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可想而知，纵然他再怎么欺骗自己，有些事终归还是无法骗得过去的。那一次拜访，他了解到了那一家三口选择自杀的原因。其实很简单，自打男主人被当成那起连环强奸案的嫌疑人后，他们一家的生活立即就变得水深火热起来。随后几年，他们一直在忍耐着，苟且偷生的活着，寄希望于时间可以慢慢淡化男主人身上的标签。遗憾的是，人啊，总是那么不容易遗忘，于是最后，他们决定自杀，让一起结束。”说完，蒋涛的眼眶都微微有了些泪水的痕迹。“可惜了那家的孩子，才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也被逼到了那番田地。”

听完这些，石中只觉得胸口气闷的仿佛马上就不能呼吸了。他无法想象，那个家庭那几年都经历了些什么样的事情。他更无法想象，一名十七八岁的小孩究竟是怎么样的才被逼到了结束生命的地步。

许久，等到石中终于感觉到能够勉强开口时，他说道“那件不幸的事，虽然是我们亲手造成的。但……但是这个社会，那些老百姓也不能说就完全没有责任。毕竟，从最一开始调查那件案子的时候，我们就是被他们硬逼着从而做出了那样的行为。而后，那家人的死亡，不也等于是给他们逼上了绝路了吗？”

“呵呵”蒋涛冷笑着看向石中“之前我还好奇为什么只有你好像没事人一样，原来你都是用这样的理由来说服自己的啊，佩服佩服。”

蒋涛讽刺着，也不打算继续就这个事情说下去，于是他接着说道“可惜的是，方世兴就没能像你这样‘豁达’了，发现了那样的事实，他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肩上，随后不久，安排好了妻儿之后，他便跟着离开了人世。”

‘原来是这样。’石中心中一阵阵的抽痛起来，他着实没有想到，老方离开的背后竟然还有这么多的故事。

哪曾想蒋涛并没有打算停下来，“然而这还不算完，在老方离世后，老方的妻子因为思念成疾，一年之后，便就跟着老方走了。只留下了方响一个人。”

“啊…….”除了感到惊讶与无奈，此时的石中已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哪怕说出一个字。

说完了方世兴的故事，蒋涛陷入了沉思，他隔着厚厚的玻璃窗，望向窗外的世界，不知道究竟在想着些什么。

而石中，因着刚刚所听到的那些内容，内心百感交集，一方面他感到很愧疚，方世兴在一定程度上真的可以说除了林磊之外，他真心在乎的朋友。可是没想到，方世兴在世时那样的内心挣扎与矛盾的生活状态，他竟然是一点都没有了解。这样的疏忽已经不能用工作繁忙来形容了。另一方面，刚才蒋涛提出的一点，也给了他的内心很深的一拳，现在他了解到当年一起共事的那些警员，在案件结束后，是那样的一种状态，可是看看自己，难道说这么多年，真的如蒋涛所说的那样，虚伪的用着那些谎言在欺骗自己吗？

石中暗暗问着自己：你有想过当年你审讯过的那些人，离开警局后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吗？

可惜是的，扪心自问之后，石中得到的是否定的答案。

他想着方世兴的死，想着自己的麻木。一时间，他真的搞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回事，难道说，自己真的早已麻木不仁了？

“现在说回那些案子。”蒋涛熄灭了手中的香烟，复又点上一根，开口道“你们发现的第一名受害人，他的身份，你们应该还不知道吧。”

石中点头，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他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了。

“那个年轻人，真名叫做钱亮。”蒋涛缓缓说着。

石中听言，本想拿出记事本记下，可惜一翻口袋，竟然没有带，于是只得作罢。

“钱亮的父亲就是刚刚我说过的钱德海，不知道你对他还有没有什么印象。”

石中摇头，他只记得钱德海也是当初参与那次行动的成员之一，除此之外，也就没有更多的印象了。

“等等，你是说钱亮与方响都是当初参与行动的警员的儿子…….”石中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提高了音量，“那么王伟呢？王伟的父亲又是谁？”

石中说完，脑子飞快的转了起来，搜索着记忆里当年参与行动的姓王的警员。

却不曾想，听见王伟的名字，蒋涛只是摇了摇头“王伟并不是警员的后代，王伟的父亲曾经只是一名普通的建筑工人。”

“曾经？”自打进入这个房间开始，石中已经听到了太多死亡的消息，以致他一听到这个词，就知道意味着什么。“王伟的父亲也不在了？”

蒋涛点头“很早就去世了。呵呵，忘了说，他的父亲，曾经作为嫌疑人被我们审讯过！”

“什么！”一切终于明亮，石中的脑袋如同醍醐灌顶一般，他想通了这三起命案发生的原因，只不过，与此同时，这样的原因，真要面对起来，恐怕也不会那么容易。

蒋涛默默无声的看了一眼石中脸上恍然大悟的表情，“看来你到底还是想通了。”

“你是说，这三起命案是两方势力的博弈？当年那些被逮捕审讯过的嫌疑人的后代现在回来复仇了？而警员的后代在进行反抗？”

原以为这就是最终答案，哪里想到蒋涛听言，却还是满脸痛苦的摇了摇头“石中，你只说对了一半。那些嫌疑人的后代的确是在复仇，只不过并不是最近才开始。而警员的后代，他们目前多半都不知道，也就更谈不上反抗。”

“等等，我不明白了。”石中激动的站了起来“蒋涛，我问你，你是不是知道凶手是谁？知道的话亲立即告诉我，以这样的杀人方式来复仇的行为必须要终止，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蒋涛不理会石中的激动行为，依旧平静的抽着烟。“我不知道究竟是哪些人，我只知道他们确实存在，而且他们的信念都很坚定。”

“你说的是真的？在这个事上，你可不能说谎。否则会有更多的人丢掉性命。”石中依旧站着，不过虽然他嘴上这么说，但见到蒋涛已经进行了否认，他也是明白，不论蒋涛是否知道凶手的身份，他都不可能说出来了。

想通了这一点，石中重新坐了下去。“你说警员的后代并没有开始反抗，那么，王伟的死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想，王伟应当也是另外一方的成员之一吧。”

“他的确是，事实上，我估计钱亮就是他杀的。不过我调查了很多天，也没能找出王伟被杀的原因。但我却知道，王伟的死不管是谁做的，那人都是在激怒杀人那一方。照常理来说，王伟一死，那些人必将更加愤怒，做出的事情便会更加出格。杀害王伟的神秘人，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这样的推理的确合情合理，但如此一来，等于就有了第三方势力加入。而且只怕这个第三方的真实身份，就连另外两边的人都没有半点头绪。或者说，他们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个第三方的存在。

“所以你再次来到这个城市就只是为了调查这些事情？”心里已经有了想法的石中，试探性的问道。

“只是一方面原因。”蒋涛说着看向了石中，那样的眼神似是表示：我知道你真正想要问的是什么。

“另一方面，便是我昨晚为什么会出现在方响家里的原因。”

石中听言，恍然大悟“你是去告诉他要小心，注意安全？”

蒋涛点头，“只可惜，我还是去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