就很容易让他觉得自己被两面夹击,感到腹背受敌。所以,对皇帝而言,最不可忍受的事情之一就是妃子和大臣们互相勾结。听完大行的一番话,刚才还面带微笑的刘启脸色骤变,拍案而起:“这是你该管的事吗?”接着,他便命殿下的武士把大行架出去直接给砍了。
想那大行也端的是可怜,甚至连一句辩解的话都没机会说,临了还是个冤死鬼。刘启杀了大行,很自然地认为大行的话是栗姬授意的,看来她已经等不及要做皇后了。他完全没有想过大行只不过是王娡的一枚棋子,还是一枚弃子。这下刘启更是对栗姬这个人厌恶到了极点,回到后宫,他甚至都懒得去见栗姬一面。
在王娡出狠招的时候,作为对手的栗姬在薄皇后被废之后却没有采取任何有利于自己的行动,自以为优势很大的她只是眼睁睁地巴望着那个空着的皇后宝座。结果,就这样过了几个月,栗姬非但没有等到做皇后,自己儿子的太子之位也保不住了。
景帝七年(公元前150年)的冬天,尽管太子本人并没有什么过错,可刘启觉得栗姬实在是不像话,还是下诏废除了刘荣的太子之位。这下栗姬才如梦初醒,悲愤、怨恨之下一病不起,不久便病死了。到死刘启也没有再去见栗姬一面。
太子被废,栗姬病死,再加上刘嫖不断在弟弟面前替王娡和刘彻说好话,这场宫廷斗争最后以王娡的大获全胜而告终。四月乙巳,王娡被正式封为皇后;丁巳,胶东王刘彻被册封为太子。一切似乎就这么尘埃落定了。
可有人并不这么想:“你刘启既然能坏了立嫡以长的规矩,废掉长子刘荣的太子之位,难道就不能让我来做皇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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