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卿衣看着躺在床上的陆子望笑着说道,“刚刚好把慎儿也抱到他旁边,哥俩正好做个伴儿!”
程瑶迦也笑道,“可不是了!”便喊了奶娘进来看住了三个孩子,才一同出了花厅去说话。
“哥哥怎么选了这地方?”陆卿衣未等坐下,便着急问道。
“这地方不好吗?”陆冠英奇怪道。
“哥哥!”陆卿衣叹息,“哥哥难道不晓得这原本人家也是走水才……”
“原是如此!”陆冠英笑道,“之前爹爹也看了,说是改了风水便好了。”
陆卿衣张口欲言,却又是被他拦下了。之后话题渐渐偏了,也便不再提起了。倒是更多的说的是几个孩子的事情。
后来陆冠英叹息说道,“幸好祖师爷你们来的晚!”
黄药师奇怪问道,“噢?前些时候有事?”
程瑶迦直喊,“前些时候也不知是得罪了哪路神仙,竟是天天晚上有贼人来!”
陆卿衣和黄药师相视愕然。“可还无事?”
“自是无事!”陆冠英说道,“那些人不晓得奇门五行的法子,进了便转不出去了。倒是可怜了许多被他们劫了的下人。”
陆卿衣又问道,“莫不是爹爹晚回桃花岛,就是因为此事?”
“可不是嘛!”陆冠英又说道,“不过好在这些日子贼人都不来了,也是安心了。”
话虽是这么说,陆卿衣心里却有几分不以为然。私下与黄药师说起,倒隐隐觉得是杀害弯弯一家的那些人。两人先是哄了黄子慎入睡,才各自安睡。
“师傅?”陆卿衣愕然看着正要开门的人。
黄药师见她醒来也是一愣,低声说道,“怎么你也醒了?”
陆卿衣仍有几分迷糊,“也不知怎地就醒了。师傅要去外头?”
黄药师将她披了衣服说道,“既然也醒了,便一同去罢!”
两人沿着小楼走去,又穿过了一个亭子,才停了下来。陆卿衣疑惑的看了看黄药师,黄药师捏了捏她的手,让她别着急。
等过了一会,陆卿衣才隐隐听见有人在轻声骂着。她仔细听了半晌,便咬唇辛苦忍着笑,知道怕是人在里头又是迷路了。
“爷爷的,以后你爷爷我再来这鬼地方就跟你姓了!”终于其中一人忍不住大骂出声。
旁边立即有人喝道,“你轻点声音!”
“这鬼地方爷爷我真想一把火烧了!”前面一人跳脚不已。
陆卿衣憋着笑,只好紧紧握了黄药师的手。黄药师无奈至极,点了点她的脑袋。却不想她专心之下被吓了,竟然“唉哟”一声叫了出来。
陆卿衣喊出声之后,马上自己也被自己吓了一跳。
“谁?谁在那里!”马上旁边就传来一声叫声。
黄药师松了她的手,一个闪身出去,没过多久,便听见“唉哟”连着两声,两人已经是摔倒在了陆卿衣面前了。
陆卿衣疑惑的问,“师傅刚刚怎么不抓了他们?”
黄药师伸手在他们两人身上拍了几下,才无奈说道,“本是想跟着他们看去哪里的!”
陆卿衣愧疚的“啊”了一声,说道,“若是我没喊出来就好了。”
黄药师不屑道,“就算你不喊出来,凭他们两人怕是到了天亮也出不去了。”
陆卿衣想了想,果真如此。便笑嘻嘻的说道,“那师傅准备怎么办了?”
“刚刚我瞧了他们的武功,倒像是大理那边的。”黄药师慢慢说道,“上次对柳家,他们是直接烧了。这次却不像要杀人,倒像是要找什么东西。否则早可以一把火烧了。”
“唉?”陆卿衣蹲下来,捡了个树枝往那两黑衣人身上戳了戳,仰头问道,“那等会师傅是不是要把他们弄醒逼供?”
“他们还有好一会才会醒来。”黄药师露出奇怪笑容,“这些时候,我们倒可以找找,这柳家到底有什么宝贝!”黄药师向来对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有着极大的兴趣,能让这么多人前赴后继来找的,必定不是凡物。若不是官家物品,便也应当是价值连城的宝贝了。
陆卿衣呆在桃花岛许久未出来,一时间也觉得甚为无趣,听他如此说来,也拍手笑道,“这样最好,我们先去找找。”
黄药师兴致起了,笑着问道,“若是卿儿要藏东西,会藏在什么地方呢?”
陆卿衣偏头想了半晌,迟疑的说道,“应该是……床上?不对,那太容易了。”既然是烧了柳家,那必定是人已经找了很多次都找不到的……“难道……在地下?”
黄药师含笑点头,“刚刚我们一路走来,卿儿发现这里很多什么?”
“亭子!”陆卿衣激动的大喊。
黄药师牵了她的手慢慢走,“傻孩子,亭子大多是建在水上。这府里,未免有太多湖啊水啊……虽是江南,但是一般人家也不至于这么多。”
陆卿衣似懂非懂点头,她一路走来,倒没注意这么多。两人又绕过了一个小院子,走过了一片小树林,黄药师虽是第一次来,但是走的却是极为容易。
黄药师拉住她在一边假山站定,轻声说道,“我下水去看看,你且在这等我。”
陆卿衣想了想自己旱鸭子的水性,没有二话就乖乖点头了。
黄药师正准备下水,却又想到什么,朝她招招手。见她跑了过来,便伸手搂住她,吻了吻她的额头,“这次真的要乖,不能像上次一样。”
陆卿衣眼里都是笑,伸手保证,“一定不走。”黄药师这才松开她,直直跃入水中。
作者有话要说:o(╯□)o我每写一句话,我家阿娘在就隔壁房间喊我……于是,我就一直穿梭在两个房间时不时写一句……%>_ 咳咳,弯弯真的不是龙套女……她是悲情女……
然后我还发现一件事……就是……原来陆家庄真正名字是归云庄……我第一次习惯写了陆家庄,后来一直懒得改……就这样了……趁着这个机会,改回来吧!
四五 ...
既然说了这府里水多,黄药师虽是水性极佳,但是也终究费了不少的劲。待他跃出水面的时候,已经想着怕是卿儿是等着急气闷了。急忙赶到了与她约好的地方,却意外的看见她已经靠在一边墙角睡下了。
黄药师一声叹息,看她面容平和,安安稳稳睡着,不由得心里好笑,拍了拍她的脸喊道,“卿儿醒醒……”他身上衣衫全湿,怕是抱着她走反倒让她着凉。
喊了几声不见她醒,黄药师眉头一皱,伸手扣住了她右手脉搏,见她脉象平稳,怕只是睡熟了。便抱了她起来往回走,轻轻叹道,“就这么睡了,也不怕着凉了。”
第二天清晨,陆卿衣早早醒来。只是她醒的虽早,黄药师却早已下楼去练武了。她慢慢坐起身,“啊”的一声叫出声来。脖子后面……她伸手轻轻按了按……又是一阵让她皱眉的疼痛……
她想起来了,昨夜与师傅两人去追了两个黑衣人,之后那两人被他点|茓了,他们去了水边……之后,好像有人拍了她一下……然后就是在这床上醒来了。
陆卿衣纤纤手指划过身下的床单,举目环顾四周。没错的,自己人的确还是在自己房间里,这房间的摆设,每一样都是照着原本陆家庄她的房间来布置的,昨日她才进来就感动于兄嫂此番细心。
待她整理好下了楼,已经有婢女在下面等着。见她下来,就问她是否要去主院同陆冠英他们一起用早饭。陆卿衣奇怪问道,“这时候哥哥他们还没吃晚?”
婢女掩嘴笑着回答,“刚刚奴婢过来,还见少爷他们正伺候着三个小祖宗呢!”
陆卿衣也哑然而笑,轻快的说道,“那我先过去,若是见着……‘姑爷’回来了,让他来找我们便是了。”
“奴婢晓得哩,姑娘且快去罢,怕是几位小祖宗等着急了!”
陆卿衣听她催促,忙笑道,“我这就过去了。”
到了陆冠英那,果然就听见有孩子的哭声了。她心中一紧,忙是跑了进去。才进了花厅,就被几个孩子给逗笑了。原来两个小的,都是奶娘喂好了奶抱过来的,在一边砸吧砸吧吮着手指的时候,看见了程瑶迦抱着弯弯喂她喝粥,又都大哭了起来。陆卿衣看见的就是两个小的哭着要程瑶迦抱,程瑶迦手足无措的抱着一脸无辜茫然拿着勺子的弯弯姑娘,她家大哥则是很没良心的在一边同婢女笑着。
“哥哥!”陆卿衣跺跺脚,从奶娘手里抱了儿子到自己怀里。“哪有你这么坏心的!”
陆冠英清咳一声,伸手从奶娘手里抱了陆子望来,装模作样哄了哄,“他们两个男孩子也真不脸红,弯弯一个小姑娘都没哭呢!”
黄子慎见自家娘亲抱了自己,当下也只是做做样子抽泣几声,小手抓了陆卿衣的衣衫不放,小脸蹭蹭,一副满足样子。陆卿衣抱了他有几分吃力,便坐了椅子上,一手搁在扶手上。“谁晓得哥哥小时候是不是也哭!”陆卿衣白了他一眼,说的没好气。
早有婢女拿了碗和筷子来,陆卿衣右手抱着孩子,左手喝着粥,时不时拿了筷子蘸了些喂给儿子。
陆冠英笑嘻嘻的却不再笑自家儿子和侄子了,反倒笑道,“这几日天气尚好,不如下午一同出去游湖?”
陆卿衣看了看几个小的,无奈道,“游湖就不必哩,不说这天气寒了,就说带了这几个孩子,我都不放心。”
程瑶迦也笑道,“是这样说的,不若下午一同出去走走,在湖边坐坐尚好。”
陆卿衣想了想,反正闲来无事,况且都到了嘉兴若不游玩一番倒是浪费了。只是三人等了许久,却都不见黄药师过来,支了人去问,才晓得他早上说出门之后,竟是一直都未归。
陆冠英见陆卿衣神色有些紧张,便安慰道,“祖师爷许是出去逛逛,妹妹不用担心。”
陆卿衣皱了眉头,她倒是觉得黄药师应当是出去寻那几个黑衣人去了。只是一直未归,倒让她有几分奇怪,难不成是很远的地方?
程瑶迦也细声细气说道,“妹妹放心便是,黄岛主武功那么好,总不会有事的。”
陆卿衣也不欲兄嫂忧心,便笑着说道,“我才不是担心他哩,我这是着急没人帮我抱着慎儿啊!”
陆冠英和程瑶迦听她睁着圆圆眼睛埋怨,都是一齐笑了出来。
下午三人带了孩子出了门,尚在襁褓的两个小的还不怎么明显。倒是程瑶迦抱着的弯弯极为开心,直喊着要自己走。陆卿衣笑道,“我拉着弯弯就是了,嫂嫂怕是也累了。”
弯弯见了人好兴奋,拍拍手“依依呀呀”的喊着,表达着自己难得的兴奋之情,时不时还跺了跺自己的小短腿,一会儿指着这个说“好看”,一会又口水的盯着别的大叫“漂亮”。陆卿衣为了逗她,故意蹲在她面前问,“这个小姑娘谁家的呀?怎么长的这么好看?”
弯弯好害羞好害羞的扑倒她怀里,“你家的呀!”
陆卿衣一脸开心笑容将她拉开,又指着她身上问,“弯弯身上什么地方最漂亮啊?”
小姑娘脸红红指着自己脸蛋。陆卿衣一时大乐,凑上去就是吧唧一记亲吻。倒是可怜黄子慎和陆子望两人,被奶娘抱着,却只能自己咬着自己手指玩。
因为弯弯已经能表达很多自己的喜好了,陆卿衣为了激励她多说说话,总是指着东西问她好不好看,好不好玩……等她们到了湖边的时候,竟然发现大大小小都买了十多件物品了。她颇有几分尴尬的笑笑,程瑶迦却说道,“这些玩具,本来府里亦有备着,妹妹买了便买了,弯弯开心就好。”陆卿衣眼神微闪,想的却是……无论什么时候,爱购物都是女人天性之一啊!
等他们到了湖边,弯弯果然对着湖里靠着的游船很是口水,蹲在了湖边,一边含着手指,一边指着船。陆卿衣哭笑不得的拿了她的手指出来,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这几个孩子倒都爱含着手指的。“弯弯怎么了?”
“船船,坐坐……”弯弯一脸渴望的看着陆冠英,小人精很是懂得讨好陆冠英。
陆冠英承受着妻子和妹妹的怒目,清咳两声哄着弯弯:“今天我们不坐,下次坐好不好?”
圆圆的苹果脸好生失望,很势力的不理陆冠英了,扑倒陆卿衣怀里寻求安慰去也。陆卿衣大笑抱起她,拿了旁边的蜜饯喂她,小姑娘得了蜜饯,马上又变得笑眯眯了。
冬日里太阳下山早,到了时辰,外头就起了凉意了,陆冠英看了看天色便着急赶了众人回去。
结果等到陆卿衣吃了晚饭,又陪着弯弯和慎儿望儿玩了许久,竟然都没见黄药师回来。这下子,她无论如何都终于是有了几分担心紧张了。
陆卿衣一脸焦急的在房间里踩来踩去,她都怀疑再这么踩下去房间几乎要被她踩出一个洞来了。窗外夜色渐浓,她却是越来越烦躁,时不时有几声虫鸣,倒是让她心惊不已。她甚至都快要开始考虑是不是自己也应该出去找他去了!
总算在她崩溃前,听见了“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了。陆卿衣连忙转身,却正好看见那人进来。“师傅!”
淡绿裙衫忙是扑到了那青衣人的怀里。黄药师伸手一搂,面上有几分愧疚,“倒是让你等久了罢!”
陆卿衣忙是连声问着,“和人动武了没?可曾伤着了?”
黄药师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别怕别怕,我没甚么事哩!”
陆卿衣得了保证,脾气倒是上来了,一把将人推了开去,冷言冷语道,“你倒是自己一声不响出去了,独独将我们呣子丢下!”
黄药师先是愕然,继而大笑出声,“卿儿倒是利害了。”
陆卿衣坐到了床边,扭过头去不看他,冷声说道,“我又哪里有你厉害。我这一日倒是差点被你害的白头!”这怕就是生了孩子之后最大的区别了,若是往常,她必然是柔声责怪,低低垂泪的;这时候却是想到若是他出事,自己带了个年幼的孩子甚么都不知道,便一阵气愤。
黄药师随了她坐在床边,搂了她的肩膀说道,“傻孩子,白白担心了!哪里有人伤的了我的!”
陆卿衣气的不说话,只是转头到了一边。
黄药师见她有泪珠落下,才想这回怕真是让她忧心了。便柔声说道,“昨夜你睡了之后,我又回去看了那两人,却发现早不见人了。我本想就回来,却不想路上又碰见了一拨人。”
轻轻抚了抚她的秀发,黄药师才又继续笑道,“我跟了他们绕了这庄子一周,又随他们去了外头。便回来看你啦!”
见她神色错愕,黄药师又笑叹,“哪晓得你竟是还在睡。便就和下人说了,没喊你起来啦!”
陆卿衣脸色稍霁,仍是轻声责怪,“师傅怎么都不喊我起来!”
黄药师佯怒说道,“可不是你自己睡熟了。”
两人互看一眼,都是微笑出声。陆卿衣此时想来,亦觉得刚才凶巴巴的实在难看了。便闻言软语说道,“师傅怕是累了一天了,还是我让人先送了饭菜上来罢!”
黄药师也说道,“正好,我先去沐浴,等会便来。”
到了吃饭完,陆卿衣才又问道,“师傅今天去了一整日,可见到了甚么?”
黄药师说道,“我见他们言谈,想来都是大理人士。来此倒是为了寻一件东西,说来好笑,这东西亦曾在我桃花岛上过。”
“啊?”陆卿衣瞪了圆圆的眼睛,惊讶反问,“以前在桃花岛?”
黄药师点点头说道,“正是如此。不过倒是被玄风与超风离岛的时候带了出来的。”
“他们两人不是拿了《九阴真经》出来的嘛?”陆卿衣瞠目结舌的问道。
黄药师好笑的看着她的表情,本来这事这么多年来总是他心头一块病,说起来便郁结。结果这回被她一弄,倒是让他气也气不得了。
“只是《九阴真经》最让我生气罢了。其他东西虽是珍贵,但是本就是身外物,倒也不是甚么大不了的事情。”
陆卿衣听得这陈年秘辛,睁大了圆圆的眼睛。这傻乎乎的样子惹的黄药师大笑,“卿儿不会以为他们傻到就拿了《九阴真经》罢?”
陆卿衣见他笑的愉悦,嘴里像塞了鸭蛋一样说不出话,顿时觉得自己实在是……笨呐!总是要偷些其他东西以作生活物资的。“那,到底是个甚么东西呢?”
黄药师挑眉,似笑非笑看着她,薄唇轻轻吐出几个字,“大理镇南王印。”
“镇南王?”陆卿衣差点跳起来尖叫,难道就是那个花心到无以复加悲剧到人神共愤的大理段二?!就是那个最后儿子不是自己的绿帽子段正淳?!
黄药师奇怪问道,“难道卿儿听说过?”
陆卿衣颇有些失魂落魄的喜感,“好像……是听说过。不过,怎么会在桃花岛的?”
黄药师毫不在乎说道,“我记得应该是连同褚遂良的一幅字一同带回去的。”
这回答的确是让陆卿衣无语了,这顺手牵羊牵的可真是名正言顺了……“那梅师姐他们可是知晓的?”
黄药师沉吟半晌,“这怕是不好说。”忽而厉声说道,“若是晓得还拿,哼!”
陆卿衣见他生气,又连忙说道,“这事情到时候问问梅师姐便是了。倒是那些人怎么办?会不会今晚又来?”
黄药师自负一笑,“乘风设下的机关他们没碰见便也罢了,若是此次碰见了我改过的,自然有他们受的。”
陆卿衣眨了眨眼睛,突然有种为他们生命担忧的念头冒了出来。她虽说没领教过桃花岛的机关,只是想来……应当不会是简单的。
此事说罢,陆卿衣又说了许多弯弯的趣事,两人才一齐安睡,是夜一夜平静,并无他事。
到了第二日,果然在花园中见了有一人的尸体。黄药师冷哼一声,便让人收拾了。陆冠英那边支了人去让他暂时别着急。这么一天一两个,直到了三天之后,那些人才又忍不住来了三四人。黄药师这几日本就浅眠了,就是等他们忍不住来的。
陆卿衣事先早和他说好了,这次她也要跟着。黄药师数次劝说不能,也只好随着她了。
两人倒没在陆家庄陪着他们绕,却是去了他们的集中地方等他们回来。
陆卿衣眨了眨眼,对着这“陈旧的房子”很是感慨,“这年把杀手也不好做的,竟然住这种地方。”
黄药师听了她的评价啼笑皆非,“傻孩子,哪有人住着金窝银窝还干这些的!”
陆卿衣喃喃自语,那些传说中的顶级杀手不都是一个很豪华的组织么!什么金钱美女爱情的……一把抓又一把抓……
两人靠着月色掩护坐在了屋顶上,听着里面时不时传来几声交谈。
听了半天倒是听出些名堂了,原来几人出来时日已久,“主公”已经在大理等着急了。两人黑暗中忍不住互相看了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神啊……我竟然被丢去实习了……晕了……估计以后更新……咳咳……咳咳……
四六 ...
半个时辰之后,两人一路回了归云庄。路上两人均是没再言语,只是静静牵着手走着。
到了归云庄,众人都已经安睡下去,偌大寂静院子,却好似独为他们两人而在。陆卿衣轻轻一叹,慢下步子,黄药师也渐渐缓了身形。
“师傅,好安静啊!”黑暗里陆卿衣眼神闪亮,轻声说道。这种安静太让人容易沉溺,所谓的天荒地老、八荒四合,遥遥从北方吹过来的寒风也秘密低语与树梢。
黄药师无声一笑,拉了她的手去一边假山边坐下。
陆卿衣忽然叹息道,“可惜这时候没有月亮。”
黄药师伸手将她密密搂在怀里,亦是轻声叹道,“不若我吹箫你听罢!”
陆卿衣眼神闪了闪,却还是摇了摇头,“怕是要吵醒他们哩!”细细拉了他的手,笑道,“这样便好,够了。”
入冬之后的树枝,掉落了叶与花,显出了几分无奈的苍凉。两人手掌相握,彼此掌纹印在了对方之上。“不去了罢?”陆卿衣仰首,轻声问道。
这话虽是问的没头没尾的,黄药师却是明白答道,“不去了。”
刚刚两人听了半晌,那群人过几日便是要回大理一趟。如果他们此行跟着一块去了,想必总是能多找到些许线索的,指不定还能见到了幕后人的本尊。只是两人都顾及到了慎儿尚小。黄药师晓得陆卿衣是势必离不开儿子的,却又怕是不会让自己去的,这一去不晓得又是分离多久。层层考量之下,也只能暂且作罢了。
叹了一声,陆卿衣苦笑道,“倒是苦了我们这么些天,竟然一腔忙碌都成空了。”
“倒也不是白费,至少是晓得了他们到底要找些什么。”黄药师笑道。
“晓得也是白费啊,怕是这庄子里以后依旧是要被人闯来闯去的。”陆卿衣苦恼不已,“总不至于就为此去外头寻护院,怕是这外头一寻,又是有人混了进来。”她来的时候,陆家庄虽对江湖略有涉及,但总得来说,还是比较安宁的。此事却算是飞来横祸了,陆卿衣气恼之下,怒道,“改日再搬了便是了!”
黄药师轻抚了她的长发,笑道,“若是冠英同意,你又何须这么恼了!”
陆卿衣默默坐下,不得不承认他说的的确有几分道理。陆冠英倒是对这庄子极为喜爱,况且这些黑衣人也没有害人行为,虽说时不时有人偷偷进来,却持续不久。陆冠英倒是极为乐观,认为他们找不到东西便也不会再来了。陆卿衣对着自家兄长难得的天真,也只能叹息了。
黄药师轻声说道,“你别再想了,这事让冠英他们自己心烦去罢。”
陆卿衣闷闷说道,“我们舍不得慎儿所以不愿意去,哥哥又何尝舍得望儿的。怕也只能让人去了。”
两人一时均是静默,过了半晌陆卿衣轻轻打了哈欠,黄药师才笑着牵了她的手一同回房。
因为前一晚两人出去了半夜,第二天清晨黄药师倒是依旧早起。弯弯等了半天不见陆卿衣来抱她,便吵着闹着要来寻她。程瑶迦抱了她过来,却是在楼下便被黄药师拦下了。她与陆冠英两人对黄药师向来是畏惧的,平日若是陆卿衣在旁边还尚好,黄药师目光多是集中在陆卿衣身上,而不会关注他们。若是等到就他们单独面对的时候,便就不敢多言了,因为第一次见面的印象,程瑶迦更是对他心存惧怕,此次被他拦下,吓得她直接便将弯弯几乎是丢到了他的手上,根本没再多说话就转小跑离开了。
黄药师也不甚在意,他向来见多了怕他的人,也从不多她一人。抱了弯弯上楼,让她在旁边房间和慎儿玩了会,黄药师才去房里看陆卿衣去。
陆卿衣本不想起,想直接睡到了中午,早饭中饭一块吃了。却不想,还未到巳时,却又听见了黄药师敲门。她蒙了被子,装作睡着样子,打定主意要好好睡上一觉。
却不想还未等她装作被吵醒,便听得他笑道,“卿儿莫赖床了。弯弯可是过来要你抱哩!”
陆卿衣闷在被子里的脸一红,被角被他掀开一角,她咕哝,“师傅也不早说,幸好弯弯尚小。”
黄药师笑叹道,“赖床还怕被人家笑话啊!”
陆卿衣坐起身子,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虽说脸皮本来就挺厚了,但是,所剩无几的长辈形象……还是要顾及一下的。洗漱好之后,陆卿衣才精神奕奕的装作醒来好久的样子,走到隔壁房间去陪两个孩子去了。
时间就这么有意无意的在蓝天白云月色星空中穿梭而过。弹指一挥间,黄药师与陆卿衣两人竟是在归云庄住了好些时候了,直到了来年的三月初。
“慎儿笨蛋!”陆卿衣气呼呼的戳着自家儿子的小脸,“弯弯和望儿都不喝奶了,怎么你还不断奶呢!”
他们住在归云庄一方面是怕再有人对陆家不利,却倒还有一方面,便是为了照顾好这两个孩子。黄子慎出生之后,便一直不是陆卿衣喂养的,实在不是她不乐意,只是有句话叫心有余而力不足也。
摇篮里的慎儿抓住了她的手,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眨阿眨的,煞是可怜的样子。
“不许装可怜了!”陆卿衣坏心的用另外一只手呵他痒痒,却不想她家儿子“呜呜”喊着,伸手要她抱抱了。
陆卿衣被他模样逗笑,忙是抱了他爱怜在怀里哄着。
“慎儿又要你抱着了?”黄药师看了这场景,哼了一声问道。
“我也是奇怪呢。”陆卿衣笑着叹道,“小时候倒是不吵的,现在倒爱黏人了。”最近不知是怎么回事,弯弯倒是好了,慎儿却是开始黏人,还总是要陆卿衣抱着。若是黄药师抱了,他又宁可自己睡到弯弯身边去。总得来说,他不是黏着陆卿衣就是黏着弯弯。
黄药师看了儿子一眼,边看着手里的书,又分了一半的注意力在椅子上探险的弯弯小姑娘身上。
江南三月,草长莺飞,窗外桃花梨花,粉的白的,开了满满一个院子。山之约,水之约,花从那畔来相逢。二月春风似剪刀,吹开眉眼弯弯笑,吹起两岸杨柳绿。吹的人呀,也调皮了起来。
虽说陆卿衣不是极喜欢首饰的,但是梳妆台上盒子里倒是放了许许多多的首饰。她从桃花岛带出来的不多,倒大多是程瑶迦买的时候也帮她买了一份,这么累积起来的。
许是不管什么时候的小女孩,都是对着母亲的梳妆盒子有着万千好奇的。
弯弯趴在镜子前,胖乎乎小手努力拨弄着沉木盒子的搭扣,“啪嗒”一声,弯弯好骄傲好骄傲的笑弯了细细的眉毛,檀香珠子的、白玉的、银质的、翡翠的……各式各样的手镯与项链啊……弯弯瞪大了眼睛,多么神奇的盒子!胖乎乎的小手套进了一个青玉镯子里,她凝神看了许久,刚想举起手来和陆卿衣他们炫耀,却不想“哐当”一声,掉落在了地上。
弯弯瞪大了眼睛,好像小小脑袋不能理解似地。
陆卿衣听了声响,忙是放了手里的儿子到床上,马上走来去抱住了她。“弯弯乖,这个别捡了。”
弯弯依恋的看着地上的碎片,头上高高绑着的羊角辫一晃一晃的。陆卿衣摇了摇她手上的手镯,笑道,“弯弯自己也有啊……”
小姑娘嘟了脸摇摇头,让陆卿衣直叹,“好好好,下回给你买便是了。”许了承诺,才让小姑娘转怒为喜,娇憨的抱了她的脖子直喊,“姑姑……”弯弯渐渐大了,程瑶迦也教着她喊陆卿衣姑姑了,虽是刚开始的时候好是纠正了一番,好在后来没多久也习惯了。陆卿衣失落了几天,好在小姑娘一如既往的亲近让她总算是不再在意这“名分”问题了。
哄了两个孩子睡下,陆卿衣才一脸疲惫的靠在黄药师的身上。
“你若是再这么累着,我看还是趁早让冠英他们来带算了!”黄药师又是爱怜的帮她揉着手臂,又是半生气的说道。
陆卿衣整个人懒洋洋的靠在他怀里,闭了眼睛舒服叹道,“这个时候的小娃娃才最是好玩。若是错过了他们这个时候,往后我老了,可要后悔死了。”
“你若再这样半死不活,我倒要让你先后悔了!”黄药师哼了一声,佯怒说道。
陆卿衣看了看孩子们睡的正好,爱娇的缠上他的手臂,贴了他耳边笑道,“师傅可想让我怎么后悔?”
软玉温香贴身笑,黄药师顿时火气上来,哼了一声咬牙切齿说道,“你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陆卿衣故作天真,偏偏瞪了圆圆的眼睛无辜的看着他。黄药师见她模样娇憨,近来她总是忙着照顾孩子,两人倒是有些时候未曾好好独处了。
气息浅浅,被下四肢仍是紧密交缠。陆卿衣贴着他的胸膛,肌肤相亲,他一手缠绕着她的发丝,满是餍足。
“卿儿……”
“怎么了?”她柔声开口,声音缠腻。
“卿儿可想桃花岛了?”黄药师轻声问道。
陆卿衣想了想,老老实实回答道,“我们出来也有些时候了。只是……还不晓得那群人到底是什么心思?”
黄药师笑道,“是啊,不过这些时候我也将庄子里都重弄了些。不是庄内的人,想必是走不了多少的。”就算是庄内的下人,也都只是晓得了几条路的走法。何况后院的下人,都是陆家当年陪着陆冠英他们出门所以幸存下来的多年的家仆。况且前一次再碰见一个黑衣人的时候,黄药师也是气极了,不再想什么柳家灭门原因,反正日后怕是卿衣也不会愿意弯弯知晓的。便直接拎了人去,告诉他们的小头目,东西早是不在这里了,还是少费些心思罢。若是下次再碰见,便是不再客气了。那黑衣人首领也是吓了老大一跳,被黄药师好一顿教训,才乖乖应下了。
陆卿衣叹了一声,感受着身旁温热的肌肤,极为迷恋的摩挲着,叹道,“不如找人做了假的流传出去算了,也省的烦人哩!”
黄药师手一顿,表情顿时极为古怪。陆卿衣疑惑问道,“师傅,怎么了?”
他又好气又好笑的叹道,“傻孩子,这办法若是可以早做哩!没有真品在旁边,如何仿造的出来。”
陆卿衣脸微红,自己果然又是傻了一回。
两人既然说了要回去,陆冠英他们也没了挽留了道理了。毕竟是住下了这么久了,若是再拦着不让人回去也不成样子。只是对于弯弯的去留,又是有了分歧。
程瑶迦细声说道,“既是我和冠英女儿,自是养在我们身边了。”
陆卿衣不舍的看了看弯弯,说道,“只是弯弯身子嫂嫂也晓得。实在不是我夸大,只是若有万一……”
程瑶迦涨红了脸,陆冠英拦着她说道,“弯弯在卿衣那里也好,这样才能常常催着她和爹爹回来。若非如此,怕是他们两人都在桃花岛不愿回来了!”
陆卿衣红了脸,啐了一口。“哪有这么说自家妹妹的!”
“女大不由人啊!”陆冠英笑着摇摇头毫不留情取笑自家妹妹。
程瑶迦向来是极听陆冠英的言语的,这事情陆冠英既然说了,那她自然没有再反对了。于是陆卿衣顺理成章的,便抱了弯弯一同回了桃花岛。
四人回到桃花岛的时候,正是岛上桃花开的正盛的时候。弯弯对桃花岛还略微有些印象,到了之后看漫天花瓣,煞是可爱,不停拍手尖叫,好欢乐的在树下跑来跑去。陆卿衣在一边微笑看着,顿时觉得回来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梅超风他们见黄药师回来,都是急急忙忙过来拜见了。陆卿衣劳累许久,早早带了慎儿和弯弯两人回房。直到了第二天,才得空去见了陆乘风。
“爹爹……”陆卿衣才进门就喊道。
“卿儿倒是来的早了!”陆乘风正练完一套旋风扫叶腿,边擦汗边走了过来。
陆卿衣接过他手里毛巾为他擦拭,又蹲了下来帮他捏了捏腿。“爹爹,这次我和师傅去,可是碰见了几个不速之客啊!”
陆乘风叹道,“没想到你们去的时候还是如此啊!”
陆卿衣嗔道,“爹爹也真是,不早和我们说声。倒是让我们费了不少劲的。”
陆乘风微微笑道,“怎么?卿儿莫不是想抓贼了?”
陆卿衣故意用了些力,“爹爹!”顿了顿,才继续说道,“我和师傅倒是追过几次。不过后来来的人就少了,被师傅教训了一次之后,倒是不来了,好生奇怪啊!”
陆乘风倒是颇有几分不在意的神色,“这有什么……怕是真寻不到了罢!”
陆卿衣“咦”了一声,“爹爹也晓得他们是来寻东西的?”
陆乘风敲了敲她的脑袋,佯怒道,“你倒以为你爹爹就是个莽夫了?你都看得出的事情,我又怎会看不出?”
陆卿衣低头笑笑。
“若非顾及他们无伤人之心,我亦不会只是布置了吓唬人的阵法。”
陆卿衣讶然道,“可是师傅倒是另外布置了些……”
陆乘风听了微微一愣,他家师傅的手段,他自是清楚不过的。当下也是苦笑说道,“罢了罢了,算是那些人运气不佳了!”
陆卿衣一怔,想起他生气样子,也是笑叹。
作者有话要说:…………………………………………………………崩溃鸟崩溃鸟崩溃鸟………………好不想写这个东西啊……我是为毛要搞这么多原创角色,我是为毛啊!!!!!!
我已经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了……好晕啊……本来在word里是4000字,发上来顺手一修改……就变成了……
PS,领导说,要节能,空调要26°以上……开着22°的人表示……好冷啊好冷啊……
四七 ...
两人正说了没多久,忽然听见外面传来梅超风的声音。陆卿衣站了起来,喊道,“梅师姐来了?”
梅超风进门的时候听陆卿衣也在,也有些许诧异,“陆师妹也在这?”
陆卿衣笑着点点头,扶着她在椅子上坐下,“梅师姐怎么有空过来?”
梅超风摸索到旁边的杯子,笑着说,“弯弯正在睡觉,我就想着过来看看陆师弟来。”
陆乘风问道,“我们这每日都见着的,却不晓得梅师姐来找我有何事?”
梅超风佯怒道,“就不许我过来串门子了?”
陆卿衣抚掌笑道,“这自然是许的。”又停了下,继续说道,“不过我这倒真是有件事情要找梅师姐的。”
梅超风急忙说道,“陆师妹有话说了便是,何必这么推推搡搡的。”
陆卿衣微微一笑,点头说道,“我不过是想问梅师姐一件旧事罢了。”
“当年梅师姐与陈师兄带着《九阴真经》离岛时候,可曾带了别的物品?”
梅超风脸色大变,直接站起身子,颤声问道,“陆师妹今日提起这事,是何缘故?”
陆卿衣暗暗怪自己过于心急,便放软了声音,好声好气的扶了她坐下,“梅师姐放心,此事不是师傅要追究。若是师傅他要追究,何必等到小妹来问呢!”
梅超风脸上惊疑不定,似乎是相信了她的话。脸色有些茫然,似是在回忆当初。“那时候我还小,吓都吓死了,只记得东西都是玄风拿的。那天早上好早好早,我们一块坐船离开的。”
“咦?”陆卿衣奇怪问道,“梅师姐不知道带了什么嘛?”
梅超风面上露出哀伤笑容,“我知道他去师傅那里偷了好些东西的。我好喜欢师傅藏着的一块玉佩,他也趁机偷了过来。”又渐渐的神色黯淡直至凄婉,“可惜……那些东西终究都没了……”
梅超风悔不当初,竟是低低哭出了声音,豆大的眼珠一颗又一颗的从她眼中滑落。吓的陆卿衣和陆乘风两人都是连连喊着“梅师姐”。
梅超风伸了袖子擦了擦面上的眼泪,笑道,“没事没事,不过是想到贼汉子了。”
陆卿衣面上有些愧疚,“既然梅师姐也不清楚便算了罢,终究不过是枚小印罢了!”她本还想从她这里得一些线索,没想到竟是将人弄哭了。
岂料梅超风听见“小印”两个字,倒是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连声问道,“陆师妹说的可是一枚青玉小印?”
陆卿衣愣了一愣,不由得反问了一句,“青玉小印?”
梅超风渐渐有些恍然,“我记得贼汉子好宝贝的那个小印……”过了一会,又厉声问道,“难不成这是师傅要紧之物?”
陆卿衣迎上陆乘风疑惑眼神,苦笑说道,“也不是师傅甚么要紧物品。不过梅师姐还记得那小印之后去了哪里吗?”
梅超风摇摇头,“我只记得那枚小印不见之后,我们两人倒是更加小心谨慎了,生怕被人发现。后来身上盘缠用的差不多了,才渐渐往北去了。”此时回忆当初,恍若前世,梅超风自己也是不胜唏嘘。只是不晓得若是那人还在,两人又是怎番光景?师傅会不会两人都原谅了呢?
陆乘风略微责怪的看了自家女儿一眼,自己也是感慨良多,“梅师姐,往事俱往矣,无须再牵挂了。”
梅超风抹了抹眼角的泪水,略微有些不好意思说道,“今日倒是让你们父女俩看了笑话了。”
陆卿衣歉意的拉着她的手道,“梅师姐是哪里的话,倒是我不好,惹你不开心了。”
陆乘风瞪了她一眼,对着梅超风说道,“弯弯许是差不多要醒了,梅师姐先回去看看罢!”
梅超风亦是笑着告辞。
“卿儿!”陆乘风厉声喊道,他对这个女儿向来纵容也放心,只是这两人当年私奔之事几乎是桃花岛人人避讳的事情,却不想今日她竟问的这么直接。
“爹爹……”陆卿衣委屈喊着,她也有些觉得自己莽撞了,只是她也是想早些弄清楚,万一不是她来问而是黄药师亲自过问,那梅超风想必是更难受了。
陆卿衣只得一一将黄药师的推断都说与了陆乘风听。陆乘风听完沉吟了许久,才缓缓说道,“陈师兄若是无意带走,那末事情也简单了,不过是个意外的事情凑到了一起罢了。只是若是刻意带走……”
“我在江湖上多年,也听了许多似是而非的传言。记得在十多年前,曾经有人说过,得镇南王印得大理。这句话虽是让人不明白,却引起过好一阵子人家的寻宝热。那时候我以为不过是外人乱说,现下看来,只怕是有几分道理了。”
陆卿衣怔了怔,“还有这些话?”
陆乘风含笑说道,“小丫头知道见识少了罢?”
陆卿衣拉着他的手臂娇声说道,“是啦是啦,爹爹快多说些罢!”
陆乘风苦笑不得,“哪里有那么多可以说的?只是我倒有奇怪的,若是陈师兄真是晓得那镇南王印的用处,何故两人后来被追杀至蒙古呢?”
陆卿衣一脸茫然与他眨了眨眼睛,清脆说道,“这事情爹爹可不能问我,得去和师傅说去了。”
陆乘风笑道点了点她的脑袋,“便是你最调皮了。惹了事情出来却要师傅帮你收拾!”
陆卿衣爱娇的连声反驳,“哪里有哩,这件事情可是哥哥他们弄出来的。”
陆乘风哼了一声,佯怒道,“还不是你带弯弯带出来的!”
陆卿衣被他一说,颇是有了几分不好意思,眼珠转了转,笑着说道,“我得回去看慎儿去了,怕是他又要找我了!”
陆乘风拦了她道,“你先等等,我同你一块去。去看了慎儿,我便直接找师傅去了。”
陆卿衣点头称是。
陆卿衣却是没有去听他们两人的谈话内容,只是抱了慎儿玩了整整一下午。一直到了晚上,早早哄了慎儿睡下。夫妻两人才在灯下说起白天事情……
“你就这么怕我去找超风去?”黄药师一开口就是冷言冷语。
陆卿衣眼里满是笑意,“就晓得你要去吓梅师姐去!”
黄药师哼了一声,“她若不心虚,我又何尝吓的到她?”
没做坏事都被你吓的以为自己做了坏事啦!只是陆卿衣却不敢说实话罢了,只是问道,“你下午同爹爹一块说了什么啊?”
黄药师拍了拍她后背,说道,“这事情怕是不仅牵扯到武林了。”想着自己当年一时不查惹下的祸事,黄药师心里也有几分窝火,皱着眉头颇为不耐的说道,“早知如此不如将他们都杀了算了!”
陆卿衣吓了一跳,心道他如何就烦躁了。柔声抚慰道,“师傅莫急,这事若是这样完了也罢了,仍有后续再说便是了。”她心中的打算却是,既然父亲知晓了,必然也不会袖手旁观,何必白白惹了他不开心。
岛上日子宁静祥和,在慎儿一天又一天的“依依呀呀”里,在地上堆起的一片又一片落花中,日子不紧不慢的过着。
这日陆卿衣与黄药师两人难得一人不用带孩子,另一人也不在钻研武学,夫妻两人附庸风雅,坐在积翠亭里烹茶聊天。亭外浅浅蓝天,树梢上花朵摇曳,小雀独立在上头,不知在找些什么。
过了一会,茶水好了。陆卿衣伸手倒好,捧到黄药师面前。
黄药师喝了口,赞道,“不错,卿儿煮茶手艺愈发好了。”
陆卿衣横了他一眼,才自己也捧了尝了口。
黄药师又指着旁边的琴笑道,“自从卿儿来岛上之后,它倒是时时空着哩!”
陆卿衣想了想,也笑倒在他怀里,“师傅说的倒真是了。怕是这么多年来,师傅还未曾这么冷落它过罢?”
黄药师但笑不语,只是牵了她的手两人一同坐在了琴前,笑道,“今日天朗气清,不如我们夫妻俩同奏一曲可好?”
陆卿衣自是点头同意,任由他带着她的手指轻轻拨过根根琴弦……
情意正浓时候,两人相视一笑。却听见远处有啸声传来,“黄老邪今日好雅兴啊!”
两人互看一眼,一齐顿住。黄药师笑道,“七兄远道而来,未曾远迎,实在失敬。”说着,便牵着陆卿衣的手一同往外走去。
“咦,原来是夫妻两人琴瑟和鸣啊!”洪七公看见陆卿衣也在,便大笑说道。
“七公来哩!”五绝之中,陆卿衣唯独与洪七公较为熟悉,此时见他前来,也不由的心喜。
三人又是寒暄了一番,黄药师才又将人请到了弹指阁里。喝茶时候,洪七公指着陆卿衣笑道,“娃娃果然出来哩!”
陆卿衣掩嘴一笑,“都快八个月大啦!”
洪七公点点头,“不错不错,蓉儿说的果然不错。”
“噢?”黄药师奇怪问道,“七兄可是见着蓉儿了?”
洪七公喝了口茶,才又说道,“不错。”又指着黄药师大骂,“你这个黄老邪,仗着你本事大光欺负小女儿!
黄药师听了冷哼一声,偏头过去,却不理他。
“几个月我见到了可怜兮兮的蓉儿,问她怎么出来了。她说,她害了卿衣丫头早产被你赶出来啦!你说,你是不是欺负她啦!”
黄药师原以为是他捏造,却不想说的竟是自己女儿。不由得脸色又冷了几分。倒是陆卿衣尴尬笑道,“蓉儿说的严重哩!”
却不想黄药师却不领情,直言道,“那丫头向来莽莽撞撞,你又何须来遮掩!”
陆卿衣心中一噎,低了头不再言语。
洪七公见两人模样,不由得打哈哈说道,“你们夫妻两人事情关起门来说,可别在我面前吵。”
黄药师哭笑不得的说道,“倒是让七公见笑了。”又叹道,“难不成七公今日专程为了蓉儿事情来?”
洪七公意味深长笑了笑。“前些时候我在嘉兴玩倒是碰见了件有趣的事情。黄老邪你可想听听?”
黄药师与陆卿衣对视一眼,笑骂道,“好你个老乞丐,竟然吊起人胃口来了!”
洪七公哈哈一笑,婉婉道来:
却说那日黄药师将那群人教训了一番,烦躁回去。却不想没过多久,这群人却是被洪七公给看见了。若是他人伤的洪七公不一定看的出来,只是他是黄蓉师傅,与黄药师向来又有交往,这桃花岛的武学套路自是一看便明白的。能将桃花岛的招式使成这样的,想来也只有桃花岛主了。
他思来想去,能得黄药师出手必然不会是普通小事。便捉了一人,带他去了远处郊外的义庄,装鬼吓他,本来都是做的亏心事的人,况且他又迫之武力,前前后后费了一两个时辰,才总算是弄明白了这前因后果。
他本道是何大事,却不想只是这些微末小事。他尚记着当时桃花岛养伤事情,自然是决意出手帮忙的。有些事情黄药师之行事不屑去做,他这个乞丐却没了这顾及。想怎么做,便怎么做。
因为他记着欧阳锋海上害人事情,又兼之前段时候欧阳锋偷袭自己、胁迫黄蓉事情仍在眼前,脑子一转,便想到了祸水西指。硬是故作恍然说起曾经在白驼山看见过此物。那人自然是不信的,他也未曾多解释,只说道,“你们未曾打探清楚便来寻物,若不是早已不在,又怎么会一直寻不着?”那些人对归云庄那邪门的路早是心存惧怕了,现下听得不用再去,也是乐的相信了。
洪七公心道,虽说这些人都是些小角色,但是怕也是能让欧阳锋忙活上一阵子了。欧阳锋啊欧阳锋,算是老乞丐多年朋友送的小礼物了!
“七公……”陆卿衣听的瞠目结舌,原来……洪七公也可以这样的啊!
黄药师无奈笑叹,“你这老叫花!”又问道,“你倒是如何让他们信你?”
说到这点就是洪七公自豪的了,“这天下的事情,莫没有能瞒过我那群徒子徒孙的。只消得让他们放出风声去,哪里还有他们不信的?”
陆卿衣直感慨,“不愧是洪老帮主啊!”
洪七公笑的腼腆,“好说好说。我这不是想着给黄老邪那儿子一个礼物嘛!”
黄药师挑眉冷笑道,“你出手可真是大方了!”
洪七公囔囔,“你明明知道我是个老叫花子!”想了想又骂道,“我老叫花子现在一个子都没。你倒好,一个如花似玉的乖巧女儿,现在又有卿衣丫头给你生了儿子。”
陆卿衣吃吃笑着,“七公自己行踪不定,怕是不愿被哪家姑娘缠上吧?”
洪七公大叫,“卿衣丫头莫胡说!”
陆卿衣对着黄药师道,“师傅,怕是我说中七公心事哩!”
黄药师似笑非笑说道,“七兄……”
洪七公火烧ρi股似地跳起来打断他,“呀,黄老邪,这天色不早我可要先走了!”
黄药师和陆卿衣两人均是笑到咳嗽。黄药师过了会才说道,“我原想着七兄一路远道而来,自当备下薄酒小菜略表心意。不想……”
洪七公这时候是真的被戳到痛处了,拼命跳脚,“黄老邪,你个老不死的老妖怪!”
黄药师听他骂自己,却是不怒反笑,“哈哈,七兄今日来此,定是好好喝上几杯!”
作者有话要说:抹汗……于是我们要奔向完结了嘛……
(本来大理那个事情是解决一连串事情的,应该让黄药师自己去解决!可是我为毛让黄子慎小朋友出生哇!!!于是难产了……只好将来再说……)
最后,完结……我爱完结君……完结是好物!!!
(只是,为毛我总觉得还有很多没写……)
四八 ...
青色衣袖与灰色衣袍稍有接触,随即分开。青衣左边回身,右腿踢出,灰衣不闪不避,直直接下,旋即青衣人迅速向灰衣人胸前拍出一掌,灰衣人以极古怪的姿势生生矮□子,躲过一掌。随后灰衣人双掌翻飞,齐齐向青衣人袭去,青衣人身形速变,转眼间却飘开了好几步,反身朝灰衣人身上拂去。灰衣人右手突伸,变掌为爪,狠狠向青衣人身上抓去,青衣人身形速变,迅速朝他下盘踢出。
数十步之外,陆卿衣一袭翠绿裙衫俏生生站在一边看着,双手紧紧绞着手上的帕子却不自知,听着陆乘风却在拍手叫好,便气呼呼瞪大了眼睛,满是懊恼,自然是恼自己为何以前都不爱好好习武。
这场景近来在桃花岛十分常见,洪七公与黄药师难得两人得闲,能彼此好好切磋一番,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对于洪七公来说,一来可以比试比试,黄药师毕竟是天下难得的对手;二来又有桃花岛的好菜好酒,好酒好菜虽是别的地方也有,难得却在桃花岛菜色精致,况且还是天天换着花样来。
三百招后,黄药师与洪七公两人分别站定,两人均是面色如常,不见疲惫之色。黄药师傲然挺立,对着洪七公笑道,“七兄武艺精进不少啊!”
洪七公挥手叹道,“黄老邪你又何必说这客套话了。”只是他心中也不是不无得意的,他前几个月还是在桃花岛上养伤,现在却堪堪能与黄药师分庭抗礼,他对着自己的恢复情况也是极为满意的,想来几个月之后的华山论剑,倒是可以好好比上一番了。
黄药师笑道,“我又何须说客套话!数月一别,七兄令小弟刮目相看啊!”他自创新招,本是极为自豪的事情。却不想洪七公刚开始虽是有措手不及,却能及时应变,此番功力,已然叫他佩服了。
洪七公说道,“哈哈!我哪里比的上你!刚刚你这套掌法未曾见你使过,想必是新创的?”
黄药师的脸上有着淡淡的倨傲,“数月前突有所感,倒是让七兄见笑了。”
洪七公眼里有着些许诧异,他自然是晓得到了他们这个地步若是再想创出什么新的招式来,那决计是不容易的。“黄老邪,好!等华山论剑我们再好好比上一回!”语气里不掩淡淡的佩服。
黄药师颔首笑道,“这是自然的。”
说完,两人想到彼此奉承,均是相视哈哈大笑。
只是洪七公在桃花岛上住了几天之后,便又忍不住想起外面了。终是一夜醉酒之后,留书给黄药师说道他要去别的地方走走了,五个月之后华山论剑再见了。黄药师与陆卿衣两人看着字条,也只能相视无奈一笑。
而自从洪七公来过之后,陆卿衣倒像是发了狠的去读那些所谓的武学秘籍,原本是一心对着两个孩子的,现在也分了小半的心思出去。黄药师也曾经奇怪过,劝说过,只是都抵不过她一心想当王语嫣第二的决心。
她本无意去研究武学,只是一来儿子日后渐渐成长,必然会学武的,算是为了孩子的教育罢;二来,华山论剑在即,无论是身为黄药师的妻子还是徒弟,她都应该加强下自己的“专业素养”啊!她觉得,如王语嫣一般虽是不能对敌天下英雄,但是能指点上一二,也是极为帅气的。她又怕黄药师对这些粗浅问题不屑一顾,只好时时麻烦自家爹爹。
终是有天黄药师看不过去了,他总觉得她尽是看书倒不如踏踏实实去练上一练,便冷言说道,“你有时间来看这些书,倒不如去多练练落英神剑掌!”
陆卿衣放下手里书,靠到他身边笑道,“师傅!我倒是只是想看罢了。若是有天你收集了天下的武学秘籍来,我便好一一看完,日后若是慎儿想学武,便可以想学什么学什么了!你在一边教着,我也可以一块看着。”
黄药师偏头过去哼道,“桃花岛的武学还不够他学的?”
陆卿衣拉着他的袖子说道,“不过是博采众家之长罢了,将来师傅若是新创了什么,我也不至于看不懂了。”说来道去,却终是为了这句话。
黄药师先是怔了一下,继而说道,“既是你想要,下回我帮你寻来便是。”以至于后来陆卿衣恶趣味的在桃花岛上也弄了个琅嬛福地,倒是后话了,暂且不提。
后来黄药师虽是没再说什么,但是在她有不懂的时候,却也是不吝指点。陆卿衣本就不是笨人,只是以前对武学方面总是提不起兴趣罢了,此时既是有了兴趣,那自然学的也快了。一两个月之后,陆乘风与黄药师对战时候,陆卿衣已经能看出门道来了。只是她却是个心疼爹爹的,总是指点着陆乘风该如何躲,倒是把黄药师次次都气的想拂袖。黄药师一气,下手便是更狠了,在师傅的严厉指导下,意外的是陆乘风的武艺倒是有了很大的长进。
陆卿衣一脸期待的靠过去等他夸奖的时候,黄药师却是又无奈又好笑的叹道,“往日怎么都没发现你爱捣乱!”
陆卿衣却是理所当然的说道,“这哪里是捣乱来着的,明明就是百善孝为先。”
黄药师冷然说道,“那至亲至疏夫妻呢?”
陆卿衣眨了眨眼睛,心虚笑道,“慎儿好像在喊我,我去看看他是不是饿了……”还未等她走上几步,便被黄药师抓住了,美名其曰,师徒交流。
好在这个时候冯默风走过来喊道,“师傅,陈师弟回来了!”
陆卿衣听了脚下差点踉跄,“玄继?”
冯默风往旁边一站,便露出了陈玄继的身影。离去不到一年,却仿佛看着增高了不少。
“师傅,师母……”陈玄继依旧是一身黑衣,见了他们便跪下拜见行礼。
黄药师倒是没说什么,陆卿衣却是诧异问道,“玄继你不是离开了?怎么又……”
“俗事已了,玄继自当伺候师傅师母左右。”陈玄继听了她的话,朝着两人长揖到底朗声回答道。
陆卿衣瞪了圆圆的眼睛……原来,只是暂时离开。她还以为是,走了再也不回来了,怪不得桃花岛上其他人都是一派自然,倒是她白白伤感了几天。尴尬清咳两声,她说道,“玄继回来也好,正好帮我去梅师姐那抱慎儿回来。”
陈玄继先是一愣,继而颔首说道,“玄继这就去。”
陆卿衣凑到黄药师身边笑道,“师傅,这么快就有帮手了。可不要你每次跑来跑去了!”
黄药师伸出食指戳戳她秀气的鼻子,“你啊,就知道欺负玄继。”
陆卿衣嘿嘿笑了两声,和他招呼一声,便跟陈玄继一块去梅超风那了。
“是你!”陆卿衣和他走了不远,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的陈玄继越想越是不对,那身影……陆卿衣眉头一皱,突然尖叫出声。
陈玄继听她尖叫,骇然转身,惊叫:“师母怎么了?”
陆卿衣怔怔看着他脸上忧心表情不似作假,才轻声说道,“我想起来了,那天晚上……是你送我回的归云庄!”见陈玄继低了头沉默不语,陆卿衣又深吸一口气,说道,“你以为我没发现,其实我早醒过一次的。”
那日她在湖边等黄药师,没过多久就感到脖子后面一阵疼痛,继而便失去知觉了。她始终有模模糊糊的印象,之后带着她的人必然是她熟悉的,不然不会让她能睡着。她一直以为是黄药师救她回去,此时看着陈玄继的背影,才蓦然想到……那根本就是陈玄继而不是黄药师。
陈玄继依旧沉默不语,陆卿衣灵光一闪,脱口而出,“你认识那群人?”所以他根本就是
“你……”陈玄继迟疑半晌,尚开口,却又被陆卿衣打断了。
“让我想想,你着急出去,就是为了找那些人,现在……事情办好了,所以你回来了?”陆卿衣努力回想关于他的一切,径自猜测。
“不过是往日一些仇敌,倒是累师母受罪了。”脸上有过一丝狼狈和阴沉,却是更快的变成了陆卿衣最熟悉的淡然与冷漠。
陆卿衣呆了半晌,低声问道,“其实我倒是无所谓那些人与你关系,我不过是想知道当时柳家为何灭亡?”一时间两人均是静默,她几乎以为他不要回答了,才听见陈玄继轻声说道,“柳府的少夫人,正是我亲姐。”
陆卿衣抬眼看他,眼中惊骇不已。“你……”
“师母……”陈玄继看着她不断变化的脸色,很小心的挑选着自己的词句,“是。当时你和师傅抱走小柳儿,嗯,就是你喊的弯弯,我就看见了……”
他当时见他们两人抱走自己的小侄女,只是想着,小侄女尚小,若是能得好心人收养也是不错,而这仇……还是由他来报罢了。姐姐临终前,曾经对他说过缘由,于是之后没多久他便独自去了大理。他当时算是三脚猫功夫的少年,又怎么及得上人家那么多人,他独自在大理盘旋许久,越是了解那些人的身份,越是晓得难以报仇……终是有一日,他无望的在街上闲逛,竟然再度在大理发现那对夫妻下落。也正是那个时候,他决定与他们来个偶遇……
他早在柳家就已经见过那男人出手,此次是打定了主意要与他相交……只是拜他为师却是意料之外……之后种种事情,均离了他的预期不止一点两点……才到了今天的地步。陈玄继想着这些事情,终于是一声叹息。
“那你叫什么名字?”陆卿衣直直看着他,既然是骗人的,那末,名字肯定也是骗人的。
却不想陈玄继摇摇头说道,“既然早已决意不再沾惹过往事情,那末以前的我早死了,现在唯有陈玄继而已。”
陆卿衣听了一愣,过了好一会才又继续问道,“那你为何还要回来?”说不出是什么感觉,至少被人隐瞒的滋味并不好受,虽说她与陈玄继没有熟识到能说到自己秘密的程度,也没有什么立场来要求他。
陈玄继愕然抬眼,为她难得的冷言冷语。“师母……”
陆卿衣轻叹一声,“算了,我自己去抱慎儿吧!”说罢,便抬脚走去。
陈玄继一个闪身,拦在她面前,乌黑沉静的眸子直直看着她,“若是你不想见到我,我走便是。”
“天下之大,总有一隅,容得我身。”
声音沉稳有力,每一字一句都清晰传递到陆卿衣的耳朵里。陆卿衣睁大了眼睛,也是极为认真的对他说,“这话你不该同我说,你应该去和师傅说。他对你照顾有加,却不想是换来你一场欺瞒。”话音才落,便头也不回的走了。独独留了陈玄继在原地,半晌之后,薄唇轻轻吐出的两个音节却只能跟着他的叹息声一起飘散在春暮的微风里。
陆卿衣越走越快,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怎地。待到了梅超风那,却没有见到自己儿子,问了才听得她说自家爹爹已经将两个孩子带去玩了,她本是想过去,却是一阵疲惫。想来梅超风也看不见,便放心的身子一歪,懒懒的靠在椅子上了。
梅超风见她半天不说话,迟疑的问了句,“陆师妹?你睡着了?”
陆卿衣懒懒抬眼,摇摇头,忽而觉得不对,才说道,“没哩,不过是在想些事情罢了。”
梅超风听了,也只是静静坐在一边,不再询问。
许久之后,陆卿衣终是长叹一声,说道,“梅师姐,其实师傅这人最恨人家隐瞒了。”
一句话说的没头没脑,倒让梅超风脸上有些错愕,不明白她怎地突然提起了这件事情。
陆卿衣似乎也没有要她回答的意思,仿佛是自己说给自己听,又像是特地说给她听的。“我也是最近才晓得。师傅最烦人家和他玩什么小花样,他向来懒得去猜测人家心思。你要什么,便要自己同他明明白白的说。”她以前不明白,总想着用些小女儿的心思来玩情调,每每失望之后,才晓得……那人根本就是不喜欢这拐弯抹角的。
顿了顿,才又继续道,“若是你不说,他怎地晓得你想要什么?与其你私下里偷偷猜着他的反应,盘算半天到底该如何,最后做了错事。倒是不如你直接去同他说,大不了是挨顿责骂,他脾气虽是不好,但是对门下弟子却向来极为爱护,想来也不至于打你伤你的,又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呢!”
说罢,又是轻轻一声叹息。这些话,全是她日里无事,想来想去想出来的。她总是猜着他的心思,后来才想到……他又何尝不是在猜她的心思。只不过她累了倦了,总和自己说大不了脸皮厚一次。他累了倦了,若没有忍在一边关照着抚慰着,却只能发怒了……
放下手里把玩的白玉瓷杯子,陆卿衣站了起来,理了理自己的裙衫,对着梅超风说道,“梅师姐,若是你想和师傅说什么,趁他心情好去说便是。我先去看看慎儿和弯弯去。”
梅超风听她步子渐行渐远,脸上怔怔闪过数种神色,最后也是逸出一声极浅极浅的叹息。
作者有话要说:天气炎热啊……前天我出去采访,往工地上一跑,于是华丽丽的中暑了……
昨天我没事做,从饭店走路回家……于是再度华丽丽的中暑了……
后羿啊……泪奔对后羿表白,你永远是我的最爱啊……
四九 ...
从梅超风那出来之后,陆卿衣便去直接了陆乘风那。只是到了那儿,却只看见慎儿一人,被陆乘风抱着喂了些米汤。陆卿衣奇怪问道,“这么大热天的,弯弯怎地跑出去了?”
陆乘风见她来了,就笑个不停,此时更是叹道,“你和弯弯真是不巧了。她刚刚还说要找你来着,我缠不过她,便让哑仆抱了她去师傅那,想着你应当同师傅在一块。没想到……”说完又是摇头笑叹。
陆卿衣听了他的话,也是笑着摇头,两人都是相互记挂着,却不想正好擦肩而过,怕是小弯弯等会见到她又得撒娇了罢。
她从父亲手里先抱过了儿子在怀里,看他吃饱喝足一脸满足样子,便又起了坏心思,拿着手指就开始戳他的小脸蛋,慎儿不依,胖乎乎的小手抓住她的食指,嘴里依依呀呀的喊着,指责着自家的坏娘亲,陆卿衣看他愤愤样子,几乎笑弯了腰。陆乘风在一边看着这情景,忍不住直骂她连自己儿子都逗。
陆卿衣不依不饶,说道,“外公很是可怜慎儿啊!”却依旧对着他的小脸又戳又掐,黄子慎小朋友终于是忍不住,眼眶里泪水慢慢积蓄,嘴巴一扁,几乎就要哭了出来。他家娘亲见状,连忙又是亲又是哄的……小朋友学不乖,被她一哄又是乖乖的贴了上去,看的陆乘风直叹息,没有志气。
两人正说着,突然看见有哑仆惊慌失措的跑了进来。陆乘风不悦皱眉,却在看清了他的手语之后没有发作,只是挥退了他。陆卿衣在一边也看懂了些许,抱着儿子问道,“爹爹也要过去吗?”
陆乘风轻叹一声,说道,“我先过去看看罢,慎儿就先别抱过去了。”
陆乘风命人看好了慎儿,便与陆卿衣一同去了回风小筑,快到小筑就看见有好几个哑仆一脸惊恐的朝着他们比手画脚。
陆卿衣堪堪踏进门,便听见了一阵高过一阵的哭声。她脚下差点一滑,没去注意黄药师的脸色,倒是先看见了扑在他身前哭的小娃娃。小弯弯抱着他的大腿,哭的简直就是撕心裂肺。
陆卿衣忙是跑了过去抱起弯弯,心疼不已的轻轻拍着,这才有空看清楚他的脸色。
她与他自从相遇成亲以来,虽说他总是给她黑脸冷脸看的,却也是从来未见过这般冷厉的气质。她双手抱着弯弯,竟是想着,怪不得外头的哑仆都是一脸惊恐,怪不得弯弯竟是哭成这样了。就连她,也是从未想过枕边人凶起来,会是这样光景……
双手无意识的轻轻拍着弯弯的背脊,陆卿衣小声喊着,“师傅……”
黄药师从她进门开始就不再看着陈玄继,反倒是看着她,此时听她喊着,便是冷冷扫了她一眼,怒道,“都是你惯出来的!”
声音之大,屋内众人都是身上一颤。陆卿衣偷偷看了看跪在一边的陈玄继,心下叫苦。她那时候让他去道歉,一来是真被他气到了,二来,也是试探。却没想到……竟是这么快就报应到了自己身上了……
弯弯伏在陆卿衣身上,小身子还在不停的抽噎,断断续续哭道,“妈妈,姑父凶……”虽是教会了她喊她姑姑,但是着急的时候,弯弯脱口而出的总是妈妈,陆卿衣也没想过要改就这么由她喊着了。
只是今日黄药师被陈玄继的事情惹的心情很不好,弯弯一声“妈妈”喊出口,黄药师又是冷冷的看了陆卿衣一眼。陆卿衣被他目光一瞪,几乎吓的连忙抱了弯弯往外面跑,幸好弯弯是伏在她身上的,并没有接受到这样的目光,但是几乎是立即的,她却奇异的镇定了下来。步履稳健的走到陆乘风面前,将弯弯放入他怀里,低声交代了几句,路过陈玄继身边的时候,目光复杂,轻声说道,“你先出去罢!”
陈玄继愕然抬头,却看见她神色复杂。看了看这周围的狼籍情况,他也只能先行出去等着。
没过一会,众人都依言出去了,房间里就只剩下他们夫妻两人了。陆卿衣站在离他一步不到的地方,轻轻喊着,“师傅。”
“师傅”两个字,有很多种喊法。有时候会横他一眼嗔怒的喊,有时候被他逗弄的无比娇羞的喊,有时候睁着一双多情的眸子喊的万般情深让人心软……有时候……如同现在一般喊的郑而重之,却是极少的情况。
黄药师眸子里怒意明显,面部表情僵硬。他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妻子,心中惊疑。他看见她抱着弯弯走的一瞬间,他几乎要以为她来只是为了将弯弯抱离。此时见她睁着一双湿润却清澈的眸子望着自己,他竟然不知道如何开口。对她,他总是忍不下心去责骂的。半晌,也只是哼了一声转头。
“师傅,”陆卿衣再度开口,声音虽然不响,却意外的坚定,在空旷的房间里一字一句的清晰,“你吓到弯弯了。”
黄药师回头瞪她,眼里是掩不住的怒意。他吓到弯弯?若非顾及还有她在旁边,他早打断他的腿了!还要等她来教训他?
陆卿衣却不管他表情的恐怖,只是直挺着身子继续说道,“你不能一生气就想打断人家的腿啊!爹爹和冯师兄他们……”她咬唇不再说下去,他这个习惯实在是不好,盛怒之下,他总是随心所欲,当年打断弟子的腿又逐出师门。他嘴上一直不说却心里惦记了十多年,她若不知还好,既然是知道了,决计不会让他再做出这种事情了。
她进门抱住弯弯的时候,看见陈玄继跪在一边就有不好的预感了,一时间她竟然不晓得说他什么好,是太傻还是太聪明。若说是傻,他又怎能骗到他们夫妻;若说聪明,怎地听不出她一时气话,偏生来送死来着,还真是不怕他的脾气。她头疼想着,这事情比起当年陈玄风的事情到底哪个更让他生气,她一时还真是判断不出。
一直以来,她看似恃宠而骄,行事烂漫,却一直都守着他的底线。她太清楚他的底线在哪里了,所以她从来不去碰触。比如冯衡,比如黄蓉……在她能接受的范围内,都小心翼翼的不过界限。
黄药师眼里闪过多种情绪,此时他熟悉的应当是他的小妻子的退让和包容。几乎是她的退让,造成他的脾气益发的无法无天,在他发脾气的时候,他的小妻子总是习惯性的闻言软语的抚慰,她有天生的一副好嗓音,江南女子的柔媚与温情几乎像一泓清澈见底的泉水,将他溺毙在其中。他眯起眼睛,叫着她的名字,“卿衣!”
陆卿衣被他一喊,心尖一跳,却不闪不避的迎着他的目光说道,“师傅!”
她心中惴惴不安,几乎可以预见他的爆吼:滚出去!双手紧紧握着,虽说她一直勤剪指甲,却仍旧扎疼了手心。
却不想黄药师竟然哈哈大笑,说道,“很好!”说着不顾陆卿衣脸上瞠目结舌的表情,径自拉着她的手笑道,“我黄老邪的夫人,自然不能畏畏缩缩,就是该这样的。”
陆卿衣整个人愣在那里……这和畏畏缩缩……怎么又扯上关系了?
黄药师冷哼一声咬牙切齿说道,“我倒是想把他腿打断了逐出门下!”却又轻笑出声,“不过卿儿既然说不能动不动就打断腿,那好,我自然不打他腿了。”黄药师脸上有些奇怪的欣喜,“只是这活罪难逃,卿儿倒是替我出个主意?”他本来的确是有一瞬间的冲动朝她大喊,转念却想到若是她从此惧他怕他……他又该如何是好?难不成连她也打?他倒是觉得这样的卿儿,也是别有情致,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止是一个听话乖顺的小妻子。罢了罢了,既然是不能打不舍得骂,那也只能这么纵容,让她也来凶凶他好了。
陆卿衣眨了眨眼睛,几乎以为自己是幻觉了。她在腹中不停的打草稿,应该从悲情的角度还是从将来对待子女的态度上来劝,是以情动之还是软言哀求……她想来想去,却想不到……他竟然是这样的反应……
“师傅……”她结结巴巴的喊着,睁着一双明澈的眼睛看着他,“你……不打玄继了?”
黄药师冷冷笑道,“我要打他,弯弯扑到他身上拦着,现下你又来拦着,你倒是让开我去打啊!”
陆卿衣闻言瑟缩了下,却又挺直了背脊说道,“师傅,明明这事情你也有错的。你收徒弟之前就没好好调查过人家身世。”虽说这样说他的确牵强了,只是……
黄药师一听这事情,心里更是窝火,他向来自傲聪颖冠绝天下,却不想此次竟然栽在一个毛头小子手里,竟然还是他主动栽下去的,简直就是他活了大半辈子以来的奇耻大辱!他这辈子,上一次是栽在周伯通手里,这也罢了;此次竟然还是这么小的孩子……
陆卿衣看了看他表情又有发怒的迹象,心想还是应该见好就收,这次太猛了指不定就过犹不及了,下次便不好用了。便贴到他身边对他柔声说道,“师傅,别气了。都是玄继不好,不如卿儿帮你想个法子好好的罚他可好?”
黄药师斜睨了她一眼,哼道,“你古灵精怪又想了什么坏主意了?”
“什么坏主意嘛!”陆卿衣嗔怒道,“我想着,让不如让玄继罚玄继去教书去。”
“教书去?”黄药师奇怪道,“去教何人?”
陆卿衣眼里闪烁笑道,“师傅可以让他去江南小村里,书斋草庐,清茶淡饭,皓首穷经,若是三年之内不能教导出让师傅满意的弟子,便让他不得回桃花岛来。”
“噢?”黄药师神色微动,“若是他不愿呢?”
陆卿衣笑嘻嘻说道,“若是不愿,逐出师门便是哩,师傅也不必为他难过了啊!”
黄药师想了想,冷笑说道,“我怎么觉着你是在为他求情了?”
陆卿衣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的无辜,“哪里有啊!我明明是怕师傅为这不值得的事情气坏身子了。”
黄药师虽然总是说她一心只是哄他欺他,却还是在她软言下平息下来,悠悠一声长叹,“枉费我自认聪明,却不想……”
未尽之意,实在是痛心。陆卿衣很能明白他的感受,他虽是孤傲,但是对待身边之人却向来极好,以诚待之从不有偏见,也正是如此,几个弟子才一直念念不忘重回师门。
陆卿衣从他身后抱住他,将脸颊靠在他的背上。他温热的体温从她细腻手掌下一寸一寸传递,她喃喃说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师傅无须太过牵挂。”
黄药师却只是望着远处,不再言语。
“其实当时师傅也曾经觉得他心思太深,只不过抵不过怜才心思罢了。”况且他又是极为可怜人的。当年救出门下几个弟子,便都是危急时候伸出援手。陆卿衣紧紧抱住他,轻声说道,“纵使天下人负你,我也不负你。”
黄药师伸手握住她的手,冷言狠声说道,“你好好记着今天的话,若是哪日你……”顿了顿他才继续说道,“我便将这周围的人都戳瞎了毒哑了,好叫你一世不得安生。”
陆卿衣听的心惊肉跳,却只是抱住他轻声重复,“我会一直陪着师傅哩!”
作者有话要说:最后这段……好狠好狠好狠啊……只是我觉得黄大哥肯定不是委屈求全类型的……捂脸表示鸭梨很大……
五十 ...
陆卿衣突然就懒得直接过去找陈玄继了,反倒是后来好好陪着黄药师看了会书,到了晚饭时候,才说要去先抱慎儿和弯弯。
黄药师慵懒靠在一边,听她说着,冷声说道,“既然要过去,就去和玄继说了,趁早走了罢。”
陆卿衣走在门边身子僵了下,扶着门框缓缓转身,小声试探的问,“让他马上走?”目光触及到黄药师那鄙视的眼神,她立马明白了,“那我先过去。”顿了顿又说道,“那师傅回碧海楼等我,等会我抱慎儿回来吃。”
黄药师目光一愣,才对她微笑点点头。
陆卿衣得了他的话,心想便先去找陈玄继罢,免得一会抱了慎儿就忘记了这回事情。没想到她还未走多远,便听见身后一声“师母”传来。
她转身,不出意料,果真是陈玄继等候在一边。看着他一脸坦然看着自己,不知怎地就是心头火起。“你倒是好!”陆卿衣声音略高,心里就想将他好好骂上一番。只是过了几分钟,却仍说不出下一句来,她不无悲剧的想,自己竟然连骂人都骂不好!
陈玄继正色看着她,目光朗朗。“玄继既然做了,自然敢当。若是师傅今日将我打死,也是我的命。”
他声音并不响亮,却听得陆卿衣想揍人。“好好好!好一个打死算!”莫名的她觉得暴躁了,对着他喊道,“你们两个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倒是我枉做了小人了!”
陈玄继见她情绪激动,嘴角微微牵了下,张嘴却无言。
陆卿衣一时暴躁了,见他沉默,又是指着他气道,“算!我也不想再说什么了,你若是想离开桃花岛就走吧,以后再也别回来了,省的让人生气。”
陈玄继极轻极轻的逸出一声叹息,开口轻声说道,“师母,若是师傅……”触及到陆卿衣恶狠狠扫向他的眼神,握拳清咳两声,他难得知趣的换了种说法继续说道,“怜师母求情,不知师傅将如何处置玄继?”
陆卿衣听了这话,略微安慰了,只是看着他那万年总是不变的表情好像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就是不想让他好过了,“你又在乎他怎么想了?”很是无理取闹的问法。
陈玄继愕然看着她,今日的师母……他小心翼翼又带着无可奈何的说道,“师母折煞玄继了。”
陆卿衣一声叹息,静默了几秒之后才发现今天自己竟是如此暴躁……虽是很气陈玄继如此欺骗,但是……心里更气的却是他着实又让黄药师心伤了一把吧!
她朝他挥挥手,叹道,“你若是不想再当桃花岛的弟子,自然当我今天甚么都没说过。若是你还想……那就去好好当一个教书匠罢,教出好弟子也算是让师傅开心了。”
她见他仍是一副一头雾水的样子,不禁有了几分恨不成器的感觉了。“你那满腹才华,就不能去教教你的师弟们去?”
陈玄继眼神微闪,略有领悟,不由得苦笑一声,却还是对她一揖到底,“多谢师母照拂。”
陆卿衣见他神色好似不乐意,又忍不住喊住他说道,“这也算是好事,你也别太……”
陈玄继打断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话,“师母且宽心,玄继晓得,师傅对玄继已是厚爱了。”
陆卿衣张了张嘴,最后只是气闷的说道,“罢了罢了,我去看慎儿去。你记得逢年过节回来见师傅便是了。”
陈玄继此时已经是面上露出一丝笑容了,轻声对着陆卿衣说道,“师母放心罢,玄继都清楚的。”
陆卿衣想了想,觉得也没甚么其他可以说了,便与他说了几句就去父亲那里了。
陈玄继一身黑衣,直挺挺的站在原处,过了许久许久,才又是一声叹息。
陆乘风听了她说起这事情的经过,嘴巴上不免埋怨了几句,下次若是再出这种事情让她别再凑上去了。毕竟他晓得师傅脾气,大不了打骂几句,总是不会伤根本的。陆卿衣倒是不在乎笑笑,她总不能一碰见他生气就逃罢?夫妻相处不足为外人道哉!
过了慎儿的周岁后,天气也慢慢的凉爽下来。满天满天的天蓝,炫的人目光难移。曲风荷池里,盛开一季的荷花也缓缓落了下来,人再来,便不是赏荷而是了残荷听雨声了。弯曲金黄的叶子铺陈了满地,绵延的从桃花岛东面一直旖旎到了西面。弯弯也已经在陆卿衣的教导下,会念“饱将两耳听秋风”了,虽然小姑娘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
海水在秋季,也显得特别明澈,映着满天无云安静而淳朴。岛上新开出来的花,颜色浓艳的一塌糊涂却没了娇艳的感觉,反倒意外的有着凄美的决绝,秋风拂过,醉红乱旋,伴着金黄的落叶颜色缤纷。
秋天也是陆卿衣最喜欢的季节,当然……今年的秋天并不仅仅是一个美丽时候。秋天来了,冬天还远嘛?冬天若是来了……这也就意味着……二十五年一次的华山论剑,正式到来。
华山论剑,对于大多数江湖人而言,那是一场梦一个追求一个遥不可及的高度;对陆卿衣来说,是一个听说过太多次却始终见不到的盛会;对黄药师他们而言……华山论剑,是获得天下第一的称号又或者是继续当所谓的宗师……
总而言之,华山论剑,已然成为这江湖上最热门的词语了。桃花岛也是江湖,桃花岛也不例外……黄药师仍是每日早早起床在海边习武,却也将大半的时日都伴在了妻子身边。
细细的潮音一声一声涌入胸膛,微小的浪花拍打着岸边的石头,夜里的海风也变得温柔。月色之下,黄药师收掌而立,缓缓吐息,陆卿衣在一边及时递上了沾湿的帕子。
黄药师接过帕子,一边擦拭着,一边对着陆卿衣问道,“卿儿夜夜陪我练武,可曾有过心得?”
陆卿衣抿嘴而笑,不晓得该不该说他这师傅简直就是当的太尽职了,不过她可不敢这么说,只好也当了一回尽职的徒弟,免得又被他说坠了桃花岛的名声。“前几日我见师傅越打越快,今日看来,却是快中有慢……想来师傅是新有所得了。”
黄药师脸上略有赞许,笑道,“总算是有了几分样子哩!”顿了顿又说道,“这套掌法与桃花岛以往的功夫都有不同,原本都是讲究飘逸灵动,这却是讲究平稳了。”
陆卿衣在一边听了亦是点头称是。
等到两人真说起要上华山这事情,最大的烦恼倒不是如何当天下第一,却是为了两个孩子了。
去华山,这一来一回的时候怕是要三个月还不止了。陆卿衣不止一次的表示要带两个孩子一同去,自家儿子太小,她怎么都离不了。至于弯弯,看她每日环绕在自己身边要抱,更是怜惜大盛,看她一双圆圆的大眼睛看着自己软软叫“小姑姑”,陆卿衣就觉得自己好似又有了个女儿一样。只是这越是喜欢,却也越是踌躇,华山上刀剑无眼,能否护得住慎儿她都不敢夸口了,更何况是个有些活泼的小姑娘。
黄药师本不愿她带着孩子,却是怕她太多劳累了。最后陆卿衣思来想去,终于以弯弯现在可以先去领略祖国大好河山为理由,用多种方式说服了黄药师答应。可惜,什么叫做天不如人意,什么叫做不如意之事八九……弯弯这个不争气的孩子,在他们准备离岛的前一日……着凉了。
陆卿衣抱着脸通红又一直咳嗽的弯弯是又心痛又无奈,本来和她一个房间的慎儿也被抱走了,怕是被传染了她又照顾不过来。她轻轻拍着弯弯背脊,有些歉意看着一边的黄药师。
黄药师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撩了撩她垂落的发丝,轻声说道,“若是你想,便等她好了我们再走罢。”她的心意,只要是他能满足的,他总是想让她满意的。
陆卿衣垂头半晌,抱着弯弯的身子一起靠到他的怀里,有些闷闷的说,“算了算了,怕是弯弯怕这刀光剑影了,不然怎么身子一直照顾的好好的,反倒这个时候突然说病就病了。”因为弯弯本就身子不好,所以他们照顾的时候更是尽心尽力,自从弯弯在桃花岛以来,除了春季时候会毒发不适之外,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健康宝宝了。所以这次弯弯一病,倒是让他们一群人都手忙脚乱了。
过了许久,弯弯好不容易醒了,陆卿衣见她睁了眼睛,便轻轻拍着她的背脊好言好语哄着。小姑娘软软的喊了声,“妈妈……”声音好轻好轻,小手指很没力气的抓着她的手。
黄药师本是极为不喜她喊陆卿衣妈妈的,此时也是心怜不已,轻轻摸摸她的脑袋。弯弯在他手心蹭蹭,一双眼睛好生可怜。
陆卿衣贴了自己的脸到她脸上,感受她身上偏热的温度,轻轻哄着,“弯弯想不想一起出去玩?”
弯弯小脑袋用力摇了摇,她还记得去外面了就会有好多不认识的人来抱她,她要婆婆抱要公公抱,要姑姑要姑父……不要别人抱,不要出去。
陆卿衣笑的很是牵强和无奈,她在黄药师身上花费那么多精力要带着她一起,最后不想小姑娘自己竟然不想出去。摸了摸她软软的头发,她也只好轻声说道,“那姑姑等弯弯好了再走好不好?”
怔怔看了她一会,好似才清楚她话里的意思,嘴角弯弯,从她手里爬到黄药师怀里,先是亲了他一记,才又亲了陆卿衣一记。小姑娘虽然是年纪小,却是很晓得家里谁才是大王。
陆卿衣拧了拧她秀气的小鼻子,咬牙切齿的说道,“真是个小白眼狼!”
黄药师看着弯弯一脸讨好的样子对着一脸郁闷的陆卿衣大笑说道,“还不都是你这个大白眼狼教出来的!”
陆卿衣脸红无语,最后叫道,“你是师傅!这还不都是你教出来的!”
弯弯这一病便是足足病了半个月,慎儿半个月不见她,更是忍不住的想念,每日陆卿衣抱着他,总是听他连连叫着“姐姐、姐姐……”
等到了弯弯病好的时候,陆卿衣看着两个孩子趴在一张床上泪眼汪汪的看着对方,眨了眨眼睛,轻轻凑到黄药师身边叹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啊……”语气中不无感慨。
黄药师本在看书,听她这么一说,便抬起头看了两个孩子,一看之下也是失笑不已。“倒你让你觉得愧疚了?”
陆卿衣看两人终于忍不住抱在一起小声哭了,这场面未免也太赚人感情了,撑着下巴偏头无奈说道,“我感觉我就是那隔开遥遥银河的王母娘娘啊……”牛郎你来啦……织女你也来啦……
黄药师拍拍她的脑袋说道,“你有时间感慨这些倒不如去和他们好好说说,慎儿又要和她分开几个月,怕是你这王母要继续当了!”
陆卿衣一愣,这还倒真是的。弯弯病好了……不正代表着他们三人要去华山了嘛……她缓缓转头求助看向黄药师,却发现她家这位无良夫君竟然再度埋首书中……
过了几日,陆王母在经历了许多斗争之后,终于成功带了自家儿子出门了。为了怕弯弯醒来哭,她会心软走不掉,两人还特别挑了弯弯午睡的时候走……陆卿衣瞠目,“师傅,你这也太欺负小姑娘了。”
黄药师怒目而视,“若不是你总是走不掉,怎么会又拖了两天?”
陆卿衣想到这两天内不断的“斗争”,终于不再说话,转而去逗自家儿子了。
这一路上都是顺风顺水的,三人一起平平安安到了华山脚下,一路均是无事。由于华山论剑在即,华山周围的客栈之类也都是住满了江湖中人。两人挑了一间僻静的住处住下,陆卿衣也趁机领略了一次传说中的“包下客栈”这一情景。用黄药师的话便是,“我向来不爱见外人,若不是慎儿在,我们便可早早去山上住着了。”
陆卿衣看着睁着无辜大眼的儿子心道,慎儿你又被你爹爹嫌弃啦!
是日,两人抱了儿子在旁边一家酒楼用餐,正点完菜,却听见旁边传来一阵大喊,“这华山论剑,爷必定是第一!”
作者有话要说:我心心念念的华山论剑啊啊啊……
五一 ...
“这华山论剑,爷必定是第一!”
“噗……”陆卿衣听见这话之后毫不留情的喷出了嘴里的茶水,直觉的就转身想看黄药师的表情,却看见他已然带上了人皮面具,陆卿衣怔了一会,才抿嘴笑了。
那边声音继续传来,“老子才是天下第一!”
陆卿衣衡量一下,抵不过这天生的八卦天性,这华山论剑在即,江湖上各路人马三教九流都来了,她偷偷的将自家儿子塞到他手上,然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拉着他换到旁边一个视野较好的位子上。本来这酒楼里客人很多,只是这人一声大吼之后,倒是有许多人觉得不对劲了,便早早的结账走人了,这才让陆卿衣能挑到一个好位子。
支着下巴,指挥着小二摆上茶水之类的,难得出桃花岛,更加难得碰见有人闹事,陆卿衣显得格外兴奋,导致等她过了一会倒好茶之后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缓缓转头,眨巴着眼睛一脸无辜的看着黄药师,心里暗道自己实在是一时被这争执迷了心了,便乖乖伸手抱回还在睡的慎儿,小声说道,“师傅,一块坐下来看嘛……”一边说着,一边使劲拉了拉他的袖子,让他坐在自己身边。
黄药师没说什么,只是拂袖坐下,端起面前茶杯轻呷了一口。陆卿衣在旁边看他姿势动作看的眼睛都不眨,不管看了多少次,她都觉得这普普通通的动作他做起来偏偏就是让人觉得好看。轻云之蔽月,流风之回雪……陆卿衣嘴巴里喃喃念着。
黄药师斜睨了她那发愣的神情,哼了声说道,“怎么又光看我了,不看他们了?”
陆卿衣被他一说,清咳两声,为自己的不淡定而有些愧色,恍然转头,这才看清楚场内是两派人在争执。
其中一个为首的年轻男子手握大刀,一脚踩在凳子上,指着另一个大骂。却看另一边为首的,则是个中年男子,脸上有道明显的刀疤,显得有些胖,脸上表情亦是十分激动。
“江湖人都晓得我青城派才是老大,你青山派算老几?”握着大刀的男子洪亮的声音响彻大厅。
“我呸!”中年男人狠狠朝着他啐了口,“你青城派还不是从我青山派出去的,你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你才小人!”“青山派小人……”青城派帮众一时群情激动,纷纷按着武器就要动起手来。
“青城派忘恩负义!”青山派众人也是不甘受辱,骂的是一声比一声响。
陆卿衣眨眨眼睛,看他们还就骂上了,便凑到黄药师耳边低声问道,“这青城派和青山派都是半斤对八两,却不晓得是怎么对上了?”她在回风小筑那一堆的书里,也曾经有看见过提到这两个门派的,但是仅仅都是寥寥一笔带过。
黄药师失笑摇头,“世人多好名利,怕是这华山论剑的天下第一惹的祸罢。”
陆卿衣抿嘴笑笑,“这算不算怀璧其罪?”
黄药师望着她眼里闪烁的笑意,心中一动,忽然问道,“卿儿有没有想过这天下第一的称号?”
陆卿衣微微一愣,脱口而出反问,“我武功这么差,怎么可能呢?”
黄药师微微笑道,“是啊,怎么可能呢?”说罢,又悠闲的喝起茶来了。
陆卿衣又是一愣,才想明白了他的意思,心中不由腹诽,她家师傅大人最近是越来越玄乎了……竟是这小小的事情都要弄的如同猜谜一般。
正在她愣神的时候,那边已然你一刀我一剑的打了起来。她一看之下,差点忍不住又喷茶水。原来那所谓的“天下第一”,两人竟然也能打的破绽百出。她平日看多了黄药师、洪七公等人的武功,自然眼界也高了,这普普通通的功夫在她看来,便如三岁小儿玩耍一般。
她又看了几招,才转头看了看在喝茶望着窗外风景的黄药师,心里顿时了悟了……原来,这就是师傅和徒弟的区别,人家早晓得,这甚么天下第一的根本不能看了……
“青城派老妖别逃,今天你爷爷我就让你晓得什么是生不如死!”中年男人大吼一声,震的陆卿衣手一抖,回头看去,却见那握刀男子手里的刀已然不见,横着脖子一脸不屑的看着那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冷笑说道,“好你个姓宋的,我就不信你死到临头还嘴硬!”
那姓宋的男子满脸通红,有帮众在一边,又听得他这般公然讥嘲,却又如何忍耐得住大声嚷嚷,“姓宋的,有种你就杀了我你就杀了我!”
陆卿衣听的差点又是笑了出来,原来吵来吵去,两人竟然都是本家啊……这个时候慎儿也醒过来,“依依呀呀”凑上去啃她的脸,陆卿衣七手八脚的扒下他,对着黄药师嗔怒道,“师傅,你也不管管你儿子!”
黄药师看了两人一眼,笑道,“怎么?光是我儿子不是你儿子了?”话虽是这么说着,却还是抱过了慎儿到自己怀里。
基本上他睡醒的时候就会好动,而他一好动陆卿衣就抱不住他,一般都是黄药师抱着,这样也好,正好她可以继续看那两个“本家”如何争执!
却见那两派的帮众,早已是你瞪我一眼,我哼你一声,互相较上劲了,各不相让。中年男子见他如此嚣张,心里也是忍耐不下,立即拔刀向他胸膛砍去,那青城派的男子却不闪不避,径自闭上眼睛了,竟是想着今日在众人面前受辱,日后如何在其他人面前抬起头来做人,倒不如即刻死了算了!
突然间“嗤”的一声急响,破空声有如尖啸,一枚暗器向他胸口疾射过去,恰恰好挡住了大刀的攻势。中年男子虎口微震,差点握不住刀柄,四顾大叫,“是谁?竟然用暗器,是不是英雄?”
“这算哪门子的英雄?”“门主杀了他!”旁边众人大多没看清,但听了他的话,也都纷纷叫嚷起来。
陆卿衣念及与黄药师头一回见面他便使了这弹指神通的功夫,想着必定是他出手了,只是自己坐在他身边,竟然都没有发觉他出手,便诧异的问道,“师傅何时出手的?我竟没见着?”
黄药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傲然说道,“这只不过是普通暗器的使法,与弹指神通相差了不知道多少!”未尽之意便是,你眼光竟这般差!
那不屑的眼神看的陆卿衣好生尴尬,她刚才倒是真没注意,只是听见了那声响,习惯性的便以为是他了,脸上有些微热,轻声说道,“只是见这暗器劲力颇大……是以……”
黄药师也附和的点点头,“确实如此,这使暗器的手法虽是不好,但是内力却的很好的。”
岂料黄药师话音才落,便听见一声嚷嚷传来,“黄老邪,你凭什么说我使暗器的手法不好!”
陆卿衣与黄药师均是相顾愕然,齐齐转向声音出处,却见一人鹤发童颜,手里抓着一只大鸡腿在啃……
“好哇,原来是你使的暗器!”陆卿衣拍掌大笑。
“小女娃娃你好啊!”那人哈哈一笑,装个鬼脸,神色甚是滑稽,却正是离开桃花岛之后便一直未曾得见的周伯通,几个起身,跃到了两人旁边,他在桃花岛时候虽是和陆卿衣仅是一面之缘,但也记得一二。又对着黄药师气道,“黄老邪你真不要脸,竟然说我老顽童暗器使不过你!”
黄药师冷声哼道,“我又哪里说错了?”
陆卿衣娇声喝道,“老顽童,你偷听人家夫妻讲话,羞也不羞!”
他听陆卿衣这话,先是愣了一下,继而看见了陆卿衣妇人发式,黄药师手里又抱了个孩子,便大声叫道,“黄老邪你羞也不羞,竟然娶了自家年轻的小徒弟!”
黄药师早是缓缓起身站着,他对周伯通本就是咬牙切齿,想他向来少有不能解决的事情,却生生与他缠斗的十五年,实乃生平的不快之事。闻他此言,便冷声说道,“我要娶谁,与你何干?”
周伯通一愣,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听见陆卿衣气呼呼的叫道,“老顽童,你那什么四张机,鸳鸯织就欲双飞可还记得?”
周伯通心道已经许久未见黄药师,此次必要拿这件事情好好取笑他一番,却不想他还未曾取笑他,却已经是听陆卿衣道出自己几十年来最大的一件错事,脸上更是通红,甚至来不及去想她年纪轻轻又是怎么知晓的,只是连忙说道,“啊,快看他们要走了,我跟上去瞧瞧去。”
原来他们在二楼说话之时,楼下两派人已然是吵闹完了,都是准备离开了,老顽童见状,直想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至于黄药师……自有将来再见了。
两人都是错愕的看着老顽童一下子跳出来又一下子跳出去,黄药师摇摇头笑叹,“这个老顽童!”顿了顿又问道,“刚刚卿儿念的四张机又是甚么?”
陆卿衣也是又好气又好笑,这人还真是胡乱出牌了。听黄药师问道,心神一晃,自己竟然都快已经忘记来历了,眼睛眨了眨,说道,“前几日我去清音洞的时候,见到他留下的字迹……”
老顽童在清音洞十五年,若是有东西留下自然是再正常不过,况且陆卿衣心知肚明,依照黄药师的性格,是决计不会再去清音洞去看看的,所以才敢如此大胆捏造。
果然,黄药师也只是随意点点头,不再询问下去了。
既是闹剧看完了,陆卿衣顿时觉得有些无趣,便开口问道,“师傅,我们现在是回客栈还是去外面走走?”
黄药师沉吟一会,说道,“还是出去走走罢,怕是这几日不仅你闷坏了,慎儿也是闷坏了。”最近怕是让慎儿闷坏了才愈发缠人,往常在桃花岛倒真不觉得。
陆卿衣朝他笑笑,伸手戳了戳他怀里的儿子,笑道,“看你爹爹对你多好,光是怕你闷了!”语气里不掩醋意,倒是让黄药师无奈直叹息。
此时过了中午时候了,酒楼里人也散了大半,两人看了看桌上食物,也没了胃口,便下楼准备结账,正欲走出酒楼,却听见一声叫喊,“爹爹……陆姊姊……”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一大家子一起去华山论剑……拖家带口啊……这好好的武侠就被俺写成了种田文了……哭泣状……金庸大哥我对不起你啊!
五二 ...
“爹爹……”娇黄身影在眼前一闪,立即扑到了黄药师怀里。
黄药师小心翼翼护着怀里的慎儿,将女儿亦是一块搂住了。他许久未见爱女,自是万分心怜,只是忽而想到她肚子一人离岛去蒙古找郭靖,便又是气闷。这两种心情一凑,他却也不说话了。
黄蓉本是一人气闷的在乱跑,正想找些人的晦气玩玩,不想却是意外见到了父亲,前些时候与郭靖吵架的烦闷一下子被抛到脑后了,爱娇的和父亲撒娇。
才刚刚扑倒父亲怀里,她就想到了他还抱着小小的弟弟。黄蓉睁大了眼睛,极为好奇的看着比她刚离家时候大了不少的弟弟。慎儿亦是睁了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她,黄蓉微微笑着,“我是你姊姊哩!”慎儿却只是头一偏,没有理会。
“傻孩子!”黄药师见状微微笑着,摸了摸她的长发。
“既然蓉儿来哩,倒不如去客栈吧!免得站在人群里。”陆卿衣见那对父女两人在街上就说起话来,笑着提醒到。
黄蓉朝她露齿一笑,挽着她的手臂说道,“陆姊姊越来越漂亮啦,一点都不像妈妈。”陆卿衣被她称赞,有些不好意思,两人手挽着手,一块走着。
黄药师落在后头,听女儿的话,不禁嘴角微微弯了弯,佯怒敲了敲她的脑袋。“不像话了。”
黄蓉娇俏一笑,朝他做了个鬼脸,只是蹦蹦跳跳和陆卿衣一块走着。
几人回到了客栈房里,黄药师在桌前坐定,先是仔细看了看爱女的面色,见一切如常并无不妥才安心下来,又想到这一直是她一人前来,便皱眉问道,“那个傻小子呢?”
黄蓉想到郭靖与华筝,俏脸一冷,跺脚叫道,“爹别和我提他。”
黄药师见状,心道必是女儿受了委屈,不由的大怒,“让我去杀他了算了!”
此言一出,陆卿衣和黄蓉均是大惊失色。陆卿衣虽是知道郭靖应当不会有事,却还是震惊了下。而黄蓉,则更是哭道,“爹爹你别杀他。”她虽是与郭靖两人吵架,却从未想过要伤他一分一毫。
陆卿衣早接过了儿子自己抱着,此时见黄蓉流泪,取了帕子想给她,却不想倒是慎儿伸手抢过了帕子,一双胖乎乎的小手在黄蓉脸上乱抹。黄蓉倒也不觉得疼,只是先愣了一下,才“咯咯”的笑了出声。
陆卿衣也是傻眼,看着自家儿子一脸邀功的讨好模样,顿时不知道说什么了。黄药师接手抱过他,贴了他的小脸说道,“慎儿晓得心疼姐姐啦!”陆卿衣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胖脸,这么小就懂得讨好人了。
黄蓉坐在陆卿衣的旁边,亦是一同逗着慎儿玩,没过多久,慎儿终是不高兴了,扭过头去不理会他们两人。黄蓉“扑哧”一笑,便拉着她的手,絮絮说着她离开桃花岛之后的事情。
“既然靖儿不喜欢华筝公主,你也别太和他置气了,终究那是你的靖哥哥不是她的。”陆卿衣看她一说到华筝公主就嘴巴一扁,又是水汽上来,不由得多嘴说了几句。
“你哪里知道啊!靖哥哥一定是想当驸马去了!”黄蓉娇声说道,面色有些黯然。她虽是晓得郭靖喜爱自己,只是他总是不愿意离开蒙古,她尚是年幼,又怎地会不心焦黯然。
陆卿衣哑口无言,自己怎么好像开始当知心姐姐了!又开口劝慰道,“你也别着急哩,怕是过不了几日他就来寻你来了。”
“娶我黄药师的女儿还比不过那劳什子的公主?”黄药师听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冷冷挑眉怒道。陆卿衣听了这话,少不得横了他一眼,怨他总是想到打打杀杀的,只是这一眼她觉得是凶狠,在黄药师看来却是撒娇。
等送了黄蓉出去,两人关了房门休息的时候,陆卿衣忍不住埋怨说道,“人家小夫妻吵架也值得你这般当真!”每次黄蓉与郭靖一有点什么风吹草动,总是他第一个跳出来,两人和好如初了,也不曾听见黄蓉郭靖两人给他的道歉安慰之类。
一句话说的黄药师直瞪着她看,经过上次陈玄继的事情之后陆卿衣倒是不像以前那般怕他了,鼓着双颊说道,“蓉儿都这么大你还这样管!人家那是夫妻情调,被你弄的倒是要打打杀杀了。”
黄药师冷哼一声怒道道,“什么夫妻,我女儿还未出嫁呢!”
陆卿衣被他说的气闷,一时语塞,便转身过去不理会他。黄药师见状,反倒是哈哈大笑,走上前扶着她的肩膀说道,“好好好,卿儿别恼哩,等华山论剑之后我们便给蓉儿办婚礼好不好?”
陆卿衣转身,脸上有微微嫣红,嗔道,“这事情该是同蓉儿说去,何必来同我说来着!”
黄药师俯□子,眼睛与她对视,朗声道,“你是她妈妈,自然该你来置办,难不成卿儿要偷懒不成?”说着,刮了刮她秀气的鼻子。
陆卿衣丝毫未觉得自己微微张着嘴巴的样子会不会太傻,只是愣愣看着他的满眼笑意,天荒地老总是在瞬间划过心头,所谓海枯石烂……陆卿衣有些凉的指尖轻轻抚上他的眉眼,小声问道,“蓉儿会不会不高兴?”让她这一个所谓的“后母”来置办自己的婚事,她不晓得黄蓉会不会有反弹心理,实在是这位姑娘的脾气和她爹爹有的一拼。
黄药师看着她有些茫然的眼神,握着她的手笑道,“你连我生气都不怕了,还怕蓉儿不成?”语气里虽是冷傲,却还有了那么几分不满。
这些不满让陆卿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啊,一定要办的热热闹闹才好。”她的眉眼上也染上喜色,倒是冲淡了刚才的不确定。
两人相视一笑,相拥无话至天明。
第二天一早,鸡鸣破晓,云散日出,一家四口趁着早上人少,便一同携手去了华山。
黄药师一方面要抱着儿子,一边也顾及着陆卿衣,倒是走的慢了。倒是黄蓉,一路上蹦蹦跳跳,几次跺脚嫌他们走的好慢。
黄药师瞪着眼睛凶了她好几次,却不想黄蓉却换着拉了陆卿衣的手撒娇,“陆姊姊……”尾音拖的长长的。
陆卿衣与黄药师相视无奈一笑,只得拍着她的手说道,“既然这样,不如蓉儿先上去,我和师傅等会慢慢上来可好?”
黄蓉是早等着这句话了,欢呼一声叫道,“那爹爹陆姊姊要快些快些啊……”说罢也没甚么留恋的蹦蹦跳跳独自往上去了。
黄药师停下来为她擦了擦额头上细小的汗水,责怪道,“你何必这么纵着她!”
陆卿衣抿嘴一笑,“师傅你不懂,人家那是要早些上去会情郎啊……”华山论剑在即,郭靖是必定会上华山的,黄蓉一路上又是兴奋又是黯然,想来除了她那靖哥哥外,还有甚么事情让她如此牵肠挂肚呢!
既然黄蓉已经赶着上去了,黄药师也不着急了,反倒拍着身边的石头说道,“先坐会罢,蓉儿若是碰上了老叫花他们,自然会同他们说的。”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陆卿衣都是第一次来到华山,此时见周围景致,也不由得心生欢喜,细细观看起来。黄药师前一次来,也是二十五年前了,不由得忆及往昔岁月,也一并说与她听了。陆卿衣撑着下巴听他说着以前事情,满面微笑与神往。
两人笑谈许久,蓦地见到一人飞快从华山顶上奔下来,见他样子似乎受了重伤,陆卿衣仔细一看,不由得惊呼出声,“裘千仞?”说完又皱眉说道,“裘千丈?”那人便是第一次她与黄药师见面的“导火线”,裘千仞。
裘千仞听她呼唤,不由得停了下来,心急乱投路,叫道,“姑娘救我!”
黄药师与陆卿衣均是一愣,他身后却闪出了一个黑衣女子,哑声说道,“今日我就要为我那苦命的孩儿报仇!”
脑海中电光火石闪过,曾经看见过的画面一一闪出,“瑛姑?”陆卿衣脱口而出,神色复杂。
黑衣女子听她一口道破自己身份,不由的大为惊奇,反手为爪,一把向她肩膀抓去。突起剧变,陆卿衣先是呆了一下,幸而她之前曾苦读过一段时候武学秘籍,又得黄药师指点,头一低,脚往旁边踏了震位,堪堪躲过。只是这个时候她念及自己不过是喊了一声便被她下如此辣手,不由得也怒上心头,朝着她就是回风拂柳一掌拍去,这掌看起来是极为平常的招式,只是用力精巧,哪晓得瑛姑竟然像泥鳅一般,生生滑出,陆卿衣欲上前补上一掌,却发现黄药师身形微动,右手轻拂,不知不觉间,已与她交上手了,只见他一手抱着孩子,一手姿势优雅拂动,行若无事,转眼间已是点了她的|茓道。
陆卿衣眼神闪烁,看着他,张嘴想说些什么。
黄药师却先一步开口称赞道,“卿儿最近练习,果然有了长进了。”
陆卿衣见他微微笑着,愤愤腹诽,万一她就是被瑛姑打着了呢!却不想黄药师好似晓得她在埋怨什么,失笑道,“你就在我旁边,我怎会让她伤了你的!”
陆卿衣歪头想了想,好似的确是这样。又想到这次尚是头一次她独自与人过招,心里也有了几分兴奋之意。
瑛姑被他点了|茓道,不能动也不能言语,只能拿了一双眼恨恨的瞪着他们两人。只是一个是根本毫不在意,另外一个则是无暇顾及。
“黄老邪,你不许伤她!”大呼小叫传来,两人均是认出这个声音就是不久之前还曾见过的周伯通。
“老顽童?”黄药师皱眉。
周伯通双眼一动不动看着黄药师,根本不敢去看不远处的瑛姑,着急说道,“你快放了她,我知道你那点|茓手法人家解不开!”
陆卿衣见周伯通也来了,想着瑛姑找了他二十年,他又是躲了二十年,不由得心中有了几分看好戏的心理,便也拉着他的袖子说道,“师傅就解了她的|茓道罢,怕是刚才也是我不好。”
黄药师想着瑛姑也不是想真的伤她,追的是裘千仞,这才解了她的|茓道。瑛姑甫得自由,便指着裘千仞对着周伯通吼道,“周伯通,你怎不给你儿子报仇?”
此时裘千仞见这么多人在,便欲逃走,陆卿衣眼尖看见,大喝一声,“老顽童快去拦住他!”
周伯通尚被瑛姑的话吓了一跳,听见陆卿衣喝道,不由自主的就向裘千仞扑去。裘千仞武功虽是高,只是却又怎及得上习了《九阴真经》又学会“双手互搏”的周伯通呢?
瑛姑见他们缠斗正酣,也是轻喝一声,去帮周伯通去。
本来裘千仞对着周伯通一人便已显吃力,早就是落了下风,何况现在瑛姑也加入战局,便渐渐显的有些不支。瑛姑大喜,大声叫着,“周伯通,杀了他。”
周伯通听了之后愣了一会,不知该不该下掌。瑛姑见他此般模样,不由得大怒道,“你还不快些杀了他为你儿子报仇?”
儿子?周伯通恍恍惚惚,不想两人当年一段孽缘……竟然……一时间他迷迷糊糊,不知如何是好。
“阿弥陀佛!”正当僵持时候,却听得一声佛号。
众人齐齐转身,却正是当年的南帝段皇爷,如今的一灯大师,身后渔、樵、耕、读四人紧紧跟着。
黄药师与他点头微笑,相互寒暄,陆卿衣便也双手合十,正容喊了声,“大师!”
一灯露出微笑,亦是双手合十还礼。黄药师适时介绍道,“内子、犬儿也一同来了。”
一灯面露慈爱神色,轻轻抚着黄子慎的脑袋,神色又无尽哀思,最终笑道,“故人无恙,英风胜昔,又得贤妻爱子,当真可喜可贺。”
黄药师微微笑着,面上表情与其说是谦虚,倒不如说是骄傲,却还是说道,“大师吉言。”
一灯微笑说道,“高山流水,后会有期啦!”
黄药师奇怪道,“明日才论剑,这时大师何必着急走?”
一灯环视四周,瑛姑触及他的目光,转过头去,周伯通神色不免有些不自在,陆卿衣与黄药师却都是微笑以对,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裘千仞的身上,叹道,“老衲今日来此,为的是要化解这一场纠缠二十年的冤孽,幸喜功德圆满。”说罢携着裘千仞的手,便要下山去。他身后的大理四大弟子亦一齐向黄药师躬身下拜,跟着师父而去。
众人见他来了便走,均是苦笑。
周伯通见一灯走了,偷偷看了一眼瑛姑,却见她是一直盯着自己看,“唉哟”一声,便大声喊着,“我肚子疼啦肚子疼啦,我先走啦!”
瑛姑微微一怔,旋即叫道,“周伯通你别跑”。周伯通听她叫声,不由得大惊,又叫:“啊哟,不好啦。我裤子上全是屎,臭死啦,你别来。”瑛姑寻了他二十年,只是想着若是这次再让他逃走,此后他必定是躲着自己,怕是再无相见之期,当下也不理会他拉屎是真是假,只是追赶。
周伯通急急奔跑,想着快些逃走,回头一看,却见她紧紧跟着自己,便吓得魂飞天外,本来他口叫拉屎不过是借口罢了,只盼能把瑛姑吓得不再追赶,这样便有了机会逃走,却不想这惶急时候,又听得瑛姑大叫一声,“周伯通你这个胆小鬼!”,听她与自己越来越近,不由得真的是吓得屎尿齐流。
陆卿衣与黄药师见那对冤家你追我赶,不由得相视一笑,黄药师握了她的手笑道,“周伯通可真真是碰见克星啦!”
陆卿衣亦感好笑,叹道,“果真是孽缘啊!”
“你们夫妻两人又在说些甚么了呢?”
“七公也来哩!”陆卿衣转身,见到洪七公背了大红葫芦上来,便拍手笑道。
洪七公哈哈大笑,对着黄药师拱手为礼,才又在旁边一块石头上坐下,“黄老邪,这次你来的可真是早啦!”
黄药师微微笑道,“七兄说笑了,可是别来无恙乎?”
洪七公笑道,“自然是无恙,多谢你牵挂啦!我自从离了桃花岛,又去了金国玩了好久,可惜那宫里菜色虽好,多吃却腻。”
黄药师与陆卿衣均是知晓他的心性的,听得此言,便也齐齐微笑。
洪七公见只得他们三人一起,便奇怪问道,“咦,蓉儿怎地不和你们一块?”
“她去找靖儿去啦!”黄药师面容平静笑着回答道,倒没有什么生气。
“好好!是该两人好好说说,哪里有说不开的事情,总是吵吵闹闹像小孩子一样。”洪七公说道,顿了顿又说道,“明日中午便是论剑啦!”
黄药师神色也是无限追忆,叹道,“确是如此。”
陆卿衣听那两人说来道去,无甚自己事情,便低头看着脚尖,却不想突然见到旁边多出来一个黑影,不由得尖叫一声,朝黄药师靠近。
黄药师一手将她牢牢揽在怀里,诧异旋身。
“老毒物?”洪七公此时也站了起来,两人一同喝道。
陆卿衣惊魂未定,只见欧阳锋高高的身躯站着。他悄无声息的靠近他们,纵然是洪七公与黄药师两大高手,竟也都没发觉,两人相视一眼,均是大为惊异。
作者有话要说:8月啦。。。。。。。。。
五三 ...
欧阳锋冷冷看着他们,说道,“也不用等明日中午了,此时了断便是了。只是不知老叫花你先来送死还是黄老邪你先来?”
黄药师将手里孩子交到陆卿衣手里,轻轻安抚了她,才皱眉说道,“老毒物,明日才是华山论剑,你何必现在来发疯!”
欧阳锋冷冷说道,“早到早比,迟到迟比,废话何必这么多!”
洪七公何尝是能被人激得的,听他这么说着,便也是冷哼一声,“好哇,那就让我老叫花来领教领教。”
“七公!”陆卿衣突然叫了起来。
洪七公疑惑转身。
“我看欧阳锋神志不清,你多小心。”陆卿衣轻声说道。欧阳锋冷冷眼神扫了过来,眼中寒意不由得让她轻轻打了个寒战。
洪七公哈哈大笑,“卿衣丫头别担心,我老叫花就是拼了这老命也断没有退缩的道理!”
“哼,这华山论剑倒不如是换了船里,恰好让欧阳先生再来一次恩将仇报!”洪七公甫站定,便听见黄蓉声音传来。
洪七公见黄蓉到来,也是欣喜,大笑说道,“蓉儿莫担心,我老叫花可不会再上当啦!”
“好!”黄蓉牵着郭靖的手走到他们身边,将手里的打狗棒往洪七公丢去,叫道,“师傅,打狗棒打他落花流水!不必手下留情。”
洪七公接过打狗棒笑道,“好个打狗棒,老毒物,今日便让你试试!”
他们你来我往说着,欧阳锋却是丝毫不动神色,自顾自的运气了蛤蟆功。洪七公见他运功,既已在他手下吃过亏了,便再没有小视他的道理,也是全心身的投入。
“师傅!”陆卿衣趁着两人打架的功夫,走到黄药师的身边轻轻喊着。
“怎么了?”黄药师诧异的看了她一眼,诧异于这个时候她竟然没有好好看他们比武。
陆卿衣抿了抿嘴巴,说道,“当初欧阳锋带了蓉儿让她翻译《九阴真经》,蓉儿终究是有部分翻出来了,我是怕……怕他……”
还未等她说完,黄药师便打断了她的话说道,“无事,《九阴真经》我也练过一些,倒是不怕。”
陆卿衣张嘴欲言,问题不是他练了《九阴真经》,是怕他经脉都逆转了啊……只是这也不好说明,总不能才刚开始打,其他人都未看出来,反倒是她看出来罢。
洪七公与欧阳锋正是酣斗,却听得黄蓉清脆说道道:“老毒物,当初我靖哥哥说好饶你三次不死,哪里晓得你还是欺负我!你这人食言而肥,算什么英雄好汉,竟然还敢来争什么天下第一?真真是不要脸皮,尚不如人家三岁小儿!”
欧阳锋生平虽算不上是恶事做尽,却也并非善人,只是却向来一言九鼎,甚少反悔,他自己也一直以此自负,当时只因形势所迫,他才不得不出此下策,这本就是他生平难得污点了,让他心中极为不快。此时又正值他与洪七公斗到紧要关头,却不想黄蓉恰好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事情,不禁心神一动,差些就被打狗棒打中。
陆卿衣在一边看着,她虽是不懂《九阴真经》如何,但是照她看来,直到现在为止他还未使出《九阴真经》上的功夫,她听得黄蓉越骂越是刁钻,欧阳锋神色渐渐变了,不禁的心中大骇,想到若是就这么下去他必然发狂使出《九阴真经》,到时候洪七公能不能赢他就难说了。
想到这里,陆卿衣便大喝一声,“蓉儿闭嘴!过来!”
黄蓉正骂的开心,却不想被陆卿衣一声呵斥,她怒目转头,指着她说道,“陆姊姊,你怎么可以偏向老毒物?难道你根本不喜欢爹爹?”
陆卿衣早预料到她会不高兴,却不想她竟然怀疑起自己对黄药师的感情,顿时身上气的发颤,嘴唇张了又张却说不出话来。
“够了!”黄药师适时大喝一声,“蓉儿过来!七兄与欧阳兄比武,你小丫头Сhā什么嘴!”
黄蓉眉毛一挑,正要继续反驳,却听得郭靖在一边讷讷说道,“蓉儿,你就让他们好好比武罢!”
黄蓉生气瞪了他一眼,甩着头发很是不高兴的走到黄药师旁边站定。
却看那两人仍是战的激烈,黄蓉不再骂欧阳锋,两人便立即变成了分庭抗礼的局面。洪七公打狗棒使的虎虎生威,却在他的蛇杖之下讨不到什么好处。他们两人也算得上是几十年的知交与敌人了,对彼此的武功都是下过功夫研究的,这时候打起来便颇感吃力了。洪七公一边使着打狗棒,一边踟蹰着到底要不要使用《九阴真经》上的功夫,若是用了又不免有些胜之不武,若是不用,怕是他们还要继续打下去了。
陆卿衣眼神微闪,她自然早是看出来洪七公有些意动,却故意不说让他使《九阴真经》上的功夫,黄蓉刚刚又是被她喊到了身边,不让她说话了。那依照洪七公的脾气,怕是怎么都不会用《九阴真经》上的功夫了。
她低下头慢慢想着,怕是这一场是欧阳锋赢了,若真是他赢了,那必然不能让他使出《九阴真经》,依照师傅新创的功夫,虽不能说必定胜过欧阳锋,但是赢面还是挺大的。她轻轻握住怀里儿子的手,心道,今日就让慎儿看看自家爹爹怎么当上天下第一的!
她再抬起头来的时候,便又是笑意盈盈的样子了,眼中却是多了些坚定的神色。黄药师向她看了一眼,颇有担心,她却只是温柔报以一笑。
转眼间,两人已经是过了五六百招了,虽说看起来是平分秋色,但是陆卿衣却也是分明看见洪七公渐渐有了疲色,她一时间也说不清是喜是忧。
“啊……”她惊呼一声,却只见场内洪七公打狗棒一歪,竟然使出了《九阴真经》上的功夫。
她愣愣看着,神思复杂。看来,为了这个天下第一……大家还真是各显神通了,只是这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也算是光明正大的出招。
洪七公终是咬牙使出了《九阴真经》上的功夫,只是心中暗叫愧疚,想着自己这次是对不起老毒物了。手上打狗棒使得是更为纯熟,没过百招,便见欧阳锋杖法中忽然大露破绽,洪七公心中甚喜,大叫一声:“着!”打狗棒便是一棒打在了他的天灵盖上。洪七公本就是内力深厚,习了《九阴真经》之后更是劲力大增,这一棒是何等的劲力,一棒下去,欧阳锋立即不支倒地。
洪七公本想乘胜追击,猛的向前扑去,却不想欧阳锋拼着使了最后的力气朝他一杖挥去,洪七公不防之下,被他一击击中,也是退后了整整三步,眉头一皱,捂住胸口。
这突起惊变,场内众人都是没有料到,均是色变。黄蓉首先发难,“老毒物你果然是恩将仇报不守信用!好不要脸,只知道当金国的狗腿,现下没金国的人在,你一人便不行了罢!现在你快去喊小王爷来帮你啊……带着一群和你一样不要脸的来帮你来!”
欧阳锋被洪七公打败,被就是心中怨毒,此时黄蓉的话无疑是火上浇油,他一怒之下便向黄蓉扑来,黄蓉娇喝一声,向旁边跃出几步闪开他的攻势。
此时既然是欧阳锋来打自家女儿了,黄药师自然也不需要对他多加客气了。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是将玉箫拿着,青色身影微闪,玉箫横锋成弧,对着欧阳锋旁敲侧击,去势似乎不甚急,但笼罩之处极广,若欧阳锋还未受伤,自然可以以蛇杖硬抗,只是他现下已是被洪七公打败,又被黄蓉辱骂,更是心神大乱,一时不查,竟是闪避不得,被黄药师的玉箫狠狠击中。
刚才洪七公对着他天灵盖下手,本就是极为狠重,现下黄药师更是不避,直直向他要害击去,欧阳锋口吐鲜血,拾起旁边蛇杖就往山下跑去。
陆卿衣见他如此狼狈,心下也觉得颇为哀怜,想他欧阳锋也是一时豪杰,却不想落到此般地步。她叹息一声,低头沉默不语。却听黄蓉在一边娇声叫道,“爹爹为何不将他打死了去!”
“蓉儿!”黄药师似是责难的看了她一眼,他本亦是想下手,只是想到这么多年以来,东邪西毒齐名,虽说交往不深,却也有几分交情,况且他又是先败在洪七公手下才在他手中受伤,这么以来,他更不能下手了。只想着若是有来日,便要大大方方堂堂正正的和他比上一场。
洪七公坐在一边咳嗽道,“黄老邪,此次你打败了欧阳锋,倒是了却了你我一个心愿了。”
黄药师摇头正色道,“欧阳锋实是败在七兄手里,小弟不过是捡了便宜罢了,何尝能言!”
洪七公笑道,“黄老邪你谦虚啦!”话虽是这么说,心中却不是没有自得的,毕竟能将欧阳锋打败,虽说是用上了《九阴真经》,却还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了。
“接下来便是你我之战了。”黄药师轻声说道。
“好!”洪七公说着便站了起来。
黄药师摇头说道,“你本就是受伤,现下又是与老毒物大战一场,必然体力不足,我黄老邪不占你的便宜!”
洪七公笑道,“你不也同老毒物打了一场嘛!我们一样,来吧!”
黄药师却是斜睨了他一眼,岿然不动,怎么都不肯同他比试。
洪七公一时也气了,怒道,“黄老邪你怎么扭扭捏捏像个大姑娘一样!”
黄药师冷哼一声说道,“你若不休息上半日,我是必然不会同你比的,乘人之危从来都不是我黄老邪的风格。”
陆卿衣是听的百种滋味在心头,她一方面的确同意黄药师这话,但是另外一方面也想着,反正都是同欧阳锋打过一场,就算现在就比又能怎么样?
“我倒是有个好办法!”黄蓉脑袋微偏,朝着郭靖看了一眼,娇俏说道。
“噢?”黄药师诧异挑眉,“蓉儿有了什么主意?”
“唉,等下……”陆卿衣连忙Сhā嘴,“我也正好有了主意,只是不知是不是和蓉儿一样?”
黄蓉疑惑问道,“咦?陆姊姊也有嘛?那你先说!看看我们两人是不是想到一块去了……”
陆卿衣微微笑着,轻声说道,“我倒是有个办法可以皆大欢喜的。”
“我代师傅,蓉儿代七公。师傅与七公言语出招,我们两人比划着。这样可好?”陆卿衣笑的很是无辜。
照着陆卿衣说的看来,的确是黄药师吃亏了。要想黄蓉的功夫本就比她高,况且黄蓉悟性胜她聪颖过人,怎么看都是黄药师吃亏。
“师傅不怕我故意输给陆姊姊嘛?”黄蓉偏着头疑惑的问道。
“这主意不错!”黄药师抚掌而笑,又对着黄蓉正色说道,“只是蓉儿须得尽力,不能故意输给卿儿。”
黄蓉似嗔的朝郭靖看了一眼,眼里含义万千,才对着洪七公娇笑道,“师傅莫担心哩。若是师傅输给爹爹,我必定请师傅去桃花岛上,日日翻新着花样给你做菜,足足做足三百道可好?”
洪七公大笑说道,“女儿果真向着爹爹,这可让我想输好还是赢好?”
陆卿衣抿嘴一笑,“若是七公赢了,那卿衣不才,为七公做足三百道菜,还请七公别嫌弃。”
“好哇好哇!”洪七公笑道,“这输了赢了,看来我都有的吃了。你们比罢,我和黄老邪说着便是。”言语间也是同意了陆卿衣的主意。
陆卿衣将手里孩子交到黄药师手里,正要转身,却被他扣住手腕,温热印上她的额头,尚未等她反应过来,便听得那人轻声说道,“你自己要小心。”说罢,又捏了捏她的小手。
陆卿衣怔怔看着他,抿嘴笑道,“师傅放心罢。”又贴近了他耳朵说道,“只是我若赢了蓉儿师傅别恼。”说完不顾黄药师错愕神色便往前走了几步。
本来她在桃花岛上研读武学秘籍只是为了能自己看着他与人打斗时候不担心罢了,却还真是未料到还有这用处。她本无多大把握,只是刚刚洪七公与欧阳锋对招时候她又仔细看了,并且看的分外仔细。若是一年前的她,必然是看的云里雾里,只是这个时候,却是通了几分。她在桃花岛上时候,日日陪着黄药师练着新的武学招式,早就是熟记于胸,便又让她多了几分把握。
“陆姊姊……”黄蓉欲言又止,她实在怕又不小心让陆卿衣受伤。
“蓉儿放心罢,我们只是比试招式,不管内力。”陆卿衣微微笑着,握紧手中玉箫,让她宽心。
黄蓉听了这话,才放下大半的心,娇声说道,“那蓉儿就不客气啦!师傅出招吧!”
“棒打双犬!”洪七公也不客气,大声喝道。
黄蓉闻言,立即挥着打狗棒扫向陆卿衣双腿。
洪七公大喝的同时,黄药师也叫道,“鬼算执笔!”
陆卿衣听了,往乾位踏出一步八卦步,手中玉箫去敲黄蓉双手。
“压肩狗背!”
黄蓉使着打狗棒,将棒身倏地伸出,棒头搭在陆卿衣的玉箫上,轻轻向下按落,以四两拨千斤之理出招。
“分花拂柳!”
陆卿衣玉箫轻转,反将黄蓉的打狗棒挑了起来。“缠!”黄药师又是一声大喝。
陆卿衣身子微旋,玉箫似是一条灵蛇向黄蓉手臂上缠了上去。
“封!”
黄蓉闻言,打狗棒一横,紧紧封住身前,不让陆卿衣近身。
两人你来我往,使得均是不快,只是虽是如此,不多久也过了三百余招了。两人忽而招式凌厉,忽而招式诡谲,拆的是不分上下。
陆卿衣调整着呼吸,心中有些急躁,她的本意自然是能在三百招之内取胜便好,依照现在的情况看,黄蓉体力好上自己不少,她只盼得黄药师能尽快找出破绽来了,只是心中虽是着急,却出招时候却还是平平稳稳,滴水不漏。
只是她心中这么想着,洪七公心中也是同样想着。若是在这么比下去,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他也是心焦的想立即找出黄药师的破绽,只是这武功招式他虽然在桃花岛上曾与他比试过,奈何黄药师之后又改了不少,那些曾有的记忆反倒乱了他的步骤。
“骤雨回风!劈!”黄药师蓦地欣喜大喝一声。
陆卿衣听他声音有喜色,也是精神一振,手臂一抖,竟是使出了十二分的气力向黄蓉背后打去,黄蓉蓦地转身,却刚好露出破绽,陆卿衣另一手一扬,恰恰好向她胸口直直拍去!
“好!”
两人分别跃开,均是轻轻喘气。
黄药师与洪七公均是看向郭靖,刚才郭靖看的如痴如醉,无意间竟是叫了一声“好”,若是他不喊,许是还继续比下去,只是他喊了,倒不好意思继续了。
陆卿衣咬着嘴唇,眼里一片柔情似水,直直看着黄药师。黄药师心中一动,也不顾他们都在旁边,伸手便将她搂入怀里,轻轻以内力为她调息。她本是身子不好,现下也算是到了极限了,若是平日,必定没有这般成果,只是今日心中想着,拼着受伤,也是要助他得了这天下第一的名号。
“黄老邪,我老叫花输啦!”洪七公拍拍ρi股站了起来,大笑说道,丝毫没有不快之色。
“七兄承让了!”黄药师微微颔首说道,他虽是对这名声不在乎,只是真的拿到了天下第一,心中却也是有着激动的。
“黄老邪你别这么说!这样就太不给我老叫花面子啦!”洪七公佯怒说道。
黄蓉朝他做了个鬼脸,清脆说道,“我对不住师傅哩,看来这三百道菜必定是要给师傅做了!”只是嘴里说着对不住,脸上却是满满的笑意与自豪之色。
洪七公指着她笑骂道,“黄老邪你养的好女儿!”想了下又觉得不对,又说道,“你娶的好徒弟!”
陆卿衣轻轻喘着气,脸上已经不似刚才那么苍白了,听了洪七公此言,便轻轻笑道,“七公若是不服气,二十五年之后华山论剑再来!”
洪七公大笑着摇手,“二十五年之后?我老叫花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活二十五年了!还是趁早去桃花岛蹭些蓉儿亲手做的饭菜才是正事!”
黄蓉听了挽住他的手臂娇俏笑道,“这个自然是要的,师傅爱吃多少蓉儿便做多少,只怕师傅又要偷溜哩!”
作者有话要说:撒花……我的华山论剑啊……为毛这么像过家家……捂脸表示很桑心……
五四 ...
黄药师看陆卿衣似乎又了疲惫之色,便不再纠缠于与他们的对话,欠身说道,“内子身子不适,怕是要先行下山了。”
黄蓉凑了上来一看,陆卿衣脸上几乎毫无血色,便惊呼道,“陆姊姊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不然爹爹又要打我哩!”
黄药师闻言横了她一眼,陆卿衣也是哭笑不得,失笑道,“哪有这么娇贵了!”又顿了顿笑道,“那正说明蓉儿功夫比我好嘛……”说罢,千娇百媚的看了黄药师一眼,意思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黄药师搂了她笑道,“你们两人要夸回去夸哩,这天色暗下来,再过些时候怕是下山不易了。”
华山本就地势陡峭,上山就要费好大的功夫,何况夜晚下山。若只是洪七公、黄药师等人则不需考虑太多,直接下山便是,只是带了陆卿衣和黄子慎呣子,便要考虑再三了。
“爹爹,我带着陆姊姊走,你带着弟弟罢!”黄蓉见父亲面有忧色,便马上说道。
黄药师呵斥道,“你自己那三脚猫的功夫,又怎地带你陆姊姊!”
洪七公适时笑道,“若是黄老邪你不嫌我老叫花,我来带着你儿子,你背着卿衣丫头罢!”
陆卿衣听他们这么说着,双颊微红,嗔怒道,“何必弄的我这样劳师动众的。”
黄药师却是抿嘴一笑,“那便依七兄所言了。”
“师傅……”陆卿衣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黄药师却握住了她的手,不让她说了。
小心的将慎儿交给了洪七公,幸而他向来不甚吵闹,不然这场比试怕是早不能比下去了。小娃娃睁了乌黑的双眸,似是好玩的向洪七公白花花的眉头抓去。洪七公故意作了凶恶的样子吓唬他,却不想他倒是格格的笑开了。
洪七公被他弄的无法,高喊一声,“我先带他下去了!”双腿并起,拔足便往下跑去。
黄蓉与郭靖牵了手也说道,“爹爹,那我和靖哥哥先下去了。”
黄药师微微颔首,又抚了抚爱女的长发说道,“你要记得小心,只管下山便是。”又厉声对着郭靖说道,“若是蓉儿少了一根毫毛,哼……”
郭靖忙是连声答应,牵了黄蓉的手也一块下山了。
此时山上唯余下了黄药师与陆卿衣两人。凉凉山风吹来,衣袂微动,两人却都是站着不言不语。经历了两场大比武之后,早过了几个时辰了,夜幕低垂,山上天色暗的早,甚至可以看见天边北斗七星微微闪耀。
“师傅……”陆卿衣眉眼弯弯,轻声喊着,好似怕惊醒了云间的星辰。
黄药师也是眸光微动,抿了抿薄薄的嘴唇,却没有言语,只是眸光温柔无限的看着她。无比静谧的华山,悄无声息的夜晚,总是让人容易有着错觉,好似这天下仅仅留下了他们两个人,好似这彼此天地间就是他们两人的。宇宙洪荒、八荒四合……与子执手、相得乃飞。
两人互视良久,黄药师终是一声叹息,“傻孩子啊!”
陆卿衣扑到他的怀里,认认真真的说道,“卿儿不傻!也不是孩子!”
黄药师一手揽着她,一手轻轻摩挲着她的背脊,轻声说道,“卿儿,卿儿……”
“师傅?”陆卿衣疑惑的看着他。
黄药师面上全是温柔,眉眼舒展,却是显得面容更是风姿隽爽,本是潇洒写意却平平多了几分柔情。“日后这天下第一也不是我黄药师一人的,终究是你我两人一同的。”
陆卿衣随意笑道,“这什么天下第一我又不想去争的,不过是哄得师傅开心罢了。”
黄药师仍是笑着,“你当我不知嘛?”目光望向远方,声音轻若晨风,却又是一字一句无比清朗,“我要天下人都知晓,你我同站这华山之巅上。”
陆卿衣听了,心中大震,脑海里只余下了他最后一句话,胸口心脏扑通扑通跳着,分不清是狂喜还是大惊,她几乎要感到心脏将破胸而出,微微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是该推辞还是该说谢谢?她突然发现她活了这名多年的书都白读了,一时竟是词穷,身似浮云、气若游丝,她的脑子混混沌沌,看不清来路。
黄药师见她痴傻样子,心中不免有几分恻隐,却又不能说出口,只能将她又是搂紧了几分,若有似无的叹道,“我的傻卿儿!”
这次陆卿衣没有反驳了,却只是哽咽了一声,站直了身子,然后睁着圆圆的眼睛脸上都是认真,“师傅,若是你因此对我觉得愧疚了,则是大可不必的。”
黄药师听了她的话,先是微微一愣,继而便甩开她的手冷笑,“愧疚?”
夜风拂过两人面庞,陆卿衣忽然感到被他甩开的手有些冷意,她睁大了眼睛,只见得朦胧月色下却显得他面上更有霜意,“师傅……”她心中忽然有些不确定,忐忑不安的喊着。
两人之间忽然变得无比安静,周围本就没什么人了,现下更是安静的甚至她都能听见自己心口扑通扑通的跳着,安静的她甚至能听见他微微的喘息声音。
“陆卿衣!”黄药师咬着牙,喊着她的全名,自从两人相识以来,他甚少喊她全名,总是爱唤她卿儿,让她的名字缠绵于自己舌尖。
他也极为难得恼她,虽是两人时不时争执上一回,他却都晓得是自己脾气太差,他也晓得让她一个小姑娘去忍受自己乖张孤僻的脾气是难为她了,是以平日他也愈发是宠她。只是……他却从不晓得……在她的眼中,他黄药师竟然是个会因为愧疚才去对她表白的人!
他,黄药师,头一回对她说出……他想到这里,便怒极拂袖。
黄药师双手背在身后,站于华山顶上,侧过身子不再看她,他不晓得再看见她眼眶含泪的模样会不会就一时心软,又是原谅了她去。他也不知道若是再开口,他会不会凶的她落泪。十指微微曲起,他握掌成拳。
“师傅……”她怯怯弱弱的声音飘散在风中,传到他耳朵里,已是破碎不堪。
他硬着心肠,愣是不去看她。
许久之后,身边还是寂静无声,他终是忍不住转身,却看见月色之下,她泪珠轻落,无声低垂。
他咬牙,却再发不了狠,只能扣住了她的手腕拉向自己怀里,“你何时变得这么笨了!”他的唇贴着她的耳朵,字字句句清晰而直接的传递到她的耳朵里,两人相贴的姿势,也使得他呼出的热气全部都喷在她的耳边。
她往旁边一躲,却被他又紧紧扣住,在他开口之前,她脸颊绯红,忙是叫道,“痒啊!”
黄药师听了这话,是又气又怒又笑,“你!”
本来是良辰美景时候,本来剑拔弩张的氛围,本来……那情意绵绵……最后被她一句,倒是弄的一点氛围都无。他无奈的咬着她的耳朵,“真是个傻孩子!”
陆卿衣最是懂得爬杆而上的,听他声音终于是软了几分,忙是手臂缠到他的脖子上,软语娇声道,“师傅,卿儿知道错哩,你别生气啦!”
“你又错了什么?”黄药师斜睨她一眼,冷笑说道。
“我误会你了。”陆卿衣虽是有些不确定,但是还是鼓起勇气说道,大不了……大不了就是丢脸了。
“误会什么了?”黄药师脸色果然是缓了几分,声音也不似刚才那般冷了。
他步步逼问,她耳垂都羞的粉红,双眼无意识的朝着四周乱看,也不知这周围还有甚么能看的这么专心的,手上却传来他微微用力。她闭上眼睛,豁出去了,“我不该误会师傅是愧疚才欢喜我。”
她话音才落,微阖的眼皮上便感受到了一阵温热湿润。她眼皮微颤,不敢睁眼,任由他轻轻吻着。
黄药师扣着她的身子,却是微微苦笑,该说是她聪明还是说她太笨……只是经历了这次,怕是他也不想再说也不会再说了,果然有些事情,说了……更让他恼。
“师傅……怕是七公他们要等着急了罢!”许久之后,陆卿衣红着脸轻声说道。
黄药师倒是一派自然的抚着她的背脊,闲情惬意毫不着急。陆卿衣等了一会还未听见他有反应,忍不住推了推他的身子,“师傅……”
黄药师拉着她起身,抿嘴说道,“好罢好罢,我们下去便是了。”
走了没几步,陆卿衣便疑惑的看着他停下脚步,半蹲了身子在她前面,笑着说道,“我来背着卿儿下去罢。”
“啊?”她错愕惊呼一声。
“还不上来?”他催促着。
陆卿衣想了想,终是乖顺的爬到他背上,双手环绕在他脖子上,面孔相贴。
虽说已是夜里,他背着她如履平地,却好似丝毫未受到影响,陆卿衣在他背上,安安稳稳,只觉得他走起来甚是平稳。
她这么一天下来,本是早有了困意的,只是强撑住不睡去罢了。此时却有了几分调皮的心思,想到了他曾经在嘉兴南湖教她唱过的《山坡羊》,零零碎碎的又唱了几句起来。彼时两人新婚,此时……两人虽说不上是老夫老妻,却也是两年有余了。
黄药师听她唱着《山坡羊》,也是想到了嘉兴南湖之上,忍不住也是和了几句。两人一段唱完,都是轻笑出声。
“你若是困了,便先睡罢,等会我喊你便是了。”黄药师轻声说道。
陆卿衣摇摇头,才又想到他看不见,“我不困哩!”
黄药师继续背着她,却也不再说什么了。到了半山腰的时候,他忽然停下脚步。
“师傅怎么了?”陆卿衣疑惑问他,问完之后自己脸色却也变了,她已是听见……“慎儿!”她一声惊呼,她刚刚,明明白白,听见了慎儿的哭声,虽是细小,她却必定不会听错的。
黄药师忙是往前赶去,陆卿衣也早早从他背上下来,与他一同过去。越是靠近,儿子的哭声便越是明显,陆卿衣简直就是心急如焚。
“慎儿!”她着急见到儿子,不经意间竟是被地上的碎石块拌了一跤,幸好是黄药师在身旁,及时扶稳了。
“黄老邪,这次是我老叫花对不住你了!”洪七公一边凄惨笑着,捂着胸口,见他们两人到来,脸上全是歉意。
“爹爹……”黄蓉看他脸色剧变,竟也只敢轻声喊着,不敢上前。
只见欧阳锋白衣胜雪,手里高高举着黄子慎,不远处郭靖全身戒备,与他对峙,黄蓉与洪七公分别站在他两边,互成犄角。
“哈哈……”欧阳锋举着襁褓哈哈大笑道,“黄老邪,你这儿子长得可真是像你啊……”说着,竟是一层一层剥开了包裹着的襁褓。
“欧阳锋!”黄药师怒极攻心,却又顾及着慎儿在他手中,根本不敢妄动。
“欧阳先生!”陆卿衣嘶声叫道,“欧阳先生,你别冲动。”这个时候,任意的一句话一个举动都可能引起他的狂暴,陆卿衣强忍了眼泪,缓步靠近。
“郭靖,你走开!”欧阳锋自是晓得陆卿衣武功不高,才敢放纵她走近了几步,只是最现实的威胁却是几步之外的郭靖。刚刚他与他对掌,明显就感受到了他内力深厚,至今仍是胸口翻滚。
“靖儿,走开!”黄药师向前踏了一步,沉声说道。
郭靖错愕的看了看他一眼,又望向黄蓉,黄蓉朝他微微偏头示意,他才往旁边挪了几步。
“欧阳先生,”陆卿衣时时听着自己儿子的哭声,简直就是心如刀割,夜寒露重,山风又凉,慎儿才不足一岁,无论是她还是黄药师……对这个儿子向来都是极为爱护,从来舍不得冷了他一点饿了他一点。此时已过了晚饭时候,除了早上吃的,和中午的些许食物外,他根本就是尚未进食,又加上现在空气寒凉,陆卿衣闭眼又上前一步,颤着声音说道,“欧阳先生,慎儿尚且年幼,什么事情都好说,还请您手下留情。”
黄蓉与黄药师本都是极为乖僻的性子,最受不得人威胁了,若是往常,两人必定都是不在乎的冷笑一声,顺带还讽刺上几句,直接开打。只是这次被他拿捏在手里的却不是任何一个人,却仅仅是个刚满了周岁的孩子,他中年才得的儿子。
“欧阳锋,我人就在这里,你不必拿慎儿要挟,你要怎样直接说便是了。”黄药师握紧双拳,冷冷说道。
“好啊好啊……”欧阳锋大声笑道,“黄老邪你果然直爽,不像老乞丐一样拖拖拉拉。”
洪七公听他讽刺自己,几乎要忍不住,却也是顾及他手里的孩子,连哼都未哼一声,全盘忍了下来。
欧阳锋抱了慎儿往后面退了几步,大声说道,“黄老邪,我也不占你便宜,你既然是赢了老叫花,那我便和你讨教几招,看看到底是你桃花岛的武学厉害还是我白驼山的厉害!”
陆卿衣眼光微闪,却听得黄药师沉着声音道,“好!只是既然我们两人比武,你总是要先放下手中的孩子罢,不然可怎么比?”
“你当我欧阳锋是傻子嘛?”他听了黄药师的话,冷冷说道,“我刚与姓郭的傻小子打了一场,这个时候怎会是你的对手,不行不行……我们明日中午再比!”
“那孩子呢?”陆卿衣脱口而出,她现在已经根本无心去关心甚么比武甚么天下第一了,她的耳里只能听见自己儿子的啜泣声音。慎儿才一岁多些,今日吃的又是不多,哭了这么久,自然已经是声嘶力竭,现在已是无力哭泣,只能小小声的抽泣着,时不时还打嗝。
欧阳锋看了看襁褓里的孩子几眼,冷冷抬眼说道,“孩子自然是等明日中午再还你!若是我现在还了你,怕是你们要蜂拥而上杀了我罢!”
“欧阳先生!”陆卿衣喘着气,心痛的看着他怀里的孩子说道,“能不能让喂他先吃些东西,我求求你了……”慎儿每哭一声,就是在她心口划上一刀。
“欧阳锋,你不要伤害孩子,你让他吃些东西睡下,明日中午比武前,我们必不会动手。”黄药师轻轻揽住她几乎站立不住的身子,朗声说道。
欧阳锋看着怀里的孩子,脸上神色忽然有些迷茫。
陆卿衣几乎是一瞬不动的看着他脸上表情,此时看他表情变了,心中早是翻天覆地了,“欧阳先生,你若是有孩子,必然也是会好好宠他的。你就……”她咬咬牙,才继续说道,“你也是他的父辈,将来也是听他喊你一声欧阳伯父的,你何尝忍心……”
欧阳锋呆呆看了孩子半晌,才低低说道,“你不用和我说好话,明日之前我自然不会动他的。我欧阳锋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只是也不是欺负弱小的人。”
黄蓉听了他这话,想到自己的遭遇,不由得冷哼了一声。欧阳锋抬眼,狠狠瞪了她一眼。
陆卿衣听见她开口心中就是懊恼,她转身几乎哀求的看了眼黄蓉,黄药师此时也是对着黄蓉皱眉喝道,“蓉儿!”
黄蓉愤愤不平转头,郭靖愣了愣,担心的喊道,“蓉儿……”黄蓉终是怕他忧心,朝他灿然一笑,以示无事。
“好!”黄药师一口承应,“你我齐名几十年,东邪与西毒都是受尽天下人骂语,我也未曾伤过弱小,只望锋兄为西毒几十年的名声自重。”
陆卿衣掏出干粮,握在手里对欧阳锋哽咽说道,“欧阳先生,陆卿衣只是手无缚鸡之力弱小女子一名,若是您信的过,让我给孩子喂些吃食可好?”
欧阳锋皱眉,“你一个人过来可以,只是……黄老邪、老叫花……你们都退的远远的不许过来!”指着他们一顿大喊之后,又叫道,“黄老邪你鬼点子最多,是不是又要使什么诡计了?你别过来!”最后一句却是对着陆卿衣喊的。
黄药师被他喊的是怒极了,他聪颖?他若是聪颖怎会让爱子落入他的手里!这么多年以来,他虽然有受过多次气闷,却从未有过这般受制于人的时候。“锋兄何必对小弟这般揣测!”他怒极反笑,咬牙说道。
“老乞丐你去点了他的|茓道,还有那个臭丫头和那个傻小子的,点了之后你离他们远远的!”欧阳锋想了想,还是对黄药师不甚信任,只好想了个主意,对着洪七公大声喊道。
洪七公望了黄药师一眼,只见他对着自己轻轻颔首,便也对着欧阳锋大叫道,“老毒物,我和黄老邪自然会做到的,只是你也要做到你答应的!”
欧阳锋冷冷一哼,却不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很是销魂啊……又虐又温情的……
五五 ...
洪七公和黄药师打了个眼神,慢慢朝着他移动,两人正相差十步远的时候,欧阳锋蓦地又喝道,“站住!”
洪七公冷哼一声,说道,“老毒物,我都已经照着你说的做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欧阳锋冷笑一声,“老叫花,我信不过你!”
洪七公怒目而视,握紧了手中的打狗棒,“那你还想怎么样?”
欧阳锋被慎儿的哭声弄的心烦,大喝一声,“哭什么哭!”才指着黄药师说道,“黄老邪你来,哼,我就是不相信你儿子在我手里你还敢动!”
说完,又是朝着陆卿衣看了一眼,“你也别动了!”虽然他一直在朝着洪七公与黄药师吼着,却还是注意着陆卿衣走过来。
黄药师皱眉问道,“你要我去做甚么?”
“你去把老乞丐、你女儿还有那傻小子全部绑起来!”欧阳锋后退几步,冷冷说道。
黄药师动也不动,冷冷与他对视了半晌,众人都是静默无声,最是心焦的却是陆卿衣,几次想要张嘴,却又都不知道说些什么,站在离欧阳锋三步远的地方,他怀里的儿子,伸手可触。
黄药师终于动了,缓缓提步走到洪七公身边。
“爹爹!”黄蓉低下头,轻声喊着。
黄药师微微抬眼看她,黄蓉极快的看了一眼欧阳锋,以极轻的声音说道,“爹爹,等会你走到欧阳锋面前,引他动手,我们自然会配合你的。”
洪七公在一边,装作被黄药师紧紧绑着的样子,不着痕迹的弯了弯手指,以示同意。郭靖眼神有些迷茫,黄蓉伸手在他身上轻轻一掐,他连忙赶紧点头。
黄药师绕过身子,俯□子做着绑郭靖的样子,趁着背对着欧阳锋的光景轻轻说道,“保住你陆姊姊和你弟弟,欧阳锋我来解决。你们只要保证他们呣子完好就好。”
黄蓉轻轻“嗯”了一声,又故意“唉哟”喊了一声,装作很是疼痛的样子,果然引来欧阳锋的怒视。
黄药师又将他们的脚也绑上了,这结看起来极为难解,实际上却是个活结,以前黄蓉小时候在岛上与他玩笑的时候两人无意间发现的,没想到此时却正好用上了。
绑好了三人,黄药师才站立起来对着欧阳锋喊道,“都已经绑好了,你总能安心让内子去给犬儿喂食了罢!”
欧阳锋眯着眼睛仔细看了半晌,才招着手对陆卿衣说道,“丫头,你过来!”
陆卿衣得了他的允准,这才急忙走到了他的身边。
黑夜里,几乎看不清慎儿脸上表情,她急急忙忙伸手,想要摸一摸他的脸,她自从见到了儿子之后,自然是全副心神都在他的身上了,根本没有去注意黄药师他们之间的动作,也没有看清近在眼前的欧阳锋的表情。
陆卿衣怕手指尖的凉意会冷到慎儿,便张开掌心以温热的掌心去抚摸他的脸,她刚刚碰上他的脸,差点又是哭了出来。冰凉冰凉,他一张小脸上尚存泪眼,摸上去又是湿润又是冰凉,她手指微动,几乎想将他立马抱回自己怀里。
她的手指才动了一点点,肩膀上就传来一阵刺痛,瞬间,她便感到自己离慎儿远了……一步两步三步……“慎儿!”她摔落在地的一瞬,瞠目结舌的看着欧阳锋将黄子慎远远抛出。
黄药师自从见了欧阳锋之后便一直全身心戒备,在刚刚他出手的时候,他就以极快的速度向他跃去,只是还到一半,也是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欧阳锋将自己儿子远远抛出,他硬生生在空中打了个转身,毫无借力点的向着左边奔去。
悄无声息的夜里,他清晰的感受到身后有衣物破空而来的声音,他明白那是欧阳锋紧紧跟在身后,依照声音响声来看,他一转身就可以与他对掌将他击毙,只是……这一掌的时候,慎儿也将性命不保。
黄药师没有选择的向慎儿伸手,他的手掌堪堪接住自己儿子,后背便传来一阵钻心的痛,照着他的功夫完全可以此时停住身子,只是这掌力怕是也要波及到怀里儿子,他身子一轻,借力使力,靠着欧阳锋的掌力让自己轻轻飘出十丈远。
足尖落地,黄药师站立不稳,单膝落地,胸口气血翻涌,一张嘴,一口血喷出,只是却没时间去管自己,只握着慎儿的手,摸着他的胸口,确定他尚无事。他还未转身,便感到背上也是一阵温热。
狂悲狂喜。
看见自己儿子被抛出的一瞬间,陆卿衣多恨自己还能看见还能听见,更恨自己为何受伤不重还有意识,看着他受苦却是无能为力。她来不及悲恸,便看见那青色身影迅如闪电飞跃而起,直直向慎儿扑去。他的身后却是一直虎视眈眈的欧阳锋,他手掌接触到慎儿的一瞬间,欧阳锋也是适时出手,直击他的后背。
欧阳锋成名几十年来,蛤蟆功向来是他极为自傲的功夫,此次为杀黄药师,他自然是用出了十成十的功力,也正是如此,他才专心到根本没注意郭靖、黄蓉与洪七公三人分别出手,黄蓉抓住他左臂,洪七公扣住他右手,郭靖运起降龙十八掌,朝着他天灵盖狠狠拍下。
“啊……”陆卿衣扭动身子,一声惊呼。她坐起身子,举手想要擦拭额头上的冷汗,却被温热的大掌握住,“别动。”
“慎儿呢?”陆卿衣反手握住他的手,急急忙忙的问道。
“别怕,他睡在旁边房间呢……”黄药师擦了擦她额头上渗出的冷汗,将她搂到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脊。
“我去看看他!”陆卿衣挣脱开他的手,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卿儿!”黄药师沉声喝道,扣住她的手腕,眸光沉静看着她。
陆卿衣被迫转身,咬着嘴唇神色慌乱,“师傅,我想去看看慎儿!”她极小声的说道。
黄药师看了看她,过了好一会,才一声叹息,“好罢,我陪你一块去。”顺手为她披上外套,牵着她的手来到隔壁房间。
就着透过窗户薄薄照进来的月光,陆卿衣蹲在慎儿小小的床边看着他,怕伸手碰触会惊醒他的好梦,只是微微笑着看他含着食指好梦。过了很久,腿都有些酸涩了,她却只是换了个姿势,仍旧看着他小小的脸蛋。
黄药师在她身后碰了碰她的肩膀,示意她可以回房了,却不想她趁机拉下他的身子,让他一块陪着自己蹲着。
握住她的手,黄药师没再说什么,蹲在她身旁,顺手也将她搂在怀里,一手轻轻拍着她的背脊。她转头朝他一笑,便又专心看着儿子,没一会儿,她便靠在他身上安静入睡,他静静看着她,心中苦涩到不是滋味。
自从华山回来之后,她便半夜时常惊醒,唯有见到慎儿安好,才能再次入眠。他也曾经拦着她,不让她半夜来来回回的折腾,她也不和他争执,最后只是睁着眼睛直到天明,鸡鸣三两声,太阳才刚出头,她就会起身问他,“现在可以去看慎儿了吧?”他无法再拦她,只能一天又一天的重复。最后他也只能妥协,再碰上这情况,便陪她一块看着。
即便是知晓原因,他也不知该如何去帮她脱离这夜夜的噩梦,只能伴在她身边。
轻柔的将她抱起身,也不回房,却是将她放在了慎儿的床上,重新拿了床被子,将两人都密密盖好。慎儿的床铺虽小,却还是容得他们呣子两人的,只是若是他也睡上,便嫌太过拥挤了。
他也不离去,只是坐在一边,静静守着这对呣子。
距离华山上那夜,已经过去整整三个月了,桃花树的枝头撑不住那盈盈一握的春雪,消融在了泥土里,只是陆卿衣心中的阴影却从未消退一分……
那日他身受重伤,她虽是伤势不重,却是受了太大的惊吓,只是那傻孩子硬是撑到了下山,才昏了过去,之后身子便一直不大好。
最幸运的,却是他怀里的儿子,仅仅是受了惊吓,身体上却丝毫没有受伤。天可怜见,他受的那些伤也毫无怨言了。
他多年习武,身子底子自然是好的,即便是欧阳锋蓄力一击,表面上也看不出他有任何不适。只是他自己却晓得,半年之内,怕是他不能动武了,女儿亦看出他神色不对,才坚持随着他们回了桃花岛来。
黄药师无声叹息,在床边站立,几度伸手欲推开窗,却始终顾及着床上睡着的呣子,怕是晨风太凉,让他们惹上风寒而罢手。
第二日中午过后,陆乘风照例抱了弯弯过来玩耍。
“卿儿还好罢?”陆乘风这句话几乎成了见到女儿的必问之语了。
陆卿衣温顺摇头,接过黄药师一边递过来的温茶捧在手心喝了一口。弯弯在陆乘风怀里不断挣扎,想要下来。
陆卿衣看小姑娘很是不耐烦,便对着父亲笑道,“爹就让弯弯下来玩罢,省的你抱着也累人。”
陆乘风苦笑一声,他哪里是想抱着,他不过是怕弯弯又爬去要她抱罢了,却还是依言放下弯弯,认真的对着她说,“不许去要姑姑抱。”
弯弯似懂非懂的朝他眨巴眼睛,一转身便跌跌撞撞朝着慎儿的床铺跑去。
“爬……”小短手小短腿挥舞着却爬不上去,弯弯皱着小脸很是懊恼,圆圆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一边的黄药师,那个是姑父,她还记得的,虽然好凶,可是婆婆和公公都说他很好很好。
黄药师眯了眯眼睛,走过去将她抱到自己儿子身边,任这两个孩子好似十年八年未见一样摔到了一起去,小手牵着小手,小脸蹭着小脸,撩起袍子,顺便坐在一旁,有意无意的挡着他们总是出格的手脚。
陆乘风自是心怜的看着女儿,似乎每次女儿与他分离,都会或多或少的遭罪。“那次我难得出门谈生意,你从后山摔下来;后来你与师傅离岛,被欧阳锋一掌;之后我离岛去看冠英,你又是恰好生了慎儿,这次……”陆乘风自从见到她苍白消瘦回岛开始,头发都不知道白了多少根了,就连弯弯甫一看见,也是几乎认不出她来,直抱着他大哭。
“爹爹莫担心哩,照着爹爹这么说,卿儿一辈子跟着爹爹就是了。”陆卿衣脸色透着健康的粉色,笑眯眯取笑自己父亲。
“这是什么话!”陆乘风佯怒的拍了拍她的手,又叹息一声,“我也老啦,就呆在桃花岛等着进棺材啦!”
“这是什么话!”陆卿衣学着陆乘风的语气说道,“爹爹还年轻哩,说什么死不死的。”又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嘛,所以爹爹就别担心啦!好好等慎儿长大,娶个媳妇回来孝顺您老人家!”
陆乘风叹息说道,“你倒是会哄人!”他又看了看坐在床边看着两个孩子的黄药师一眼,低声对着她说道,“这段时候我看师傅样子虽是无事,怕还是有内伤,你平日也别总是顾着慎儿,记得照顾他。”
陆卿衣闻言,俏脸一红,嗔道,“我哪有不顾他了!”低头仔细想了想,果真是最近都少见他动武了,脸上也渐渐有了神思的神色,“我知道哩,等会我便问问。”
到了晚上,哄了儿子睡下,陆卿衣等黄药师回房,将头埋在他胸膛,两人静静坐在一边。
“师傅……你伤怎么样了?”陆卿衣仍是将脸闷着问道。
“师傅?”过了半晌还未听见他的声音,陆卿衣疑惑的抬头问道。
“我没事。”黄药师看着她的眼睛,淡淡说道。那夜从华山下来之后,她一句话都不敢问他的伤势,自欺欺人,他也由得她去,反正对他来说,这伤势也算不上重的。
陆卿衣咬着嘴唇,眼眶泛红,“我知道你骗我!”声音略略有些大了。
黄药师握住她的手腕,冷声说道,“我何时骗你过?”
陆卿衣“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知道的,你伤一直都没好,我知道啊……”边哭边捶着他肩膀。
黄药师也任她捶着,却不想她竟然越哭越是大声。
陆卿衣从那晚开始,便一直压抑着心情,每次虽是想哭,却都是忍住了。这次总算是被他惹哭了,便一发不可收拾,索性是将这三个月来所有的担心、害怕、迷惘、心痛……都一并哭了出来。
黄药师也是懂她心情,不去责怪她,反是轻轻拍着她的背,任由她的泪水沾湿自己的衣衫。
过了好一会,陆卿衣才很是不好意思的抬头,看见他衣服上一大块的泪痕,面上有几分羞色,小声说,“呀,把师傅的衣裳弄湿啦!”
黄药师爱怜的摸了摸她的脑袋,“卿儿……”顿了顿才又说道,“别怕……以后,不再会让你和慎儿这般受苦了。”
陆卿衣泪痕犹存,“师傅……”她红了耳朵,忸怩的说道,“受伤的是师傅!”
黄药师一愣,眸光微闪,心中有些不知名的情绪在蔓延,他轻声笑道,“好啦,还是早些睡罢!”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知道么……我最想说的就是这最后一句话……泪眼……~~o(>_ 其实我真的准备大虐的,但是!!!你们有见过看虐文看不下去的人,有见过写虐文写不下去的么?
五六 ...
“爹爹,陆姊姊……靖哥哥要回来啦!”
伴着声声叫喊,黄蓉一身粉红裙衫,从飘落花瓣的桃花树中俏生生的钻了出来,朝着黄药师和陆卿衣挥着手里的信。
“噢?蒙古的事情好了?”黄药师听见她的喊声,便牵着陆卿衣的手慢慢朝她走来问道。
“对啊,靖哥哥说再过几日就可以回桃花岛来哩!”黄蓉拉着父亲的手,一脸掩饰不住的兴奋。
若只是普普通通的回来自然她也不会如此激动,只是郭靖在信上清清楚楚写着他过不了多久便会回到桃花岛,并且以后不会再回蒙古了。她向来最怕的就是他去了蒙古就乐不思蜀,现下得了他的准信日后都不回蒙古了,自然是欢喜异常。她被黄药师纵容的对东西总是有种独占欲,对着郭靖亦是如此,就想他时时刻刻想着她念着她,不去管旁人去。
黄药师见着爱女越来越明艳的模样,心中情绪复杂,女儿越长大越是像阿衡,以前还未长开时候倒没觉得,现下倒是像了有七八分。只是长大的女儿,就是人家的了……他轻轻抚着她的脑袋,叹道,“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啊!”
“爹爹!”黄蓉拉着他的袖子撒娇,脸上一片乖巧,“蓉儿一辈子都是爹爹的乖女儿!”
“傻孩子!”黄药师爱怜的拍了拍她的手,又问道,“你和大师傅说过了没?”
大师傅,自然就是柯镇恶了,郭靖知道柯镇恶在桃花岛上过的好好的,也放心了不少,黄蓉为让他安心,也是对着柯镇恶百般照顾着的。既然是郭靖要回来,黄蓉自然是要去与他说的,只是她一时激动,只想着要和父亲分享自己心里的喜悦,倒是忘记了。
“等会记得去。”黄药师随口吩咐道。
黄蓉拉着他的手,连连点头说是。
那日他们在华山下,黄药师安顿好陆卿衣呣子便对他们说过,等他回到桃花岛便给两人举行婚礼,也请了洪七公来观礼,也正是如此……黄蓉明艳的脸上才意外显得有几分娇羞神色。
“靖儿快回来了,那婚礼的东西也要加紧置办了才是。”陆卿衣想了想,虽说前几个月也一直在采购着婚礼需要的东西,只是直到现在她都觉得尚未准备充分,总是觉得有事情还未办好。既然得了准信,那置办的也要快些才好。
“辛苦你了。”黄药师回头,握着她的手说道。
陆卿衣瞠目,“师傅你怎么了?”她颇是有些不适应他如此客气的话,在她看来,他的事情便是她的,从不用分彼此。
黄药师见她吃惊模样,顿时也没了言语,想来也觉得自己说的有些不适合,只好草草说道,“该办的也差不多了,若有不懂问乘风便是,不要一个人去想破脑袋去!”
陆卿衣抿嘴笑道,“本就是问爹爹的。”她又从来没有办过婚礼,如何晓得办婚礼要些什么准备。倒是陆乘风,育有一子一女,却是两人的婚礼都是草率举行,让他一腔老父的慈爱之心倒是无从着手了。此次听说陆卿衣来准备黄蓉婚礼的琐事,倒是让他找了个好机会,能把以前这对儿女的遗憾都好好补偿了,是以对这事情他是特别的上心。
让人这么说着,倒是没避开黄蓉就在旁边,虽说黄蓉性格向来像了黄药师去,对这些世俗规范不甚遵守,只是毕竟还是个小姑娘,碰上了说起自己人生大事,还是双颊忍不住飞了两朵红云,跺了跺脚嗔道,“你们两人都取笑蓉儿!”
黄药师难得见到她如此忸怩的模样,大笑道,“江湖儿女,忸怩什么!你要真害羞就别嫁了!”
黄蓉听父亲这话,再顾不上害羞,急急忙忙反驳,“要嫁,当然要嫁!我才不要让他去娶华筝公主去!”
“哈哈……不愧是我黄药师的女儿!”黄药师听了女儿的话,倒是不怒反笑,极为高兴的样子。
果真是快了,收到信才过了不到半个月,郭靖便来到桃花岛上了。
“蓉儿,大师傅,岳父!”郭靖一见到人,便结结巴巴的先叫了。
黄药师虽是心中已承认了他是自己女婿,却一直还是觉得女儿嫁了个傻小子,面上总是不冷不热的,难得对他有好脸色。
“岳父,陆姑娘!”郭靖先是与黄蓉含情对视一番,又与柯镇恶好生说了一会话,才对着黄药师他们拜下。
黄药师本不想发作,只是听见他喊陆卿衣“陆姑娘”,心中便是来气,他只道陆卿衣是他妻子,郭靖这般喊着,简直就是不将她放在眼里,连带的更是将他也无视了。便冷哼了一声说道,“你怎地不在蒙古做你的金刀驸马了?”
黄蓉每次听见金刀驸马几个字,都会生气,此次郭靖听黄药师提到,也是立即去看黄蓉脸色去,没想到她却仍是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他心中想着,莫不是岳父说蓉儿就不会生气了?他小心翼翼的看着黄蓉的脸上,脸上涨的通红,慌乱的对着黄药师摇手说道,“我不娶华筝的,我只娶蓉儿!”
黄药师闻言大怒,“你要娶我女儿,你又当是如何喊我妻子?”
陆卿衣怔怔看着他,她刚刚以为,他不过是觉着他傻样生气罢了,却没想到,竟是为了自己的缘故。“师傅……”
接到他冷眼一枚,陆卿衣立马闭嘴不再说话,她还不至于为了郭靖去忤逆他去。
黄蓉眼珠子转了转,她总算是晓得了父亲生气的缘由,拼命的朝着郭靖使眼神。只是若是郭靖能明白她眼神的含义,那也不是郭靖了……在郭靖看来,便是黄蓉不停的朝着他眨眼睛。
郭靖不明白黄药师为何生气,在他看来,陆卿衣如此年轻,若是喊岳母就太……况且……好似蓉儿又不喜欢她当她的妈妈。
“蓉儿?你眼睛怎么了?”郭靖握住她轻微摆动的手,关心问道。
黄蓉被他气的连连跺脚,“傻哥哥!”
就连柯镇恶听了,也是极为懊恼,连连捶着手中的铁杖,对着黄药师说道,“黄岛主,黄夫人,靖儿愚钝……你们别见怪。”又对着郭靖气急败坏的大喊,“靖儿,还不喊岳母!”
话音刚落,郭靖脱口而出,“可是陆姑娘和蓉儿差不多大啊……”
黄蓉被他气的差点一佛升天,心中直喊我的傻哥哥难得反应快了一回,却是如此不识时务!“靖哥哥!”
她看着他茫然模样,咬牙转向陆卿衣,拉着她的手说道,“卿姨,靖哥哥他……”她晓得父亲生气,自然是有心讨好,就连平日不喊的称呼也拿出来喊了。
倒是让陆卿衣颇有些不好意思,平白的被他们喊的尴尬,“蓉儿别急,你们结婚之后再说也不迟。”既然黄药师都气了,她也不便再去求情,倒还不如给彼此一个台阶下,日后的事情日后再说就是了。
黄药师斜睨了她一眼,意思便是,就你晓得去纵容他们去!
陆卿衣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让他不要计较这些小事。
黄药师冷冷看了郭靖一眼,一句话也没说,拂袖而去。陆卿衣见他走了,连忙对着他们说道,“柯大侠,你们好生聊着罢,等会晚膳一块在弹指阁用便是。我先去看看师傅!”
柯镇恶自从在桃花岛以来,受陆乘风照拂颇多,是以对陆卿衣也有几分客气,“黄夫人请自便罢。”
他听得陆卿衣脚步渐渐消失,便是用力捶了下地板,转过身去。
郭靖见好好的一件事情因为自己闹的不开心,也是忐忑,只能问道,“蓉儿,是不是我又说错话啦?”
黄蓉从来是见不到他这般不确定的模样,拉着他的手安慰道,“靖哥哥别担心哩,陆姊姊不会怪你的,爹爹都是那副臭脾气,你也该习惯啦!”
郭靖摸了摸脑袋,想着自从遇见黄药师以来,他向来都是这副样子,便也心中释然了,就对着柯镇恶说道,“大师傅……”
“别喊我大师傅!”柯镇恶恨铁不成钢的捶了捶铁杖。
“靖儿做错什么了?”郭靖很苦恼的问,又看了看黄蓉,结果黄蓉也是对着他无奈摇摇头。她可是真不晓得柯镇恶为什么生气。
“人家陆大侠父女两人对我这个老瞎子一直很是照顾,结果你呢!”要说桃花岛上他对谁的印象最好,那末一定是陆乘风无疑了。陆乘风年轻时候在桃花岛上饱读诗书、本身又是出身富庶人家,无论修养还是涵养都是一等一的好,一点都无武林中人的鲁莽。再加上他在轮椅上这么十多年,对着柯镇恶眼瞎行动不便更是感同身受,让他平白觉得亲近了不少。陆乘风平日对他,又是照顾有加,如何让他不感激呢!
郭靖一听又是这事情,便急急忙忙说道,“我知道啦,我下次肯定不会喊错啦!”
柯镇恶转头过去,摇头大叹自己怎么收了这么笨的一个徒弟。“我才不是让你下次不会喊错!我是要你去谢谢人家父女,顺便给黄夫人道歉去!”
郭靖向来极听柯镇恶的话,听了他的话,连连是点头答应,“靖儿这就去,大师傅您别生气啦!”
黄蓉偏头,倒是有些不以为然。在她看来,虽是有些不够尊敬,但是还未到要去道歉的程度。所以郭靖拉着她让她带路的时候,她便极不耐烦的说道,“这些小事哪里需要道歉的!”
柯镇恶沉默半晌,指着门口说道,“靖儿,你自己去!”
“好啦,我陪你去就是了!”黄蓉见他真的要独自一人出去,便气呼呼的说道。她终究是怕他一人在桃花阵中迷路。
“蓉儿,你不生陆姑娘的气啦?”郭靖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生她甚么气?”黄蓉挑眉,疑惑的问道。
“咦?”郭靖很是不解,“你不是不欢喜她当你妈妈吗?”他明明还记得当时在陆家庄的时候她很是不开心的,后来还去蒙古找他的时候也是为此忧郁了很久。
“可是她不是我妈妈啊!”黄蓉理所当然的说道,“我妈妈早死啦!她自然不是我妈妈。”
郭靖被她绕的头昏,根本没听懂。
其实黄蓉也是懵懵懂懂,只是当时黄药师是这么说的,“你生身母亲已是去了多年了,卿儿自然不是你母亲,只是她却是我的妻子,你若是还认我这个父亲,便喊她一声卿姨,不要让我以为你连爹也不要了!”
黄蓉难得听父亲说的如此严厉,想了又想,似乎没有甚么不好的,才勉强点头了。“其实你对陆姊姊去道歉也好,若是陆姊姊开心了,那我爹爹大半也是开心的。”她年纪尚小,虽是尝得爱情滋味,却还是不甚了解为何父亲说陆卿衣开心他便开心,若是她不开心那他必然更不开心。
陆卿衣疑惑看着特地说是过来道歉的两人。
“岳母在上,请受小婿一拜。”郭靖见到了陆卿衣,“扑通”一声就是跪下。
倒是把陆卿衣弄的瞠目结舌,忙是扶着说道,“靖儿别行此大礼!”
黄蓉也是又气又笑的,“傻哥哥!你只要和陆姊姊说声对不起就是了,怎么还跪下了!”
郭靖憨厚笑笑,以前他惹几位师傅生气的时候,都是跪下给师傅磕头的。
陆卿衣听里屋里传来声响,怕是刚刚郭靖这动静惊醒了房里的两个孩子,便忙是说道,“好了,这本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也难为你们两人想到过来一趟。只是慎儿和弯弯正在里面……”她本意是想说那他们还是先走罢,却不想黄蓉听见他们两人在房间里,倒是极为开心的要进去和他们一起玩去。
陆卿衣阻拦不能,便也只好随她去了。
“慎儿慎儿!”黄蓉好似对这弟弟十分好奇,总是喜欢戳着他的小脸玩。
慎儿好恨她戳着自己的脸,痛痛啊!胖乎乎的小手抓住了她的手指,移到自己嘴边,黄蓉见状,“咯咯”笑个不停,她晓得慎儿喜欢含着手指玩,便也不去拦他去。
却没想到慎儿竟是将她手指放在口中,狠狠一口咬了下去。陆卿衣和黄蓉都是吓了一跳,陆卿衣俏脸一白,正要去拿开,却见黄蓉笑弯了眼,“慎儿笨蛋,你还没有牙齿哩!”
陆卿衣哑然失笑,就算是他有几颗刚长的牙齿,这个时候也是咬人一点不疼,没有一点杀伤力的时候,顶多是让人觉得好玩罢了。有些怜悯的看着自家儿子委委屈屈的样子,报复失败的无“齿”之徒嘴巴一扁,很是难过伤心,伸了双手要她抱抱。
陆卿衣爱怜不已,将他搂到了怀里轻轻拍着。
“坏!”胖小手指着黄蓉,声泪俱下的控诉。
“哇!”慎儿不过是做了副要哭的样子,弯弯倒是直接现场版掉泪配合他了。
陆卿衣听见弯弯哭了出来,脑袋都大了,连忙下了逐客令赶起他们来了。“好哩,蓉儿你再闹他,怕是这一日都不得安生了!”
黄蓉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忙是推着门出去,走之前又想到什么,返回朝着他们做了个鬼脸,结果慎儿不买账,扭过头去不理她。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被我赶出来了……泪眼
五七 ...
黄药师将婚期订在了五月初三,本来他的意思是尽早的办,只是陆卿衣却是想着怎么都该好好办一场,不让黄蓉日后有了遗憾才好,与他商量了一番才定在了五月初三。
四月二十的时候,嫁衣和首饰才被送来。嫁衣是江南有名的绣娘连着赶出来的,绣娘原是大内的宫女,专门就是为皇室中人裁衣刺绣的,黄蓉这件嫁衣,已是她绣的第十九件了。陆乘风也是听说过的,一直为未能给陆卿衣送上这份嫁衣而感到愧疚。
嫁衣被送来之后,黄药师便让黄蓉去试穿,陆卿衣陪着黄蓉在内室换上,嫁衣层层叠叠,花样繁复。两人抚摸着,都是无声感慨。无论是黄蓉还是陆卿衣,与黄药师时间久了,自然不是见识短的人了,见到这份嫁衣的时候,还是大大赞叹了一番。
拎着厚重的加以,黄蓉苦着脸,这她自然无法独自穿了,只能让陆卿衣来帮忙。陆卿衣本也不会穿这么复杂的衣裳,不过好在黄蓉会,她说她做,倒也是配合的不错。
指尖抚着柔软的丝绸,陆卿衣想,怕是只要是个女孩子,梦里都会曾经梦见过这样的自己。桃花笑靥倾城绽放,大红嫁衣柔软缠绕,静待良人来接。她蹲在黄蓉身前,为她系着腰带,做着最后的整理。
曾经,她也以这样的姿势为那人系过腰饰,千回百转,沉甸甸的情。嫁衣大红色的腰带挂在她的手上,明晃晃的大红色,喜悦却又羞涩,一如黄蓉心情。
“陆姊姊,这样好不好看啊?”黄蓉睁大了眼睛,仔细看着镜中的自己,清脆的问着陆卿衣。
陆卿衣将最后一个结漂亮的打好,又将裙角一一抚平了,才拂了拂自己的裙角站了起来。镜子中的年轻女子,神采飞扬、秋波流转,娇腮欲晕,口角间浅笑盈盈,丽容无俦,娇羞中又带着三分天真烂漫,更增娇媚,陆卿衣抚掌真心赞道,“果真是艳如海棠、美胜桃花!”话说了出口,却又带了几分失落……好似,真的是在为远嫁的女儿准备一样。
黄蓉听了称赞,自然是大为欣喜,拉着她的手偏头天真问道,“陆姊姊,你说靖哥哥会喜欢嘛?”
陆卿衣微微笑着,想着黄蓉这位天之骄女,什么时候也有这么不确定的时候。怕是这就是待嫁心情了……陆卿衣微微一叹,她还未曾有过这心情,便直接为了他的妻,现在想来,有些遗憾也有些庆幸。
“不过,要是靖哥哥不肯娶也不行,他是非娶不可!”黄蓉想了想,又挑了眉毛,怒目说道。
陆卿衣抿嘴笑了笑,她这生气的模样倒是像极了黄药师了,想着她的话,便又奇怪的问,“为什么非娶不可啊?”她可是不相信郭靖会在结婚之前对她做出什么不应该做的事情来。
黄蓉想到那天在华山上她让郭靖亲他的一幕,便微微笑着红着脸说,“靖哥哥亲过我啦!所以他一定要娶我!”黄蓉不管陆卿衣错愕神色,倒是自顾自天真的说着,在她看来亲过了就是夫妻啦!
陆卿衣抿嘴而笑,“蓉儿这么漂亮,怕是新婚之日靖儿要看傻了才是。怕是现在定是想着要早些娶你才好。”
黄蓉听了喜不胜喜,却又是哼道,“靖哥哥本来就是傻乎乎的哩!”
既然是黄蓉成亲,即便是如黄药师般不爱见外人的,也例外的纵容了大批人的上岛为爱女庆贺。
陆冠英和程瑶迦也趁着这个机会带了望儿来拜访父亲和妹妹,陆卿衣在征得黄药师同意之后也给一灯大师和七公发了信,至于周伯通,他们通知了全真教的人,只是不晓得他会不会过来。总的来说,用陆卿衣的话就是,这场婚礼来的人又是能来一次华山论剑的。
陆冠英和程瑶迦的到来,让陆卿衣和陆乘风两人欢喜异常,这一年里头事情多,两人都未能去陆家庄一趟,倒弄的一家子都一年多未见了。
“哥哥,嫂嫂……”陆卿衣请了两人坐下,又扶了陆乘风坐着。
“爹,卿儿!”陆冠英先是给陆乘风行了礼,才抱歉说道,“这是我和瑶迦的不是了,太湖那边生意出了些状况,闹了好几个月,所以一直抽不出时间过来。”
“噢?现在可好了?”陆卿衣一听,便忙声问道。
“好自然是没好,”陆冠英抹了抹额头的汗,苦笑一声说道,“只是再闹也不能不来看爹和妹妹啊!”
陆乘风听了也并无不悦,只是说道,“我也老了,这些事情日后都是你们自己做了,以后不用再同我说了。”
“爹爹……”陆卿衣与陆冠英两人都是惊呼。
“陆师妹……”正说着话,梅超风急急忙忙的在外面喊着。
陆卿衣忙是站了起来,衣袖还带了茶水倒了出来,只是她却没顾上,只是问道,“怎么了?慎儿还是弯弯?”
梅超风满面苦色,“陆师妹,你还是自己去看看罢!”
陆卿衣微微一愣,倒是奇怪梅超风这无奈的表情,便微笑说道,“好,那我先过去看看。”
“我陪妹妹一块去罢。”程瑶迦怯怯站了起来,小声说着。她对桃花岛仍是有几分惧怕之情,想着还是跟着陆卿衣比较好。
陆卿衣点点头,低声向陆乘风说了几句便牵着她的手去看儿子去了。
陆卿衣见到三个孩子的时候,微微一愣。
为了让慎儿和弯弯能顺利的走路,她特别选了一间房间来,铺满了地毯,就是怕两人会摔跤。只是,既然望儿也来了,她也自然是吩咐人带过来同慎儿和弯弯一块玩的。
要命的就是望儿也在!
往常慎儿和弯弯两个孩子感情好的很,吃饭睡觉都是亲亲热热的偎依着,这下望儿来了,简直就是在两个蜜里调油的人里头硬生生Сhā了个“第三者”。慎儿一人坐在一边哇哇哭着,见到陆卿衣来了,“妈妈哇……”叫着。弯弯手里拿了一块不知道是什么的帕子显得很是茫然,看见陆卿衣的时候眼睛里瞬间爆出神采,看见程瑶迦的时候又缩了回去。望儿则是人小鬼大的在一边偷笑,还不住的靠在弯弯身上。
程瑶迦见自家儿子这样,早是涨红了脸,忙上前抱起望儿,眼眸水汪汪的,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陆卿衣则是又笑又叹的去哄了慎儿,“一个男孩子还哭成这样,傻瓜!”又对着呆呆坐着的弯弯招手,“弯弯乖,过来。”
弯弯好小心的走过去,扑到她的怀里,傻乎乎的看着泪痕犹存的慎儿,有些不敢的戳了戳他的小脸,慎儿果然很是能爬杆而上,见到弯弯来陪他玩,又是亲亲热热的偎依过去,嘴巴里不住喊着“哇哇……抱抱……”
弯弯脸上一副好心疼的表情搂住慎儿小小身子,还主动往他脸上亲了一记,两人一副甜蜜的样子,却是刺到了望儿的眼睛,小小的心灵受不了了,崩溃了……
“哇……”这下好了,轮到了望儿大哭了,年轻的妈妈程瑶迦目瞪口呆,环顾四周最后只能求助陆卿衣,“妹妹……”
陆卿衣也是目瞪口呆的看着这场内的三个孩子,“嫂嫂……”接收到了程瑶迦的求助目光,她也是一脸无辜的样子。
转眼间,就到了五月初二。
“总算是赶到了!”洪七公笑呵呵的说道。
“师傅!”黄蓉和郭靖见他前来,一人一边挽住他的手臂。
“师傅,靖哥哥前些时候又去过蒙古啦!”黄蓉见到了他便首先说起了郭靖的事情。
“噢?”洪七公疑惑问道,“可是有甚么事情?”他还记得黄蓉可是很不喜欢郭靖去蒙古的。
“是大汗!”郭靖急忙说道,“大汗病重,所以我才回去。”他看了看黄蓉,又摇着手说道,“以后我都不去蒙古啦,我妈妈死了,大汗也死了……”语气里倒是有了无限惆怅。
黄蓉本有几分雀跃之心,也被他的表情给弄没了,自从郭靖回来之后两人倒也是一直未曾好好说过这件事,她睁大了眼睛安慰他,“靖哥哥莫难受,以后蓉儿就是你的家人哩!”
洪七公怒道,“吃里扒外的丫头!倒是把我给忘记了!”
黄蓉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娇声说道,“蓉儿错哩,师傅也是蓉儿和靖哥哥的家人!”
洪七公抚着她的手大笑说道,“傻丫头你若是真心疼你那傻哥哥,便尽早给他多生几个小娃娃罢!”
黄蓉疑惑问道,“咦?小娃娃是怎么生出来的?我看陆姊姊生小娃娃的时候好痛啊……”她母亲去世的早,黄药师又一直未曾教她男女之事,陆卿衣更是不好意思同她提起,导致她现在即将出嫁却仍是懵懵懂懂。
洪七公听她问到,心叫不好,便立即转移话题说道,“对了,怎么没瞧见你家爹爹?”
“师傅,我爹爹在绿竹林里,我带你去罢!”黄蓉听他问起,也不再纠缠于生娃娃的事情,便笑着要带洪七公去见黄药师去。
“别!我老叫花子不去见他去!”洪七公听了立马停住脚步。“我不过是随便问问的。”
“咦?”郭靖疑惑问道,“师傅为什么不去见岳父大人呢?”
洪七公顿住脚步,往他头上一敲,“你这个有了岳父就没有师傅的笨蛋!”他现在哪里敢去见黄药师去,他家宝贝女儿就要嫁给自己徒弟了,照着黄药师那脾气……啧啧……绝对是要打上一场,可怜可怜他这伤势未愈的老人家罢,他可禁不起这么折腾的。
黄蓉目光一转,已是猜出了几分,狡黠笑道,“师傅,若是爹爹晓得你来了都不去看他去,怕是会好生气罢!”这几日她也是对着时不时便会发脾气的父亲不敢惹他,好不容易盼得有了师傅过来,自然是愿意父亲打上一架的。
洪七公怒目一瞪,转身便是要走,“不孝徒儿!你们成亲你们自己去罢,我老叫花不掺和了!”
黄蓉惊呼一声,忙是笑着道歉,“师傅怎么和蓉儿生气了,蓉儿不过是玩笑罢了,师傅不见便不见罢。”在她想来,即便是今日见不着,明日他们成亲了,父亲也必定是会拉着师傅喝酒打架的。
洪七公见她满脸的古灵精怪,冷声说道,“你这个鬼丫头,又在转些什么鬼主意了?”
黄蓉笑嘻嘻凑上去说道,“蓉儿可不是想鬼主意,只是想留师傅多住几日罢了。”
洪七公摆明了不信,大声喊着,“我老叫花可不被你们父女捉弄的。”
黄蓉听他抱怨,还未来得及开口解释,便听见自家父亲声音传来,“七兄才来桃花岛,怎地又要走了?”
洪七公脚上一滑,“黄老邪,你又偷听人家讲话!”气的他脸都红了。
黄蓉见父亲来了,欢呼一声,松开了洪七公的手臂,扑倒他的怀里,“爹爹!”
郭靖见了,也是乖乖行礼,“岳父大人,岳母大人。”
“七公说错哩,我和师傅可是站在这里好久了,只是你们都未见着罢了。”陆卿衣被他一声“岳母”喊的奇怪,便微笑开口,为黄药师辩解。
“我可是不信你的话,你总是帮着黄老邪的。”已经被黄老邪一家子捉弄了好多次,洪七公这次学聪明了,不再相信他们,反倒是指着她大喊。
陆卿衣听了他的话,面上一红,想着以前曾是有过的小算计,倒是真不好意思再说甚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今天去参加了个啤酒节……吃了一串羊肉串,喝了3口饮料……回来上吐下泻了……
五八 ...
灯火通明。暧昧灯光在银色月下模仿着远处星光,红色绸缎缠绕在横梁上,处处都写着热闹两个字,却又不是吵闹。
仔细说来,桃花岛上倒是快二十多年未如此热闹过了,这热闹不仅仅是这些喜庆的装饰,也不是这突然来的许多的客人……更是,桃花岛人心中的喜悦,无论是黄药师陆卿衣还是梅超风冯默风,甚至是那些哑仆,每个人都是为黄蓉而开心。
这还是桃花岛上的头一次婚礼,即便是当年黄药师与冯衡的婚礼,也不过是在大理的时候简单办了一场,和陆卿衣的也只是在陆家庄小办了一场。
虽说是黄蓉与郭靖的婚礼,黄药师却是仍坚持穿着他几十年如一日的青衣素袍,见他如此,陆卿衣也推了送来的红色衣服,反倒是穿了平日里的粉色百蝶裙衫。只是被陆乘风看见之后却私下里说是,最不像父母的父母了。
吉时临近,底下梅超风等人坐着聊天。陆卿衣看着他们聊天的模样,没有丝毫放松,却还是握着黄药师的手,掌心微微有汗,她虽说不是新娘,却是比新娘还要紧张。黄药师反手握住她的手,低声说道,“怎么了?”
陆卿衣横了他一眼,嗔道,“我是怕出错,总觉得少了东西……”
黄药师斜睨了她一眼,握了她的手不再说话。从下午开始,她就一直在这种状态下,时不时觉得自己忘记了吩咐菜色要早些上,一会又觉得自己忘记让人把藏了十五年的寒梅酒拿出来,一会又紧张的派人去看看黄蓉如何……别说是黄药师了,就是连陆乘风也是受不了她的忧心,忙是借口去陪七公他们走开了。
“师……”陆卿衣才刚开口喊了一个字,就收到黄药师冷眼一枚。“怕什么,就算是什么都没有,只要我人还在就能让他们两人成亲!”
陆卿衣微微一愣,抿嘴而笑,倒是轻松了不少。若真是什么都没有,他倒还真是会让黄蓉和郭靖拜了天地便就算夫妻的。
“黄老邪,时候差不多了罢?”洪七公走了过来,大声喊着。
黄药师朝陆卿衣看了眼,意思就是问她去。
陆卿衣清咳两声,对着洪七公轻声说道,“快了,等靖儿去接了蓉儿来就可以开始了。”既然是难得的让她来筹办婚礼,那那些曾经有过的婚礼记忆,所有曾经期盼过的婚礼细节,自然都被她一一用上了。
“靖儿记得一早要骑马去蓉儿的院子的接蓉儿去!”事先的时候,陆卿衣就反复叮嘱了郭靖。
“骑马?为什么啊?”郭靖奇怪的问道。
“咳,我总不会伤害你和蓉儿的对不对?所以一定要记得骑马,还一定要是白马!”陆卿衣睁大了眼睛,用力的强调。
“白马?”郭靖傻傻反问。
桃花岛上虽是有马,但是……白马倒是真的没有。众人虽是都不解陆卿衣为何非要白马,但是既然黄药师说了她的话都要满足,那他们也只能从外面运了一匹符合她描述的白马进来。
白马运来之后,郭靖事先骑了一次,陆卿衣看他在马上的模样,喃喃自语,“原来传说中骑白马的不一定是王子还有可能是唐僧还真是真理啊!”
黄药师挑眉问她什么意思,陆卿衣脑子里灵光一闪,“师傅,不如你去骑试试?”
“去嘛去嘛……”拉着他的袖子不顾他的冷脸,陆卿衣连声撒娇。
黄药师拗不过她,只得让郭靖下马,自己跃上马背。青衫微动,清癯面容转了过来,陆卿衣仰首,看不清他面上表情。只听见他沉稳声音响起,“上来。”
陆卿衣怔然,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马蹄声“答答”到她身边,她才反应过来。
“师傅……”她脱口而出。
黄药师伸手,将她拉上马背。
驰骋而行,岛上海风吹乱她的头发,掉落的海棠花瓣从她身边擦着裙摆落地,她柔软的腰肢上,是他沉稳有力的大手,她靠在他的身上,闭上眼睛。人都说,在闭上眼睛的时候,其他的感官会变得特别的灵敏。陆卿衣想,的确是这个样子的。至少在这个时候,她就似乎感受的到他胸膛的震动,紧紧贴着她的背脊。
“卿儿!”
“啊……”陆卿衣一愣,回过神来,疑惑的看着黄药师。
他眸光微动,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到了五月初三这日,虽说郭靖还是没有弄懂他为什么要骑白马,但是还是惧于黄药师的威慑,乖乖上马去接黄蓉去。
“黄老邪,你们太不够意思了!”
陆卿衣正与黄药师坐在主位上,蓦地听见外头传来一阵大喊。两人均是相视苦笑……
“老顽童!”黄药师冷冷喊着。
“有喜酒喝就有东西吃还有热闹看!”老顽童跳了进来,两手叉腰跳到椅子上大喊,“这么好玩的事情你们都不通知我!要不是我老顽童聪明无比的算到你桃花岛会有喜事,岂不是就错过了!”
陆卿衣被他一长串的话说的是目瞪口呆的,“老顽童,你那些徒子徒孙不及时和你说可不关我们的事情啊!”
周伯通很是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小小声说道,“放心好了,我已经骂过他们了,我还打了丘处机一顿,老道士越来越笨了!”
黄药师摇头说道,“老顽童既然来了,就好好坐在椅子上罢!”
“黄老邪你真过分!”周伯通双手抱胸,还就是踩在了椅子上不肯下来了,“来者是客,我想蹲在椅子上你还不许么?”
黄药师冷笑一声,“我许不许你想试试看?”
陆卿衣忙是拉住了他,这人从来不顾什么忌讳之类,若是他心情不好,无论如何都会出手的。
“黄老邪来试试,看看你到底许还是不许?”
陆卿衣叉着腰指着周伯通大喊,“你不乖乖坐着我就去告诉瑛姑你的下落!”
周伯通听了她的话,涨红了脸。“你……黄夫人你太过分了!”
他一声黄夫人,倒是喊的陆卿衣脸红了。两人都闹了个大红脸,幸好此时洪七公和郭靖一块带着黄蓉进来了。
洪七公也是听见了刚才的对话,不能朝着陆卿衣瞪,就对着周伯通瞪了一眼,周伯通很是无辜的喃喃自语走到一边,陆卿衣则是靠到了黄药师的身畔。
众人都是翘首看着门外,之间郭靖一身大红,搂着坐在前面的黄蓉骑着白马慢慢悠悠的晃了过来。到了门口,郭靖依照陆卿衣的指示,将黄蓉亲手抱了下来。他平日虽是愚钝,但是成亲时候,这一举一动,还真未出错过。
“爹爹!”
陆卿衣错愕瞪眼,只见得黄蓉一身新娘喜服,才被郭靖抱着下马,踏进了屋子里之后放下,便自己一把掀开了头上的喜帕,大声喊着着扑进了黄药师的怀里。
厅内众人均是看的傻眼,只是这些人都清楚晓得黄药师的脾性,纵然是觉得黄蓉此举不合礼仪,但是也无人敢在黄药师的面前指责一二,只能是暗自嘀咕,果然是随了黄老邪的性子。
“傻孩子!”黄药师一手揽住她的身子,一手轻轻拍着她的背脊。他又何尝忍心她远嫁?只是既然是女儿,总免不了嫁人这一关,既然这人是她亲手选的,那他也只能随着她开心了。
“爹爹!”黄蓉双手搂住他,哭了出声,“蓉儿不要离开你!”
洪七公先是一愣,继而佯怒喊道,“傻丫头,成亲的大日子怎么可以这样胡闹!”
黄药师过了好一会才推开她,拿起她手中的喜帕又是将她盖好,才轻声叹道,“爹爹也舍不得蓉儿。”牵着她的手走到郭靖的面前,冷声说道,“若是这傻小子敢欺负你,尽管回桃花岛来!”
郭靖听了,连忙红着脸叫道,“岳父大人放心,我会一辈子照顾蓉儿对蓉儿好的。”
黄蓉听得父亲的话,破涕为笑,“爹爹,靖哥哥才不会欺负我哩!”又听了郭靖的一番表白,心中更是觉得欢喜,拉着他的手,微笑不语。
洪七公也是打哈哈,“黄老邪,你这古灵精怪的女儿不欺负别人就罢了,哪里有别人欺负她的份啊!”
周伯通也是拍掌大笑,“就是就是,黄姑娘你不欺负别人就好啦!”说着又打了自己嘴巴一下,“哎哟哟,我老顽童说错话了,这不是黄姑娘是郭夫人啦!”
厅内众人听周伯通这疯言疯语,均是会心一笑。
“阿弥陀佛!”一灯大师站了起来,宣了一声佛号。接过身后读捧过来的盒子,递给黄蓉慈爱的说道,“也算贫僧与你有缘,这份礼物聊表寸心了。”
黄蓉接过盒子,扣在手里朝着一灯行了个礼笑道,“多谢大师!”
一灯抚了抚黄蓉的头顶,对着黄药师弯腰行礼,“既然已是送到,那老衲就先行一步了。”
“大师慢走。”不知道是黄药师事先和他商量了还是怎地,一灯说要先走,他竟也是直接同意了。倒是洪七公出口挽留,“大师不如等他们拜堂之后再走罢?”
一灯看了看身后四人,都是一脸想留下的表情,无奈叹道,“也罢也罢,便叨唠一回了。”
“好了好了,你们这么多话,要是错过吉时了,蓉儿可要哭鼻子啦!”吉时到了,洪七公大声笑道。
黄药师请了洪七公坐在主位,又让柯镇恶坐在了另一边。郭靖父母皆亡,只有柯镇恶这个大师傅能代替家人了。而黄药师本人倒是和陆卿衣一块坐在了旁边。
“曾经麻烦七兄为小弟主持婚礼,怕是今日要再次麻烦七兄了。”见人都到齐了,黄药师便对着洪七公微微颔首,轻声说道。
洪七公摇摇手大笑,“蓉儿和靖儿都是我的好徒儿,别说是黄老邪你开口了,就算是你不开这个口,我老叫花子也要讨了这个差事来。”
黄药师微微笑着点头,“那就麻烦七兄了。”
“吉时已到,新人拜天地。”
……
好不容易安安稳稳的走到房间,陆卿衣大大的吁了口气。
刚才那场景,她着实是怕了。那些人喝起酒来就和白开水似地,她早早让人备着的几十坛酒,到了最后还不够。幸好是黄药师向来爱酿酒,桃花岛从来不缺好酒,不然若是最后闹了不尽性,那也未免太让人失望了。
黄药师也是陪着他们一块喝了许多酒,夜风吹来,温暖的酒香熏的陆卿衣好似也有些轻飘飘的。陆卿衣用帕子为他轻轻擦拭着脸上的汗,想着幸好他还没有醉的太过厉害。
“卿儿……”黄药师眯着眼睛轻轻喊道。
“师傅,要解酒茶嘛?”陆卿衣说着便要转身出去,却不想被他扣住了手腕。
“别走……”
“师傅?”陆卿衣讶然看着他,好像……和平常时候有些不太一样,却又说不出到底是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黄药师轻轻抚着她的面庞,眸子里沉静如水,却又波澜微动,“你去屏风后换了衣裳来。”
陆卿衣偏头一愣,上次他说这话的时候,好像是在陆家庄的时候……那时候,她轻轻咬唇,是他们成亲之前。
“好。”她轻声应答,他说的,她总是毫无条件的去相信和遵从,一向,从来。
红色的嫁衣,被整整齐齐的挂在屏风后面,甫一走进,便看的清清楚楚。
正是看的太清楚,太知道是什么了……才让陆卿衣的步子停在屏风前面许久,才让她误以为自己也醉在了那江南女儿的陈年佳酿中。像是一泓不愿被惊醒的梦,陆卿衣站在面前,半天不敢举步。
黄蓉的嫁衣直到了四月二十七才送来,让陆卿衣一直以为,是嫁衣手工细致,所以花费的时候久了。只是……看见被挂在屏风后面的另一件嫁衣的时候,陆卿衣突然了悟,不是绣娘做的慢了……只是因为,要做两件嫁衣的时间,怎么快的起来?
陆卿衣忍住了马上回身去问他的冲动,也忍住了大哭一次的冲动,反倒是走上前去,略带虔诚的抚着嫁衣。
红色嫁衣,琴瑟和鸣凤凰于飞,金丝银线,凤凰都是极为生动,袖口缠绕了银色的丝线,绣了鸳鸯戏水的图案。
走近了,她才看见,原来不止是嫁衣,还有凤冠也在。她心中有了一些清明,怕是,这一套都被他准备齐了罢!
“卿儿?”
直到外面他清朗的声音响起了,她才似醒来般的轻轻应了声。“师傅……”
“恩。”黄药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两人虽说只是隔着一个薄薄的屏风,却又像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她在这端捧着他给的嫁衣想他,而他在那端……
陆卿衣双手捧着嫁衣,张嘴想问他,千言万语,却又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要问什么。
“啊……”正是胡思乱想的时候,陆卿衣蓦地一声惊呼,却见黄药师竟是走了进来。
他们成婚以来,虽说没有刻意避讳,但是基本上陆卿衣换衣的时候都不会出现黄药师闯进来的情景。所以这次黄药师走了进来,才让她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师傅……”她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的喊着。
“我来帮你罢。”黄药师好笑的看着她吃惊的样子,拿过了她手中的嫁衣放到一边,径自为她解开衣扣。
“师傅……”陆卿衣呆呆愣愣的看着他手指动作,脑子忽然不好使了,只是喊着他。她倒没有去抢白,两人已然是两年夫妻,那就没什么说不能被他看见的换衣了。
黄药师手指一顿,好似无意的随口提及,“好似卿儿从未喊我夫君过是嘛?”
陆卿衣听了他的问话,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睛,他们成亲都有两年了……这个时候来计较称呼的问题……不对,不是这个时候来计较,而是……她怎么觉得夫君这个称呼这么别扭和羞人呢?粉嫩的脸颊上慢慢浮上嫣红,四肢配合着黄药师的举动,脱下穿了一日的衣裳。
“不叫?”等了许久都未听见声音,黄药师哼了一声问道。
“师傅……”陆卿衣心中一紧张,又是习惯的称呼喊了出口。
此时黄药师正是为她披上里衣,闻言在她腰上重重一扣,她轻呼出声。
黄药师哼了一声,他自是晓得自己的劲力,必然不会让她觉得疼痛的,却也没再催促了。
一件又一件的衣裳披上了她的身子,陆卿衣双眸含水,耳垂通红,头低着不知所措。这样的场景,已经是超出了她的想法了……要怪只怪她脑子不争气了,暂时想不到应该怎么做。
“卿儿……”黄药师为她整理好,痴痴看了半晌,最后一叹。
陆卿衣听他叹息,怔然抬头。乖乖被他牵到了镜子前,戴上凤冠。镜子中的人,眉目含春,她以为她是一副傻傻的模样,却不想镜子里头,却是眼眸里含着笑意,娇中带怯……身后男子,身形俊朗,虽是早过了不惑之年,却还是让人迷醉……
陆卿衣抿唇而笑,黄药师望着镜中人出神,均是想到了两人新婚那一晚。
两人新婚之后,池中荷花正开,柔美良宵。她想着自己第一次见他的情景,不由得笑了出来。那个时候,她只是一味的想冲着那完美男人现实究竟如何而去,死皮赖脸的让他收为徒弟。
后来在牛家村,她下意识为他挡了一掌深受重伤,醒来之后为他将起阿紫和乔峰的故事,便是存了即便无望也要试一试的心情。只是后来得到手了,却让她变得怯弱,得了三分,怕少一分,所以才特别的小心,生怕做错什么,说错什么……导致一点都没。只是往往这么紧紧抓着,却会让人更容易迷茫。
“夫君,有礼了。”
半晌之后,陆卿衣轻轻转身,对着黄药师敛衽弯腰,微微笑着,轻声喊道。
是夜,星光璀璨,一如她积蓄长久的喜悦。
作者有话要说:结局了哇……最后5个番外就完结了……(陈玄继的,弯弯的,陆子望的,黄子慎的,郭芙的……怎么好像不够了……囧)
饿了三天……还拼死写了新闻稿刚刚回家不久啊……我思绪混乱了……反正就是这个意思……
番外YY章 ...
“师傅……”轻柔嗓音响起,穿着紫色裙衫的年轻女子垫着脚尖往前头望着。
“你要去就去,我不帮你找。”似乎是知道她想说什么,冷冷的语调立马接口。
年轻女子的脸上有着不容错认的懊恼。罢了罢了,说了这么多年,他肯出来已是不错了。
“对了,慎儿呢?”她回头一看,竟发现已看不见自己儿子的身影了。
“他刚刚跑去旁边了。”这时候,旁边男人倒是耐心的解释道。
“咦,真是越来越调皮了!”年轻女子展眉,无奈笑着。
“爹,娘……”
正是说着,便听见清脆的童音在不远处传来了。
“慎儿乖,怎么了?”女子自是极为爱护孩子的,听他一喊,便马上跑到了他的身边去。
却见到来的不止自家孩子一个,还有个约莫与他差不多大的孩子,也与他一同走了过来。只是那个男孩脸上表情却不是那么好看,好像……还有些桀骜不驯?
“慎儿……”陆卿衣蹲了下来,拿出手帕擦了擦他额头上的汗水。“这位是?”
“娘……”一边被陆卿衣擦着脸,黄子慎又是有些含糊不清的喊着,“娘,你告诉他,我们住的地方真的遍地都是桃花对不对啊!”
陆卿衣微微一愣,反应过来。原来是两个小孩之间的炫耀啊……她拉住那个男孩的手微笑说道,“你好,我是慎儿的娘亲,你叫什么名字啊?”
男孩抿了抿嘴唇,却不说话。
“娘,他叫过儿啦!”慎儿见他不说话,抢着说道。
“过儿?”陆卿衣疑惑的反问。
“对啊,我刚刚有听见他爹这么喊他的。”慎儿好骄傲的炫耀自己的反应敏捷。
“他才不是我爹!”小男孩听慎儿这么说,反应非常激烈,手用力的甩开了黄子慎的,一脸愤怒的看着他。
陆卿衣和黄子慎两人都是错愕的看着他,只不过陆卿衣马上安抚着说道,“过儿对嘛?刚刚慎儿说错你别介意,他不是有意的。”
“可是……”慎儿还想说些什么,但是接到了自家父亲的眼神,还是选择了不说。
“好了,慎儿和过儿说再见罢,我们要去找人去了。”陆卿衣牵了黄子慎的手站起来,微笑对着过儿说道。
“好吧……”黄子慎脸上有些依依不舍,“那再见了。”他长年住在桃花岛,虽说岛上是人间仙境美景至极,但是长久的住着对于这么一个小男孩而言,美则美矣,看上这么多年,还是过于单调了。岛上都是年纪大的一辈,除了弯弯之外,就没有人和他一块玩了。现下好不容易见着了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又是极好玩的男孩子,他自然是舍不得走,只是……他也无法违逆自家父母。
那个叫过儿的孩子,也是抿着嘴,眼睛里却是不自觉的流露出不舍来。
陆卿衣看他神情,又看了看黄药师的神情,虽然也想着让儿子多玩一会,只是想到这次出来是有事情的,便也是叹息一声,还是决定不说话,拉着慎儿走了。
小溪静静流淌,溪水清晰可见底,三人一同走在旁边细碎的石子路上,倒也是有一番情致。慎儿刚刚还低落的心情,这时候也欢喜起来。
“这位夫人,请问村子里有没有一人叫陈玄继的?”陆卿衣见有一名女子在溪边洗着衣服,便走了过去,弯腰低声问道。
那名女子闻言抬起头来,却见她虽是粗头乱服,却也是眉目清秀,听了她的话明显愣了一下,才摇摇头轻声说,“抱歉,我不认识。”
“好,那谢谢了。”陆卿衣也没在意,微微笑了笑便走了回去。“师傅,看来我们有的找哩!”
黄药师倒是偏了头,微微眯眼,冷哼了一声。
陆卿衣对他这脾性早是见怪不怪了,却是看着那名浣衣女子脸上惊疑不定和惶恐,她展颜安慰道,“这位夫人,我们夫妻两人只是过来寻一位旧识罢了。”
那位女子摇摇头,头微微偏向一边,面上表情难测,也不答话,只是继续洗着自己的衣服。
陆卿衣轻声一叹,乖顺的偎依到黄药师怀中。本来出来看看陈玄继便就是她极力主张的,这几年来,虽说是时不时也收到过陈玄继寄来的信件,只是某人却从来都不愿意去看上一眼。
“娘,我帮你去找好不好?”慎儿睁了大大眼睛,朗声说道。
黄药师看着自家殷勤的儿子,冷声说道,“若是我平日让你习武时候你有这么殷勤就好了!”
“爹……”慎儿嘴里虽是喊着他,眼睛却是看向陆卿衣的。
陆卿衣见了他们两人争执,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拉着慎儿的手说:“没事的,反正这村子也不大,我们一起走走就是了。”
三人不紧不慢的走着,余光却是看见那名浣衣女子已然离开。
连续敲了好几户人家,都说不认识陈玄继这个人,若不是她确定自己没记错村名,她都要怀疑是不是走错了。
“小哥,我想问问,你们村子里有没有教书的先生啊?”好不容易抓住了个约莫八九岁的孩子,陆卿衣连忙换了种问法。
“先生家在那边,在最旁边的那家。”浓眉大眼的孩子很快就为他们指明了方向。三人一路顺着那孩子指着的路,没多久就找到了那孩子口里所说的房子。
“你快走罢,他们怕是就要追来了。”陆卿衣正欲敲门,却听见一名女子着急的声音。她并非刻意想去听,却也是一时间忘记敲门了。
“穆姑娘,多谢你关心,只是若真是来寻仇的,怕是也躲不过了。”一名男子轻声叹道,这声音却是陆卿衣他们耳熟不已的。
看她脸上那神色就知道她不好意思敲门,黄药师冷冷咳嗽了一声,却成功引来陆卿衣错愕的大眼睛,和门内一阵慌乱。
说不清是陆卿衣他们看见房间内的两人惊讶多些还是陈玄继看见房间外的三人更加诧异。“师傅,师母……”倒还是陈玄继先反应过来,撩起袍子,就往后退了一步下跪磕头。
“妈妈,这就是陈师兄?”慎儿偏着脑袋,拉着陆卿衣的手问道。
黄药师扶起他,心中也是感慨万千。当年之事,他虽是同意妻子做法,但是心中也不无就此不再承认这徒弟的想法。时隔多年,往日之事倒好像没那么重要了,看着自己的小徒弟从当年单薄的身板长到如今几乎快与他一般高了,黄药师倒有几分欣慰神色。
“玄继,这几年……苦了你了。”他扶着他的肩膀,叹息说道。
“不!”陈玄继摇头反驳,“这里虽是偏僻,却……”说到这里,他竟是顿了顿,才又开口说道,“师傅和师母无须忧心玄继,玄继……很好。”
黄药师听了他的话,负手踱了几步,堪堪踏入房间一角,将房内事物看了一清二楚。
房内自是极为简单的摆设,除了几张桌子椅子之外,便是一两幅字画了。黄药师走上前去,仔细观看着墙上挂着的字画,“你要出去?”
众人皆以为他沉醉在书画中的时候,却听他蓦地来了这么一句话,均是一愣。慎儿挣脱了陆卿衣的手跑到里头叫着,“呀,是那个姐姐啊!”
陆卿衣听了慎儿的一愣,却见陈玄继迅速闪身进去,她便也随后跟了进去。
蓦然抬眼,却见到屋中女子浅蓝布裙,正是刚刚他们在溪边所看见的女子。陆卿衣面上显然是一怔,那女子的脸却是红了几分。如此看来,她与陈玄继明明是相熟的……却……
“师傅,师母……”饶是屋子内光线不甚明朗,却也看出陈玄继脸上有了几分难色,似是在挑选词句,终是过了好一会才说道,“何姑娘以为是仇家来寻我,是以……”他艰难说完这么一句话,倒不是怕黄药师和陆卿衣误会,只是对着一直真诚对他的人,他却是隐瞒了大部分的事实,着实令他难以开口罢了。
果然,那名被称为“何姑娘”的女子,听完他的话,脸色有了几分苍白,眼神闪烁着说着,“既然是陈大哥的师傅来了,那我就不打扰了。”勉强对着陈玄继露出一个笑容,“陈大哥,我先走了。”
看着那何姑娘快速的走出屋子,陈玄继倒没说什么,只是请了两人坐下,奉上茶水,一一说着自己近年来的情况。
三个径自说着,一时不查,却是没注意黄子慎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溜了出去。待陆卿衣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然外头太阳西斜。
“你别着急,我和玄继出去找找,你在这等着,若是慎儿回来了,我们都不在也麻烦。”温热的大掌摩挲着她的背脊,极力安抚她。其实在黄子慎偷偷出去的时候,他也不是没看见,只是想着男孩子总是爱玩的,便也没出声提醒,哪里晓得他这般没自觉,竟是玩了大半个时辰了。
陆卿衣微微笑着,“想来慎儿应当只是贪玩罢了,”也不知是说给黄药师听还是说给自己听。反手握了他的手,轻轻一叹,“若是抓到慎儿,必定要好好打他一顿了,总是这么不省心力。”
黄药师听了她的话,不由得怒哼道,“还不都是你惯出来的。”
陆卿衣少不得面皮红了红,伸手推着他往外头,“师傅快去找哩!”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能看懂么……-_-!
我自己都看不懂……
经历了疯狂的一个半月实习之后,我又跑出去旅游去了……噗,不要打我,实在是我已经三四年没出去玩过了~
顺便说下,人果然是……XXX的动物啊……
安逸的日子我竟然无比怀念从早上7点起床,工作到晚上8、9点的生活……捂脸……
番外章 ...
“娘……”陆卿衣偏头靠着,等了没一会,就听见黄子慎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她甫一站起身,便被黄子慎的身子猛的撞了下,竟是向后退了一步才站住。“唉哟,你这是怎么了?毛毛糙糙的。”即便是被撞了,却依旧是轻声软语。
“娘!”黄子慎仰起脸,睁大了眼睛叫道,“我们可不可以再这里多呆几天呢?”
“为什么?”陆卿衣蹲下|身子,轻轻摸了摸他额前的发丝,问道,“是想和过儿多玩一些日子吗?”
陆卿衣问完,却看见黄子慎眼神黯了黯,“娘,你让爹教过儿武功好不好?”
顿了一下,黄子慎低声解释,“他们……欺负过儿。”
陆卿衣疑惑的看着他,正想问是谁,却想到……“你是爹爹教你的,过儿也应该让他爹来帮忙啊。你这是瞎操心什么啊!”
“没有。”黄子慎脸上一红,“过儿没有爹。”没等陆卿衣说话,他又说道,“娘,若是慎儿也没爹爹,是不是也会被人欺负?”
“咦……”陆卿衣愣愣看着自家儿子明亮的眼睛,半天说不出话来。好像,她还是真的没有什么能力可以让庇护自己的孩子吧!
伸手搂住黄子慎到自己怀里,陆卿衣轻轻拍着他的背脊说道,“慎儿,我知道或许你看不下去。只是……这事情我们不方便去管吧?毕竟是人家的家事啊……”
黄子慎靠在她的肩膀上,没有吱声。一路走来,他自然是早晓得了,父亲基本上不会为不相关的人多花上一分的心思。母亲说出这话来,倒也不是太让他失望了。只是想着刚刚看见的画面,又有些恹恹的靠在陆卿衣身上,不再说话了。
陆卿衣见他这样子,倒是没有什么惊慌,只是轻轻的拍着他的背,柔声说道,“若是你想帮人,就自己去帮。别让你爹来帮你做这些麻烦事情。”
黄子慎伸出手臂,环住她的脖子,几乎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待黄药师和陈玄继回来的时候,黄子慎已经是趴在陆卿衣身上睡着了。
黄药师眉毛一扬,正要发怒。却见陆卿衣轻轻放了食指在唇边,示意他别吵。黄药师中年得子,自然是极为喜爱的。虽说平日里会说上几句,却也都惯着他的脾气的。
此时见到陆卿衣的手势,他皱了皱眉,解开缠绕在黄子慎手臂上她的发丝,这才轻轻将儿子抱到自己怀中。黄子慎睡的正酣,恍然不觉,只是扭着换了个姿势,又继续睡了。
黄药师看了看陆卿衣一眼,便抱着儿子到后头房间里去。过了没一会,出来了,才斥责道,“都多大的孩子了,你还抱着他睡!”
陆卿衣眨了眨眼睛,却是不理会他的这话,反倒是笑着说道,“玄继此番同我们一块回岛罢?”
陈玄继似是有些错愕,犹豫了一会才说道,“这自然是极好的。只是……”
“罗里吧嗦!不想走直说便是,何必唧唧歪歪!”黄药师将他的犹豫看在眼里,不由得冷哼说道。
“师傅!”陈玄继听了他的话,马上正色拜下,“弟子跟随师傅回去,自然是天经地义的。只是何姑娘平日照顾我颇多……”
“何姑娘?”陆卿衣活动着被儿子压的有些酸涩的手臂,奇怪问道,“难不成她没有嫁人?”
陈玄继一愣,有些狼狈的说道,“这……我倒不曾问过。想来应当是成亲过的。”
陆卿衣好笑的看着他,想到自己儿子对那个孩子的挂念,不由得多嘴说了一句,“听说那呣子两人相依为命,怕是平日玄继也是照顾他们颇多吧?”
黄药师听了陆卿衣的话,疑惑道,“若是你想娶人家,直说便是,扭扭捏捏像个大姑娘一样!”
“师傅……”陈玄继错愕抬头,身上一阵冷汗下来。“我与何姑娘是清清白白的。”
“我何尝说过你们两人不清白了?”黄药师斜睨他一眼,冷声说道。“甚好甚好,若是你真当欢喜何姑娘,便是娶了又如何?”
陆卿衣在旁边坐着,倒是渐渐听出头绪来了。没想到事隔多年,竟是又一次见到了黄药师的拉红线怪癖。陈玄继虽说平日里也是极有主见的人,只是碰见了黄药师也是无可奈何。斟酌了一会,开口说道,“师傅,何姑娘他们呣子两人在村里本就处境堪忧,若是再被人晓得这话,怕是他们两人倒无法再过活了。”
“你如此担心,倒不如娶了省事。还平白捡到了一个儿子。”陆卿衣想了想,倒也觉得好玩,便同着黄药师一块打起趣来了。
陈玄继招架不住,连声说道,“何姑娘名声要紧,师傅师母……”
“莫不是你嫌人家嫁过人?生过孩子?”黄药师皱着眉头问道。
“岂有这回事情?”陈玄继反驳,想了想,不由得叹道,“即便是我愿娶,何姑娘也未尝愿意嫁。”
“既是我黄药师的弟子,娶谁不能娶!”本是对着来看陈玄继还是颇有微词的,此刻说来,倒又是极为护短了,由不得人家自谦。
陆卿衣在一边听的直笑,显然是想到了陆冠英当时的事情。便学着黄药师的口吻说道,“我桃花岛的弟子,便是公主也是娶得的。”
黄药师一听,便晓得她拿当年的事情说道,少不得佯怒说道,“难不成这话说不得!”
“说得说得……自然是说得!”陆卿衣讨好的挽住他的手臂,软言说道,“我只是想说,幸好师傅没有立志要去娶公主,不然怕是好多人争着嫁了。”
“傻孩子!”黄药师握了她的手,眉眼都温柔下来,说道,“你愿意嫁的,人家可不一定愿意嫁我这老头子。”
陆卿衣温婉一笑,忆及本在说着陈玄继的事情,便把话题转了回来,“不若玄继喊了那位何姑娘一块来商量商量罢。”
“师傅。”陆卿衣看何姑娘来了,却是拉着黄药师的袖子说,“不如我们还是回避一下吧,让他们两人聊便是了。正好趁着这个时候去看看慎儿。”
黄药师微微颔首,“也好。玄继等会来寻我们罢。”
陈玄继俯首称是。
两人遂去看了黄子慎,许是发出了些声音,两人刚走到床边,黄子慎便微微睁开了眼睛。
陆卿衣笑道,“怎么见了你爹爹反倒不开口说那些话了?”
“爹爹必然是不答应的。”黄子慎从床上起身,与陆卿衣一同靠在床边。
陆卿衣看黄药师脸上表情变了又变,却还是没说什么,黄子慎踌躇了会,跳下床铺,看着自家父亲说道,“爹……”
陆卿衣和黄药师都等着他说些什么。却没想到他一开口是:“爹,娘……我肚子饿。”
陆卿衣双手扒着床沿,看着自家儿子认真的表情哭笑不得,“慎儿!”她本以为儿子会趁这个时候说一说关于“过儿”的事情,却没想到,小小年纪,他却已经把自己那转移话题这招学了个十成十。一想到这,她就横了他一眼。却没想到黄子慎平日里对父亲不敢嬉皮笑脸,倒是在她面前活跃的紧,看她瞪自己,反而笑嘻嘻的。
黄子慎睁着眼睛,很是无辜的看着她,“今天一天我们都没怎么吃东西啊……”
陆卿衣与黄药师相视一眼,无奈叹道,“好了好了,等会我去做。”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纵然是陆卿衣是黄药师亲手教导出来的厨艺,此时也只能做三五小菜。
等她出去的时候,陈玄继和那位“何姑娘”显然已经是谈好了。她还没开口问什么,自家儿子脸上的笑容倒是告诉她了。
她放下手中的盘子,笑道,“看来玄继与何姑娘商量好了,不如坐下来吃个便饭罢。”余光看见黄药师挑了挑眉毛,咬着嘴唇道,“粗茶淡饭,将就吃着吧!”
陈玄继倒是看见她看着黄药师才说的这话,只是何姑娘倒是没有看见,听了她这话,站了起来说道,“这位夫人何必这么说话,若是不方便,我们走就是了。”
陆卿衣愕然看着她气呼呼的脸。
陈玄继先反应过来,忙说道,“何妹,师母是与师傅说,不是说你。”
黄药师扯扯嘴角冷笑,他倒还真是难得吃到自己这位夫人做的菜色。平日里在桃花岛,多是她缠着自己做饭的时候比较多,不过,更多的时候则是由哑仆做的。
想到这里,黄药师微微眯了眼睛,也不管他们说着,自己先尝了几口。
“能做到这样已经不错了。”黄药师叹息说道,“只是这刀工未免也太……”说到这里,他思索了下,纵使他聪明绝顶,也不晓得该如实说还是直接跳过。
陆卿衣笑嘻嘻说道,“难得吃到乡间美味,师傅还是多吃些罢!”
过了几日,众人一块回了桃花岛。
“杨过?”
陆卿衣手中白瓷杯应声而碎。
她一直没有怎么关心过杨康、穆念慈他们的状况,而这个时候,突然告诉她……原来她已经和杨过生活了一段时候了……她心里顿时不知道该是什么滋味。
陆卿衣眼神复杂的看着“何姑娘”,几度欲言又止,实在想开口说,怕是你也不是什么何姑娘而是穆姑娘吧?却还是忍住没说。
她想着,若真是穆念慈与杨过,黄蓉与郭靖必定是要上岛的,她还能瞒过他们不成?
至于郭芙以后和他……陆卿衣慢慢捡着地上的碎片,嘴角微微笑着,这好像她只需看戏便是……不用她担心了。
多年之后。
江湖上不再流传着桃花岛和东邪的故事。
反倒是谋门、将门、医门、工门……开始在人们口里相传。
故事里总是蒙上一层又一层的面纱,到底事实真相如何,倒真是没人出来说。
作者有话要说:我……圆满了……很多东西没写出来没放出来。当做自己平日无聊的YY也好,随想也罢……弯弯的番外我不忍心写了……好虐。
我来简略说下:
弯弯姑娘暗恋陆子望。陆子望一直以为弯弯是他亲姐姐,但是弯弯在很小的时候就晓得不是了,也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所以就是一直暗恋。
后来陆子望年纪大了,所以就娶亲了。弯弯黯然伤神,再次回到桃花岛上。
那个时候,杨过和黄子慎去了终南山。
之后黄子慎带了小龙女回来,因为弯弯自己觉得已经没什么生活希望了,就说,想让黄子慎带她出去看看。于是黄子慎和小龙女就带她出去了,玩了一圈到了古墓。
那时候弯弯已经很虚弱了,黄子慎要带她回桃花岛,她不肯回去。
结果,不晓得她睡寒冰床,倒延续了一些时候。黄子慎马上写信给父母。然后黄药师和陆卿衣赶去救命。
虽然命救回来了,但是弯弯还是闷闷不乐。陆卿衣问了,知道之后也是没有办法。
然后,陆子望的设定是闷骚男主。其实一直喜欢弯弯,但是一直觉得是姐弟的感情。当时知道弯弯病重,他手一挥,修了一个桃花院子,就是模仿桃花岛上弯弯的住宅的。
然后弯弯三年之后再次去陆家庄看见了……然后两人纠结来纠结去。
最后陆子望的妻子生产时候去世,然后……你们懂的……我实在撑不住了,我好困……我先睡觉了。
谢谢大家看完,群么一个。
最后打个小广告……貌似我要开红楼同人了?那个……那个……你们懂的……捂脸羞涩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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