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子下一锦袍中年文士涨红了脸，拎着一个酒壶指着对面的人道：“鼠目寸光，腹中空空，不见半点学识。”

“我说错什么了？”年轻后生豁然起身，“魏楚晋三国之中楚国最盛，此番三国联手，来势汹汹，其兵力之盛、谋略之深，岂是一国可挡？我说国之危也，说错了什么？”

“荒谬！”锦袍男子一个酒壶又摔在地上，一旁喝酒的友人拦都没来得及拦。

小二见势不妙，急忙跑来，堆笑劝道：“各位客官都消消气……”

不等他把话说完，锦袍男子就一把将他推了个踉跄。

“你实在荒谬！”锦袍男显然已经喝了不少，脸上挂着半副醉态，“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大启数年来文治武功皆有成效，兵精粮足，且大启之士，皆有忠义之心，怎会轻易被那三国联军所败？你莫不是他国派来的奸细？在此扰乱民心？”

“我生在定安，长在定安，我——”

“哦！我知道了！”锦袍男子当即打断，“你生在定安，那你是旧朝人，我看就是你们旧朝人不怀好心，圣上待你们如此仁德，想不到你们竟然心生二心。”

叶冲撑着窗道：“又是这样，新旧两朝人就没有不吵的时候，不论吵什么，只要人堆里有新旧朝人，总能扯到这上头。”

顾临目光凝重，“朝代更替后的融合本就是一个漫长且艰难的过程。”

“我觉得我倒是适应得很快。”叶冲笑道：“嘿，这文人吵架还挺有趣，光骂不动手，换咱们粗人早打上了。”

顾临没说什么，看向楼下年轻后生。

后生脸色涨红，怒目而视，“你不要血口喷人！皇上定都定安，天下初定，百姓方得安宁，我等皆是大启子民，何来二心之说？我不过是就事论事，和友人谈论眼下局势，干卿底事？”

那锦袍男子冷笑一声，“你这等危言耸听之辈，就该闭上嘴，如今大启正值用人之际，你不寻思如何为君分忧，为国效力，反倒在此散播恐慌，不是奸细又是什么？”

年轻后生还想再骂，身旁友人一直劝阻，拉着他坐下，低声道：“吃菜，吃菜，别跟他一般见识。”

年轻后生心下稍定，落座后仍觉咽不下这口气，忍不住阴阳怪气道：“也是，有的人张口闭口为君分忧，也不见他去从军，我看他身体康健，莫不是有别的隐疾？”

他将“隐疾”二字说得长腔长调，旁桌看热闹的人也不禁笑了起来。

锦袍男子顿时涨红了脸，“你这乱臣贼子，巧言令色，还敢在此放肆。”

“哎哟，急了。”后生笑道：“莫不是说中了你的痛处？”

就连那两名跟踪的人也不禁跟着笑起来。

见此情形，锦袍男子更是怒火中烧，气得直发抖。

“我今日……”他撩起袖子，“就让你知道口出狂言的下场！”

说着左右看了看，走出几步，他步子已有些踉跄，随手从一张桌子上抄起个盘子就朝着对面扔过去。

兴许是酒液入喉，障了双目，那盘子滑出一道弧线，只听“哐啷”一声，却是直直砸在了旁边一桌人的身上。

碗碟破碎，汤汁飞溅，那桌人撑桌而起，桌椅碰撞、叫骂声起，刹那间酒楼内桌椅翻倒，两拨人顿时扭打在了一起，堂子里乱作一团，连上前劝阻的小二都被无端卷了进去。

“报……”小二从人堆里费力伸出手来，“报官！”

“看来文人不是不打，”叶冲看得直笑，“是得吵完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