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既然定了目标,就一心往大理赶去。只是,陆卿衣依旧不是很能适应在中午炎热的时候赶路,黄药师为了迁就她,只能改成早上与傍晚赶路,其他时候不是陪着她休息、便是两人随处逛逛各种景色。为此他还曾说了她多次,“偏偏不往官道上走,现在吃苦的是自己了吧!”陆卿衣胆子也大了几分,只是娇笑反驳他,“偏偏您也是同意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才导致了两人现下的状况。黄药师气结,偏头朝向一边,心道自己实在太宠她了,顶嘴都学会了。
两人走的实在太慢,慢慢悠悠快半个月过去,也只是从太湖到了嘉兴南湖。这几日尚是烟雨迷蒙,若是有要事在身,陆卿衣一定跺着脚骂这是什么鬼天气!只不过现在两人既然都无心俗事,只是一心想看风景,倒又觉得别样可爱了。
虽说太湖是湖、桃花岛的曲风荷池也有个小湖、这南湖吧,也是个湖……但是陆卿衣非得说出了个许许多多的理由,说服了黄药师这烟雨天气陪她去游船去。她只恨现在搬不出游南湖是革命圣地这样的理由来,她又哪里晓得黄药师根本就不是不让她去游湖,只是爱看她睁着一双眼睛朝着自己撒娇的样子罢了,他心硬多拖得一分,她就多软言一分。他爱看她那娇憨模样,便总是故意同她唱反调,却又不会让她故意恼了,有时他自己候私下想想,也真是如同轻狂少年般。
傍晚时分,南湖边人家大多都还在吃着晚饭,两人便早早寻了一叶小舟。付了那老丈人许多押金,好说歹说让他租了船来他们自己划,皆只是因为黄药师不爱有外人在身边。
陆卿衣一身翠绿裙衫,南湖薄雾里,俏生生立在船头要为黄药师打伞,却被他瞪了一眼,“还不进里头去,这么站着又要受凉啦!”
陆卿衣“咯咯”笑着,“哪里有这样娇弱的,外头站着好玩些哩。”黄药师哼了一声,这小妻子倒是越来越不把他放眼里了,“看看,雨水都湿了鞋子啦!快进里面去烘干了去!”哪晓得陆卿衣此时心情大好,偏偏就是不听他话,恃宠而骄这种事情,只消得有人天上地下的宠着,便是让人什么都做的出来的。伸手褪了鞋袜,陆卿衣索性就与他一同坐着了,一双小腿晃悠晃悠,露出莹润小巧一双玉足。“我就坐在这边陪着师傅。”
黄药师见她一脸笑嘻嘻的看着自己,骂又骂不下口,只好气着自己太过纵容。又想到那时候在桃花岛,这小丫头也是拿了这双纤纤玉足勾着自己,咬咬牙,拿着船桨轻轻拍了拍,“还不把脚缩回去,这又不是在桃花岛在陆家庄!”
陆卿衣被他一拍,虽是不怎么疼痛,只是一时也没想到,“哎呀”一声,还真乖乖就缩回了在裙摆里。盯着不远处迷蒙的亭台楼阁,她心里就奇怪了,不是说东邪向来不重礼法嘛?怎么连这露出脚的事情都管了?她思来想去百思不得其解。
两人在桃花岛是时候,黄药师就把她宠出了不管做什么旁边非得放着把玩的东西与蜜饯零食的习惯。此时在南湖游湖,自然也是如此。陆卿衣一边自己咬着,还一边觑着时机递一颗到黄药师的唇边,这便是那日喂汤包喂出来的习惯。陆卿衣发现黄药师吃自己喂的食物的时候总是会心情好,便有了这讨好之意,时不时也递他一颗,虽是晓得他不爱这些零嘴,只是两人夫妻情趣,又岂是三言两语足以道明的!
黄药师一心划船,那人青葱玉指却一直恼人的递了蜜饯过来,几次三番之后,他也生了戏弄之心,便故意趁她递过来的时候嘴巴一张,含住了食指。用牙齿轻轻摩挲着,眉角轻轻挑起,略带笑意看着她发窘的模样。
哪有这样哪有这样的!陆卿衣被他含了手指在嘴里,还被他唇齿来回摩挲,身子隐隐发颤,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羞的。“师傅!”她故意恼怒的喊,就是想引他开口松了食指。
黄药师用力咬了一口,才松开,佯怒说道,“坏孩子,下次还敢不敢来戏弄师傅!”陆卿衣此时怎么还敢放肆,只是赖到他身边蹭蹭娇声求饶,“以后都不敢啦!”黄药师看她半点没诚意的样子,偏头又轻轻朝她耳垂一吻,陆卿衣果然捂着耳朵就躲到他身后去了。“师傅!真的以后不敢啦!”
黄药师哈哈大笑,晓得再逗下去她真恼了可不好了,笑着说道,“卿儿坐下,卿儿可知道这南湖又叫什么名称不?”“咦?”这还真是不晓得了,陆卿衣笑着拍手,“师傅说说,若不是好听的名字,就罚师傅下去捉鱼去!”黄药师捏了捏她的手,“不肖子孙啊!”拉着她继续说道,“这南湖啊……又名鸳鸯湖。”陆卿衣奇怪问道,“为什么又叫鸳鸯湖哩?莫不是这有两个湖?”黄药师笑着摇头,“哪里来的两个湖,不过是以前这里多鸳鸯罢了!”陆卿衣点头称是,看他那别有深意的笑,又想到……这他们两人,不正是……咳,一对什么什么嘛……
黄药师看她低头,笑道,“我来给卿儿唱个小曲可好?”陆卿衣听了奇怪,“咦,师傅还会唱小曲?”黄药师似笑非笑,意有所指,“我会的可多了,只是我那小徒弟啊,倒是学不到十分之一!”陆卿衣最怕他做出这严师状,拉着他的袖子连忙道,“师傅快唱快唱!卿儿还没听过小曲哩!”
环顾四周绿水青山,黑白人家隐在薄雾之后,黄药师眯眼唱道,“青山相待,白云相爱。梦不到紫罗袍共黄金带。一茅斋,野花开,管甚谁家兴废谁成败?陋巷单瓢亦乐哉。贫,气不改!达,志不改!”
陆卿衣拍拍手笑道,“好哇,原来师傅是唱山坡羊啊!”说到山坡羊,她便有了印象,记得黄蓉去找一灯大师的时候,就给樵夫唱过,现在看来,必定是黄药师教的了。
黄药师一曲既罢,心中仍是激荡,看她拍手微笑,就问道,“卿儿也想唱一曲嘛?”陆卿衣摇摇头,“我又哪里会唱哩!”偏头想了想,又坐到他身边小声说,“不过倒是可以最后两句唱唱!”
看她一脸跃跃欲试又有些怯怯的神情,黄药师大乐,当下也不划船了,只是任着它飘,拉她起身道,“既是如此,便唱来听听罢!”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悦目谁家事?愁,我伴着你!喜,我伴着你!”低头轻轻唱完,陆卿衣偏头看向水中倒影,天色暗下倒是看不清面上如何,只是这面上的灼热感觉骗不了人,她就晓得必定是脸红了。又想着这显然有些“抄袭”了黄蓉唱给郭靖的“活,你背着我!死,你背着我!”,隐隐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卿儿!”黄药师轻轻喊她,好似怕把她从自己思绪里惊醒似的。陆卿衣抬眼,双眸的烁烁,几乎要烫疼了他。一时之间,他竟然不晓得说什么好!他这位小妻子,有着娇羞又勇敢,总是很直接的表达着自己的感情,温柔又热情,这是他每夜都切身感受到的。他在宠着她,她又何尝不是想宠坏他。
伸手捂住她的双眼,感受到手掌下她的眼皮乖顺的合下,眼睫毛一颤一颤轻轻扫着他的手心,却咬唇一言不说。
“卿儿卿儿……我们回桃花岛去可好?”不知道为何,竟然心里突然涌起一个可怕的想法,就这样把她带回去,只在他们两人的桃花岛,日日夜夜只有他们两人作伴!
“啊?”陆卿衣不晓得他心中想法,只是瞬间张开了眼睛,急切的拿下他的大手掌。“师傅要回去了嘛?”怎么突然就要回去了?难不成桃花岛有事?
黄药师看她这失望的面孔,又说不出回去的理由了,只好搪塞说着,“只是突然想起曲风荷池罢了!”陆卿衣手里还拉着他的手,听他这样说着,想了想,“师傅喜爱种花,我们此行去大理刚刚好可以买些花种回来哩!”黄药师笑着揉揉她的头,“好啦,不用给我这些理由啦!说过带你去便一定会去的!”陆卿衣笑的狡黠,眉眼弯弯,“就晓得师傅最好最好啦!”
每次她闯祸或者惹了他生气,总是用这句话来结尾,黄药师故意瞪她一眼,两人倒是同时笑出声来。陆卿衣被他搂在怀里,把玩着他的衣扣,“刚刚那都是我随便乱唱地哩,让我好好想想!”
“骊山横岫,渭水环秀,山河百二还如旧。狐兔悲,草木秋,秦宫隋苑徒遗臭,唐阙汉陵何处有?山,空自愁;河,空自流。”她晓得黄药师向来喜爱这些诗词,便搜肠刮肚的记起了这一首来讨他欢心。
却不想黄药师没半点开心神色,反倒敲了敲她额头,“你啊你,一个小姑娘家家,去念什么兔死狐悲的曲子去!”在他看来,她就是该无忧无虑在桃花岛上,就算有忧愁烦恼,也是恼今日裙衫该同哪色首饰相配,而不是这唱的物是人非之类的。
“只许你自己唱,又不许我唱!师傅好不公平呐……”陆卿衣嘟嘴抗议。黄药师啼笑皆非,“故作老成!”简洁明了的下了批语。
两人又笑嘻嘻的在船上笑闹了一会,看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来游湖的人也多了,湖上寒气也越发重了,黄药师便搂了她回了客栈去。人家有人家度过夜晚的方式,他们亦有他们度过的方式。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节与下章节一样,都是甜蜜无聊过度章节。大家如果觉得厌烦,可以跳过不看,两章里头没有任何伏笔,没有任何意义,单纯只是甜蜜的蜜月罢了!
理由:捶地板哭泣,因为接下来要写的太耗费精力了,我在2号之前要复习,没这么大精力去写,只好选些容易的来这两天写写。在2号之前只有一章了。下下次更新基本上要3号了……先对大家说声抱歉。
番外
“师傅,不要……慎儿就快到了……”陆卿衣双手的抓着身下的床单,软软哀求着黄药师。
黄药师伸手轻轻抚过她脸上的一片潮红,却不怎么在意,“没关系,他自然会等着的。”传信来的时候差点没把他的卿儿气晕,这帐还没算呢,他怎么敢有意见!就算他有意见,他也能把他打的没意见。
终是不满意陆卿衣的注意力想着黄子慎,黄药师又在她脖子上轻轻吸吮,他自然知道,他的卿儿脖子上最为敏感,最受不得了。满意的看着身下人儿一双美眸渐渐迷茫,早就忘记了刚刚还记挂着自己儿子要回来的事,只是紧紧拥着他。而黄药师更加不会去考虑黄子慎会不会这时候来到碧海楼。
此时黄子慎站在碧海楼外,一脸尴尬神情。小龙女在一边问道:“慎儿为何不走了?”
黄子慎一僵,额头上渗出少许汗,应该怎么跟姑姑说,说自己爹爹跟妈妈在忙着或许在不惑之年再给他生个弟弟或者妹妹出来所以没空来见他们?清清嗓子说道:“姑姑,你看,这三月的时候,桃花岛的桃花开的正好。”小龙女奇怪的望了他一眼,这桃花跟她问的问题有关系?黄子慎又贴近了她身子,嬉皮笑脸的说道:“这桃花就跟姑姑一样好看,所以我才让姑姑赶紧跟我回家呢……”小龙女虽说已经习惯他时不时冒出来的甜言蜜语,还是羞红了脸,白了他一眼,“慎儿又乱说话了!”。黄子慎却只是依旧笑嘻嘻的,一点都无不好意思的心。
黄子慎估摸着他家爹爹跟妈妈应该还有点时候要忙,想来也只能带着姑姑在桃花岛四处逛逛……一圈转下来,小龙女晕了,黄子慎也晕了。只不过小龙女是被那奇门五行弄晕的,而黄子慎则是被那么多人弄晕的!他知道桃花岛的规矩,过年的时候必须回岛过,但是!现在又不是过年,为什么蓉姐姐、姐夫、外公、杨过、舅舅……都会在岛上?一群人难道这么闲?都在桃花岛等自己回来?先绕去弯弯那里打听消息,没想到那丫头只是一脸神秘的笑,怎么都不肯开口半分,气的黄子慎差点跳脚。
幸好这个问题也没有让黄子慎疑惑多久,等到了弯弯通知大家去浮云阁之后,他便有机会问问大家了。
众人都笑眯眯的看着自己,黄子慎一阵心寒,连忙躲到小龙女的身后:“姑姑,等下慎儿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你可千万记得明年给慎儿烧点纸钱啊……”这不是他夸大,绝对是他在桃花岛上活了十多年来的血的教训啊!小龙女拍了拍他:“慎儿别乱说!”黄子慎苦笑的看着一群亲戚:“我哪有乱说,今天怕真的活不了了!”黄蓉显然对这个弟弟没什么良心,这么多年来从来都是她被他气着的份,难得现在有机会,她又怎么会有慈姐姐的心,只是笑嘻嘻的坐在一边同着郭靖说话。郭靖倒是厚道的:“慎儿,弯弯说你传信来的时候你娘差点被气晕。所以,岳父大人也很生气!”
黄子慎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被气晕?不是吧?我娘有这么虚弱?”明明就是被他爹照顾的很好的好不好啊!陆冠英向来很照顾这个侄子,这个时候貌似很和蔼的说道:“正是如此,所以第二天弯弯就发信让我们来桃花岛了。”堂堂陆家庄庄主收到信后放下各地生意马上就赶了过来,有戏!绝对有戏!只是如果他说的不要这么幸灾乐祸,相信黄子慎会更加感激他的。
黄子慎听了几人的话之后真的变成苦瓜脸了,整个人都挂在小龙女的身上,“姑姑,你一定要救我啊……”小龙女一脸正色的看着他:“谁欺负慎儿,我就打谁。”黄子慎心里一阵感动,又往小龙女身上蹭了蹭:“姑姑最好了。”
幸好旁人众人都是多年来看惯了黄药师跟陆卿衣的肉麻当有趣,所以对他们的行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只是心里纷纷想着,等会如果是黄药师亲手出手教训他还好,父子两能对打会,大家也能看场戏;如果是陆卿衣出手……唉……没悬念啊没悬念……
黄药师揽着陆卿衣来浮云阁的时候,已然快晚饭时间了。没等大家唧唧咋咋的问候,陆卿衣看着靠在小龙女身上嬉皮笑脸的黄子慎心里一阵气,娇声喝道:“黄子慎,你给我过来!”说罢,一个抢步,攻到黄子慎身前,用的正是她已经练了二十多年的碧波掌法。黄子慎见自家阿娘一进来就是不给上诉,直接暴力打击,心里苦不堪言,又不能伸手去挡,好在陆卿衣基本上没什么内力,打在身上也几乎没什么感觉。只是他忘记了他身边还有他家姑姑小龙女,小龙女向来见不得人家欺负黄子慎,现在看一个女人一进门就打他,他又不躲,小龙女怒极之下,贵妃醉酒使了出来,直接向陆卿衣的头部打去。
大家早就习惯了陆卿衣打黄子慎出气,也知道不会出事,所以该干嘛干嘛,甚至黄药师都是事不关己的站在一边,所以场内突变大家都没想到。黄药师眼神一冷,小龙女身型初动之时他就注意到了,随时准备出手,现在看她更是狠心的直接攻陆卿衣头部,一边弹指神通小石子飞出,一边闪身到陆卿衣身边扣住她的腰身往自己怀里一带,又一手三招火叉劲力十足向小龙女的门面拍去。黄子慎看小龙女出手就知道不好,依照自家爹爹那护短的性格,就算姑姑打的是任何一个桃花岛的人爹爹都不会留情,又何况是娘亲。黄子慎对黄药师最是了解,若不给点苦头,必然不会收手的,于是只好自己挺身上前,堪堪受了一掌火叉三招。这招式呆呆板板,并无变化后着,威力全在功劲之上。黄子慎自然知道掌力的厉害,到真的拍到自己身上,还是忍不住气血翻涌,硬生生忍下气血。他怕他一口血吐出来,他爱哭的娘亲又流眼泪,这样就白挨了这掌了。
“慎儿!”陆卿衣与小龙女同时喊出。小龙女气急败坏的看着陆卿衣和黄药师两人。说道:“慎儿,我们走。”黄子慎苦笑不已,拉住小龙女,极力平复自己的气血,说道:“姑姑,我没事的。”又向着黄药师跟陆卿衣喊到:“爹,娘。”陆卿衣看他脸上发白,就知道他在苦撑。连忙挣脱了黄药师跑到黄子慎身边准备喂他一颗无常丹,小龙女看她跑过来,一脸防备的看着她。黄药师依旧冷冷的看着他们,说道:“你也不用浪费无常丹了,他晚上回去睡一觉就好了。”黄子慎脸一垮,原来苦肉计不行了。哭丧着脸道:“娘,孩儿错了。”
陆卿衣被黄药师带到座位上,问道:“你错在哪里啦?”黄子慎笑的尴尬,他还真不知道他错在哪里。一脸试探的问道:“孩儿不该跟师傅在一起?”不用陆卿衣跟黄药师说话,在座的其他人都听不下去了,陆卿衣跟黄药师就是师徒结合,又怎么会因此怪罪。黄蓉说的更是直接:“慎儿,你出去几年,脑子都变傻了许多啊……”一脸惆怅感慨,看的黄子慎老大不爽却又无可奈何。“那是孩儿不该许久未回家?”继续试探的问。陆卿衣看都不看他,只是忙着喝黄药师喂她的燕窝。黄子慎又继续猜了许多理由……都被一一否决。黄子慎终于受不了了,哭着趴到陆冠英身上去:“舅舅啊,救我啊……”陆卿衣一脸愠色的看着他,“你求你舅舅也没用。”黄子慎深吸一口气,大声说道:“娘,你就直接说吧,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
陆卿衣哼了一声,也不再为难自家儿子,终于说出真相:“就你知道贪玩,你自己去古墓派,却把过儿留在了全真教,若不是……若不是我当时让靖儿去了全真教,你还要瞒我多久!”说的伤心,眼圈红红。黄子慎傻了,跑到陆卿衣身边靠着,满怀希望、一脸怕受伤的问:“娘,你气我、打我……就是因为我丢下杨过去了古墓?”很不满他语气轻佻,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陆卿衣才点了点头。
黄子慎得了答案,看向杨过的表情已经可以用想吃了他来形容了。他!枉费他号称江湖第一帅气英俊小桃花!他想了那么多理由!活生生就没想到二十多年来他家娘亲第一次这么生气竟然就是为了这么点小事!他悔啊……他恨啊……怎么就摊上了杨过这么一个不靠谱的兄弟。
杨过在旁边也是很诧异,“额……这个跟我有关系?”躺着也能中招?
在座众人都是差不多的心思,不外乎奇怪为什么陆卿衣因为这么件小事发火。要知道陆卿衣在桃花岛二十多年,脾气好、温柔那是出名的。向来只有黄药师生气她负责安抚的事情,像今天还真是第一着。不过……他们看戏看的也很爽啊……简直可以说是精彩纷呈峰回路转……不枉他们千里赶回桃花岛。
陆卿衣从收到黄子慎说他跟小龙女在一起的信之后先是差点惊掉了下巴,之后就很烦恼,不应该是杨过跟小龙女在一起的嘛?现在自己儿子去娶了小龙女那过儿怎么办怎么办?她愁的头发都快白了。万一杨过还是喜欢她……
陆卿衣掰着指头算了算身边的未婚女子,问道:“过儿,你觉得弯弯怎么样?要不芙儿?”杨过愕然了:“什么怎么样啊?”陆卿衣一脸一所当然的说道:“慎儿去古墓,让你少了一个师傅和一个老婆,我自然要补偿你啊……你说,你喜欢哪个女孩,卿姨帮你说去。”绝对热心的看着他,简直就差点把杨过看的冷汗直流。
虽说此时真相大白,杨过却汗颜的都说不出话了。“卿姨,话不是这么说的……”他很想推脱了事,陆卿衣却很固执说道:“过儿,你快说说,卿姨怎么补偿你?”
此时沉默多时的黄药师开口了:“如果过儿不嫌弃,倒是可以在桃花岛选些感兴趣的东西学学。”杨过眼神一亮,“师傅,真的嘛?当年你一直不教我弹指神通,现在可以学了?”陆卿衣嘟着嘴看着黄药师,这人还真喜欢用这招,当年对付欧阳克也是这样。黄药师毫不在意的点头:“那好,今后你就在桃花岛待一段时候吧,好好学弹指神通。”
陆卿衣终于想到了小龙女,略感歉意的看着她:“龙姑娘,真抱歉,刚刚教训慎儿让你误会啦!”小龙女摇摇头:“你的慎儿的娘,应该的。”她其实很苦恼怎么喊陆卿衣,因为她看陆卿衣的样子,几乎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在黄子慎开口之前根本没有想过这个女子竟然是他的娘亲。
陆卿衣终于满意的拍拍手,“好啦,慎儿的事情就这样处理了,你们什么时候想结婚通知我和师傅一声便是了。”于是,这么一件“轰动”桃花岛的大事,就这样……虎头蛇尾的落下帷幕。陆卿衣眉眼舒展,又朝黄药师说道:“弯弯的晚饭应该也做好了,我们在这吃还是去弹指阁?”
黄药师看了众人一眼,说道:“难得大家都来了,就在这摆了吧!”既然是黄药师发话,众人自然没有任何意见。弯弯手艺承了黄药师亲传,显然是好的,不然黄药师又怎么会让她照料陆卿衣的饮食这么多年。一顿晚饭下来,黄子慎自然是拼命的哄着陆卿衣,丝毫不在意自己放在嘴边的翩翩佳公子的形象,弯弯也是咬着筷子也是一心帮着他,自然是吃的大家都开心。
却唯有杨过一个人吃的愁眉苦脸,只是一个劲的想……这黄子慎的师傅和老婆……跟他有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本想继续写一章甜蜜的来充作本星期榜单的最后3000字的,结果收到的编辑的入V通知。于是就拿了早写好的番外来,又修了修。不看V文的同学看到这,差不多一个故事也完整了,算是给不看V文同学的一个小尾巴了。
如文案中所言将与7月3日入V,入V当天预计更新四章,每章4000字,直接进入下个情节。
咳,也不是第一次V了,所以……也做好了许多读者离去的准备了……%>_ 囧……大不了就是死一把了!风萧萧兮易水寒……
二七 ...
那日两人雨中游湖,虽说是黄药师已经尽量拦着不让她淋到雨丝了,结果回去之后两人共浴时候她还是玩的不亦乐乎,顺便把他也勾起了嬉戏之心,闹腾了大半夜才回到床上,第二天,身体向来不强壮的某人便被勒令躺在床上养着了。
陆卿衣快要苦闷死啦,那晚她拉着黄药师戏水,又哪里是她的错哩,明明就是他自己最后性子起了,偏偏拉着她玩了大半宿,如今那人却是身子好好的,自己却着了凉,昏昏沉沉躺在床上。可恨他还说着风凉话,镇日沉着一张脸来,害她连撒娇的心都不敢有,只好乖乖顺着。
她记得前世曾听人笑言,这情人间最不能一同吃的,便是螺蛳,吮的滋滋作响,不免不雅;而情人间最适合生的病,便是感冒,无损容颜,留着几分气力,纵使平日里再横的人,感冒时候也不免软弱几分,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双眼红彤彤的,看在情人眼里只是觉得娇弱而不会觉得丑陋。现在她简直就想捶着地板大喊到底是谁发表的不实言论来欺骗她的!黄药师哪里对她起了怜心,明明就是看都不好好看她了……眼眶一红,吸了吸鼻子,想打喷嚏打不出来的滋味实在太难受了……大口大口张嘴呼吸,陆卿衣脑子混混沌沌的想,睡着了就不难受了……
黄药师听得里头声音渐悄,才走进了,看床上那人呼吸平稳,料得也是睡下了,才恼羞成怒的一声叹息。他又哪里是怪她,明明是怪自己!她尚且年纪小,不懂事贪欢,他倒也跟着不知轻重起来。这么几十年来,他又何尝被人弄到这般忘情过?只是这话又不能说与她听,免得这人儿他日更是得寸进尺了。
他等她睡了才过来,就是怕她缠着他说话又不好好休养着。轻手轻脚的帮她塞好被角,才坐在一边安静看她睡颜。肌肤细腻,吹弹欲破,本来白嫩的脸因为发热有了一丝不寻常的嫣红,反倒增了几分颜色,那双眼睛现下紧紧闭着,醒来的时候便是黑白分明,望着他的时候脉脉含情,嬉闹的时候顾盼生姿;然后是她的嘴巴,粉粉嫩嫩的唇色,水汪汪的惹人爱怜,小巧如樱桃,宜嗔宜喜。黄药师忍不住用拇指上去揉了揉,就是这张嘴巴,总是说的自己忘记原有的坚持。
许是手上用了力,陆卿衣竟然张开了眼睛,倒是把黄药师吓了一跳,他正想说几句话的时候,却看见她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想是刚才也不清醒。黄药师恼怒,连睡觉都这么不安稳。想了想,怕自己又把她弄醒,就靠了在边上,和衣假寐。
陆卿衣一睡睡到了晚上,睁开眼的时候,黄药师正笑盈盈的望着她。她一时爱娇,蹭到了他的怀里喊着,“师傅师傅!”
黄药师手里施了力,拍拍她的的脑袋,“下次再这样子,看我还带不带你出去玩了!”
陆卿衣只是笑嘻嘻的看着他,本来就不是太严重的病,黄药师一道药下去也驱了大半,她又睡了几乎一天,出汗之后自然觉得精神爽利,“师傅,我们都在这嘉兴府呆了好些天了,照我们这路程要什么时候才到大理呢?”
黄药师一听这话,差点气的又拍她,“还不是你贪玩!”点点她的鼻子,“若不是你贪玩,再过些日子我们都可以到大理了!”他黄药师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哪里晓得从太湖到嘉兴能走上快一个月的时候,这从未有过的事情还就偏生发生了。
“那我们现在去赶路吧?”不知不觉间,陆卿衣对着黄药师说话就缠腻了许多。“我知道你也想早些时候赶去,只是晚上赶路并不方便,即使是前些日子,在这个时候我们也都住店了。”
陆卿衣自是懊恼不已,一双眼睛亮亮看着他,“师傅,可是我现在一点都不想睡了啊!”睡了一天的结果通常就是觉得身上有数不尽的力气想要发泄。
黄药师被她缠的无法,只好说道,“罢罢罢,你穿好衣裳,我带你出去走走便是。”
陆卿衣得了他的允许,自是欢欣雀跃,连忙换了衣衫,生怕他反悔似的赶紧拉了他出门。
“师傅,这个时候是不是会有大侠在劫富济贫呢?”月光下,两人一同坐在了一处屋檐上,黄药师搂了她在怀里,低低吹箫。听她这般问题,黄药师移开玉箫,笑道,“这是谁说给卿儿听的?哪里来这么多的所谓大侠呢?”
这还不都是那些武侠小说与电视剧里的情节么!陆卿衣摇着他手臂,“师傅啊,你年轻的时候是怎么打家劫舍的啊?”她可是明明白白晓得桃花岛那些所谓的奇珍异宝是怎么来的!黄药师哑然,不想她竟然扯到自己身上,念起她平日里的种种行径,颇有不好的预感。“奇珍当然是禁宫中最多,其次是各地富豪。嘉兴二十年前曾有过一家陈姓人家,不过,还未等我出手便早早灭门了。”
“灭门?”陆卿衣张大了嘴巴,原来这么小说的情节竟然是真实存在的。“为什么要灭门啊?”问了之后,马上觉得自己白痴了,这要灭门,总是有大仇恨了!黄药师佯怒瞪她一眼,“我号称东邪,又不是百晓生!”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他又哪里打听的过来。
陆卿衣也不禁笑的俯倒,趴了在他膝盖上问,“那从二十年前陈家灭门之后,这嘉兴就没什么富人家了?”
“富人家怎么没有,自然处处都有。不过二十年前那一家,倒算的上世家了,祖上曾出过三个翰林、一个尚书,不然,又哪里来的当年天下闻名的寒玉杯。”陆卿衣如梦似幻的叹了口气,她最喜欢听这种故事了,不禁又缠着他再讲在讲。
黄药师笑的直叹气,“这种事情,哪里来的这么多!”正说完,就听见空中传来些许不寻常的声音,顿时心里一凛,暗自戒备,搂了陆卿衣在自己怀里。
陆卿衣被他突如其来的变化弄傻了,想开口问些什么,却又看他好似专心的在听着动静,于是只是伸手抓紧了他的衣衫,静静等他反应。
没过多久,陆卿衣就听他轻笑说道,“看来今夜还真是不太平了!”陆卿衣疑惑看着他,他往她额头上轻轻一弹,“好啦,今夜带你去看看罢。”陆卿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啊”了一声,就被他轻轻一带,几个起落,已是过了好几户人家了。
晚上风一阵阵吹来,陆卿衣眯起了眼睛望着不远处,大概晓得了他们要去哪里。
只见嘉兴南城外,一户人家竟是隐隐的火光冲天,陆卿衣再怎么不懂事,也晓得这绝非正常事情。“师傅……”那户人家本来就处在城外,周围除了这家之外,竟没有另外人家。所以这火势大盛,也没有惊动太多的人。想是下手的人也早已经调查过,才敢如此胆大。
黄药师微微皱眉,“怕是,也是没多少活口了。”他刚刚是听见有人半夜行走才突发奇想的要跟随看看,反正两人也是闲着无事,若是真的碰见危险时候,他也无论如何能护她周全的。却不想,这两人明显的是去处理“后事”的,先是烧了人家一家,再派两人过去不是确定是否干净了,就是还有别的东西要寻。
两人尾随着到了那家院外,黄药师先是观察了这周围环境。断定了不是普通人家,倒有可能是官家。想着刚刚远处望见的“柳府”两个大字,心里暗暗记下。这四周都是平地,既无藏人可能,他也便明了周围应当没有什么贼人,便是进去看看,只是记起陆卿衣在身边,却一时踌躇了,不晓得是否该将她也带着。陆卿衣伸手牵了他的衣角,小小声道,“师傅,我也和你一块去。”好难得看见这么一次现场,她又怎么能不好奇呢!虽然她也晓得这进去必然会有危险……只是,她也会那么一些些三脚猫的功夫的,应当还是有自保的可能吧!
她一说出来,反倒黄药师就不许她跟了。“你乖乖在这等我,我去看看就回来的。”里头火势虽然小了许多,但是烟还是熏人的很,何况站在外头,他也不晓得里面到底会不会有危险,他是最晓得她身手的人,自然不愿意她去冒险。“师傅……”陆卿衣欲言又止。黄药师只得安抚她,“我去去便来,你呆着别动!”陆卿衣见他心意已决,只好讷讷说,“那师傅自己小心,卿儿等你回来。”黄药师微微一笑,又搂过她在她额头上印了一吻,才松开她跃进房子里。
黄药师四下看了看,也不晓得这究竟是为了何事引来的仇家,竟是一个活口都没留。他随便观察了个尸体,发现在被烧死之前,这人早就已经中毒身亡了……这种杀人手法,未免太过狠毒与缜密,绝对不是普通人想的到的。正欲再往里头走,黄药师胸口猛然一阵狂跳……既然对方如此心狠,又怎么会忘记四下搜查,刚刚自己将卿儿一人丢在外面……那里根本藏不了人,所以他才留她在那,万一有人她能及时发现……只是,也极容易被人看见。万一被人看见了她……
他几乎快想不下去,陆卿衣万一落到人家手里会是怎么样的光景,他也不愿意去想,心里再没有一丝其他的念头,黄药师只是快速奔向了来时的方向,只希望那人还在远处乖乖等着自己。
黄药师一身青衣立在墙头,一颗心几乎跳出来。没有人!他留她等着的地方,一个人影也没有。他不可置信,再仔仔细细来回看了一遍……还是没有!顿时,心神大乱,身子一晃,脸色登时苍白,竟是好一会都无法动弹。
他自习武之后,却是从来未有这般心头大乱的时候。任凭他天资聪颖,竟然一时想不到该如何是好!他是既悔又怒,气自己怎么就半夜带她出来玩耍,明明她还尚在病中,自己怎么就带她出来了!又悔着既然带她出来就不应该独自留了她一人在外头,明明晓得她武功不济,那些微末功夫只能用来骗骗寻常人等!自己那时候怎么就……黄药师心中惊疑不定,竟是没有想到去四下搜索……只是呆呆立着。
他性子本就不好,近来都是由得陆卿衣在一边软软抚慰才不似从前那般,如今见不到她人,他几乎欲狂,脸色一阵白一阵红……正在他心神不定之时,突然传来一阵细细的呜咽声。他心中狂喜,立马朝着那方向而去。
乌云飘了几朵过来,遮住了月亮芳华,原本就薄如水的月色更加迷离。只是就算是一点月色也无,他也能认得不远处那蹒跚行走的人!
“陆卿衣!”难得的,他竟然连名带姓喊着她,怕是两人相遇来的头一回了。黄药师双手背于身后,直直立着,只有他自己晓得,交握在身后的双手……微微颤抖。
“师傅……”陆卿衣吃力的抱着怀里的小人靠近,气息不足的喊着他。
黄药师虽是气她,却也看她辛苦,终是接过她手里抱着的“东西”。不看还好,一看他更是怒火中烧,“我明明让你好好呆着,你怎么就跑了出去!还有,这个孩子哪里来的?”他被她吓得差点一夜白发,她竟然就抱了这么一个小不点来。
“师傅……”她自知理亏,心虚解释,“刚刚我呆着,听见好像有声音,就过去瞧了瞧……”“过去瞧瞧?”黄药师见她平安无事,刚刚的担心就全部爆发出来了,“你就不会等我回来再瞧?这次是个孩子罢了!若有下次万一是敌人呢?”他简直不敢去想。
他口口训斥,她心虚低头……“师傅……”她放软了声音,从他身后抱住他的腰身,“师傅,我以后真的不敢啦!”陆卿衣晓得这次肯定没这么容易过关了,只是……总还是有着侥幸心理,还是想试上一试。
“陆卿衣!这话你说几遍了!”黄药师咬牙切齿,再不被这小女人口口声声的保证所迷惑!
作者有话要说:……我!!!网络竟然被雷劈了!!!
二八 ...
黄药师甩了手,负气走在前面,却也顾着身后人,不敢走的太快。只是陆卿衣哪有他那么好的体力,又是向来没走过这么多路的人,一路吃力的跟着他,走到后来,呼吸声越来越大,眼泪也不住的掉下来,却固执的不去擦拭,也不喊一声,只是委委屈屈的跟着他走。
黄药师内功深厚,听力了得,又怎会听不见身后的声音,只是他实在太气,才狠得下心不去管她,若这次又被她蒙混过关,再来一次他都不晓得他会不会直接被吓死。
他怀里的婴儿似乎也感受到了两人之间不平的气氛,本来只是小声呜咽,这时候也开始大声嚎啕大哭起来。黄药师只得顿下步子,陆卿衣见此时是个好时机,便跑到了黄药师的身边乖乖喊道,“师傅……”微微仰起头看他,却见黄药师依旧沉着脸,怒道,“这孩子从哪里抱来的?”他刚刚看了这孩子身上衣衫,用的都是上好的锦绣,必然不是普通人家有的,所以才有此一问。
陆卿衣本想抱过孩子,却被他眼睛一瞪。双手不自然的扭着衣角,低声解释,“刚刚,好像是那家人家的孩子……我在墙里面一个狗洞旁边的水缸里头看见她的。”她本来也是乖乖等着的,蹲下拔着杂草玩的时候,隐隐约约听见墙里头有声音,一时好奇心收不住……抱了孩子之后本想马上出来,哪里晓得又碰见有人过来,只好一路躲躲闪闪的跑,最后差点迷路。好在她后来灵机一动,既然这屋子里头会迷路,那大不了就跳到外头,绕整个府邸一圈就是了。所以才花费了许多时间,又耗费了许多气力。
黄药师呼了口气,怪不得他看不见她,原来竟是她也到了那房子里头去,这真是……水缸里?没想到,这孩子小小年纪,竟如此命大,这柳家也是不容易,竟然能有一丝存活下来。
陆卿衣看他不语,又仰起头,可怜兮兮的叫着,“师傅……”脚上隐隐作痛,身体的抗议让她只能停住。
走了这么多路,黄药师气也消了大半,虽然依旧不是好声好气的,但是比刚才已经好上许多。“傻丫头,以后再这样,我便去打你爹爹去!”既然打她骂她都下不了手,那也没太大关系,反正不是还有个徒弟在嘛!
“师傅怎么可以这样!”陆卿衣跺跺脚。黄药师冷冷反问,“我难道不应该这样?”又顿了顿,咬牙看着怀里正在啼哭的婴儿,“你还带着这么一个麻烦回来呢!”
陆卿衣心中不服,心道,梅超风不也是被你捡回去的嘛!她不过就是捡的小了一点点罢了!
黄药师对其他人哪里有的耐心,怀里的孩子他便是一百个一千个不乐意,只是又有什么办法,都被她给抱来了,她又是从未生过孩子的,自然只能他这个把一个女儿拉扯大的人抱着了。看她一副委委屈屈低头的样子,也再发不起火,“快些回去了,都要天亮了!”
陆卿衣盈泪不动,黄药师正要发火,却听她怯怯说道,“脚磨破了……”
短短四个字,好像又在他心头刺了一回。当下也不顾手里婴孩,随手放到她怀里,解了她的罗袜来看。
一双每每撩动他心的小巧玉足,这个时候已经起了好多泡了,手指碰触,就引起她一阵轻呼。黄药师一时又是自责,只是小心捧在手里,不知道该如何言语。
“师傅……”陆卿衣见他不说话,一双脚又这么被他捧在手里,不免有些脸红,小小声喊着他,“等会就能走了……”
黄药师听她这么说,又是怒上心头,“这样还走!”双眼里都是怒火,也不晓得是在气自己还是气陆卿衣。
天光大亮。黄药师坐在床边给她脚上上药,陆卿衣端着小碗,一口一口无声喝着白粥。旁边被她抱回的小婴儿早已经被清理干净了,含着手指啪嗒啪嗒的自己在玩。陆卿衣见她玩的有趣,嘴角微微勾起一个笑,便想用着手里的白粥去喂她去。
“这么点大的孩子哪里喝的了粥!”黄药师早看见了她的小动作,冷哼一声,把药瓶之类的收拾好了。
陆卿衣朝着小娃娃吐吐舌,又对着黄药师道,“师傅,我吃饱啦!”说完便想下床去。脚还没落地,就被他一把抓住了,“乖乖坐在床上罢!”陆卿衣被他一瞪,果然就乖乖缩回双脚,将手里的小碗递给他,自己逗了小娃娃玩。
等到了这个时候,陆卿衣才有时间好好看看这个被她救出来的小娃娃。婴孩的肌肤向来极为娇嫩,这小娃娃更是粉粉嫩嫩,一双乌黑的眼睛水汪汪的看着她,神情清澈,陆卿衣贴了自己的脸同她脸一起磨蹭,双手又好小心的轻轻环住了她。小小生命就在自己怀里,心里有种好奇异的感觉。她前生未曾有过男友,又是家中独女,从未抱过如此小的孩子……现在虽与黄药师成婚,一时半会却也蹦不出孩子……她伸手逗着她的下巴,小娃儿“咯咯”的笑了起来,陆卿衣一时心里温柔至极,便在她脸颊上亲了一记。
“妈……”小娃娃好似非常愉悦,略略有些胖乎乎的小手竟努力的想要抱住陆卿衣的脖子。只是,没有陆卿衣的配合,她怎么都环不到,好气馁啊……
可怜陆卿衣早被她那“妈”一声给吓傻了……全身僵硬的靠在她身边。黄药师在一边听的真切,酸酸咬牙,“你倒好,倒捡起便宜娘亲来当了……”
“我……”陆卿衣一时间竟然结巴了。“这个……师傅……我……”她眨巴眼睛,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被人喊妈妈,顿时心里是万千滋味,甜甜酸酸说不清。
“你……”黄药师没好气的瞥了那已经傻掉的丫头一眼,轻轻将她抱起来坐好,又抱了那小娃娃睡到一边。“刚刚我下去的时候,已经有人在议论这事情了。昨夜的柳府是京城的一位大官家人,听人曾说,这柳府八个月前曾有过喜事,想来应当是这孩子的出世了。”
陆卿衣在一边听着,点头称是。“那这孩子具体的八字呢?”她急急忙忙问着,总不能长大之后同她说我也不晓得罢!
黄药师见她如此挂心这孩子,心里不喜,冷哼一声,“你爱她什么时候生便是什么时候生的,我又如何晓得!”难道还要他巴着人家去问这孩子具体八字去?
陆卿衣晓得他从来只是嘴上发狠,便依到了他身边,温言好语,“可是你看她都喊我妈妈啦!”一脸羞涩又有些兴奋,只是双眼发亮的看着他。言下之意好明显,反正……她也是有夫之妇了,不如就……
小娃娃被黄药师抱在怀里,只是乐呵呵的依着,稚子年幼,又怎生晓得家毁人亡?黄药师也是心怜不已,却又不喜她喊着陆卿衣“妈妈”,只说着,“我黄药师从不养别人孩子当自己孩子。”何况两人尚且新婚,照着陆卿衣对这孩子怜爱,怕是又整日见不着人了。
“啊?”陆卿衣微微一愣,转念便明白了黄药师的意思,这孩子就算养在了桃花岛,也必定不会认作是他黄药师的孩子的。“那……”陆卿衣咬了手指,愁眉苦脸的思来想去。
黄药师见她苦着小脸样子,料想她果真是喜爱这孩子,便低声说,“你若真是喜欢,就给她取了名字罢。”陆卿衣惊愕抬头,这样也可以嘛?“那……以后她还喊我妈妈?”黄药师偏头说道,“你爱听什么就让她喊你什么,只是别喊我爹爹就是。”
陆卿衣早就欣喜不已,依着黄药师那孤僻古怪的性子,能同意带回这孩子她都忐忑了,更别说竟让她争得算是半个女儿了。当下母爱大盛,不住用手逗着娃娃玩。
“娃娃,再喊声妈妈来……”陆卿衣睁着眼睛,一脸渴望的看着娃娃。倒是黄药师听不下去了,指了指她的额头,“哪有你这样的,才八个月大孩子,哪里晓得她喊的什么意思!”
“娃娃,娃娃……”陆卿衣学着她样子,亦含了手指在唇上,“娃娃你说你将来叫什么名儿好呢?”
娃娃不懂她意思,只觉得她声音软软好玩,便拍着胖乎乎的小手“咯咯”笑着。
“真是爱笑,什么也不懂的娃娃。”陆卿衣指尖轻轻划过她晏晏笑着的眉眼,顿时有了计较,“好哇好哇,你既然这么喜欢笑,不如叫你弯弯啦!笑的眉也弯弯嘴也弯弯。”黄药师听她如此取名,都不知该笑还是该哭,只是这柳弯弯的名字实在不宜做学名了,只好捏捏她的小鼻子,“弯弯就随了你的心意做她|乳名吧,至于这名,还是日后再说也不迟。”
陆卿衣心情大好,黄药师说什么她便应什么。只是到了晚上,两人却又有了争执。
黄药师一脸阴沉沉的看着霸占着自己床位的小小“无齿之徒”,咬牙说道,“卿儿!让我抱她下去。”
陆卿衣仅着一件中衣,跪坐在弯弯的身边,食指放在嘴唇上,眼神水汪汪的看着黄药师,“师傅,弯弯都睡着啦!”
黄药师冷笑看着她,“她睡着不睡着跟我有关系吗?”这才第一天呐,就抢了他的床位,要是再养下去,还不知道成什么样子了!
“师傅!”陆卿衣拉着他的手,她心里现在被这个小娃娃塞的满满的,好软好神奇啊!“床很大的……”两人加一个小娃娃完全睡的下的,又何必将她抱走?
“卿儿……”黄药师语气突然和缓下来,陆卿衣惊喜抬头,想是他必然是改变主意了。“你从未带过孩子对吧?”傻傻姑娘点点头。“她尚不足一岁,晚上睡觉时候万一不小心翻身压到……”
“啊!”陆卿衣一声轻呼,她还真忘记了,这孩子不是她以前抱过的洋娃娃,可以随便怎么蹭啊压。一个娇软的小娃娃……她心里想着,手都不敢去用力抱她了。只能愣愣的看着黄药师抱了弯弯去旁边……两张椅子拼在一起做成的临时小小床上……
有了“第三者”睡在一边,两人也只能盖着棉被聊人生哲学诗词歌赋了。“师傅,我们还去大理嘛?”陆卿衣晓得黄药师没睡着,小小声在他耳边问。
“卿儿不想去了?”他向来无所谓在什么地方,此行要去大理也不过是遂了她的意罢了。
“不是啊!”陆卿衣软软的声音里满是苦恼,“弯弯受得了赶路嘛?难不成……我们真的要走上一年?”虽然说他们的确没什么事情,可是去大理走上一年,这……这也太悲愤了。
黄药师本就想着无论如何不能让她再带着这孩子了,现在听见她自己想通,不自觉的眉眼都舒展了,声音了温柔了许多,“你要想去大理玩,不带了这孩子就是。”
“不带她?”陆卿衣声音略略高了,“那弯弯怎么办啊?”这孩子家人早都没了,如果他们还是不带着她,难道让她被丢在路边?
“你就不会送她去陆家庄养着?”黑夜里,黄药师暗暗磨牙。南湖与太湖之间,快马来回也就是一天的事情,一天能省下将来一年的麻烦事情,怎么都是划算的。
“这倒不错,刚好哥哥嫂嫂也没孩子,嘻嘻,说不定弯弯去住上几天,嫂嫂指不定会怀上小宝宝呢!”陆卿衣果然越活越过去了,思绪马上就被转移,反倒做起了弯弯过去再让程瑶迦生个弟弟或者妹妹出来的梦了。“不过,等我们回来,还是要把弯弯带回桃花岛的!”末了还不忘补上一句,生怕从此之后与弯弯两人天人两隔从此望眼欲穿望不来。
黄药师扣了她的肩膀,“又没说送去了给冠英当女儿,你着急什么!”
陆卿衣窝在被子里傻傻点头,一脸甜甜蜜蜜的想着自己同黄药师去玩了大理回来,之后三人便可以回桃花岛好好呆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弯弯……就是这么来的……
二九 ...
早上黄药师依旧是早早的起床先去练功,才踱着步子回到房间。却看见本来还是躺着的人,现在虽然已经躺着,不过却已经支起了大半个身子,长长的黑发披散在后背,偶尔有几丝垂挂下来,却被一双小小手给抓住了。
胖乎乎的小手抓了陆卿衣的头发就想往嘴巴里送,陆卿衣急了,连忙哄着她,“弯弯乖,不能吃啊!快拿出来……”饿的着急的小人儿根本不管她,就是固执的想要放到嘴巴里。
黄药师看她急得都快哭出来了,才终于不再作壁上观,轻轻松松将她的头发从胖嘟嘟的小手里挣脱了开。陆卿衣松了口气,“师傅!”崇拜又感激的看着他。
黄药师低头看了看她,“快去洗脸去,这孩子怕是饿坏了。”正是因为她没带过孩子,所以第一时间才想不到是饿了,还在床上同她玩耍,黄药师看着弯弯,竟是露出一抹苦笑。
陆卿衣抱着弯弯,坐在一楼大厅里头吃早饭,她很是喜欢弯弯身上的奶香味,所以虽说抱着孩子是个力气活,但是她还是甘之如饴。她一边顾着怀里的小弯弯,又还时不时讨好的朝着黄药师笑笑,只是都被他冷冷回了一瞥。陆卿衣倒也不在意,同他一起长久了就晓得其实他心软的紧,只是面子上冷罢了,所以她也安安稳稳的用着小米汤喂着怀里的弯弯。
“唉,你听说了没……柳大人家啊……啧啧……”
“怎么没听说……听说,全死光了啊!”
“我表姐的婆婆的侄子在那柳家小小姐的时候曾经去过那柳家帮忙,那时候……可热闹啦!摆了好几百桌啊,随你爱吃多少吃多少,都不要银子的啊!”
“这么好的事情?我怎么没听过啊?”
“吖,你不知道吧?我表姐的婆婆的侄子回来说了,那柳家的小小姐长得就像画里的菩萨前头的童女一样好看。”热闹的地方从来不缺八卦可听,又何况是向来被人认为是八卦中心的客栈酒楼,虽说他们两人好似刻意压低了声音,怎奈何天生嗓门大,倒是被陆卿衣与黄药师听了个一清二楚。
陆卿衣听得两人所谓的“私语”,心里好笑,哪里有人满月就看的出来长得好看不好看,弯弯都八个月大也只是让人觉得粉嫩皮肤好罢了。弯弯?她瞬间睁大眼,“师傅,他们在说的弯弯?”压低了声音问黄药师。
黄药师朝她轻轻颔首,至少这时候又确定了一点,柳家的确没有人活着了。“吃完了我们赶紧上路吧!”
陆卿衣拿了手帕出来拭了拭弯弯嘴角残留的些许米汤,才又问道,“不再听听这事情了?”
黄药师似笑非笑看着她,“难不成你还想呆在这儿为她报仇不成?”
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收养一个孩子已经是极限了,她陆卿衣虽说有一点点的善心,但是绝对不足以去善心大发到帮人报仇雪恨之类的,对她来说,那都不叫多管闲事了……简直就是吃饱了没事干。“那我们走吧!”
本来两人赶路,都是共乘一骑的,现在带了个孩子,又怕她吹了风,又想早些赶路,黄药师只能去买了个大披风,将一个大的一个小的都搂在了怀里,怕弯弯睡到一半醒来哭,又特地补了一个睡|茓。陆卿衣虽说心里喊着这是虐待儿童的,却是不敢说出口,只是抱了弯弯在他怀里浅眠。
等他们到了陆家庄的时候,陆卿衣早就已经是筋疲力尽了,要不是有黄药师托着,连马都下不了了,抱着弯弯的手更是快僵了。陆冠英听了门房传话,同程瑶迦两人都是一路跑了出来,看着她那憔悴模样,就是一阵心疼,一脸气急败坏的看着她,“哪有跑的这么急的,出了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了?”门房也是一脸气喘吁吁的跑来,让他和程瑶迦两人都快担心死了。
程瑶迦看夫婿难得如此着急,心里也是心疼陆卿衣那苍白小脸的,轻声细语在一边劝着,“妹妹这么赶来,想必是累了,你还这么凶她。”陆卿衣苍白的脸,越发显得眼睛大大的,朝着程瑶迦笑笑做招呼,说话都懒得说了,只是靠在黄药师身上。
陆冠英刚刚是关心则乱,甚至都忘记了黄药师冷冷站在一边,直接就奔着自家妹妹去的。到了这个时候,才汗颜的想了起来,恭恭敬敬的朝他行礼,喊着,“祖师爷爷。”
黄药师点点头示意,扶了陆卿衣到了花厅,才解开了她身上的大披风,程瑶迦又端了水来喂她,陆卿衣喝了一整壶水下去,才秀气的打了个哈欠,缓过劲来了。先是露出弯弯的小脸,陆卿衣回来之后并没有洗脸过,硬是忍住了不去亲她,仔细看了看,确定她还在好梦之中。一张嘴,就手舞足蹈的说起了他们在嘉兴的事情,从南湖风光,到飞去柳府……说的端是眉飞色舞。
“孩子?”饶是程瑶迦这么温和秀气的女子都忍不住尖叫了,虽然说……上次两人闺中聊天时候她还对着她提起过孩子这回事,只是……也无须这么快罢!
陆冠英简直就想抚额长叹三声,他这妹妹竟然连孩子都捡了。“那你准备怎么办?”他虽是不了解祖师爷爷,至少也是晓得他不会待见就是了。
“弯弯家人都不在了,当然是养啦!”陆卿衣难得一脸正色对着陆冠英说道,“哥哥,这么一个小姑娘不会浪费多少时间和吃食的!”下一句话便应当是,偌大一个陆家庄和桃花岛,总不会被一个小姑娘吃穷了。
陆冠英摇头,养孩子又哪里是这么容易的事情。他转头向黄药师征询意见,“祖师爷爷也同意养弯弯?”他倒是晓得的,这凡事还是祖师爷爷说了算,他家妹子啊……顶多也是小事说了算。
黄药师皱了眉头,他对收养一个孩子两个孩子并没有太大的意见,只要不去烦他便是。“反正桃花岛也有十多年未收新弟子了,收一个又何妨呢!”资质现下还看不出来,只是桃花岛这么多的种类,总是有一样两样能学的进的吧!
陆卿衣笑嘻嘻的凑上去,“我呀我呀,我才是十多年来头一个收的弟子!”
黄药师又是叹气又是微笑,一副不晓得拿她如何是好的表情。陆卿衣抿嘴一笑,偷偷伸手握了他的大手,十指相扣。
陆冠英和程瑶迦很适时的偏头,都装作没有看见。“啊,哥哥,她叫弯弯,我起的名字,好不好听啊?”陆卿衣突然又想了名字的事情,猛向两人献宝。
黄药师一边静静看着她难得的欢快忘形,想她必然是非常喜欢孩子的吧!虽是一直赶路,他都心疼她眼眶下的黑影了,她却还是一脸雀跃的同人说着。西山落残阳,浅浅光晕渲染的她面部益发柔和起来。她十分郑重的将弯弯抱给了程瑶迦,程瑶迦也是一脸掩不住的惊慌又惊喜的接过,她还在絮絮叨叨的同程瑶迦拼命说着“小心小心……”,黄药师心下好笑,这人竟是完全忘记了自己也是抱孩子的新手了。
陆卿衣以着一种完全的眷恋与不舍的表情,看程瑶迦抱过弯弯。大地寂寂然的等着小草长大、白云飘着等着旭日高升……许就是这样的心情。
看着哥哥与嫂嫂两人相视而笑,陆卿衣突然觉得一阵别扭,四下张望,“咦,爹爹怎么不在?”
陆冠英揉揉她头,“现在才想起问爹爹,你还真真是个不孝女哩!”看她突然有些羞愧模样,陆冠英也觉得好笑了,又解释道,“爹爹前几日同梅师伯一同出门了,说是要去寻冯师叔去。”
“爹爹腿好了?”陆卿衣诧异的问道。她记得她在家里的时候还特别叮嘱了,要等脚全好了才出门的。
陆冠英微微压抑着激动心情笑道,“爹爹自己是早就说好了,只是前些时候我同瑶迦都拦着,让他多在家呆了些日子,结果,他同梅师伯还是嫌闷,两人就一同出去了。我想着两人相互也能有个照应什么的,也是挺好。”自己父亲在轮椅上这么多年,难得能下地了,他身为人子,又怎地不开心!
陆卿衣也笑道,“这倒是最好了,怕是爹爹这么多年也闷坏了。”说完突然想到罪魁祸首不正是她家相公,于是偏了头去看他,正好看见他寂寥望着外头。她顿时着急了,“哥哥,我先回房休息,等会再一块说话。对了,弯弯估摸着也快醒了,你等会记得让厨房做了米汤给她喝,要小口小口喂,多了她就咽不下的。”
程瑶迦抱着有些手酸了,正好陆冠英也去喊了外头一个婆子进来,那婆子便朝着陆卿衣谄媚笑笑,“小姐放心就是了,老奴带大了五个孩子,熟悉的很的!”
陆卿衣想了想,并不晓得这婆子哪里来的,只是既然是哥哥喊来的,总不会是不牢靠的,而且弯弯日后怕是在她手上过着了,还是很谦逊的对着她温和说道,“那弯弯就劳烦婆婆了!”
婆子年纪大了,一张老脸笑的皱皱的。抱过了弯弯在手里哄着,“小小姐的模样长得真是好看,日后定是个有福气的。”
陆卿衣笑倒在一边,“你倒是会看相了。”就算是明白人家只是随口的奉承罢了,心里却依旧还是觉得有些自豪。
两人照旧回了陆卿衣出嫁之前的房间住了一晚上,陆卿衣一进了门就把门给关了,然后正色看着黄药师,“师傅,日后你不必再为爹爹的腿觉着抱歉啦!既然都已经好了,何况爹爹自己都不在意了,你又何必时时惦记着心里难受。”
黄药师想不到她关了门竟是同他说这个,佯怒说道,“我又何尝是时时惦记着了!”他虽是常常悔恨,但是要他在人前承认,他又是不肯的。陆卿衣见他如此说,抿嘴笑笑,也不再去说这事情了,至于后来黄药师却因为这句话,对陆家子弟的指导多了几分心思,便不在她预料中了。
因为白天赶路实在是累了,陆卿衣沾了枕头就睡下了。直到第二天鸡鸣数声,宿鸟喧林,月落檐头,东方开曙,渐渐的天明了才因黄药师起床而醒来。
两人起来梳洗了,同陆冠英程瑶迦一齐吃了早饭,才与他们道别了离开。临走时候,陆卿衣又是拉着弯弯小手,与程瑶迦小声说了许久的话。
两人再度启程,一路上风和日丽又兼着湖光山色,对景谈情,倒是冲淡了不少陆卿衣对弯弯的离情。刚开始时候,见着一个孩子,陆卿衣便会咬着筷子想,还是没有我家弯弯好看。没几次,便引来了黄药师冷眼数枚。她指天誓日,笑着说还是师傅最重要,才让他脸上好看了许多。
这回再去,黄药师选了水路与陆路一起走,绕开了不少地方,虽说许多地方不能走到,只是将来两人来日方长,也不着急一时。陆卿衣也只是偶尔乘着船的时候探头出来看看风景,倒也不再说要下船去游玩之类的话。
幸好她这次配合的紧,两人不到两个月便到了大理,许是这速度对别人来说已经是慢了许多。只是同他们上一次的行程比起来,又是快的太多了。
一路南行,气候温暖湿润了许多。甚至坐在船里,偶尔俯身望向外头,也可看见外头许多不知名的花草树木向她拂来问候。快到大理边境的时候,就有了许多农家都会在院子里栽上一两株茶花,仿佛就是在同人说,大理快到啦!
只是黄药师说起总是淡淡,“不过是些庸俗品种罢了。”他千里而来,可不是为了这些茶花。陆卿衣却不好对他说,她上辈子骨子有过的文艺情调,最是喜欢便是农村小院子里栽上一两株喜爱的花,种上一两颗喜爱的果树……她又想了想,桃花岛算是她那梦想的进化版了,于是又释然了……怪不得黄药师看不上了。
两人终于是站在了大理城外,看着那醒目的“大理城”三个字,都是一阵轻松惬意。陆卿衣微笑看着黄药师,轻声说道,“这可终于是让我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算是我自己没去云南的……那啥……你们懂的……
三十 ...
两人进了大理城,寻了客栈先住下。第二天,也未向旁人打听上一二,就一同出了门去。照着黄药师的性格,那是不屑去同人打听去,照着陆卿衣的性格,那又是所谓自己探索更有趣味了。
只是两人还未出城,倒先碰见了件麻烦事情。你说倒是什么?这麻烦事情总不过是遇上旧识又或者是碰见不认识的来找麻烦。他们这回,却不是如江南六怪那些认识的人来找他们麻烦了,反倒是不认识的,自惹了事情。
话说陆卿衣不会骑马,虽然也想尽力去学,只是学艺不精,总是让黄药师看着担心,所以一路走来若是骑马,都是黄药师带着她在马上跑。虽说两人早是夫妻,只是在人多地方如此亲昵陆卿衣未免会有些不好意思,所以城中的时候,两人都是牵了马慢慢的走着的。这到了大理,也是如此。
大理城虽说地处偏远了,但是城中还是繁华与热闹的。叫卖声喧哗声,交织成一片细细密密世俗的网,陆卿衣从来都非常享受这种在人群中却不烦闷的感觉。
“啊!”陆卿衣一个不注意,被人一撞,倒向黄药师身上,那人跑的太快,等到她站好了,再去看的时候,早就依旧看不清到底是谁撞了她,而她的第一反应便是——“小偷?”
实在不是她反应过度,而是无论小说还是电视中,在人群中被撞了必然就是被偷了钱包了。陆卿衣抚上腰带,不知道算是幸运还是不幸运,她今天倒是没带钱袋,只是挂了个香包在腰带上,而此时……香包也果然不在了,顿时陆卿衣脸色有些想笑又有些郁闷。
黄药师奇怪问道,“卿儿怎么了?”
香包一来不是什么贵重物品,二来也不是有什么纪念意义的,丢了便是丢了,陆卿衣也没多在乎。听黄药师问起,倒是抿嘴笑笑,把这个事情给说了。反倒是黄药师怒了,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偷了东西去。
陆卿衣连忙抓住了快暴走的某人,“师傅,丢了便丢了,这里人这么多,就算找也是找不出来的。”
黄药师斜斜看着她,“那照卿儿意思就是这样算了?”语气里多有不平之意。
陆卿衣偏头看了看旁边的脂粉铺子,笑着指着说,“不然师傅倒是帮我买份胭脂?”
黄药师扭头一看,脸顿时就黑了下来,他还从未做过这事情。陆卿衣见他连脸上都变了,赶紧的解释,“我是说着笑的哩,师傅,我们继续走吧!”拉了他,便继续往城外走去。
出了大理城的南门慢慢往外走,便是一片空旷平地了。两人倒是骑着马来的,倒也不怕这路程是偏远了些,陆卿衣靠在黄药师身前,睁着眼睛看着这一景一物,心道,我倒是心心念念着必来看你一眼,几百年后的我不能有此机会,反倒看见了几百年前的景色了,倒也不失为一个奇遇了。
渐渐走的累了,日头也渐渐偏中了,黄药师找了个有水地方,就拉了她一起下马。系了马儿在一边树上独自吃草,两人双手交握,沿着河边走去。走了约莫十丈远,反倒见到了个小湖,湖水一平如镜,阳光照耀下,波光粼粼。旁边有一个不高的瀑布,如玉壶垂挂,倾入湖中。偶尔溅起些许水滴,反倒让人觉得凉爽异常。陆卿衣俯□子,找了半天却找不到可以下水的地方,反倒见到了大石块下掩着的一丛丛茶花,摇曳生姿。
“咦……”陆卿衣才发出一个单音节。黄药师就在一边接着说道,“此处茶花虽多,品类也只寥寥,只有这几本‘羽衣霓裳’,倒是长得不错。这几本‘步步生莲’,品种却就不纯了。”
“羽衣霓裳?”陆卿衣蹲了下来细细看着,“这名字倒是不错的。”黄药师也是微微一笑,“这大理茶花甲天下,论品种论颜色……都是极多的。人爱风雅,给茶花起的名字也是如此。甚么‘红妆素裹’,‘满月’,‘倚栏娇’……都是娇滴滴的名字。”
“想来大理茶花种的好,这风水也是极好的,明日我们去走走,也见识见识这大理的美人去。”
黄药师被她说的哭笑不得,当时来的时候便只说来游玩看茶花,现在却又提起了美人来。“你若想看美人,倒是这里就有。”
陆卿衣诧异抬头,看他一脸盈盈笑意,不禁有些脸红。“师傅,我可不是美人。”这话说的声音既轻又媚。
黄药师好似有些错愕,继而脸色变得有些古怪。陆卿衣见他半晌不语,才拉了拉他袖子。黄药师低头看她,指着旁边一株茶花说道,“这一红一白两朵花,便是‘二乔’了。”顿了顿,又接着笑道,“可不是美人嘛!”
陆卿衣还没听完,脸就红的一塌糊涂了。“师傅!”愤愤看着旁边看的正娇艳的“二乔”,一时竟有将它拔了起来的冲动。
黄药师见她神色羞愤,也不再说这事情,而是转而说起这茶花了,“这‘二乔’一红一白,颜色需纯正,若是红是粉红或者紫红,又或者这白里偏了象牙色,便不再叫‘二乔’,而是‘东施效颦’了。”
陆卿衣随意坐在地上,背靠着大石,细细听着黄药师同她解说。“要我说来,这些人文人嘴巴可真够毒的。颜色略略有些不纯,便被人称作了‘东施效颦’,若是茶花有知,要怎样愤恨啊!”
黄药师失笑,说道,“这都被你说成嘴巴恶毒了,若是再晓得那‘落第秀才’,怕是你更要说文人刻薄了。”
“文人爱酸,算是天性啦!要怪只能怪这茶花生的不如他人意啦!”陆卿衣伸手轻轻抚了抚那“二乔”花瓣,才支撑着大石头站立起来。
两人抬头一看,这不知不觉谈笑之间,竟也过了大半时候了,太阳光也不如刚刚他们走来时候那么浓烈了,加上又是旁边有着瀑布,竟丝毫不觉得炎热。
黄药师拉了她的手,缓缓说道,“这里这么些茶花,也让你忒多感慨了。下回去大理皇宫瞧瞧,才是真正茶花多哩。”
“扑哧”,陆卿衣笑了出来,她怎么就忘记了,她家这师傅向来都是拿人家皇宫的花园当自家后花园的,便也拍手笑道,“好极好极,我们晚上便可以去采花去了。”说完之后,自己也觉得这采花二字,说的是极为贴切。
两人晚饭便也没吃,就是直接进了皇宫去。美名其曰是尝尝大理皇宫的菜色同大宋皇宫的有何区别,结果到了后来陆卿衣还是笑着说,“还是师傅做的最好吃了。”
黄药师接过她喂过来的一片花菜,温柔笑道,“等我们回桃花岛天天做给你吃。”
两人离开了御膳房后,绕过了一排宫殿,穿过花林,过石桥,穿小径,转而听见潺潺水声,定睛一看,这小桥流水边,果真是一丛花树映水而红,灿若云霞,又兼着此时太阳尚未完全西落,更是映的这茶花娇艳欲滴。
普天下山茶花以大理居首,而大理皇宫之中名种不可胜数,更是大理之最。陆卿衣对茶花了解不甚,但是黄药师倒是熟悉的,心里十分想拿得一两株回桃花岛栽种,只是眼下却多有不便。又一起赏玩了许久,才回都是心满意足的回了客栈休息去。
云破日出,鸡鸣拂晓。陆卿衣早习惯了黄药师比她早起,只是下床时候倒也是“咦”了一声,原来她身边这床铺,竟是一点余温都无,她怔然,忽而想到,许是他今日起的早些了罢!
待她洗漱好后,在镜前梳头了,黄药师才推了门进来,甫一进门,便笑道,“卿儿可看见了?”
“看见?”陆卿衣仍是梳着头,余光从镜子里看着他。
黄药师抿唇一笑,从梳妆匣旁拿起了个精致绣囊,陆卿衣仔细一看,竟是自己白天时候丢的那个。“这……”她顿时大为诧异,两手一松,盈握的一手黑发便就这么打散垂下,只是此时她也顾不上自己刚刚许久的时间白费,只是抓着黄药师的手,一双圆圆眼睛睁着,“师傅,这……哪里来的!”
“自然是为你寻来的,难不成我还能一夜之间绣出来不成?”黄药师见她诧异表情,不自觉心情甚好,都有了玩笑之心。
“师傅!”陆卿衣跺跺脚。黄药师一手挽了她三千青丝在手里,在她额上轻轻一吻,柔声说道,“等梳好了,我便告诉你了。”他一双手巧,天下又有何事难倒他?何况只是区区束发盘髻而已!所谓闺房之乐,总不外乎画眉描唇,黄药师兴致既起,便一手都全包了。
陆卿衣见他动手帮自己,也是松了口气,谁又晓得她每日梳头都想将这烦恼丝都给绞了,实在是她前世从未这般累过。见他兴致高涨的又是画眉又是梳髻,也不拦着他,等他丢开了手里物品,才揽镜自照。看来看去,都觉得比起自己的来,好上了许多,便偏了头朝他笑道,“妆罢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黄药师大笑,“妆成百花羞,诚叫风月笑我痴!”一句话倒是将陆卿衣说的颇为不好意思,只是拉着他问香包之事。
黄药师朝她安抚一笑,让她坐着,独自出去,过了没一盏茶时间,复又推门进来,只是这次进来,却不是一人了,后面还跟了一少年。
陆卿衣仔细看了,这少年约莫十一二岁的样子,身材削瘦,身上衣衫虽是破旧,但是依旧干净整齐,脸上稚气不减,但是一双眼睛却是黝黑有神。黄药师笑道,“卿儿且看,可曾认得他?”她自己都是实在是没印象,又不晓得黄药师是如何找他出来,奇道,“师傅是怎么找他出来的?”
“这我等会同你说。”黄药师顿了顿,又指着他笑道,“卿儿觉得我这新徒儿倒是如何?”
“新徒儿?”陆卿衣大吃一惊,这应当说是因祸得福好还是什么好,“师傅要收他做徒弟?”
“骨骼清健,若是能早些时候碰见则是更好,白白浪费了许多年好时机。”黄药师心里不无感慨,习武之人,所谓的天纵奇才确是存在的,只是向来难得碰见罢了。当年曲灵风亦是一棵好苗子,只可惜……他神情瞬间黯然,又想到陆卿衣次次与他说不要介意,想着桃花岛也有新一代弟子了,不觉之间也振奋起来。
陆卿衣向来很少拂他心意,听他这么说着,心里也是认了这师弟了。心里也为这孩子觉得运气好,毕竟能被五绝之一收作弟子,说出去无论如何都是羡煞旁人的。对着那孩子说道,“你倒是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少岁啦?”
那孩子自从进了房之后,便一句话都没说,只是静静站在一边,现在等了陆卿衣问话,才朗声说道,“我没有名字,就晓得人家都喊我二娃,老头说是捡了我十三年了。”
陆卿衣听了有些错愕,抬眼看了黄药师却见他丝毫不在意,“既然没有名字,便叫陈玄继吧!年岁亦是无大碍的。”
陈玄继?陆卿衣心里默默咀嚼了几遍……原来,他对陈玄风的事情还是有愧,所以收了徒儿,也以此为名。
“将来年轻一辈,自然以你为首了,好了,去自己房里休息罢!”挥手让陈玄继离开,黄药师才笑着问,“卿儿有疑问?”
陆卿衣很老实的点头,“师傅怎么突然想到收他为徒呢?”
“昨夜我本无心寻他,不过是去大理皇宫捧了几本茶花出来,却不想在路上见他被人打。本不想管此事,却见了你的香包……”黄药师一笑,“也算是那孩子同你有缘分。”只是不知道这段巧遇,花了他多少时候罢了。
陆卿衣掩了嘴巴低低笑,“怕是师傅见他骨骼好,早就动了心思罢!”黄药师倒也不介意她如此直接,只是大笑说道,“果真是如此!”本还担心她会因为他曾经偷窃而不喜,现下看来倒是白白多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本来说好开V的!结果下午上海暴雨,于是我的网被雷劈了……等到晚上8点还没来……于是只好跑去图书馆……结果RP太差!!!竟然就是上不了……于是我再跑到了咖啡厅……结果没Сhā座……所以……流泪……不晓得还能坚持多久……
昨天竟然被我压荷兰赢了……今天……德国再赢吧!!!!!!!!!
三一 ...
陈玄继话很少,很少。一度让陆卿衣觉得,其实他是不情不愿的拜师的吧!只是,虽说他话少,但是却很听黄药师的话。只不过黄药师大多时候都是陪着陆卿衣在外面玩,极少的时候才会同陈玄继说说话。也不是他们不带着陈玄继一起,而是他自己坚持留在客栈中等他们。
因为陈玄继话少,陆卿衣对着他也话多不起来,自从陆卿衣曾有次看他总是穿着那一两件衣裳,便随口问了他要一起出去买些衣服嘛?结果就看他僵硬的沉默,陆卿衣顿时有了领悟——好像自己,并不受他的欢迎。只是她也不好意思就这个问题就问陈玄继本人又或者问黄药师去,只能诡异的维持这种沉默的局面。不过,他倒是极为容易接受黄药师。黄药师为了置办了装束后,他倒是道谢之后,才回房去的。
“老朋友?”陆卿衣错愕的看着黄药师。本来今天他们准备启程回桃花岛的,结果他突然说带她去见一个老朋友。她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措手不及。比如说,她曾经一直以为他的朋友就是五绝,比如说,她一直以为他的生活范围就是桃花岛,没想到……
其实,这些就算都想到了又怎么样!她真正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所谓的老朋友是个女人。确切的说,是个妩媚的女人。成熟而又妩媚,有着陆卿衣身上所没有的女人味。
陆卿衣静静坐在一边,手里握着还温热的茶杯,各种奇怪的思绪在她脑中乱飞。不是她想太多,只是她太娇太媚,看着黄药师的眼神,也太过炙热……她坐在她的身边,只能感受到自己的青涩和稚气。不用多言,陆卿衣都清楚的晓得,她们两人正是两个截然不同的类型。
一身火红的衣衫,衬的那老板娘更是面若桃李,艳光四射,好似是一团火焰,在人不注意的时候便会将人吞噬殆尽。一双似乎会说话的丹凤眼就这么淡淡的扫了一眼陆卿衣之后,似笑非笑的看着黄药师。涂着丹蔻的手指,轻轻划过用了软烟罗糊的窗纱,无端端有种诱惑的姿态。“我道你都忘记我们这些人了呢……都多少年也不见你来看我!”似娇还嗔的横了他一眼,才扭着腰坐下,纤腰肥臀,暗香扑鼻。举手投足,一颦一笑皆是风情。
黄药师似乎心情也不错,面上一直带着微笑。听她似真似假的责怪,大笑说道,“我原以为你们都不在这了,这次也不过是抱了试一试才来的。没想到……”
“哼!”女人满脸不信,却挡不住那喜色,“你哩,多少年来来去去!”有意无意的看了看陆卿衣,问道,“怎么好像不是你十六年前带来的那一位了?”
黄药师转向陆卿衣,轻轻拉起她的手。“卿儿,这位就是福临客栈的老板娘,段灵娜。”陆卿衣朝她点头,喊道,“段老板。”结果喊出来之后黄药师与段灵娜都愣了下。黄药师又对着段灵娜说道,“拙荆陆卿衣。”
段灵娜娇笑,“陆妹妹也真客气,何必喊我段老板!我倒还真有十多年没听见过这称呼了!”
陆卿衣有些茫然,但是可以肯定是,好像这个称呼人家并不喜欢,还未理清楚,就已经脱口而出,“抱歉,是我鲁莽哩!”
结果没想到段灵娜反倒笑的前俯后仰,“黄老邪啊黄老邪,真没想到十几年没见你竟然找了这么有趣的一个小姑娘!”
陆卿衣看她笑的趴在桌子上,眼泪都快要出来的样子,莫名有种烦躁而又羞愤的感觉,好似在被她取笑。正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蓦然脸上一阵轻微刺痛。“啊!”陆卿衣一声轻呼,往后头躲了躲。
黄药师面上一冷,爱怜抚上她的脸颊,轻斥了声,“小段!”
段灵娜微笑自如将手收回,放在嘴边轻轻朝着指甲上吹了口气,“唉,没想到你这小妻子皮肤还真是柔弱!想必,让你保养的很好吧!”眼神是毫不掩饰的暧昧,直向陆卿衣扑面而去,让她几乎招架不住。
黄药师哼了一声,“行了,看也看过了,我们还要回桃花岛,此次过来倒是想让你帮个忙的!”
段灵娜终于忍不住脸色一变,“你才来就要走?”
陆卿衣小小声说了句,“我们来了快半个月啦!”见黄药师不说话,陆卿衣只好悄悄提醒。
段灵娜一双丹凤眼微微闪动,十指丹蔻按在桌子上,面上神情分不出是喜是怒,声音却依旧娇媚的可以滴出水来,“黄岛主,大理游玩可合心意?”
黄药师笑道,“小段,这次出来就是为了陪卿儿来看茶花,所以就没先过来。”
段灵娜眯了眼睛,嘴里“唉哟唉哟”的直叫,“这难得来一次,也不照顾照顾我这小店生意,苦的我孤儿寡母啊……”
黄药师失笑,“好啦好啦,小段就别跟我叫穷啦!”顿了顿,“我许是要带着卿儿再走走,有几株茶花照顾不便,想请你派人帮我送到临安去。”
段灵娜往后头椅背上一靠,慵慵懒懒的拿着指甲划着杯盖。“我还以为你真是想到来看看老朋友呢!没想到啊没想到……”忽而又一声媚笑,“这位陆妹妹喜欢茶花?”
没想到话题会突然转到自己身上,陆卿衣愣了下,直觉的点头说是。段灵娜眼神微闪,娇笑道,“既然这样,那我就难得破费一次,多送几盆茶花,也算作你们的新婚礼物了!”
“不用!”出乎意料的,黄药师竟然拒绝了。“桃花岛本就有茶花的,只是这几株……”好似想到什么开心的事情,竟然有了隐隐笑意,“这几株就够啦!”
段灵娜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只是语气酸酸的说道,“罢罢罢,都依你便是了!”倒弄的她热脸去贴人家冷ρi股似地。
黄药师拉了陆卿衣的手,笑道,“那就麻烦小段了!”顿了顿,又说道,“还有徒儿在外头等我们,我与卿儿就先行一步了。”
“好好好!”段灵娜赌了气的转身背对她们,也不去送。只是黄药师也不甚在意,只是拉了陆卿衣便出去。
强烈的阳光穿过软烟罗的窗纱,一层一层照了进来,不再刺目,却意外的让人想流泪。她还记得十六年前,同一个男人牵了一个貌美少女过来,同着同样温柔的声音说,“小段,这便是阿衡了。”他喊她阿衡,喊她卿儿,喊她却是最疏远的——小段。其实她一直都想说,她的母亲在她小时候,总是爱喊她小娜……
她早过了青春年华貌美时候,她总以为自己成熟懂事等在一旁,总能等到他的回头一顾。今天一见,却已心凉。原来他挑女人的眼光从未变过……年轻、温顺、甜美……她就是太晓得应该隐忍应该等待,才痴痴等过了几十年的岁月,等到了韶华不在的时候,才幡然醒悟这掩在烟雨尘雾中的青山碧水,从未远离,只是自己……一直不曾看见。
一场空候、一场缘断……段灵娜指挥着下人装好那一株株茶花的时候,眼眶微微有些湿润。这便是最后一次了吧,最后一次见你,最后一次为你做事了!所有的千种凄凉、万般苦楚,都随了这茶花,一并的还了你!
陆卿衣看见等在外面的陈玄继有些不耐的神色之后,终于轻笑出声,这样的神色……才像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不然整天故作老成的样子,她几乎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他师姐了。
“玄继等的肚子饿了罢?”陆卿衣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到了中午的时候了。
陈玄继摇头不语,只是坐在马上跟着他们两人。陆卿衣白白尴尬一回,黄药师倒笑道,“等再过一会,我们便去吃饭去。”陆卿衣感动的直点头,幸好还有他来说上几句不然还真被无视的彻底了。
云消雨散,薄被之下,四肢仍是交缠,气息浅浅。“师傅……”陆卿衣咬唇轻喊,黄药师随口应了声。
“那个……那个段灵娜是跟你认识了很久的朋友了?”纠纠结结结结巴巴,终于把扰的她一天心神不宁的罪魁祸首给问出口了。
“小段?”旁边有传来黄药师轻轻的笑声,“当时我参加第一次华山论剑的时候就认识了。不过那时候她还是个小姑娘,很泼辣的小姑娘,一直跟在她爹的身后。后来我游玩至大理,便是在大理救了超风,那时候,正好小段也在。”黄药师语气很缓,好像陷入在回忆里,不能自拔。“后来和阿衡,也曾经路过这里。”阿衡古灵精怪,倒好似非常喜欢小段。不过这句话,他留在心里,倒是没说。
“啊……”陆卿衣讷讷,“我只是觉得她一个女人开客栈很奇怪罢了!”很用力的声明,好像在掩饰什么。
黄药师笑出声,在黑夜里尤其显得响亮。“小段其实算是大理的郡主了。不过,她向来都与别人不同,年轻时候不满她皇伯父为她挑选的丈夫,逃婚之后开了这家店。我黄药师向来极少佩服人,但是,她能有这份胆识,我倒很是佩服她的。”
陆卿衣心里一跳,难不成其实黄药师喜欢的是胆子大些的女人?“她长的这么漂亮……难道一直没有嫁人?”
“小段说,这世上男子不是木讷沉闷便是花言巧语,只想着勾三搭四朝秦暮楚,从来没有真心可言。”黄药师想了想,当年这段话仍尤在耳,掷地有声。
“哪有,师傅就不是这样子的!”听见黄药师也被归在这“世上男子”里,陆卿衣忍不住脱口而出为他辩解。
寂夜沉沉,陆卿衣看不见黄药师眼中神色,只感觉两人相触的肌肤,温度又上升了几度。
“师傅,我刚刚是乱说的……你……”陆卿衣沉寂几秒之后,突然觉得自己这话说的有些不合时宜,又不是别的人说,是黄药师自己转述啊……怎么就这么忍不住了!
一时不查,温热气息已在耳边,“卿儿觉得我不是这样子?又是什么样子呢?”
陆卿衣此时被他手掌牢牢扣住了腰身,肌肤紧贴,气息略略有些不稳的说着,“师傅才不是这样子的,哪有花言巧语哪有木讷沉闷……更加没有勾三搭四!”要是他想要勾三搭四,怕是这十几年便能为蓉儿寻出一打又一打的后妈出来了。也幸好他没有去“勾三搭四”,才让她有了可乘之机。
黄药师什么时候在意过他人评价,纵使当年亲耳听见小段的这句话,也心知肚明将他也一棒子打死在内,他也只不过是随意笑笑,坦然接受。他经历过太过伤痕、太多撕裂,种种的疤痕横贯在他生命曲曲折折的几十年悠长中,他甚至毫不介意在任何时候任何人来划上一刀,只因为他足够强大。而躺在他身侧的这个小姑娘,她有着莹润完美的肌理,没有一丝毫的伤痕,透明而灿烂,一厢情愿对他好,让他毫无招架之力。甚至……她都不舍得自己被人有小小的污蔑……她保护他,多么奇异的行为。
他的唇抵在她的额头上,“既然卿儿都晓得,又何必管他人如何说!”虽说,听见怀里的小女人对他的维护,还是让他心中暖暖。
她就晓得他是这种态度,忍不住有些气愤。人常常说,气愤的时候,会做出一些悖理常理的事情。而这个时候,陆卿衣姑娘就鬼使神差了。
陆卿衣一个翻身,坐在黄药师身上,居高临高嘟嘴抱怨,“师傅不在意,可是卿儿就是在意啊!”
根本没注意到黄药师错愕又诧异的的眼神,径自说着,“师傅是天下最好最好的人!”他的言语、他的姿态……一点一滴,在她心中,堆积成爱,累积成敬。她若是有信仰,那必然是黄药师三个字。
事实上,自从离开陆家庄之后,两人大多都在行路中,黄药师眼神暗了暗,他都许久没有饱餐一顿了。这送上口的食物……段灵娜又如何,他人话语又如何……长夜漫漫,若不做些事情,岂不是辜负了这良辰美景撩人月色?
“卿儿……”黄药师呢喃出声,也不知是为了这姿势还是为了她的言语……
作者有话要说:晕……写女配好痛苦……好不习惯。
PS,我给大家看陆家姑娘与段家姑娘的对比照哈!
我怕贴图会影响打开的速度,所以就贴链接了……
这是陆姑娘:
这是段姑娘:
PPS,请大家千万不要迷恋段姑娘。段姑娘说——姐就是个传说,千万不要迷恋姐!
三二 ...
第二天再上路的时候,陆卿衣几乎就是整个人窝在了黄药师怀里补眠。中午时候路上并无人烟,到了吃饭时候也只能用了最简陋的方式去拾木材烧烤,自然这些事情都不会是黄药师动手,更不是陆卿衣动手了。
陆卿衣一小口一小口咬着兔子腿的时候,心里不无感慨,看看人家陈玄继这徒弟当的,就是比她这个好吃懒做的强上好多。陆卿衣抿嘴笑道,“师傅手艺果然不错,若是七公在此,想必是口水直流啦!”
黄药师一怔,忽而笑道,“怕是这回卿儿要猜错了!”陆卿衣不顾嘴上油腻,凑到了黄药师面前,“咦,莫不是师傅又听见了甚么?”她这话倒纯粹是因为上次救弯弯的时候他亦是如此模样。
“黄老邪你这个死老头!”一阵笑骂从不远处的树上传来,陆卿衣眼前一花,手里的兔腿已然不见。“咦,这都被陆家丫头啃得只剩骨头了,坏心,大大的坏心!”
陆卿衣定睛一看,眼前背着熟悉的红葫芦,一脸笑意的不正是九指神丐洪七公嘛!“七公明明在,为何又不出来?莫不是脸皮薄了?”
洪七公听了这话,指着陆卿衣笑叹,“陆家丫头果然是嫁给黄老邪了,就连这坏心也是学了个十足十的。”
黄药师笑骂,“老乞丐你羞也不羞,竟然当面说起人坏话来了。”
陆卿衣从陈玄继手里接过了一块肥滋滋的兔子肉,朝着洪七公笑道,“七公倒是说说刚才却是为何避而不见?”
洪七公一把抢过了陆卿衣手里兔子肉,一边砸吧砸吧咬着,一边摇头晃脑的说道,“黄老邪你别总是教你老婆坏心眼,怎么着也教教她你桃花岛的武学啊?难不成你夫妻之间还藏私?”
黄药师似笑非笑斜睨了陆卿衣一眼,“你倒是问问她我有没有教过?”
陆卿衣大为窘迫,她着实不是习武的料,况且许是曾经在城市里生活过久,早就养成了懒得动的城市病了。虽是晓得有着桃花岛主为丈夫,近水楼台都不去先得月实在是太傻,却还是这么一天拖过一天。
洪七公见了陆卿衣这模样,便也猜到了几分,也晓得这习武之事,实乃看个人心性。
“妙极妙极,不愧是黄老邪,这普普通通的兔子被你一烤,都变作了人间美味。”
洪七公吃完了手里兔肉,收起那一脸垂涎欲滴的表情,拍拍肚皮说道,“你家夫人不愿意习武,你就去收了徒弟来?”洪七公一脸惊奇的看着安静坐在一边的陈玄继。
“难不成就许你老叫花收徒弟不许我黄老邪收了?”黄药师微笑说道。
“哎呀呀!黄老邪你心眼忒小了。”又瞅了瞅陈玄继,“只是你这徒儿的确是学武的嘛?怎么看怎么像个文弱书生!”
黄药师失笑,对着陈玄继招手说道,“玄继过来,这便是丐帮帮主九指神丐洪七公了。”
“外人加的名号,你也说出来羞煞我?”洪七公听了介绍直摇头。
陈玄继倒是乖乖站了起来,朝着洪七公一揖到底,“见过洪老前辈!”洪七公连忙扶起了陈玄继,一脸苦色看着黄药师,“你这个黄老邪倒好,我老乞丐白白收了他一礼,怕是少不得要给他些东西了。”
黄药师微笑不语,陆卿衣倒也听出些许意味来了,笑嘻嘻的对着洪七公说道,“七公您老人家随便教他一招半式,怕是他这辈子都受益匪浅哩!”
“坏丫头,黄老邪那么大本事,又何必我来教?”洪七公笑着说道,又从怀里掏出了几块玉饰,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本来准备给这小娃娃玩的,不过既然都是黄老邪的徒弟,怕是就看不上啦!”大笑着又把东西放回怀里。
“好好好!”洪七公拍拍ρi股站起来,“卿衣丫头来,你们两人来比划比划,看看他底子如何?”
陆卿衣慌乱的看了黄药师一眼,她的底子如何他最清楚不过,对陈玄继有多少能耐更是知根知底。黄药师拿了帕子,细细讲她手指擦拭干净了,才拍着她的手怜爱说道,“去罢,和玄继一同用心的打给七公看。”
陈玄继早已站立在一边,背脊挺直,双手垂握,已不是初遇时候那个有些闪躲的少年,倒隐隐有了几分沉稳之意。“陈师弟,你师姐我学艺不精,你可要好好让着我些啊!”陆卿衣俏生生站立,一脸轻松惬意的说道,倒是硬生生把这比试的氛围给冲淡了许多。就连陈玄继,都不知不觉放松下来。
陆卿衣瞅准了时机,看陈玄继神色轻松,左手起势,落英神剑掌早已拍出。江城飞花影疾,雨急风狂骤起,这落英神剑掌五虚一实,或八虚一实,如桃林中狂风忽起、万花齐落一般,妙在姿态飘逸,宛若翩翩起舞,而掌凌厉如剑,陆卿衣在桃花岛上学了整套,只是真正用起来的时候,那落樱飞舞的意境却少了许多,而那掌力凌厉如剑,更是软绵绵如嬉戏一般,偶尔不小心拍到陈玄继一二,也是一点都不疼痛。
反观陈玄继,虽然只是入门几天,还在学着碧波掌法,却隐隐有了些许架势,从出掌到移位,掌势如波,重重递进,已是基本掌握了桃花岛武学的要诀。
“唉哟!”陆卿衣一声轻呼,娇笑跃开,“好啦好啦,我认输了,不比啦!”
陈玄继回身收掌,朝着陆卿衣遥遥一揖,“师姐承让了!”
陆卿衣笑着跑到黄药师身边,连声问道,“师傅,这落英神剑掌有没有进步啊?”
一脸娇憨,倒是让黄药师和洪七公都直笑。“黄老邪,你这位夫人可真是好玩的紧哩!”
黄药师擦了擦她额头上微沁汗珠,柔声说道,“你荒废了这么久哩,又哪里来的长进?”又朝着陈玄继说道,“玄继,你很好。”
陈玄继垂头说道,“师傅谬赞了。”脸上竟无一丝骄矜,黄药师与洪七公都是心下称奇,如此年少便有如此城府了。
“这小子倒是颇对你桃花岛的路子,我这些功夫怕是少有适合他的。不过,倒是可以教你一套拳法玩玩。只是当不得真的!”洪七公说完,一跃而起,宽衣广袖,恰似一只燕子,翩跹飞舞。
陈玄继在一边目不转睛的看着,待到他一套拳法使完,心里亦记得七七八八了。此时洪七公与黄药师两大宗师在一旁点拨,不出一个时辰,竟是已经能完整的使出来了。陆卿衣一旁听着,虽是反应不如陈玄继快,倒也习得四五成,黄药师见她在旁边一脸跃跃欲试的样子,便笑道,“卿儿还想同玄继一起试试?”
陆卿衣听他此言,正合自己心意,拍手笑道,“正好正好,只是这次陈师弟可不能让啦,得让七公这个师傅好好瞧瞧。”
洪七公连忙大叫,“丫头别乱说,我可早说过不收徒弟啦!当年被黄老邪那西里古怪的女儿骗我收了两个徒弟,这次怎地也不被黄老邪你老婆骗啦!”
陆卿衣微微脸红,啐了一口,“我还生怕你来跟师傅抢徒弟哩!”当下笑嘻嘻便朝着陈玄继招呼过去。
陈玄继亦是同时发招,两人一个左旋,一个右拂,一个左起,一个右落,翩翩起舞恰似水袖翻转。待六招使完了,两人分别而立,均是微笑看着洪七公。洪七公不由得也是拍手叫好,“不错不错,虽说女娃娃略逊一筹,不过短时间能到这般程度,亦不多哩!”
黄药师走上前去,牵了陆卿衣的手,说道,“你这功夫,倒同你现下的路子,不甚合适。”洪七公叹息,“我又如何不知,这只是我年少时候学着好玩的,成名之后也是有些年未使过了。”忽而又奇怪笑了笑,“那时候我便是用这‘逍遥游’的拳法来哄得你宝贝女儿做菜我吃,现在又用来哄你宝贝徒弟,怎么说都是我老叫花赚啦!”说罢哈哈大笑。
“七公不知羞,偏生这般来逗晚辈!”陆卿衣简直是哭笑不得,也真只有他想出来这个法子,枉费桃花岛人向来聪颖,却都被他给骗了。
黄药师也笑着摇头,“你要吃菜,尽管来桃花岛便是,小弟虽说不才,但是这酒菜桃花岛定是为七兄备齐的。”
“我可不去打扰你们两人新婚哩!”洪七公愠道,“你们两人还是我证的婚,待到你们生了小娃娃出来,再请我去喝酒也不晚。”
“七公!”陆卿衣跺跺脚。反倒是黄药师很是坦然,“那我们夫妻两人便是静候七兄来了。”
“天色也不早了,我也该去找我的徒子徒孙去啦!”洪七公说着便要告辞了。
“天色也不早了,不如七公再蹭一顿师傅做的晚饭罢,也教我们了!”陆卿衣微微笑道。“卿衣丫头虽然同黄老邪学坏了,但是还是比黄老邪好上许多,不错不错。”
当晚黄药师去找了一户农家,借了地方,虽说只有些白菜豆腐,做法亦是极为普通,只是真正的烹调高手,愈是在最平常的菜肴之中,愈能显出奇妙功夫,这道理与武学一般,能在平淡之中现神奇,才说得上是大宗匠的手段。而无论是武学还是烹调,黄药师都无愧于大宗匠这三个字,当晚一餐,众人都是吃的心满意足,洪七公离去是更是打着饱嗝拍着肚皮让黄药师在桃花岛上等着他去。
第二天清晨,黄药师一行三人又是向临安赶去。只是在人烟稀少的地方,黄药师都会在吃饭时候指点上陈玄继一招半式,陈玄继也极为刻苦,没有浪费他一身清奇骨骼和这宗师师傅,陆卿衣看着黄药师脸上毫不掩饰的赞赏就晓得他有多满意了。当然也表现在他们的行路速度上,黄药师根本不在乎早一日到临安还是晚一日到临安了,起了兴致,便会指导起陈玄继,反倒是赶路,却成了留给陈玄继调息的时候了。
陆卿衣支着下巴看那师徒两人一人教的起劲,一人学的专心,颇有些不是滋味的样子。当天晚上便问黄药师,“师傅,我没好好学武你是不是不高兴啦?”
黄药师微微一愣,望着她虽是努力想表现的风平浪静却还是有些焦急的眸子,奇怪问道,“卿儿怎么会这么想的?”
“我看玄继你很开心啊!所以……”她有些苦恼,不知道应该怎么表达清楚才是。不过幸好这么没头没尾的话,黄药师依旧听的明白。“你和玄继不同哩。”看她仍有些茫然,又补充了说道,“我桃花岛又不光光是武学一样,那些杂学,你若有喜欢慢慢学就是,不用勉强。况且……况且我看玄继那孩子的心思,怕也不在武学之上。”
黄药师说的不无忧心,他看此子平日行事,太过沉稳,当日他于众人手下救下他,说起香包之事,他亦是平静以对。“你功夫比我好的多,我认输便是,你要怎么罚就怎么罚罢。”
陆卿衣轻轻抚了黄药师微皱着的眉毛,问道,“那他想干嘛哩?”
黄药师闭了眼睛轻声说道,“武学他全为自保而学,我亦问过他对奇门五行看法,他虽有兴趣,但波动不大,反倒是说起阵法谋略,全是兴趣。”
陆卿衣奇怪了,“难不成他想当官?竟是喜欢阵法谋略的。”
“他若是想当大官也不是不可以,桃花岛从未干涉过门下弟子的选择。我只是担心他有朝一日祸及百姓。”黄药师沉郁一叹,他年轻时候未曾不是有雄心壮志想挽救苍生,却是愈了解官场愈发觉得心灰意冷,从此抑郁不得志,一心避在桃花岛上眼不见为净。他多年来收的弟子,也都无心官场,却没想到他人到中年,反倒碰见了想为官的弟子。
“师傅若是不信他,便让他起誓就是。无论何时,不得祸及百姓。”陆卿衣不喜他为他人烦忧,自是绞尽脑汁的想帮他,这时候人重诺,立誓也不失为一个手段。
黄药师听了失笑,“总不至于特地让他一人来起誓,未免太不信他。”黄药师笑着看陆卿衣发亮的双眼,无奈拍了拍她的背脊,“好啦好啦,你又不睡了,明日还要赶路呢!”
陆卿衣乖乖滑到被子里,又突然抬头说了句,“以后桃花岛弟子入门第一条,便是无论何时,都不祸及百姓!这不挺好?”说完生怕他说她,马上躺平了闭目假寐,独留他一人无奈笑叹。
作者有话要说:忸怩,为毛我总觉得陈玄继性格不够鲜明……真讨厌……%>_ PS,我真的好喜欢洪七公……最佳男配……
PPS,这里有些模仿洪七公教黄蓉与郭靖那场……额,我跳出来承认,大家不要拍打我……
三三 ...
因为有了陆卿衣那晚的抱怨,之后黄药师再指点陈玄继的时候,便将她也一并带在旁边看了。本来怜她赶路辛苦,想让她多休息,反倒却让她心中不安,实非他所愿。
“好了,这落英神剑掌你基本也都学会了,日后再多加练习便是。”黄药师欣慰看着陈玄继使完一套落英神剑掌,虽说掌力略显不足,但是架势已成,假日时日必当有成。
“徒儿自会好好练习。”陈玄继不冷不热说完这话,淡淡瞅了眼站在黄药师身边的陆卿衣,垂头说道,“徒儿去练习了。”
黄药师笑着拦住他,“这习武最忌急于求成,来日方长,又何必急于一时?”黄药师抬眼看了看天色,继续说道,“今日你也累了,我们就不着急赶路,你还是先歇歇罢!”
陈玄继迟疑了会,才点头应道,静静坐到一边去。
黄药师拍了拍陆卿衣的手,笑道,“来,怕是你看着也觉得厌烦了罢!”两人牵手坐到一棵树下,陆卿衣窝在他摇头说道,“我才不累哩,看师傅使着真好看。”这落英神剑掌本就是讲究轻灵飘逸,闲雅清隽,被黄药师使出来,更是青衣素袍,御风起舞,宛若谪仙。
黄药师佯怒拍了拍她的脑袋,“就你会说好话来哄我。”陆卿衣“唉哟”一声,装作吃痛跌倒黄药师怀里。黄药师深知自己下手轻重,见她一脸笑意盈盈便也知她在调皮了。拿起放在身旁的玉箫,黄药师有些抱歉的笑道,“当夜我说过,你若欢喜,我便常常吹给你听,却不想几个月过去,反倒被俗事所累,竟从未好好与你吹上一曲。”
陆卿衣坐起身子,拍手笑道,“好极好极,只是不晓得师傅还要吹哪首曲子?”
“《凤求凰》如何?”黄药师朝她偏头一笑。陆卿衣想到那晚时候,自己呆呆傻傻,反应迟缓,不免有了几分窘意。黄药师见她神色娇羞,大笑出声,站起身子,柔媚箫声婉转而出。刚开始箫声温婉,如新酿的果子酒,有着暖暖香气,喝下去之后微微熏意,箫声自醉人。两人是老夫少妻,黄药师对她又是怜爱有加,婚后两人相处更是如鱼得水、如胶似膝。此时风光旖旎、轻风微拂,陆卿衣一身粉衫独立笑靥如花,黄药师心情大好。箫声亦变得欢快起来,你逃我追,你笑我喜,如年轻女子俏皮捉弄情人,又同情人暧昧低语。
两人尚是新婚,一个眉眼盈盈,一个含情脉脉,目光纠缠,合着箫声妩媚,其中恩爱实在难诉。倒是可怜了不远处坐着的少年,十三岁的年纪,仍是情窦初开,虽是极力捂住了耳朵,仍抵不住箫声缠绵,面色潮红,眼中欲泣。
陈玄继心里暗骂自己不识相,那两人卿卿我我自己又何必横Сhā一脚,到现在来倒弄的自己难堪了。呼吸渐渐粗起来,陈玄继虽有着过人的定力,但究竟也只有十三岁罢了。忍无可忍之下,不由得“啊”一声惨叫起来。
箫声果然停止了,黄药师略带笑意的声音传来,“我倒是忘记了玄继尚年幼。”陈玄继站起身子,有些僵硬,讷讷喊了声,“师傅。”
黄药师独自一人走过来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你小小年纪有这定力已经不错了。”陈玄继神色不定,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回答。好在黄药师也不是要等他回答,“好了,休息差不多了,我们继续上路吧!”
他们这样走走停停,等到了临安的时候,已经是离开大理三个月了。待安顿好了,又休息了一天,黄药师才带着陆卿衣去拿让段灵娜送来的茶花。
“小段?”黄药师微微皱眉,看着笑的轻松妩媚坐在桌子一角的人。
半窗阳光刚好从段灵娜的背后照来,投下一个阴影,反倒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拍拍手,指着不远处排的好好的三本茶花,时隔三个月,段灵娜声音依旧娇媚的可以滴出水来,“你最宝贝的三本茶花我可都送到啦!”
黄药师先是上前细细的看了“二乔”、“羽衣霓裳”、“倚栏娇”这三本茶花的情况,段灵娜不愧是生于大理皇室,对茶花种种实乃熟知于胸,手下更是巧匠许多,照顾起这区区三本本就是不在话下。“这不过三株茶花,小段你怎么亲自送来了?”
“我怕你又是十几年不来看我,只好厚着脸皮自己来啦!”段灵娜一脸娇嗔,似真似假的说着。
黄药师朗声大笑,“今日小段来了,少不得我来做东,大家喝上一杯。”
段灵娜媚眼横了他一眼,“我这么千山万水的帮你送来,难不成只值一杯薄酒?”
黄药师朝她微微一笑,“那小段想怎样?”
段灵娜好似无聊的用着十指丹蔻拨弄着桌角,“我倒是晓得这临安城里有家老铺子,藏了几十年的佳酿,倒是不晓得你黄老邪你晚陪不陪我喝?”
黄药师看了陆卿衣一眼,说道,“我舍命陪君子,今晚不醉不归便是。只是卿儿不会喝酒,倒是你宽恕几分了。”
段灵娜敛步走来,牵了陆卿衣的手细细看着,“这陆妹妹的手真漂亮,好似和田玉一般。”又笑着说道,“你就这么怕我欺负你家夫人来着?我可直说了你黄老邪要陪我喝,可没说带上你家夫人则个。”
黄药师无奈一笑,低声与陆卿衣说着,“你若无聊,便先回去可好?”
陆卿衣摇摇头笑道,“我怕师傅喝醉哩,到时候睡在街上可不好,自然等着师傅一同走哩。”堂堂桃花岛主若是醉酒回不去,可真是丢人哩。
黄药师捏捏她手,语气有些傲然,“我倒还真是几十年未醉过了。”陆卿衣抿嘴笑着,却不言语。
陆卿衣瞠目结舌的看着旁边的酒坛子,怕是早就过了两位数了。触目惊心的看着两人直接以坛喝酒的方式,恍恍惚惚想着,段灵娜酒量真是不错,竟然能与黄药师喝到这般程度。
“一、二、三、四……九、十、十一……”段灵娜手指一一数过放在旁边的空酒坛,撑着下巴朝黄药师娇笑说道,“才十一坛,你醉了没?”
黄药师仰头又是一大口,“你都尚未醉,我又如何会醉?”
段灵娜似笑非笑,似叹非叹,“你这自傲的毛病真该改改了……”说罢,仰头又是一口。
黄药师大笑,“这老毛病怕是一辈子都改不掉啦!”语气里倒丝毫没有遗憾,倒是有些沾沾自喜之意。
段灵娜又喝完一坛,放在一边,支着脑袋说,“这么多年没来,这酒都淡的跟水一样了。不行不行,再这样下去,我们又怎么分出胜负来?”
陆卿衣有些错愕,淡的和水一样?不是明明说是几十年的陈酿嘛……而且,就算是再淡的酒,也禁不起他们这般喝法吧?
段灵娜眯了眼睛,望着不远处围着的小池里的月亮,轻风拂过池水,引起阵阵皱纹,水里的月亮也一晃一晃,破碎了又圆满了……耳边尚有几声鸣叫,也不知是什么虫啊鸟啊,竟然半夜也不去睡。
又是一阵轻风吹过,水里刚刚圆的月亮又被打散了,段灵娜喃喃自语,“碎了碎了……总归是碎了……”
伸出右手撩了撩耳鬓垂落的几缕发丝,段灵娜笑的依旧妩媚,对着黄药师轻声细语说道,“罢了罢了,倒真是要拿我压箱底的好酒来了……”
黄药师摇头叹道,“这么多年朋友你竟然还藏私哇?”段灵娜笑的促狭,“我倒是怕你醉了陆妹妹不好背你回去。”说罢朝陆卿衣一笑。
陆卿衣温文说道,“就算醉哩,大不了就在这凑合一夜,也未免不可的。”
段灵娜抚掌大笑,“好好,还是陆妹妹爽快。”
下人这时候已经拿了一壶酒过来,段灵娜挥手让人退下,转而抚摸上这小小酒壶。
黄药师笑道,“这又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小小一瓶让你宝贝如此?”
段灵娜好似有些遗憾又好似有些满足,“这是当年我从我爹那偷出来的,号称三日醉,一口喝下醉三日……那时候我十几岁,喝下去之后果然足足睡了三天三夜,之后就再没尝过了。”
“噢?”黄药师略略有些诧异,“倒是有些年头没有听说江湖中有人有三日醉了,却不想是被你这个小酒鬼给藏了。”
段灵娜凑上去嗅了嗅,满脸的怀念,“就是不晓得你黄岛主敢不敢试了……”
通常而言,激男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你敢不敢?若是不敢,未免成了懦弱之人,是故此法多年来被用的最多,也成功最大。
黄药师冷冷一笑,“区区三日醉也值得你用上激将法?小段你也未免太小瞧了我黄老邪了!”
段灵娜倒仍是笑的腻人,“好好好,被你拆穿了都。”挽了袖子,露出一大截藕臂,月光下更显细腻动人,配着手里通透的玉壶,竟是一时间颜色无二。
三日醉缓缓从玉壶中倾泻到黄药师面前的杯子里,弥漫的酒香就连在一边的陆卿衣也有些神醉。“好香好香……”陆卿衣一脸感慨的叹息。
段灵娜骄傲一笑,“若是没这点香气,又怎是三日醉呢!”说着,又往自己的酒杯里倒满了。
黄药师端起酒杯,先是闻了闻,笑道,“真是好酒!”才遥遥举着,待段灵娜也举杯。
两人杯子一碰,相视一笑,正要一齐饮完,却听旁边陆卿衣一声娇喊,“等等……”
黄药师将酒杯从唇边移开,奇怪问道,“卿儿怎么了?”
“我……”陆卿衣不晓得怎么就脱口而出了,现在脑子里竟是一片空白,想不起为何要阻止。眼光触及酒杯,突然小声说,“不如这杯我来替师傅喝了罢,就算醉了,师傅也能带我回去。”
段灵娜脸上看不出表情,声音柔柔媚媚说道,“黄老邪,你的好夫人啊……”
黄药师拉了她的手,柔声哄着,“你不会喝酒,怕是这酒后劲太大,会头疼哩。”哪晓得陆卿衣反倒是铁了心肠的要喝,转而劝起黄药师来,“嘻嘻,我若是醉了自有师傅好生照料,师傅若是醉了,卿儿可煮不来解酒茶啊!”生怕他不答应,柔软小手早早覆盖上他的大手,扣住酒杯,不许他动。
黄药师无奈对着段灵娜说道,“罢罢罢,看来这杯是要卿儿替我了!”半晌没听见段灵娜答话,陆卿衣接着说道,“我与师傅既然早是夫妻,那夫妻一体,无论谁喝,都无差别的。”
段灵娜突然笑道,“好,好一个夫妻一体,没有差别。”顿了顿,又说道,“若是我再推三阻四,岂不是太不给黄夫人面子了?”说罢竟不待陆卿衣举杯,便一饮而尽。
黄药师与陆卿衣见她如此迅速,都是阻拦不及,两人错愕相视,陆卿衣浅浅一笑,拿开黄药师的手,笑道,“段姐姐这么爽快,我也无推脱之理了。只是一杯水酒,愿段姐姐找到有情人。”说完,举起杯子也是一饮而尽。
酒入喉肠,虽是陈酿,也是呛人。何况陆卿衣本就不常喝酒,突然之间一口饮下,自然有了反冲,陆卿衣放下酒杯,一时间狂咳不止。
这三日醉三日醉,自然不可能一喝下去就醉倒,段灵娜摇摇晃晃站起身子,“你们夫妻走吧……”步履蹒跚,竟是不再理会黄陆两人,只顾自己向着房间走去,无意之间抬头,看天上满月,才恍惚想起,今日好似十六。不远处树上,一个好似人影的黑点,在她动了之后,也动了动。
黄药师哪里还顾得上段灵娜如何,他低头看着怀里陆卿衣,双眼渐渐迷离,脸上酡红,嫣红薄唇张张合合,不晓得在说些什么,一看即知是醉酒神色。黄药师是又好气又好笑,即便是两人新婚之夜,都没有见她醉过,反倒是这无缘无故的,白白喝了三日醉下去受罪。
轻轻拍了拍陆卿衣的脸颊,黄药师柔声喊着,“卿儿……卿儿……”
陆卿衣勉力睁开眼睛,恍恍惚惚看见是黄药师在面前,心里顿时大为心安,伸了手臂环住他的脖子,将脸蛋埋到他怀里,调整好姿势,又秀秀气气的打了哈欠,才安心的闭了眼睛睡去。
黄药师一脸错愕的看着她睁了眼又继续睡,心里好笑的感慨,没想到她喝醉之后竟然如此乖巧,倒真不是难照料的。就这样抱了她回房,半路路过陈玄继房间时候,他还未睡下,诧异的看着黄药师抱着陆卿衣回来,两人身上又都是浓烈酒味,陈玄继便自告奋勇去煮解酒茶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晕,小娜姐挥着鞭子对我说,下瑃药下春|药,要扑到黄老邪!
我顶住硕大鸭梨,表示支持我家闺女……于是变成三日醉……
PS,荷兰赢了……明天凌晨德国VS西班牙~挥舞小旗子,德国加油!!!
三四 ...
喝醉之后很乖?黄药师满额是汗的看床上痴痴傻笑的人,真不晓得刚刚那么乖睡着的是不是同一人了!
适时敲门声传来,黄药师起身开门,陈玄继端了满满一大碗的解酒茶站在门口,黄药师朝他轻声说道,“现在也晚了,你早些休息吧!”陈玄继点头称是,抬起的脸,一瞬间却有些僵硬。
黄药师转头,触及床上景象的时候几乎是瞬间,就拂袖关上了门,陈玄继脸红狼狈站在门口,手松了又紧,紧了又送,表情一阵尴尬。
黄药师差点没被陆卿衣气的一佛升天。黑沉沉的脸看着床上一件一件脱着衣服的人,黄药师都不晓得应该冲出去骂陈玄继好还是狠狠说一顿陆卿衣好。一脸怒气走到床边,却看见那个脱的只剩下亵衣的人乖乖坐着了。
还没等他开口斥责,陆卿衣嘴巴一扁,委屈不已的叫了起来,“我要洗澡!”
黄药师瞠目结束看着她,他还真不晓得卿儿竟然有喝醉之后就要洗澡的习惯。“卿儿……”还没等他一句话说完,陆卿衣就抓住了他的领口,一字一字清清楚楚的再次说道,“我要洗澡!”
黄药师惊疑不定的看着她的神色,如果不是她现在脸色潮红,眼神又执着的过人的话,他必然以为她是清醒的。轻轻抚上她的脸,黄药师看她仰着头,一脸又脆弱又执着的看着自己,就没法去凶她,何况她现在醉酒,怕是凶了也是朝着自己笑嘻嘻的。“你这个嬉皮笑脸的小坏蛋。”黄药师一声喟叹,安抚着她,“卿儿等会,我去拿些热水来。”
怎奈何这人根本不配合,死死拽紧了他的衣袖不放,他伸手,一指一指掰开了她的手,微微皱眉说道,“乖乖在这等我,我去去就来。”
黄药师心急出去为她打水沐浴,却根本忘记同一个醉酒人说乖乖等我回来是件多么傻气的事情。也合该他回来调好了温水之后,看见的却是陆卿衣如同蚕茧一般窝在被子里。
“卿儿,起来洗澡啦!”拉开被子,露出她喝的红彤彤的小脸,黄药师不得不感慨,这三日醉毕竟是有些来头。只见陆卿衣咕哝一声,继续将头埋进了枕头里,却不去理会黄药师。
“折腾人的丫头,不是明明自己说要洗澡吗?”黄药师坐了床边,看这样子也不急着喊她起来了,反倒是一脸迷醉的抚着她的脸颊。
似是被他惹醒,陆卿衣脸上颇有些不耐烦,挥手隔开他恼人的大手,微微睁开的双眼却在触及他轮廓的时候有些怔忡。“爸爸……”
黄药师忽然听她轻轻喊了一声,变见到晶莹泪珠随后落下,从她微微眯着的眼眶划过粉嫩的双颊,最后隐落到了耳垂之后,消失不见。黄药师忽然有了几分烦躁与慌乱,他与陆卿衣相识以来,总是见她笑盈盈站在自己身边围自己分忧解难,即便是流泪,也大多是为了自己的缘故。刚开始是两人关系尚未亲近时候,她哭过;自己为阿衡难受的时候,她陪自己哭过;再便是夜里,他每每失控,惹她哭泣。如现在这般为着他不晓得的缘由而落泪,倒是头一遭了。
“卿儿……卿儿……”黄药师喃喃喊着,心里有些恻恻的痛。
“爸爸……对不起……”苏轻低声啜泣,掩面流泪。
黄药师怔怔坐在一旁,枉费他才思敏捷、惊才绝艳,忽然之间竟有种说不出话的感觉。
好在陆卿衣也没哭多久,慢慢的声音便低了下去,只是闭着眼睛,眼泪却依旧不断滑出。黄药师一时手足无措,举起手半天都未下手为她擦拭。
不知过了多久,陆卿衣的呼吸渐渐趋缓,黄药师估摸着她大概是睡着了。才起身去拧了温热的毛巾为她擦拭,从她泪痕犹存的小脸,到青葱十指,她自是极爱干净的,不洗脸洗手便是翻来覆去睡不着,平日夜里若是仍有力气,都会依着他帮她擦拭干净才睡下。
搂了她睡下,这一夜倒是寂静无语到天明。只是天明又岂是醉酒的结束?黄药师着恼的看着仍旧好梦的陆卿衣,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是不是改去训斥小段一顿,竟然弄了这样一件麻烦事情出来。
直到了第三天的傍晚,段灵娜一脸萎靡的过来同他告辞。“黄老邪,我要回大理了!”
这怕是段灵娜自从认识黄药师以来最不客气的一次说话了。黄药师只是奇怪问道,“你才刚醒罢,不多呆上一天?”
段灵娜茫然摇摇头,好似神思未清。“我走了,有缘再会吧!”若是平日,她必然是艳光四射的慵懒坐在旁边,一边玩着丹蔻,一边用着若有似无的暧昧语气同他说话。只是今日,她实在没有多余的气力了,她只想好好一人呆着,连黄药师都不想去理会。
黄药师若有所思的目送她离去之后,想了想,先是转身去了陈玄继的房里。去看看这新入室的弟子这几天的修为。虽说这几天忙着照顾陆卿衣倒是少了指点他的时候,不过幸好陈玄继悟性不错,常常在独自一人的时候翻来覆去的想,往往又能比前日又多得了心得。两人絮絮叨叨了半天,黄药师看他有些心神不宁的模样,不免多问了句,“这几日有了烦心事?”
陈玄继抬头看他,一时间神色竟然有些慌乱,好一会才故作镇定的说道,“师傅,我只是觉得武学即非我所好,到此也够了。”
黄药师闻言,神色有着怅然,“也罢也罢,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过些时候回桃花岛,你除了每日晨昏仍旧练习外,其他时候便自己去看书罢。”
陈玄继睁大了眼睛,有些失望的问道,“师傅不教我嘛?”
黄药师失笑,“傻孩子,我若是教你才是浪费时间,一般的书你自己看着便成了,等到你不懂了再来问我便是。”
陈玄继涨红了脸,有些尴尬却又大声说道,“师傅,我……我识字不多。”
黄药师望着他涨红的脸,有些歉然,哑然失笑,“倒是我考虑不周了,好吧,在回桃花岛之前,我先教会你识字,将来的事情……”悄无声息的轻轻一叹,“就靠你自己了。”
陈玄继点点头,脸上有着不容错辨的兴奋。
黄药师没再多言,心里记挂着陆卿衣,便交代他自己好生照顾自己,回房去了。
“师傅……”陆卿衣见他推门进来,就是一阵哀哀的叫唤。
黄药师哼了一声,反手关上门。“现在才晓得难受了?”步到窗前,陆卿衣早是一脸泫然欲泣的扑到他怀里了,“师傅,头好疼……”本就娇软的声音,此时更是有气无力。
黄药师故意沉下脸来,佯怒说道,“那喝的时候你怎么就没想到有今天?”陆卿衣捂了耳朵,一脸可怜兮兮的看着他,黄药师被她逗的难以再作严肃状,只好端了旁边的解酒茶来喂他喝下。
“咦,还是温的呢……”喝完之后,陆卿衣才睁着亮亮的眼睛新奇的说道。黄药师没好气的斜睨了她一眼,“我想着你大概也快醒了,就备在一边了。”陆卿衣愣了一会,才醒悟过来,虽说是估计着自己要醒了,怕是这解酒茶也换了三四道了罢。
“又想什么了?”看她坐着发呆,黄药师轻声呵斥。看她乖乖摇头,才指着屏风说道,“你睡之前还心心念念要洗澡的,现下又不要了?”
“要要要!”陆卿衣连忙下了床,抬起手臂闻了闻,一脸奇怪的问,“咦,怎么没有酒味了?”黄药师偏过头去冷冷说道,“你还想我晚上抱了酒鬼睡?”
陆卿衣此时是真的尴尬了。圆圆的眼睛里闪着光芒,“师傅受累了,等我晚上为师傅做好吃的去。”黄药师早不领情了,淡淡说道,“你还是去洗澡去罢,为师这老骨头可禁不起你再这样折腾了!”
陆卿衣抿嘴一笑,闪进了屏风后头。
黄药师是主张直接回桃花岛,陆卿衣却有些委屈的提醒他忘记了弯弯的事情。“师傅要背信不带弯弯回去了?”一句话说的黄药师哑口无言,只好陪同她一起先去了陆家庄。
“爹爹……”陆卿衣见此次陆乘风站在大厅接她,自然是欣喜不已。陆乘风也是许久未见女儿,自然思念的紧。搂住了人在怀里轻轻拍着,陆乘风满足叹道,“卿儿长大啦!”
“再大也是爹爹的女儿!”陆卿衣脱口而出便是这句话。许不是真心,只是一种条件反射罢了,曾经她便是这样哄着自己的父亲的。但是此时说出来,无疑让陆乘风开怀不已。
只是这次来迎接他们的,并非是陆乘风一人。或者应当说,是来迎接黄药师的。
陆乘风与梅超风此次出门,也算是运气极好了,竟然找回了冯默风。
“师傅!”冯默风见到黄药师,激动之下,难以自己,一时便想下跪磕头,甚至忘记一腿被人打断,幸好有陆乘风在一边及时扶住,才免了摔跤之苦。
黄药师看着他泪流满面的样子,心里也是极为难受。“默风,好!好!回来就好!”他看着他憔悴模样,心中颇有不忍,又对着陆乘风和梅超风叹道,“你们两人也很好。”
“默风你回来了,以后跟我一起回桃花岛可好?”
冯默风欣喜若狂,本来被陆师兄和梅师姐找到,说是已经得了师傅谅解,他仍将信将疑,生怕只是两人说出来唬他的。却没想到,却没想到……
“师傅……”冯默风大哭出声,泣不成声。场内众人见到此情此景,也都是唏嘘不已。
“爹,这是好事,何必大家都这么哭丧着脸,不若坐下来好好说话罢。”陆冠英见自己父亲亦抹起眼泪来,便低声劝道。
“是了,倒是我的不是了。”陆乘风抹了眼泪,歉意一笑,“倒是忘记师傅舟车劳顿……”
“我倒没事。”黄药师背着手说道,又看了看陆卿衣,“卿儿应当是累了,要去睡会嘛?”
“正好正好。”陆冠英Сhā嘴说道,“你嫂嫂等你许久,可是想同你说说话的。”说着,陆冠英与陆乘风相视一笑,都有隐隐的得意在里头。
陆卿衣更加疑惑了,“爹爹和哥哥神神叨叨的,等我先去问了嫂嫂去。”横了他们一眼,才对着黄药师说道,“师傅,我先去和嫂嫂说话去啦!”
黄药师微微点头,“去罢,记得别聊太久便是了。”
“有宝宝了?”陆卿衣错愕看着程瑶迦抚着小腹的动作,一时间都差点忘记了弯弯仍在自己怀里。
程瑶迦有些害羞又有些骄傲的点点头,好温柔的看着她怀里的弯弯说道,“我和你哥哥都说弯弯是福星来着,她来没多少时候我就怀孕了。”
“弯弯?”陆卿衣低头蹭了蹭弯弯的苹果小脸,“弯弯不认识妈妈了?”怪不得人家总是小孩子忘性大,本来一见她便甜甜蜜蜜喊着“妈妈”的小姑娘都不理自己了。
弯弯却好似听懂了,扭转了小小身子,挥着小手对着程瑶迦喊道:“妈妈……抱抱……”
陆卿衣心里一惊,几乎抱不住弯弯。惊疑不定的对上程瑶迦有些歉意的眸子,却听她清婉说道,“你哥哥说……”程瑶迦本就低柔的声音却更低了,“既然弯弯同我们这么有缘,不如便认了弯弯当女儿罢!”
“女儿?”陆卿衣好似没听懂的眨眨眼睛。
程瑶迦羞涩点点头,“爹也同意让弯弯进族谱了,日后叫她便是陆府大小姐,府里不会有人多嘴的。”
陆卿衣几乎快要委屈的大叫出来,那是她的弯弯的。她惊惶不定,低头看着弯弯,怀里的孩子却渴望看着程瑶迦。陆卿衣瞬时明白了,在短短几个月里,弯弯怕早是以为程瑶迦才是母亲了。更何况程瑶迦此时正好怀孕,在弯弯看来,更是有了母亲的味道。
想透了这点,陆卿衣有些失魂落魄,勉强对着程瑶迦笑道,“嫂嫂怀孕,还是多多休息为好,我就先不打扰了。”
程瑶迦点点头,喊了外头的人进来抱了弯弯,才对她说道,“妹妹这么一路回来也累了,房间这几日都在沐扫的。”
陆卿衣终究是露出了疲惫之色,朝她微微一笑,便自己回房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晕,我好难受……我强忍支撑着要看德国赢的……难道说我最近运气实在不行了?我郁闷我烦躁我想转运……
内牛满面望着老天,求求你告诉我怎么转运吧!!!
PS,因为今天要搬寝室,白天根本不可能来更新了……所以一边等球赛一边码了……心中无限哀怨……德国啊!!!!!!!!!!为毛要这样对我……大哭……
三五 ...
陆卿衣一觉睡下,直到黄药师亲自回来了,她迷迷糊糊的醒了。黄药师本不欲吵醒她,晚上与陆乘风、梅超风、冯默风一起忆及往昔,说了许许多多的话,虽是心中仍是激荡不已,便想独自去月下走走,但还记着她劳累,想着先过来看看她,却不想还是惹了她的清梦。
“我不困啊……”陆卿衣睁大了眼睛,极为认真的说道。
“你自然是不困的,都睡了多少个时辰了。”黄药师揉揉她的发心,好脾气任她往自己怀里靠来。
“师傅……”陆卿衣喃喃喊道,虽说尽力表现的清醒,却还是有些反应迟钝。
黄药师忽然“咦”了一声,推开她的身子,笑道,“你倒是喊不醒的。乘风都早让人送了晚饭来你也不吃。”
陆卿衣一看,桌上果然摆了数十样的小菜。样式简单又清淡,一看便是依照自己口味做的,便笑道:“女儿难得回家,爹爹总是要好好宠着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黄药师倒想到了离家许久也不给他传信来的黄蓉,心里顿时又气着又酸楚,那孩子竟是一点都不体谅老父为她忧心了!
黄药师本就站在了烛火前头,暖暖光线从他背后照来,倒是让人看不清他脸上表情。此时陆卿衣又恰好是刚懵懵懂懂的睡醒,也没仔细去看他神色,打了哈欠说道,“被师傅一说,倒真真是觉得饿了哩。”
黄药师意外的有些沉默,陆卿衣愣了一下,才掀开被子下床,拉了他的手一同坐在桌上。
“爹爹刚刚同师傅喝酒了罢?”陆卿衣为他倒了茶,关心问道。
黄药师一声叹息,“默风如今倒不能饮酒过多,我与乘风也只是略饮几杯罢了。”陆卿衣看了看桌上菜色,夹了一块香酥豆腐到黄药师唇边,“师傅尝尝,厨子的豆腐做的特别好吃。”
黄药师咽下豆腐,虽是说不错,但还不到非吃不可的境地吧?陆卿衣笑眯眯的又夹了一筷子东坡肉喂他,他伸手微微推开,奇怪问道:“怎么一个劲的倒是在喂我了?”
陆卿衣抿嘴微笑,“师傅现下才回来,怕是爹爹他们拉着你说了不少话了。这说起话来,又何尝能顾得上吃了?”
黄药师哑然失笑,刚才在席间,倒还真是几人絮絮说着,早把时光忘记,更不说是酒菜了。说到情动处,甚至隐隐有了当初在桃花岛几个弟子围在他身边的感觉。剑指天下,言论五湖,往日种种,均是不可磨灭。黄药师想到,心情愉悦,嘴角不自觉有了笑意,拉了陆卿衣坐在自己膝上,好生说着,“我倒是吃了些的,怕是你才饿坏了。”
接过她手里的筷子,挑了她爱吃的菜一一喂到她嘴里。有时候她被他眼神看的有些尴尬羞涩,便推脱着要他自己吃了;有时候她不注意汤汁溢出嘴角,倒让他白白占得了便宜。两人一顿饭下来,已经快半个时辰过去了。本就夜深人静的陆家庄,更是悄无声息了。
两人吃完了,也不站起来,只是由着黄药师圈了她在怀里,一时间静默无语,只听闻彼此呼吸在耳畔。
烛火噼噼啪啪轻轻响着,似乎偏要惹些声音出来引人注意。陆卿衣往他肩膀上一撑,跳下他的膝盖,嘴角不自觉的微笑,拿起了梳妆台上的剪子,细细剪着烛花。
“小心别烧着了头发。”黄药师温热手掌捂住她的额头,烛火跳跃,照的他的手背颜色忽深忽浅。
陆卿衣本就不是想要专心来剪这烛花的,反倒只是一时有趣罢了。既然黄药师拦了,她也便随意丢了剪刀在一边,笑嘻嘻攀上他身子。
黄药师低头说道,“弯弯也看了,明日我们回桃花岛罢!”
陆卿衣微微一愣,“怎地突然明日就走了?”黄药师眉头微皱,“默风这几年伤势处理不好,我怕是他会留下遗憾,便想早日回桃花岛为他配药。”
陆卿衣一时默然,这她倒是的确未曾想到。只是……这临近正月了……
黄药师似是看穿她心中所想,柔声抚慰道,“乘风也同我们一块去的。”陆卿衣脸上神情变了变,有了几分了然又有了几分安慰。望向他温柔看着自己的眸子,陆卿衣朝他展颜一笑,欣然应诺。
回了桃花岛之后,黄药师便如意料之中的忙碌起来。梅超风与冯默风离开师门数十年,武学虽有精进,但是却也不无错误之处。黄药师便忙着指点他们所入的误区。尤其是梅超风,凭着只言片语的九阴真经练了这么十多年,黄药师查探了她体内内力走向之后差点没气的再上演一次逐出师门。
“陆师妹,师傅愈发生气了,还请你多多劝慰几分。”梅超风拉了陆卿衣的手,诚恳说道。就连冯默风回岛还未长久,却也从陆乘风、陈玄继口中听见了些许零碎片段。冯默风本是奇怪师傅为何喜欢了陆师兄的小女儿,相处了些时候才又有种,正该如此的意思在里头。
黄药师冷冷看着陆卿衣一脸讨好的笑,他又哪里不晓得那几个徒弟的心思,不就是想让卿儿来软化他些许怒气!也合该是这样,才让他更为恼怒。陆卿衣小心翼翼奉上茶水,那茶水茶颜色碧绿,冷若雪水,入口凉沁心脾,正是今年的新茶。
轻轻呷了口茶下去,黄药师神色到是缓了缓。“倒是你纵的,一个个都不把我放眼里了。”却还是隐隐有着怒气。
陆卿衣牵了他的袖子温声劝道,“他们是不将你放眼里啦,都是将你放心上哩!”黄药师斜睨她一眼,“要你来为他们说这些好话?他们一个个那么大年岁是干甚么的!”
陆卿衣抿嘴一笑,“若是让爹爹那张老脸来听你训,我这个做女儿的才真是心有不舍哩。”看他神色稍霁,又软语说道,“梅师姐他们心里必定是惶恐不已,生怕师傅又赶他们出师门。这时候,哪里敢拉见你来着!”
黄药师冷哼道,“他们不敢你又怎么敢啦!”陆卿衣睁了圆圆眼睛道,“可不是师傅说的,我是嬉皮笑脸的小坏蛋呀!”
黄药师拂袖而去,立在窗前,冷声说道,“罢罢罢,你去喊他们进来便是了。”
陆卿衣微笑看着三人进去,眯着眼睛在桃花岛上乱窜。一时间百无聊赖,竟不知道应当去哪里玩好。这桃花岛风景是好,只是若无人一同欣赏,即便是再巧夺天工,亦是白白浪费。穿过了绿竹林,不知不觉间,走到了黄药师珍藏书籍的回风小筑。
此时时值冬季,回风小筑内花草多是凋零,光秃秃的一片,偶有几片绿色,倒是让人百般惊喜了。陆卿衣缓步走过小堤,推了门进去,满满一屋子,皆是黄药师多年来收集的书画。纵使是陆卿衣这般不懂珍藏的人,也晓得这屋子里有多么珍贵了。
此后,陆卿衣倒像是一个无意间挖掘了宝藏的孩子,往往在黄药师教导他几个徒儿的时候一人来此看书。刚开始几天黄药师还尚且担忧她苦闷,后来见她依旧兴致勃勃,也乐的由她在回风小筑呆着。
这日黄药师早早打发了几个徒儿自己回去,转身便来回风小筑寻陆卿衣了。若是这些弟子时时刻刻要他带着,他黄老邪还真是白白活了这么多年了。
回风小筑虽有回风的名字在,但是冬日却丝毫没有冷风灌顶的感觉。黄药师悄悄立在小筑外头,透过了半掩的窗户,看着里头的人。
今日天气晴好,是以陆卿衣半开了窗子,不怕受凉。虽是冬日,脸色却没有半分苍白,倒是显得红扑扑的。一身杏黄裙衫更显得她整个人娇嫩无比,一双眼睛睁大极大,直直盯着面前的书,好似十分诧异的样子,黄药师静静看她,神色忽而娇羞忽而诧异,嘴角也不由得轻轻勾起。
也不知有意无意,陆卿衣突然抬头往窗口一看,出乎意料的见黄药师一身青衣站在那儿,也不知过了多久。“啊”的一声惊呼,整个人站了起来,带的面前的书倒是掉了几本在地上。
陆卿衣慌乱拾起书本,黄药师也走到她面前。静静看了看她,笑道,“不知道卿儿这几天观看书籍,有何感想?”陆卿衣眨了眨眼睛,半晌才说,“师傅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
黄药师随手拎了一本书翻看,是本《水经注》,“这不是还有个徒儿?总不能厚此薄彼,惹了卿儿怨愤吧?”陆卿衣跺脚嗔道,“我又哪有怨愤了!明明是师傅自己想的。”
薄薄的阳光投在书桌上,澄质透明的温暖黄|色让暗色的书桌有一种隐约有种红色。黄药师一派淡然的看了几页手里的书,问道,“卿儿看《水经注》可有感想?”
陆卿衣微微有些僵硬,她……分明没看见这书啊……“《水经注》写了各地许多河流……额,以后可以和师傅一起去玩玩。”
黄药师微微一笑,“我以前出门,倒是带了这书出去,其中有些删补,卿儿有兴趣可以多看看。”
陆卿衣唯唯诺诺称是,“师傅,今日天气不错,我们去绿竹林里走走吧?”黄药师笑的有些意味深长,只不过陆卿衣着急推他出门,才没有发现罢了。黄药师走在前头,陆卿衣小小吁了口气,才敛步跟上。
暖冬微阳在两人身边流溢而过,丛丛绿竹林里倒没了冬里凛冽冷风,远处天空浮云聚了又散,一匹复一匹如不知从哪一架纺织机里卷出的棉布,铺陈漫天。
黄药师修长手指轻轻拂过琴弦,“卿儿何止是许久不曾练武了,竟是琴棋书画也一概荒废了……倒是我的不是了!”
黄药师在琴前坐下,低低拂弦,陆卿衣也随他一同进了试剑亭坐下。一曲《双凤离鸾》弹的端是抑扬顿挫,悠然意远,袅袅琴音腾空,让人闻之心旷神怡,却又同时想入非非。陆卿衣听得开心,便头枕在了黄药师腿上,双手把玩他腰上的玉饰,耳里细细听着他动人弦音。
及至一曲终罢,仍是余音清扬,绕梁袅袅。陆卿衣仍旧躺着,拍手笑道,“师傅弹的真是好听。”
黄药师一身冷哼,拂弦说道,“你倒是好,还躺着听了。这一双调皮手,不晓得分了我多少心思了。”
陆卿衣复坐起身子,朝他笑道,“才没有哩,刚刚明明只是把玩了玉佩,可没动师傅的琴弦。”
黄药师瞪她,她却仍是笑嘻嘻的,最后拉了她来身旁坐好,两人一同又弹奏了一曲,曲罢才发觉两人出来良久,又去了弹指阁与其他人一同吃晚饭去。
晚上陆卿衣坐在镜子前头整理头发,檀香老木梳子隐隐有着温和香味,陆卿衣梳着,好似自己头发上也沾上了檀香味,低头捧了一把头发嗅着。黄药师沐浴之后才缓步回房,抱了陆卿衣到床上,解了她的衣扣笑道,“卿儿下午在回风小筑看书,可有心得?”
陆卿衣躺在床上,微微一愣,却看黄药师依旧是笑着看她。轻轻“啊”一声,脸上蓦地有了几分嫣红,“师傅太过分了!”明明就是看见了的,还同她瞎扯了那半天的《水经注》,害的她还以为被自己藏好了他没发现。一想到被他瞧见了,陆卿衣有些窘迫,卷了被子转过身子背对着他。
黄药师也不去惹她了,只是自顾自的解了衣衫,躺到床上,连被子一起搂了笑道,“怎么了?这又有什么可以生气害羞的?难不成连我都不许晓得了?”
陆卿衣见他还真是不进被子,恼羞成怒,掀开被子叫道:“大冬天的!”
黄药师盖好被子,双手绕过她的身子,解开盘盘衣扣,“卿儿可有看不懂的?为师倒是可以指点一二。”所谓师者传道授业解惑,既然弟子有不懂的地方,为人师者,自是当细心解答。
陆卿衣脸似火烧,后悔不已,果然……好奇心会害死人。谁要他,在这方面来指点什么一二啊……闷在被子里,任他一双手这般如此,那般那样……
黄药师温柔嗓音如清风盈耳,“虽说秘戏图上有着注解,又怎能比得上我们两人一同研习呢?”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我想说,这灵感出自于……
某人我在某论坛下载——写古文小说必备资料集。下载下来之后……发现竟然有个是春|宫图……于是我囧了……于是……我很那啥的想……黄大哥那时候应该也有吧……于是……掩面……
三六 ...
自从那日晚上被她家师傅如此这般指点、如此那样教导之后,陆卿衣一时羞愤,扬言再不去回风小筑了。黄药师也不说她,只是交代了桃花岛四处她都可以随意去逛,若是无趣,来找他便是。
陆卿衣懒洋洋窝在被子里,目送黄药师一早起床出去。天气愈发寒冷了,陆卿衣也越来越长时候窝在被子里,有时候甚至是黄药师中午回来,她依旧在被窝里躺着。黄药师也是说了她几次,若是再这样躺下去,就要当千年乌龟了。陆卿衣便笑话他是养乌龟的人。只是今日倒是有些睡不着,心里慌慌的,总好像有些什么事情没做一样。
低头绞着头发半晌,才突然想起,这天气是一天寒过一天了,不正是说明除夕快来了嘛?陆卿衣想了不到一个月便除夕了,连忙手忙脚乱的穿衣洗漱。这事情没百度之类的可问,不过幸好她家爹爹此时恰好在桃花岛上。一开房门,冷飕飕的风呼啦就往她的领口里灌。生生的打了个寒战,陆卿衣拍拍自己的脸颊,才又去找自己爹爹去。
“你倒是还记得这回事情。”陆乘风话虽是这么说,但是表情还是一派宠溺,没有半分要责怪她的样子。
陆卿衣心虚的看着脚尖,这又不能完全怪她了。这桃花岛本就远离了俗世尘嚣,岛上日子一日复一日,早是忘却人间岁月。又无人来提醒这些事情,她能勉强记起,已经算不错啦!
“好了!”陆乘风拉了她的手到自己身边来,“都嫁人了还像小姑娘一样。”
“爹爹……”陆卿衣跺跺脚。她今日可是来招他支招的,可不是来找训的呢!
陆乘风温和笑道,“好罢,不笑话你了。只是我倒是要问问你,可要冠英他们一同过来?”
“咦?”陆卿衣奇怪道,“难道爹爹留在桃花岛过年?”她本还想问,是否直接去陆家庄算了,想必陆家庄总是会有人准备好一切的。
陆卿衣佯怒瞪了她一眼,“哪有这样的女儿,出嫁了还想回娘家过年的?”
“又哪里有这样的爹爹,女儿回家还不肯的?”陆卿衣眨着眼睛,脱口而出反击他这句话。
陆乘风无奈摇摇头,轻声说道,“我从来都是在桃花岛上过年的,直到……被师傅赶了出去,才在家里过的。”陆卿衣缓缓蹲下,伏在他膝盖上听他细细说来。
“过年时候桃花岛比平日总是热闹的,师傅总是在除夕的时候亲自下厨,我们平日难得吃到师傅做的菜哩,也只有这逢年过节了。”陆乘风无意识的轻拍着陆卿衣的背脊,回忆年少时候的点点滴滴。“除夕的时候师傅都会为我们准备压岁钱的,说是不让我们来年受鬼怪侵袭。除夕晚上吃了饭,要早早睡。我们师兄弟几个,总是争着头一个起来给师傅拜年。”
“只不过……”似是想到有趣的事情,陆乘风轻笑出声,“多年来总是我起的比较早,有一年大师兄非得要争这第一,硬是忍了半夜不睡觉。结果第二天被师傅晓得了,气的师傅差点没把他丢海里去。”
“咦……”陆卿衣仿佛自言自语说道,“不过师傅总是这么奇怪的。”
“是啊!”陆乘风附和道,“不奇怪就不是师傅啦!”
“师傅那时候拎着大师兄说,‘你喜欢受凉,我便让你去水里好好凉快凉快!’吓得大师兄满面发白。”
“师傅也太坏心了。”陆卿衣想着他怒气冲天的样子,嘴角轻轻弯起一个弧度。
陆乘风作势轻轻拍打了她的脑袋,佯怒道,“怎么说起师傅不是来了?”
陆卿衣连忙认错,追着问道,“那后来呢?”
“哪里有什么后来?大师兄哭丧着脸说他日后再也不敢了,师傅便气呼呼的骂他,‘连冬日下水这么些胆子都没有,怎算得是我黄药师的徒弟?’”
那时候陈玄风听黄药师如此说,当下是又羞又愧,立即一副舍生忘死的表情表示要马上下水去游一游。结果黄药师又是大怒,冷冷指着他说,“你若是嫌我桃花岛多养一个人太浪费了,便自己下去罢!”
可怜陈玄风身为大弟子,被他训的一句话都不敢说,又不敢真的跳下海去,他水性可不怎么好。陆乘风当时和其他几位师兄弟一同偷偷在后面看着,见师傅大怒训斥,也是咋舌不已。
“跟师弟计较起来,你这个师兄当的还真是好!”最后黄药师怒喝一句,拂袖离去。过了半天,几个徒弟才大眼对小眼的互相探寻起来,茫然的相互问这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哪晓得当天晚上,黄药师虽仍是冷着脸,但却没再开口责骂了。只是说了日后正月初一都等到中午再来见他便是,别总是那么早的去吵他。几人互相看了看,被他收作弟子的,也都不是傻子,自然是心里感激的。后来几年也都慢慢遵循了这个规矩,待到中午,一同去碧海楼请师傅一起吃中饭。后来师兄弟几人又觉得,既然是可以中午再去拜年了,前一宿便大家约好了一同过,守过子时,大家一同过了这一年最后一天又可以一起过第一天。
陆乘风说完,神色有些怔忡。怕是……梅师姐与大师兄,那时候便有了情愫罢。可惜这种日子没过上几年……便……
陆卿衣听的津津有味。他比她年纪大,注定有那么多岁月是她不能与他一起参与的。她忽然有种妒忌有种遗憾……若是……若是她早上十几年二十年穿越到此呢?会不会,有机会遇见他,遇见他会不会喜欢他……
“卿儿……”陆乘风奇怪的呼唤着走神的陆卿衣。
陆卿衣“啊”了一声,抿唇想道,这是再没机会晓得她若早来二十年会是如何了。只是,若真是她遇见了那时候的黄药师,想必他是看都不朝她看上一眼的罢。能在这个时候两人相遇,算是上天给她的机会了,也算是她偷来的小小福分罢。抬眼对着父亲笑了笑,问道,“那我要做些什么呢?”
“你嫂嫂怀孕,怕是行动不便。那我便让冠英自己呆着罢!”陆乘风想了想,又继续说道,“你也不用准备太多,虽说是新妇,但是师傅亦不是重视规矩的人。”
陆卿衣听了后面一句话,不禁偷偷掩嘴而笑,他哪里是不重视规矩来着,是根本就是视规矩于无物了罢!
陆乘风看她偷笑的表情便晓得她在想些什么,敲了敲她的脑袋警告道,“不要仗着师傅宠你就没个形状了,看看你这几日,起的是一日比一日晚了。不说是大家闺秀,便是小户人家的,又哪里有人如你这般的!”
陆卿衣急红了脸,这还不是她家师傅弄的!要不是他近来总爱同她“研习”些姿势,又怎会让她只想躺着算了,不想起床的!只是这话却是不能说的,不要说是自家父亲了,便是对着亲密如黄药师,她这话都是说不出口的。
陆乘风虽是奇怪她怎么脸红了,顷刻却又想到怕是想同自己争辩。便又软了语气,“你若真是有甚么主意,有空问问师傅便是。”微微笑着,似乎有些酸意。“师傅总不至于对着你发脾气的。”自家女儿的受宠,是看的他们几个师兄弟大为心酸着的。
陆卿衣眼神乱闪,又哪里是他不对她发脾气,不过是她脸皮厚胆子大,全部都是嬉皮笑脸的蹭上去同他撒娇罢了。他本就只是嘴上说的严厉些,从来对桃花岛人却都是极为护短的。
“师傅……”陆卿衣从背后抱住了刚刚换下外衫的黄药师。
“怎么了?”她身上软软的,有着淡淡的花香,他嘴角微微上扬,原来书上记载的可以让人身上香气浑若天成是真的啊!倒是不枉他阅遍了这回风小筑所有的书。
陆卿衣忽然有些别扭了,“嗯,白天同爹爹说起快过年啦……”
“噢?”黄药师揽了她到身前来,“卿儿想裁新衣了?”
陆卿衣一愣,不由得大为娇嗔,这又是什么话!“我哪里想着了……”明明不是要和他说这个的。
黄药师大笑说道,“无妨,过几日卿儿的衣裳便会送到了罢。”轻轻来回摩挲着她的背脊,他笑道,“我倒是从未见过卿儿穿大红大袄的样子哩。”
陆卿衣想了想,自己果然是没有习惯穿红色。红色太亮太艳,她见着总是有几分畏惧,所以即便是偏红的,也多是桃红、银红……就连那时候他们成亲,穿的亦只是粉红小衫。想到这,不免有了几分遗憾之色。凤冠霞帔……即使是在那时代也是被许多女孩子所憧憬着的庄重,只不过……陆卿衣反手抱住他,只是若是嫁他,那便是怎样都好,无论如何都说不上委屈的。
又过了几日,纵使是已经听了黄药师说过会有新衣送来。陆卿衣还是被那四个大箱子狠狠震撼到了。
“这……”陆卿衣傻傻看着,一时间竟有些无话可说了。
黄药师挑开箱子看了看,指着旁边一个说道,“这箱里头不是你的,其他的都是你的。”
陆卿衣傻傻的飘到箱子前,若是他指着那个箱子说,那一个是你的,其他都不是你的,她还好接受些。现在……
黄药师走到她身边,陪她挑起衣裳了。“这倒是没同你说,直接喊人做了来的。若是你不喜欢,再找人来做也是一样的。”
陆卿衣随手拎了一件象牙白的袄子出来,乍初初一看,还让人以为是素的,在一片斑斓的色彩中显得特别明显。端到了眼前才晓得,上头是用了银线绣了种种花色出来,又用了金线勾了几处花纹,袖口用桃红的丝线串了璎珞珍珠做了八宝样式,素虽是素了,却一点都不简单。陆卿衣轻轻拂过,自己怎会以为他手里的东西有简单的呢!
黄药师倒是皱了眉看着,“那样子也太素净了!”自己拿了一件紫色百蝶穿大红箭袖的往她身上比了比,“这又好似太太显了。”
陆卿衣也是点点头,这又是金色又是大红,可不是显了?
黄药师兴致起了,便一直陪着她挑衣服看。一会绝对这些衣裳她穿都好看,一会又觉得似乎都差了些什么。陆卿衣刚开始的时候还十分欢喜又新奇的同他一起闹着,到了后来一件又一件的衣裳……石榴猩红、翠荷鲜碧、轻悄娇黄、桃花小红、娇滴滴的葡萄紫……奢侈到令人目眩眼花的繁复色彩,凝出一片五彩绚烂的云锦梦里。
两人挑了半天,又开了第三个箱子,陆卿衣才发现这个偏小的箱子里头,装的却是许许多多的手帕汗巾肚兜之类……
“呀!”陆卿衣睁了圆圆眼睛诧异问道,“这……怎么……”她此时也只好觉得庆幸,幸好是早早将箱子搬到两人房间了。若是在外头……
黄药师见她错愕样子,奇怪问道,“卿儿不喜欢?”
陆卿衣悲愤的想,这又怎么是不喜欢的问题了?只是,这样她会产生一种他拿她当女儿看的感觉的!
“怎么了?”见她依旧神色懊恼。黄药师问道,“若是不喜欢仍了便是,哪里值得你这样恼了?”
陆卿衣闷闷回道:“我才不是不喜欢哩。”想了半晌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好说,“以前都是房里丫鬟准备的……”忽然自己丈夫这么一片坦然的和自己讨论这汗巾肚兜问题,她总是有几分奇怪的感觉。
黄药师似乎有些领悟,却是笑道,“傻孩子,日后你要的东西,我都会帮你备齐的。”
陆卿衣听他喊自己傻孩子,心里不知怎地浮现了一种……果然他是当自己是孩子的感觉。说不上是失望或者是生气,就是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卿儿……”黄药师轻拍着最近真的越来越懒的人脸颊。“怎么睡下了?”
陆卿衣微微睁开眼,心里也是同样的叹息,怎么又睡下了。明明说好了在这等他的,结果又趴在一边睡了过去。打了哈欠,却仍有些迷糊,小猫似地往他手心蹭了蹭,低低问道,“要吃饭了?”
黄药师点点头,“差不多哩,都在等你啦!”
陆卿衣愕然,有了几分不好意思,本来尚有几分睡意,一下子都消退了。嗔怒横了他一眼,“师傅也不早些喊我!”黄药师撇撇嘴,“早些喊你做甚么,早去了还要等他们去。”
人家那是愿意等你,可不是等我。这句话陆卿衣没说,只是拉了他的手往弹指阁快步走去。黄药师又不肯了,偏偏是慢悠悠的走着,陆卿衣一催,反倒被他一瞪,“走这么快,难不成有金子捡?”
陆卿衣摸摸鼻子,只好乖巧的跟在他身后。今日除夕,早早的陆卿衣就被黄药师喊了起来,粉紫穿花凤缎银袄,配着翡翠撒花绉裙,彩绣辉煌,让他看了十分满意。岛上哑仆在前几日就略微布置过了,桃花岛向来打扫的干净,这除夕时候,也不过是多了几抹鲜亮颜色,却是没太大改动。
众人见黄药师进门,都齐齐的给他行礼,跟在身后的陆卿衣蓦然有了种狐假虎威的感觉,而这样的感觉,似乎还不赖。冯默风见了她,一时脱口而出,作揖喊了声“师母”。
喊了之后两人都有些错愕。冯默风是见了她跟在师傅身后,猛然有种从前的感觉,便忘记了这不单单是师母,她还是陆师兄的女儿。
陆卿衣更是当场不敢动弹,有些僵硬的看着黄药师。
黄药师坐到主位上,陆卿衣还呆立在那,轻声喝道,“怎么了?还不过来了?”
陆卿衣被小小吓了一跳,连忙去他身边坐好。怯怯的看了看自己父亲,却看他一脸笑意盈盈看着自己。陆卿衣正想再用眼神撒个娇,结果黄药师轻轻一筷子拍了过来,“连饭也不好好吃。”
陆卿衣缩了缩手,一脸无辜的继续吃饭。陆乘风他们几人都低头闷笑,倒是陈玄继还是一脸老神在在,仿佛丝毫不觉得有什么。
梅超风站了起来,摸到酒杯,说道,“不孝弟子梅超风,敬师傅师母一杯。望师傅师母长命百岁。”
陆卿衣错愕抬头,怎么连梅师姐也喊她“师母”了,正要拿了酒杯,却被黄药师又拍了手,“你别喝了。”上次的事情还是记忆犹新,他可不想大过年的再对着一个醉鬼了。
陆卿衣从善如流放下酒杯,拿了旁边茶杯笑道,“那我只好以茶代酒啦,还请梅师姐不要介意。”
梅超风过后,陆乘风、冯默风、陈玄继三人都一一对两人敬酒,黄药师自是满饮,陆卿衣也一直以茶代酒。不过也幸好是如此,不然这四五杯酒下来,怕是她真的要醉了。
一顿饭倒是吃的平稳,几人都是饭桌上不说话的。等都吃完了,陆卿衣才又靠到了陆乘风身边,有些忸怩的问,“爹爹……”被人喊“师母”,她好别扭啊!
陆乘风好笑的看着她别扭样子,“没事,只是今日除夕他们开心,这么喊着,平日里不会这样的。”
一句话说的她心安了许多。又与陆乘风说了会笑,才抬头看向黄药师。灯火下,清癯面容一片平和,眸光定定,正是看着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疯狂抹汗……
好像我的确很近没有更新5000一章了……嗯,啊……好困……一大早就被人从被窝里拖出来,真不好受……
三七 ...
陆卿衣与他对视了一会,黄药师走了过来,低声与陆乘风说了几句话,便拉着她一起出去了。弹指阁里,几人仍是言笑晏晏,走在了外头,也隐隐约约听见些声响。
两人十指相扣,绕过弹指峰,穿过绿竹林,陆卿衣拉了他手说道,“我们去海边好不好?”
黄药师轻轻摇头,“你穿的太少哩,还是别吹风的好。”她这身衣服,坐在屋子里尚且不会觉得冷,若是去了海边,必定太单薄了。
陆卿衣微微讶异,继而笑了,“没关系啊,师傅在旁边,不会冷的。”虽然这么说好像很不厚道,但是她就是相信啊,只要他在她身边,就会为她挡下寒风的。
黄药师沉默了一会,似乎是默认了这说话,也没再抗拒她往海边走的步子。
“《碧海潮生曲》就应该这个时候吹罢?”被黄药师密密护在怀里,温热气息,有些让陆卿衣昏昏欲睡,她睁大了眼睛问道。
“卿儿想听?”黄药师没去回答适不适合,却只是问她想不想听。
她无声点点头,吹吹风,听听箫声,如此良辰,岂可无辜?况且……这样子的话……应该不会想睡了。
除夕三十夜,没有月色,连着海面绵延至天边的夜空,漆黑一片,远远看着,只剩下远处点点星子如霜,温和闪耀。海水温柔拍着岸边的大石头,时不时有着几朵浪花彼此追逐的欢愉声响,一切的一切,都让陆卿衣恍恍惚惚间有种被人搂着摇晃的感觉。耳边的箫声,似乎也照顾到她离的比较近,所以声音比平时小了许多,渐渐微弱缠绵,在她听来,却有了安眠曲的味道。
一曲既罢,海风吹起耳畔发丝,黄药师看着怀里已经陷入沉睡的人哑然失笑。
大年初一。陆卿衣抱着棉被,心里好生懊恼,简直就是欲哭无泪了。明明准备好昨晚两人喁喁私语,之后守岁到天明,然后……她还准备了好多话想和他说的。陆卿衣失神看着阳光透过窗子点点滴滴渗透进来,明明白白的提醒她已经是第二天了,并且不算早了。双手捂脸,往床头一靠,真是……好失败好失败的陆卿衣啊!
在床上脸红了别扭了半天,陆卿衣总算想起来这大年初一总不能起的太晚了。正梳着头发时候,黄药师推了门进来了。他先是愣了下,才笑道,“卿儿这么早就起来了?”
陆卿衣脸腾的一下红了,“师傅,你讽刺人!”这如果可以说早,那他起床的时候叫什么了。
“是啊是啊!”黄药师弯下腰,贴在她脸旁边笑道,“卿儿连这都听出来了!”大大方方的,黄药师坦然承认。
陆卿衣顿时愣住,镜子里看着他一副心情极为好的样子。今天虽说是新年头一天,也用不着开心成这样,都会同她打趣了。
黄药师看着她满面错愕样子,似乎心情更加好了。眉眼都舒展开来,看着她的眸子幽深而又温柔,接过她手里梳子,在她耳朵柔声说道,“我来帮你。”
话是这么说,但是他好像一点都没有想要抓紧时间为她梳头的样子,反而是扶了她靠在自己膝盖上,一下一下若有似无的轻轻梳理着。
陆卿衣趴在他膝盖上,把玩着他的衣衫,很奇怪,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有些奇怪。黄药师见她沉默不语,拂开落在她脸颊上的头发笑道,“我还当你又睡了呢!”
“我才不是猪。”陆卿衣闷在他衣衫里申明,又外加了一句,“我也不是乌龟。”
“是是是。”黄药师放了梳子,以手抚玩她一头秀发,“猪又不能为我生小娃娃,乌龟也不能啊!”
陆卿衣听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下辈子若是师傅做了乌龟那便可以啦!”
黄药师笑着叹息,“你若想做,我陪你便是了。”又哼了一声,“胆子倒是愈发大了,连这话都敢说了。”
陆卿衣听了更为奇怪,若是平日她这么开玩笑,他声音早变得清清冷冷了,哪里还有现在这般好脸色。想到这里,陆卿衣便奇怪的问他,“师傅今日怎地心情特别好?”
黄药师指尖缠绕了她的发丝,嘴角弯弯笑着,“刚刚我去四处走走,发现桃花岛上的梅花开了许多。”
“呀!”陆卿衣抬起头来,一双圆圆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满脸的欣喜,“那我们一起去采几枝放在屋子里可好?”
“好是好,不过你得过会。”拿了梳子为她梳了最简单的发髻,最后笑道,“丝发垂云髻,何处不可怜!”
陆卿衣娇笑着倚到他的胸前,“我倒是等师傅摘了梅花,人面梅花相映红。”
黄药师轻轻摩挲着她的背脊,笑道,“这可还是不行,你起床之后还未吃东西,先喝了粥再去。”
过了一会,哑仆端了早饭进来。陆卿衣坐在桌子旁边闻了闻,“好香啊……咦,今日不是白粥?”平日里,黄药师总说白粥味道最好,最不破坏米的香气,是以桃花岛的粥全都是白粥。不过幸好厨子手艺好,即便是白粥也做的让人胃口大开。
“冬日本就应该多补补,你最近嗜睡,更应该多补些身子。”黄药师吹凉了碗里粥味道她嘴边。陆卿衣张嘴咽下,奇怪问道,“这粥好似有花的香味,真可谓是唇齿留香了。”
黄药师喂她喝完,细心擦了她的嘴角才笑道,“我早上起来,见梅花尚有露水,便收集了些许,让他们用来煮粥。”
黄药师见她愣愣看着自己,抚上她的脸问道,“怎么了?喜欢喝嘛?”
陆卿衣讷讷无语,不晓得应当回答喜欢还是不喜欢。说了喜欢她又不想他再去收集露水,即便没有做过,她也知道是个烦琐的活;若说不喜欢,不仅骗他,还白白浪费了他一番心意。她什么都没说,只是蹭了蹭她脸上的大手。
黄药师轻轻一叹,“傻孩子。”拉了她起身说道,“我陪你去摘几枝红梅罢!”顺手为她再加了件外衣,密密裹好,才一同出去。
陆卿衣看了看自己身上衣服,皱着鼻子说道,“师傅这样一裹,我倒成了大熊啦!”
黄药师哑然失笑,“就你调皮,好好的人偏要说作畜生!”陆卿衣不紧不慢跟着他身后,辩驳道,“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黄药师转头,睨了她一眼,冷冷说道,“孔孟之道都是骗人,老庄的话倒还有几分可信。”
“乞丐何曾有二妻?邻家焉得许多鸡?当时尚有周天子,何事纷纷说魏齐?”陆卿衣听他如此评说孔孟,马上便想起了他用来嘲讽两位圣人的话,一时得意便脱口背了出来。
黄药师顿了脚步,陆卿衣说完之后也觉得自己太过于忘形,连忙解释道,“前几日忘了在哪本书上见师傅写过的,觉得好玩便记下了。”
黄药师一哂,“你倒是好,别的不记着,倒偏偏记着这些”。陆卿衣掩嘴偷笑,还不都是他自己闲来嘲讽人家的。
“师傅……”两人正说着闹着,便听见不远处有了呼喊声传来。
陆卿衣转头,竟见到冯默风一脸焦急的跑了过来,他行走要借助拐杖,正因为如此,才更觉得他来的急急忙忙。黄药师皱眉,冷冷问道,“出甚么事情了?”
“师傅,好像梅师姐的仇人来了,梅师姐正同他吵架,陆师兄在劝着,让我来找师傅来的。”冯默风也不赘言,马上说了急着过来找黄药师原因。
“仇人?”黄药师冷哼一声,“这仇人也真是有胆子,竟然也能找到桃花岛来了!”
陆卿衣偏头想着,总不会是柯镇恶又来了罢?除了柯镇恶,她还真不记得梅超风同谁有过恩怨情仇了。正想着,就听见了黄药师朝她轻斥,“又发呆了,跟上。”
三人还未到试剑亭,便已经听见梅超风破口大骂的声音:“死瞎子你还有脸来桃花岛,你嫌命太长了罢!”继而又听见另一个声音反驳,“骂我是死瞎子,你又好的到哪里去,死瞎子!”陆卿衣和黄药师均是一愣,竟然真是柯镇恶的声音。
“哼,这是上我桃花岛给我弟子磕头来了?”黄药师牵了陆卿衣的手,缓缓步入试剑亭中。
“师傅。”陆乘风与梅超风一同朝他行礼,不过是一人喊的颇有几分无奈,一人喊的却有几分咬牙切齿。陈玄继倒不在此处,近来都是一人在书房里与整整一书房的书为伍。
“七兄?”待看清旁边另一人之后,黄药师不禁动容。
陆卿衣定睛一看,那窝在那试剑亭角落里,气息虚弱却仍笑着的人,不正是几个月前才见过的洪七公?
“黄老邪,老叫花可是真要来打扰你了!”洪七公咳嗽几声,嬉笑着说道。黄药师却没再理他,只是拉了他的右手,探了探他的伤势。
环顾四周,柯镇恶还是一脸愤怒,却也收敛许多,对着黄药师道,“黄岛主,靖儿一方面让我送洪老帮主前来桃花岛养伤,另一方面是让我通知黄岛主,蓉儿被欧阳锋带走,下落不明。”
“下落不明?”黄药师怒喝,“我早说那又呆又蠢的小子有什么好的!”陆卿衣在旁边听的心惊胆战,只是偷偷握住了他的手。
“哼,臭小子弄丢了我黄老邪的女儿,让你来求饶了?”黄药师冷冷讽刺道。
柯镇恶一张老脸胀的通红,只是的确是自家徒弟弄丢了人家女儿再先,他也不能说什么,只能心里头怪自己,若是自己武功高强,又何必来求这个邪魔妖道。当下忍了怒气,没好气的说道,“靖儿让我来请黄岛主出手相救,他……他怕不是欧阳锋的对手。”
陆卿衣疑惑看着黄药师静静不语,竟然……这么安静?
“好了,你们该干嘛都干嘛去,聚在这里没事做了?”过了一会,黄药师不耐开始赶人,独留了陆卿衣在身边坐着,又交代了陆乘风去带着柯镇恶住下,才皱眉又坐下。
“天下能如此重伤你的人,几乎没有,想必是偷袭罢?”黄药师待人都走了,才如是说道。陆卿衣看着洪七公伤势,小声问道,“是欧阳锋?”
洪七公乐呵呵的笑道,“老毒物还真是毒!这偷袭的招数还真是使不腻。”
“就是就是!欧阳锋就只会偷袭!”陆卿衣想到当时欧阳锋偷袭黄药师的事情,就气不打一处来。黄药师自然也是想到她受伤那件事情了,安抚的捏了捏她的手,对着洪七公说道,“七兄既然来了就先休息会,我去找些药来,再为七兄疗伤。”
“好好……”洪七公笑着应下,“这次来桃花岛,可要好好尝尝桃花岛的酒菜,好好过上几天神仙日子啦!”
黄药师微微一笑,“小弟荣幸,七兄尽管住下便是。”说着,站起身子扶了洪七公起来。想着又加了一句,“桃花岛机关众多,若是七兄无事,便多休息几日罢。若是有事,尽管使唤我那几个不孝徒弟便是。”
洪七公半个身子靠在他身上,点头应着,又奇怪问道,“咦,黄老邪你什么时候救蓉儿去?”陆卿衣看着黄药师,这正是她想问却没问出口的。
黄药师身子一顿,冷冷说道,“她都这么大了,自己也该有几分分寸了!”洪七公听了打哈哈道,“也是也是,你黄老邪的女儿这么古灵精怪,怕是只有她捉弄别人的份了!”又好似不经意的说道,“只是这老毒物……”
黄药师冷冷道,“谅他老毒物也不敢对蓉儿如何!”
一句话说的洪七公和陆卿衣都没再说话,只是随着他走着。
“师傅……”陆卿衣半睡半醒的喊着,“要水……”
床边一片寂静,陆卿衣伸手摸了摸身边的床单,“咦?”顿时有了几分清醒。靠在床头靠了会,才摸索着下床点了灯。她迷糊的在房间望了望,房里空空荡荡唯有她一人,哪里见的到黄药师的身影!
怔怔的坐下,喝了几口水,才有些清醒。陆卿衣叹息一声,用水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坐在灯下等黄药师回来。
忽然间,面上触及的冰凉,吓了她一跳。坐着等了会,竟然差点睡着了,若不是脸碰到了冰凉的桌面,指不定她就这么睡着了。陆卿衣想了想,白天柯镇恶说起黄蓉的事情,他虽说没有马上离岛,心里却必定是着急的罢!虽说不晓得他为什么不去寻蓉儿,但是……她想她应该晓得这个时候他人在哪里!
去了好多次了,对于从碧海楼走到冯衡墓前,她已经再熟悉不过了。呆呆立在一边看了他半晌,陆卿衣小小声喊道,“师傅。”
微弱灯光下,黄药师转过头来看她。陆卿衣站在墓室入口,明显能看出他面上疲惫。
黄药师朝她招招手,“卿儿过来。”
陆卿衣靠近他怀里,仰头看着他,“师傅!”她踟蹰了会,捧起他的手朗声说道,“师傅,你担心蓉儿,我们明日便出去找她罢!桃花岛有爹爹在,必定不会有事的。”
黄药师望向她眼里,一片澄明,他低声说道,“卿儿也觉得我该出去找蓉儿?”
陆卿衣微微愣了下,才说道,“师傅,我们一起去找啊!”过了许久,她着急的看着他,他才轻轻叹道,“卿儿,我出去找蓉儿,你留在桃花岛罢!”
“为什么?”陆卿衣脱口而出。他们不是向来都是一起的嘛?“师傅带卿儿一块去罢,我保证会听你话的!”陆卿衣急急忙忙的保证道。
黄药师温柔抚着她的头发笑道,“卿儿乖,我出岛去寻蓉儿,若是三个月仍无消息,自然会回岛的。”
“师傅……”陆卿衣拉着他的袖子软语哀求,“师傅,我这次保证不再像上次那样了,这次我一定随着师傅,不再调皮逛街玩啦!”
黄药师一时沉默,陆卿衣见他这样子,更是连声唤着,“师傅……师傅……”
黄药师无奈摇头,对着她佯怒说道,“在桃花岛乖乖等我回来!”陆卿衣也气闷了,哪里有这么难缠的,平日里她这样撒娇,他早就同意啦!一时间也不说话,只是嘟着嘴远远站到一边去了。
“又发傻孩子脾气了?”黄药师见她使小性子,淡淡说道。
“才不是孩子!”陆卿衣愤愤反驳,眼泪一颗接着一颗掉落衣襟。黄药师此时才注意到,这冬日夜寒,她未曾梳头也未曾多加些衣裳便来找他了。脱了自己外套披到她身上,伸手抹了她脸上眼泪,黄药师轻声哄着,“不是孩子不是孩子,都快是孩子妈妈的人啦,还这么爱哭!”
陆卿衣怔忡的看他温柔对着自己笑着,吸了吸鼻子,无限委屈的说道,“那师傅让我陪你一块去好不好?”黄药师苦笑,“你这傻丫头啊,人人都以为你脾气好,哪晓得你倔起来……”继而笑着叹息,“乖卿儿,留在桃花岛好好养身子,等我回来!”
她见他仍是心意不改,不免有些灰心丧气了。也不答话,只是一个劲的看着自己脚尖。
“你这样子……”黄药师颇是有了几分无奈,又有了几分生气,“你肚子里的孩子怕也是要笑话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额,据说刚刚怀孕一个多月的时候,会有嗜睡、多吃等现象。但是那个时候貌似还不能确诊。所以,现在陆姑娘就处于不能确诊的状况……黄药师也不敢轻易确定到底有没有身孕,所以很迟疑啊……
三八 ...
陆卿衣呆呆看着黄药师。神思仿佛抽离了自己的大脑,面前人的轮廓也不清晰起来。“肚子里的孩子?”她好小声好小声的反问,好似怕惊醒了这一泓浅梦似地。
黄药师搂过她到自己怀里,看她那一脸新奇却又有些怕受伤害的表情,轻轻摩挲着她的背脊说道,“看你近来总是嗜睡,我就为你把了脉,现在尚未确定,再过几日,便可确定是否喜脉了。”
陆卿衣瞪大了眼睛,神情有些奇怪,“现在还没有确定吗?”
黄药师笑着叹息,“虽是不确定,但是九成是了。”他对他的医术还是有相当的自信的,种种现象加上他把出来的脉象,不说十成十也有九成九的把握了。好笑的看着陆卿衣一脸呆滞,好似不可置信又好像是欣喜欲狂。想想那晚自己初把完脉,想必也是这般的表情,从怀疑到狂喜,他已到中年,曾以为一生就蓉儿一个孩子了,没想到,竟然有幸再得一子。又从狂喜到惧怕。十五年来,无时或忘,阿衡当年怀孕的时候,他全力照顾,她身子也不算娇弱了,却不想……最后竟然……
卿儿不同于阿衡,她比阿衡身子还要弱,又曾经多次受伤。黄药师欢喜也掩不住忧心,若早知晓会有今日,当初他是怎地都会逼着她好好习武强身的。
“师傅……”陆卿衣轻轻喊着。
“怎么了?”黄药师低头问道。
“师傅……”
“师傅……”
“师傅……”陆卿衣一声又一声喊着,嘴角也挂上了傻傻的笑容。“师傅,这里有小宝宝了是不是?”陆卿衣睁大了眼睛,拉过他的收轻轻盖在小腹上,急切的问着。
黄药师心里顿时溢满柔情,丝毫不觉得两人此时都有些傻气,“是哩,是卿儿和我的宝宝啊!”
他的手心贴着她的腹部,而里面,有他们两人共同的血脉在沉睡,即使隔着层层衣衫,她也晓得他手心的温度,密密熨帖着她和孩子。外头的冬日寒夜,陆卿衣却觉得此时身边是春日暖暖,仍是那么小那么小的胚胎,却带给她足以灭顶的幸福和怯懦。
陆卿衣得了他的保证,却又开始有些手足无措了。不仅是两世以来,头一次怀孕,而且,她对怀孕的常识向来所知甚少。人总是因为无知而怯懦,若是可以,陆卿衣想将他小心的捧在手心,放在牢固的地方,一天一天看他成长。只是这未免太不现实,陆卿衣讷讷问道,“师傅,我应该怎么照顾宝宝呢?”
黄药师看她怯怯的望着自己,心中着实不忍。欢愉未长久,便先忧心孩子的状况。她尚年轻,不晓得这些怀孕之事是意料之中,也正是如此,他才在去找蓉儿与守护着两人尚未出世的孩子之间,抉择两难。
思量许久,黄药师轻声叹息,“别怕,我会在你身边的。”
“师傅!”陆卿衣轻轻喊着,眷恋这一刻所有的温情,苍茫天地、八荒六合中,他给她的依靠与温暖。伏在他胸膛半晌,陆卿衣突然想到,他们刚在说到孩子之前,是在争执去寻蓉儿去的。
她咬着下唇,心里有些难受。她怎会不晓得黄药师对黄蓉的宠溺,她此时于危难之中,不说他对黄蓉十五年来一腔宠爱,便是普通父女,也是忍不住担忧的。只是这个时候,她好不想离开他。不清楚是怀孕的时候人会变得依恋,还是她本身就是虚伪之人,此时此刻,陆卿衣假装自己忘却,选择了不再提醒他。她不催他出去寻找黄蓉,也不会要求他留下陪她。无论如何对他都是遗憾,她能做的也只是支持他最后的想法。
无意间触到她渐渐失温的小手,黄药师忍不住皱眉说道,“以后大半夜的别出门了。就算没有怀着孩子,也不许再出门了。”她本就体弱,到了夜间更是手脚冰凉。或许他下次也不应该再半夜离开她,不然总是惹的她出来找他。
“好。”难得很乖巧的,一声应下。黄药师几乎的半搂半抱的,将她抱回了碧海楼里。
这夜,两人折腾了半宿,到了碧海楼的时候,天边都有了隐隐的亮光。
“师傅……”黄药师刚将她放回床上,陆卿衣急忙喊道。
黄药师顿下手里动作,坐到床边拂开她耳鬓发丝,问道,“怎么了?”
“师傅,天都快亮了。不如我们一同去看日出吧?”陆卿衣拉着他的手,笑眯眯的问道。见他眉毛又要皱起来了,陆卿衣连忙说道,“我记得弹指峰上有小茅屋的,不会受凉的。师傅我们去吧!”
黄药师又好笑又好气,“你倒是长进了,这些都想好了才来同我说!”
陆卿衣睁着水汪汪的眼睛,大喊冤枉,“这是灵光一闪,绝对不是有预谋的。”
“调皮任性!好端端的晚上被你折腾到天亮了。”黄药师轻声呵斥。陆卿衣却不说话,只是笑眯眯的扑到他怀里。
最后黄药师拗不过她,只好答应了去陪她看日出。只是前提条件却是得多加些衣服,并且白天要好好补眠。陆卿衣都点头一一应下,两人才向弹指峰走去。
弹指峰虽是峰,其实却并不高。从山脚到山顶,都是由青石板铺成的小路,弯弯曲曲通向高处,陆卿衣曾经骨子里的文艺情节,总觉得这青石板的小路,比起柏油马路来,多了不止是一分两分的人情味与江南风情。道路两边都是苍苍古木,若有似无的山风穿梭其中,温柔推着两人向峰顶迈去。
两人坐在峰顶,黄药师静静拥住她,一起望着远处海面。薄薄的晨雾让远处的天空更加模糊起来。他们来的不算早也不算晚,坐下没有多久,橘红色的一角便从海平面的那一端,缓缓露出。迷茫晨雾后头,初升的阳光宁静而淡远,柔软而微亮。嫩嫩的橘红在重重云朵中,挣扎而出,温和的照耀四方。迷雾好似渐渐被推开,飘散,一眼望去,宁静的海面尽头,旭日缓缓升起,缠绵不尽,有着无尽希冀的意味。
陆卿衣手放在自己小腹上,虽说现在时候尚早,仍感受不到他的脉动,只是这日出时候的景象,却让她有了质朴而虔诚的感动。有一天,她怀里的小人,也会这样,从她体内挣扎而出,喧闹哭泣,然后如这朝阳一般,炫目不已。
“师傅……”陆卿衣突然喃喃喊着,“师傅什么时候去找蓉儿?”
黄药师转头看她,微微一怔。“卿儿……”
陆卿衣微笑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问,“师傅什么时候出去找蓉儿去?”
对着还未出世的孩子,她都已经柔肠百转牵挂不已,何况是他倾尽心血养大的女儿。她想与他要一份公平,让他陪着她,安安稳稳诞下这个孩子。只是对黄蓉又有何公平可言,这个时候她与郭靖吵架,被欧阳锋生擒,纵使她聪明绝顶机智无双,也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小女孩罢了。怕是午夜梦回,也是想着有一天父亲能从天而降救她离开的罢!
黄药师将头埋在她秀气的颈边,温热的唇触着她祼|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卿儿,我会尽快回来的。”不知道应该再说什么,只能许下这算不上诺言的承诺。
“好啊!”陆卿衣眼眶有泪,却是笑着说道,“不过师傅说过三个月要回来的,如果师傅三个月不回来,我就出去找师傅去。”
黄药师一时间只能怔怔看着她。他自然没有愚笨到以为她不在意这个孩子,不在意他是否在她身边,相反的,他正是太清楚这个年轻的小妻子对自己的眷恋与不舍,才不忍心离岛去寻女儿。他尚且不能下定决心,却要她来为他做决定。
“我什么时候不守承诺过了?”黄药师冷冷一哼说道。
陆卿衣抿嘴而笑,不提起他当初为了黄蓉破誓离岛的事情。他这人啊,的确是重然诺,只是关系到了蓉儿,却可以抛下所有原则。
“你要看的日出也看了,现在总可以去好好睡了罢?”黄药师佯怒说道。
“还是不行啊,师傅!”陆卿衣忍着笑,摇摇头,“肚子里的宝宝说他饿了,想吃东西了。”
黄药师见她满脸都是忍不住的促狭和笑意,又不好骂不能说,只能自己和自己生闷气,哼了一声,拉起她便往碧海楼回去。
整整一天,陆卿衣都被黄药师勒令好好休息。自然不晓得桃花岛在这短短一天之后已经是人人皆知黄岛主即将再有一个孩子的消息了。
等她到了下午出门走的时候,就有等了许久的哑仆朝她比划着,大意是陆乘风已经等了她半天了。
陆卿衣“啊”了一声,颇有几分懊恼之色。还真是忘记,自己去和父亲说说了。
陆乘风见她过来,焦虑神色缓了几分,招手她来自己身边坐下。
陆卿衣捧了旁边茶壶,为他添了些茶水,才笑着说道,“爹爹干嘛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陆乘风拍了拍她的手,“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大过年的说什么话。”微微轻叹,“卿儿……”
“怎么了?”陆卿衣奇怪的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在她的印象里,陆乘风实在少有这般神情。
陆乘风微微笑着,说道,“师傅刚刚和我们说了,你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神色欣喜,丝毫不是作假姿态。
陆卿衣左右顾盼,耳朵有些红了,点头说道,“我也是早上才晓得的。”
陆乘风慈爱说道,“前几个月,冠英才同我说你嫂嫂有了身子,我陆家总算是有后了!没想到……还没几个月,卿儿也要当妈妈啦!”
陆卿衣咬着嘴唇,也是满脸喜色。羞羞答答忸怩的说,“我也没有想到……”这倒是实话,她反正仍年轻,况且黄药师早有了一个女儿,家里又有哥哥嫂嫂,再不济还有个弯弯……怎么样说,她都没有所谓的生育压力的。只是虽然这么说,也绝不代表他们不欢迎这个孩子的到来。
陆乘风哈哈大笑,“没想到,我又要当爷爷又要当外公啦!”顿了顿又说道,“卿儿,以后不是一个人,就更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使小性子!”
“我可没有啊!”陆卿衣下意识为自己反驳。
陆乘风笑着,嘴角有些苦涩,他的结发妻子,就是在生产小女儿的时候失血过多而亡。他实在是担心自己的女儿啊,有时候他想,卿儿嫁给师傅也好,这样就不一定要生孩子了,也免于这一遭苦痛。
“爹在想什么?”陆卿衣奇怪的看着他微微有些失神。
陆乘风随口朝她笑道,“我在想着,该给孩子取什么名字呢!”
“爹爹想的太早了。”陆卿衣撇撇嘴,“都还不晓得是男是女呢!”
陆乘风颔首,话锋一转,“蓉师妹的事情你怎么看?”
“蓉儿?”陆卿衣微微一愣,“我和师傅说好了啊,他出去找蓉儿,我留在桃花岛等他。”
听闻此言,陆乘风刚刚略有凝重的神色才又缓了下来,“对啊,若是卿儿被你欺负了,便是拼了我这条老命,也一定会去救卿儿的!”
陆卿衣摇摇头,说的一脸认真,“爹爹,我不会乱跑的,所以肯定不会有事的,爹爹不要担心。”
陆乘风心下有着安慰,虽说自己这女儿不若蓉师妹一般聪颖,但是却胜在乖巧懂事,极少做出格的事情来让周围人担心。这样想着,心里也安心了不少。“冠英最近也不晓得在做甚么,上次我送去的信,直到现在都没回信。”陆乘风想到儿子,又是一声叹息。
“爹爹勿要担忧。哥哥向来做事稳重,怕是过年缘故,留了人在陆家庄呆了几天,这种日子,无甚大事也不好让人跑来跑去的劳累。”
陆乘风点点头,希望倒真是这样才好。看了看天色,也不早了,便催着陆卿衣说道,“你先回去罢,过不了多久也要吃晚饭了。”
陆卿衣奇怪说道,“我陪爹爹一块去啊!”桃花岛好似都已经习惯了在一起用餐,只不过有时候黄药师嫌人多不耐烦,会嘱咐人在碧海楼里两人慢慢吃罢了。
陆乘风笑着叹息,“日后你都在碧海楼用了,师傅交代下去了。”又似笑非笑的加了句,“还说了,在你身边少吵你,惹你烦心。”
陆卿衣顿住脚步,面上有些尴尬,低下头来,嘴角却微微有着上扬的弧度。
“师傅,什么时候走?”陆卿衣沐浴完后披散了头发靠在一边,任黄药师拿了干布擦拭着她的头发。
“再过两日便走了。”黄药师轻声说道。他怕晚一日,女儿遭的罪怕是要多一分,虽说有时候也暗自恼怒,谁让她非得和郭靖那傻小子一同出去,却始终忍不下心来。
“嗯……”陆卿衣想了想,还是说道,“这东边是你的地盘,欧阳锋必然不会带着蓉儿往江南走的,西面是欧阳锋的地方,蓉儿肯定也不会让他带回自己老家去的。我想着,两人倒是有可能忘北面蒙古去了。”
黄药师手里动作一停,呵斥道,“这些事情哪里要你来忧心了!”想了想又哼了声,“我怕是她想去蒙古找郭靖才是真的!”
陆卿衣吃吃笑着,“我也不过闲来无事随便想想,又不费多少精神的。”他是怕自己同冯衡一般罢,耗尽神思,所以是连这有些动脑的事情都不让自己想了。
黄药师斜睨她一眼,不再理会她。见她头发差不多了,便拿了旁边的小碗过来,“先喝了燕窝粥罢!”
接过他手里温润的白玉小碗,陆卿衣顺从的咕隆咕隆快速喝下。喝完之后朝他眨眨眼睛,似乎在说,我很乖吧!
黄药师微笑道,“让你喝药倒是推三阻四,喝燕窝倒这么快。”
陆卿衣笑嘻嘻的回道,“这不一样嘛,燕窝里头师傅放了别的,喝着是甜的。喝药的时候师傅放的是黄连,是苦的。”
“你爱喝便好。我不在的时候,一日三餐加上补品,我都告诉乘风了,让他好好看着你。免得你又耍小花招。”
陆卿衣眼神闪烁,顾左右而言他,“师傅出门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早些找到蓉儿,若是她不愿意回岛……”
“她不愿意回来我便将她绑回来!”这次黄药师的的确确是气了,气她不晓得好好照顾自己,也气郭靖竟然如此愚笨。他好端端养大的女儿,可不是送去给老毒物那受苦的。
陆卿衣摸摸鼻子,温言劝说,“她若是不肯回来,你同她说七公受伤也在桃花岛,想必她便一定会回来的。”
黄药师睨了她一眼,“难不成我这老父还要靠那老叫花子才能喊女儿回来了?”
陆卿衣哑口无言,可不敢说这的确是实话。只好含糊其辞,“反正师傅也别太同蓉儿生气,她那么些大小姑娘,你越骂她就越往外头跑了。”青春期叛逆,父母难为,难倒多少白发人。她的确是怕这两父女到时候又一吵架,又要惹的黄药师时不时出岛找人。若不小心与她生产期相撞,她只怕是要欲哭无泪了。
黄药师甩袖冷声说道,“我倒看看她还如何往外头跑去!”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那啥了……我圆满了……世界杯也圆满了……黄大哥也圆满了……
三九 ...
“师傅……”陆卿衣放下手里的书,习惯性喊着身边的人,出口之后才惊觉那人已经不在身边了。愣愣的盯了自己手指半晌,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全部的世界都围绕着他转了,他一离开,顿时她周围空旷许多,生活重心也一下子没了。
摇摇头,陆卿衣站起来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桃花岛的房屋都不高,这样站在两层的碧海楼里,还是能望清楚碧海楼周围的种种景色的。
长吁短叹了半天,陆卿衣决定停止这种无意义的悲春伤秋行为。她来桃花岛许久,虽说大家一起都在岛上,倒真的没怎么同梅超风和冯默风亲近过,与陈玄继最近也是疏离不少,虽然好似他们本来也不甚亲近。既然现下黄药师不在岛上,那便趁此机会一一拜访罢!拍拍手,陆卿衣当下便决定去离碧海楼最近的梅超风的住处。
还未走到梅超风那,陆卿衣在半路上倒见到了陈玄继捧了东西从南面过来。
“玄继?”陆卿衣诧异的叫住他。
灰色衣衫的少年身子僵了一会,慢慢说道,“陆师姐。”
“玄继要去哪里啊?”陆卿衣见他表情有些不自在,尽量让自己声音听起来更柔软一些,低声问道。
“我去拿药给七公。”陈玄继略略捧高了手里的托盘,示意说道。
陆卿衣眨了眨眼睛,她最近都沉浸在自己怀孕的喜悦中,之后又被自家师傅的离岛的事情弄的情绪低沉了不少。是以自从洪七公来岛上养伤十多天了,竟然都没好好去看过他。
“我和你一块去吧!”陆卿衣朝他微微笑道。总是先看看外人要紧,梅超风那,自然可以过上时候再去。
陈玄继沉默点点头,便在前面带路走着。一路上陈玄继都闷了声不说话,就连陆卿衣无话找话,问他,“怎么都是你在送药啊?”他也都是一个短短的“恩”了事。陆卿衣被他弄的自己差点都被自己噎死,遂而决定还是就这么保持沉默算了。
“七公!”陆卿衣甜甜笑着,在门口就大声喊着。
洪七公听了她的叫声,朗声大笑道,“黄老邪终于舍得放你这个小女娃娃出来啦!”
陆卿衣脸红红走到里面,“七公又说笑了!”
“咦,我可不是说笑的。”洪七公一脸认真,往她身后望了望,奇怪问道,“黄老邪怎么没同你一块来?”
陆卿衣睁着圆圆眼睛道,“师傅去找蓉儿去啦!”
洪七公听了抚掌大笑,“好个黄老邪,我就知道他要出去找蓉儿!”又啐了口,说道,“还说什么任由她去,口不对心!”
陆卿衣抿嘴笑道,“七公怕也是担心着蓉儿罢!”
洪七公摇头直叹,“果真是同黄老邪呆久了,连他那笑嘻嘻的坏模样你都学了个十足十的。”又指着旁边的陈玄继道,“这个孩子很好啊!黄老邪收徒弟的眼光不错。”
陆卿衣扑哧一声笑道,“七公收的徒弟才是好呢!”
洪七公愣了愣,笑骂道,“你这可是在拐了弯说蓉儿好?说我老乞丐收了蓉儿做徒弟是我的荣幸了?”
陆卿衣瞅着他说道,“可不是嘛!你收了蓉儿做徒弟,又附带送了郭靖一个傻徒儿。最最要紧的是,日后见着蓉儿,你可以喊她天天换着花样做好吃的。”
洪七公怔了会,笑道,“果真是如此。不过,黄老邪这么会做菜,她女儿也这么会做菜,就是不晓得小娃娃你会不会做菜?”
陆卿衣“啊”了一声,颇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声道,“做菜是必定会做的。只不过比起师傅和蓉儿都差远啦!”
洪七公说道,“你这个小娃娃倒很是老实的。嗯,不过这么老实,肯定是会被黄老邪欺负的。这样吧,下次黄老邪要是欺负你,我帮你打他好不好?”
陆卿衣脸上一片绯红,“七公你为老不尊!”
洪七公哈哈大笑,“我这是好心没好报啦!”
他过了会又奇道:“黄老邪出去找蓉儿,你怎的不同他一块去?莫不是你们两人吵架了?”
陆卿衣跺脚,深感这洪七公也是八卦人士。“师傅说我,怀孕还是别出去的好。”
一句话说的甜甜蜜蜜,洪七公先是一愣,继而大笑,“好!没想到黄老邪这么大年纪还有人给他生娃娃!改天我也去生个小娃娃同你们的作伴可好?”
陆卿衣抿嘴笑道,“这自然是好的。”
洪七公囔囔,“丫头你是故意笑话我老叫花子来的!”又一脸感慨,“这黄老邪的养的孩子,总是古灵精怪的,也真不晓得他怎么养出来的。”
陆卿衣微微笑道,“七公在岛上多住上些日子,不就晓得了?”
洪七公听了她这话,笑的直弯腰。“咦,你既然怀孕了,这么大好事情,怎么能不喝酒呢?不如今晚我们好好喝上一喝。”
“七公!”还未等陆卿衣说话,陈玄继就说了,“师傅交代过你不能喝酒的。”
洪七公挤眉弄眼说道,“你师娘有小娃娃了,这是好事,得喝酒啊!”
陆卿衣却是晓得他的,直接就点破了说道,“怕是近来养伤,七公肚子里的酒虫子闹翻天了罢!”
洪七公长吁短叹,“可不是!我老叫花子还真是从未这么长时候不沾酒过。”他难道不曾想过去偷些?自然是想过的。不过这桃花岛奇门五行,若无熟人带着,他又怎找得到厨房?绕迷路了两三次之后,便也只能同人发发牢骚了。
陆卿衣和陈玄继相视一笑,均属无奈。
他重伤未愈,又一下子说了这么久话,不免脸上又了几分疲惫之色,陆卿衣看在眼里,便对着他说,“七公来桃花岛这么多日,卿衣才前来,实在是对不住七公。今日见七公身子略好,只是还需静养,我就不便打扰啦!”
洪七公微微笑道,“我都这么大岁数了,自然晓得自己身体情况的。小丫头就别担心啦!”
“那我就先走啦,七公好生休息。”陆卿衣又笑着对静静站在一边的陈玄继道,“玄继也早些去吃饭去罢。”
又过了几日,陆卿衣与陆乘风正说着话,却见梅超风与冯默风两人联袂拜访。陆卿衣微微诧异,连忙摆好了椅子与茶碗,让他们坐下。
梅超风却摆着手道,“劳烦陆师妹了。不过,我和冯师弟过来,也无甚事情。只是……”
陆卿衣看了陆乘风几眼,微笑说道,“梅师姐来的不巧啦,我正要和爹爹说先回房了,喝药时候到啦!”
梅超风亦微笑回道:“既然如此,那陆师妹就先请自便了。”
陆卿衣朝着陆乘风说了几句,才帮他们关了门离开。走在路上,陆卿衣愣愣想了半天,怎么也想不出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他们还要避着她说?虽说她不是很在意,却总是觉得奇奇怪怪的。转念一想,许是说些陈年旧事,反正她也听不懂,不如不听算了。
“陆师姐?”陈玄继清亮的嗓音惊醒在一边胡思乱想的她。陆卿衣回头,看陈玄继站在不远处,双手背在身后,已不知站了多久。
“玄继。”陆卿衣朝他点点头,今日心情算不上好,便想绕过他直接过去了。却不想陈玄继倒是装傻也不知怎地,竟直直站在路中不走开。
“玄继?”陆卿衣偏头疑惑的问道。
陈玄继好似有些尴尬,头偏向一边,低声说道,“陆师姐不是回碧海楼嘛?怎么从这边走了。”
陆卿衣一愣,她倒是真没注意这条路不是去碧海楼的。刚刚她在绿竹林里穿来穿去,一时间自己也未曾注意究竟朝那边去了。才要转身,却又突然笑道,“玄继该不是特地站在这提醒我别往偏了走的罢?”
她本意只是一句玩笑话罢了,却在看见陈玄继低头的那瞬间突然灵光一闪。他不是碰巧在这,怕是……一直守在这不让自己有机会过去吧?
“玄继?”她轻轻喊着,声音不自觉的有些急促。“近日桃花岛梅花凋零了大半,前几日我翻看师傅的笔记,发现有道菜色需要梅花,你为我去采些来可好?”
陈玄继听了,微微一愣。“要……多少?”
陆卿衣低头想了想,轻声说道,“既然采了便多采些罢,若是有余,可让人做了梅花糕来吃。”
陆卿衣见他点点头应下,便说道,“那我先回碧海楼了,你采完之后让人送来便是了。”转身穿过丛丛树林,往前踏了几步,粉紫色的身影便在树林中消失。
过了没多久,从另外一边,却又露出了粉紫裙衫的一角。陆卿衣拍拍手,颇有些自豪。这奇门五行的走法,必要时候还是有些用处的。
刚刚他们所处的位子,是去东面的必经之路。东面一般都是外客所居,比如现在柯镇恶在桃花岛上,就住在东面的望海阁里头。陆卿衣皱了眉头,看着两边的分支。一边是去望海阁,一边是去平日里见客的弹指阁。踌躇半晌,怕陈玄继又或者是梅超风他们过来,遂决定还是去弹指阁看看罢。
“陆总管?”陆卿衣瞪大了眼睛,那个背对着她的身影,怎么看怎么像陆家的总管。
背影听了她的声音,微微一震,继而转身,陆卿衣还来不及感慨果然是自家总管,却先尖叫出声,“弯弯?”
躺在陆总管怀里静静安睡的孩子,不正是让她心心念念的宝贝弯弯!
陆总管见了她,跪下哭道,“小姐!”
陆卿衣赶忙扶了老人家起来,“弯弯我来抱着吧!出甚么事情了?竟劳烦你来走这么一趟?”
陆总管缓缓道来,原来早在一个多月前,不晓得是出于何事,某日半夜,一场大火将陆家庄烧的干干净净。幸而那几日弯弯与程瑶迦同时生病,陆冠英带了两人去郊外寺庙上香求平安未归才躲过劫难。
所以是陆乘风在年前派人去送的口信,竟是许久之后才找到了陆冠英他们临时居住的地方。陆冠英又是怕自家父亲担忧,硬是拖过了这名一个月才许人过来禀告。
陆卿衣一时一阵冷汗袭来,竟是半个字也说不出来。许久之后,弯弯在她怀里不适的扭动身子,她才醒过来,拍了拍弯弯的后背。悔恨之心顿时溢满胸膛,她如何就忘记了这陆家庄的灭顶之灾?若非这次上苍保佑……若非……一时间她又是懊恼又是自责,额上冷汗不停渗出……本来红润的面色也苍白了几分。
“小姐?”她这变故,看的绕陆总管这般年纪,亦被吓的惊魂不定。连忙抱过了弯弯到自己怀里,陆总管倒了一边的茶水捧到她面前。
温润的白玉瓷碗,里面的茶水尚是温热,陆卿衣窝在手里,却是丝毫感觉不到温度。死命握着手里的瓷碗,陆卿衣问道,“嫂嫂的病现下好了些没?”
陆总管连忙答道,“小姐放心,少夫人身子已无甚大碍。少爷让老奴过来同老爷小姐说,少夫人身子大好,离生产之日,尚有不足三月。”
“好。那弯弯你怎么带过来了?是生病未好?”陆卿衣伸手轻轻抚着弯弯的脸蛋,今天的孩子特别的安静。
提到弯弯的病情,陆总管便有些支支吾吾了。陆卿衣疑惑看着他,他才低声说道,“小小姐的病情大夫都看不出来,少爷没办法只好让老奴抱过来让老爷看看。”
陆卿衣呆呆看着弯弯小脸半天,轻声对陆总管说,“还是我抱着吧,她倒像睡的有些不安稳。”
还未等她接过手,便听见外面传来陆乘风的阻拦,“等等!”
陆卿衣转过头去,却见到陆乘风气急败坏的赶了进来。“你这孩子!”先是责怪的看了陆卿衣一眼,才与陆总管寒暄了几句。
陆总管见了陆乘风,照例又是将那些事情说上一遍,最后亦是陆冠英的报平安。陆乘风倒是一脸平静,想是刚才已经是听说了一遍了。于是点点头,让人带了陆总管下去。
“卿衣!”陆乘风重重将茶杯往桌子上一放,沉声喊道。
“爹爹……”陆卿衣好小声的应着。
陆乘风又是痛心又是生气的喊,“你看看你!你梅师姐你陈师弟都晓得拦着你了,你还偏偏要来。这事情你哥哥自会处理,让你晓得,不过是平白多了几分忧心罢了!”
陆卿衣嘴里涩涩的,有苦难言,她怎好说是自己忘记了欧阳锋火烧陆家庄这段了,若是她能早些劝说大家都离开陆家庄就好了……虽说她也晓得劝走大家这有多少不现实,只是当无法避免的悲剧在自己亲人身上发生,总是难以让自己心里平静。“爹爹……”
“陆家庄烧了便烧了罢,天要如此,我又怎生奈何!幸而你兄嫂皆平安无恙,已是福泽了。”陆乘风轻轻说着,他对于这家产看的向来不重,只要身边人平安就好。
陆卿衣得他开解,却还是怏怏不乐。
陆乘风见她满面苍白又委屈的样子,心里总是不忍。若是平日也罢了,现在她亦怀着身孕,他着实怕她动了脾气,坏了身子。念及此,只得柔声与她说着,“现下你最重要的是养着身子,少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你也晓得……”陆乘风突然顿了顿,才又继续说道,“你也晓得,当年师母她,就是怀孕时候,心智耗竭……”
陆卿衣咬了下唇,低声应着,“卿儿晓得了。”又对着他道,“他们说,找不出弯弯生病的缘故?爹爹看呢?”
陆乘风沉吟半晌,皱眉问道,“当时你和师傅看见弯弯的时候,是个怎生样子?”
陆卿衣回想半天,才茫然的摇摇头。“我当时见到弯弯,她就是在水缸里躺着,什么都没特别的啊!”
陆乘风一声叹息,说道,“刚才我也看了看,你梅师姐估计的不错,这应该是当时中毒了罢!”
“中毒?”陆卿衣心跳了跳。“怎么会?明明师傅当时都没说啊……”
陆乘风苦笑连连,“你和师傅救回的……着实是个大麻烦。”
“她应当是在母体中的时候带出来的毒,是长期的毒药。”陆乘风一声叹息,“这下毒的确是下的狠了,连这么个孩子都不放过,是要让人绝后啊!”
陆卿衣听他说的严重,心惊胆战,连忙问道,“那弯弯还能长大吗?要紧吗?”
陆乘风轻声说道,“这毒不像是中原的毒,我和你梅师姐都无法解。怕是要等师傅回来才能做决断,现在能做的,不过是用药养着了。”
陆卿衣沉默半晌,有些难过的问,“这毒在身上,怕是小孩子也不舒服罢?”
陆乘风点点头,“可不是,这小小年纪受苦的。”又叹息说道,“你看罢,这便是怀孕时候不当心造成的。你啊……虽说是在桃花岛,但是这些日子,也小心为上的好。”
陆卿衣听了,都一一点头应下。陆乘风见她脸色仍是不大好,也只能心焦的让她回去好生休息,又再三嘱咐了她不要多想这些事情,才作罢。
作者有话要说:%>_ PS,今天出门一天累死我了……靠,上海怎么这么多人这么多车!!!那尾气差点没让我休克……
明天据说是网编实习,据说头一天要坐台……忧郁……
四十 ...
自从弯弯来了桃花岛之后,倒好似大家都喜欢上了这小小的娃娃。尤其是梅超风,虽说她不能视物,却是经常在一边看顾着,若是弯弯有了什么声响,她必然是第一个注意到的。
“梅师姐!”陆卿衣推了推在一旁闭目假寐的梅超风,“你还是回房睡罢!不用总是守着的。”
梅超风脸色黯了黯,摇摇头,低声说道,“陆师妹,我没事的,早就习惯了。”那么多年天南地北的逃亡,有时候甚至是几天几夜不能合眼,这样的情况,已是不错了。
陆卿衣见劝说不能,只好换别的方式,“梅师姐,弯弯要吃药了,我抱她起来吃药,你也去旁边休息会罢,你在旁边盯着,我倒是紧张哩!”
梅超风想了想,终于点点头。待梅超风走后,陆卿衣才轻轻抱了弯弯起来,“弯弯,喝药啦!”小姑娘张开圆圆眼睛,有些胖乎乎的手臂努力的想抱住陆卿衣的脖子,小脑袋一个劲的往她怀里蹭去。陆卿衣见她表情娇憨,不由得心里大为柔软,温言道,“弯弯乖,吃了药药就不难受了。”
陆乘风曾对她说过,弯弯这种慢性毒,虽说是平日里不会太让人疼痛异常,却怕的就是这种缠绵的苦痛,如柔软的丝茧,密密包于全身。弯弯算是脾气好的了,即便是难受也不哭不闹,多是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大人,即便是哭,也是小声呜咽啜泣,却反倒让他们一群人格外心疼。
吹凉了药,一口一口喂她喝下,这药陆卿衣也尝过些许,虽说不到黄连苦的程度,这气味却也是着实不好闻的。可怜这尚未周岁的孩子……
弯弯躺在她手臂,乖巧的任她喂完,小脸才皱成一团。陆卿衣连忙捡了旁边的玫瑰糖到她嘴里,小娃娃砸吧砸吧吃的好开心。突然把嘴巴凑到了陆卿衣嘴边,陆卿衣愣了一愣,继而反应过来……原来是想把糖也分给她吃嘛?遂而开怀笑道,“弯弯自己吃,我不吃哩!”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冬寒也一天一天的消退。一场春雨过后,浅浅粉色一点一滴的从漫岛的桃瓣中缓缓渗了出来,浸透全岛。陆卿衣的肚子仍旧没显出来,只是面上略略胖了几分,倒让人有种果然是怀孕的感慨。
弯弯这些日子来,愈发爱黏人了。在众人教导下,渐渐也学会了几个单音字的叫喊,见到陆卿衣仍是喊着“妈妈”,见到陆乘风会喊“公公”了,梅超风抱着她的时候,小姑娘又很给面子的“婆婆”蹭了过去。一时间岛上笑语盈盈,倒是冲淡了不少黄药师离岛所带来的别愁情绪。
“卿儿。”这日陆卿衣得了闲,弯弯洗完澡被梅超风带去午睡了,她偷得半日浮生闲,一人去了积翠亭,无聊拨弦三两声,旁边小炉子里烹着新茶。正是昏昏欲睡的时候,却听得洪七公过来喊她。
“七公?”陆卿衣诧异的起身,平日洪七公绝少出他那院子,是以陆卿衣惊疑不已,竟然让他走到了积翠亭来了。
“别瞪眼啦!”洪七公笑着摆手坐下,“是玄继那小子带我过来的!”
陆卿衣有些尴尬的了然,执手倒了杯茶给他,两人坐下了才细细说道。
“我老乞丐来这桃花岛也有些日子了。”洪七公笑着开口,“当日受了重伤,靖儿让他大师傅带我来桃花岛,一方面是为报讯,另外一方面则是为了让我能好好养伤。”
“最近我感觉身上伤势好的差不多了,便想和你说声。”
陆卿衣轻声问道,“怕是七公镇日呆在这小岛上腻味了罢!”
洪七公大笑,“黄老邪这岛上过的真是神仙日子,可惜我老叫花子不是享福的命!”
陆卿衣倒是在意料之中,无绝之中,最是喜欢跑来跑去的便是洪七公与周伯通了,两人都是静不下来的。倒是东邪西毒南帝……都是安于自己一方,避世于众生之外。所以听了他这话,陆卿衣也十分理解,微微笑着说道,“七公要走,我们这些小辈自然拦不住的,能得七公过来知会一声,已是莫大荣幸了。”
洪七公微笑,也不谦虚。他向来来去无影无踪,不与别人说。只是这次是黄药师,倒真是不好意思直接离去。况且,在这小岛上,就算他想不告而别,也没人为他开船出海。
陆卿衣为了又倒了些茶水,心里却是觉得好笑。柯镇恶尚且在桃花岛住的安稳,他又何必早早要走。“既然如此,想必七公想好了哪日走了?”
洪七公笑眯眯说道,“自然是越早走越好啦,不过你放心好啦,等你生了娃娃,我会再来看你的。”
陆卿衣抿嘴一笑,“罢了,既然七公都这么说,我自然不阻拦了。不过今日天不早了,不若明日再去。今晚正好让七公好好尝尝桃花岛的美酒,不然师傅可要说我招待不周啦!”
洪七公听她说了晚上喝酒,满面的垂涎欲滴,“卿儿很是懂我,很好!很好!晚上可要好好喝光黄老邪偷藏多年的酒了!”他自年轻时候喝酒以来,实在是从未碰见过这么久没沾一滴酒的情况。养伤本就无趣,更兼得他肚子里的酒虫子一直挠痒痒,实在是让他好生不舒服啊!
晚上为了给七公送行,桃花岛众人难得一同坐下来用晚饭。席间柯镇恶听说洪七公要走,连忙说道,“洪帮主既然要离开,那我也不便再久留了。便明日一同去罢!”
梅超风听他此言,冷哼一声,又自己摸了酒杯同洪七公喝了起来。
陆乘风微笑道,“柯大侠无须多心,难不成嫌是我桃花岛照顾不周?”
柯镇恶本就是一莽撞人,哪里禁得起陆乘风这文绉绉的客套话,一时间竟有些脸红,尴尬说道,“我怕靖儿打不过欧阳锋,我想去看看。”
陆乘风说道,“柯大侠不必忧心,既然有师傅去了,想必是能平安救得师妹回来的。”言下之意,便是人家救的好好的,你就别去Сhā手帮倒忙啦!
此时喝的有些醉醺醺的洪七公也开口了,“老瞎子你就别凑热闹啦,你又看不见,就别去给靖儿添麻烦了。不如在桃花岛上好好玩上一玩,这日子可真是逍遥自在。”
陆卿衣虽不清楚为何父亲执意留下柯镇恶,只是听他如此说了,也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柯前辈若无甚大事,不如多呆些时候,也算是我们几人为蓉儿尽的些心。”
一番好话说了半天,才得了他不阴不阳的应下。梅超风一顿饭吃的气闷,没过多久便说要去陪弯弯去了。陆卿衣也不好拦她,只好任她离开,顿时席间又是有些尴尬。没过多久柯镇恶也借口离去,陆乘风也顺势让陆卿衣早些回去休息。最后便成了陈玄继与陆乘风、冯默风三人陪着洪七公喝酒了。
陆卿衣先去看了弯弯,看她已经睡下,才独自回房。躺在床上,静静看着窗外的月亮,陆卿衣在心里默默加了一横,从他离岛,至今已然三十七天了。一声叹息,拉过被子蒙了脸,原来……九十天也可以过的很快,也可以过的很慢。
后来终是有日陆卿衣忍不住了,跑去问了陆乘风。“爹,为何非要留着柯镇恶在桃花岛啊?”连七公都没留。
陆乘风敲了敲她的脑袋,责怪说道,“这是蓉师妹夫家的人,你若不好生照顾,万一蓉师妹与郭兄弟闹起来,反倒是你的不是了。”
陆卿衣张嘴半天,想不到竟然是帮黄蓉照顾来着的。
陆乘风微笑说道,“虽说蓉师妹不喜你同师傅的事情,只是你也不能与她一个小姑娘计较。这些事情,总该是照拂着的。”
陆卿衣忙是点头,表示受教了。
相思树结相思子,相思子伴相思人。桃花菲薄,粉粉嫩嫩开的正艳,陆卿衣愣愣站在桃花树下,任由一瓣又一瓣几乎透明的花瓣轻轻落在身上。今年的桃花似乎有些憔悴,花开不多时,便被骤来的春雨打碎。难得有几片完好的,却又禁不起春风挑拨,袅袅跳下树枝。许是连桃花也晓得主人不在,这往年的竞相欢颜斗,都在今年没了滋味。
陆卿衣闷闷不乐的走过了曲风荷池的小堤,绕过了不再葱葱郁郁的竹林,从桃花岛的东面逛到西面,又一一走过弹指峰、水云阁,穿过了阵阵桃花海,从南面走到了北面。撑了下巴看了半天海,还是觉得胸口一口闷气。
“陆师姐……”正当她坐久了站起来有几分晕眩的时候,恍惚听见后面有人喊他。
“陆师姐?”这次的声音好像着急了几分。陆卿衣闭了眼睛,做了几次深呼吸,总算是不再晕了。才转过头去,意外的在陈玄继脸上看见除了淡漠和尴尬之外的第三种神色。“玄继来了?”
可惜没多久,对面的人又恢复了平日里淡漠的神色。“陆师兄正在找你,让我们见着了喊你去他那。”
陆卿衣怔怔,点头应下。
“爹爹……”陆卿衣笑眯眯的喊着,一进门就感受到了自家父亲的好心情了。
“卿儿来的正好啊!冠英刚刚给我送信来了,说是瑶迦生了个儿子!”饶是陆乘风平日淡定的人,此时也不禁老泪纵横。“我陆家总算有后了,不算对不起祖宗了啊!”
“呀!这可真是大喜事了!”陆卿衣拍拍手笑道,“可真是辛苦嫂嫂啦!”
报讯之人其实来了已经有一会了,只是陆乘风还是激动不已,满脸笑容连连拉着陆卿衣的手说道,“是是是,要让冠英好好照顾她。”
陆卿衣娇笑道,“爹爹这番做爷爷,滋味怎样?”
陆乘风大笑说道,“过些日子我还要做外公哩!”他愈想愈发觉得,他这两年来实在是遂顺,先是逐出师门十五年后重新得以回到师门,而后儿子女儿都成家了,媳妇也是温顺孝顺的人,失散多年的师兄弟也都得以聚在一起……现在,孙子外孙都要一口气都有了……陆乘风笑意盈盈的想,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两人又感慨了一番,陆乘风才说起让她过来的缘由。“既然你嫂嫂生了,那我无论如何也要回去一趟了。”
陆卿衣乖巧点头,“爹也是该回去一趟了。”若不提及,还真忘了他们父女大半年时候都呆在了桃花岛上。
陆乘风拍了拍她,说道,“我此番回去,怕是要在那住上一段时候了。”说到这,脸上不禁有了几分忧色,“现下师傅不在岛上,你们又都是……”实在不是他多心了。只是梅师姐与柯镇恶两人都是眼瞎不能视物,冯默风则是一条腿瘸了,陆卿衣本身便是孕妇,弯弯更加只是婴儿。如此说来,桃花岛上真正能有作战力的,只剩下陈玄继一人了。若是无事尚好,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怕是要他悔恨终生的。
陆卿衣想到这里也是苦笑连连,这么多人,竟是唯有一个健康的。甚至就说陈玄继罢,也只不过是十四岁的孩子。习武甚至还不到一年的时间……
两人均是哑口无言沉默半晌,陆卿衣才笑道,“爹爹放心罢,等会你与冯师叔一块,去改几个桃花阵的机关。便是欧阳锋亲临,也不怕啦!”当年黄药师交出机关总图给欧阳克的时候曾说过,桃花岛即便无任何机关,有他在也不会让任何人占了便宜去。此时他人不在岛上,这一群老友妇孺,便只能靠这些机关了。
陆乘风微微一愣,“我倒真是忘了。只是机关虽可挡上一挡,若是贼人用火烧,却还是避之不及。你们一切都是要小心。”本来他还不会如此担心,只是想到陆家庄被烧,心里总是有几分不安稳。
陆卿衣想了想,偏头笑道,“爹爹这番话若是被梅师姐听见了,她可是要生气了。这些年江湖上,黑风双煞还是有些名头的。”
陆乘风欲言又止,黑风双煞那不过是吓唬普通人的,若是碰见了高手……叹息了一会,陆乘风说道,“但愿是我操心太多了。”
“可不是嘛?”陆卿衣俏皮一笑,“这个时候爹爹就应该好好的去当爷爷去,何必烦心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情了。”
陆乘风微笑,心道这不过是他最恶意的揣测罢了,便也不再纠结于此。两人说了一会,便就散了。
陆乘风离岛之后,陆卿衣这日子便愈发单调了。每日不过是陪着弯弯玩耍,最近弯弯在众人教导下,已经会摇摇晃晃站起来走了。虽说免不了摔倒的结局,不过弯弯倒总是睁着圆圆眼睛笑眯眯的站起来。看的陆卿衣真是好好将她抱在怀里哄着。梅超风虽是看不见,但是却是听得清她摔倒的,听她不哭不闹,心里倒又是多了几分怜惜。
陆卿衣每日都数着日子,这都过了八十多天了,还未见到黄药师回岛。等的她不免有些浮躁了。更兼这几日她怀孕种种反应也开始出来了,见了东西就没胃口,不吃又觉得饿,镇日懒洋洋窝着不想动,顿时觉得什么都没滋味,便是弯弯来玩闹着,也是懒懒提不起劲。
她向来脾气温和,只是这怀孕了总是会有几分烦躁,又总是多了几分愁绪。可怜深闺梦里人……她不过与他相别三个月,便已经是如此地步。古诗里说的夫婿觅封侯之类的,怕是一去四五年,从此无音讯罢,倒更是难以忍受了。抚着小腹,陆卿衣愤愤的想,真不是时候,若是这时候没有怀孕,她便能同他一块去了。继而又叹息,若是早日产下也好,至少日后应该不再会有这样分别时候了。
又是一夜春雨晓,零零落落的桃花在枝头摇摇欲坠,陆卿衣愁眉苦脸的想,都已经九十四天啦!扯了一朵桃花放在手心,手指无意识的拨来弄去,这可是超过他说的三个月了。不守信用、食言而肥……陆卿衣一个劲的腹诽着。照着这样下去,怕是桃花落尽,都等不到他了。
恍然间听见有脚步临近,陆卿衣激动转身,却见到是陈玄继静静走来。一张激动小脸顿时色彩全无,轻轻叹息一声,她倒总算是明白了——我答答的马蹄是美丽的错误,这句话最真切的感受了。
“玄继!”自从陆乘风离岛之后,陈玄继便对她多加照顾许多。
“陆师姐,该去吃饭啦!”
陆卿衣闷闷转身,她现在一点都不想吃东西,见到就觉得一点食欲都没有。
陈玄继也是知道,只好结结巴巴劝道,“梅师姐说,怀孕应该多吃。宝宝要吃。”这些都是梅超风平日劝她的话,他听的多了,倒是学了个十足像。
陆卿衣被他的话逗的扑哧一笑,“好了好了,我去便是了。”她不想多麻烦周围人对她劳心照顾,所以即便是再不喜,也会让自己吃一些下去。
“就你这孩子多事,吃饭还让玄继三催四请的!”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啊……回来了!
今日我好忧伤啊……那个很有爱很有爱很有爱很有爱的洞房番外!竟然没有了!!!苍天啊大地啊你为何如此对我啊!!!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我这一大家子人都指望喝点肉汤吃点肉的呢!!!
泪奔三千里,你们不要拦我……我奔我奔我奔奔奔!!!!!!!!!!!
四一 ...
“就你这孩子多事,吃饭还让玄继三催四请的!”恍若春风的和煦嗓音清晰响在耳畔。陆卿衣怔怔抬眼,不远处青衣素袍,唇角微勾的,不正是离岛三月有余的黄药师嘛!
“师傅!”陆卿衣一声欢呼,不顾陈玄继仍在,扑到他的怀里。
黄药师一手稳稳将人抱在怀里,一边与陈玄继交谈了几句。
陆卿衣欣喜的在他怀里蹭了蹭,依恋之情溢于言表。
“哼!”一声清脆的冷哼从旁边传来。陆卿衣愕然抬头,发现黄蓉正是一袭娇黄嫩衫,俏盈盈的立在旁边,不过脸上可不是怎么好看。这几个月来她一直与欧阳锋斗智斗勇,兼得又与郭靖吵架,脸色自然是憔悴了许多。
“蓉儿。”陆卿衣抹了抹头发,颇有些不好意思的站直了身子,怯怯喊着。
黄蓉瞥了她一眼,转而气嘟嘟的对着黄药师说道,“爹,陪蓉儿去吃饭嘛!”
黄药师握住了陆卿衣的手,淡淡看了一眼黄蓉。她这才不情不愿的走上前几步,赌气的喊了声,“陆姊姊。”
陆卿衣怔了一会,才轻声说,“蓉儿回来了,要先回房休息吗?”
黄蓉跺脚,“这是我家,才不用你多管哩!”一个扭身,朝着她自己的芙蓉小院回去了。
黄药师看她如此任性,脸色不禁沉了下来。哼了一声,才又怜爱的搂了陆卿衣到怀里,低声问着,“我先陪你吃了饭,再好好说可好?”
陆卿衣自然是说好的。两人回了碧海楼,黄药师陪她吃了一会儿,陆卿衣哪有心情,吃的心不在焉。黄药师叹了一声,握住她的手问道,“卿儿闹脾气啦?”
“你明明说会快些回来的!”不知怎地,等了那么久委屈情绪一下子就出来了。眼泪盈眶,陆卿衣慢慢低下头去,只听得几声极轻极轻的声响,晶莹泪珠一滴一滴落在了她柳黄的裙衫上。
黄药师一手揽着她,一手为她擦拭眼泪。事实上他找到黄蓉时候并不晚,只是黄蓉向来古灵精怪,见到父亲来寻她自是高兴的紧,只是他说起回尽快桃花岛,她试探了问了几句后,便不愿自己父亲那么早早赶回去见“那个女人”去。她晓得父亲对自己向来宠溺,前几次争执不过是她不听他话的缘故,于是便事事乖巧,拉着他从一路走来,时不时要去外面逛上几日。遇到黄药师说她几句,她也不顶嘴,只是自己委委屈屈的掉眼泪。黄药师无奈之下,只能被她拉着多走了不知道多少弯路才回了桃花岛。
“我等的桃花都谢了!”陆卿衣仿佛突然找到了发泄的出口,一下子眼泪竟是不止。这下可真是哭的黄药师心都痛了,连忙哄着她。哭到后来,黄药师实在无奈,他活了这么几十年,还真从未见到人这么哭过,即便是以前蓉儿哭,他也不过是哄上两句便好了,再哭下去便是随她哭上一会,总是会好的。只是这法子却不能用在他这夫人身上了,最后只好微笑叹道,“你这样子,怕是要生个泪娃娃出来哩!”
哪晓得陆卿衣听了这话之后更是直掉眼泪,连连捶着他胸。他一提起孩子的事情,她便想着这几个月来怀孕之苦也都是为他受,一时间更是难过伤心。
黄药师见她声声啼哭,终是恼了,气道,“罢罢罢,我也不劝你了。倒不如让蓉儿陪着你哭算了!”实在是他半路上已经是被黄蓉哭的脾气上火了。
陆卿衣听他此言,忙是拉住他。刚开始的确是哭的伤心,哭到后来倒是有几分止不住,她也就这么哭了下去,谁晓得他竟是真恼了。她吸了吸鼻子,心里又有几分别扭,只是睁了一双红通通的眼睛看着他。
“不恼了?”黄药师故意佯怒问道。
陆卿衣破涕为笑,“你才恼哩!”
“难道我又不该恼了?”黄药师睨着她说道,“你倒是连玄继都不如的,一点都不晓得照顾自己。”
陆卿衣哭也哭完了,这才有了说笑的心情,“那师傅倒是娶了玄继去!”
黄药师听了,气呼呼的瞪了那嬉皮笑脸的人一眼。两人互相对视半晌,本来是嬉笑的场面,却渐渐多了几分缠绵的味道。
“卿儿瘦啦!”黄药师轻轻抚上她的脸颊,温声说道。
“才不是哩!”她伸手捏了捏自己另一边的脸颊,反驳道,“明明就是多了好多肉啊!”
“应该再胖一点的。”黄药师笑着说道,“日后我盯着你,总是要将你养的白白胖胖才好。”
陆卿衣静静笑着看着他,原本几个月来的不安定,在见到他的时候,都变作了一泓清澈泉水,温情荡漾。他是三月柳条,轻轻拂过水面,她的欢愉和喜悦,都由此而来。千山万水不随行,魂梦欲教何处觅。
前世她曾听昆曲《思凡》里说道,我一心不愿成佛,不念弥陀般若波罗。便愿生下一个小孩儿,却不道是快活煞了我。当时她尚与友人笑言,这小尼姑未免也太奇怪,生下个孩子便是连成佛都不愿。只是到了自己怀孕才晓得,若是那是自己爱人的骨肉,成佛又算的了什么?心心念念、痴情以待的,不过是他与她岁岁长相伴罢了。
这在外头的三个月,对黄药师而言,又何尝是容易?他离岛尚未一日,便想着她是否起身,是否安眠。之后的每一日,晨光微曦时候,薄雾缠绵,他会想着她此时该会醒来一会,然后见时候尚早,又会咕哝几声继续睡着。晚上他站在高处,看晶莹透明的月色照着瓣瓣树梢的花朵,会想若是她在身边必会一脸惊奇的拉着他喊着要好好看看。
他一路朝北赶去,千山万水,却总是化作她笑盈盈的样子。夜里他靠在一边假寐,耳畔总是响着她若有似无甜甜腻腻的“师傅”叫唤。
他见着路边牙牙学语的孩子,跌跌撞撞的走着,溪畔浣衣女子身旁放着的孩子,若不是蓉儿危险,他着实想立即掉头回到岛上,陪着她,陪着两人的孩子,一天一天,日日夜夜。
两人在房间了好是诉了一番离情苦,才又整理了衣衫,去见了其他几人。
陆卿衣早是说了洪七公与陆乘风离岛之事,黄药师听程瑶迦产子,倒是愣了一愣,才笑道,“没想到倒是乘风最先做了爷爷!”陆卿衣想了想,便笑开了,“我那傻瓜哥哥可不是喊你祖师爷爷嘛!”
冯默风与梅超风两人倒不似陆卿衣那番激动,只是照例的说了近来两人的进度,又听他指点一番便罢。
“师傅还记得弯弯嘛?”陆卿衣见事情都说好了,便提起了弯弯这件事情。
黄药师轻轻颔首,“自然记得的。”
陆卿衣一脸愁苦说道,“弯弯好似中毒了。师傅先来给她看看罢!”
黄药师微微一愣,这么一说,他倒真是记起了,当年见到柳府众人的时候,却都是中毒身亡的。
仔细看了弯弯之后,又细细的把脉,问了梅超风这些时候来用的药,黄药师说道,“确是中毒,不过倒不是很深,中的是‘春蚕’。”
“春蚕?”陆卿衣接的一脸茫然。倒是梅超风和冯默风两人脸色微变。
“春蚕,顾名思义。一来,是临近春季的时候发作,若是秋季,便不甚明显。二来,蚕所谓作茧自缚,这毒便同茧一样,难以拨除,让人无知无觉。”
一堆话听的陆卿衣有些昏头,“师傅还是直接说能不能治好吧!”
黄药师见她如此心焦,微笑说道,“虽是不能治好,但是基本上也能与常人无碍了。”
“咦?”陆卿衣奇怪问道,“既然与常人无碍,又怎说不能治好呢?”
“怕是她日后常年要用药养着了,况且,怕是也活不过二十了。”黄药师轻声解释。
一室寂静。无论是陆卿衣还是梅超风冯默风,都是黯然不已。这才一岁大的孩子,便被下了诊断说是活不过二十了……陆卿衣胸口闷闷的,突然想,若真是活不过二十,那她救她出来又有何意义?陆卿衣自己都被自己这悲观情绪吓了一跳,勉强微笑道,“若是真活不过了,那便让她好好活到二十罢,也算是我们一点心意了。”
梅超风沉默半晌,才轻声说道,“活过二十年,总好过未曾活过罢!”说完,便独自转身出去了。冯默风叹了口气,也是出了门去。
黄药师揽住陆卿衣安慰道,“你放心罢,既然是桃花岛的人了,我自然不会见死不救的。往后尽力养好便是了。”
陆卿衣也不知是她多心还是确有其事,总觉得,黄蓉对自己仍有几分敌意。
黄蓉回岛多日,也不知是有意无意,每日有大半的时候,都是来找黄药师,美名其曰是从前年纪小,不晓得要学好,总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从今日起要好好努力,继承桃花岛的衣钵。黄药师听了自然大喜过望。他以前便是恼于女儿总是爱玩爱闹,不认真学着。现下她自己想通了,他便乐于时时在一边指点。两人一个求知若渴,一个好为人师,正是瞌睡人碰见了枕头,一拍即合了。
陆卿衣倒不是说不让黄药师去教黄蓉,只是黄蓉时时缠着他,剩余他的时间又要去帮弯弯做治疗,又要照拂着其他几个弟子。等他晚上回来的时候,她早与周公两人不晓得下了多少局棋了。
他晨起晚归,明明是同一张床上的两人,倒是有好几天未曾好好说话了。虽说晚饭是大家一同吃的,不过席间大多是黄蓉噼里啪啦说着她在外头的见闻,时不时又缠着黄药师说起他年轻时候事情。倒是让黄药师连看着陆卿衣吃饭的功夫都没了。
这日晚饭,照旧是黄蓉说着她被欧阳锋抓了的事情。“我那时候想着,欧阳锋虽说是武功比我高,可是若是进了奇门五行之内,他便怎么都抓不到我啦!”
“那晚我骗欧阳锋去了陆家庄,几个转身就把他绕了进去,他着急的大吼大叫,可好玩啦!”黄蓉说的手舞足蹈,一双明眸格外闪亮。
陆卿衣听的一愣,想到陆家庄脸色黯然,心里默默加上几句,他后来着急,一怒之下便放火烧了陆家庄了。搁了筷子,忽然间胃口全无,正想说先走一步。却听见外面隐隐约约有雕声传来。
黄蓉侧耳听了一会,娇笑欢呼道,“靖哥哥的大雕来啦!靖哥哥给我写信啦!”
陆卿衣过了一会,才想起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华筝送了一对大雕给郭靖,却不想正好拿来当两人的信雕了。鸿雁传情,倒是真有那么几分味道。
黄药师听她亲亲热热喊着“靖哥哥”,心里就一阵火。顿时也是胃口全无。两人便一起回了碧海楼去。
“卿儿今日吃的真少。”黄药师吩咐了哑仆另外做些东西端来,才责怪说道。自从陆卿衣怀孕之后,碧海楼下专门多了一个小厨房,便是为了时时让她能吃到想吃的。
陆卿衣好生委屈,小声说道,“最近没胃口。”
黄药师自然不晓得这小女儿心思的千回百转,只是微笑说道,“怕是天气热了,是以没了胃口。”
陆卿衣胡乱点头称是。
自此之后黄药师虽说仍是常常陪着黄蓉,但是终究减少了许多,自然而然陪着陆卿衣的时间也渐渐多了。
本来碧海楼的周围他早改了奇门五行的设置,这次黄蓉回岛,便是不能同以前一样闯进爹爹住处了。只是黄蓉本就聪颖,这几日随着黄药师学习,旁敲侧击一点点的询问,终于还是被她破阵而入。后来黄药师知晓之后,见她笑的一脸自豪,又是叹气又是笑,却也没再改碧海楼前的机关了。
自从黄蓉能自行进入碧海楼之后,陆卿衣便经常能在碧海楼见着她了。早上的时候,她总在门外敲着喊黄药师起床,然后她也随之醒来。最后三人一同用早膳。
下午有时候黄药师去指点陈玄继他们,黄蓉便时不时拿了些小点心来请她吃。她虽是不晓得她究竟有何用意,不过还是顺从的尝了。
过了八月,陆卿衣的肚子忽然大了许多。本来还是常常在桃花岛上散步走动的,到了这地步,也只能大半时候呆在碧海楼了。况且夏季桃花岛上多雨水,倒是困的她只能呆在碧海楼里了。
檐下听落雨。陆卿衣懒洋洋躺在小塌上,看窗前雨珠落下,密密织成一片天然的珍珠窗帘。黄药师也是看着这大雨笑道,“看来今日倒真是被天公挽留了。”
陆卿衣故意佯怒,“原来师傅倒是忘了这里还有个弟子要陪着了。”这话原本是他说给她听的,此时她又说来笑话他。黄药师听她抱怨如此,不由大笑说道,“好罢,不如今日来教卿儿丹青罢!”
铺开了层层宣旨,陆卿衣站在他旁边磨墨,他握住了紫毫笔,泼墨点点,花瓣在他手下微微绽放,几番修饰之后,陆卿衣微微笑了,这正是一副雨打荷花图。
“今年倒是没机会去曲风荷池看荷花哩!”陆卿衣语气里不无遗憾。
“这不是将曲风荷池的荷花送到你面前了?”黄药师指着画笑道。
陆卿衣啼笑皆非,“我就这么便宜被打发了!”
“咦?被什么打发啦?”
两人正说着,却突然听见了黄蓉声音。
黄药师先是一愣,继而板着脸说道,“这么大雨,你真是不怕,竟然还跑了过来。”
黄蓉娇笑靠到他身边,“蓉儿都被淋湿啦,爹爹还骂我!”
陆卿衣指着旁边房间说道,“蓉儿先去换件衣裳罢!”
黄蓉似笑非笑看着她,“正是要换衣裳才要来爹爹房间啊!”走到了黄药师的柜子前,拉了底下的抽屉,拿了衣服,才又笑道,“爹爹等我回来一同品品这画。”
陆卿衣站的久了,颇有几分使不上力了。黄药师见她面有疲色,关心问道,“卿儿要去躺着吗?”
陆卿衣摇摇头,“算哩,算来还有一个月不到便要生了。多站站走动走动也好。”
黄药师拿了旁边帕子来,擦了擦她额头的汗,温声说道,“倒是苦了你了!”
陆卿衣低头笑笑,“师傅说的这是什么话哩!”
这时候雨突然小了很多,哑仆也端了今日的补品上来。黄药师扶了陆卿衣在桌前坐下,开了盅笑道,“原来今天是血燕啊!”
“呀,原来陆姊姊这里有好吃的!”刚换了衣裳的黄蓉蹦蹦跳跳的跑了进来。陆卿衣微微一愣,笑道,“我下楼去让人再做一份罢。”
黄药师皱眉说道,“无须去了。蓉儿自己去便是了。”
黄蓉不依的拉着他的袖子说道,“爹爹不喜欢蓉儿啦!”
陆卿衣微笑说道,“蓉儿先喝,我去去就来。”
“那我可不客气了。”黄蓉端了碗起来,笑眯眯的尝了一口,“呀,果然是做的不错。”
窗外突然“轰隆”一声,恍若惊雷打在耳边。黄蓉一时手抖,手里白玉小碗顿时滑落。
陆卿衣听黄蓉“唉哟”一声,连忙转身,却不想正好一脚踩在滑腻的血燕上。
顿时陆卿衣本就沉重的身子立即往后倒去,甚至连一声惊呼都来不及喊。
作者有话要说:抹汗。本来这场雨打荷花是写六月的……但是……找这样写下去,估计我又要写好久黄蓉与陆卿衣了……于是我当机立断!那啥,转身滑倒……这不就是前几天我做的事情吗!!泪眼……和同学聊天,没注意旁边有水,转头看了眼她,没注意脚下……于是……杯具了……
明天早上我回家了……明天更新时间不定。可能凌晨也可能下午晚上……捂脸……
四二 ...
黄药师冷汗淋淋抱住她几乎就要落地的身子,触手到她身子的时候,他竟然只能感激自己这几十年来轻功从不曾懈怠过。
陆卿衣惊魂未定,见他也是惊吓不已,便伸手想抚上他的脸安慰他,只是手才刚抬起一点,却突然脸色一变,勉强笑道,“好像……”
黄药师此时正好是托着她的身子,她大半个身子都靠在他身上了,几乎是马上的,他自然也感受到了突如其来的温热。“我晓得了,你别说了!”
几乎颤抖着小心翼翼的将她抱到床上,黄药师心中一阵酸楚,他已经是第二次见她满脸苍白倒在自己面前了。
黄蓉仍在一边怔怔的反应不过来,不是……就是她手滑嘛?不就是她不小心摔了个碗?怎么变成了……陆姊姊滑倒?爹爹和陆姊姊的样子……她尚是年幼,平日里捉弄外人毫不留情,对自己身边的人却向来是笑笑闹闹罢了,此次她亦本想是个小小恶作剧,其实她从来不爱喝燕窝,只是……若晓得会这样,她绝对老老实实的喝下去,就算喝上一年半载她也忍了。
窗外仍是大雨滂沱,一声又一声敲在屋顶上。一声接着一声,敲的人都心慌。时不时一两个闪电与惊雷,倒像是不甘于暴雨独美。
黄药师一边为陆卿衣擦拭着脸上冷汗,一边气急败坏喊着女儿,“蓉儿,让他们送热水和毛巾来!”
黄蓉被父亲突然一声呵斥吓了一跳,连忙应了一声往外面跑去。此时,倒是毫不顾忌她初换上的衣裳了。
陆卿衣恍恍惚惚睁着眼睛,看着床顶上悬着的茜纱纱帐,那是前几日她让他换上去的,说是原本的蓝色看腻了,想换了颜色,便换上了霞影纱。那时候觉得这一片片软软的红色,让人看了便心里舒坦,现在看来,却意外有种凄凉状。
“卿儿,你忍住,这怕是要好长时候了。”黄药师低声在她耳边说道。
陆卿衣怔怔转头,其实这点疼痛她尚能忍住的,上次被欧阳锋一掌打来,倒好似让她能忍疼痛了许多。她点头张嘴,声音却有些沙哑,“我会的。”
窗外雨越下越大,点点滴滴都似敲在人的心尖上。薄薄的黑瓦仿佛不能承受似地,几乎让人怀疑会不会就这样被暴雨打穿。
陆卿衣脸上冷汗又多了几颗,一波又一波的阵痛连续袭来,连绵的痛楚,终于让她忍不住低低哭泣出声。
热水、毛巾、剪刀……哑仆早就都放在了外间。黄药师出去拿了进来,看见床上隐约躺着的人影,蓦地感到身上一阵寒冷。当年阿衡生产时候,也是他一手办的,只是后来却成他一生最大的憾事……自从年少成名以来,他还从来未有像这样对自己的医术感到怀疑过。
赶紧走到床边,陆卿衣死死咬了下唇,眼泪不住往脸颊两边滑落,黄药师看了心疼不已,只能帮她擦汗,在一边柔声安慰。
第一波阵痛过去之后,陆卿衣已经有些脱力了,张着嘴巴,大口大口呼吸。黄药师见她下唇已然咬伤出血,伸手想触碰却又怕她疼,怔了一会才说道,“你先喝些参茶,养点气力,等会……还有好几次!”她本未到产期,怎奈何一时失足……这孩子生的时候,怕是要比平常妇人多上许多时候了。
陆卿衣平日里温温和和,只是碰见了这事情,却也不是能温和应对过去的。当下点了点头,轻声却又坚定的说道,“我会坚持的。”
神情坚定,黄药师看着她这表情,不知怎地竟然想起了当年她对着他说要一直陪着他那时候的表情。她向来难得有如此坚毅的神情,头一次是为了与他相伴,这一次……则是为他生育。
再一次阵痛来的时候,夜幕已经悄然降临,房间内已经点满了蜡烛,昏黄灯光,倒好似有种黄昏的感觉。窗扉早已紧掩,外头的雨声似乎也小了许多。
陆卿衣一边抵挡着身上传来的阵阵痛楚,一边胡思乱想转移着自己的注意力。“鸳鸯瓦冷霜华重,翡翠衾寒谁与共?”她曾经很喜欢这句词,总觉得写出了怀春少女的好奇与无奈。她身边的人,是她自己选择的,比翼双飞,相得乃飞……咬咬牙,又是一袭比刚才更为强烈的痛楚。
“师傅……”陆卿衣轻轻喊着,不仔细听,根本听不清楚了。
黄药师低头问她,“怎么了?难受了?”
陆卿衣摇摇头,“师傅,念《诗经》给我听罢!”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想听情诗,很想听。
黄药师显然是愣住了,他想过陆卿衣会抱怨会哭泣甚至会骂人,但是……“《诗经》?”他的表情好生奇怪了。
陆卿衣在疼痛的间隙,勉力点点头。随后,注意力便一直在身体的痛楚上了,根本无心关注他究竟是何表情。
《诗经》,幼儿启蒙便是学习《诗经》。黄药师早已有多年未曾翻看,却不是因为不喜也不是因为不屑,只是因为……诗三百篇,均是熟记于胸。此时陆卿衣说要听他念《诗经》,他却是脑中一瞬空白。竟是任何一篇风雅颂都想不起来。
“啊!”大声的喘气伴着声声痛喊,一声又一声让他心里一紧。
“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他心中恻恻,一时之间,只能想到这篇。
“从孙子仲,平陈与宋。不我以归,忧心有忡。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从他开口第一句话之后,陆卿衣迷迷糊糊间便听清了他的嗓音。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满面冷汗,她一张本来嫣红小巧现在却血色全无的唇,开开合合,仿佛在应和着。
……
“执子之手,夫复何求? ”
陆卿衣听见这句话,眼泪顿时更是汹涌而下。她要的,她念的,最终不过是他一句“夫复何求”……
又是一阵阵痛过去,陆卿衣都觉得自己三魂五魄都不定了,早就遗失了一半了,只怕此时躺着,不过是一魂一魄罢了。
外头天光大亮,竟是已经过了整整一夜了。窗子仍是关着,却挡不住阳光从外头点点渗透进来。陆卿衣眼睛半合半开,竟是从未有过哪天的清晨如同今日一般让她起了绝望之意的。不用他说,她都晓得不对,哪里有只是痛着,却一点点都没有其他感觉的。
黄药师又喂她喝下了一晚参茶,陆卿衣摇了摇头,表示喝不下了。他贴了自己的面庞在她脸上,两人面上都是一片湿润。
“对不起,卿儿。”黄药师喃喃开口,他活了半辈子,第一次开口说对不起,这个道歉,怎么都是他欠她的。
这事情哪里有对不起可言?若是真要说,还是她先招惹他的。陆卿衣缓缓闭上眼睛,“破腹产好不好?”人在希望灭绝的时候,总是会有几分疯狂的念头。比如现在,她竟然想……不如直接做破腹产算了,这样拖着,到底还要到什么时候!
纵使是黄药师精通岐黄,此时听她这话也不禁大为色变。“你在胡说什么!”他沉了面孔,一字一句说道,“好好生,不要乱想。”
陆卿衣茫然张开眼,哭了大半宿,她都快觉得自己哭都哭不出来了。
“啊……”陆卿衣很想看看自己肚子到底怎么了,却一直抬不起身子,她身子一动,腹部又传来剧烈痛感。
她努力睁着眼睛,却感觉面前的东西都看不清楚,唯有一片又一片的红色蔓延。
“卿儿用力!”黄药师喊着早已喊了不知道多少遍的话语。
陆卿衣双手紧紧绞住了身下的床单,听见黄药师的叫喊,她刚刚存下的一点体力全都憋了出来。恍恍惚惚之间,好似听见有水的声音,蓦地肚子一空,响亮清脆的哭声几乎同时在耳边响起。
她颤抖伸手,眼泪再次滑落。
门外等了几乎整整一天的众人听见婴儿啼哭声后,才齐齐松了口气。梅超风和冯默风更是两人一齐一声长叹,靠着墙边都坐下了。柯镇恶也是一脸激动,虽说这两人同他关系都不大,但他还是陪着众人一齐等了许久。陈玄继默默转身,倒只剩下黄蓉一人显得有些害怕恐惧的站着。
“蓉师妹?”冯默风不放心开口问道。
黄蓉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早在熬了一夜之后有了血丝,此时大大睁着,更加显得她面有惧色。“怎么……一直没听见陆姊姊的声音?”她自幼晓得母亲因为生自己所以去世,陆卿衣生产时候,梅超风和冯默风又在一边隐隐提到怕是两个师母都……这种话,所以她脑子里竟是生怕陆卿衣也同自己母亲一样,离世而去。
她终究不过是小女孩子,虽说自己父亲再娶的事情让她很是难受。但是她也从来没有过那就让她不在这个世上这种念头,此时担心之下,不免想着,若是陆姊姊以后可以平安无事,她以后绝对不再Сhā手她和父亲之间的事情啦!
众人听了黄蓉一愣,才惊觉事情怕是又不好了。陈玄继扶了冯默风和梅超风站起来,几人都是相顾无言,谁都不敢开口说下一句话。
许久之后,房门打开,众人才见到黄药师抱了一个小小的婴儿出来,都齐齐吁了口气。
黄药师见一群人都等着外面,脸上却已经无半点表情,环顾众人,最后目光落在了陈玄继的身上,“你跟我来。”说罢,也不再多说一句,便独自往前走去。陈玄继先是愣了一愣,才紧紧跟随走着。
黄蓉讷讷的看着父亲背影,她相伴父亲十多年来,他无论何时,总是衣冠潇洒,风度翩翩,除了思念母亲时候会格外黯然,倒是从未见他如此憔悴模样过。
她无论如何,心里对父亲总是全然的敬爱的,看着父亲如此疲惫神色,自是心里难受不已,当下红了眼眶,身形一闪,立即跟了上去。
哪晓得黄药师似乎后头有眼睛似地,脚步不停,呵斥说道,“你们都回去罢,房间谁都不许进。”
黄药师抱着怀里小小的婴儿,这是他第二次亲手接下自己的孩子了。将婴儿小小的脸贴着自己的,黄药师轻声对着陈玄继说道,“玄继,你先看着这孩子。我去去就来。”
没有让陈玄继抱着,却只是将他轻轻放在了床上,嘱咐了陈玄继好生看着,他才出了门去。
过了好一会,黄药师才再推门进来。此时进来,却已经没了刚才那样子的落拓与疲惫,陈玄继心下了然,怕是师傅是去洗漱换衣去了。
“先回去罢!”黄药师抱了孩子起来,朝陈玄继挥挥手。
熬了一夜多,陈玄继也是累到极点了。听他如此说着,也便点点头就离开了。穿过绿竹林的时候总觉得有甚么地方不对,却又始终想不起来。直到回到了自己小楼里,才蓦然想到……绿竹林里,好似有一片竹子矮了许多……
陆卿衣醒来的时候,几乎过了好一会才适应了周围的亮光。眨了眨眼睛,那日生产撕心裂肺的痛楚仿佛已是恍若前世,身子只余了些许酸痛不适。
她转了头,发现身旁有一个红色锦帛包裹着的婴儿,她愣了一下,继而轻轻弯了弯嘴角。她的孩子,虽然她仍是年轻,但是……却已经是当妈妈啦!
伸出手,想碰碰他的脸蛋,在距离他脸还有一些些距离的时候,忽然停住了。不是怕吵醒他,而是小娃娃好似也晓得自家娘亲醒了,竟是睁了眼睛就这样盯着她看。
“宝宝……”极轻极轻的喊着,陆卿衣凑了脸过去,与他略略有些冰凉的小脸一同蹭蹭。
“卿儿?”
陆卿衣转头,那人星目疏朗,正是眼光烁烁的看着自己。她嘴角一弯,刚刚处在激动中,倒真是没发现他进来了。
“师傅……”一句平常的师傅,此时喊来却是又有委屈又有激动。
黄药师踏步上前,压住了她想起来的身子。“别动了,真是傻,这么疼也不晓得喊。”
陆卿衣迷迷糊糊,她怎么记得生产的时候一直在喊疼呢!
黄药师抚了她鬓角几丝秀发,轻声说道,“给你喂药时候,问你疼不疼,竟然都摇摇头,真不晓得你想了些什么!”
陆卿衣眨了眨眼睛,好一会才记起似乎是有这么一件事情。只是那时候她尚以为在梦里,总觉得这痛是梦里的不真实的,所以听他问疼不疼,竟是摇摇头。
“疼死我啦!”陆卿衣苍白小脸一皱,苦声说道。
“现在还疼?”黄药师瞪大眼睛,错愕问道。
“当然疼啊!”陆卿衣睁了圆圆眼睛回瞪。
当年冯衡生产完之后便撒手人寰,他倒着实不晓得,之后还会一直疼着。
陆卿衣突然想到了极重要的问题,“儿子还是女儿?”
“儿子。”黄药师愉悦说着,虽说他从不遗憾没有一个儿子,只是当真有了,这份高兴还是很容易看出来的。
“师傅倒是儿女双全啦!”陆卿衣朝他微微笑着说。
黄药师把玩她的手指,叹息说道,“若是晓得儿女双全要你如此痛苦,我倒宁可有蓉儿一个便够了。”
“师傅,难不成是嫌弃自家儿子了?”陆卿衣故意佯怒说道。
黄药师一笑,缓缓低头说道,“儿子和妈妈,都喜欢的紧哩!”
陆卿衣见他低头,脸往旁边一偏,倒是让黄药师的吻落在了耳垂上。陆卿衣有些脸热,“师傅!”
黄药师一时错愕,继而微笑说道,“你当我想干嘛呢?”说罢,将她头拨回来,固执的在她唇上一吻。干燥而温暖的嘴唇印上她的,仅此而已。不带任何情|欲的味道,也没有所谓的激|情。倒像是绵长了几十年之后,仍在心中的温度。
陆卿衣怔了一会,他们新婚时候,夜晚总是腻的化不开,甚至白天的一个不经意碰触都会引发一场热情。如这样的干燥的吻,倒是第一次遇见,她抚上他的脸,心里有着别样滋味。
黄药师似乎又想到什么,笑了起来,“你身子尚未大好,还是多休息些罢,我在这里陪你可好?”
说罢,一双大手遮住她的眼睛,陆卿衣顺从合眼。正是寂静时候,却听见旁边传来一阵哭声。原来竟是旁边孩子不甘受了冷落了。
陆卿衣抓下他的手,连忙将旁边的孩子抱进自己身旁,略略有些紧张的问,“难道是饿了?”
黄药师笑着叹息,“还真是胃口好,才喂了他不过一个时辰。”
陆卿衣蓦地有些脸红,一边轻轻拍着孩子,一边支支吾吾问道,“用什么喂的啊?”千万别说是母|乳,这么多日来,她可从来没有过……那样的感觉。
黄药师倒是一派自然的说道,“自是与蓉儿一样,喝的羊奶。”
说完却轮到了陆卿衣一愣,这算是……儿子比娘亲还早美容吗?
作者有话要说:我崩溃了……我的生日就在坐车与码字中度过,强烈要求晚上阿娘上大餐哇!
这个生产过程基本上是摆渡来的。我刚回家,笔记本不能上网,只能拷到台式,结果不小心烧掉个U盘……晕,我先折腾下网络,晚上回来看你们……
四三 ...
陆卿衣出了月子,刚能自由行动没几天,便听了陈玄继来说要离开了。
“这么着急?”仍是有些苍白的脸上一脸惊讶。
“是的。”陈玄继低声说着,倒是没有否认,抬起眼看她,双目沉澈,“今日前来与师母和小师弟一别,等会便走了。”
“你和师傅说过了?”陆卿衣有些错愕的问。
“前几日便说过了。”
陆卿衣呆了一下,“是在岛上不开心吗?”迟疑了一会,她还是开口问道。倒不是她多心,只是……她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让他这么着急,甚至在岛上不满一年便要离开。
陈玄继沉默了一会,才开口说道,“以前师傅说,岛上有各种各样的书籍。我想看的,都看完了。”
这话一出,轮到陆卿衣目瞪口呆了。“都看完了?”
陈玄继也不知是要离开所以心情好了,还是陆卿衣模样实在好笑,竟头一次轻轻笑出声,“只是选了想看的看。其实,也没多少的。”
“对了,小师弟的名字可曾有了?”
“有啊,慎儿,黄子慎。”陆卿衣提到名字的时候,脸上自然而然露出了一种温柔又羞怯的表情。
“慎儿嘛?好名字。”陈玄继轻轻说道。
只是不像是黄药师取的。陆卿衣从他略略奇怪的表情中意外得到这个结论。所以她又补充了一句,“不要嫌你师傅取的名字不好,这是我想的。”
那日黄药师很好心情的在她身边翻着书找字,傲然说道,“我黄老邪的儿子,必然要取个足够邪的名字才好!”
陆卿衣听了,急忙说道,“我可不要他叫什么黄小邪啊!”
黄药师脸上表情顿时无比奇怪。陆卿衣才蓦然觉得自己的话说的实在太错,只好又弥补道,“我是想说……外号也算了,若是真正的名字,还是文雅些的好。”
“噢?”黄药师倒也不怒,只是丢了书在一边,颇有兴致的问道,“那卿儿又以为应当如何‘文雅’呢?”
“师傅!”清咳数声,陆卿衣尴尬转头。
黄药师却是极为认真的问,“卿儿应该说说的,你想要的是怎么样的?”
陆卿衣抬眼看他,似乎觉得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但是却又说不出来,想了想,低声说道,“慎言、慎行……不要,莽莽撞撞。”语气里言语未尽,又好似有几分怨意。
若是让黄药师自己说,他定然会说我黄老邪的儿子岂需要像其他庸人一般畏畏缩缩,只是对她向来怜爱,不愿她因此失望,便笑了笑成全了她这番心意,“这是他|妈妈为他取的,自然是极好的。”
此话一出,倒让陆卿衣错愕不已,她早做好他反驳甚至训斥的准备了,没想到竟然……“师傅……”她双眼茫然看着他,倒让他大笑起来。
“这事便依你就是。”黄药师微微笑着,只是心里却想着,这人总不该是被名字束缚着的,虽说是慎儿慎儿,只是将来由他一手教导,行事应当还是随着他的罢。
陆卿衣欣喜不已,倒是仿佛已经看见十八年后翩翩少年了。这同一件事情,夫妻两人各有心思,却不知将来又是如何光景了。
却说待陈玄继离开之后,陆卿衣思来想去,总是有几分奇怪。黄子慎大多时候都是安静无比,倒显得她这个做母亲的无所事事了。便抱了他起来柔声说道,“我们去找爹爹去可好?”
黄药师向来醉心武学,只是近年来仿佛总是在原有基础上难以突破,比起前二十年来的精进,倒是显得有些迟缓了,只是武学总是有大大小小瓶颈,所以以他心胸,也不甚在意,只是将原有功夫,练的益发精纯了。前几日陆卿衣出了月子,便见他时不时似喜似狂,她一时奇怪,问起他为何缘故?他才一脸喜色提及进来他武学上有了突破,以往不曾练的一门功夫,现下练了却是恰好。
黄药师晓得陆卿衣对武学或有好奇,但是兴趣也绝不深厚,所以对她提了几句,倒是没再多说。只是有时候便会独自一人或去海边或在林中,缓缓习之。这习惯倒是陆卿衣也晓得的,所以她便抱了孩子先去了比较近的绿竹林里。
“怎么来了?”黄药师在他们甫一靠近便已晓得,只是还是过了一会,才收了气息问道。
“只是来看看师傅练的怎么样了嘛!”陆卿衣突然说不出口是想问陈玄继的事情,倒是娇笑着说了另外一句。
“就晓得会哄人!”黄药师睨了她一眼,“慎儿乖嘛?”
“乖,怎么不乖?”陆卿衣脸上却丝毫没有喜色,都是忧色。“你看看,我这一路抱来,他怎么就是不哭呢!”
“那是他晓得你生他辛苦。”黄药师接过她手里孩子,轻声说道。
陆卿衣苦着脸想了半天,似乎也只有这个解释她比较满意。
“你就别愁这个了!”黄药师看她皱着小脸,失笑说道。
到了晚上,陆卿衣翻来覆去忍不住,还是开口问道,“师傅,玄继要走了?”
“已经走了。”黄药师平静的说道。
“师傅不是很喜欢他嘛?”陆卿衣小心修饰着措辞。
“很喜欢?”黄药师诧异反问。
“难道没有嘛?”陆卿衣瞪了圆圆的眼睛问他。
黄药师抚了抚她的长发笑叹,“无论哪个徒弟,我都是如此的啊!”
陆卿衣嘟着嘴抱怨,“哪有,对我就一脸嫌弃!”她至今都记得当时他初见她的字迹,那副“惊为天人”的表情。
黄药师愉悦笑道,“卿儿倒是呷醋了!”
陆卿衣眨了眨眼睛,说道,“我才不是呷醋哩!”想了想两人话题好像扯了远了,“师傅,玄继为何要走呢?”
黄药师轻轻摩挲着她,叹道,“每人都有自己追求的。玄继心里有太多事情,他不愿意说,我亦不会去问。”蓦地,又大笑叹道,“若是当年玄风肯同我实话实说,又何曾会如此呢!”虽是笑着,却隐隐有了几分凄凉之意。
陆卿衣踟蹰了会,才小声猜测,“是不是师傅平日待他们过于严格了?”
黄药师斜睨了她一眼,颇有些怒气,“你觉得我对他们可是太严厉?”
陆卿衣无辜瞪眼,她可不晓得他二十年前是怎样光景对着陈玄风他们的,导致他们竟是偷书离岛。
黄药师脸色数遍,最后叹道,“其实,玄风同玄继一样,心里总是有好多事。只是玄继是不说话,玄风却是嘴里说着无事心里却藏着事情。”
他带了这么多个弟子,外头传他妖魔鬼怪行事孤僻,他从来都不屑去争辩。只是教着那几个弟子,却是他多年来实实在在的心血。他们每一人的变化他都看在心中,当年他大怒,怒的又岂仅仅是他们私自逃岛?怕是更怒自己都没发觉一丝一毫罢!
黄药师沉吟半晌,蓦地忆及陆卿衣尚在身旁,朝她笑道,“听我老头子讲古怕是觉得无趣了罢?”
“没有啊!”陆卿衣睁着眼睛着急的说,“我喜欢听的啊!”
黄药师看了她一会,才悠悠说道,“也罢也罢,若是你爱听便好。”他却没说,这倒是这十六年来,他头一次对着一个“人”在倾诉。以前蓉儿年幼,对着她多说无意,况且他晓得蓉儿性子随他,必是认定他什么都是对的。以致他心中若有郁结之意,竟只能对着阿衡的棺木诉说。
两人一夜安睡,至天亮无语。
“爹爹!”黄蓉早膳用了没多久,便跑了进碧海楼来找黄药师。
“蓉儿!”黄药师脸色一沉。黄蓉吐吐舌头,才乖乖对着陆卿衣喊了声,“卿姨!”
“蓉儿……”陆卿衣颇有几分尴尬的应着。虽说这姨娘的称呼黄蓉都叫了好些天了,不过她还是很不习惯。明明是差不多年纪的两人,却偏偏分了这辈分。
黄药师这才脸色缓了缓说道,“日后再这样,我便去改了碧海楼前机关去。”
“爹,你好凶!”黄蓉作了鬼脸同他说道,又满面欣喜的说,“爹,快华山论剑了啊!”
黄药师似笑非笑看着她,“确是快了,尚有一年!”他见女儿眼珠转转,便晓得她又有了鬼主意。
“爹!”意外的黄蓉竟有了几分忸怩神色。“我想出去找靖哥哥,然后我们一起去华山。”
“噢?”黄药师挑眉,“这是你的主意还是那傻小子的主意?”
黄蓉目光闪了闪,她晓得自己父亲虽是行事怪异,却意外的重然诺,当下便说道,“这是我和靖哥哥分别前约好的。”
黄药师冷冷一哼,理都不理她。
黄蓉自知自己父亲率性放诞,若是以寻常方法,必定难以如愿,当下便凄凄楚楚牵着他的袖子说道,“罢了罢了,就当此次是蓉儿对不住靖哥哥了。他日若他寻到桃花岛来,横竖也是打不过爹爹的。”
黄药师听了她此话,怒极反笑,“你要走便走,何必来搬弄这些口舌!”说罢,拂袖离去。
黄蓉娇笑着朝他背影做了个鬼脸,才做到了黄子慎身边伸手逗了逗他,“陆姊姊……”出口才觉得不对,又见父亲不在,偷偷笑道,“我倒还是习惯喊陆姊姊哩!”
陆卿衣手上一顿,才细声细气说道,“蓉儿喊着便是了。”
黄蓉好气的戳了戳黄子慎的脸,却不想他竟然很不给面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当下陆卿衣与黄蓉两人均是相顾傻眼。陆卿衣是傻眼中有些了然,原来……他不喜欢人戳脸啊!黄蓉则是傻眼,本来看着好好玩的小娃娃,哭起来怎么一点都不好玩。
她心虚愧疚站到一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陆姊姊,这次是蓉儿错哩,是蓉儿对不起你了。”
陆卿衣先是一愣,才反应过来她不是说的将孩子弄哭的事情,而是上次的事情。一手轻轻拍着哄黄子慎,陆卿衣有些神色复杂的说道,“那次也是我不专心……”
“陆姊姊你别说了!”黄蓉打断她的话,“是蓉儿不对就是蓉儿不对,一人做事一人当。”她年纪尚小,平日里与父亲一起常常骂那些虚伪之人,前几日黄药师说起她的时候便隐约说了若是连这都不敢承认,与那些虚伪之人有何区别!都被父亲这么说了,她又怎么好意思再对陆卿衣推脱?
陆卿衣想了想,忽然笑道,“是师傅去说你了罢?”她原就该想到的,哪里她会无缘无故喊她“卿姨”来着的。
黄蓉跺脚娇声说道,“没有爹爹说我也晓得的。”只是她一直拉不下面子来罢了。“陆姊姊,你就原谅蓉儿罢!蓉儿以后再不同你生气了。”
黄蓉本就是极为艳丽的姿容,现下拉着她的手撒娇,更显娇憨。陆卿衣想着幸而是自己与孩子都平安,若是这样再去过于计较,反倒又是她不好了。只得叹气说道,“你不同你爹爹生气就阿弥陀佛啦!”
黄蓉听她无奈言语,展颜笑道,“我才不怕爹爹生气哩,爹爹生气有陆姊姊在啊!”
陆卿衣听了她的话瞠目结舌,总算晓得为何她次次给黄药师说好话却都反倒被他白眼了。论起着奉承人,哄人的好听话,又有谁及得上面前这位了。当下只是学了黄药师佯怒说道,“你这个就会哄人的坏丫头!”
黄蓉听了,先是一愣。继而拍手大笑说道,“陆姊姊学的好像,爹爹就是这样的。”
两人笑说了半天,才隐隐觉着往日的隔阂好似少了几分。
“陆姊姊,我要走哩,明年你若同爹爹一同去华山,我们再见啦!”黄蓉瞧了瞧天色,怕是再晚些不便出海了。
陆卿衣怔怔看了她半晌,叹道,“你倒是不怕苦的,外头又哪里有桃花岛安逸的。”
黄蓉天真笑道,“桃花岛没有靖哥哥啊!”又拉着她的手说,“爹爹去寻我的时候,陆姊姊想必也是不开心的。我不在靖哥哥身边,他不开心,我也不开心的。”
陆卿衣也晓得她要去找郭靖去,这话也便只是一提,听她如此说道,便吩咐了她,“你终究是个女孩子,总是要小心些。蒙古又那么远……”
岂知黄蓉却笑着打断她,“陆姊姊放心好哩,我这回出去,便是扮个小兵去寻郭大将军去!”
陆卿衣叹息一声,也不知为何,在黄蓉面前她竟是觉得自己不再年轻。“也好也好,那你自己小心罢!”
“陆姊姊……”黄蓉迟疑了下,才说道,“你也好好保重,爹爹说,我害你身子不好的!”说着,竟是“哇”了一声,哭了出来。
陆卿衣颇觉得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好拿了帕子为她擦了眼泪说,“师傅医术那么好,我又怎会不好?”
黄蓉破涕为笑,“是哩是哩,必是爹爹吓唬我的。”顿了顿才又说道,“陆姊姊,这回我真的走啦!”
陆卿衣颔首微笑目送她离开,才蹲在了黄子慎的摇篮前朝他说道,“慎儿,你姐姐走了哩!”又试着戳了戳他的脸,“咦,这会子怎么不哭了?”
“小坏蛋,你在吓唬你姐姐啊!”陆卿衣试了半晌,才终于认定失败,佯怒拍了拍他的小手。
摇篮里娃娃流了口水,傻乎乎的笑着,也不知是在高兴什么还是在嘲笑他家娘亲呢……
作者有话要说:晕,我魔障了……为毛我每次回家都是我和我家阿娘一起重感冒……神啊……放过我们母女吧……
我对我娘说,我们两人别的倒不像,但是她一感冒我必定感冒。我夜里连电风扇都不吹,第二天就莫名其妙感冒……唯一能解释的就是那天早上她感冒了。
咳,这两章姑娘们讨论的好生激|情。让我也很激|情……昨天晚上睡的时候还想大虐一场……最后看到了个负分评倒把我震醒了……不可能人人都赞同、同意我的文章……但是,尽量写的不犯众怒吧……
四四 ...
“听说蓉师妹走了?”陆乘风下午来看外孙的时候,就问起了这件事。
陆卿衣好笑的感慨,这桃花岛虽说不大,这八卦流传速度倒是挺快的。“早上就来同师傅说了。”
“蓉师妹也是个呆不住的。”陆乘风说着抱了慎儿起来,掂着笑道,“我刚回来的时候尚看不出来,不想这没多少日子都这么重了!”
陆卿衣握住他的小手,脸上瞬间温柔下来,“我也没见他比弯弯胖了多少,倒是快比弯弯重了。记得弯弯刚来的时候我还能抱好一会,抱慎儿,没一会都累了。”
陆乘风感慨了一会说,“若不是你嫂嫂舍不得,我必定抱了望儿来给你瞧瞧。着实像了冠英的。”
陆卿衣笑道,“既是嫂嫂舍不得,下回我带了慎儿去也是一样的。”
陆乘风笑了笑,又说道,“对了,我这一回去你嫂嫂可便问起了弯弯。”
“噢?”陆卿衣急忙问道,“嫂嫂要接弯弯回去?”
陆乘风见她神色有几分紧张,便安慰道,“他们夫妻倒是有这个意思。一来,毕竟也算是他们的女儿了;二来,总觉得既然他们有了望儿,两人一起倒可以做个伴儿。”
陆卿衣听了,倒是心里头想了又想。她以前想把弯弯带在自己身边,倒是真的喜欢这娃娃,那眉眼清清爽爽,倒是让人喜爱的,从她给她取的名字便可以看出来。现下因为弯弯身子原因,又多个缘由。便对父亲说道,“我也不是说陆家庄便养不起这么一个药小姐,只是终究是带在师傅身边为好,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也能就近照料着。”
陆乘风点点头道,“正是这个道理。只是虽是这么说着,总是还要带弯弯回去几趟罢!”
陆卿衣笑着说道,“这我可不拦着,我终究也是陆家女儿了,总也是要回去的。又不是带了弯弯来,就拦着他们看了。”
“只是怕小孩子忘性最是大了。”陆乘风感慨道。
“那爹爹可要同慎儿多亲近亲近,省的他记不得外公了。”陆卿衣俏皮说道。
陆乘风听了大笑,“那我倒是得去看看我那外孙女儿去了!”
“也好,今日一直忙着,倒也未得空去看她。不如同爹爹一块去了。”陆卿衣想了想,便决定同他一块去了。
两人出了门就去了梅超风那,到了那里却没见着人,只看见哑仆比手画脚的告诉两人梅超风带了弯弯出去玩去了。两人相顾无奈一笑,只好又一路问了,才晓得她带了弯弯在曲风荷池那边。
“死瞎子,明明看不见还来看荷花!”
“臭瞎子,难道你就看得见了?”
“婆婆……”弯弯好苦恼好苦恼的喊着。
陆卿衣一边远远听了,笑的差点弯腰。“梅师姐也真是的。竟在弯弯面前吵起架来了。”
陆乘风颇有几分哑然,“看这样子怕不是第一次了,弯弯怕都习惯了。”
果然,弯弯软腻腻的声音响起来,“婆婆,没有花花。”
陆卿衣和陆乘风两人都笑岔了气,“梅师姐,这都秋天啦,你还带弯弯来看荷花啊!”
柯镇恶听了这话,连忙说道,“臭瞎子,都没花了你还来!”
梅超风本就被陆卿衣说的有些不好意思,现在听了他骂,自己也破口大骂,“死瞎子,你不好好呆着,就知道瞎跑!”
弯弯睁了圆圆眼睛,拍手乐呵呵的重复,“瞎跑……”
陆乘风听了弯弯童稚言语,不由得也笑了,朝弯弯招手,“弯弯来外公这里。”
柯镇恶听了气的拿铁杖捶地板,“臭丫头!”
陆卿衣面色一冷,娇声喝道,“不许骂弯弯!”柯镇恶被她一说,倒是只能气闷,对着梅超风又是咕哝了几句。
弯弯先是看了看梅超风,然后小短腿咚咚咚朝着陆乘风扑去,被他抱了个满怀。
“弯弯乖不乖啊?”陆卿衣伸手戳了戳她粉嫩的小脸,手感很是不错。
弯弯扭头看了看梅超风,奶声奶气的说道,“饭饭不吃。”
这句话为倒装语序,并且省略了主语。“弯弯不吃饭饭还是婆婆不吃?”
小姑娘很不好意思的捂住了自己脸,在陆乘风怀里乱蹭,“饭饭不好吃。”
“梅师姐?”陆卿衣疑惑的问梅超风。
“弯弯这几日吃的少了,我怕是她呆在房里闷了,便带她出来逛逛。”梅超风说道。
陆卿衣怜惜的摸了摸她的小脸蛋,“弯弯晚上和弟弟一起吃饭好不好?”
“好!”小姑娘很兴奋的点点头。顿了一下,又叫道,“婆婆!”然后又拉了陆乘风的手,“公公!”
基本上陆卿衣对于弯弯小朋友的省略句已经能领悟到了九成九,“弯弯是要公公和婆婆也一起去吃?”
弯弯好高兴好高兴的点点头,又继续很高兴的在陆乘风怀里蹭蹭,娇憨的模样惹的几个大人开怀不已。
到了快晚饭时候,陆卿衣便找人去通知了黄药师摆在了弹指阁吃。等到黄药师过来,甫一见到这一群人等着他,倒着着实实是愣了一下。
陆卿衣趁着夹菜的光景,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师傅,过些时候我想去趟陆家庄。”
黄药师搁了筷子想了想,便道,“这样也好,我正想说给弯弯以后平日服用药里,少了一味药。”
“噢?”陆卿衣很是有兴趣的问道,“连桃花岛没有的,想必是极为珍贵的了!”
黄药师睨了她一眼,才道,“我桃花岛哪里却缺珍贵的药材了,却偏偏是极其普通的。只是用的量大了,岛上不够罢了。”
两人又低声说了几句,约了时候,也顺便说给了陆乘风听。本来陆乘风是才回了桃花岛没多久,是不想这么快就出门的,只是此时他们两人带了两个孩子出门,他又有些不放心了。
陆卿衣安慰道,“让陆总管派了人来接就是了,也不怕我们找错了。何况两个孩子都是不闹腾的。”
陆乘风想了想,也觉得周全了,这才作罢。
虽是说过些日子便去陆家庄,只是真正等他们出岛了,却已经是一月之后了。两人一路慢行,才到了临安,便就碰见了等候已久的陆总管了。
“听爹爹说,此次倒是将陆家庄建在了嘉兴了?”陆卿衣路上见两个孩子睡下了,便笑着问陆总管。
陆总管低头答道,“少爷说,嘉兴风光亦好。”
陆卿衣和黄药师均是想到当年他们新婚在南湖游玩,相视一笑。“嘉兴南湖边烟雨楼风光大好啊!”
“小姐也曾来过?”陆总管问道。
陆卿衣含笑点头。
这一路上,风光与他们两人来时无二,陆卿衣靠近黄药师身边,两人一同说笑指点,却是觉得这前行的路隐隐有几分熟悉。
“这里?”陆卿衣傻傻看了这“归云庄”三个字,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就连黄药师看了也是一愣,却没想到,陆冠英挑挑选选许久的陆家庄新址,竟就是当年柳家灭门的地方。
陆卿衣心中呆呆的想,这柳家是被火烧的,陆家却也是被火烧了,最后这陆家到了这柳家的地方……这算不算是一种,让人无语的缘分。
黄药师抚掌笑道,“原来竟是故地重游了!”
陆卿衣一摊手,无奈笑道,“可不是嘛!”又对着弯弯轻声说道,“弯弯,到家了!”
弯弯拍了拍小手重复,“到家了!”她小小年纪,岂知晓,这本来就是她出生的地方呢!
陆卿衣与陆冠英他们见了面之后,照例是一阵寒暄。程瑶迦看了弯弯之后又是一阵心怜,抱着直喊“小心肝”,又带他们去看了陆子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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