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就知道她即将失去亲人,或许最初只是怜悯她孤苦无依,所以分外照顾,但后来不知从何时开始,都是因为他自己想要这么做。
“宋大人的骨灰我托人运了回来,就在张先生设的灵堂内供着。”
宋云禾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当时她看见牌位就已六神无主,没有来得及细看隔间内的情形。
“多谢你。”她真心实意地说。
她从前总对他道谢,如今听来倒有些不习惯,顾临道:“你怪我吧,我也一直瞒着你。”
“我怎么会怪你们呢。”宋云禾嗓音沙哑,摇头道:“你们都是待我好,待我不好的人巴不得我亲眼看着我爹去死。”
她只是有些懊恼,懊恼自己不够聪明,应该早一些发现的。
顾临劝着她喝完了粥,握住她的手道:“我选了个好地方,要是你同意,就让宋大人在那里安息。”
宋云禾一下就想到了一个地方。
……
宋陶章的葬礼没有大肆操办,但停灵七日,寨子里的人都陆陆续续前来吊唁,瞧着倒有些风光。
征平八年五月廿七,宜祭祀、宜破土、宜入殓,宜安葬。
棺材里安放了宋陶章的骨灰,按理说女子不能扶棺,但宋家人丁凋零,宋陶章只有一女,倒没那么多讲究,一同扶棺的还有顾临。
唢呐吹吹打打,沿山而上,去往后山的梅林。
宋陶章走时是风雪满天的十月,如今纸钱漫天,落地成雪,倒也算应了景。
宋云禾一直很平静,平静到让顾临担心,怕她郁结于心。
落棺的时候,天上下起了小雨,宋云禾终于忍不住哭出来。
主持丧葬仪式的高功法师见状安慰道:“此乃好事,雨淋棺材出大官,雨淋新坟辈辈富。”
宋云禾喃喃说了一句,“西津不是这么个说法。”
这句话只有她身边的人听见,张懋修顿时红了眼眶。
西津的说法是下雨代表逝者留恋人间,心里有遗憾的事没有完成,不舍得离开。
陶章,满月儿已有了托付,未来女婿替你扶棺材,你此生还有何憾事没有完成?
他大约知道,却也无能为力了。
等到填土封坟立碑,雨已经停了,宋云禾跪在碑前烧纸,她怕宋陶章不够花,烧了一刀又一刀,火光映得面颊通红。
张懋修看着宋云禾的背影静默了一会儿。
“我想向你讨个地方。”他抬手指向宋陶章的墓旁,道:“那块地方,能不能留给我?”
顾临侧头看他,张懋修回了个淡淡的笑道:“我们约好的,你要是不同意,回头我就在梅林外挑个地方,也算是和他比邻而居了。”
顾临沉重地点了点头,上前握住宋云禾的肩道:“天快黑了。”
宋云禾仰起头看着他,眼眶通红,“再等一会儿好吗?我想再陪他一会儿。”
石川带着张懋修走了,顾临陪着她又烧了一会儿纸才起身,和她并肩看着大片梅林。
他说:“就在这里,等我们百年之后,就到这里和他们团聚。”
他的母亲和妹妹尸骨无存,梅林便是她们的栖息之地,如今多了宋陶章,想必未来岳父在地下也不会孤单,母亲和妹妹也有人护佑。
顾临喉结滚动了一下,伸手揽住宋云禾的肩,缓缓穿过梅林。
雨后山峦青翠,绵延伸向远方,好像永远都不会停歇。
他们也不会停歇,终有再聚首的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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