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侍郎郑鹤勐大人家里这几天有点不大安静。主要原因是桂枝小姐的心情不好,闹跟郑少琮也很是郁闷,郑夫人更是被这个宝贝闺女给闹的哭笑不得。
原来桂枝在静雅轩吃醉了酒被赵玉郅抱上了马车还被人家偷香一口,心里又羞有愤,偏偏这种事情又说不出来,所以回来后便冲着哥哥郑少琮发脾气,埋怨他哪天喝醉了酒,对自己疏于照顾。郑少琮也是郁闷的很,想自己整日里同各府的纨绔子弟吃喝玩乐,这酒量也算是不浅的了。怎么哪天就稀里糊涂的被赵玉郅给灌醉了呢?
嗯,说不定这家伙当时耍了花招,暗地里做了什么手脚。
他是有意的把自己灌醉了然后意图对自家妹妹不轨?
不过这也说不过去啊,自己妹妹已经和他放了定,‘问名’的礼都过了,就算见个面说几句话也不算什么了。可为什么妹妹如此计较此事呢?难道他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
郑少琮百思不得其解,问自己妹妹,又免不了被她又闹又骂,一句好话也混不出来。
郑夫人看着这兄妹俩整天的别扭着,也是很无奈。只好跟郑少琮的妻子葛氏说道:“你回头悄悄地问问你妹妹,可是他门兄妹之间有什么事儿别扭着。这眼看着都不是小孩子了,总这样闹下去还成?”
葛氏答应着,瞅了个空儿悄悄地问自家小姑子各种原由。桂枝便红着脸十分委屈吞吞吐吐的跟嫂子说了那天的事情。葛氏听了之后偷偷的笑,又不敢笑的太过引这位小姑子闹起来,少不跟忍着笑劝了她几句,回头又悄悄地跟郑少琮说明白。
郑少琮也是哭笑不得,只得叹了一句:“这个赵玉郅,真是阴险狡诈之徒。”这话传到赵玉郅的耳朵里,他不但不生气,反而笑了笑,说道:“他难道没听说过‘兵不庆诈’么?”
接下来的日子里,京城里好像各府都洋溢着喜气。
安庆王府忙着预备着给忠烈将军娶亲,洛紫堇的肚子慢慢的鼓了起来,安庆王府的事情老王妃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事情托给别人又不放心,索性三天两头的都要把柳雪涛叫去商量事情。
靖远侯府却另添置了一处新府郅。原来的府耶给柳裴元夫妇和柳皓波居住,新府都则是柳明澈用来娶慕家姑娘的新房。
柳雪涛每日里不得闲,索性柳明澈和慕雅兰的婚事也是要她多操心的,她隔三差五的往安庆王府跑也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忙完了纳吉,纳证,便开始‘请期’。
安庆王妃的意思,赵玉郅娶亲的事情要定在年前。因为赵玉郅是将军,将军的肩膀上担负着国家边疆安全的重任。说不定什么时候边疆有战事他还跟上战场,所以这成婚的事情越早越好。
偏生郑家又觉得自己的女儿刚满了及弃之年,想多留她在家里过个年,等明年春天里再行婚嫁大礼。于是这‘请期’一事上,双方产生了些许不协调。
如此一来,又给了赵玉郅的姨娘周氏一些话柄。她又背地里生出一些不满的言语来,由那些丫头婆子姬妾等下人门互相传来传去,没几日便传到了赵玉郅的耳朵里。
这日赵玉郅刚从外边进来,回房换衣裳时,有两个姬妾上前来服侍,其中一个叫绿奴的姬妾一边为赵玉郅解衣带,一边笑问:“爷,这几日都不见您的笑脸,可是有什么烦闷的事情?跟奴家说说,奴家为您解解闷儿。”
赵玉郅冷着脸甩开外衣的衣袖,抬脚往里面走着,淡淡的说道:“哪儿那么多废话?还不去端茶来?”
另一个姬妾换做红芙的忙拿了家常外衣跟进来替赵玉郅穿上,又陪着笑脸说道:“奴家听说爷大喜的日子定在腊月里?也不知道爷将来娶了夫人进门后,还记不记跟奴家的好……”说着,这红芙便腻在赵玉郅的怀里,软着身段讨好他。
赵玉郅长出了一口气,抬手抓着女人的手腕把她从怀里拉出来,淡淡的说道:“爷累了,你们一个个儿都给我消停点。”
红芙被赵玉郅推开,小嘴巴立刻撅了起来。绿奴端着茶进来见了这样的情景,少不跟又换了衣服恭敬的神情,把手中的茶盏递上去后,悄悄地同红芙出了房门。
周氏听见赵玉郅回来,正要过来和自己的儿子联络一下感情,刚到门口便看见这两个丫头一脸的落寞从屋子里出来,因叫住二人问道:“怎么了这是?又惹将军生气了?”
绿奴忙上来搀着周姨娘诉苦:“老夫人哟!我们怎么有那个胆量惹将军生气呢。是将军在外边不知生了什么气回来,脸色阴沉的可怕,奴婢们又没有什么办法令将军开怀,所以在这里懊恼呢。”
周姨娘抬手点了点绿奴的鼻子,笑道:“你这张嘴最是会说,怎么这回倒成了笨的了?爷们儿在外边凭着什么有不开心的事儿,回来不过是呵斥几声就完了,难道还把你们发配到边疆去?一个个儿的看见主子脸色差点就都跑出来了,那还要你们做什么?”
绿奴又拉着周氏撒娇:“我们一个个拙嘴笨腮的,哪里比得上您老人家在老王爷跟前?凭什么天大的事儿,您只一去,老王爷便都烟消云散了。”
“去去去!再胡说八道,老娘我可要拧你们的嘴了!”周姨娘虽然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已经是乐开了花,眼角眉稍都带着搬人的笑意,推开两个丫头进了赵玉郅的屋子。
赵玉郅心里别扭正歪在椅子上手里握着一本兵书,看也看不进去,半天眼睛都只盯着一个地方,动都没动一下。
周氏进来,见他一脸的阴沉,便笑道:“今儿是怎么了?有什么不如意的事情?”
赵玉郅看了看周姨娘,抬手把兵书放到面前的书案上,叹道:“这婚期一直不定,又说要到明年。今儿我去城外的军营,连手下的部将都看我的笑话。真是抬不懂不知道郑家是什么意思。难道还要把女儿留在家里十年八年的不成?既然应了亲事,又这般磨磨蹭蹭的做什么?”
周氏也叹了口气,说道:“话就是这样说嘛!总归你和郡王爷是差着一层的。你的事情他们不怎么放在心上也是有的。当郡王爷娶亲的时候,从赐婚到成亲也不过两三个月的光景。上上下下一通忙活,不还是样样齐全,事事妥当?如今换了你了,总是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当初我就说郑家这姑娘太小了,跟你不合适。如今怎么样?”
赵玉郅听了这话越发的生气,抬手拍着桌子说道:“这事儿定然有隐情。我就看郑少琮那小子不是什么好人,说不定是他从中捣的鬼!回头遇见他我定要他好看!”
周氏忙上前来劝道:“我的爷!这哪有媳妇没进门,就先去找大舅子的麻烦的道理?这件事情还跟从咱们自己身上找原因。人家想把婚期往后拖,是不是嫌咱们送的聘礼不够重呢?你这次回京一饿带回了不少的珠宝金银,那些顶尖儿的都孝敬了皇上,剩下的不都是归到了府里?怎么不拿出几样像模像样的东西来给人家送去?这礼重重的下,人家还好意思不答应咱们的提出的婚期?难道年后嫁女儿和年前嫁女儿还有什么区别不成?我就看不出来了!这前后不差两三个月,那礼部侍郎夫人还能想女儿想疯了?再说,我们王府又不是天涯海角,还能不许她见女儿了?”
赵玉郅听了这话觉得很有道理,于是叹道:“我这就去找老王妃,跟她说说这事儿。”
周氏忙拦住,劝道:“这事儿恐怕老王妃不知道。我听说‘纳证’‘请期’都是郡王妃和那个卢夫人商议着办得。老王妃那几日都在忙着雅兰姑娘和靖远侯的事情。说不准啊,这送往郑家的聘礼倒是被人给暗中克扣了也说不定呢。”
赵虽郅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不可思议的看着周氏:“这不能够吧?”
周氏笑了笑说道:“嗯,说起来也真是不能够。好歹她如今也是郡王妃,虽然进门的时候没什么妆奁,可如今也是有奉银的。听说——她在外边还和别人合伙儿弄了点小生意,三天两头的往外边跑,应该也能赚点儿私房银子。不至于这么不开眼,是吧?”
赵玉郅听了这话,眉头皱的更深:“郡王妃年奉也有千两银子,再加上郡王爷的奉银八千两,这万数量银子还不够他们花?竟也要出去弄什么小生意?”
周氏笑道:“哎哟哟,我的傻将军。你当京城跟你们西北军营一样,几十两银子的军狗就能花半年?三个五个的铜钱就能吃一顿饭?这可是神都上京,你回京这几日也应该领教了,哪个有名的馆子里随随便便点一桌酒席不跟上百两银子?何况还有往来的人情世故?你再悄悄他们两口子那行事左派,处处奢靡享受,只那一辆出门用的马车,就两三万两银子。万数两银子够干什么用的呀?”
赵玉郅听了这话,便重重的叹了口气,说道:“这些人也太会享受了!边关的将士们温饱都是夸侈,而他门却……”
周氏又劝道:“将军这话说的,人家乃是皇亲贵胃,是郡王爷。怎么能跟边关的那些苦呵呵的兵将们相比?”
赵玉郅越发生气:“皇亲贵胃怎么了?若是没有边疆战士的奋勇杀敌,人人都要做亡国奴!到那时谁还呈得起皇亲贵胄的威风?哼!”
周氏讪讪的笑了笑,不敢再多说什么话。凑巧外边丫头说有兵部的某主事来找将军有事商议,请将军去前面书房。周氏便借故退了出去。
赵虽郅起身去前面书房见客,谈完了公事差不多也要用晚饭了,他便直接去东面院子里给老王妃请安。
凑巧柳雪涛今日也在,因同洛紫堇商议了半日的事情,天色已晚,洛紫堇要留她用了晚饭再走。柳雪涛记桂着家里不肯留下来,安老王妃也留她不住,只跟让洛紫堇送她出来,却在院门口遇见了来给老王妃请安的赵玉郅。
赵玉郅也有些意外,便站住了脚步先给洛紫堇点了点头,算是见礼。
洛紫堇也不跟他计较,只笑了笑说道:“将军来了,老王妃在屋里呢。将军先请进去吧。”
赵玉郅却站着不动,淡淡的看了一眼洛紫堇,又转向柳雪涛说道:“这几日真是辛苦夫人了。夫人忙里忙外,忙着朝廷的事情还忙着自家的生意,如今又来我们府上帮忙,实在辛苦。改日在下必去夫人府上拜会夫人,以感激夫人的奔波劳碌之苦。”
柳雪涛听了这莫名其妙的话,先是一愣,继而淡淡的笑了笑,说道:“我柳雪涛辛苦不过是为了我自己在乎的人。我跟将军并没什么瓜葛,纵然辛苦,也不敢劳将军承情,将军这话有些言重了。将军若谢,只管谢老王爷和老王妃罢了。”
赵玉郅淡淡的笑道:“父母养育之恩自然要谢,这个还无需雪涛夫人提醒。赵玉郅虽然是个粗鲁的莽夫,但是‘忠孝’二字也还认得。”
柳雪涛斜着眼看了赵玉郅一眼,淡淡的笑道:“忠烈将军嘛,忠孝二自然是懂的。”
赵玉郅皱眉:“夫人什么意思?”
柳雪涛淡淡的说道:“没什么意思。”
洛紫堇见二人说话间已经有些把剑怒张的味道,于是生气的问着赵玉郅:“将军字字句句针对雪涛夫人,到底是因为何事?我们素来以为将军带兵打仗,是个爽快人,有什么话不妨直说,何必在这里冷嘲热讽的,什么意思?”
赵玉郅的目光从柳雪涛的脸上转到洛紫堇的脸上,淡淡的笑了笑,说道:“没什么意思,只是很奇怪为何王妃和雪涛夫人非亲非故,却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如此形影不离。连我们的家事也要请雪涛夫人来料理,这事儿难道不是有些奇怪么?”
柳雪涛冷笑道:“将军是怪柳雪涛闲着没事儿做来王府上指手画脚?将军可要想一想,老王妃还在呢,你这话又把老王妃放在什么位置?你不敬重郡王妃也就罢了,难道连老王妃也不放在眼里么?”
赵玉郅亦冷笑着说道:“你们两个联起手来,把老王妃哄得团团转,如今什么事儿都听你们二人的,你们便觉得可以在这王府里只手遮天,瞒天过海,借机徇私?”
洛紫堇已经气得答白了脸,冷冷的说道:“赵玉郅,你别血口喷人!你说谁只手遮天,说谁瞒天过海借机徇私?走,我门这就去老王妃跟前把话说清楚。今日你如果不把话说明白了,休想就此罢休!”
说完,洛紫董便拉着柳雪涛往回走,直接要去老王妃面前回话。
柳雪涛忙把洛紫堇拉住,笑着劝道:“姐姐何必动真气?你如今怀着孩子,一切以身子为重,切莫中了小人之计,气坏了自己反而让那起小人越发的得了意!这有什么?忠烈将军不就是说我们借机徇私么?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这‘借机’么,应该是借了忠烈将军和郑家小姐的亲事这个好时机了?徇私嘛……怕是忠烈将军怀疑我门从中私吞了你的聘礼?”
洛紫堇被这些话给气的笑了出来,不屑的说道:“这天下人任谁去私吞人家的聘礼,也不会有人怀疑雪涛夫人去私吞人家的东西。说这话的人才是瞎了狗眼。”
赵玉郅被洛紫堇骂了一句,立刻有些恼了,于是沉声问道:“你骂谁?”
“谁说我们借机徇私,我就骂谁。”洛紫堇此时反而不气了。
这种小事儿果然没什么好气的,想来这样的话赵玉郅这大老爷们儿也想不出来,不用说也知道是谁背后里挑唆了他。想必那次在静雅轩这个莽夫和人家雅致姑娘一相见,便动了真心。如今听说人家郑家往后拖延婚期,这会儿急跟坐不住了才是真的。
赵玉郅发现自己忽然间处于被动状态,自己一没人证二没物证,凭空猜测说人家借机徇私,的确是不妥。于是哼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们此时骂骂咧咧的,别是心虚了吧?”
洛紫堇淡淡的说道:“今儿看来将军是冲着我来的。既然这样,这事儿就跟雪涛没什么关系了。将军且进去给老王妃请安,待我送走了雪涛夫人,回来再跟将军好好地对对这王府里的详细账目。”
赵玉郅听了这话,便不再纠缠抬脚往里面走去。
柳雪涛看了一眼他魁梧的背影,皱着眉头问洛紫堇:“他这人怎么这样?”
洛紫董不在意的笑笑:“不怕,他就是个纸老虎。”
柳雪涛依然不放心,握着洛紫董的手说道:“真的没事儿?”
洛紫董笑道:“你还信不过我?”说着,又凑近柳雪涛的耳边,小声说道:“不过是那个老姨娘闹的,这些小人不过就是这些小心眼儿。咱们又没怎样,怕他作甚?”
柳雪涛叹道:“话虽然这样说,但这些小人防不胜防,到底还要小心些才好。你有了身孕,不管饮食起居还是来往行动,千万注意。”
洛紫堇笑道:“这你还不放心?比这艰难几倍的日子我都挺过来了,此时还怕谁?你快些回去吧,不然卢大人该找上门来了。以后再想麻烦你过来帮我们,可就更加难了。”
柳雪涛依然不怎么放心,但经不住洛紫堇一再保证有催促,方出了内宅上了马车回府而去。
洛紫堇送走了柳雪涛后,淡淡的笑了笑,转身回安老王妃的房里。
赵虽郅尚未离去,洛紫堇回来后看了他一眼,走到安老王妃身边,回道:“母妃,可要传饭?”
安老王妃说道:“且等下再传饭,这会儿咱们且说说郅儿的事情。刚才郅儿说边关又有军情,说不定年前他还要奔赴边疆,这婚事宜早不宜晚。郑家那边,还是要个妥当的人再去一趟。她们舍不跟姑娘早出嫁,可我门这边却等不及了。再催一催吧。”
洛紫堇点头,说道:“昨日儿戏已经把官媒请了来,跟她说了我门府上的意思。纳征时聘礼的单子和请期时聘礼的单子都交给了管家,管家也是按照彩礼单子上列的东西一一准备妥当了,叫人抬着送去了郑家府上的。人家娇贵女儿,面上想多留几日也是常理。只要我们再派个有分量的人过去说说,想来也就应了。”
安老王妃想了想,叹道:“咱们这样的人家不比别人。礼部侍郎不过是正五品的官,难道我们王府的脸面还不够?可哪里再找有分量的人呢?”
洛紫堇笑道:“王府的面子虽然大,但这几次去的都是媒婆。咱们这边却并没有去什么人呢。”
安老王妃听了这话,细想了想,又叹道:“总不能让我去吧?我倒是没什么,恐怕这规矩上是不合适的吧?你如今也是郡王妃,还怀着身子。再说了,这种事儿也没有自家妯娌跑的道理。总要个外人去帮衬着说话儿才合适。哎——雪涛就很好啊。卢峻熙如今正得皇上重用,她也是五品的诰命,去礼部侍郎府上走这一趟很是合适。”
洛紫堇听了这话,忙摇头说道:“这恐怕不行。刚刚在门口,将军还指责人家多管闲事儿呢。这会儿她正恼着呢,怎么还去求她?”
安老王妃听了忙问着赵玉郅:“这话怎么说?”
赵玉郅神色一顿,看了洛紫堇一眼,没有说话。
洛紫堇便把门口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只实话实说,一点也没有添油加醋。完了之后还问赵玉郅:“将军,我说的可有半句假话?”
赵虽郅立刻红了脸,又暗暗地看了洛紫堇一眼,目光中带着责备,像是在怪洛紫堇多嘴。
安老王妃便生气的骂道:“你个直肠子的东西!想必是又听了谁说什么了?你说你好歹也是个将军,沙场上指挥万千兵马的人。你打仗是个好手,怎么竟连那些奴才们的小心眼却看不明白?好端端的受那些狗东西的挑唆,闹得家宅不宁,你又有什么好处?紫堇和雪涛二人这几日为了你的婚事忙里忙外,你谢都不谢一声,反倒说给人家这样的话听?你那些学问道理都到狗肚子里去了?!你自以为自己是个有本事的,如今就自己去办这些事儿去,我也不管了!省的管来管去的倒落你的埋怨,你瞧着谁一心对你好,谁真心服侍你,你就去听谁料理,叫谁去管吧!”
赵玉郅闻言,哪里还坐得下去?心中着急后梅的,忙离了椅子跪倒在地上,磕头道:“母妃息怒,是儿子一时糊涂,听了丫头们胡说八道。母妃教导儿子,儿子听着就是了。只求母妃不要生气了。”
安老王妃依然气跟不理他,坐在榻上任凭赵玉郅磕头哀求,只是别着脸不看他。
洛紫堇便劝道:“母妃不要生气了。将军从小在军营长大,哪里懂得这些内宅的人情世故?刚才儿媳在门口听了这些话也很是生气,又觉得心里一片冰凉。但仔细想想,这也不是他的错,定然是那些奴才们说了什么,那些人花言巧语最会编排人,没影儿的事情都说的千真万确呢。将军是个直爽的人,才受了她们的挑唆。这也是儿媳的疏忽,让将军那边的院子里有这起狐媚子作祟,闹得我们家宅不宁还小,竟把外面的客人也跟罪尽了。这还了得?回头儿媳便把那些人都打发了,再挑几个本分的去服侍将军。母妃且消消气,索性等新媳妇进了门,将军那边的事情咱们也可不用操心了。”
安老王妃听了这话,方叹了口气,冲着赵玉郅喝道:“听见郡王妃的话了没有?你但凡有些心眼儿,也不该受那些人的挑唆。”于是又生气的吩咐旁边的管事媳妇,“你们几个去西院,把将军房里的人都叫齐了,一个个儿的给我盘查一遍,看是谁在那里造谣生事,败坏我王府的名声。查明白了立刻来回我!”
管事媳妇答应着下去,老王妃才叫赵玉郅起来。一时赵玉臻从外边回来,请了安,便带着洛紫堇回房去了。老王妃留下赵玉郅在自己这里用晚饭,不叫他回房去。好让那些管事媳妇们彻查谣言之事。
饭后,那些人果然查明白了,回来细细的回了老王妃。
老王妃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只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跟赵玉郅说道:“你先回去吧,你要明白,你是主子,是将军。以后说话办事都要有自己的主意。内宅之中的事情不比你们军营里的军情简单。那些三十六计在这群女人们之中也照样用得着。”
赵虽郅忙躬身答应着,说道:“儿子谢母妃教诲。儿子告退。”
老王妃点头,摆摆手说道:“去吧。婚事一定会在年前办了。这事儿不光你着急,你父王和我也很是着急。到了后日一定会有消息。如今我给你吃个定心丸儿,你且回去好生睡觉吧。””
赵玉郅听了,心中越发的后梅自己刚才的莽撞。
卷七伉俪雍和椿萱茂 第247章 忙碌碌花明卫柳暗
赵玉郅走了之后,老王妃立刻命人:“去把周氏给我叫来!”
旁边的管事媳妇听了,立刻出去,不多时周姨娘灰溜溜儿的进来,上前福身回道:“不知王妃叫奴才来,有何吩咐?”
老王妃冷冷的看了周氏一眼,生气的说道: “你以为你背地里嚼说的那此混账话别人都不知道么?你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些年你费劲了心思,如今也该明白了吧?郅儿是郅儿,你是你。虽然是你生了他,可他毕竟是主子。如今又封了将军,以后前途无量,也是我们这个家里的一个顶梁柱。你若真是为了郅儿好,就管好你自己那张嘴巴。少给我胡说八道的,否则——你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周姨娘忙辐身恭敬地回道:“ 奴才不敢说些什么,都是那些小狐狸精们难调教……”
老王妃听了这话,冷声打断她的话,说道:“行了!我虽然上了年纪,但是眼睛还没瞎,耳朵也没聋呢!这几日这边很忙,你别在西院住着了。还搬回这边来住,一早一晚的也好帮个忙,总比那些没规矩的下人强些。
周姨娘一听这话,心里顿时凉了半截。但又不敢不依,少不得答应着回去收拾东西,当晚便搬回老王妃后面的小院里住。
赵玉郅屋里从北疆带回来的几个姬妄也被打发出去,令换了几个规矩的丫头进来伺候。
第二日,洛紫堇听了老王妃的安排,暗暗地笑了笑,只说母妃家里的事情还是得由母妃做主。
柳雪涛又被安老王妃请了过来,说要烦她去郑侍郎府上走一趟,把桂枝和赵玉郅的婚期给定下来。柳雪涛看洛紫堇的神色,心知昨日之事已经有了说法。想着赵玉郅也不过是个莽夫,自己也不好同他计较太过,便少不得答应下来。
从老王妃屋里出来后,柳雪涛去了洛紫堇的屋里。丫头们奉上茶来,洛紫堇亲自瑞了递给柳雪涛,笑道:“昨儿那口气如今可顺过来了?”
柳雪涛笑道:“我不过是为了你而巳,你的气顺了,我自然也顺了。你若是还在生气,那我就去回了老王妃。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我还是第一次做呢。”
洛紫堇忙笑问:“如此说来你心里的气还是不顺,我叫他给你当面赔礼道歉,如何?”
柳雪涛摆手笑道:“不必了,我说了只是瞧在你的面上。谁稀罕他的当面道歉?”
当日,柳雪涛果然带着洛紫堇准备的六色重礼协同官媒一起去郑家。郑夫人也不过是要几分脸面,自然不好一再将婚期拖延下去,也便应允了腊月初九的婚期。只叹了声:“时间太过紧迫,这妆奁却有许多还没谁备好,只怕叫人瞧着太不像话。”
柳雪涛当时便笑着劝道:“ 这天下的规矩,也没有说女儿出嫁了,做父母的就不能疼了。等她们小两口成了亲,夫人再想给他们什么东西,不是一样的?安庆王府那边老王妃盼着儿媳妇进门盼的什么似的,如今已经着急的不得了了。”
郑夫人少不得又说了些客气话,欲留柳雪涛用饭,柳雪涛自然不会答应,事情办妥她便告辞出来,郑夫人亲自相送至二门门口,柳雪涛刚回头跟郑夫人说了声:“回吧,等亲事成了,少不得会经常在一起聚的。”
郑夫人点头,还没说话,便见外边进来一批枣红马,马上一人身穿石青色缂丝灰鼠箭袖,脚上蹬着黑色鹿皮马靴,神采飞扬,风流倜傥,正是自己的儿子郑少琮。于是叹道:“不是说去驿馆替你父亲接南番来的使臣么?怎么这会子又回来了?”
郑少琮上前来先给自己的母亲福身请安,又转身给柳雪涛问了好,方回道:“ 南番的时辰要明天一早才进京,这会子还在几十里路之外呢。所以儿子先回来了。”
柳雪涛听了这话便笑道:“夫人和公子忙着,妾身先回了。”
郑少琮忙笑着拱了拱手,说道:“夫人且慢,在下还有事赙麻烦夫人,原本是想去府上叨扰的,恰好夫人来我们家里了。夫人若没急事,就请家里用了饭再走。说着,因问他母亲,母亲不也整天念叨着雪涛夫人么?个儿夫人来了,怎么又不留饭了呢?”
郑夫人笑道:“我何曾不想留饭?只是雪涛夫人说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去忙,所以才急着走。我这儿苦留还留不住呢。”
柳雪涛忙笑道:“公子有事请尽管直说,妾身真的还有急事。且不说安老王妃在家里等的着急,妾身还要去哥哥那边,如今哥哥和慕家姑娘的亲事也有许多事情料理呢。不怕夫人和公子笑话,我这会儿差不多都成了官媒了
这话一说,郑夫人和郑少琮呣子又呵呵的笑起来。郑少琮又道:“这是众人都信得过夫人,才肯请了夫人在各府走动。换了别人,各府上还不放心呢。在下真是有事麻烦夫人——我听说城北静雅轩私房菜馆是租赁的夫人家的房产,这不,之前有几次礼部来了外使,我们都定在那边招待,但这次礼部的人去定宴席,他们那边说这几日都排满了,宴席订不上。所以才想请夫人帮忙说个情,看他们能不能瞧在夫人的面子上,在后日能腾出一间中等的雅间来,给我们行个方便。
柳雪涛听了这话心里暗暗的发笑,这几日实在是太忙,柳明澈的婚事和赵玉郅的婚事牵扯了李氏和洛紫堇的全部精力,如今连自己也都被她们给抓来帮忙,谁还去张罗私房菜馆的事情。如今怕不是生意忙,宴席安排不开,根本就是没人掌勺,那边的管事们不敢接生意罢了。于是细想了想说道:“我试试吧。那边做生意的本家原是南边来的,跟商会有些联系,晚上等我们家老爷回来,我跟老爷说一声,看他们能不能卖个人情。若是可以,晚上我必会派人来给公子回个话儿。”
郑少琮忙拱手道谢,高兴她说道:“卢大人出面,此时定然是十拿九稳的。在下就静候佳音了。”
柳雪涛笑了笑,又微微点头,同郑夫人道别后上了马车。
看着这辆特别的马车从自家府里驶出去,郑夫人悠悠的叹了口气,说道:“瞧瞧人家,这么年轻就是五品诰命,娘跟她这么大的时候,什么都不是呢,更别想这样的风光。”
郑少琮点头笑道:“其实五品诰命也没什么,儿子就是搞不懂,你说她这样一个商家之女,没什么背景也没什么来历,为何上至宰相府家,下至那些江南的商家,个个儿都对她如此尊重呢?”
郑夫人笑道:“我之前也很是纳闷儿,今儿跟她说了半日的话儿才明白了几分。她这个人,最大的长处就是不拿架子,为人很是谦虚,不管说话还是办事儿,都给足了别人面子。而她自己又是不卑不亢的,不像那些人官级比人家小就奴颜婢膝的讨好,更不像那些公侯家的夫人因为自己品级比人家高就端着架子。跟她说话,心里总是说不出的舒服。单凭这一点,这个女子就很不一般啊。”
郑少琮听了自己母亲的话后,又细细的想了想,不由得点头说道:“到底是母亲的目光锐利,儿子自从上次和桂技去静雅轩赴宴见过这位雪涛夫人一面总后,也总在琢磨,一直也没琢磨出她到底哪里与众不同。如今听母亲一说,果然是这样。这个女人浑身上下透着圆滑,却又不世故,不会让人小瞧了她。她的精明和锋芒全都藏在她的平和随性的外表下。她让人觉得她处处都优缺点,却又拿捏不到半点错处,回回都不自觉的跟着她的思维去想事,做事,都还心甘情愿,甘之如饴。不对——跟这样的人打交道,总是那种若即若离的感觉,正想那句话:君子之交淡如木。”
郑夫人笑道: “你说这么复杂,我越听越是糊涂。总之一句话,这位雪涛夫人和卢大人是值得咱们深交的人,以后你和你父亲在外边的那些事情能听听人家的意见最好,咱们这样的人家如今到了今天这样的境况,若想再往上走,也只能从别的地方寻找突破了。你妹妹嫁给忠烈将军,正好也为你们父子的前程搭了道梯子,娘不指望你跟人家卢大人那样年纪轻轻就能光宗耀祖,娘只希望你将来能执掌起咱们这个门户,等你父亲告老还乡时,你可别让娘跟着你们搬老家去种田养老。”
郑少琮搀扶着他的母亲往里面走着,安慰道:“母亲放心.儿子一定会博得个功名,好好她奉养您和父亲,绝不会让你们老两口回乡养老。”
柳雪涛回到安庆王府,跟老王妃说了婚期定下来的事情,老王妃很是高兴,又夸柳雪涛很会说话办事,帮了王府的大忙。柳雪涛只笑着说道:“不过是王府的威仪和王妃的脸面,再加上忠烈将军的好名声罢了,雪涛不过是说几句话的事情,哪有帮到什么忙。”
老王妃听了,又瞥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周姨娘,叹道:“你自己是这样谦虚,可在有些小人的眼里,却看不到这份辛苦。我知道你昨儿受了郅儿那混帐的气,你放心,回头他成了亲,我叫他带着他媳妇去你府上登门道谢。
柳雪涛忙说不敢当,又说了些客气话便要告辞回府。安庆王妃说什么也要留她用午饭。饭后,柳雪涛从老王妃的屋里告辞出来,洛紫堇送她出门。因说道:“今儿郑少琮遇见了我,说要在静雅轩里设宴招待南番来使。这几日总要抽出个空闲来才行,不然这个月静雅轩的帐目可要出现亏损了。”
洛紫堇笑道:“行,你今儿办成了一件大事儿,这次的宴席你就歇着吧,我回头准备了菜单叫他们去采买,后儿一早过去给他们张罗。”
柳雪涛听了,又凑近洛紫堇的耳边小声说道:“再把价格儿开高一些,反正不赚白不赚。”
洛紫堇悄声笑着淬道:“你个不知足的女人,赚那么多做什么?差不多就行了。”
柳雪涛笑道:“我们已经把前面都铺垫好了,如今只等着收钱了,你又手软了?再说了,那个郑少琮多少有点好色,那次他便撺掇霍王子听琴,这次还不知要撺掇南番来使出什么花样儿呢,难道到时候你还问他要银子?咱们又不是卖笑卖唱的。”
洛紫堇淬道:“越说越离谱了。横竖我都依着你罢了,你有空也过去吧,这几日真是累死了,难得有空咱们过去闲散一天也是好的。”
柳雪涛笑道:“行。就这么说定了。明儿我不过来了,把家里那些琐事都理一理,后儿一早便直接去那边等你。”
洛紫堇点头,看着柳雪涛上车离去后方转身回自己房里。
却说柳雪涛回到家里,只觉得浑身酸软疲乏,什么也不想做只想倒头大睡。
然而刚进门,ρi股还没落到椅手上,边有人进来回道:“夫人,王丞相府上打发人来,说有事要见夫人,人已经等了一会子了,说事情很重要,一定要见到夫人才能走。”
柳雪涛皱眉,叹道:“快请进来吧。”
丞相府来人乃是家中的大管家,柳雪涛一看是这位老头儿亲自来了,心中暗暗地惊讶,忙请他落座,又叫丫头奉茶毕,含笑问道:“不知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劳动老人家亲自跑了来?”
老管家六十多岁的年纪,是跟着王丞几十年的贴心家人,听了柳雪涛问话,忙抱拳笑道:“说来也是一件喜事。今儿我们老爷散朝回来,说皇上有意为二皇子择几个伴读,要世家子弟入宫陪二皇子殿下一起读书。我们家老爷思来想去,因想起府上的大公子如今正是适合入宫件读的年龄,所以差老奴过来跟夫人商议一下,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柳雪涛的心里暗暗地一惊。心想难道宫中皇子们的争斗已经剧烈到如此地步?王丞相和皇后已经如此明显的在为二皇子拉拢大臣了?如今,这件事情牵扯到自己的儿子,柳雪涛不得不慎重了再慎重了。
老管家见柳雪涛沉默不悟,自然也明白她心中的为难,于是微微笑道:“事情太突然,我们老爷也说了,夫人必然会有所顾虑,不过我们老爷还说了,夫人不必急着回话,皇上说了,二皇子身边的伴读人选要在过年的时候定下来,过了年出了正月才要入宫去。夫人有足够的时间和考虑,我们丞相静候夫人的决定。老奴告辞。
柳雪涛点点头,起身对着老管家轻轻一福.说道:“请老人家回去同丞相大人讲,这件事情雪涛一定会同我们家大人好好地商议商议。尽早回给丞相大人回话。”
老管家抱拳应道:“好,夫人先忙,老奴就不叨扰了。”
柳雪涛含笑点头:“老人家慢走。”说着,她亲自送至门外又吩咐石砚:“好生替我送送老人家。”
石砚答应着送老管家出去,柳雪涛却站在纜乳芟滦砭妹欢。
冬日的冷风呼呼地吹着,在院手里打着旋儿,萧索的花木在冷风中颤抖,枝条不住的摇晃着,像是柳雪涛难以决策的心。她一身疲惫,然却再也没办法去休息片刻,老管家的话就像是一块大石头一样压在她的心口,让她喘不过起来。
如果王文举看上的是卢峻熙,柳雪涛也没这么紧张。如果他看上的是自己,柳雪涛更没什么可怕的。可是他看上的是自己的儿子。
此时此到柳雪涛真想狠狠地抽自己一记耳光。
为何当时会一时心血来潮,带着儿子去丞相府?
为何当时只想到联姻的事情,却没想到进宫给皇子当伴读?
泓宁还那么小,又是那副玩世不恭的调皮性子,进了宫万一一不小心得罪了哪个,岂不是连小命儿也保不住了?
在这一世里,柳雪涛的心头最最放不下的便是自己的两个儿子了。
父亲,兄长,虽然有血缘关系,但她却是灵魂穿越,对他们,她一半是感激他们对自己的付出,另一半也是为了本尊在尽孝道。其亲情虽然真挚,但也有些许的遗憾。
卢峻熙对于她来说,是这一世的夫妻,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她和他同甘共苦,一切都可以分担。但是儿子——却是她拼了性命拼了这一生的精神都想要保护的人。儿子和自己的感情是一丝一毫的杂质都没有的,完完全全的连心肉啊!
翠浓和香葛两个丫头守着柳雪涛站在纜乳芟拢看她站在那里半天都不动,初时没敢打扰,可时问久了她们俩便有些害怕了。夫人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脸色苍白忧郁,日光沉静的怕人,这样的情形她们跟了夫人这么久都没遇见过,于是俩人一起上前,一边一个搀扶住柳雪涛的手臂劝道:“夫人,外边冷,咱们回屋吧?”
柳雪涛被丫头提醒,方发现自己站在纜乳芟氯身已经被冻透了。于是叹了口气说道:“你们扶我进去,我这腿脚……有些不听使唤了。”
两个丫头忙一人拉着她一只手臂搭在自己的脖子上,架着她慢慢的进了屋手里去,让她坐在软榻上,又忙去拿了手炉包了帕子放进她的怀里,另有小丫头拿了脚炉过来垫在脚底下。
翠浓又去倒了一杯滚烫的茶来,用汤匙一点一点的喂柳雪涛喝下去,香葛棒了一床锦被来把她衰住,暖了半天柳雪涛的脸上方有了些血色。
香葛因着急的问道:“夫人,传大夫来跟您诊诊脉吧?”
柳雪涛摇头,轻声一叹,说道:“没事儿,你们不要害怕。我不过是想事情想住了,站在那里被冷风吹了一下。一会儿暖过来就没事儿了。你们别都围着我,各自去忙各自的事情去吧。”
此言一出,香葛和翠浓便叫小丫头们都散开,只二人一边一个安静的守着她。
紫燕听说上房里忙乱,便带着女儿匆忙过来,进门见柳雪涛安静的卧在软榻上闭日养神,方暗暗她出了一口气,唤了小丫头到一边细细的盘问。
卢峻熙回来的时候,柳雪涛依然歪在榻上,进门后卢峻熙一愣,看着丫头们屏息凝视大气儿不敢喘的样子,忙问:“你们夫人怎么了?”
柳雪涛听见他的声音忙睁开眼睛,涩涩的问了一句:“回来了?”
卢峻熙忙把大氅解下来丢到一边,上前坐到榻上握住她的手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柳雪涛笑了笑,说道:“没什么事儿。遇到一个难题,怎么想也解不开答案。”
卢峻熙长出了一口气,抬手抚平了她的眉心,说道:“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把自己折磨成这样?我们一起这几年来,我可从来没见过你这样子。你看你自己的脸色有多难看吧,把丫头们一个个儿都吓的那样。”
柳雪涛看了看周围的香葛和翠浓,再看看墙角处的几个小丫头,不由得叹了口气,无奈的笑道:“是把她们给吓坏了。算了,愁也没用,还不如打起精种来想对策呢。说着,她便坐直了身子,又吩咐香葛:“去看看晚饭有什么好吃的没?我想吃虾了,叫紫燕把我教她的油闷大虾给我做一份来。”
香葛一听这话,脸上立刻有了笑意,忙起身回道:“是,奴婢这就去跟厨房说。”
卢峻熙拉着她下了软榻,二人携手进了里间,丫头进来服侍卢峻熙换了朝服,将衣服折叠整齐拿出去后,卢峻熙才坐到柳雪涛身边,扣着她的纤腰问道:“说说吧,到底什么事儿?”
柳雪涛叹道:“王丞相要举荐修远入宫去给二皇子做伴读。你说他这是什出意思?”
卢峻熙听了这话,倒没怎么在意,轻轻一叹,笑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北啊,植得你吓成这样?多少大风大浪都过来了,你如今怎么反而胆子小了呢?”
柳雪涛着急的说道:“修远才几岁啊!他还是个孩子呢,怎么去应付宫里那些阴险狡诈之辈?那里面的人,一个个儿都是心思歹毒的,修远一个不小心得罪了他们,岂不是……”
卢峻熙抬起手指摁住她的唇,轻轻一笑,说道:“我知道。不过夫人也不要太担心。今儿朝堂上,康王上奏本,要皇上立大皇子为太子。皇上虽然没有立刻答应,但瞧着那神色似乎并不怎么反对。大皇子今年十六岁,文学武略样样都好,皇上对他很是满意。王丞相和皇后更加坐不住了。所以才借着二皇子读书不如大皇子的缘由,请皇上为二皇子在朝臣的子孙里面选伴读。皇上当时也应允了。如今想想……皇上的心思真是深不可测啊!”
柳雪涛听了这话,不解的问道:“难道皇上真的会因为皇后赐死蔓云的事情和她反目?要立大皇子为太子?”
卢峻熙摇头,轻声说道:“就算皇上有心立大皇子为太子,但今日朝堂之上康王提议,皇上的心思恐怕也会变一变了。”
柳雪涛听了这话也轻轻的点头,皇上一直防备着康王呢,上次南宫家铁矿上的事情被康王暗中作梗,卢峻熙便上本参奏康王之前曾经在户部借银十万两至今未还之事,康王便被皇上叫去御书房问话,据说皇上把康王大骂一顿,说他是朝廷的蛀虫,令他限期还钱。康王从御书房出来后便收敛了许多,又叫党羽找卢峻熙不好,放开了南宫粗的事情。从那之后,康王明着乖顺,实则对皇上更加不满,暗中网络人心,图谋不轨。皇上怎么肯能会听他的意思立大皇子为太子呢?”
皇上对大皇子恐怕都已经起了戒备之心了。
而二皇子……
皇上再怎么生皇后的气,也不会在江山社稷的事情上要小脾气吧?
柳雪涛想到这些,心里的纠结稍微好了些,脸色也稍微好转,靠在卢峻熙的怀里叹道:“如今我们到了这个位置,真是步步维艰。时时刻刻都得小心着,日子过得太累了。”
卢峻熙楼着她消瘦的肩膀,叹道:“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我们已经走上了这条路,也只有一步步走下去了。所以这些日子我对修远要求十分的严格,他是我们的长子,将来子承父业,如今必须好好地培养他才行。我跟他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懂得许多人情世故,知道看人的脸色了。而他还跟个小孩子似的。这可不行。”
柳雪涛点头,孩子总要长大,不会一直在自己的羽翼下无忧无虑的生活。与其给他衣食无忧,倒不如给他猎食的本事。于是她点点头,说道:“我知道的,你放心吧。”
卢峻熙低头吻着她的额头,笑道:“傻瓜,什么叫你知道,我放心?修远的事情我来安排。你每天忙里忙外的,够累了。进宫给二皇子做件读倒是个不错的机会,正好趁机磨练磨练他。反正过了年才进宫,年前这段日子就让他跟着泓安每天去王丞相家的私塾里去读书。让他好好地学会与人相处。”
柳雪涛点点头,说道:“行,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我都听你的。”
卢峻熙听了这话满意的笑着,低头轻声问道:“真的什么都听我的?”
柳雪涛尚未从心事中清醒过来,便随口说道:“你是一家之主,不听你的听谁的?女人要三从四德,妾身还是记得的。”
“嗯,夫人真乖……”他说着,便一把把她推倒在床上,不等她反应过来时,他的气息已扑面而来,然后是他柔软又强硬的湿热薄唇重重落在她的唇上。
“呜!”柳雪涛抬手推他,他的胳膊却铁铸一样纹丝不动。
他的修长手指从她的松花色的棉绫小袄下摆伸上来,顺着腰抚上了她的胸,肚兜的带子被揭开,他的手边顺着推上去,玲珑的胸|乳契合在他的手心里。她挣扎扭动,只换来他更加激烈的热吻和揉捏。
屋子已经暗下来,蜡烛还没点上,柳雪涛睁开眼睛,淡蓝的夜色给他的轮廓镀上荧蓝的边,除此之外就是一片漆黑。彼此唇齿的纠缠,颤抖不稳的气息,温热光滑的皮肤,辗转炙热的抚膜,被黑暗催生成身体最原始的欲望
第二日柳雪涛不出门,在家里呆了一天。
卢峻熙早晨出去,中午便匆匆的回来。二人又在屋里腻了半日,直到晚上方从卧室出来。
晚饭时柳雪涛同他说明儿一早要去静雅轩,礼部招待南番特使,要在静雅轩设宴。
卢峻熙顺笑道:“你那私房菜馆原本是弄来自己享受美味的,如今倒是便宜了礼部那此家伙们,时不时的拿着朝廷的银子进去吃喝玩乐一通,回来还对着其他各部的官员们臭显摆。那次礼部的一个主事说起这事儿,我恨不得上去指着他的鼻子骂一顿,告诉他老爷我下次不批他们的花费银两,看他们还臭显摆不了。”
柳雪涛笑道:“别呀,就凭我们那儿的菜价,寻常人家那真是望而却步啊。除了礼部这个大头,我还真没什么生意做。卢大人您若是不批银子,我们那群人可要喝西北风儿去了。”
卢峻熙好笑的说道:“你还缺那点银手?我是不想让你这么辛苦。好好地给那些好吃懒做的家伙们当厨娘,想想老爷我心里就窝火。”
柳雪涛笑着凑上来,站在他背后替他捏着肩膀,放软了悟气说道:“这些银子咱们不赚,也白白的便宜了别人。最主要的是我们还能从这些人的嘴巴里听一听一些外边听不到的事情,回头还能给卢大人您提供一些重要的信息,你说这不也挺好么?”
卢峻熙叹道:“你呀!总有叫我难以拒绝的理由。嗯……既然这样,我明儿散朝后早些回来,也去静雅轩凑凑热闹。我得青看着我家夫人,不能让那些蠢货们给欺负了去……”
柳雪涛无奈的抬头看看屋顶,咧着嘴巴暗暗地叹了口气。
为了应付这次的国宴,洛紫堇着实花费了一些心思。不仅特意找人了解了一下南番的生活习惯和饮食习惯,精心拟制了菜单,列出了食材叫人去购买预备。晚饭后还一个人坐在灯下看着菜单细细的思量着明日该如何去做。
赵玉臻这几日外边有些事情忙,今日难得在家里呆了一天,却见洛紫堇一天都在琢磨着一些奇怪的菜品,知道她这也算是正事儿,白天便忍了。谁知晚上了她还抱着那几张纸坐在桌子跟前一动不动,便再也忍不住了,索性走过去抬手夺过那几张纸,问道:“这一整天了都在弄这个,你也不觉得累?”
洛紫堇淡淡的笑道:“是因为无聊才弄这个,怎么会觉得累?王爷今晚怎么有空?”
赵玉臻呲牙咧嘴的俯身过来,抬手揽住洛紫堇的脖子,低声问道:“爷我哪天没空?是堇儿你天天忙好不好?”
洛紫堇皱了皱眉头,问道:“王爷不也挺忙的么?母妃怕你寂寞,又给你指了两个美人过来,你不去同她们寻欢作乐,怎么还在这里转悠?”
赵玉臻听了这话忽的笑了起来,颇有些得意的看着洛紫堇,低下头来以自己的额头抵住她的,悄声问道:“堇儿这是……吃醋了吧?”
洛紫董一摇头,躲开这暖昧的姿势,冷声说道:“少臭美了。谁会吃你的醋?哼。”
赵玉臻见她真的生气了,便不再开玩笑,只上前来蹲在地上,楼着她的腰把脸贴近她的肚子上,叹道:“也不知我的乖女儿想父王了没有……”
洛紫堇被他搂着,只觉得全身软软的提不起一丝力气,于是轻声的哼道:“女儿才不会想你呢。等将来她生下来,我就告诉她,她的父亲是个大混蛋。在她娘亲最难受的时候,把我们娘俩丢到一边不顾不管……”
“啊——” 赵玉臻立刻叫起来,起身楼着洛紫堇嚷嚷:“堇儿啊堇儿,咱可不带这样的啊!你这冤枉人也冤枉的太厉害了吧?我哪有把你们母女丢在一旁不管不顾了?有吗?有吗……”
洛紫堇反问:“没有吗?真的没有吗?你这些天都干嘛去了?晚上连个人影儿也不见?”
赵玉臻哀怨的看着洛紫堇,叹道:“我分明是有来过,只是没回来你都睡了。彩霞说你这几日忙着玉郅的婚事,累的很,白天一刻不得闲,我便想你好不容易睡了,就让你好好她睡吧。我……彩霞——彩霞——” 说到后面赵玉臻索性仰着脖手叫起丫头来。
彩霞在外边伺候着,听见郡王爷叫人.匆匆进来,问道:“奴婢在,王爷有何吩咐?”
赵玉臻搂着洛紫堇问着彩霞:“你说,这几日晚上本王都是睡在哪里的?”
彩霞听了这话,细细的想了想,又看了一眼洛紫堇,方回道:“郡王爷晚上都是睡在厢房里的。”
赵玉臻听了这话,又问着洛紫堇:“听见了吧?听见了吧……”
洛紫堇撇了撇嘴巴,淡淡的说道:“怪不得那几个丫头一大早的都往厢房里跑,我还以为她们极重规矩,每天早早的过来给我请安呢,原来是去服侍郡王爷去了……哎!罢了,妾身人老珠黄,早已经没了往日的颜色。还是叫人收拾屋子给郡王爷吧,省的她们一大早的挤来挤去,弄得这院子里也没个安生。”
“啊——” 赵玉臻长叹一声,抬手拍了拍脑门,指着彩霞喝道:“出去!给我滚出去……”
彩霞不知缘故,匆忙退出去,不敢多话。
赵玉臻拉着洛紫堇的手腕,叹道:“堇儿,你是不是要我学学卢峻熙把那些人都打发出去?”
洛紫堇心里的委屈一股脑涌上来,生气的说道:“我真是不明白,男人难道真的一点情谊都没有?女人为了给你们生孩子每天吃不好睡不好,而你们却在我们为你们孕育孩子的时候去搂着别的女人寻欢作乐,你们的心究竟是怎么长的?”
赵玉臻委屈的要命:“我没有!”
洛紫堇猛然转过脸来对着赵玉臻,哭着问道:“你没有,那靑环肚子里的孩子是哪里来的?”
“什……什么?”赵玉臻一下子懵了,靑环肚子里的孩子?她肚手里的孩子哪里来的,自己怎么知道?反正自己又没碰过她……
等等!
赵玉臻在下一瞬瞪大了眼睛,看着罗紫堇问道:“你说的靑环是哪一个?”
洛紫堇冷笑:“郡王爷可真是多情,连自己要过的女人都记不清了?好,你不记得了不要紧,我身为主母,总要替王爷记得的。”说着,她对这外边喊了一声:“彩霞,叫靑环过来一趟。”
彩霞应了一声出去,赵玉臻不可思议的看着洛紫堇,问道:“堇儿,你不是跟我开玩笑?”
洛紫堇长长地叹了一声,反问:“郡王爷觉得我是在跟你开玩笑么?”
赵玉臻这下真的傻了。
彩霞果然带着靑环过来,靑环羞怯怯的上前给赵玉臻夫妇行礼请安:“奴家请郡王爷、王妃安。”
洛紫堇竭力自持,淡笑着说道:“靑环,听说你有了身孕,郡王爷很是高兴。不过王爷这几日忙于公务,难免冷落了你,今日我跟王爷说了,你从今儿起同其他几个人分开住,搬到这边厢房里来吧。”
靑环闻言脸上立刻露出喜色,刚要福身谢恩,却被赵玉臻立刻摆手止住,“等下。”说着,赵玉臻站起身来走到靑环面前,说道,“你抬起头来。
靑环依言,慢慢的抬起脸来看着赵玉臻。
赵玉臻又问:“你有身孕多久了?”
靑环的脸羞得更红,又慢慢的低下去,说道:“回王爷,奴婢也说不清楚,这个月奴婢的葵水未至,近几日又有些嗜睡,整日迷迷糊糊的总也睡不醒。问了家里的嬷嬷,嬷嬷说八成是有喜了。”
赵玉臻好笑的看了看旁边的彩霞和明月,又看了一眼洛紫堇,问道:“都没叫大夫来诊脉?”
洛紫堇听了这话心里更加难过,只是事到如今她说什么也晚了,只好强作冷静,淡笑着说道:“是我下午时刚听了这话,还没来得及叫御医呢。王爷不放心,这会儿叫他们去传御医进来给她诊脉就是。”
赵玉臻听洛紫堇的话越发的冷漠,忙道:“且不必着急,我还有话问。”说着,他又问着靑环,“你是哪一天伺候的爷?我怎么不记得你了?”
靑环听了这话,顿时白了脸,忽然抬头看着赵玉臻,嘴巴动了动,半天没说出话来,又低下头去,轻声的抽泣起来。
赵玉臻又着急又生气,于是厉声喝问:“你哭什么?!本王问你话呢,你不好好的回话,有什么好哭的?”
靑环被赵玉臻一喝,身手一震立刻跪下去,一边哭一边回道:“是前个月月底……王爷从外边回来,喝醉了酒。进了王妃屋里没一会儿就出来了……奴婢给王爷端了洗脚水进来,原是要服侍王爷洗脚的……王爷……王爷吃醉了……所以……所以……”
靑环一边说一边跪在地上颤抖,看上去楚楚可怜好像一只落水的小猫。
洛紫堇生气的上前去站在赵玉臻的面前,说道:“彩霞,扶靑环起来。她如今有孕在身,不能受惊吓,不能长时间跪在她上。你送她回房去。”
彩霞忙答应着扶着靑环起身,送她出去了。其他的丫头见这番阵势不敢久留,也忙退了出去。
赵玉臻看着洛紫堇冷漠嘲笑的脸,越发失去了理智,他干笑几声指着门口说道:“你是认定了那个丫头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
洛紫堇好笑的别过脸去,半晌又回过头来看着赵玉臻,说道:“她是我们这院子里的丫头,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到的,这院子里也之后王爷一个男人。不是你的难道还是我的?”
赵玉臻听了这话,被气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无奈的咽了口唾沫,上前来扶着洛紫堇的双肩,想了想,说道:“堇儿,你有孕在身不能着急。这件事情咱们慢慢说。我知道靑环肚手里的孩子不是你的,但你相信——那也不是我的!”
洛紫堇听了这话,不但没有相信,反而有些鄙视的看着赵玉臻,笑了笑,推开他的双手,什么也没说,慢慢的走到床边坐了下去。
赵玉臻被洛紫堇那嘲讽的一笑彻底的刺伤,从小到大养成的臭脾气被瞬间激发出来,他猛地追到床边一把抓住洛紫堇的手臂,问道:“洛紫堇,你到底什么意思?”
洛紫堇淡淡的笑了笑,慢慢的站起来,手臂用力挣开赵玉臻的钳制,然后对着他轻轻一福,十分平静的说道:“妾身恭喜王爷,又将喜得贵子。
“你!”赵玉臻的脸色立刻惨白起来,他的嘴唇哆嗦着指着洛紫堇半天说不出话来,目光从愤怒慢慢的转为悲伤,继而冷漠,最后又是怒火稻天,“好,好,好!你爱怎么想就怎出想,爱怎么做就怎出做,随你的便!”
说完,他一甩手,把手里的菜单扬了一地,然后愤然的转身出门。
卷七伉俪雍和椿萱茂 第248章 迷糊糊趁机好寻欢
洛紫堇一个人坐在床上,心里难受的恨不得去死。这几天她因为妊娠反应吃什么吐什么,闻到一点怪气味儿都恶心,晚上睡不好还做恶梦,梦见自己被好多人追,有时候被人家捉住了就丢进猪笼里,和石头绑在一起沉到水里。然后她在惊恐和窒息中惊醒,摸摸身边冰凉的床铺心里越发的难过。
她原本也想和之前怀着云骁的时候一样,什么也不想,只把赵玉臻当成一个古代的世子,把他当成自己在这一世里的生活伙伴。没有他,自己就没有这个合法的身份,有了他,自己便可以在这里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
但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她已经再不能回到从前。因为她已经深切的爱上了这个伙伴,把他当成了自己生命的另一半,当成了真正的丈夫。所以她对他的要求也随之改变,在她难受的时候,很自然的就会渴望得到丈夫的抚慰,可以在夜半梦醒时靠在他的怀里安稳的睡去。
连日来的委屈在赵玉臻转身离去的那一刻尽数涌上心头,洛紫堇伏在床上悲恸的哭起来。
赵玉臻气呼呼的走到了门口,听见身后的哭声又猛然站住脚步。长出了一口气,看了看门外战战兢兢的丫头们,皱着眉头沉恩片刻,又转身回去。
洛紫堇哭的伤心,根本没听见门帘声响,也不知道赵玉臻去而复返。依然伏在锦被上呜呜的哭着。赵玉臻的心就像是有一只手根狠狠地抓住扭了一把一样,疼的出了一身冷汗。
他娶她进门这几年,今日还是第一次见她哭。
赵玉臻坐在床上,抬手把洛紫堇拉起来,劝道:“堇儿,是我不好。你别哭了,好不好……”
洛紫堇哭的气短,抽泣着说不出话来。
赵玉臻便抬手垂着她的后背,又轻轻的顺着她的胸口,叹道:“我真的没碰过她,你要相信我。这事儿不是小事儿,你仔细的想想——总不能凭着那丫头一句话,你就要我白白的替别人养孩子去吧?”
洛紫堇哭了一阵子,心里的烦恼委屈发泄了一些,此时又听赵玉臻说这话,心里也不得不重新考虑这件事情。于是一边抽泣着擦泪,一边问道:“那我也不能只听你的狡辩。”
“我狡辩?”赵玉臻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她憔悴苍白的脸色哭的梨花带雨,总是不再忍心去扭着她,只好哄道:“堇儿,生气归生气,吃醋归吃醋,咱们可不能生分了,是不是?要不然,可要让人家卢峻熙两口子看咱们的笑话了,嗯?”
洛紫堇啐道:“你还有脸提人家?”
赵玉臻搂着她,抓过她的帕子来一边擦着她眼角的泪,一边叹道:“他们两口子是我朝夫妇之典范嘛。不提他们提谁啊?”
“他们是典范?你还知道人家是典范?人家卢大人可是一个收房丫头都没有,从头到尾只有雪涛一个人。你呢?你呢……”
“我知道我从头上起有不少女人,可是——到尾就不好说了。只要你乖乖的,让我一辈子守着你一个也不是不可以嘛……”说道后面,他便扭股糖似的缠上来,搂着她又亲又蹭。
洛紫堇心里依然委屈着,自然不让他得逞,扭着身手不配合,最终又七手八脚的把他推开。
赵玉臻叹道:“堇儿,你到底要怎样呢?”
洛紫堇背对着他坐,生气的撂下一句:“你啥时候找的靑环肚子里孩子的爹,啥时候再来碰我。”
“什么?”赵玉臻无奈至极,呆呆的看着她消瘦的背影,脖颈处肌肤如玉,散乱的发丝在衣领处纠结着,一根根缠着他的心。赵玉臻长叹一声又凑过去从身后搂住她,叹道:“天色已晚,要查也要明天了。你总不能让我今晚再去厢房睡吧?再这样,恐怕我全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洛紫堇扭了扭身子,这次没有挣开,于是叹了口气,依然无限委屈的说道:“你在这儿睡可以,但不许碰我。”
赵玉臻原就以为怀了孕的女子不能同房,此时洛紫堇说这个他也没什么意见,于是立刻答应道:“行,我不碰你,就只搂着你。”
洛紫堇又要说什么,赵玉臻已经打了个哈欠,说道:“堇儿,这都什么时辰了?困死了困死了。明儿不是还有事儿么?睡觉,睡觉。”说着,他一转身把洛紫堇放倒在床上,又探身去脱掉了她的鞋子,把她的双腿抱起来放到了里面,自己也蹬掉鞋子躺在她的身边,拉过被子来把二人一起裹住,然后乖乖的抱着她闭上了眼睛。
洛紫堇原本还生气,可是听见身后他悠长沉稳的呼吸,似乎是睡着的样子,一肚子的气又不知跑去了哪里。于是慢慢的转过身来看着他,心里一遍遍的问自己,为什么不把他踹到床下去?是惧怕他郡王爷的身份? 惧怕着万恶的社会制度?惧怕死亡?还是因为舍不得,因为自己已经毫无保留的爱上了他?
长长地叹了口气,洛紫堇借着微弱的灯光看着他俊逸的脸庞,心里的挣扎最后慢慢的平息下去,化为一种无可奈何,然后闭上眼睛慢慢的睡去。
三更天的时候,洛紫堇靠在赵玉臻的怀里进入了梦乡,好几天都没有好好地睡的她终于酣然而眠。又过了一会儿,赵玉臻方慢慢的睁开了眼睛,一双细长的桃花眼里闪烁着清冷的目光,没有一丝一毫的睡意。
他看看熟睡的洛紫堇,慢慢的把自己的胳膊从她的脑袋下面撒出来,拉过枕头给她枕好,然后悄悄地坐起来,慢慢的下床。
夜色沉静如水,北风呼啸,天寒地冻。
赵玉臻披上大氅走到门口,轻轻的拉开房门走到纜乳芟拢看了看黑洞洞的院手里闪烁的风灯,眉头轻轻的拧到了一起。此乃自己的内院,来来往往的都是些婆子丫头们,因为王府的规矩,男人绝不可能进这院子半步。靑环那丫头肚子里的孩子难道真是自己的?不可能啊,自己再糊涂也糊涂不到这种地步,跟哪个女人做了那些事儿自己还不知道?碰都没碰过她,哪里来的
孩子?
站了一会儿,赵玉臻觉得冷,便悄然转身想要回屋去,却见西厢房里的灯忽然亮了。赵玉臻心里一动,立刻闪身躲到廊柱之后。一小会儿的功夫,西厢房的灯又灭了。
赵玉臻原想可能是自己多心了,正要转身回屋时,却见西厢房的门被轻轻的拉开,一个身材玲珑的女子披着深色的斗篷从里面悄悄弹出半个身子,停在门口处环顾院子各处,没发现什么动静之后,方才放心的走了出来。
纜乳芟掠猩弦沟钠抛庸着毛毡倚在墙根儿打瞌睡,对院子里的一切都浑然不知。
赵玉臻躲在廊柱之后的黑影里看着那个女子悄悄地出了房门后,在院子里又站了一会儿,确定院子里值夜的婆子没有发现她,方拉紧了斗篷往院门口走去。
赵玉臻心中大惊。想不到在自己起居的院子里,居然有人半夜偷偷的出入。这还了得?!
此时他首先想到的是叫人,把刚刚出去的那个丫头给捉回来狠狠地打一顿,问出她半夜出入的缘由,再把她同伙一起揪出来治罪。
但下一刻,他又立刻忍住了。
这种时候,还是要静观其变的好。一旦喊出来,恐怕会多生变数。
第二日,洛紫堇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来。睁开眼睛后一翻身,发现自己身上还搭着一条手臂,于是生气的推开他:“这都什么时辰了还睡?天哪——这会儿恐怕……”
赵玉臻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急匆匆下床的女人,抬手又把她给捞回来按进被子里,笑道:“母妃哪里我已经叫人去打过招呼了。今儿早晨不用去伺候早饭了。”
“哦——”洛紫堇长出一口气,在古代的生活最最让人讨厌的是当人家的儿媳妇每天早晨要去伺候婆婆梳洗早饭,比之前每天早晨按时上班都烦。所以洛紫堇羡慕柳雪涛家里没有公婆完全享受二人世界的日子。
但转念之间,洛紫堇又想起了自己还要去静雅轩,而且——昨晚的事情还没解决,自己还没跟这厮和好呢,他怎么就如此放肆起来?于是又推开他冷声说道:“郡王爷不用去忙么?”
赵玉臻笑道:“今儿正好不忙,倒是有空陪着堇儿。要去静雅轩么?咱们一起去。”说着,赵玉臻也起身穿衣,并叫彩霞明月进来服侍。
静雅轩今儿真是热闹。卢峻熙陪着柳雪涛,赵玉臻陪着洛紫堇,四个人先后来了不说,连李氏今儿也早早的过来了,还带来了柳皓波庶出的女儿雅心。
小雅心如今已经出落成一个小美女,李氏照顾她很好,是个有教养的小女孩。见了柳雪涛福身请安叫姑姑,见了洛紫堇磕头请安叫王妃。于是洛紫堇便拉着柳雪涛叫嚷:“为什么你是姑姑,我就成了王妃?咱们不是姐妹么?你跟她说,叫我也是姑姑……”
雅心便回头看着李氏。李氏笑道:“没有外人的时候,可以叫王妃姑姑,有外人的时候不许这么放肆。”
雅心答应着上前来重新叫过,洛紫堇高兴她拉着她的小手,叹息着:“雪涛,你说我们怎么就不能生个漂亮的女儿呢?”
赵玉臻和卢峻熙在一旁听了这话忍不住对视一眼,卢峻熙目光里是哀怨,赵玉臻则是得意。
“我说——你怎么回事儿啊?再加把劲啊!”赵玉臻说着,拍了拍卢峻熙的肩膀。
卢峻熙瞪他:“别以为你自己多行似的,你敢说这回就是女儿么?我们可是有了两个儿子了。
赵玉臻撇嘴:“起码有一半的可能是女儿。而你——一分希望也没有呢。”
“……”卢峻熙差点没被气成内伤。
那边女人们已经说笑着进去。赵玉臻和卢峻熙只好另去别的雅间闲聊吃茶。
李氏让雅心自己去玩,便带着人先去厨房收拾食材。
柳雪涛见洛紫堇的眼睛还有些微肿,于是把她拉到一边问道:“怎么了这是?谁给你气受了?”
洛紫堇心里的委屈又上来了,气呼呼的说道:“还能有谁?就那边那个
柳雪涛看了一眼对面卢峻熙和赵玉臻喝茶的屋子,不解的问道:“你们这不是挺好的么?闹什么别扭啊?”
洛紫堇生气的说道:“好个头啊!我们屋里的丫头孩子都怀上了。昨儿我一听说,差点没背过气儿去!你说天下男人怎么都这么薄情?唯一一个好的,叫你给挑了去了。
柳雪涛听了这话也被气坏了,咬着牙啐道:“这个没良心的……我去找他!”
“哎——”洛紫堇忙抬手拉住她,叹道:“你这会儿去找他做什么?昨晚我问他,他都没跟我说一句正径话。这会儿当着卢大人的面儿,我们又何必找这些不自在?”
柳雪涛也被气得笑了,说道:“他不说正经话?难道他还不承认?”
洛紫堇无奈的笑道:“还真给你说着了。他死活不承认那丫头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那丫头哭的不行,跪在地上话都不敢说。”
柳雪涛听了这话也觉得蹊跷,便问着洛紫堇:“他说不是他的,你又怎么知道一定是他的?这事儿在现代杜会也只能等孩子生下来去验dna,在这种年代又有什么好办法?”
洛紫堇叹道:“你傻啊?你当现在的丫头跟咱们那边的小三一样啊?一个个儿不知根多少男人好过。就我那院子里的丫头,一天到晚的门都不能出,你说出了他能让人家怀孩子之外,还能有谁?”
柳雪涛听了这话也不由得叹气:“说的也是啊!那些丫头们整天都围着你们两口子转,能见的男人也只有赵玉臻一个了。”
洛紫堇不再说话,只是闷声叹息。
柳雪涛皱着眉头想了想,又问:“那他为什么不敢承认呢?”
“他说他根本没碰过那丫头。不能当这个冤大头。”
柳雪涛笑了:“这话说的也是。那丫头非说自己的孩子是他的?这也要有征据啊。”
“他喝醉了,人家端洗脚水伺候他洗脚的时候,他……”
“喝醉了?”柳雪涛的心顿时沉了下去,貌似很多小说里都有酒后纵情的事情。这种事儿在这种环境里,又在赵玉臻这样的郡王爷身上是在正常不过的了。只是可怜自己的好姐妹在这种时候受这种委屈。柳雪涛又觉得胸口里有一股难以平复的恕气。
生气归生气,但她知道洛紫堇现在怀着孩子,不能再刺激她,于是少不得忍着恕气劝她:“说不定那孩子真不是他的,姐姐先别生气,等他给个说法。”
洛紫堇无奈的笑了笑:“什出说法?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好了,不说这些了,走,咱们去做菜去。今儿要好好地吃一顿,好些天都没正经给自己弄菜吃了。”
柳雪涛笑道:“你今儿别进厨房了。油烟味你也受不了,今儿我伺候你,保征让你吃的舒舒服服的。”
洛紫堇摇头:“那怎么行?我昨天可是准备了一天了。”
柳雪涛劝道:“你说给我就行了嘛。这么信不过你徒弟的厨艺啊?”
洛紫堇终于开心的笑了笑,那自己准备的菜谱拿出来,一样样的说给柳雪涛。
这边两个女人说知心话,那边两个男人也在互相感慨。
赵玉臻对卢峻熙叹道:“峻熙啊,你这辈子只有一个女人,不觉得亏了么?”
卢峻熙鄙夷的看了赵玉臻一眼,说道:“郡王爷左拥右抱,是不是觉得赚了很多?”
赵玉臻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哎……”赵玉臻欲言又止,心里憋了好久的话也说不出来。他就不信卢峻熙作为一个风华正茂的男人可以忍着一年多不行房事。所以他想问问卢峻熙那日子他是怎么过来的,难不成要找清秀小厮败火?”
卢峻熙不知赵玉臻想表达的意思,所以一听这话就带了火药味。
赵玉臻仔细的想了想,又压低了声音问道:“女人怀孕不能行房,雪涛给你生了两个孩子,你是怎么过来的呀?”
卢峻熙听了这话,脸上立刻阴晴不定起来,他盯着赵王臻看了许久,看的赵玉臻有些不好意思了,才问道:“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恩?难不成你也要把你的那些姬妾都打发了?”
赵玉臻叹了口气,还是没忍住把昨晚的事情给卢峻熙说了个大概。然后又叹道:“你也是男人,你应该懂得,就算是吃醉了酒,也不至于自己要了女人都不知道吧?”
卢峻熙仔细的想了想,想自己之前是有很多次吃了酒,更有一次在慈城被人家灌了瑃药,但依然还是能分清楚自己面前的人是谁,所以他相信赵玉臻的话,点头叹道:“这事儿可真是复杂了。恐怕你那院子里早就被人家安Сhā了什么人进去,也未可知。”
赵玉臻听了这话,万分感动,抬手拍了一下桌子,叹道:“哎呦!这事儿还是男人跟男人能说清楚。我那王妃……她是死活都不信啊!我昨晚半夜起来,也发现了一些瑞倪,但如果放长线钓大鱼,总要有几天的时间。这几天里我又不能总跟她冷着脸。你说这事儿怎么办?”
卢峻熙看着赵玉臻,心里偷偷的乐,脸上却装成一副很苦恼的样子,然后捏着嘴巴转着眼珠儿做冥思苦想状,好一会儿才问:“要不——让雪涛帮你做做工作?”
赵玉臻如逢知己,连连点头:“她就是听雪涛的。老弟,这会儿你得帮帮我。”
卢峻熙叹了口气,说道:“王妃听雪涛的,那是因为雪涛她一直和王妃是一条战线上的人,说实话,我有预感今晚连老弟我都要被王爷连累呀!
赵玉臻忙问:“这话怎么说的?”
“你这事儿今儿王妃必然会跟雪涛说,晚上回去雪涛还不得先把这火气撒我身上?我得等她气顺了,在跟她说您这事儿吧?所以,总要受些连累的。不过王爷放心,为朋去两肋Сhā刀,在下和王爷的交情,就算是回家被媳妇收拾一顿,也值了。”
赵玉臻不可思议的看着卢峻熙,问道:“不是——这话怎么说的?难道你们两口子在家里凡事儿都是听雪涛的?”
卢峻熙做苦瓜脸状:“王爷也是男人,别的事儿自家女人说了不算,可有件事儿她总是说了算的吧?在下有不比王爷,还有那些收房丫头们伺候着
赵玉臻又气的摆手:“得了得了。这会儿谁也别跟我提收房丫头!”
……
将近中午的时候,郑少琮的父亲郑鹤勐亲自带着南番的使臣来到静雅轩,陪同的有礼部的几个主事,还有负责翻译的幕僚,还有南番使臣的随从,大大小小共有十几人,依然是分两桌坐。这次郑少琮负责陪使臣的随从,使臣则有郑鹤勐亲自陪同。
赵玉臻因为心里烦躁的缘故,也不愿出去打招呼,只和卢峻熙躲在屋子里喝茶聊天。
郑少琮那边因为有郑鹤勐的缘故,也少了许多花呼哨。一些人主要郁是在谈与政事贸易有关的事情,若不是饭菜极有特色,郑少琮都后悔陪着一起过来了。
于是吃的差不多的时候,郑少琮便找了个借口悄悄离席,从后门里出去,沿着小院的游廊漫无目的的走了出去,心里想着若是能跟那天弹琴的那个女子遇上最好了。
那天的一首琴曲,把郑少琮的魂魄都给勾走了,从那之后他不管听谁弹琴,都听不出那种感觉来,再好的曲子,再有名气的琴师也抵不上那天白衣女子在那个小凉亭里的随意弹奏。
说来也巧,正好卢峻熙和赵玉臻结伴出来更衣,往回走的时候无意间看见郑少琮失魂落魄的从对面走来,卢峻熙便笑着笑问:“郑公子?难道是被友邦来使给灌醉了不成?”
赵玉臻也笑这点头,说道:“是啊,不然怎么走起路来脚步虚浮无力?
郑少琮见是这二位,不敢怠慢,忙拱手笑道:“郡王爷,卢大人,好巧。二位也在这里用饭?”
赵玉臻点头,说道:“是啊,那次在这里吃了这家的菜,回去后便觉回味无穷,所以才好歹缠着卢大人请一次客。郑公子是同令尊一起过来的吧?”
郑少琮点头,又叹道:“之前来这里定宴席还订不上,今日在这里转了转,也没发现几桌客人呀。怎么这儿的人就说订满了呢?”
赵玉臻笑道:“你不知道人家这私房菜馆每天只订两桌?你们一下子要两桌宴席,人家就只好把别的人都退了呗。不然你想让人家的厨娘累死啊?就我和卢大人二人,也还是千说万说才进来的,这不,到这时候了,菜也没给我们上一道,只让我们二人在哪边喝茶了。”
郑少琮恍然大悟,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怪不得这里的饭菜这么贵,如此说来,真是值了。值了!既然二位大人还没用饭,少琮不敢多有打扰了。王爷,卢大人,待会儿再叙?”
赵玉臻点点头,说道:“好,待会儿你们那边忙完了来这边咱们再继续联句对诗。”
郑少琮一提这话,心里又想起赵玉郅上次故意把自己灌醉的事情,一时脸色微红冲着二人拱拱手,笑着等赵玉臻和卢峻熙离开了方摇摇头往回走去
赵玉臻见了郑少琮,又说礼部那些人都是吃货,说户部不该每年给他们那么多招待的银两。
卢峻熙笑道:“怕什么,他们不来这里吃照样回去别的地方吃。与其让银子落进别人的口袋里,倒不如落进咱们的口袋里更舒服。郡王爷不用站着说话不腰疼,就说咱们那点俸禄,一年到头就那点银子,够干什么用的呀?”
赵玉臻点点头,说道:“也是,也是……”
二人说这话悄悄地去了厨房,却见厨房里炉火呼呼的烧着,里面温暖如春。
洛紫堇和柳雪涛还有李氏及小雅心几个人正坐在一张方桌旁边守着个热气腾腾的火锅吃的痛快。二人对视一眼然后异口同声的问道:“怎出吃饭都不叫我们?”
柳雪涛回头看了看二人,没有说话。
洛紫堇头也不回的说道:“二位爷点餐了么?”
卢峻熙无奈的叹了口气,率先走到柳雪涛面前,很是温柔的说道:“夫人,给为夫也来一点,这喝了一上午的茶,肚子早就咕咕叫了。” 然后又凑到她耳边悄声说道,“你该不会一恕之下殃及池鱼吧?”
柳雪涛瞪了他一眼,转身吩咐旁边的丫头:“去给卢大人搬把椅子来。”
李氏早就拉着小雅心离座,只是柳雪涛不开口,丫头也不敢上前撤掉她们母女的碗筷。柳雪涛一开口,立刻有小丫头搬着椅子过来放在洛紫堇和柳雪涛身边,另有人拿了两套碗筷来摆好。
李氏和小雅心辐身告退,去了另一边,丫头们把她们二人的碗筷拿走。
赵玉臻看看冷着脸的洛紫堇,装作没事儿的样子,拿起筷子来往火锅里捞了些羊肉抬手放在洛紫堇面前的餐盘里,笑道:“堇儿,你如今可是一个人吃两个人的饭,咱们女儿可不能受委屈啊,多吃点。”
洛紫堇不理他,又把他放过来的羊肉挑出来放回他的碗里去,然后慢慢的吃自己碗里的青菜。
柳雪涛淡淡的笑道:“郡王爷只关心王妃肚子里的孩子,难道不关心别的姨娘肚子里的孩子?这不都是你的骨肉么?眼见着这会儿就分出嫡庶了?”
赵玉臻刚吃了一口羊肉在嘴巴里,这会儿咽都咽不下去了,直直的看着柳雪涛,一时间憋得两颊通红。半晌才问:“雪涛,有你这么说话的么?”
卢峻熙忙偷偷的拉了一把柳雪涛,示意她说话给人家留点余她。
柳雪涛气呼呼的回头瞪了一眼卢峻熙,说道:“我说错了么?”
赵玉臻叹道:“不管你们信不信,青环那丫头肚子里的孩子绝对不是我的。这事儿迟早会查清楚,现在你们都要相信我的话。”
洛紫堇淡淡的笑了笑,说道:“你的意思是那孩子的父亲另有其人?你是说我们的院子有男人可以随便出入?你说这话可是要想请楚后果的。”
赵玉臻叹道:“青环可是长了脚的!没有人进来,难道她不会出去出?”
洛紫堇一愣,继而摇头:“王府规矩森严,任何女眷不得随意外出。她若是出去,门上必定有人来回我。不管怎么说,她是我们房里的丫头,在外边来说就是你的女人。她出门至少要有两个婆子跟着。王爷不会不知道这些规矩吧?”
赵玉臻又问:“白天如此.晚上呢?”
洛紫堇淡淡的笑:“罢了,我懒得与你争辨。王爷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从今儿起,我搬去和雪涛同住。”
“什么?赵玉臻不可思议的瞪了柳雪涛一眼,眉头立刻皱眉紧。
“呢?”卢峻熙手里筷子夹着的美味羊肉刚从到嘴边又放了回去,哀怨的看着柳雪涛,似乎在问:媳妇,这不会是真的吧?
柳雪涛却一脸平静的继续吃东西,好像这几个人的神情谈话都与她无关
卢峻熙见柳雪涛不说话,也只好继续保持沉默,继续吃东西。
赵玉臻却啥也吃不下去了,把筷子一扔,生气的说道:“我不准!你是堇郡王妃,怎么能说走就走?这是什么规矩?父王和母妃问起来怎么说?这眼看着要过年了,宫里的事情怎么办?堇儿,你同我闹脾气是闹脾气,可不许弄得一大家子人都不痛快。”
洛紫堇淡淡一笑,说道:“这些都不用王爷操心。母妃那里我自己去说。想我洛紫堇嫁入王府这几年,连个娘家也没回过,就算是我回娘家住两天,清静清静,母妃应该是会答应的。况且——我又不是去别人家里,雪涛可还是王爷的义妹呢,好歹也是近亲了吧?”
赵玉臻听了这话,脸都黑了。可是气归气,他还是不愿朝着洛紫堇发脾气,于是抬头看着柳雪涛,希塑她能拒绝洛紫堇去她家。
可谁知柳雪涛听了这话,微笑道:“王妃放心,回头我和你一起跟老王妃说去,好歹我去你们那里帮了这几日的忙,如今我家里也忙,烦请王妃过来搭把手,老王妃想来也不会拒绝。”
赵玉臻急了,低声吼道:“卢峻熙?!”
卢峻熙叹道:“王爷,这也没什么嘛……你用得着这么着急么?”
赵玉臻差点就破口大骂了,感情你媳妇没去别人家住,你小子自然不用着急。他杀鸡抹脖似的看着卢峻熙,双眼几乎要冒出火来。
卢峻熙却不紧不慢的拿过柳雪涛的帕子擦了擦嘴巴,又拿了旁边的温热的酒浅浅的喝了小半口,砸吧着嘴巴说道:“反正我们家里有的是屋子,索性郡王爷一起过来住吧。快过年了,家里事儿多,王爷闲着没事儿过来看看我们家哪儿不合适的,盯着下人收拾收拾……”
赵玉臻根本没听见他后面是说什么,只听见他说让自己也去他们府上住的时候,便开始连连点头。柳雪涛却瞪了卢峻熙一眼,提醒道:“卢大人,你也知道人家是郡王爷,怎么我听着你分派的那些事儿都是我们家管家的分内事呢?”
洛紫堇瞄了赵玉臻一眼,见他根本不管对面两口子说什么,此时已经放下心来抓起筷子忙着对付他碗里那些已经冷了的羊肉和青菜去了。于是她叹了口气,拿起汤勺从锅里舀了点热汤倒进他的碗里,然后在他惊喜的看过来时,平静的转过头去继续吃饭。
洛紫堇当然不会去柳雪涛家住。赵玉臻更不会去给他们当管家。
当晚赵玉臻陪着洛紫堇躺倒床上去后,拉着她的手叹道:“这回你脸面也挣足了,心里的气也消了吧?”
洛紫堇却叹了口气说道:“还是要把青环肚子里的孩子弄明白了才行。若那孩子果然不是王爷的,这事情可真是透着邪性。若说她不守妇道,和外边的男人暗通款曲也不是没有的事儿。可出了这种事儿她应该瞒着才对,为什出要张扬着说是王爷的?难道她不怕死?不怕被浸猪笼?”
赵玉臻听了这话,猛然从床上坐起来,低声说道:“阴谋。其中必有极大地阴谋。”
洛紫堇见他这样,也跟着坐起来,问道:“那以王爷的意思,这背后操纵者该是谁呢?”
赵玉臻一天一夜都在想这件事情,但不管他怎么想都想不透这其中到底是个什么样的阴谋。这青环丫头是家生奴才,她的父母如今都在编织行做事,每月的月例银子是府中当差的人的两倍。自己待他们不薄,他们不应该被谁收买……
洛紫堇见赵玉臻脸色凝重,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便拉了拉的他的手臂,低声问道:“你白天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
赵玉臻问:“什么话?白天我说了好多好多。”
洛紫堇哼了一声,又放开他。
赵玉臻叹了口气,转身搂住她,亲着她的耳边低声说道:“我在你面前何曾说过假话?我这个人你还不了解么?”
洛紫堇摇着头躲着他,问道:“说正事呢,我是说青环私自出去的事情,难道是真的?”
赵玉臻点头:“昨晚我看见西厢房里有个丫头在三更天之后悄然出去,不过应孩不是青环,因为我看她的身材小巧玲珑,倒像是明月。明月是你从宫里带来的丫头,原本是太后宫里的宫女……所以这件事情很是叫人头疼。不过我想,既然她半夜三更能出去,就保不住青环也会出去。这些丫头们大了,心思千样百种的,也保不定会有什么事儿。只是她喜欢谁倒不如直接说了,赏她们一副丰厚的妆奁许她们嫁出去也就罢了。实在不该做出这种丑事来,还往本王的头上赖。”
洛紫堇一下子紧张起来,事情牵扯到宫里的时候,就会牵扯到无数人的性命。这一点她比谁都请楚,因为她有深刻的亲身经历在。此时再想想这些日子和柳雪涛一起,真是开心的过了头了。竟然疏忽大意到这种地步,连明月彩霞二人的行踪都没有案觉。
赵玉臻正亲吻的火热,忽然感觉怀中的身子僵硬起来,于是他不满的抬手捏了捏她胸前的柔软,轻声提醒:“专心点,在为夫的怀里,还胡思乱想的?”
洛紫堇回神,抬手把他的手腕抓住用力的往外推,又焦急的说道:“正事儿还没说完呢。”
“凭什么正事,还有你我夫妻的恩爱重要?”赵玉臻急切的说着,便去拉扯她的衣裳,今儿从静雅轩,听了卢峻熙的悄悄话,女人怀孕的时候照样可以同房,人家两口子都是这么过来的,偏生听那些人为了多子多孙,非要趁着女人怀孕的时候纳妾,让许许多多的女人都给自己生孩子,想想这可笑的“多子多福”,真是害人不浅。哪家多子的不都是手足相残?从来没见谁家的嫡庶兄弟好成一个人的,还他妈的多辐呢。
洛紫堇见赵玉臻这回是来真的了,于是焦急的劝道:“不行啊,你可千万别胡来……”
赵玉臻亲吻着她的锁骨,撕扯着她的衣裳,含糊的说道:“什么不行啊……放心,我还知道轻重。把手拿开,快……听话……拿开……”
“孩子……你不管孩子了?”洛紫堇紧张的问道。
“你懂医木的,堇儿你自己说……你自己说行不行,嗯?你可是已经过了三个月了,是不是?是不是?你明明知道可以的,你还瞒着为夫……
“啊?你说什么呀?洛紫堇心里一阵惊慌。
“卢峻熙跟我说的……他们都有两个孩子了……堇儿,你说我该怎么罚你?嗯……”
“呃……”洛紫堇暗暗地骂道,都说女人跟女人没有私密,想不到卢峻熙这厮居然跟女人一样,什么话都能说……
洛紫堇的衣服被彻底脱光的那一刻,心里忽然恶狠狠地想:下次叫他卢峻熙长舌妇!不,长舌男!哼……
卷七伉俪雍椿萱茂 第249章 勇敢接招细心布局
青环怀孕的风波从这晚的一场缠绵之后,算是一掀而过。
第二日一早,洛紫堇便叫人传了御医进来,先络自己诊了平安脉之后,又叫彩霞把青环叫来,一并给她也诊脉。
御医给青环诊脉后,微微点头,说道:“从脉象上看,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胎儿很是安稳,只要用心调养,不会出什么差错。
洛紫堇眉头微微一蹙,问道:“御医的意思是,这身孕两个月了?”
御医点头,十分笃定的说道:“回王妃,是的。至少两个月。”
洛紫堇点点头,没说什么,只吩咐彩霞送御医出去。然后一个人坐在那里安静的想了一会儿,方叫青环进来,淡淡的笑道:“御医说了,你这胎儿很安稳,好好调养即可。想吃什么只管跟我说,我会让彩霞调理你的饮食起居。你如今有了身孕,自然与之前不同。原来的屋子不用住了,原说叫你搬到这边厢房来,王爷又说进出人多,反而不清净,不利于养胎。不如就另收拾一个小院子给你吧。”
青环听了这话,忙辐身恭敬地说道:奴婢谢王妃恩典。”
洛紫堇立刻叫人收拾院子,又把自己贴身的两个婆子桃出来去服侍青环
原来和青环住在一起的几个小丫头便有不服之色,几个人暗暗地凑在一起悄声的议论着,看向青环的目光便透着嫉妒和愤恨。
洛紫堇只是不动声色,暗暗地叮嘱了那两个婆子好生伺候青环,不得有半分闪失。
一连几日,各处都安安稳稳的,不见什么异常动静。连赵玉臻叫人暗中调查的明月也没有什么异常,从那晚之后再没有出去过。
青环有孕的事情传到了老王妃那里,老王妃又把她叫去看了看,也没说什么,只叫她回去好生养着,想要什么只管跟王妃去说。等青环走了之后,老王妃方跟洛紫堇笑道:“怎么臻儿竟然看上了这个孩子?样貌才情样样都一般的很,倒是让她有了身孕。”
洛紫堇淡淡的笑道:“那次是郡王爷喝醉了,自己都什么也不知道呢。稀里糊涂的便让这丫头怀孕了。我还说给她个姨娘的名分吧,郡王爷又不愿意,说并没有瞧上她的人品,等孩子生下来再说吧。”
老王妃便点点头,又见洛紫堇脸上不怎么高兴,又叹道:“你如今自己也有身孕,要好生养息着。她肚子里那个总不如你这个重要。如今咱们虽然有了个骁儿,可一个孩子总是太单薄了。将来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也就想开了,孩子们有个兄弟姐妹的做伴儿,总比孤零零一个的好。你若是不喜欢那丫头,就等她肚子里那个生下来,把她打发出去罢了,将孩子抱在身边教养,长大了和你亲生的一样。”
洛紫堇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岔开了话题,将此事一笑而过。反正王府一直在忙赵玉郅的婚事,老王妃这种时候也没心思管赵玉臻房里一个收房丫头的事情。
进了十一月,天气越发的冷了。冬至这日,柳雪涛亲自看着翠浓带着小丫头把那幅九九消寒图挂在墙上,长长地出了口气,说道:“这算是有个盼头儿了,从今儿起,一天一瓣儿梅花儿,等着九九八十一个白描梅花瓣儿都填成了红色,这春天就到了。”
泓宣刚好蹒珊着脚步从一旁走过来,嘴里还高兴地叫着:“娘娘……”
柳雪涛听了很是高兴,忙俯下身来拍着手让他往自己这边走。
然泓宣毕竟刚是不到一周岁的小孩子,还穿着厚厚的棉衣,行动不稳,刚歪歪斜斜的走了两三步,便倒在地上,咧着小嘴就要哭。
奶妈子忙上前扶起他来,笑道:“我的小爷……不让你走你非得走,咱们还不到一周岁呢,哪儿就能走的那样快了?”
柳雪涛笑道:“你们不该这么快就把他扶起来,让他自己爬起来多好。”
奶妈子忙道:“这么小的孩子哪儿能让他在地上坐的久了,这地上虽然铺着地毯,可还是冰冷冰冷的,坐的久了要拉肚手可就麻烦了。”
柳雪涛抬手接过儿子,看着他秀气的小脸叹道:“若这样,能稳稳的走路不得等到明年春天?”
奶妈子笑道:“明年春天会走路也不算晚呢。谁家的孩子不到一岁就能迈步的?前儿奴才回家里去,原来跟我们邻居的那家孩子都一周岁四个月了,才跟咱们小少爷似的刚能挪动两三步,那个头儿还不如小少爷高呢。”
柳雪涛笑道:“怎么会这样?难道他们不给孩子饭吃?”
奶妈子叹道:“哎!饭自然是有的,没有大人吃的,也总要有孩子吃的。可他们的孩子吃什么,咱们小少爷吃什么?那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了。他们家还是好的,那些再贫苦些的人家,恐怕冬天都过不去了。”
柳雪涛因问:“今年不是大丰收么?这赋税征粮的都没有增加,朝廷也没有战事,难道百姓们的日子还不好过?”
奶妈子又叹息着说道:“夫人不知道,今年京城里的米比往年贵了三成呢。那肉啊,面的,更是贵的离谱。百姓们不知缘故,又听有些人说朝廷要征兵讨伐胡人,把之前胡人占了的土地夺回来。所以米面还有肉菜都涨了钱。”
米面涨钱的事情柳雪涛还真不知道,这几日她都忙着别的事情,家里的开支账本都没看过,再说,这些琐事如今她也不怎么过问,有赵仁和石砚两个外管家,有赵仁媳妇和紫燕两个管家媳妇,哪儿还用得着她过问这些杂事?
因此柳雪涛皱眉问道:“这事儿我们都没听说,你们又从哪里听说来的?胡人占去的土地都是些不毛之地,朝廷为了几百里荒芜的土地发兵,去跟那些游牧胡人作战,可真是得不偿夫的事儿啊。皇上和朝中大臣个个儿都是明白的,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呢?你们从哪儿听来的这话?”
奶妈子听柳雪涛这样一说,也有些莫名其妙,想了想,说道:“前几天我回家看我们家那几个孩子,在门口听邻居们说了几句,也没细打听,这会儿也不敢胡乱跟夫人说。夫人若是想知道,只叫婆子们去后街上转一圈也就打听来了。”
柳雪涛想了想,把怀里的孩子交给奶妈子,转头吩咐香葛:“去拿了我的斗篷来,咱们出去走走。”
香葛忙劝道:“夫人,外边阴着天呢,看样子要下雪。”
柳雪涛笑道:“无妨,正好给我取了那件白狐斗篷来,试试暖不暖和。”
香葛便应了一声去取了那件白狐狸毛里子玫瑰紫色织锦贡缎斗篷来,连同风帽手套一起,把她给裹了严严密密,然后香葛和翠浓也都穿了皮毛的衣裳,系了斗篷,方双双跟着柳雪涛出了屋门。
北风阴冷凛冽,柳雪涛一出门便被吹得脸上生疼,于是叹道:“这么冷的天,还不知有多少人穿不暖吃不饱呢!居然有人哄抬物价?”
吩咐奶妈子看好泓宣,柳雪涛带着丫头上了车,出了府门往城东北角一带贫民区走去。
天的确是冷,北风呼啸,还夹杂着尘沙,打在车棚上呼呼的响,还夹杂着劈里啪啦的声音。幸好车棚用是用几层厚厚的毛毡做成,外边还加了一层防雨防潮的橡胶皮,里面柳雪涛抱着手炉裹着狐皮斗篷都不觉得暖和,更别说外边那些行人了。
柳雪涛在车里掀开车窗帘子一条缝隙往外看,但见大街上空荡荡的基本没什么行人,商铺店家虽然没有关门歇业,但门口也是冷冷清清,没什么生意。
“哎——这大街上怎么这么冷清?”柳雪涛皱着眉头叹息。
翠浓也往外看了看,摇头说道:“不管什么东西都涨价,老百姓们都得悠着点花钱了。不然到了年底可怎么好呢?往年这时候正是热闹着呢,秋收秧种都忙完了,百姓们手里也有些银钱粮食,很该出来采买些东西才对。这个时候生意都如此冷清,都不知道过了年青黄不接的时候又该怎样。”
柳雪涛点点头,叹道:“是啊。这哄抬物价的结果便是缩紧开支,百姓们手里没有余粮日子是没办法过的。”
说话间,马车已经穿过这条以绸缎衣料为主的街道,到了另一条以五谷杂粮肉蛋菜蔬为主的杂货街上,却见这条街上的铺子却是拥挤不堪,更有不少店铺门口都排了长长地队伍,人声喧哗,夹杂着叫驾声,真是杂乱不堪。
柳雪涛的马车根本过不去,不得已车夫只好在街头寻了个僻静的地方停下,柳雪涛抱着手炉从车里下来,站在街道上看着这拥挤的人们皱眉叹息。
那边的商铺一个个调零的门可罗雀,这边却又热闹成这个样子。
柳雪涛一边叹息一边往里面走,翠浓忙劝道:“夫人,咱们跟这些人挤在一起怕是不安全,还是别过去了吧?”
柳雪涛叹道:“这些都是穷苦百姓,又不是土匪强盗,有什么不安全的?”说着便一边走一边看着左古,往前走进去。
翠浓等几个丫头紧紧地跟着,生怕有人不长眼挤到了自家夫人,车夫在街口上牵着马车,原来跟车的四个小厮也忙上前来走在柳雪涛前面给她开道。
柳雪涛便叫那四个小厮都闪开,说道:“我又不是什么钦差大臣,何必如此声张?我们就走一走,瞧瞧这儿的境况,你们都跟到后面去。”
小厮们听了不敢多说,只好往退到后面。
走了有十几家商辅的距离,前面长长地队伍一直排到了街对面,前面的人和后面的人挤得死死地,一丝缝隙也没有,根本不可能通过,柳雪涛走到近前也无人让路,只好站住脚步,问着那排队的人:“这位大哥,你们这是排队买什么呀?”
那人瞥了一眼柳雪涛,冷冷的笑道:“夫人这样富贵人家的人怎么也会来这种地方?赶紧回去吧,小心挤脏了你这一身好衣裳。”
柳雪涛原是好心打听,不想这人出口噎人,于是叹了口气,淡淡的笑了笑。还没开口,旁边的香葛却生气的说道:“我们家夫人问你话呢,你不回倒也罢了,怎么还连讽带刺的?我们又没得罪了你,你这人真是没有教养。”
那人被香葛一说,又转过脸来冷笑道:“哟,草民不懂礼数,得罪了这位夫人。姑娘这张嘴好生厉害,只是你们这些富贵人家不好生在家里吃茶嗑瓜子儿,你说天寒地冻的跑出来添什么乱呢?你们又不缺银子买米买面的,何苦来这种地方受罪?”
香葛还要说话,被柳雪涛抬手拦住,微微笑道:“这位大哥,我不过是有事想去前面的那家米铺,不想走到这里却走不过去了,所以下来问问。你想说就说,不想说也就罢了。何必说这些风凉话。我们家是富裕,可我们的银子也是我们辛辛苦苦赚来的,我们一没偷二没抢,也没得罪你,你说话又何必这么噎人呢?”
那人被柳雪涛说的无话可说,一时紫涨了脸。站在他身后一个排队的男子却叹道:“这位夫人说的有理。我们这些人都是排在这里等着买面的,这家面铺说今天的白面三文钱一斤,便宜啊,昨儿那边铺子里卖四文钱。所以我们都在这儿排队买面呢。”
柳雪涛点点头,微微笑道:“一斤白面便宜一文钱,的确不少呢。”
又有一个中年女人听了这话,叹息着:“谁说不是呢,这之前一斤面只要两文钱,听说国家要发兵,这面就呼呼地涨钱。你说好好地又发什么兵呢?以前年年打仗,都没这个折腾法,如今太平日子过了没几年,居然折腾起咱们老百姓来了。这一年到头的辛苦,也剩不下几个钱,这吃喝的东西一涨钱,可真是不叫人活了……”
柳雪涛听了这话,眉头便紧皱了起来。刚要再问什么,却忽然听见前面的人大声喧哗起来,刚喧哗了几声,便有叫骂声,甚至要打了起来。后面排队的人也纷扮上前拥,更有人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哎呦!这家面铺说,他们家的囤货已经卖完了,暂时不卖了。明天再说……”
“姥姥的,这不折腾人么?老子都在这儿站了半天了……”
“谁说不是呢……这是大玩儿活人啊!”
“这么大的面铺,怎么会没囤货了呢?别是故意的吧?”
“这可说不好,这年头有钱谁不赚?恐怕明儿又该是四文钱一斤了。”
“妈的,四文钱一斤还是好的,恐怕还得涨钱啊……”
“哎呦,我的妈呀,还让不让人活了……”
“不吃面了,我们改吃大米。前面的哪家徐家米铺的大米不涨钱,咱们都去买大米。”
“真的?不管大米白面,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啊!”
“就是,走了走了……赶紧的去买米……”
“对,不然米也涨钱了……”
“草,早就涨了好不好?原来三文钱两斤的大米现在改五文钱三斤了……”
“总比面便宜,走吧……”
柳雪涛见这些人叫骂着散开,不由得长长地叹了口气。如此下去,恐怕米也不够卖的了。
徐家米辅正是柳裴元的好友徐季家的生意。徐季乃江南第一粮商,江南的粮食以大米为主,他们家的米辅也是开遍了大江南北。柳雪涛正是要去徐家米铺瞧瞧是怎么回事儿呢,如今看来自己也是难以挤到门口了。
最重要的是,为什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九门提督府和顺天府尹的人都没有动静呢?这样闹下去他们就不怕激起民变么?
还有,卢峻熙身为户部尚书,怎么会对这样的事情不闻不问?为何这几日也没听他说起呢?
柳雪涛叹了口气,暗暗地想着,卢峻熙这小子如今真是翅膀硬了,不管发生什么事儿,都不跟自己商量了,他倒是长了能耐,以为自己可以把这些事情都处理好了?
心里带着几分失落几分郁闷,柳雪涛站在大街上看着那些愤怒的叫骂的百姓慢慢的散开,有的失望的回家,有的拿着袋子往那边米辅跟前凑拢,她只是叹了口气,转身往回走去。
翠浓和香葛等人也都不敢多说,见主子往回走,一个个儿都快步跟上。
柳雪涛上了马车,却不说话。
翠浓便瞧着她的脸色问道:“夫人,咱们回家吧?”
柳雪涛摇了摇头,说道:“去落霞搂。”
翠浓忙对外边的车夫说道:“夫人要去落霞搂,走!
车夫忙答应一声牵着马掉转方向,往落霞搂所在的街道走去。
哄抬物价的事情夏侯瑜和周玉鹏等人一开始就知道了。他们也以江南商会会长的身份发出通知,要商会内的商家不许借机哄抬物价,也告诉他们打仗的事情是无稽之谈,根本没有的事儿,户部扩收屯粮是为了明年做唯备,跟战事无关。
无奈流言已经散开,商会再说这些反而有些欲盖弥彰的嫌疑。而且在上京,粮食米面之类的经营商家江南商人只占了三成,其中多数都是北方的商人,还有山西那边过来的商人。
山西人和北方人以面食为主,而江南的粮商却以大米为主,这从饮食习惯上就分成了派系。
再加上因为卢峻熙执掌江南商会的缘故,许多北方的大商家和山西商家都对江南商会暗地里不服,如今更是赶机诋毁报复,又岂会让夏侯瑜等人如意?
柳雪涛来到落霞搂,夏侯瑜和周玉鹏二人把她迎了进去,不等她问便把这些事情源源本本的都说了出来。
柳雪涛听了这番言语,不由得叹了口气,又淡淡的笑道:“这可真是好玩儿了!”
夏侯瑜和周玉鹏听了这话后,不仅面面相觑。情况如此紧急之时,她居然说好玩?
柳雪涛看二人的神情,微笑道:“想来表兄和周公子已经明白那些流言蜚语制造混乱的人最终目的就是我们江南商会了吧?”
夏侯瑜和周玉鹏又是一愣,不由得问道:“夫人的意思是他们根本就是冲着咱们来的?”
柳雪涛笑道:“他们若不是冲着咱们来,单凭如今大街上的混乱,顺天府和九门提督就该坐不住了。这可是天子脚下,百姓们整天吵闹不堪,相聚在大街之上口口声声的议论战事,若不是有些人刻意隐瞒了这些事情,或者说是把大事化小了,你们觉得皇上还会坐得下去?”
夏侯瑜点点头,说道:“不知这件事情卢大人怎么看呢?”
柳雪涛叹道:“他没有跟我说起过这事儿,定然是不想让我操心。我个儿不过是偶然听说才来问问你们的打算。不过如今想来他可能已经有了对策,只是时机尚未成熟,还要再等等罢了。”
周玉鹏叹道:“我总感觉这次的事情透着不一般。若是没事儿还则罢了。有事儿肯定便是大事儿!”
柳雪涛点点头,说道:“他们此番针对江南商会,肯定是蓄谋已久的计谋。想想我们这段时间做的事情,也算是把那些人给逼到了绝路。漕运,金银矿,煤矿,冶炼,盐政,这些支撑朝廷财政的几个大的产业已经商会收了十之八九,这些王公贵族们定然是等不下去了。”
夏侯瑜却笑道:“皇上这回是坐收渔翁之利了。之前这些产业在王公贵族的手里攥着,不但不向朝廷交银子,还给他哭穷。如今在咱们接手了,国库也充盈了,光从我们商会往朝廷交纳的银两今年就有八百六十万,到了明年,还会有更多的银子交上去。皇上算是过足了富豪的瘾了,据说工部今年请旨修缮西长京避署山庄,差不多要花费一百万两银子。皇上二话不说就批了。当初为了赈灾,连二十万两银子都拿不出来。想想这些……哎!”
柳雪涛笑道:“表兄也不能这么说,咱们想要做什么事情,不先把皇上打发舒服了怎么能行呢?我们赈济灾民行善积德也好,操控商界赚银子也好,不就是为了自己要做一番有业出?可是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上若是不给我们撑腰,我们做什么都不会顺利啊。”
夏侯瑜点点头,叹道:“是啊!先把皇上打发舒服了,剩下的绊脚石才能一个个踢开。然后我们不管做什么事情,也都能畅通无阻,这的确是大方向。夫人说的对,我们都听夫人的。”
柳雪涛叹道:“我只是想着,如今我们不能眼看着他们哄抬物价而不做响应。总是要做点什么才好。”
周玉鹏忙道:“我们已经和徐家商议过了,徐家名下所有的米铺都稳住价格,别人涨,他们不涨。可这没用啊,那些商家比老百姓有钱,我们如果不涨,他们就大批大批的购进我们的粮食,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
柳雪涛笑道:如今他们这些人可真是抱成了团。”
夏侯瑜点头:“对了——他们好像也成立了什么商会,叫什么来着……”
周玉鹏笑道:“瞧你这记性,这都忘了—— 叫京都商会。”
柳雪涛听了这话,噗的一声笑了,问道:“京都商会?亏他们也想得出来,难道他们只是把京城的几大商家给联合了起来?”
夏侯瑜笑道:“不,他们依靠的应该主要是山西商人,只不过山西在京城势力不够大,所以才打上了京城商家的名头。”
柳雪涛又笑:“京城的世家主要是官宦之家,哪有什么大的商家?”
夏侯瑜想了想,说道:“有几个,乔家算一个,因为乔汉云如今是直隶府都,所以山西商人乔家如今算是京城一大世家。”
柳雪尖皱眉。乔汉云和卢峻熙关系很好,还有孔德昊他们三人亦兄弟相称,如今难道要反目成仇了么?
夏侯瑜不知道柳雪涛心里想什么,继续说道:“还有谭家。谭家祖上也是为官的,只是到了谭云凤这一带已经不再做官,专门经营药材生意,太医院的用药十有八九都是他供货,在京城也是有名的人物。前些日子他曾找过我们,想加入我们商会,但我们已经有了江南白家,所以当时我只说要商议商议,想不到他们就恼了。如今已经和乔家联合起来,还有垄断了直隶河北两省的粮商颜祖同,这三家的势力已经不容小觑了。尤其是颜家,他们家的粮铺可是占着江北一带的大半儿。江北人以面食为主,我们江南产的稻米反而没多少人喜欢吃。但就粮商而言,恐怕徐家在江北拼不过颜家。”
柳雪涛之前没有涉猎到这些事情,如今听夏侯瑜一说,心里顿时豁然开朗起来。暗想之前自己的心思还是太小了,只想凭借着江南几大商家把卢峻熙给托起来,却没想到人家立刻把江北这几大商家也联合起来。而且这一招借刀杀人使得太妙,杀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夏侯瑜见柳雪涛沉默不语,便不再说下去。想着要给她足够的时间思考和判断。
不了柳雪涛听见他停了,便抬头看着他问道:“没有了么?”
夏侯瑜忙道:“还有。山西那边之前的煤炭商人和太后的娘家庄国公有着密切的联系。庄家原来掌有煤矿开采权,在山西一带很有势力。如今煤矿的开采权被何家用五十万两银子的保证金拿走,庄国公心里很是不高兴啊。”
柳雪涛的心越发的沉下去。想不到自己这一刀子捅下去,居然牵扯了这么多人,连太后也牵扯进来了。不过事已至此,怕也没用了。卢峻熙那句话说的好,开弓没有回头箭,如今之计只能顶着艰难险阻往前走了。
周玉鹏和夏侯瑜这几天已经被这些事情给弄得烦躁不堪,柳雪涛再不来晚上他们两个都要去府上拜访了。所以今日柳雪涛过来,他们便毫无保留的把这些事情一一说给她听。
说完之后,二人心里稍微轻松了些,但看这柳雪涛沉思的样子,又不免有些忐忑和心疼。这样的事情大男人都没办法,真不知道这个女子会怎么办。夏侯瑜甚至有些后悔,想想还是卢峻熙做的对,这种事情或许根本就不该让她知道。
柳雪涛沉思片刻之后,微微一笑,说道:“也没你们想的那么难办。不知道如今商会还有多少可用的钱?”
夏侯瑜大致的算了算,说道:“因为是年底了,所口银子不多了,一共还有六十多万两。如果不够,夏侯家可以暂时拿出四五十万两来,和他们拼一拼。”
柳雪涛笑了笑,说道:不用了。八大商家今年都拿了银子出来,只有我家没有出。好歹着我们家户大人也是商会的会长,总不能一点钱也不出,说出去了,岂不叫人家笑话我们是铁公鸡?”
周玉鹏忙道:“周家也没出,夫人和卢大人已经出了力了,很不用再出银子。我们如今荣辱与共,需要多少银子夫人只管说,周家来出。”
柳雪涛笑道:“下次再有什么事情,再由周公子出面顶着。这次先由我们来吧。表兄,我们要想办法把颜家在京城的囤货摸清楚,看他们到底囤了多少米面在京城仓库。
然后我们要另外安排人去直隶河北两省,我想,他们既然打着京城商会的名头,肯定只在京城哄抬市价,他们是粮商,又不是农庄主,像河北直隶两大省的农庄主卖给他们的粮食肯定不会涨价。我们以最快的速度收购那些农庄主手里的存粮,价钱可以比颜家多一点,务必要尽最大程度的把那些农庄主的屯粮都收购下来,断了他的粮食来源。
同时,我们还要分批购买他们除了京城之外那些辅子里的存粮。不要让他们感觉到异样,分批购买的原因就是要稳住他们,不让他们商铺里的人起了疑心。
但动作一定要快,我先拿一百万两银子出来,表兄和周公乎立刻分派可靠地人下去。最多二十天,我要我们手中的屯粮可以和颜家抗衡。下一步——我倒要看看他们京城商会要怎么办。”
柳雪涛沉稳平静,悟气缓慢有力,一番话说下来,夏侯瑜和周玉鹏顿觉眼前豁然开朗。
周玉鹏双手交叠一拍,叹道:“这一招‘釜底抽薪用,的妙啊!”
夏侯瑜说道:“事不宜迟,我立刻去安排人动身。”
柳雪涛要了笔墨,写了一张字据,然后从怀中拿出自己的专用印章在上面轻轻的印上朱印,然后交给夏侯瑜,说道:“这张字据表兄拿着,直接去汇通钱庄去取银子就是了。汇通钱庄在直隶河北两省具有分号,你可以兑成他们钱庄的银票,交给手下带着,到了地方直接去钱庄取银子去购粮。这样行动迅速,也不容易引起对手的察觉。”
周玉鹏一愣,问道:“汇通钱庄还有这样的本事?在这里兑了银票,然后去河北直隶省取银子?”
柳雪涛微微一笑,说道:“汇通钱庄是我的本钱,最大的特点就是通存通兑。不过还没有对外人公开过,我只不过是为了我自己用银子方便而已。汇通钱庄一共八家,直隶省有三家,河北省有两家,京城一家,江浙府两家。对外边来讲,钱庄不过是替人家保管银钱然后拿去做其他生意,给人分利息而已。实际上我看中的是它的通存通兑。不过这件事情太大,如今我们还没有那个精力去做。这一次就先试试其作用吧。”
夏侯瑜和周玉鹏对视一眼,二人眼睛里皆是不可思议。
周玉鹏拿过柳雪涛递过来的那张字据,却见她所写的不过寥寥几十个字,不过是告诉汇通钱庄让拿着这张字据的人支取一百万两银子使用。住让人奇怪的是她那个印章,因为那分明是个不完整的印章,上面雕刻的应该是一个篆体字,然而因为只有一半,又经过了刻意的变化,所以根本猜不透那是个什么字。
周玉鹏怎么看都不明白,于是问道:“就凭这张纸,汇通钱庄就会支给我们一百万两玩银?”
柳雪涛笑了笑:“周公子不信,明日一早可以拿去试试。”
夏侯瑜点头笑道:“明儿我也去见识见识,真是想不到还有这样的事情,你就不怕别人伪造一个这样的印章,然后也去汇通钱庄支钱?”
柳雪涛笑道:表兄可以试试,看你伪造一个这样的印章,能不能支出钱来。”
夏侯瑜笑着不说话,只是不停地摇头。
周玉鹏暂时放下这事儿。又跟柳雪涛商议道:“夫人说的办法最快也要二十天见效。这二十天之内,京城若是出现变化,可如何是好呢?
柳雪涛想了想,笑道:“不会出变化。你放心去做吧。”
周玉鹏听柳雪涛说的十分笃定,便拱手笑道:“好,这次我们就跟着夫人玩一把大的,看夫人如何在这江北商海翻云覆雨。”
柳雪涛羞涩一笑,说道:“周公子这是笑话我呢?”
周玉鹏忙道:“岂敢,岂敢……”
三人又说了几句闲话,柳雪涛从落霞搂告辞出来,便直接回了自家府邸
这几日,柳雪涛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和往常一样每天去安庆王府走走,再去柳家走走。明着是忙活两家的喜事,实刚对外边的物价暗暗地上心。
物价的问题,从来都是老百姓关心的事情,那些达官贵人公侯世家的主子们,向来不管这些。一文钱一个鸡蛋,他们会吃,一两银子一个鸡蛋,他们还是吃。这些人领着朝廷的俸禄,根本不操心这点小事。说不定一文钱的时候他们会吃一个,一两银子的时候他们反而会吃十个。
再说了,那些买卖商家谁敢得罪这些贵人们?他们哄抬市价捣鬼,自然要把各府里都打点好了,朝廷不找他们的茬儿,他们才有得赚,朝廷若是想整他们,他们不还得喝西北风去?
半月的时间,不过是一晃而过。
柳雪涛站在那幅九九消寒图跟前,手中拿着紫毫云湖笔,沾着胭脂将第十六片花瓣点红之后,看着苍劲的老梅技干上剩下的白梅,淡淡的笑了。
卢峻熙手中端着一盏热茶站在她身后,悠悠叹道:“夫人,冬至过了半月了啊,咱们儿子的抓周宴也该办了吧?”
柳雪涛转过身来,把手中的毛笔交给丫头,抬头算了算,说道:“还差四天。不忙,不忙。”
卢峻熙笑道:“之前你弄那什么钱庄,我还说你不务正业,总是异想天开。想不到这次真是派上了大用场。”
柳雪涛似笑非笑的看了户峻熙一眼,这家伙越发的历练了,一个浅笑,一个眼神,都带着那么一点阴险狡诈的味道,举手投足更是处处隐藏着心机。用现代的语言形容那就是‘腹黑’。只是在柳雪涛面前时,还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偶尔还喜欢撒娇。
卢峻熙看着柳雪涛那样的眼神,把手中的茶喝了一口,然后递过来给她,不满的问道:“夫人,你笑什么呀?还那样看为夫,真是……啧啧,天下人都被你算计了去了,你还不知足?”
“我算计天下人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柳雪涛接过茶来,浅浅的喝了一口,想,不冷不热,正好。
卢峻熙却拉着她去一边的暖炕上坐下,笑眯眯的问道:“早起夏侯瑜不是叫人送了消息过来么?说外边的事情已经办得差不多了。夫人还等什么?”
柳雪涛嘴角一弯,笑的比小狐狸还狡猾,不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问道:“你说呢?”
卢峻熙‘嗯’了一声,身子往后一倾靠在后面的紫檀木橱拒上,仰着脸想了想,又悠然的说道:“夫人是想让颜家送我们宣儿一份大大的周岁寿礼吧?”
柳雪涛笑着点点头,说道:“不错,卢大人现在也锻炼出来了。能够走一步看两步了。”
户峻熙吃的一声笑了,然后凑过来在她耳边悄声问道:“这只是第二步?那第三步呢?你是不是想让康王爷还有杨驸马他们都在你面前甘拜下风?从此以后对你服服帖帖?”
柳雪涛抬手推开他,哼道:“我又不缺男人,要他们甘拜下风做什么?我是要他们对你甘拜下风,你还不领情呢,哼!”
卷七 伉俪雍和椿萱茂 第250章 亲人探访险透玄机
洛紫堇这几日也没闲着,既然御医已经肯定青环肚子里的孩子已经至少两个月了,那么她这个主母也得不仅仅责任,挑选了两个精奇的嬷嬷过去伺候,并一再叮嘱:务必要细心照看,千万不能有任何闪失。
并又趁着跟前没人的时候细细的问了一遍赵玉臻和他喝醉那晚的情形。准确的时间还有除了青环之外身边还有谁伺候等细节。
赵玉臻细细的回忆了一遍,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时间不对。赵玉臻一再确认自已喝醉回来的那晚至今不足两个月,而青环肚子里的孩子则至少两个月。赵玉臻一听洛紫堇说这话,立刻跳了起来,连声说道:“我就说不是我的吧?我就说不是!你这女人偏偏不信,如今怎样?如今怎样嘛!”
洛紫堇撇了撇嘴巴,哼了一声:“你想要怎样?”
赵玉臻又咬牙切齿的等着洛紫堇,瞪了半天自已却笑了。然后又腻过来搂着洛紫堇闹了一阵,洛紫堇又推开他,一本正经的问道:“这事儿到底是要彻查,还是要稀里糊涂的过下去?”
赵玉臻立刻瞪眼:“彻查!我可不稀里糊涂给别人养孩子。这也太他妈的冤了。查出来把这一对狗男女架在火堆上烧死!”
洛紫堇立刻皱起了眉头:“这是什么话?怎么能动不动就烧死人?”
赵玉臻轻轻的哼了一声,说道:“男女私通,给本王爷戴绿帽子,还不该烧死他们么?不诛九族就是便宜他们了。”
洛紫堇想了想,劝道:“若是这青环是和别人有情,我们就悄悄地放了她吧。就算是替我肚子里的孩子积福,好么?”
赵玉臻叹道:“若只是她单纯的和别的男人有情,她就早早的来求你把她放出去嫁人,如今她明明和别的男人有私情,有了孩子却说是我的,这口气我咽不下。你若是想给咱们的女儿积辐,尽管拿银子去寺庙上香,不然出去盖粥棚施粥给那些叫花子也行。总之不能饶了这些阴险狡猾的小人。”
洛紫堇拗不过他,只好保持沉默,后来寻了个机会,她把事情说给了柳雪涛。柳雪涛也同意赵玉臻的做法,劝着她说道:“王府里人太多,事情绝非那么简单。郡王爷说话有道理,这祸根若是不除,将来肯定会威胁到云骁和你肚子里的孩子。还是悄悄地查,然后来个可蛇出洞,把那些人一锅端了比较妥当。”
洛紫堇叹道:“你如今也变得心狠了。”
柳雪涛无奈的叹息:“不是我心狠,是这个世上的事情本来就是你死我活。我们心软了,人家就当是我们懦弱。等到他们喘过这口气儿来,会把我们给置于死地。所以趁着如今我们还有能力把对方至于死地,就尽早出手吧。”
赵玉臻要查一件事情,自然会有他的办法。
然而青环却一直很安稳,跟着她的两个婆子也没发现什么不妥,她每日都嗜睡,除了睡觉之外,便是在院子里随意的走走,有时会呕吐,但并不严重。
如此平稳的过了半个多月,当赵玉臻也有些不耐烦的时候,却突然有了动静。
原来是青环的姑妈来找她,知道她如今坏了郡王爷的孩子,特地带了些补品来看她。二门上的人先来回了洛紫堇,洛紫堇回问:“她姑妈是雅?她一家子不都是我们府上的人么?什么时候又跑出来一个姑妈?”
旁边的一个管事婆子回道:“青环的奶奶是改嫁过来的,在嫁给他爷爷之前,曾经跟别的男人生过一个女儿,想必就是她这个姑妈了。”
洛紫堇笑道:“还真是复杂。既然人家是亲戚,也没有不许见的道理。叫她进来吧。只是你们都给我看仔细了,可别让她带进不干净的东西来。”
婆子答应着出去,叫了青环的姑妈梁氏进来,直接带她去青环现在住的小院子里去见她。
粱氏带了一个半大小子,跟着她身后背了一个粗布口袋,而她自己也垮了一个大蓝子。王府的管事媳妇便问:“你这带的什出东西呀?我们府上还能缺了青环姑娘的用度?快些放在门口,郡王妃说了,不干不净的东西不许往里面带。”
粱氏忙赔笑道:“这是我们特意给姑娘带来的补品,这红枣,这糯米,都是市面上买不到的。我们专门去农庄子上捡着人家留的尖儿,才买来的。我们也知道王府上什么也不缺,这好歹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吧,我们来看姑娘,总不能空着手呀,嫂子就行个方便吧。”
管事的婆子想了想,说道:“行,那就带进来吧。”
青环见了她姑姑,并不十分亲热,只是淡淡的叫她坐,也不看她带来的东西。
她姑姑粱氏倒是上赶着问了她一些话,又问她身体怎样,这几日有了身孕可能吃得下饭去,有没有害喜的症状等话。
奉命照顾青环的两个婆子一直都在,青环只是淡淡的跟她姑妈说话,不过是些家带话,并无可疑之处。
梁氏便把自己带来的东西给青环看,青环便叫婆子收起来。
两个精奇的嬷嬷对视一眼,一人上前拿了红枣,一人上前拿了糯米出去了。
屋子里没了外人,青环立刻气愤的瞪着她姑妈,低声斥道:“你怎么在这个时候来了?也不看看时候!这阵子王妃正怀疑我肚子里的孩子来的蹊跷呢,你就沉不住气找上来了!”
粱氏也低声叹道:“我的姑奶奶,你当我愿意走这一趟么?那边催的紧,你这里只管没有动静,你表哥的命都快没了!”
青环又生气的说道:“你只顾得上他的命,便顾不上我的命么?你们找来的那药也不准,御医竟然诊治出了两个多月的身孕,到如今要三个月了!原本不是说是一个多月的么?这和我跟王妃说的伺候郡王爷的日子根本不符。你没看见刚才守在这里的那两个嬷嬷么?那不是伺候我的,竟是监视我的!反正若是我活不成,你们谁也别想活!”
粱氏忙抬手捂住青环的嘴,焦急的说道:“哎呦呦,我的姑奶奶,你好歹顾忌着我们一家子的性命吧!当初若不是我,你娘早就把你弄出去嫁人了。你哪里有今日?做人不能太忘恩负义呀!”
青环叹道:“早知道是今天这样的牢笼,还不如早早的嫁出去呢。也比这样死无葬身之地的好。”
粱氏刚要再说,忽然听见门帘响,于是忙改了口,笑道:“你如今是熬出了头儿了。等过几个月,给郡王爷生个大胖小子,王妃定然封你做姨奶奶,到时候你也是半个主子的身份了。到时候可别忘了姑妈我疼你一场。”
青环看了看外边进来的婆子,淡淡的笑道:“姑妈何必一再的提醒,你的大恩大德青环一辈子也不敢忘的。如今时候不早了,姑妈也回吧,晚了可就出不了城了。”
梁氏忙笑道:“说的是呢,今儿好不容易进城一趟,我还得去买些米面。如今外边这米面是有钱也买不到啊,家家米铺面铺每天只开半日的门,一过了中午,直接都关门歇业了。存着那些米面等明日再卖,说不定明儿又涨了钱了呢。哎……真真是不叫咱们老百姓活了。”
青环淡淡的笑道:“那姑妈为何不一次多买一些,反正总要吃饭的嘛。”
粱氏叹道:“多买?那也要人家卖才行啊。每人每次只准买十斤。多了人家还不卖。哎呦,真是坑人。好了,你好生养着,姑妈走了。改日闲了再来瞧你,记得好好地吃东西,没胃口也得吃,吐了更要吃。你不饿,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会饿的。”
青环答应着起身相送。粱氏便抬手扶了一把她的手腕,青环许是坐的时候久了,脚下一软差点没摔倒,粱氏忙伸出另一只手挽住她的手臂,原来握着她手腕的那只手边悄悄地塞了个东西到她的手里。旁边的两个嬷嬷只是担心青环会摔倒,忙上前来扶,哪里看见她们二人悄悄地递了东西。
不过幸好刚才她们悄声说的话已经被其中一个听见了。粱氏一走,那婆子便悄悄地去回了洛紫堇。
洛紫堇听了之后皱眉沉思了一会儿,问道:“这也没什么呀?你们听得仔细不仔细?”
那婆子忙打包票:“王妃,青环的姑妈指定是有事儿才进来的。不然她们两个不会在奴才进门的时候转了话题,前面奴才瞧见青环的脸色很是不好看,像是和她姑妈吵嘴的样子。还说到了什么药……奴才也没听的很真切。”
洛紫堇皱眉,斥道:“真是糊涂!偏生这药听不真切?”
那婆子忙回道:“好像是青环抱怨她姑妈的药不准……”
“药不难?”洛紫堇越发的疑惑,想了想,便叫那婆子继续回去照看青环,然后叫人把赵玉臻请了回来,说道:“这个青环的姑妈有鬼,要立刻叫人去查她的底细。”
赵玉臻听后点头,说了一句:“放心吧。”便出去安排人。
却说着粱氏也不是寻常的百姓家,她的丈夫乃是颜祖同的远房侄子,如今京城里米面涨价,说白了就是她的夫家江北粮商颜祖同家暗地里捣的鬼。
颜家受康王府和杨驸马等人的挑唆,又联合起来利用户部今年广征粮食的事情,制造谣言,哄抬米价面价,然后带动了所有食材相继跟着沸价。造成了如今人心惶惶的局面。
粱氏从安庆王府出来之后,上了马车并没着急回家,而是去了一家胭脂铺子里。
这家胭脂铺子就在上京城北,正好在皇宫正北的玄水街上,乃是一条以经营胭脂水粉,丝织绣品,珠宝首饰等女人用的东西的铺子组成的街道,沿着这条街道一直走到北头往东一拐,便是上京城有名的烟花巷,倚红阁,云衾搂等京城几大青搂都在这一带。
这条玄水街曾经是卢峻熙之前住在城北静雅轩的时候,每日上朝进宫的必经之路。
而粱氏今日进的这家胭脂铺子正好就是当初卢峻熙揍庞焕容的哪家铺子。而粱氏进了这铺子之后,竟然像是进了自己家里一样,进门便叹道:“哎呦,怎么连个人影儿都没有呢?这都去哪儿暖和去了呀?”
“谁来了?”说话间,一个胖胖的女人从楼梯口旁边的屏风后转出来,看见来人立刻笑开了花,上前来挽着粱氏的手,说道:“哎呦,这不是贵人到了出?可是有些日子没见到妹妹了,今儿怎么有空儿来我们这小店了?”
梁氏瞥了一眼胖女人,淡淡的笑道:“还说呢!你们上次给我的好胭脂!如今还让我那侄女担惊受怕呢!”
胖女人笑道:“没有的事儿啊,我那可是独门秘方,百试百灵的!”
“灵什么灵呢?见效么,倒是见效了,只是日子不对。你不是说应该是一个多月的症状呢么?怎么那御医居然能诊出两个月的身孕来?这日子不对,可是要出大事儿的呀!”
胖女人忙道:“哟,这怎么回事儿啊?莫不是吃了什么相冲的东西?不过这也没什么嘛,连御医都诊断着是有了身孕,这还怕什么呢?难道他们还能怀疑你们侄女偷人不成?”
粱氏叹道:“此事太过冒险,必须谨慎行事。”
胖女人叹道:“放心,只要每月用我家私制的,‘胭脂’,保证十个月后,你们家侄女会生个大胖小子。”
粱氏皱眉:“只怕不到十个月,她的命就保不住了。到时候咱们都得玩儿完!”
胖女人压低了声音,冷笑道:“妹妹可以小瞧了姐姐我,却不能小瞧了康王府。”
粱氏叹道:“我一个妇道人家,只要家人都平安也就罢了。却不求什么大富大贵。”
胖女人干笑了两声,拍拍粱氏的肩膀,叹道:“令郎在康王府上的差事,却是前途无量的呀,多少人羡慕还羡慕不过来呢!”
粱氏叹了口气。摇摇头,闷声不悟。
搂上忽然有放浪的笑声传来,梁氏抬头看了看,又看了一眼眼前这个全身上下都圆滚滚的胖女人,说道:“行了,王爷交代的事情我已经办妥了,东西已经交给她了,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走了。”
胖女人送粱氏到门口,笑道:“妹妹有空儿来玩儿啊。”
粱氏点点头,淡淡的回了声:“是了,你也回吧。”说着,人已经走出了铺子门口,头还回头看着身后站着的胖女人。却冷不防差点撞到对面走来的一辆马车上。粱氏吓了一跳,赶紧往后躲了两步,那马车却忽然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梁氏叹道:“这么大的马车可是那位官老爷经过呢?今儿真是怪了,接二连三的事情都碰到一起了。”
这样的马车,如今虽然在京城算不上独一份,但却也找不出第二辆一模一样的来。
真是无巧不成书,天下就有这么巧的事儿。不错,这正是柳雪涛的马车,里面坐着的也正好是卢峻熙和柳雪涛夫妇。
马车停下来并不是因为差点撞到粱氏,而是因为车内的卢峻熙到了这里忽然想起往事,便掀开车窗帘子看着这家万紫千红胭脂铺子跟柳雪涛说:“我总觉得这家铺子不简单。你说她明明是个开胭脂铺子的,怎么庞焕容那样的人会在这里寻欢作乐?凭着当初庞家的权势,庞焕容找什么女人没有,还用得着在这种地方偷情?”
柳雪涛刚要说话,便听见外边车夫的声音:“喂,你没事儿吧?好好地走路不往前看,反而看后面。你说你若是真的撞到我们车上,算是怎么回事儿呢?”
粱氏忙道:“没事儿,没事儿,是我自己不小心。并没有撞着……”说话时,她又忍不住抬头打量着马车,却正好从半掀开的车窗帘子里看见了卢峻熙那张秀美到极致的脸,一时间竟有些痴了,心道,原来这世上真有如此俊美的男子?老天怜我,竟能在这大街上遇见他,这辈子也算是没白活一回。只是——这男子到底是谁呀?如此年轻,又乘坐如此奢华的马车,定然是哪家的贵公子哥儿了……
卢峻熙素来最讨厌被人家盯着看,美女倒也罢了,还能回看一眼,而如今连个半老徐娘也敢在大街上如此肆无忌惮的盯着自己,真是叫人生气。于是他忽的一下放下车帘子,吩咐车夫:“走!”
柳雪涛坐在他的里侧自然看见了外边那个盯着自己男人看的中年女子,心里也好生纳闷,于是笑道:“卢大人的倾慕者真是广泛的很啊,从十四五岁的少女到四五十岁的妇人,一个个儿见了您都是失魂落魄的。以后上街可得小心点儿了。实在不行,我回去也做个帏帽给你,档一档卢大人这祸国殃民的脸。”
卢峻熙气急,转过神来抬手捏住她的下巴,问道:“雪涛,你是不是有点儿皮痒?”
柳雪涛咯咯的笑道:“妾身不皮痒。”说着,她反而贴过来,伏在卢峻熙的耳边,悄声笑道:“不过,的确有个地方很痒……”
“……”卢峻熙的脸反而倏然红了,猛然把她推倒在榻上,俯身过去狠狠的吻她。
卷七 伉俪雍和椿萱茂 第251章上门求和心怀叵测
卢峻熙把柳雪涛摁在车内的暖榻上放肆的亲吻着,柳雪涛挣扎不过,只好由着他发疯,终于挣脱了一个空隙,喘息着笑道:“别闹别闹——我说的是我背后痒啊,想要你给我抓一抓……”
卢峻熙的手边顺着她斗篷里面的棉绫子小袄摸进去,一边亲着她的脖颈一边问着:“哪几儿?恩……这儿?还是这儿?或看是这儿……”
柳雪涛咯咯地笑着躲开他的骚扰,忍着被他撩拨起来的奇痒笑道:“别闹,还有正事儿呢……”
卢峻熙哪里理她,一味的骚扰上来,亲够了闹够了才放开她,然后叹了口气低声说道:“雪涛,咱们的女儿在哪儿呢?”
柳雪涛嗤笑一声,推开他说道:“没影儿呢。”
“这可怎么办呢……”
“凉拌。”
……
马车一路轻快地奔跑着,从这条玄水街上穿过,留下一串悦耳的马铃声
而这几日京城主要卖米面的那条街道上以及京城东南西北各处的米面店铺里,都在为一件事情着急——没有货源了。
之前的时候,不管他们怎么哄抬市价,每天都必须开门营业。不管你卖多少,都得卖。不然的话,老百姓不答应,时间长了人家还来你这儿买不买东西了?你这铺子还干不干下去了?
可是这几天,这些大大小小米面铺子的老板都傻了眼了。
存货自然还有一些,但原本支撑着大家哄抬市价的颜家却停止给各家铺子供货了。
原来他们哄抬市价也是暗中商量好了的,反正能多赚钱谁不愿意赚啊,可是颜家忽然断货,这些人可都撑不住劲儿了。没货怎么行啊,这店铺还开不开了?
而颜家自家的铺子也从之前的每天只卖二百斤面一百斤小米缩减了一半儿。
而且不知道从哪儿传出消息,说颜家的粮库里也没多少存粮了。如今江北各大农庄主的粮食被江南来的一个富商以高出原来两成的价格给收购的差不多了,颜家这次要载了。
这样的消息谁也猜不透真假,可一旦传播开来,那可是真的会要人命的。
之前和颜家一直联系着的商铺急的团团转,有的甚至找上了门来,什么也不说,就是要粮食,要米,要面。
真是祸不单行,今年的第一场雪迟迟不来,百姓们又开始着急明年的收成。
今年的冬天,上京城中又是风云暗涌。
卢峻熙夫妇原本是去静雅轩有些小事儿,从玄水街回府路过那家胭脂铺子。回到家里刚进门,便有管家赵仁赶紧的迎上来回道:“老爷,夏侯公子带着颜老先生在里面厅里等您呢。”
卢峻熙皱眉:“哪个颜老先生?”
柳雪涛轻笑道:“江北第一大粮商,颜家的当家人颜祖同。”
赵仁忙点头应道:“夫人英明,正是这位老爷子。”
卢峻熙看了看柳雪涛,微微一笑,说道:“夫人,你先进去吧,我去见见这位颜老爷子再说。”
柳雪涛点点头,进二门从旁边的穿堂直接回内宅去了。
对于京城内米面价格哄抬不稳,某些商家暗中操控谋取暴利制造混乱的事情,皇上早就有耳闻。而且也在第一时间找到卢峻熙谈过话。当时卢峻熙给皇上的建议是:“脓疮疖子总要让它发出来才好动刀,然后才能根除敷药,从而一劳永逸。若是提前去弄,反而要多受些罪。所以请皇上把心放在肚子里,这事儿不出一个月,肯定会解决。”
卢峻熙说这话的时候,自然不知道柳雪涛的布置,但他知道这件事情一定会解决,而且他也要借这个机会把那些藏在暗处整天跟自己作对的人狠狠地打压下去。所以他选择等,等时机成熟,自己也计划周详了再出手。反正京城百姓不至于挨饿,因为小米白面买不到,他们还可以吃大米嘛。江南第一粮商是商会的一大成员,江南的大米绝不会涨侨。
但卢峻熙没想到的是柳雪涛来了一招更狠的。直接让那些以卖小米面粉玉米面等北方粮食的粮商断了货源。
这一招釜底抽薪真是妙极了。自从卢峻熙知道柳雪涛部署好了收购江北小米白面的事情之后,他的心里越发期待这场爆发快快到来,一等就等了十七天,直到今日此时。
十七天——恩,不算晚,但也够久了。谁让他们哄抬市价给户部制造麻烦,谁让他们不本本分分的做生意,非要搀和这些乱七八糟的政事,跟着那些皇室宗亲瞎折腾哈?折腾来折腾去都是被人家当枪使。最后怎么样?还得来求人吧?
户峻熙到背着手,迈着四方步闲适的走进外书房。看见夏侯瑜陪着颜祖同坐在那里喝茶说闲话,忙拱手笑道:“夏侯公子,颜老先生,实在不好意思,让二位久等了。”
夏侯瑜和颜祖同忙将茶盏放到一旁的高几上,站起身来向卢峻熙拱手行礼,十分客气恭敬的说道:“给卢大人请安。
人就是这样,官级高,比年龄高值钱。卢峻熙乃是正三品的户部尚书,颜租同不过是个有钱的商人无官无职,只是有钱。但卢峻熙同样也不穷。最重要的是不管你多有钱的大财主,见了当官的都得跪一跪啊。夏侯瑜平日里见了卢峻熙都是不跪的,不管怎么说大家都那么熟了,还沾亲带故的,不好天天见面天天跪。但这次有颜祖同在就不一样了,夏侯瑜带头跪下去,颜祖同也不得不跟着跪下去了。人家夏侯大公子的身价不比他颜祖同低啊,人家都跪下了,你还等什么?
这会儿,卢峻熙一个不到弱冠之年的毛头小子站在那里,颜祖同这样一个六十来岁的老人要给他跪拜行礼,这事儿看上去总是那么不和谐。
卢峻熙跟柳雪涛生活了这么久,总算是被感染了一点点‘平等’的观念,不等颜祖同跪下去便伸手去扶了一下,笑道:“颜老先生切莫多礼。”
颜祖同被卢峻熙扶了一把,心里舒服多了。这年头,任谁一大把年纪了也不愿意给人家下跪磕头。于是颜祖同对卢峻熙的印象好了不少,忙赔笑道:“谢卢大人,谢卢大人……”
户峻熙又向夏侯瑜摆了摆手,笑道:“夏侯兄不必多礼,我们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用这么多礼数。坐,二位都请坐。”说着活,卢峻熙率先去主位上坐下,颜祖同和夏侯瑜才在下手落座。
丫头们又给卢峻熙奉上香茶,另外又有人给夏侯瑜和颜祖同的茶盏里面添了水。
卢峻熙一边吹着茶末子一边微笑着问道:“久闻颜老先生大名,只是无缘一见。想不到今日居然来到我的家里,夏侯兄,这是你的不是了,也不提前给我打个招呼,着让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颜祖同听了这话,忙拱手赔笑道:“不是夏侯大公子的缘故,事出突然,是颜某造次了。”
卢峻熙忙摆手笑道:“颜老先生难得来我这府上,有话何妨直说?”
颜祖同忙又站起来,对着卢峻熙一躬身,叹道:“实不相瞒卢大人,这次颜某冒味登门拜访,是想求卢大人给我们颜家指一条明路的。”
卢峻熙微微笑道:“颜老先生这话又叫人猜不透了。我卢峻熙是户部尚书不错,可我不懂这些生意上得事情啊,颜老先生有事儿不妨跟夏侯兄商议商议,至于我这里嘛,能给你们行方便的自然会行方便。不过——这物价一直上涨,皇上今日早朝又冲着户部的官员们发了一阵火儿,我卢峻熙首当其冲挨了一顿敲打。唉!不怕老先生笑话,我如今是自顾不暇了,哪里还能给你们指什么路呢。”
颜祖同听了这话,忍不住看了一眼夏侯瑜。
今天在来的时候之前,颜祖同是先去找了夏侯瑜的,也可以说,是他求着夏侯瑜为他牵线搭桥,来这位户部尚书大人府上求和的。
在这之前他不是没想过办法,他也联合了京城谭家和山西乔家。可是着两家一个经营药材生意,一个以西北草原上的马匹,牛羊,皮毛等生意为主,再就是会把一些瓷器,丝织品,还有茶叶等运到西北蒙古一带,乔家的生意虽然涉猎极广,但他们并不囤货,就算是囤货,也以高粱,黍米等粗粮饲料为主,此时也帮不上颜家什么忙。
指望着康王府和杨驸马这些皇室宗亲?那更是不可能的事情。这些人平日里只知道要钱,哪里会有银子拿出来救市?而最最主要的,是颜祖同已经细细的打听过了汇通钱庄的背后老极,通过各处的消息来看,这个背后的东家极有可能就是户部尚书家里的那个聚宝盆夫人。
你说如今之计他颜祖同不来求卢峻熙,又能求谁去?
颜祖同听了卢峻熙连声诉苦,沉沉的叹了口气,自责的说道:“不瞒卢大人说,这事儿是在下的错,是我老糊涂了,错听了一些消息,还以为朝廷会对北蒙古胡人发兵,所以才跟平日里关系比较好的几个粮商说了几句闲话。不想他们都当真了,然后逐渐的抬了粮价,弄得京城里人心惶惶的。在下后来也劝过他们,可是话已经说出去了,再收回来也来不及了。所以……才有了今日的麻烦。颜某真是汗颜啊!卢大人乃户部尚书,掌管整个朝廷财政的大臣,您肯定有办法的,颜祖同今日冒味登门,就是来给卢大人赔礼认错的。卢大人出面,此时定能力挽狂澜,救百姓于水火之中啊!”
卢峻熙听了这话,不由得叹了口气,摇头说道:“这事儿恐怕不好办呀……若是有法子,我还能顶着皇上的责骂到今日吗?颜老先生虽然不在朝中为官,但生意做得这么大,朝中必然也有几个相熟的官员,皇上现在每天早朝都要说这事儿,没次说起这事儿都是大发雷霆。皇上动怒,我卢峻熙一家人掉脑袋都有可能啊。你说倍的事儿我能不急,我全家人的性命之事,我能不急么?”
颜祖同听了这话,也是深深地叹了口气,又拱手婉言相求:“卢大人,不瞒您说,如今我们这些粮商最大的难处就是被人家断了货源。此人专门针对我们江北的粮商,暗地里高价收购粮食,江北今年的产粮恐怕已经被他收去了半数。如此一来我们颜家倒还能够支撑,只怕那些小点儿的商家可是活不下去了。”
卢峻熙听了这话,只是淡淡一笑,说道:“这生意上的事情,本来就存在着竞争。既然有竟争,玖总有大吃小的问题。只要人家没有违法朝廷法度,户部也是没办法Сhā手的。就像这次京城米面的价格几次哄抬,甚至到了翻倍的程度,户部不也是束手无策么?”
颜祖同听了这话,顿时无言以对,又求救的看了看夏侯瑜。
夏侯瑜见颜祖同一再的向自己求救,知道再不说话这个老头真的没台阶下了。于是笑道:卢大人啊,颜老先生这次来见您,除了跟您说说这件事情之外,还有一件事情,颜家——想加入我们江南商会,和商会的几大商家同谋利益,共同发展。这事儿我之前跟大人你说过了,大人说要考虑考虑,不知大人如今考虑的如何了呢?”
卢峻熙一听这事儿笑的更是如沐春风:“这可是好事儿,咱们求之不得呢。还用得着商量么?当时咱们这商会成立的时候,我就想着邀请颜老先生入会。可是……我却听说如今颜老先生是京都商会的副会长?这事儿恐怕又有些不妥了吧?当然,之前的时候您加入江南商会这事儿很简单,江南商会里为主的几大商家想来也不会有什么意见,看看夏侯兄就知道了,夏侯兄对颜老先生的事情热心着呢,夏侯兄,我说的是不是?”
夏侯瑜笑了笑,说道:“是啊,是啊。”
颜祖同听了这话有些糊涂,卢峻熙这话里的意思,到底是同意呢还是不同意呢?
他若是同意了,自己的事情就是商会的事情,他作为商会会长一定不会坐视不管。可为什么他那话里还有一句‘可是’云云呢?
卢峻熙刚要说什么,门口赵仁很不合时宜的出现,打断了他的话。
“回老爷,靖远侯爷府上方管家送了二少爷的周岁寿礼来,奴才请老爷示下,是放在厢房里等老爷查看呢,还是直接入库?”
卢峻熙的脸色一沉,低声喝道:“没看见这儿有客人在吗?这种事情怎么不去回夫人?”
颜祖同的眼睛一亮,笑眯眯的问道:不知卢大人府上二少爷周岁宴是哪一天啊?你看我这老糊涂的,怎么就没听说这事儿呢。”
卢峻熙忙摇头:“没什么周岁宴,这小手当初出生的时候,差点儿要了他娘的命,想起这事儿我心里就不是滋味,所以这周岁宴不打算办了。唉!说实话,如今京城里都有些民不聊生了,我身为户部的主要官员,却不能为朝廷和皇上分忧,哪里还有什么心思给孩子办周岁宴呢。靖远侯是他舅舅,所以不管我这边有没有宴席,依然送了东西来,其他的同僚,我们一律没有通知,更没有下帖子。老先生自然不知道的。”
颜祖同如今有事儿求着人家,自然是抓住一切契机,于是笑道:“按理说,这朝廷的事情跟小少爷也没多大的关系。人家都说寤生的孩子造化大,将来必然是有出息的。大人不愿意在同僚中张扬此事我们也不敢多嘴,只是我们既然知道了此事,总要送一份寿礼给小少爷,也算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吧.
卢峻熙忙又推脱。
颜祖同便陪笑道:“卢大人执意拒我们于千里之外,是不是我们颜家之前做错过什么事情,的罪过卢大人,请卢大人明示,也好让我们改过自新。”
卢峻熙忙笑道:“老先生这话说得,真是让我卢峻熙无话可说了。如此三日后才是犬子的周岁,在下就在落霞搂设宴,专门请颜老先生和江南商会的几位同乡。”
颜祖同忙拱手笑道:“多谢多谢,在下一定到场。”
说话间,丫头又上来添茶。卢峻熙笑着点头,抬手对颜祖同笑道:“颜老先生请用茶。”
颜祖同便站起身来拱手笑道:“卢大人乃是朝廷重臣,为皇上分忧日理万机,颜某玖不打扰卢大人的时间了。三日后颜某一早去落霞搂赴小少爷的周岁宴。”
卢峻熙又客气的挽留了两句,颜祖同和夏侯瑜同时告辞离去。
从书房里回了内室,柳雪涛已经换了家常的衣裳在屋里逗弄泓宣,泓宣刚会说话,偶尔冒出一句两三个字,总是把大家逗得哈哈大笑。
丫头们见卢峻熙进来,都俯身请了个安退下去。奶妈子把泓宣也带走了
柳雪涛起身走过来接过卢峻熙褪下的大氅,问道:“颜祖同说了什么?”
卢峻熙笑道:“说好听的呗。我怎么听着他那些话里面多是演戏的话,没几分诚意。”
柳雪涛轻笑了一声,把卢峻熙的大氅挂在一旁的衣架上。弹了弹衣角的褶皱,走到柳雪涛身边拉着她去榻上坐下,又问:“宣儿的周岁宴到底怎么弄,我可是答应了颜祖同请他去落霞搂吃酒了。”
听了卢峻熙的话,柳雪涛冷笑一声说道:“颜家这次深受打击,不过我们也没捞到什么好处呢。那些高价收来的粮食都在仓库里存着,一百多万两银子压在那里,一个月只算利钱也不少呢。难道就这么白白的折腾了?哼。
卢峻熙靠在榻上,揉捏着柳雪涛的肩膀劝道:“我这不是问你想要怎么样呢嘛?”
柳雪涛冷哼:“你不是说他诚意不够么?”
卢峻熙叹道:“他是试探,所以我觉得我们可以装傻卖乖,趁机先敲打敲打他一下,反正粮食在我们手里攥着,他诚意不够我们就留着慢慢的卖,他什么时候诚意够了,我们就一次卖给他。他一个粮商若是没有粮食卖,你说会怎么样?”
柳雪涛笑道:“他不可能没有粮食卖。他在江北经营多年,怎么可能没有囤积粮食呢?别的没有,粮食他应该还是不缺的。他怕的是将来。”
卢峻熙懒懒的问道:“将来怎样?”
柳雪涛悠悠的说道:“颜家是江北最大的粮商,但他们自家的粮铺并不是太多。我叫人查过了,他的生意有六成都是和中小粮商的交易。如今我们大量的收购粮食,他的仓库里屯粮减少,就不敢再继续卖给那些中小粮商。他得首先保证他自己名下的铺子里有足够的存货。如此一来,那些中小粮商从他那里弄不到粮食,要么关门大吉,要么另寻出路。”
卢峻熙听了这话,忽的一下子从榻上坐起来,惊叹道:“夫人的意思是
柳雪涛淡淡的笑道:“这个世界上谁都不可靠,唯有我们自己才可靠。我想通过这次机会,在江北商界立足。和他颜祖同平分秋色。”
户峻熙被这么大胆甚至匪夷所思的想法给震惊了。
颜祖同做到如今这个地步,那是经过了几代人的努力通过几十年的积累才有的成果。不光是他,江南商会的几大世家包括夏侯家,哪个家族不是经历了至少三代人的不懈努力才有今天的家业。而柳雪涛此时所要做的不是从颜家拿到多少好处,而是要和他平分秋色?!
柳雪涛看着卢峻熙愣愣的神色,忽的一下子笑了,抬手捏了捏他白晳的脸蛋儿,轻佻的笑道:“怎么,吓着卢大人了?”
卢峻熙咽了口唾沫,点点头,叹道:“雪涛,你这话说的是不是太大了?你知道颜祖同手中握有多少产业么?商家的产业不比柳家差多少,我也曾粗略的估算过,他们家各处的铺子,田产,房屋等产业一总算下来,至少也有一千万,凭着我们一百万两银子的存粮怎么可能和颜家平分秋色?”
柳雪涛笑道:“谁说我只有一百万两银子?”
卢峻熙说道:就算我们不只是一百万两银子,可我们手里的银子不能都拿去屯粮食啊。”
柳雪涛看着卢峻熙认真的表情,笑问:“颜家的屯粮恐怕连一百万两银子都没有。还不如我们多呢。不然的话,他们今日也不会登门不好。”
“他们还有谭家和乔家为联盟。我们也不能大意了。”
“这个自然,我们不还有江南商会么?怕什么?”
卷七伉俪雍和椿萱茂 第252章 一再小心终出意外
安庆王府上这几天越发的忙碌起来。忠烈将军的婚期越来越近了,时间紧迫,需要准备的东西还很多。洛紫堇每天都要去老王妃那里去,安排采买,调停人员,协助老王妃打理这些里里外外的杂事。
老王妃心里也是记挂着她肚子里的孩子,只要不是太忙,便叫她回去休息。
从上房出来,洛紫堇裹着大红色羽缎紫貉斗篷走在北风里,依然是袅袅婷婷风姿卓绝。
刚走到西跨院的秘道上,便有家人飞奔来报:“回王妃,雪涛夫人来了,人已经进了二门。”
洛紫堇忙道:“快请到我房里来。”
家人答应了一声又飞奔而去。洛紫堇便对身边的彩霞说道:“你快些回去,叫小丫头把我埋在梨花树下的那一坛子旧年蠲的梅花上的雪刨出来,我们煮茶吃。”
彩霞笑着答应着,快步先回去安排。洛紫堇便在自己的院门口和柳雪涛相会了手牵手进了院门。二人亲热的说笑着沿着抄手游廊往正屋里走着,身后的丫头婆子们逶迤随行,一个个亦是悄声说笑着,喜气洋洋。
洛紫堇因笑道:“我这几天忙得晕头转向的,想着你们家宣儿的周岁快到了,正愁着该送什么贺礼呢,这会儿你既然来了,倒不如来点实在的,你说你想要什么,我叫人给你置办去,岂不更好?”
柳雪涛握着她的手叹道:“我和宣儿的命都是你救的,你已经给了我最好的礼物。”
洛紫堇见柳雪涛嘴角带着微笑,眼睛里已经有蒙蒙的雾气,于是忙劝道:“那你等我过生日的时候好好谢谢我不就得了?还用得着这会子说这些?”
说话间二人已经进了屋子,洛紫堇将身上的斗篷摘下来交给丫头,柳雪涛也把身上湖蓝色的雁翎织锦披风脱下来,露出里面碧霞云纹的长襦。洛紫堇笑道:“这件衣裳好看,是今年江南织造坊新出的花样儿?”
柳雪涛笑道:“这不是咱们这边的料子,是他们从西边带来的,说是暹罗国的东西,我喜欢这颜色,才做了件衣裳。姐姐若是喜欢,我那里还有两匹,叫他们拿来给你也裁一件衣裳穿。”
洛紫堇走到近前来拉着她的衣袖看了看,笑道:“这个若是做个短袄穿也好看,八片收腰的那种,可着身量做,然后下面配石榴红丝线绣的百褶裙,过年穿很好。”
柳雪涛听她这样说,知道定是要剪裁新式的短祅,便笑道:“如今我也没那个心思了。倒是你,怎么还没事儿人似的?那一个怎么样?”柳雪涛说着,往外边瞥了一眼。
洛紫堇淡淡的笑道:“没怎么样,还是那样。按说这也有三个月的身孕了,怎么那腰身也还不见粗?”
柳雪涛压低了声音,悄声问道:“别是假怀孕吧?”
洛紫堇也悄声说道:“若是假怀孕,怎么这几个月都没见红?这可是做不得假的。我派去的那两个婆子也别是傻瓜。何况还有服侍她的两个小丫头。她的贴身衣物可都是这几个人收拾着呢。”
柳雪涛轻笑:“亏你还是个医生。这种事儿也不少见。不来老朋友就是怀孕么?”
洛紫堇叹道:“柳医那次诊脉时也说有两个月的身孕呢。”
柳雪涛听了这话,把声音压得更低:“这事情也过去半个多月了,你们就一点破绽也没发现?那天我瞧着郡王爷的神情也颇为郁闷,这样的黑锅你背得起,他也背不起啊。这话说出去可真难听,是个男人都受不了。”
洛紫堇轻笑:“所以我才不着急了。这种时候,我乐得做个好人,也竖一竖我这贤良的好名声。她有孕的事情可是连老王妃都知道了呢。这事儿若不弄点大动静,将来她还得往我这里赛人。你说呢?”
柳雪涛悄声笑道:“如今你也学坏了。”
洛紫堇轻笑:“我这也是被逼无奈。我又不比得你,手里掌控着江南商会,连皇上都不得不倚重你们家卢大人。又没有婆婆,关起门来你最大。我呀……且得好好地为将来打算打算呢。”
柳雪涛点头,轻轻一叹:“连自己的婆婆和丈夫都要动心机,你说这是什么事儿呢?”
洛紫堇笑道:“之前是谁说的,幸辐的婚姻也需要用心经营?”
柳雪涛也笑:“我记得是你说的。
二人便咯咯的笑起来。
外边丫头忽然回道:“回王妃,青环姑娘的姑妈又来探望她了。请王妃示下,是许他们见还是不见。”
洛紫堇脸上的笑容便淡了下来,皱着眉头说道:“又来了?她倒是挺准时。”
门口回话的丫头不敢言声,只是俯身听命。
柳雪涛便问:“怎么了,她这个姑姑经常来么?”
洛紫堇细细的想了想.说道: “上个月也是这个日子来的,这个月又来。我叫人查过门房上的登记,她每月的这个时候进来,已经连续三次了。最早的那次青环还没有身孕,所以我也没理会。”
柳雪涛的脑子忽然亮光一闪,压低了声音问道:“难道她是来送药的?”
洛紫堇一愣,问道:“送什出药?”
“延缓经期的药啊,这种药你应该不陌生吧?”
洛紫堇嗤笑:“那些药都是西药,这是什么年代,你当人人都是神医呢?
“你可不要大意了。”柳雪涛曾经领教过这古代毒药的厉害,至今那个方氏还被她悄悄地留在静雅轩的某个角落里叫人看守着,如今她是个哑巴,什么也说不出来,但人还是很清醒的。柳雪涛为了将来有一天或许柳皓波会叫人四处寻她,所以也不缺她的吃喝,方氏整个人被养的也还算健康。但也正是因为这个女人还好好的活着,柳雪涛才更加钦佩这古代的毒药,那是连点副作用都没有的纯天然毒药啊。
洛紫堇见柳雪涛神色凝重,便问:“怎么,你觉得有什么不妥?”
柳雪涛又想了想,便转头对门口那丫头说道:“去,把你们青环姑娘叫来,也把她姑妈一并叫到这里来,你们王妃格外开恩,要赏她们二人来尝尝王妃的好茶。”
这是天大的恩典,那丫头忙答应了一声快步去传话。
洛紫堇便问着柳雪涛:“你搞什么鬼?”
柳雪涛笑道:“我那边还有大事儿呢,姐姐这边的小事儿总不能一拖再拖。咱们倒是先看看这他们姑侄二人是怎么回事儿。再作打算。
洛紫堇笑了笑,说道:“就依你。”
青环比她姑姑早过来一会儿,进来后刚给王妃和夫人请了安,她的姑姑也便进来了。
粱氏进来后给洛紫堇磕头,又给柳雪涛磕头。
洛紫堇说了声:“赐坐吧。“便有小丫头搬了两个小圆凳子过来放在当地,青环和她姑姑谢了坐,便在绣墩上各自坐下,另有小丫头端了两杯茶来放在她们面前一张小圆凳上。
和上次一样,粱氏依然是带了点农家的特产,这次是一些桂圆和榛子。那榛子是炒熟了的,还专门用小锤子砸裂口儿,拿手轻轻一捏也就开了。
请安毕,粱氏便把自己带来的东西送到了洛紫堇的面前,讪笑着说道:“这是奴才的一点小心意。奴才知道王妃定然不称罕这些东西,可这些都是奴才一个一个用心剪出来的,还请王妃和夫人赏个脸吧。”
洛紫堇淡淡的笑道:“也难为你一片心,东西有限,但你能常来走动,这就很好。”说着,便看了一眼彩霞,彩霞答应了一声,唤了两个婆子进来把那半口袋榛子和桂圆一并拿下去,然后令拿盘子各装了两盘子送上来,一份放在洛紫堇和柳雪涛之间的高几上,另一份放在青环和她姑妈面前的圆凳上。
粱氏见东西虽然摆上来,上面的王妃和夫人都看也不看,便暗暗地笑了笑,抬手捡了一粒榛子,轻轻地一捏,那榛子便,‘啪’的一声打开,粱氏剥了里面雪白的果仁递给她身边的青环,低声笑道:“你先尝尝,这是我专门用五香盐水泡过了又炒的。”
柳雪涛原本端着茶盏轻轻地吹茶末暗暗地想着这个女人的有些面善,却怎么也想不起从哪里见过她,因听了这话便问:“你说的什么‘五香盐水’是用那些香料配置的?你可知道青环如今有孕在身,可不能乱吃那些香料。
粱氏忙欠身回道:“夫人说的是,奴才这五香盐水也不过是个好听的说法,就是用粗盐兑了热水,再加上花椒粒,大小茴香,桂皮,把榛子放进去一起用文火煮开了,然后再捞出来晾干,放在细沙里炒的。我们西邻居家的儿媳妇也怀孕了,就爱吃我做得这榛子,据说吃这些核桃榛子什么的,对孩子好,将来孩子特别的聪明。”
柳雪涛轻笑,喝了一口茶,看了看洛紫堇,说道:“这位嫂子说的我都有些馋了。”说着,便抬手捏了一个榛子,却在指尖轻轻地转动着细细的看,见那榛子上有浅浅的印迹像是被小钳子捏过,果然开了一条细细的缝儿,手一捏,便‘啪’的一声打开,很是方便。
洛紫堇眼看着青坏已经吃了三四个榛子,而粱氏还在给她剥,便暗暗地想着她能吃,别人自然也能吃。于是笑道:“就你馋嘴猫似的,也不怕被人家笑话。”
柳雪涛笑道:“人家好心好意地拿来孝敬咱们,咱们一个不吃,倒像是不给人家脸面似的。”
梁氏忙笑道:“夫人放心吃,奴才担保您吃过之后再也忘不了这个味道
一听这话,洛紫堇心里便陡然一颤,背后莫名其妙的升起一阵凉意。便假装不经意的一抬手,打掉了柳雪涛手里的榛子,后又诧然笑道:“哟,这可不好意思了,是我不小心。”说着,暗暗地给柳雪涛递了个眼色。
柳雪涛笑了笑,并不在意。
早有小丫头爬到椅子底下将那颗榛子拿走。
洛紫堇便吩咐彩霞:“把前儿宫里赏下的点心拿出来给夫人尝尝。”
彩霞忙答应着进去,不多时带着两个小丫头上来,果然捧了两个宫制的点心盒子进来,把盒子打开,取出里面的桂花酥糖和玫瑰圆饼摆在碟子里捧了上来。
柳雪涛捏了一块玫瑰圆饼笑道:“那日我还说,这玫瑰饼要数着宫里的婕妤娘娘做得味道最是正宗,可巧今儿就吃上了。这个很是不错的,王妃也赏青环和她姑妈两块尝尝。”
洛紫堇笑道:“就你是个心善的,拿着我的东西做人情。难道我的人我不知道去疼她?”说着又吩咐彩霞,“把这个给青环姑娘尝尝。”
青环此时脸面十足,忙喜气洋洋的起身对着洛紫堇和柳雪涛二人俯身道:“奴婢谢王妃和夫人恩赏。”粱氏自然也跟着站起来谢恩,脸上也堆满了笑意,跟她自己受了封赏没什么两样。
洛紫堇摆摆手:“你坐着就是了,如今怀了身孕,身子娇贵着呢。”
青环忙又谢恩,见彩霞把那玫瑰饼放到自己身边的小圆凳上,方徐徐坐下去。
粱氏扶着青环坐下后,自己方也坐下。
柳雪涛瞧着粱氏和青环各吃了一块玫瑰饼,二人神色平常,丝毫没有戒备之色,并且连声夸赞宫里的点心果然味道更好。便不由得又和洛紫堇对视了一眼。
人家青环和她姑姑此时光明磊落的吃着玫瑰饼,反而显得柳雪涛和洛紫堇二人的心思不怎么正派似的。
按照柳雪涛的心理。若她自己是青环,此时断然不敢乱吃东西,要知道她肚子里的这块儿肉可是她将来荣华富贵的保证。就算她不能向周姨娘那么好命,可以一举得男,但有了孩子的姨娘和没有孩子的绝对不是一个待遇,这是明明白白的事情。所以,柳雪涛此时便越发怀疑青环怀孕的真假。
只是人家没有什么马脚露出来,柳雪涛和洛紫堇又不能平白无故的去表示怀疑。这下可真是叫人难做了。
点心也吃了,茶也喝了。粱氏便起身告辞,给洛紫堇和柳雪涛福了个身,笑道:“时候不早了,奴才告退了。今儿有幸领了王妃赏的茶和点心,也该知足了。青环这孩子从小跟着我过了几年,我跟前没有女儿,平日里就是惦记她。如今见王妃如此待她,想着她将来也是有了依靠了。我们也没什么好挂碍的了。奴才再次感谢王妃的大恩大德。”
洛紫堇笑道:如今她肚子里怀着孩子,自然与别人不同。郡王爷子嗣单薄,如今只有云骁一个儿子,我这个做主母的格外照顾她也是应当的。你们不放心,尽管来瞧她,这也是人之常情。没事儿来走动走动,也替青环解解闷儿不是?”
青环也起身谢恩。洛紫堇便笑道:“你送你姑妈出去吧,回来就不用过来伺候了,说了半日的话儿我也累了。”
粱氏告辞,青环应了洛紫堇的话送她出去。
柳雪涛便笑道:“好几日没看见小世子了,不知长高了没有?”
洛紫堇笑道:“他比你们家宣儿大七八个月,那次我见了宣儿,倒觉得二人一样的高呢。”说着,便吩咐明月:“把云骁叫来给夫人请安。”
明月笑着应了个‘是’便转身去叫云骁。云骁此时不在院子里,却是和奶妈子去老王妃那里了。明月便在粱氏和青环身后往院门口走,前后差着不过十来步的距离。
门口一阵童稚的笑声传来,明月便笑道:“小世子回来了,可省了奴婢跑一趟腿儿。
正说着,云骁果然哈哈的笑着跑进来,虽然不到两周岁的小孩子,却也跑得不慢,倒是把后面小脚的奶妈子给落下了好几步,却一头撞在青环的身上。
青环粹不及防的被他撞了一下,脚下一个不稳,身子摇晃了两下,往后倒去,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摔得她呲牙咧嘴,捂着ρi股直嘶嘶的吸气。
一时间,云骁也被吓傻了,站在原她愣愣的看着青环。
粱氏也被吓傻了,心里一着急,也不管这小孩是谁,便当头喝道:“你这孩子,好好地跑什么跑啊?撞坏了人可怎么办?”
云骁虽然小,但从小到大都没人敢呵斥他一句。老王爷和老王妃更是凤凰似的捧着他,长子嫡孙啊,这可是安庆王府将来响当当的当家人。赵玉臻虽然是嫡子,但却比庶子小了两年,这总是老王妃心头的一块阴影。所以按着赵玉郅一直不给他成婚,就是怕孙子辈儿上赵玉臻再占不住一个‘长’。
如今赵玉郅也要成婚了,云骁却将要满两岁。这是老王妃心头最最舒心的一件事情了,也是她最最担心的一件事情。所以云骁身边的奶妈子丫头一个个儿都是老王妃亲自挑选并严格教导了的。若是小世子有一丝半点的差池,这些人以及他们的家人也都不用活了。
梁氏心里为青环担心,不妨头的呵斥云骁,云骁尚未怎样,他的奶妈子宁氏已经火了。二话不说抬手给了粱氏一记耳光,先把她打得晕头转向的然后才喝道:“你是什么狗东西,也敢呵斥小世子?!活腻歪了你?!”
卷七伉俪雍和椿萱茂 第253章 小疏忽透出大阴谋
按道理说,青环一个大人实在不应该被一个不到两岁的孩子撞到。
只是事情往往就是这样,要不人家总说‘无巧不成书’呢。青环是安庆王府家生的奴才,父母如今在赵玉臻的编制铺子里做活,小时候她曾经跟着这个姑妈一起过了几年,但十二岁上便回了王府当差。她从小被嬷嬷们教导做做下人的规矩,不管何时何地见了主子都是要小心翼翼的。这种小心种到了骨子里,成了一种不可更改的习惯。
所以,在小云骁从前面冲过来的时候,青环下意识的往后躲,粱氏不知道这小孩子是谁,她是知道的。撞坏了这位小少爷自己纵然是有九条命也不够赔。但她却忘了她此刻是有身孕的人,往后躲得时候又不放被脚下的青石板缝隙带了一下锈鞋的鞋底,然后一个趔便结结实实的坐到了地上,把ρi股摔得生疼生疼的,疼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粱氏被奶妈子宁氏抽了一记耳光之后有些懵了,这女人二话不说上来就打人,这是什么道理?
但当她听了宁氏的呵斥之后,心里又暗暗地后悔自己的造次,实在不该好死不死的冲着这位小世子大叫大嚷的。于是粱氏一边捂着脸一边向云绕请罪,俯身道:“奴才粗鲁无状,冲撞了小主子大驾。请小主子恕罪。”
梁氏赔罪的时候,青环已经咧着嘴巴从地上慢慢的站了起来。粱氏赔完了罪之后,慢慢的抬头,却友现刚才抽自己耳光的女人正用差异的目光看着青环。于是她也莫名其妙的转过头去看着青环,因问:“青环,你没事儿吧?”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愣。
青环明显的没事儿,除了ρi股生疼之外她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
可正是因为她好好地没有任何不妥,这事情便越发的透着一丝诡异。
她是怀了三个月身孕的人啊!就这样被人弄了个仰八叉,硬生生的坐在地上跌的这样厉害,她肚子里的孩子居然一点事儿也没有?她整个人看上去除了有些紧张脸色有些苍白之外,再无任何不妥。
按照常理,这个时候她应该下身出血,纵然没有血涌如潮,但最起码也得来点反应啊!
可是,偏偏一点反应也没有。
这该死的正常!
梁氏心里暗暗地骂了一句,忙上前去握住青环的手臂,摇了摇她又暗暗地掐了她一把,问道:“可是吓傻了?你肚子里的孩子没事儿吧?”
这句话明着是关心询问,实则是提醒青环了。青环又不是傻瓜,听了这话后脸色立刻苍白起来,心里惊慌失措,抓着粱氏的手也不停地颤抖起来。
粱氏到底年纪大,有些心眼儿,觉着青环握着自己的手颤抖不已,又见她脸色苍白嘴唇也哆喳了。便惊慌的问道:“怎出回事儿?感觉哪里不妥?肚子痛?青环——你倒是说话呀!”
青环的肚子例是不痛,只有ρi股痛的厉害。不过反正是痛,被粱氏一提醒,她只得趁机做戏,抬手轻轻地捂着肚子,哆哆嗦嗦的说了一声:“姑妈,别大惊小怪的。我没事儿……”
云骁不过是个孩子,此时已经被嬷嬷抱起来站到一旁。明月是眼见着这一切发生的人,前后不过是几句话的事儿,此时她细想起来也是心有余悸,忙上前来问着青环道:“青环姑娘,你真的没事儿么?还是传御医进来看看吧,你肚子里的孩子可不是小事儿。”
传御医来?那不是露馅了么?!
青环听了明月的话立刻连连摇头,遮掩着笑道:“明月姐姐,真的没事儿。姑妈……你看你大惊小怪的,哪里有什么事儿啊?别吓着了小世子,可是天大的罪过。”
奶妈子宁氏皱着眉头看着青环,这丫头口口声声说自己没事儿,她到底是什么意思?按照常理,此时她应该捂着肚子大声的吆喝起来了,不把满院子的人吆喝出来给她做主她还能罢休?做收房丫头或者妾室的不都是这种手段么?怎么她反而说自己没事儿,还好像很怕传御医的样子?
于是宁氏忙对明月说道:“这可不是小事儿,还是传御医进来瞧瞧吧。”青环姑娘肚子里的孩子可马虎不得。若有闪失,我们可都是死罪。”
明月是个姑娘家,不知道其中的厉害,原本没把青环摔倒的事情当回事儿。但宁氏如此一说,她便不敢大意了,忙对旁边的婆子说道:“还等什么,还不赶紧的去叫人传御医?你们两个扶着青环姑娘先去厢房好生躺着。”说着,她又对旁边的粱氏说道:“这位婶子你也先别走了。不管怎么说你是青环的姑妈,若有什么事儿你在这儿搭把手是最现成的。”
明月这里指派着众人行动起来,把青环搀扶进了东厢房在北炕上躺好,早有丫头进正房去回了洛紫堇知道。洛紫堇听了这话后立刻惊讶的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她果然结结实实的摔了一跤,仰面坐到地上,却像是没事儿人一样?”
回话的是个婆子,有过生养的经验,心里很是纳闷青环被重重的一摔,肚子里的孩子还能完好无损。于是忙点头再三说道:“回王妃,奴才说的都是真的,她自己连声说没事儿,又不让传御医。”
洛紫堇和柳雪涛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色后,吩咐那人:“立到去传御医来!群王爷的孩子是能马虎的么?这个青环也太糊徐了!”
那婆子忙回道:“王妃放心,明月姑娘已经吩咐人去传御医了。”
洛紫堇叹了口气说道:“这也罢了。走,咱们去瞧瞧。云骁这孩子也真是的,跟他的奶妈子也不好生看着他。这若是出了什么事儿,可怎么是好!”
柳雪涛劝道:“这不过是个意外,小孩子家活泼些也是难免的。我瞧着他那奶妈子倒是很好,不管怎么说她都是老王妃选的人,听说她家的男人还是老王爷的亲随,这样的人定然错不了。倒是青环,那么大个人了,怎么竟被个刚会走路的孩子给撞到?也太不把自己的身子当回事儿了。”
洛紫堇和柳雪涛双双起身往外走,二人的丫头赶紧的拿了她们各自的斗篷给她们披上。洛紫堇又叹道:“真是不叫人省心。”
青环被丫头们扶着躺倒炕上去,心里正暗暗地着急待会儿御医来了要怎么办,便听见门帘一响,丫头们齐刷刷的转过身去,俯身请安。她也忙着要坐起来,却被柳雪涛抬手止住,劝道:“你这会儿正是要紧的时候,别在活动了。好生躺着等御医来了再说。”
洛紫堇懂得医木,纵然医术说不上精湛也不是什么有经验的老中医,但她却有着急救的临床经验。而且她懂医术在王府也不是什么私密,所口她进门后什么也没说,径自走到青环的跟前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腕,手指切到她手腕的脉搏上。
从脉搏上看青环的确是怀孕了,但一丝流产的征兆都没有这就很奇怪了。
洛紫堇心里赵发的奇怪,难道这个青环的体制真的好到了这种她步?
这换做别人,肯定是要小产了吧?她竟然一丝征兆都没有?
旁边的粱氏不知道洛紫堇懂医术,却见她握着青环的手脸色阴沉如水,瞧不出任何的端倪来,于是怯怯的问道:“王妃,青环……她……”
洛紫堇听见粱氏迟疑的问自己,便抬手把青环的手腕放回去,淡淡的笑道:“青环没事儿。你大可敌心了。不过孩子一天没有安安稳稳的生下来,我们就都不能大意。”
粱氏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忙给洛紫堇跪下磕头,说道:“有王妃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
柳雪涛看着洛紫堇的脸色,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于是说道:“总要请御医过来诊脉后确认无事才行。”
洛紫堇点头,说道:“那是自然。”
说话间御医已经匆忙而至,洛紫堇等年轻女眷皆躲到屏风之后,只留下几个年老的嬷嬷在一旁服侍。
御医进来后并不多话,立刻到榻前诊脉,而赵玉臻也随后进了院门,因见丫头们都聚在厢房门外,便问着其中一个:“怎么回事儿?御医匆匆忙忙的进来是因为谁病了?你们王妃呢?”
丫头忙回道:“回王爷,王妃安好。是青环姑娘不小心摔了一下,所以请御医来给她诊脉。”
赵玉臻听了这话暗暗地长出一口气,丫头忙将门帘打起来,他一低头进了屋门。
屋子里鸦雀无声,御医队真的诊脉,赵玉臻因见这次传来的御医是白苏叶,便冲着他微微一笑,示意继续诊脉不必多礼。片刻后起身对着赵玉臻深施一礼,恭敬的回道:“回谨郡王,夫人从脉象上看一切安好,只是受了几分惊吓。不用汤药,稍作休息就好了。”
赵玉臻点点头,说道:“有劳你了,请借一步说话。”
白苏叶依言跟着赵玉臻出了厢房进了正屋厅里。
赵玉臻落座后,又请他也坐,方问:“白老先生,胎儿真的没事儿么?刚才摔那一下可不轻啊。”
白苏叶也是一脸的惊奇,叹道:“真的没什么事儿,一丝小产的征兆也没有。或许是这位庶夫人的身子从小强壮的练故。不过这种事儿也不能大意,有时候当时没事儿,过一两天才见征兆。还请郡王爷令家人小心服侍为好。”赵玉臻点点头,又道:不知这身孕有几个月了?上次传御医的时候我没在家,来的人也不熟,王妃也没仔细问。”
白苏叶忙回:“两个多月的身孕。”
“两个多月?”赵玉臻惊讶的几乎要站起身来。上次御医诊脉就说两个多月至少两个月。怎么过了这二十多天了还是两个多月?
白苏叶见赵玉臻惊讶的样子,理解为他为人父的惊喜,于是微微笑道:
“是啊,至少两个月的身孕。”
赵玉臻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问道:“白老先生,此话当真?”
白苏叶撵着花白的胡须笑道:“这还有假?郡王爷生在王家,必然明白太医院里的人别的不行,这妇科上定然是马虎不得的。”
太医院每日应付后宫的妃嫔们,天长日久哪个不是妇科能手?若是连这身孕的日子都诊不出来,还怎么在太医院里混下去?
可正是这句话,让赵玉臻的脸色渐渐地苍白起来,他上前两步抓住白苏叶的手,压低了声音问道:“老先生乃国手圣医,小王有一事不明。”
白苏叶见赵玉臻这个样子,心里渐渐地感觉到不对劲儿,于是忙收敛了笑容说道:“王爷有话尽管说。”
赵玉臻便问道:“有没有什么药物吃了之后可以让人有怀孕的征兆,但却并不是真正的怀孕?”
白苏叶细想了想,说道:“妇科症状千变万化,光治疗妇科的药材也不下上百种。王爷说的事情虽然有些匪夷所思,但若是精心研制,也不是不可能。”
赵玉臻又道:“若有此事,那白老先生能不能诊断出来?”
白苏叶又细细的想了想,说道:“老臣从未遇到过这样的病患,不敢说怎样。”
赵玉臻低声叹道:“不瞒老先生,一个月前王妃传御医来诊脉,那次来的是凌御医,他说的话和老先生一样,都是至少两个月的真孕。”
白苏叶大惊,忙道:“不可能!”
“千真万确。”洛紫堇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一身大红羽缎斗篷裹着她窈窕的身影,旁边站着披着湖蓝色雁翎织锦披风的柳雪涛。
白苏叶花白的眉毛几乎拧到了一起,垂日沉思片刻后,又抬头看了一眼洛紫堇,说道:“请王爷王妃恕罪,容老臣再给庶夫人诊一次脉。”
洛紫堇点头:“好,白老先生请。”
白苏叶这次抱着另一种心情回到了东厢房。
刚刚扶着青环坐起来的粱氏见这位老御医又转回来,心里便咯噔一下。
青环更是忐忑,怯生生的问道:“怎么了?”
赵玉臻随后跟进来,身后还有洛紫堇和柳雪涛二人。进门后赵玉臻便笑了,原本就俊美无比的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让人如沐春风。自然,粱氏的惊讶和青环的忐忑都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他只是装作没看明白的样子,说道:“不要害怕,白老先生只是怕你肚子里的孩子再有什么不妥,所以要重新给你诊脉。”
这话说得体贴入微,连站在一旁的洛紫堇都有些微酸,若不是早就知道此事另有隐情,她想自己恐怕回立刻转身离开。这男人——真是太阴险狡诈了。
青环果然感激的红了眼圈儿,乖乖的躺好后又把手腕伸出来。
六十多岁的老御医白苏叶谨慎的坐下来,抬手将手指切在青环的脉搏上
良久。这次诊脉的时间比上次多用了三倍不止。
当赵玉臻和洛紫堇都情不自禁的对视一眼,互相交换迟疑的信息时,白苏叶才微微摇了摇头,站起身来。转身对赵玉臻说道:“回郡王爷,刚才是老臣一时疏忽。这位庶夫人的脉象实在是有些复杂,老臣一人不敢断定,还请王爷派人把太医院的崔鹤云找来,老臣若是能和他商议一二,就更好了。”
洛紫堇见赵玉臻皱眉不语,便应道:“白老先生先请那边用茶,我这就叫人去请崔鹤云来。事关郡王爷的子嗣,我们绝不敢大意,老王爷和老王妃知道了也定然不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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