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云禾次日又去了陆府。

陆柏玉身子还不见好，整个人病怏怏的，像霜打过的茄子。

喝药的时候倒是乖，再苦的药也皱着眉几口就喝完了。

宋云禾再给他塞一颗蜜饯，陆柏玉含着，嘟囔道：“柏玉以后再也不要生病了。”

宋云禾摸了摸他的脑袋，“难受了是不是？”

陆柏玉摇头，吞了蜜饯说：“生病一点也不好，姐姐要照顾我，什么也不能做，爹爹夜里也要照顾我，小叔叔害怕被爹爹骂，所有人都不开心。”

这孩子还是太懂事了些，兴许是因为没娘，总是比同龄人更早醒事。

宋云禾一阵心疼，把他搂在怀里，“大家不是不开心，是心疼你。等你好了，就能像以前一样活蹦乱跳。而且啊，大家照顾你，是因为都很疼爱你。”

“那你累吗？”陆柏玉眨巴眼睛。

“不累。”宋云禾拍了拍腿，让陆柏玉伏到膝上，“今日想听什么？”

“今日听《论语》。”

“咱们病了不学习，听些别的。”宋云禾拨弄着木几上的一摞书，挑出一本道：“《山海经》如何？”

陆柏玉眼睛一亮，“好。”

窗外蝉鸣不歇，树叶在枝头下打着卷儿，日头蒸腾得人胸口发闷，因着陆柏玉生病，连冰盆也不敢放置。

陆柏玉乖乖地伏在宋云禾膝头听她读书，遇到问题偶尔嘀咕两句，更多的时候是咳嗽。

宋云禾读了片刻，便觉书上字迹有些模糊，眼睛酸涩，脑袋也有些昏沉，她又读了几句，低头看向陆柏玉。

兴许是药劲上来，陆柏玉已经沉沉睡去，小脸上还带着几分病后的苍白，她将他小心移到床上，放下书，端起一旁凉透的茶灌下去，才觉得清醒了些。

不过并没能支撑多久，她手肘支在桌上，想着稍微眯一会儿，结果这一眯就陷入了浅眠。

她睡得不踏实，几乎是在陆忱踏入房中就立即睁开眼。

宋云禾坐直身子，见外头天色还早，道：“大人今日回来得倒早。”

“今日事务不繁杂，回来得早些。”陆忱目光落在她脸上，那双眼睛不如往日灵动，脸上有些倦容。

他略一思忖，道：“这几日辛苦你了，明日你便不必再来了。”

宋云禾略带诧异，“明日大人休沐吗？”

陆忱避而不答，“家中我还照料得过来，也不能让老三太轻松，我看你有些累，明日便在家歇息吧。”

宋云禾挤出一丝笑，“不打紧，只有些困乏了，柏玉刚睡下，一会儿大人记得叫醒他，白天睡太多了晚上睡不着，你回来正好能照看他，我便回去了。”

陆忱不再多留，送宋云禾出去时连着看了她好几眼。

日头已不那么烈了，但炙烤过的地面还散发着余热。

宋云禾眼前发昏，头越发昏沉，陆忱留意着她的异状，刚想问她是否不适，就见宋云禾身子一软，直直地朝前栽过去。

“云禾！”陆忱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接住，厉声道：“叫大夫！要快！”

他一把抱起宋云禾，大步流星走向陆柏玉隔壁那间。

直到将人抱进屋内准备放下，陆忱才猛然意识到这是他的卧房，若是将她放在他的榻上，恐她醒来不自在。

有些事急不得，欲速则不达，需得循序渐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