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伯言道:“韩正清羁押于大理寺当夜,有人意图杀人灭口,幸好早有准备,韩正清被狱卒救下,刺杀韩正清的人为大理寺狱卒,已在大理寺供职二十余年,此人。”
他顿了顿,道:“为前梁大理寺狱卒。”
殿中议论声再起,周伯言迎着征平帝的目光,道:“此人欲畏罪自尽被拦下,已招供全部事实,其称不知八年前之事,但指使他的人的确是汝南王。”
满堂哗然,纷纷交头接耳。韩正清脖颈上黑紫的伤痕,一看就是下了死手。
若非心虚,何至于此?
征平帝的目光在韩正清和林玠身上转了一圈,他的眼神平静而深沉,“如此……”
殿中众人即刻噤声。
“汝南王虽有尊爵,然法不阿贵,绳不挠曲,如今他既涉大罪,若证据确凿,实难姑息,传朕旨意,着令三司选派干练差役,辅禁军披甲持械,将汝南王押解入京受审。务必彻查,不容有失。”
太监高唱退殿,侍卫正要押送韩正清与林玠回大理寺。
韩正清突然挣脱侍卫,趴在地上转过方向,朝着林玠重重地叩了下去,额头砸在地面,三个响头,抬头时鲜血从额头上滚落下来。
“再思啊。”韩正清涕泪纵横,“先生对不起你,我是真的不知道百姓会愤怒到活活烧死你的母亲和妹妹……我真的不知道……这些年来我也是日日都在后悔。”
顾临一动不动。
他一直以为,是韩正清投靠大启,所以才对他下手,所以不论如何他此生都不可能有沉冤得雪的机会,却从未想过竟是这样一个结果。
他忠的君害他,护的民恨他,教他的先生既害他又护他,他一时竟不知自己那些年的坚持有何存在的意义。
顾临眼中早已一片猩红,却强忍着没有落泪。
他缓缓站直身体,没有再看韩正清一眼,抬脚踏出了昭明殿。
韩正清目光紧锁着雪中那道渐行渐远的身影,伤口的鲜血洇在囚衣上,像雪中被折损的残梅。
那是满身的磊落堆积出来的英雄气,到底是历经八年锉磨也没能磨去。
宫门口百姓依旧在守候,等差役押送着林玠走出宫门,纷纷跪地。
“将军!”
“林将军!”
风雪不知在何时变小了一些,顾临迎着穿雪而来的日光仰起了头。
所以即便世间公道难寻,他亦不是孤身一人,总有志同道合者悄然赶来,怀揣滚烫,汇聚于他身旁,微光会聚成火炬,无惧暗夜漫长,哪怕荆棘满途,也要在混沌里闯出一条公道的路。
直至破晓时分,曙光倾洒。
这世间公道常在,正义昭彰,英魂可安矣。
……
百官散朝,这段陈年旧事听得众人心思各异,有的咂摸咂摸出一点悲凉,有的自个儿就挺悲凉的。
“周大人。”先前在殿上怒斥林玠的一位大臣苦着脸道:“周大人怎么也不早给我提个醒儿呢,我今日这洋相算是出大了。”
大理寺审到何种地步周伯言定然知晓,要是早知道结果,他今日也不会在殿上丢人,征平帝阴恻恻那一眼,怕是让他失了圣心。
周伯言淡淡道:“事关案件乃是绝密,自然不可透露。”
那大人被噎了一口,艾艾叹了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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