驼峰明白屠佛的意思，看了眼弟子，让他们全退了出去。

“四大龙卫是四个老家伙培养出来的，恐怕我二人不好对付。”

“我们晚点去。”屠佛扇着蒲扇，朝他狡黠一笑，“先让螳螂去搏一搏，咱们当黄雀即可。司徒冠定没想到我们会去，让他先摆平龙卫。他当年欠我的，也该还了。”

说到“司徒冠”这三字，他总带着深深的恨意，似在心中积怨已久。

驼峰向来寡言，总默默站在屠佛身后，不夺对方的光彩。但他最明白屠佛，明白对方的眼神暗语，知晓对方何时功夫不敌敌人，亦知当年是哪一年，司徒冠欠了屠佛什么。

他向来不反对屠佛的决定，现下也只是瞧了一眼天窗，道：“天黑了。”

天黑了，意味着该出发了。下山需要时间。

每回夜里下山，驼峰都会认真看一眼极乐宫。高山庙宇，比桃源居更与世隔绝。入夜之后，屋顶群星璀璨，星河笼罩了极乐宫，像是神的居住地。但行至半山腰再回望，极乐宫仿佛不存在，层层迷雾，层层树木，遮蔽了它，也遮蔽了住在里面的人心。

这儿原不作“极乐宫”，而是一所百年破庙。只因传言玲珑图在那儿，万千人奔赴，经历了一场腥风血雨，最终被屠佛和驼峰占为己有。多年过去，他们掘地三尺，打破墙面，研习壁画，探索玲珑图的踪迹……兴许是犯了神佛的杀戒，至今仍未曾得到一张图。

天际院临水而建，需乘小船前往，过一座拱桥，再行十余里水路，方能见到白墙房屋。院内走两步路就有一座亭榭，池中荷叶漂浮，成群锦鲤藏在叶下嬉戏。穿过假山黑黢黢的小森林，走出蜿蜒小道，一路只见翠竹摇晃的身影，不闻一丝人声。

龙卫居住于此，天黑却不点灯，难道是种癖好？抑或在暗中埋伏？

司徒冠与梅始华打扮成黑衣人在屋顶观察了一会儿。

他们手中有幅“天际院”的地图，全院共十间屋子，皆以花朵名称区分，只有一间屋子唤作“翠竹”，位于最角落的地方。去到那间房屋，必须经过前面的牡丹、绣球、腊梅、秋桂、玉兰、茶花、凤丹、杜鹃、茉莉九间屋。

忽闻钟声响起，震耳欲聋，司徒冠听得出，钟声应是从翠竹屋传来。

最前面的四间房亮起了微弱的烛光，门窗映出人影，有站立斗鸡姿势的、打坐冥想的，还有横躺桌面似睡佛及端茶盏到嘴边未喝的。时间仿佛静止，所有人保持姿势一动不动。

“咚——”钟声再次响起，这四间屋的光熄灭了。后四间屋的烛光同时亮起，门窗映出同样的四份姿势。司徒冠和梅始华面面相觑，开始怀疑院子里到底有多少人？

只知四位老家伙有四大龙卫，但谁也没见过。具体是四人、八人，抑或四十人，谁也不知晓。司徒冠此刻的眼神显然是在说自己忘了验证这一点。

来不及追究这一点，只听见梅始华喊了声“小心”，便将自己和镇长推开，分别滚落屋顶另一头，及时躲过了暗箭。惊慌之中，他们抓住屋顶边缘，使出一招鲤鱼打挺，又回到屋顶，并施展轻功到靠近园林的屋顶，躲在假山中暗暗观察箭出自何处。

然而，过了许久，也没有动静。

司徒冠等不及，朝天大声喊道：“时间宝贵，诸位现身吧。”

“来者何人？”一道声音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不断回荡于耳，吸引着司徒冠循声寻去。他刚走出来，那道声音变得极其愤怒，喝道，“不论是谁，请速速离开！”

司徒冠可不怕，继续试探道：“来都来了，不见见面怎说得过去？”

半晌无声，司徒冠和梅始华两两相望，点点头慢慢走出去。突然，四间屋子的灯光再度亮起，“嘎吱”一声，绣球、秋桂、茶花、杜鹃房屋的门口站着浑身珠光闪闪的四人。眨眼的瞬间，他们降落园林，稳稳站在司徒冠和梅始华的面前，姿势挺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