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贡院。
陈青之端坐在简陋的长椅上,眼神沉静如水。
四周的沙沙笔墨声,与他无关。
所有的喧嚣都被隔绝在外,其心中只剩下“何以亡国”四个大字。
“亡国之道,陛下以此题为问。”
“或许不仅在考文章,更在试胆识。”
陈青之的目光落在试卷上,眉头微微一动,提笔在纸上划下一行遒劲有力的字,
【臣愤懑难言!
今之天下,已非往昔之天下。
朝中权臣把持,贤士沉沦,小人得志,君子失路。
臣每观史书,未见有国如此而不亡者。
陛下若问亡国之道,何须他求?
但观今日之政,即亡国之道也!】
他写到此处,笔锋一转,
【天下兴亡,民心为本。
若朝政腐败,赋税暴敛,则民心离散,国之根基动摇。
赋役日重,民不聊生,哀鸿遍野,内忧自生,亡国之兆至矣!】
……
【臣以为,亡国之因,三策合而为一,乃是内无良臣,外无强军,中无信民。】
【三者若失,其国必亡!】
陈青之写完最后一笔,缓缓放下毛笔,眼神微微一亮,嘴角浮现一丝自信。
“亡国虽为题,吾以反向求解。”
“陛下若见,必能明吾心志!”
他抬头看向贡院外微弱的光线,眸中多了几分笃定,
“文章如兵,治国如阵。”
“吾愿以此文,为朝廷,为陛下,求一方长治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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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贡院。
严松抬头看了眼,天光透过窗棂洒下的淡淡光芒。
其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亡国之道,讲来简单,答来艰难。”
“此题并非仅看才学,更在于谁能踩准陛下心思。”
他捻起毛笔,蘸了蘸砚台中的墨汁,笔尖稳稳地落在纸上,
【臣以为,国之兴亡,系于君王圣明与否。】
其笔锋不疾不徐,字句精炼,却带着一股圆滑之意。
【今观陛下圣德隆厚,明察秋毫,此等亡国之论,实为下愚之见。
然陛下既问及此,臣不敢不答。】
严松笔尖微顿,洋洋写下,
【古有昏君亡国者,皆因仁政太过,宽仁过甚。
君王若常存仁心,恤民如子。
则臣下易生懈怠之心,百姓必恃宠而骄。
是以赋税宜重,刑罚宜严,使民知畏而后可治。】
严松本欲在写,可还是生生停下,
“陛下素来警惕权臣,此处须委婉一笔。”
【若奸臣弄权,忠臣避世,则纲纪不振。
若贪吏横行,庶民受害,则社稷不稳……】
严嵩将笔放下,细细端详自己写下的内容,眼中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
“君失威,臣失职,民失心。”
“三条之中,每条皆有道理,但无一过于锋芒毕露。”
“言及亡国,却隐含忠心。”
落下最后一笔,严松缓缓放下毛笔,将试卷推远了一些,
“既答了题,又未触逆鳞,甚至隐含提醒。”
“若陛下阅之,必能留意。”
其目光扫过贡院内的士子隔档,嘴角的弧度稍稍扩大了一分。
“有才又如何?”
“终究不过是些初出茅庐之辈。”
“这文章如官场,点到为止,方为上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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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英宫内。
李婉蓉披着一件红色披风,站在窗边,远远眺望御书房方向。
姒如曼坐在锦榻上,怀里抱着一只雪白的猫。
其纤手轻抚猫背,懒洋洋地笑道,
“姐姐今日叫妹妹来,可是有什么心事?”
姒如曼抬眸看了李婉蓉一眼,见其不发一言。
她缓缓起身走到案几旁,执壶倒茶,轻声道,
“姐姐莫不是急了?”
李婉蓉沉默片刻,淡淡开口,
“陛下至今无嗣,你难道就不急?”
姒如曼端着茶盏,慢悠悠靠在软榻上,姿态慵懒。
其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怀中的猫儿,
“急什么?”
“没有皇嗣,陛下便不会偏心,咱们还能多宠爱几年。”
李婉蓉正倚在桌边,闻言冷哼一声,
“你倒是想得开。”
“陛下是真心宠爱咱们不假,可我觉得,陛下是故意的。”
姒如曼闻言,挑眉轻笑,
“此话怎讲?”
李婉蓉眯起眼,语气悠悠,
“陛下夜宿后宫不知多少次,都过去这么久了,可你见过谁有喜了?”
姒如曼微微一顿,随即笑意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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