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梆子声响在附近，被雨浇得有些破碎。

刚好是子时三更了。

顾临垂眸看着她，低声道：“云禾，生辰吉乐。”

宋云禾这才反应过来，韩正清三月十五被问斩，此刻已是十六了，是她十九岁的生辰。

“你带我来这里是……”她左右张望，声音蓦地停住。

太熟悉了，哪怕在黑夜里，她也熟悉这里的轮廓，门前的左手边有一棵巨大的银杏，当初宋陶章买下这所宅子，就是因为这棵老树。

顾临牵起她的手，“回家了。”

他手掌撑着门一推，厚重的大门嘎吱一声，门外是一片漆黑，门内却灯火通明。

檐下每隔十尺就挂着一只灯笼，昏黄的光晕在风雨里摇曳，光影落在朱红的廊柱上，时光好似一下被拉到了很久很久之前。

记忆被经年的风吹淡，幼时在西津的生活只剩下一些零星的碎片，到了这里才发现，她记得最清楚的，其实是在定安的那些年与宋陶章相依为命的日子。

“这……这宅子……”宋云禾一时间有些表述不清。

顾临在灯下盯着她的眸子，“这是今岁的生辰贺礼。”

宅子是顾临买过来的，定安城寸土寸金，但大启人看重风水，这宅子先前的主人被流放，家破人亡，被看作是恶兆，因而闲置一年多一直未曾有人接手。

宅子还不算荒废，顾临购置后，又找人简单修葺了一遍，府中屋舍花草布局分毫未变。

宋云禾眼眶霎时就湿润了。

这是顾临陪她过的第二个生辰，时间过得真快，他们竟已相伴着度过了两个冬春。

顾临很想在此刻抱一抱她，但他浑身湿透，只能握着她的手，“我们先从柳府搬出来，宋小姐，往后我要在你府上叨扰了。”

宋云禾一下笑出来，“入赘吗？林将军。”

顾临抿了抿唇，颔首郑重道：“好。”

年少时太过在意旁人的看法，八年蒙冤，他早已明白不必为旁人的言语而活。

他没有男尊女卑的观念，入赘并不丢人，他们一路走来，谁嫁谁，谁入赘，只要两人能在一起，已经不甚重要了。

宋云禾心下充实，见顾临身上还湿着，拉着他就往里边走，想找个火盆替他烤干。

走出不远，她一下反应过来，历经抄家，宋府怕是早就空了，哪里还找得到什么火盆。

顾临似看穿她心里的想法，道：“府上什么都置办好了，随时都能搬过来。”

将军府修葺怕是还要很长一段时日，总不好一直住在柳府，搬到宋府也好。

顾临牵着她，他快她半步，几乎是他在前面引路，宋云禾很快便发现他熟门熟路，正朝着她曾经住过的院落去。

所有的疑惑都消失在她跨入院门看见巧月的那一刻。

曾经和她一道长大，伺候她七年的丫鬟原本笑着站在门口，却在看见她的一刻屈膝跪了下来。

“小姐。”

宋云禾立刻侧目去看顾临。

顾临点了点头，“我问她是否愿意回来伺候你，她说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