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雪涛笑道:“不怕,当日他们再次相聚时说的话近似于西班牙语,我虽然不是很懂,但大致也还认识几个词汇,猜也能猜个差不多。”说着,她打开书信,认真的看了起来。
洛紫堇见她先是微笑,后又笑出声来,不一会儿又叹了口气,看完之后竟然沉思不语。于是推了推她的手臂问道:“到底说什么啊,你看懂了没?”
柳雪涛叹了口气说道:“你说,我们来的这到底是个什么年代啊?波霍王子在信中说很喜欢这里的饭菜,想要我们把菜馆儿开到他们国度去。若是允许,我可真想试试啊!你看我们整天都被闷在这狭小的天地里看着那些人耍阴谋,烦都烦死了。”
洛紫堇笑了笑,问道:“你觉得烦?我怎么只觉得累呢。”
柳雪涛抬手摸摸洛紫堇的大肚子,笑道:“你累那是因为你要生了。跟这些破事儿有什么关系?我就不信凭着你资深宅女的矫情劲儿会把这些小破事儿放在心上?”
洛紫堇摇了摇头,说道:“刚开始来的时候,天天如履薄冰,生怕一不小心又死回去了。可如今天天和你在一起,我也什么都不怕了。”
柳雪涛长出一口气说道:“所以说啊,能出去走走,漂洋过海去传说中的波霍王国去看看也不错啊。”
“做梦吧你,就你家卢大人那副臭脾气,不得你走到哪儿他跟到哪儿啊?比你们家宣儿还缠人......”
柳雪涛瞥了洛紫堇一眼,无奈的苦笑:“你还说我,你那个不也是......这里什么都好,就是男尊女卑的礼法害死人。”
洛紫堇靠在椅子上,玩弄着自己鲜红的手指甲,慵懒的叹道:“唉!想想之前你那副拼命的模样,还是现在这样最好。人生有得有失,我们做女人的,最重要的是有个疼爱自己的丈夫,只要他可以陪自己慢慢的老去,赚多少钱,握多少权,走多少路,看多少热闹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柳雪涛笑了笑,把手里的那封书信慢慢的折叠起来放回信封里,点头叹道:“说的也是。你这眼看着就八个月了吧?再过几天恐怕王爷都不许你出门了。”
洛紫堇的脸立刻垮下来,叹道:“今儿还说了呢。这天也越来越热了,我这月子又正好在六月里,你说可怎么熬呢?在这里坐月子一个月不许洗澡洗头,你说我这身上不得馊了啊?”
柳雪涛也哀叹一声:“别说六月里了,大冬天的身上都能馊了。你呀......只能苦熬了。”
二人正说着,外边翠浓的声音回道:“夫人,江上风有事求见。”
柳雪涛一怔,忙道:“这个时候他怎么来了?快叫他进来说话。”
洛紫堇不知道江上风是谁,因问:“谁啊这是,都能找到这里来?”
柳雪涛悄声说道:“我父亲的一个老家人,江湖人士,颇有些手段。我叫他盯着青环的姑妈呢。”
洛紫堇一听也来了精神:“那快叫他进来吧,这会儿估计她们有动静了。”
江上风进来,见了洛紫堇有些不知所措,柳雪涛说道:“这位是谨王妃,你有话只管说。”
江上风方给洛紫堇躬身请安,然后悄声说道:“夫人,胭脂铺子里今儿来了一个快生的女人。听她们说话的意思,那女人是专门拿人家钱财替人家生孩子的。”
洛紫堇纳闷的问道:“专门替人家生孩子?替谁生?”
江上风抬头看了这个婉约的王妃一眼,心里暗暗一叹,说道:“若属下猜得不错的话,那女人生下来的孩子会送到王妃府上去。因为属下看见那个粱氏——也就是青环的姑妈拿了银子给了陪在那个大肚子女人身边的两个婆子,说务必要让那女人肚子里的孩子平安的生下来。”
洛紫堇立刻明白过来,抬手抓住柳雪涛的手腕,说道:“她们要另外弄了孩子送进去,养在青环的名下!”
柳雪涛淡然冷笑,说道:“想得美!老娘盯了她这么久,她连只苍蝇也别想送进去。”
洛紫堇心里的惊诧不安渐渐地散去,只剩下了气愤。她咬牙道:“这些人为了富贵权势,真是无所不能。”
“她们爱算计谁算计谁去,就是不能算计我们。”柳雪涛说着,又忽的笑了,“不知道郡王爷知道这事儿会怎么想?”
洛紫堇轻笑:“那还不捏死那些人?”
“咱们该做的都做得差不多了。江上风,你继续盯着那边,看那女人什么时候生。她生下来了,王府这边也该有动静了。我们也准备准备,别让人家太失望了。”
江上风领命而去。洛紫堇和柳雪涛互相对视着,慢慢的笑了起来。
正是暮春迟迟,窗外风声簌簌,窗纱是新换的烟霞色贡纱,朦胧透出阶下萱兰芳草,一点绿意盈人映在二人的脸庞上,越发显得面颊如玉。
天气越发的闷热,连续闷热了三日后,天降大雨。上京城的夜色浓稠如汁,哗哗的雨声激在城楼屋瓦之上,湿而重的寒气浸润透过衣裳,倒是叫人心头忽的一阵爽快。
安庆王府乃上百年的府邸,连绵沉寂的殿宇琉璃在雨水的冲刷映着灯火勾上一道银亮的边,上京城内正是万家灯火的时候,大雨铺天盖地纷烁杂乱,就像天上倾下百斛明珠,在风雨摇曳中朦胧成一片珠海。
青环是个极守规矩的丫头,虽然已经有七个月的身孕了,但她每日里晨昏定省从不少。
这日如此大的雨,她依然叫丫头撑了雨伞过来伺候洛紫堇用晚饭。
饭后,洛紫堇略坐了一会儿,见大雨没有停下的意思,便吩咐青环:“这雨下的这么大,天又黑,路也滑。你身子也越发的重了,就不要回去睡了。叫丫头把厢房收拾一下,你暂且凑合着睡一晚上,也比这样的雨夜里赶着回去好。若是滑一跤,可是不得了的事情。”
青环忙福身道:“奴婢谢王妃恩典。王爷,王妃请安歇,奴婢告退了。”
赵玉臻只看了青环一眼,什么也没说,摆摆手让她下去。
明月服侍洛紫堇换衣裳,洛紫堇却抬手推开了她,说道:“今晚不急着睡,还有重要的事情没办完。”
赵玉臻因问:“什么事儿?”
洛紫堇脸色不虞的说道:“妾身跟王爷说前几日丢了两样东西,今日不巧,却被雪涛的人给送了来,说是有人拿了去柳家的当铺去当了,雪涛命人暗中查找,今儿当铺里的掌柜的特意送了来。可见我们这院子里,竟是养了些贼。”
赵玉臻自然是勃然大怒,生气的说道:“如此甚是可恶。就叫人严加盘查,看是谁偷了去,两样东西如今只当了一样,恐怕还有一样没出手。”
洛紫堇便对明月丫头说道:“你去,把二门以内的人都给我叫进来,我有话要问。”
明月的脸色一白,忙福身劝道:“今晚大雨,二门上的人若是都叫进来,怕是没人当值,会坏了大事儿。”
洛紫堇淡然的笑道:“你去吩咐人就是,难道少了几个奴才看门,我们王府就要丢东西不成?”
明月听了,不敢再多说什么话,忙提着灯笼出去吩咐婆子去二门上传话,说要让所有的人都进来,谁也不许留下。
洛紫堇回头看着赵玉臻,赵玉臻便走到屋门前,厉声吩咐:“来人!”
外边立刻有黑衣护卫闪身出现在大雨里:“属下在。”
赵玉臻吩咐护卫:“调一百二十名二等护卫把王府各处的角门侧门全都守住了,任何人不许随意走动。凡有擅自走动者,必须严格盘查。王妃有一样要紧的东西丢了,若是再被人私下传出去,本王必要了尔等性命!”
“是!”护卫沉声应着,转身消失在大雨中。
厢房的窗口处,青环从一指宽的缝隙里看着这番景象,心里陡然一惊,顿时觉得全身冰冷,如坠冰窖。今晚,可不是自己和姑妈商议好的时间么?幸好自己手软,并没有动手脚害王妃,否则的话真是万劫不复了。
王府的女人临产,都是提前两三个月便找好了稳婆伺候着。洛紫堇身边此时已经有两个稳婆,青环身边也找了一个稳婆来,确保万一。
洛紫堇身边的稳婆是安庆老王妃选的,而青环身边的稳婆则是她姑妈送进来的。为了这事儿安庆老王妃还说话给洛紫堇听,说她怎么可以如此大意,连个稳婆也不给预备。洛紫堇听了柳雪涛的话,并未辩解,只是依然任凭粱氏的人在青环身边伺候。外人只当是她心里头不痛快,不愿意管这样的收房丫头,也没人往心里去。
今晚青环住在这边院子里的厢房里,她姑妈送进来的稳婆自然也跟过来伺候。这稳婆乃是粱氏夫家的堂姐,娘家姓孙,也算是个颇有名气的稳婆,四邻八舍的也都认识她,众人都叫她孙婆子。
孙婆子见青环一直站在窗户口上往外看,脸色越来越不好,忙过来劝道:“姑娘,天色不早了,又下着雨,还是早些睡吧。”
青环看了看屋子里没有别的人,轻声叹道:“他们好像发现什么了,你要跟姑妈通个气儿才好。万不可鲁莽行事。免得被他们捉住了把柄,这可是好几条性命在里面呢。”
孙婆子笑道:“姑娘放心吧,你姑妈下午的时候已经叫人送来了消息,说外边那个今晚生不了,估计还要再等两天。”
青环长出一口气,说道:“这样的大雨天,不生也罢。”
孙婆子又偷偷地笑,说道:“姑娘真是年轻不懂事儿,生孩子这事儿哪里是你说生就生说不生就不生的呢,前后晚个七八天那都是常有的事儿。天色不早了,睡吧。姑娘放宽心就是,凡事有我们。”
青环放心的睡下,那婆子也打了地铺吹了灯安静的躺下。
大雨足足的下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天还没放晴。
洛紫堇靠在赵玉臻的怀里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晴,问道:“什么时辰了?”
赵玉臻一夜没合眼,一心等着抓那个送孩子进来的女人,一直等到了五更天方打了个盹儿,此时怀里的人一动他也醒了,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说道:“还早,你一个晚上都没好好睡,再睡一会儿呢。”
洛紫堇睁开眼晴,看着窗纱上淡淡的青光,幽幽一叹,说道:“她们没动静?”
赵玉臻已经无法再睡,抬起手臂换了个姿势依然搂着她说道:“没动静,你的消息是不是不准啊?”
洛紫堇有些急了,一下子坐起来,皱眉说道:“那个江上风分明是说外边的那个女人要生了,胭脂铺子的后院忙忙活活,乱成了一锅粥。我还想昨晚那样的大雨,正适合她们动手脚,不想却安然无事?”
赵玉臻翻了个身,把那只被洛紫堇枕了一夜的胳膊拿到上面来轻轻地活动了两下,又觉得不够,于是一下子坐起来,悠然说道:“雪涛手下是藏龙卧虎,可她也不是神仙,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啊。”
洛紫堇恨恨的说道:“反正她们也已经沉不住气了。想害我肚子里的孩子,也只能在这一个月里。我们就耐着心等着,看她们到底会耍什么手段。”
赵玉臻不以为然的摇头:“依我说,我们何必等他们耍手段?干脆,咱们给她也耍个手段,如何?不就是人赃俱获么?有什么大不了的?”说着,赵玉臻已经从床上站起来,把身上皱巴巴的袍子褪下来丢到一边,又另拿了一件来穿上,说道:“爷我最烦被人家牵着鼻子走,偏生你们两个女人非要玩,这有什么好玩儿的?干脆的把这麻烦解决掉,咱们清清静静的过日子不好么?”
洛紫堇长长的出了口气,又半靠在床榻之上,埋怨道:“你总是这样说,我们也是为了大家的长期利益做打算,总不能今儿弄走了一个青环,明儿又来了一个银环吧。”
赵玉臻忙道:“好好好,你们做了这么多,如今事情都明朗了,可以交给我了吧?我说王妃,你就安心的养胎,乖乖的给我把女儿生下来比什么都重要。还有啊——从今儿以后你可不许再到处乱跑了,哪儿也不许去,好生呆在家里,不然的话我就叫母妃出面,把你挪到母妃的院子里去住。”
“啊——我不要去,你快忙你的去吧,我晓得分寸。”洛紫堇皱眉,一想到老王妃那里五花八门的补品补汤,这喉咙里面就冒了酸水。想自己一个现代杜会的小资女性,居然要去忍受这千年之前的老太太在自己耳边唠叨,岂不是生不如死?
婆媳关系不管是千年前还是千年后,都是家庭矛盾中重要且主要的矛盾,永远不可调和。
如今洛紫堇和老王妃之间做到这个互不相干的份上,已经是付出了八辈子的努力了,她可不想再活回去,天天看那个老人家的脸色。叫她去跟桂枝摆婆婆的谱儿去吧,自己趁着有身孕,才得享受一下安静的日子呢。
想想这个,洛紫堇忍不住又羡慕起柳雪涛来。
这日清早,柳雪涛也是天不亮就醒了,睁开眼晴第一件事儿不是别的,立刻叫丫头进来问道:“快去叫人去安庆王府上问问,昨晚上王妃可曾生了?”
卢峻熙尚在半梦半醒之间,听见这话立刻伸手把已经坐起来的女人又捞到怀里,摁倒在枕头上拉过被子裹住,嘟囔道:“人家王府有几百口子人呢,王妃生不生还轮不到你一大早晨的操心,再陪我睡会儿,当心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柳雪涛推开他,不满的说道:“你这人怎么能忘恩负义?当初我生咱们宣儿时,没有紫堇,我们娘两个的命哪个也保不住。如今她快要生了,我关心她一下都不能啊?”
“没有没有,夫人误会了,为夫不是那个意思。”卢峻熙被这女人给弄得一丝睡意也没有了,不得不睁开眼晴拉过她的衣衫来给她披上,劝慰道:“我记得郡王妃还有一个来月的时间才生吧?当初你不是说要到六月里么?今儿还不到五月端午,你就这么紧张起来?”
柳雪涛不耐烦的推开卢峻熙,转身下床,说道:“哎呀,你知道什么呀。这事儿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楚。”
卢峻熙皱眉:“你们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柳雪涛匆匆的蹬上鞋子就往外走,头也不回的说道:“小事小事。卢大人睡醒了就赶紧的起床洗刷上朝去吧,朝中许多大事儿都等着你呢,我们女人家这些小事儿就不劳您操心了。”
卢峻熙再喊,她已经披着衣服出门去了,慌慌张张的样子是卢峻熙从来没见过的。于是他不得不叹了口气,起身穿上衣服吩咐进来伺候的丫头:“去叫人到前面跟石砚说一声,叫他打发人去衙门,跟马大人说我今儿有事儿,不去衙门了,皇上那里让他代我请个假。”
小丫头忙答应着出去,卢峻熙自己穿好了衣裳出门去寻柳雪涛。
柳雪涛站在纜乳芟拢一边由着翠浓和香葛两个丫头替她收拾衣裙,一边瞪着阶下站着的江上风,生气的问道:“什么?没动静?这些狗东西居然敢耍老娘?”
一向严肃冷面的户部尚书卢大人听了这话差点没被憋成内伤,这女人什么时候开始说话这么没边儿来?居然自称‘老娘’?
江上风显然没有那么高兴,却一脸郁闷,沉声沉气的叹道:“想必是他们已经发现属下在盯着他们了,才故意使了个障眼法。实际上他们另有安排也说不定。”
柳雪涛皱眉,不解的问道:“你不是说,那女人快要生了么?昨晚还折腾成了一锅粥,一群人出来进去的端热水找稳婆的?”
江上风点头:“昨晚是这样的。可今天早上却没了动静。那个大肚子的女人依然大着肚子在屋子里转悠呢。”
“妈的!敢耍老娘!”柳雪涛又忍不住骂了一句,却转头看见卢峻熙站在自己身后,脸色通红,像是忍到了极点。于是又皱眉道:“卢大人一大早的这是怎么了?急着去茅房就赶紧的去,怎么在这儿憋着?”
“呃......”江上风顿时尴尬的要命,赶紧的转身飞身上房,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香葛和翠浓两个丫头伺候柳雪涛日子久了,早就对一些事情有了免疫,二人像是没听见夫人说的什么话一样,依然有条不紊的替她整理好了衣衫绸带,方后退两步,一起福身道:“请夫人示下,现在传早饭么?”
柳雪涛哪里来得及用早饭,只吩咐:“去,叫人备车,我要去王府走一趟。”
卢峻熙抬手把她控在怀里,吩咐丫头:“传饭,把三位少爷都叫来陪夫人用早饭。”
两个丫头为难的抬起头,求救的看着柳雪涛。柳雪涛回脸不满的瞪着近在咫尺的漂亮脸蛋儿:“添什么乱呢你?我要去看看紫堇怎么样了。回来再用早饭,就当是晨练了。”
卢峻熙却笑了笑,说道:“夫人,你也有五个月的身孕了,一大早的就往外边跑,不妥吧?还是先用早饭,至于郡王妃那里,打发个人去问问不就得了?何必要亲自去呢?”
柳雪涛素来对这个死小子的温言软语没有抵抗力,此时又被他抱在怀里在耳边轻轻的劝,心想这话也有理。倒是自己如此慌慌张张的去了,反而叫人家生了疑心,于是叹了口气说道:“罢了,随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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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雪涛不止一遍的诅咒那些晃了人一招的狗奴才们,很是气愤的和卢峻熙一起吃了早饭,然后又十分不满的在屋子里转了几圈之后,忽然转身看着悠闲自在的卢峻熙问道:“咦?日理万机的卢大人今天不去衙门么?”
卢峻熙笑了笑,把手中的一本账册扬了扬,说道:“本大人再日理万机也不能把夫人累着,今儿我在家里帮你看这些账册。眼看着要秋狩了,你跟依仗司的生意如今做得怎么样啊?可别到时候皇上带着皇子和后妃们出塞围猎,你为皇上制造的新龙辇凤辇以及车轿等都准备停妥了没有?”卢峻熙说着,把那些账册翻开来看时,却渐渐地皱紧了眉头,指着账册上的那些蝌蚪一样的数字不解的问道:“你这是什么帐?怎么都是些乱七八糟的符号?”
柳雪涛回头看见卢峻熙拿的是她自己平日里记录的一本总账,里面的数字并非华夏文字而是些阿拉伯数字,忍不住笑道:“那是天书,你也看得?”
卢峻熙摇摇头,叹道:“你就是喜欢省事儿!你这些乱七八糟的符号曾经教过修远,修远小时候还跟我争论过,说这是‘一’这是‘二’,对不对?”
柳雪涛走过去靠着他,笑嘻嘻的说道:“您这不都认识么?”
“我认识这些蝌蚪文,并不代表我能看得懂你记得这乱七八糟的账,你这都什么呀?这一排排的横看竖看都是蝌蚪,看得人头晕眼花的。”
柳雪涛心想不说你自己看不懂新式的账本,倒说我这个是糊涂账,于是她清了清嗓子拿过那本账册,指着上面的蝌蚪文三言五语把这横竖表格的功能跟卢峻熙说了说,卢峻熙的眼晴便瞪得牛一样的大,他拉着柳雪涛连声说道:“夫人夫人,再跟为夫说说,这个,这个是什么意思?还有这个,这里......”
柳雪涛充分发挥了一次‘诲人不倦’的优良传统,用了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给卢峻熙彻头彻尾的讲了一遍她根据上一辈子用财务软件管理数据的经验而演化来的这个简易的财务表格的各种好处。卢峻熙越听越高兴,听完后便搂着柳雪涛高兴地发狂,连声说道:“夫人啊夫人,你怎么不早告诉为夫还有这么美妙的法子?你知不知道为夫快为户部那些账目给累死了!”
柳雪涛这才猛然想起来原来户部最累的工作就是查看那些繁杂的账目。而这个年代的账本简直累赘的要死,怪不得卢峻熙每日都有那么多公务,公务,公务!于是她又把自己记录的这份简单的账本丢开,另外把自己的那本卢家田产地亩及外庄生意的总账拿出来递给卢峻熙:“诺,看看这个,或许对你更有帮助哦。”
卢峻熙接过来翻看时,不由得再次惊叹:“夫人啊,你真是我命中的福星!你这可帮了为夫一个大忙了!”
柳雪涛轻笑:“哟,卢大人才知道人家是福星啊?”
卢峻熙忙转身搂住她丰满的腰身,笑道:“早就知道,早就知道,就是没想到我家夫人还有这样的才华。这就像是——为夫原本以为雪涛是一个银库,如今却发现原来雪涛竟是个宝藏,嘿嘿......”
柳雪涛抬手推开他,略带几分鄙夷的笑道:“傻样!”说着,她便起身要往外走。
“你做什么去?”卢峻熙紧张的把她拉住,好像生怕她跑了一样。
“卢大人你在家里好生研究这些账册,妾身去瞧瞧紫堇去。”
“我跟你一起去。”卢峻熙赶忙把账本放到一边,也跟着站起身来。
“你不是很忙么?跟着我一个女人家出去,不是浪费了宝贵的时间?”
卢峻熙笑了笑,上前去把心爱的女人略微歪斜的衣襟正了正,笑道:“天大的事儿也没有夫人重要,公务是办不完的,就算是今天的办完了,还有明天的后天的。就算是办完了户部的,皇上还会把其他的事情压给我。总不能为了这些,冷落了我的夫人吧?夫人如今挺着个大肚子,每天处理这么多家务事,还要出去走动,真是辛苦。今天为夫一定要陪着夫人,免得我们的女儿出世后怪她的爹爹冷落了她和她娘亲。”
柳雪涛嘴巴微微一撇,心想这小男人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花言巧语了?倒是哄得人心里酸酸的。
卢峻熙看她这模样,越发的得意,抬手捏了捏她俏丽的小鼻子,笑道:“别哭哦?否则我会认为你是感动的。”
“呸!”柳雪涛撅嘴,“你一年到头的难得有空儿,谁会被你感动?”
“哦?那说明我做的还不够嘛,连自己的夫人都没哄好?”卢峻熙难得调皮的笑着,拉着柳雪涛的手往外走。柳雪涛眉眼弯弯的跟在他身后,脚步故意放慢,似是不情愿的被他拉着走,实则眼角眉梢的笑意却如洋溢的花香一样无处不在。
四匹骏马两前两后慢跑在雨后的大街上,青石街面上的积水偶尔被马蹄踩得四下里溅开,如玉如珠的水滴映着明媚的阳光,折射出七彩的颜色。
卢峻熙陪着柳雪涛坐在马车里,一边笑着一边说着有些白痴的家常往安庆王府西府去看洛紫堇。
洛紫堇因头一天晚上没睡好,早晨又起的早了些,吃过了早饭便说头晕,赵玉臻叫丫头扶着她进去再睡,自己也不出门,只去老王爷和王妃跟前点了个卯又回来陪她。
巳时刚过,丫头进来回说:“卢大人和夫人一起来探望王妃。”
赵玉臻忙道:“快请进来。”
柳雪涛虽然只有五个月的身孕,但肚子却很明显了,走路时一手扶着腰越发有些笨拙。卢峻熙一手扶着她的手臂,另一只手也搭在她的腰上,二人慢慢的进来,看得赵玉臻都有些妒忌了。赵玉臻少有的迎出门外,站在玉阶上微微的笑着:“二位贤伉俪一大早的过来,真是让我这儿蓬荜生辉啊!”
卢峻熙瞥了赵玉臻一眼,没有说话,只是跟柳雪涛说道:“慢点,他这台阶上的雨水都没擦,滑得很呢。”
赵玉臻嗤笑一声,立刻斥责旁边的丫头:“去!把这台阶上的雨水擦干净,再去库房找了毯子来铺上,切不可滑倒了雪涛夫人。”
彩霞丫头含笑答应着下去安排,卢峻熙已经扶着柳雪涛到了屋门口。柳雪涛看了看屋里面没有洛紫堇的身影,便问道:“王妃呢?这早晚了还没起床?”
赵玉臻笑道:“起来了,吃了早饭又睡了。”
说话间三人进了屋子里分宾主落座,丫头们奉上香茶,赵玉臻问着卢峻熙:“卢大人一向是大忙人,今儿怎么有时间陪着夫人登我们家的门?不怕皇上明儿问你?”
卢峻熙笑了笑,说道:“天大地大,没有老婆孩子大。我这一天到晚的瞎忙活,冷落了雪涛。今儿特地空闲一天陪她。”
男人之间交流,素来只有眼神足够。赵玉臻从卢峻熙的眼神中读出了点特别的的意思,于是了然一笑,二人便不再打哑谜。
柳雪涛懒得管他们,把手中茶盏放到一旁,说道:“我进去瞧瞧王妃。”
赵玉臻点头,她便起身往卧房走去。
外边,卢峻熙看看左右的丫头都退下去了,方问:“那么点儿屁事儿,王爷怎么迟迟不肯动手?让她们挺着个大肚子来回的晃悠,你也能放心?”
赵玉臻叹道:“如今我跟你一样,都成了怕老婆的主儿了。紫堇不让我Сhā手,我若是不听她的,回头又耍小脾气。我说——这都怪你,你的女人没降服住,她们两个天天在一起合计,倒把我也给拉进来了。唉......”赵玉臻说着,还抬手指了指卢峻熙的脑门,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卢峻熙不以为意的瞥了赵玉臻一眼,一脸的不屑:“各人过各人的日子,你被王妃拿下马,怪别人做什么?”说着,他又忍不住叹了口气,摇头道:“话又说回来了,这次的事情不能任凭她们俩折腾了。”
赵玉臻颇有同感的点点头,说道:“嗯,不能等了。”说着,又回头看了一眼内室的珠帘,略一沉思,即吩咐外边的人:“来人!去小厨房吩咐预备酒菜,卢大人乃是稀客,今日本王也陪大人好好地喝一杯。”
纜乳芟碌难就诽了吩咐,立刻应声去厨房吩咐。
卧室里柳雪涛坐在洛紫堇身边的床侧,看着她浅睡的样子忍不住轻轻叹息。这女人怀孕后就有些营养不良的样子,瘦瘦的,眼皮带着几分浮肿,叫人看着便觉得可怜。女人啊——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总是容易受伤害的那一类。
洛紫堇小睡一会儿,便觉得身边似乎有人在看自己,于是朦胧的睁开眼晴便看见柳雪涛沉静的面容,似是前世的疲惫又有今生的落寞,于是心头倏然一酸,便有些泪眼朦胧的意思。柳雪涛却忽的微笑了,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问道:“怎么一睁开眼睛看见我就哭啊?我长得有那么难看么?”
“咦?真的是你啊?”洛紫堇抬手揉了揉眼睛,微微欠起身来看着眼前的柳雪涛,无奈的笑了笑:“我还以为是梦里呢。”
“梦里都是我?”柳雪涛受宠若惊的拍拍胸口,笑嘻嘻的说道:“郡王爷若是听见这话,恐怕得把我大卸八块。昨晚没睡好?”
洛紫堇叹了口气坐起来,说道:“可不是呢,昨晚我还一心等着她出招呢。却想不到是个烟雾弹!”
柳雪涛咬牙:“的确,他娘的!害得我一大早的还骂了一顿脏话呢。”
洛紫堇轻笑:“卢大人又该埋怨是我带坏了你。”
“切!理他!”柳雪涛开心的笑,“接下来怎么办呢?他们似乎是觉察到我们的人在盯着,这下打草惊蛇了。”
“没事儿,打草惊蛇也未必是坏事儿。”洛紫堇拍拍她的手,轻声安慰。
正说着,珠帘哗啦啦轻响,彩霞从外边进来回道:“王妃,夫人,王爷和卢大人已经在后面的牡丹园摆了宴席,吩咐奴婢来瞧瞧,若是王妃醒了,就请过去呢。”
洛紫堇点点头,说道:“好,进来服侍我梳妆。”
彩霞忙进来扶着洛紫堇起身,又有丫头进来打开橱柜找了一套宽幅苏绣海棠红的衣裙来替她穿上,彩霞又揭开镜袱打开梳头匣子,调好了几样簪环首饰,旁边洛紫堇已经洗了脸,小丫头替她整理好了衣衫裙带,扶着她慢慢的坐过来。
柳雪涛靠在床上慵懒的看着她,笑道:“王妃都八个月的身孕了,依然是风韵绰约,迷人的紧。”
洛紫堇回头啐道:“少胡说,你不一样把你们家卢大人迷得七荤八素的?”
旁边的丫头不敢放肆的笑.只极力的憋着,服侍洛紫堇梳了头,又拿了一件胭脂紫色的棉绫披风来给她披上,二人方出了卧房从后门里去后面的小花园子去寻赵玉臻和卢峻熙。
刚拐过一道假山石子,柳雪涛抬头便看见那边牡丹丛中的赵玉臻和卢峻熙相对而坐,旁边执着酒壶站着的女子大肚翩翩,可不是那个有了七个月‘身孕’的青环?
看见青环的时候柳雪涛的脚步蓦然一顿,和她牵手而行的洛紫堇原本没看见前面的景象,被她轻轻一拉,急忙抬头也看见了青环,于是下意识的叹了一声:“呀!他还是沉不住气了。”
柳雪涛看着端坐在那里看着青环给自己倒酒的卢峻熙,生气的低斥了一声:“卢峻熙居然也跟着凑热闹,真是可恶!”
洛紫堇反手握了握柳雪涛的手,笑道:“罢了,反正我也有些倦了,就此揭开这谜底也没什么不好。”
柳雪涛瞥了她一眼,悄声说道:“没出息,这就被赵玉臻给拿下马了?”
洛紫堇嗔怪的笑:“那你们家卢大人今儿怎么没去户部,跑我们家来吃酒作甚?”
两个女人相视而笑,又幽幽一叹,同声说道:“走了。”
看见她们两个携手而来,牡丹花丛里淡然饮酒的两个男人都忍不住目光一紧,卢峻熙先慢慢的站起身来,冲着洛紫堇躬身行礼:“下官参见王妃。”
洛紫堇淡淡的笑道:“卢大人请起,自家人,无须多礼。大人请坐。”
卢峻熙直起身子,抬手挽住柳雪涛的手臂扶着她先坐下来后,方在原位上坐下。洛紫堇也坐在赵玉臻身侧,看了一眼旁边穿了一件杏黄|色丝绸衫子的青环,笑道:“王爷真是的,家里那么多人还不够你使唤,怎么把个有身孕的人给弄了来倒酒?”
赵玉臻含笑不答,卢峻熙却只顾给柳雪涛挑了桌上那道腰果虾仁里面的炸腰果给柳雪涛吃。
洛紫堇看了青环一眼,吩咐道:“青环,把酒壶给明月吧。”
明月福身,上前来接青环的酒壶。青环顺从的把酒壶给她,自己则站在一旁,并不敢离开。
柳雪涛满意的吃着腰果,不经意的笑道:“人家又没犯什么错,怎么挺着个大肚子站在这里?总该为她肚子里的孩子着想吧?”
洛紫堇便道:“那就赐坐吧,可别委屈了王爷的孩子。”
青环忙福身谢坐,只侧着身子半坐在一旁的绣墩儿上。正襟危坐,沉默不语。
卢峻熙边笑道:“既然是家宴,何必如此拘谨?”
赵玉臻便吩咐青环:“卢大人夫妇不是外人,你也不必那么多规矩。”
青环忙应了个‘是’,整个人更加局促不安。她摸不清这四个人到底是什么意思,按照规矩,她是万万不可能跟这几个人坐在一起的,他们一个是王爷,一个是王妃,一个是二品大员,一个是诰命夫人,自己不过是个卑贱的侍妾,怎么可能在他们这些人面前坐下?实际上,这样的赐坐比让她站着还难受。
赵玉臻和卢峻熙倒不觉的怎样,好像这个叫青环的丫头坐在旁边和他们一起吃酒聊天是很正常的事情一样。
几个人边吃边聊,边说边笑。几杯酒下去,渐渐地卢峻熙和赵玉臻的玩笑话更多起来。
卢峻熙因叹道:“唉,这花好,酒好,就是少了些乐趣。不知王府上可有能歌善舞者?”
赵玉臻笑着摇头,很不给面子的说道:“没有。”
卢峻熙忍不住又叹,一边给柳雪涛捡菜,一边打趣:“堂堂郡王府,怎么会连个歌姬都没有?”
赵玉臻笑道:“原来有的,如今都被王妃给打发了。说是怕耽误了人家大好青春。想想也是,那些女孩子们在府上唱几年歌跳几年舞,等到没了颜色再放出去,索性连个好人家也找不到了。”
柳雪涛点头:“说的是。歌姬舞姬也是人么。”
卢峻熙笑笑,说道:“就知道你在这种事情上和王妃的想法出奇的相似。”
柳雪涛看了看洛紫堇,颇有些自豪的说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嘛。连生活习惯都是一样的。”
卢峻熙挑了挑眉毛,同赵玉臻说道:“她们果然是金兰姐妹,倒把我们两个大老爷们儿给挤到一边去了。既然府上没有歌姬舞姬的,那就来点简单的也行,不知这位青环姑娘会不会歌舞,简单的唱几句给我们解解闷儿也好。”
青环听了这话,便有些忐忑的站起身来,看着赵玉臻的脸色。
赵玉臻笑了笑,说道:“这我可真不知道,青环,你若是会唱,就唱一个给我们解解闷儿吧。省的叫卢大人回头离了我们府上再说我们这里简陋的很,吃顿饭竟连个歌舞也没有。”
青环原本是从小到大都在王府里服侍的家生奴才,父母虽然在外庄上做事,可她却是从九岁上就选进来当差的,于歌舞之事根本不能。于是便有些憋红了脸,低着头,小声说道:“奴婢笨拙,并不会唱曲儿,请王爷和大人恕罪。”
洛紫堇无所谓的笑了笑,说道:“不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雪涛很会唱,叫雪涛唱一个我们听。”
卢峻熙立刻不满:“我们是来做客的,怎么能唱曲儿?”
赵玉臻却像是逮住了机会:“是你要说听曲子的,别人唱的再好,在你心里也不如雪涛唱得好。雪涛,你那好曲子也唱给哥哥听听,别只便宜了卢峻熙这小子。”
赵玉臻这话都说出来了,卢峻熙自然不好再怎么样。只好看着柳雪涛说道:“简单唱两句也就罢了。”
旁边服侍的丫头们一听这话,皆纷纷退下。诰命夫人唱曲儿也只能是王爷王妃在侧听,奴才们哪敢放肆?青环见机,也要福身退下。
赵玉臻却说道:“都走了,谁倒酒?青环留下吧。”
柳雪涛便站起身来,往一侧走了两步,站在一株牡丹花前,沉思片刻,开口唱了一曲《牡丹亭》。然她唱的不是昆曲,词也不是戏曲里面的那些唱词。词曲都另有一番风味:
美影纱窗,人艳花香。玉似娇娘,刚好模样。人间几风雨,岁月绕人凉。倾国难倾爱,美玉永流芳。
他年他月她又在何方,他山他水他不在身旁。一曲相思明月照故乡,似水流年春来春水长......
这是洛紫堇最喜欢的一首歌,前一世里她闲来无事总喜欢听这样的歌,如今在静雅阁里做菜的时候,她也会偶尔哼唱两句。实际上柳雪涛的这首歌还是跟她学来的。赵玉臻自然是听过的,这会儿听柳雪涛也会唱,便忍不住侧脸看了看身边的洛紫堇,笑意更深。
青环一个人忐忑的面对这两对恩爱夫妻,心里是说不出的难过滋味。
因见赵玉臻的酒杯空了,她便拾起酒壶来去给他斟酒。恰好赵玉臻不知因何却站起身来.不经意的一抬手臂,却一把推在了青环的手上。青环手上的酒壶一转,却把那酒洒在了洛紫堇的身上。
洛紫堇原在用心的听柳雪涛唱曲,不料手上被微凉的酒一撒,却是吓了一跳,不自觉的“哎呀”一声。青环便吓了一跳,想着放下酒壶去擦洛紫堇衣衫和手臂上的酒,却不料脚下一滑,站立不稳趔趄着倒在地上。
在倒下去的那一刹那,青环的心思忽然清明起来,她手腕一用力一把抓住洛紫堇的衣袖,然后猛力的一拉,并伴着一声惊叫:“啊——”
卢峻熙早就跳起来护住柳雪涛。
赵玉臻则早有防备的揽住了洛紫堇。
刺啦一声裂帛的脆响,洛紫堇胭脂色的贡缎衣袖被撕裂了一片,青环也跟着咕噜噜滚到地上去。
旁边一株盛开的稀有珍品牡丹‘玉版白’被她的身子一撞,纷纷扬扬的洒下片片白玉般的花瓣。
青环身上的衣带很是意外的散开,赭黄|色的裙带也不知被谁踩了一脚,裙带扣儿散开后,裙衫皆敞开,竟然露出了她衣衫内一角猩红的锦缎。
柳雪涛好奇的凑上前去,伸手拉了拉,居然扯出了一块填满了棉絮的小包裹。于是提在手中奇怪的问道:“咦?这是什么呀?你怎么揣在怀里?”
青环的脸色顿时苍白,嘴唇也毫无血色,全身颤抖如风中秋叶,一边往牡丹花下缩着身子,一边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是......是奴婢怕冷着腹中胎儿,所以......才特意做得......这个......”
“啊!”柳雪涛大惊:“胎儿!快,快请稳婆来啊!青环姑娘肚子里还有七个月大的孩子呀!”
经柳雪涛一提醒,青环终于才明白过来,此时她身怀七个月的身孕,如此一摔,只有一个后果,那就是:早产!可是她却想不明白,刚刚她明明用了最大的力气去拉扯王妃的衣袖,为何她却稳如泰山的坐在那里,纵然衣袖被撕裂也没动一下?
赵玉臻已经铁青了脸,冷冷的看着她,问道:“青环,你肚子里的孩子——没事儿吧?”
青环嗫嚅着,低声说道:“王爷......恕罪......奴......奴婢......疼啊......”
柳雪涛一愣,再低头看去时,果然见青环那一幅雪白的裙子已经浸染了一点猩红。花香中,有一股血腥味渐渐地散开,她忍不住一转身,捂着嘴巴干呕起来。
卢峻熙和赵玉臻的脸色一样的铁青着,慌张的上前去搂住她,并回头喊道:“王爷,还不快请稳婆来?!”
洛紫堇大声叫道:“来人!来人——”
赵玉臻的心里忐忑不安,紧紧地攥着洛紫堇的手劝道:“堇儿,莫怕,没事儿的......”
洛紫堇此时也迷茫了——都说青环没有怀孕,都说她是假的,稳婆还说她是处子,可那些血是怎么回事儿?一个没怀孕的人这样摔倒了,怎么会流这么多血?!
躲在不远处的丫头们闻声赶来,大家都以为是王妃发生了什么事儿,却不想赶来后却只见青环倒在地上。
贴身服侍青环的稳婆见状,吓得大叫一声:“哎呀!我的姑娘.这是怎么了呀?孩子......孩子啊!”
赵玉臻却不死心,厉声喝道:“来人!封锁大门,角门,不许任何人随意走动!若有违令者,立刻绑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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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玉臻一面命人封锁大门,角门,不许家中任何人随意走动,一面命乱成一团的丫头婆子:“取了帐幔屏风,抬了藤屉子来!叫稳婆就在这里换接生,不许挪动。”
此言一出,一直守着青环的稳婆孙婆子顿时就慌了,急忙转过身来跪在赵玉臻面前求道:“王爷,此处风大,若是在这里生,不但大人容易中风,对孩子也不好啊。王爷,这女人生孩子可不是小事儿,求您开恩,还是把姑娘挪到屋子里去吧。”
赵玉臻领冷 声喝道:“你好生照顾你们家姑娘生孩子要紧。”说着,又吩咐彩霞:“立刻取厚厚的毡子来把这里围三层,我不信还有风!此一时,谁要说挪动之言,立刻赶出去!”
如此,丫头婆子们才算是不再那么慌乱,各自都有了各自的事情,各自忙得团团转了起来。
落紫堇被赵玉臻的几句话提醒,心里的惶恐也稍微平复了些。再看那边柳雪涛已经被卢峻熙搂在怀里,慢慢的转过牡丹花从寻着清净的地方去歇息了。于是她也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对身边的赵玉臻说道:“王爷且不必担心妾身,还是那边生产的大人和孩子要紧。”
赵玉臻很是不高兴的瞪了她一眼,拉着她去找柳雪涛和卢峻熙去了。
卢峻熙扶着柳雪涛在牡丹园之外的杨柳树底下站住脚步,左右看着并无可作的地方,只有树下的碧草茵茵,软软的犹如一张绿毯,于是扶着她走过去,抬手把自己身上的一件湖青色贡缎衣脱下来扑在草地上,说道:“现在这儿坐一会儿。”
柳雪涛点头,慢慢的在草地上坐下,刚要说什么,回头看见赵玉臻扶着洛紫堇过来了,于是笑道:“我正要说叫人去寻你们呢,你们就跟了来。快来这里坐一坐,怎么忽然乱起来,那气味弄得我头晕。”
卢峻熙站起身来,看着赵玉臻扶着洛紫堇也挨着柳雪涛做下来后,方跟赵玉臻说道:“虽然这生孩子的事情咱们男人帮不上什么忙,但王妃在这里就请王爷放心,卢峻熙保住王妃万无一失。其他的事情,还得王爷自己多费心了。”
赵玉臻笑了笑说道:“这会儿我最不放心的就是她,既然有你照顾,我就去忙我的去了。”说着,又看了看洛紫堇,说道:“堇儿,你在这里和雪涛及卢大人坐一会儿。等我料理完了那边的事情再过来看你。”
洛紫堇看着两个男人摆明了不让自己管闲事儿了,浴室垫点头说道:“好啊,王爷快去吧,我们在这儿晒晒太阳也挺好的。”说着,便一拉柳雪涛,竟然悠闲自得的躺了下去。
赵玉臻见状,虽然有些不高兴她躺在人家的衣服上,但此时却也不顾不得许多,刚要转身走时忽然又想起身来了,便抬手也把自己那件紫红色的衣脱下来竟然一挥手盖在了那两个女人的身上,然后方觉得和卢峻熙扯平了似的,匆匆离去。
卢峻熙看着他这番好笑的举动,忍不住笑着摇头,转身看了看自家丫头翠浓和香葛远远地跟了来,便抬手喊道:“你们两个——去弄些点心茶水来!最好再搬张小矮桌来,战盟就可以幕天席地地吃茶聊天了。”
洛紫堇却在柳雪涛的而变悄声问道:“唉——今儿我们使唤使唤你家的小屁孩儿怎么样?”
柳雪涛斜了她一眼,哼了一声说道:“你家里那么多奴才,还少人使唤?别打我家的注意啊,就郡王爷那小气样儿,恐怕我还没怎么样呢,他就先来揭了你的皮呢!”柳雪涛说着,抬手掀了掀身上的氅衣,又皱眉:“这么大热的天儿,他竟然还能想着给我们盖衣裳,真是......幼稚。”
洛紫堇皱眉:“说谁幼稚呢?嗯?”
柳雪涛轻笑,扭过脸闭上眼睛不理那个将要炸毛的女人。
翠浓和香葛果然寻了好几样干果点心来,却没有小矮桌,只得将几样干果摆在铺在地上的衣衫上,两个丫头又说去寻茶水来。
卢峻熙点点头说道:“去吧去吧,吃的喝的最好都找整齐了,那边生孩子还不知忙到什么时候呢,可不能委屈了这边两个大肚子女人。”
两个丫头一言又去找人要东西,躺在地上的洛紫堇却叹了口气坐起身来,看着那边坐在草地上的卢峻熙说道:“卢大人,劳烦你把那叠松子给我端过来。”
卢峻熙忙应了一声,欠身把那放着松子的白瓷碟子递给洛紫堇。洛紫堇却只抓了几颗松子,并不接着那盘子。卢峻熙只好又把盘子搬回去。
只是洛紫堇低着头弄了半天也捏不开一棵松子,还白白的把自己留了好久葱管儿似的指甲给弄断了,心疼的不得了,一叠声的叹息。
卢峻熙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得起身坐过来,捏了那松子,顺着半开的缝隙剥去了松子壳儿,剥了几颗又念了松子瓢皮儿,仔细的吹干净了递过去,说道:“王妃,给。”
卢峻熙笑道:“王妃何必客气。”说着,见洛紫堇吃的高兴,他只得继续去剥。
躺在旁边的柳雪涛听了,把手暗暗地伸到洛紫堇的腰里,轻轻地捏了一把。洛紫堇‘哎呀’一声咯咯地笑着回头,看着柳雪涛问道:“雪涛,你也要吃么?来来,卢大人剥了好多呢,给你,给你......”
柳雪涛暗恨的咬牙,但为了不让着女人使劲奴役自家小男人,还是满脸堆着笑摇头说道:“我不爱吃那个,太油腻了,小心长胖。”
偏生卢峻熙听了这话忙着接上了一句:“胖什么胖?你看看你们两个人除了肚子之外,哪里还有一点孕妇的样子?都瘦成肉干了。雪涛,你也起来吃一点。刚才只顾着说话了,都没吃什么东西。”
洛紫堇回头看着柳雪涛偷笑。柳雪涛哼了一声,说道:“卢大人之前没有那么多话呀?怎么——今儿这么不寻常呢?”
卢峻熙笑:“郡王爷都去接生了,我多说几句话能算什么不寻常?”
此言一出,两个女人都笑得前仰后翻。
却说赵玉臻安置好了洛紫堇后,转回去青环生孩子的牡丹从中,却见厚厚的毡子已经围了三层,只在向阳背风处留了个小小的出口,让丫头们进出。
而那个孙婆子也公然不是个省油的灯,竟能真的把丫头们指使得团团转,热水纱布的来回折腾,里面的青环也果然一声声的惨叫,好像疼的真的受不住了似的。
赵玉臻刚过来站了没一会儿,便有管事的婆子悄然来回:“王爷,外边青环姑娘的姑妈来了,还带着一些东西,说是给孩子的小衣服小锦被什么的,还有给青环姑娘养月子的东西。”
“人呢?”
“在二门上,被护卫拦住了。因王爷有吩咐,任何人不许私自出入,所以奴才的男人叫奴才快些进来回王爷,请王爷示下,这人是叫进来还是赶出去?”
赵玉臻不动声色的沉思片刻,方道:“好歹也是一片心,如何能干出去?”
那婆子忙应道:“唉,奴才叫她进来吧?”说着,她便要转身去传话。
赵玉臻却一摆手吩咐:“等等!”
那婆子见状,又忐忑的转过身来,看着赵玉臻,嗫嚅道:“王爷的意思是......”
赵玉臻淡然一笑,说道:“本王亲自去看看,人在哪里,你给我带路。”
那婆子的眼睛中闪过一丝慌乱,有些干涩的笑了笑,劝道:“王爷,她不过是送几件小衣裳来,纵然是一份情谊难得,可以不敢劳驾王爷亲自去接,这不是叫她一个做奴才的折寿么?”
赵玉臻若有所思的看着那婆子,半晌方叹道:“你这话说的,倒像是我安心要折她的寿一样。”说着,便只顾着往前走,不在理论那婆子仓皇的神色。
而门上,王府护卫果然拦着梁氏不许她动。那梁氏倒是穿一身干净的青布衣裙,头上裹着一块雪青色的缎子手帕,脸上对着笑,正在那里跟护卫说好话,无奈那护卫乃是赵玉臻平日里调教出来的人,根本不理会她说什么。
赵玉臻慢条斯理的走过去,上下打量了一下梁氏,问道:“你是青环的姑妈?”
护卫忙鞠躬行礼:“属下参见王爷。这婆子说是青环姑娘的姑妈,非要进去送东西。”
梁氏一件谨郡王亲自出来了,早就吓得腿肚子转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叩头道:“奴才给王爷请安......”
梁氏忙吧手臂上的大篮子往前送了一下,说道:“奴才也没有什么金贵的东西,不过是平日里做的一些小衣裳,还有小被褥,小孩子刚生下来,总是用得着的。”
赵玉臻点头,说道:“难为你费心,。来人!”
赵玉臻玩味的看着梁氏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样子,淡淡的说道:“接了这位女眷的东西。”
“是。”护卫应声,上前去提梁氏的篮子。
梁氏却下意识的往自己怀里一带,哆嗦地说着:“王爷,这......”
赵玉臻皱眉:“怎么,你这东西还有什么蹊跷不成,不许别人动?”
梁氏忙着摇头:“没......没什么......只是这些东西怎敢劳动大人们动手,让奴才送进去就是了、反正......青环这会儿也定然想着渐渐奴才......女人家生孩子的时候最想见的就是娘家人了......”
赵玉臻若有所思的看着梁氏:“此话当真?”
梁氏忙点头:“是啊是啊,女人嘛,总是脆弱的很......”
“唔......”赵玉臻点点头,“倒也有些道理。来人——”
又有护卫应声:“属下在。”
赵玉臻憋了一眼梁氏,吩咐道:“派个人去铺子里,把青环的爹妈都叫过来,说青环要生了,娘家人捡来伺候。”
梁氏闻言。脸上轻松了许多,又挽着那只大大地篮子陪着笑问道:“王爷奴才可以进去了吧?”
赵玉臻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说道:“你不算娘嫁人吧?”
“呃......这......”梁氏被赵玉臻这话噎个半死,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赵玉臻又道:“看在你来送东西的份上。就去账房上领写赏钱吧,东西交给我就行了。”说着,赵玉臻给旁边那个传话的婆子使了个眼色。那婆子忙上前去接梁氏手臂上的篮子。
梁氏似乎放了心,忙躬身笑道:“奴才谢王爷恩典。”
赵玉臻见她忽然间镇定了下来,心中疑团徒然又起,便忍不住多看了那报信的婆子一眼。此时她已经接过了那篮子,脸上的紧张惶恐比刚才那梁氏更甚。
这些狗奴才!
赵玉臻从心里面狠狠地骂了一句,转身往回走,并冷声吩咐:“还不把东西给我拿进来?”
那婆子到底是做了亏心事儿的缘故,下得了个冷战赶紧跟着进去。
熟料赵玉臻往里走了几步却猛然转身,看了一眼而门外尚未离去的梁氏正在对着跟进来的婆子使眼色。于是猛然喝道:“狗奴才!在本王面前还敢耍花招?!”
那婆子又吓得跪在地上,连胜分辨:“奴才总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再王爷面前耍花招。”
赵玉臻冷笑:“那你把这篮子的东西给我一样一样拿出来,本王要亲自检查一番。”
“啊?这.....”那婆子原是因为赵玉臻刚才在门口没有坚持要查看里面的东西,便以为这一关算是过了。却不想自己刚接过这篮子来没走了十几步,王爷又忽然叫检查起来,一时间她慌了神,浑然忘了事情原本还没露馅,便已经磕头如捣蒜,连声求饶起来:“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奴才不知道......奴才什么也不知道......”
赵玉臻一摆手,立刻有人上前来,一把扭住那婆子拉到一边,另有人弯腰把那篮子上的包袱揭开去,把里面的小被褥拿走后,有几件小孩子穿的小袄,肚兜儿之类的东西,皆是展开平放在篮子里的,仿佛是为了遮盖什么东西似的。再把衣服都拿开,却见一个竹编织的罩子扣在篮子里,掀开罩子,里面赫然躺着一个熟睡的婴儿,一看便知是刚出生不久,小小的脑袋只有苹果大小,红彤彤的睡的正香。
赵玉臻的脸便如锅底一样铁黑起来。他目光如火,怒声喝道:“来人!把刚才送东西的那个贱妇给我绑了来!”
早有护卫虎视眈眈的站在那里等着这句话,闻言立刻上前去,扭了梁氏的胳膊结结实实的捆绑起来,然后丢粽子一样的丢到赵玉臻的脚下。
梁氏哀嚎一声被重重的摔倒在地上,额头上抢起来一块肉皮,火烧火燎的疼痛也顾不得,只连声求饶:“王爷饶命,是奴才一时糊涂,求王爷饶命啊......”
知道对方的阴谋是一回事儿,事实表明摆在眼前又是一回事儿。
赵玉臻不生气那是假的,只是此时他已经被这些混账东西给气的反而冷静下来。只冷冷的看了那篮子里熟睡的婴儿一眼,吩咐家人:“带上这个孩子和着两个贱妇去前厅。传管家进来!”
平日跟随赵玉臻的几个护卫家人立刻分头行动,带人的带人,传话的传话,不多时众人便齐聚前厅,更有喜欢传话的人悄悄地跑去回了老王妃,等安庆老王妃带着人匆匆赶过来时,赵玉臻已经把梁氏和那个传话的牌子各自打了二十大板,二人正哼哼唧唧的趴在那里会赵玉臻的话呢。
“这么回事儿啊这是!难道都要分了不成?”安庆老王妃拉着龙头沉香楠木拐杖进门,脸上的表情是又怒又恨。这一路走来,她已经把事情听了个大概,无非是青环的姑妈想趁着青环今日生产之时,送个孩子近王妃,而且送的是个男孩,齐心死不明说也能猜透几分。
这些奴才们的心思,想想真是可怕啊!
老王妃一路走来,眼前都是自己头一个儿子莫名其妙的病重以致命的往事,越想心里越是生气,越想便对这些一心想要夺嫡夺爵的奴才们恨之入骨。待到她这一路走到儿子住的西府前厅时,那股怒气已经到了可怕的地步。进门口龙门拐杖种种的杵着青石板的地面,恨恨的骂道:“你们想要造反,老身成全了你们!”
赵玉臻见母亲来了,便起身从前厅里迎出来,躬身行礼道:“母妃,您怎么来了?莫要为了这些事情气坏了身子。等儿子处置这些胆大作死的奴才就是了。”
老王妃看着自己这个费劲了心思才养到二十多岁的儿子也被气得脸上没了颜色,便忍不住叹道:“都是我这做娘的糊涂,还一直以为青环丫头是个省事儿的,前儿还埋怨你媳妇待她不细心,不想他们却是存了这些心思的!”
赵玉臻忙劝:“母妃犯不着为这些事情气坏了身子。儿子已经文的差不多了。母妃请坐,待儿子再问他们是受了何人指使才想出这里应外合的法子来瞒哄我们一家人。”说着,他又回头吩咐管家媳妇,“去后面的花园子瞧瞧,青环生的怎么样了?若是还没生下来,你就把府上给王妃准备的稳婆郊区,再把那个孙婆子给我绑了来!”
老王妃闻言,忙拉着赵玉臻说道:“那青环果真要生了?”
赵玉臻淡然一笑:“恐怕是生不下来了。母妃别急,等会儿就明白了。”
果然,伺候洛紫堇的稳婆一去换下了那个孙婆子,青环便一口气喘不上来给吓得昏死过去。
孙婆子被带到前面来还没有问话,后面便有人进来回道:“回王妃,郡王爷——那青环并......并没有怀孕,也......也不是要生孩子......”
“啊?!”老王妃这下子瞪大了眼睛,像是见了鬼一样问道:“你们这是胡说的什么呀?没怀孕?没怀孕她折腾个什么劲儿啊?!”
赵玉臻却冷声吩咐:“把梁氏和瞬时两个给我吊起来,那藤条沾了辣椒水狠狠地抽!”
家人答应着要去把人吊起来,梁氏和孙氏二人哪里守得住这样的打?孙氏先喊了起来:“王爷饶命!是姓梁的这个女人她给了奴才二百两银子叫奴才才来做这样的事情的!奴才不过是接生的婆子,没有什么来钱的进项,一时糊涂便答应了她......求王爷饶命啊!”
赵玉臻一摆手,叫人把孙氏放下来,安庆王妃刚指着她问道:“既然如此,那你自己说说你这满手的鲜血是怎么回事儿?”
孙氏忙道:“这不是人的血,这是鸡血......这些日子,奴才每日里都要宰鸡给青环炖补汤,便把那鸡血存起来,用油纸袋装了,放在青环的衣服里,以防备她临时摔倒了要生孩子......做手脚......”
“混账!”安庆老王妃没想到竟是这样的闹剧。一时被气得两眼发黑差点没背过气去。
赵玉臻气极反笑,看了一眼梁氏,说道:“你们也算是查费心机了。但有一样你们是做不到的——之前青环刚刚怀孕时,那脉象连太医院的白老先生都险些骗过去,这又是怎么回事儿?你们从哪里弄来了那些乱七八糟的药物,又是如何送进来给青环吃了的?再不如实招来,看我不把你们送去刑部,让你们尝尝刑部大牢里一百零白种刑具的滋味!”
梁氏已经被打了一顿,眼见着这回是逃不过去了,她寻了个机会便朝着一旁的错金大铜鼎撞去。众人吓得惊叫医生忙上去拦住,却是一旁的一个侍卫手疾眼快一脚踢了梁氏的腰上,把她踢得往一旁一歪,头险些的错开了铜鼎,撞倒了一个丫头的腿上,把那丫头撞得咕咚一声坐到地上,而梁氏自己倒没什么大碍。
赵玉臻气极,指着梁氏说道:“她想寻死,这倒容易。就把他打得皮开肉绽后,吊起来在太阳地下面,我要把她慢慢的晒死,一直晒成肉干!”
下人听了,便要拉着梁氏出去打。
恰在这时,两个稳婆带着几个婆子推着青环从后面进来,青环一条白绫裙子已经污秽不堪,整个人活像是刚刚遭受一场大劫一样,发髻散乱,衣衫污秽,浑身上下没有一点人样子。婆子推她进来把她摁倒在地,放跪下回道:“回老王妃,郡王爷,这贱妇根本没怀孕,不过是弄了一些鸡血打得障眼法而已。”
老王妃在这里做了一会儿,心里的怒气虽然越积越浓,担心神却稳定下来,听了这话便冷声说道:“好啊!这就是我们家生的奴才!真是好......她老子娘呢?现在在哪里当差?给我速度传来!”
赵玉臻早就分夫人去传青环的爹娘了,护卫们办事素来讲究效率,青环的爹娘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今儿一早还在铺子里差点存货,对账库存,还说要跟郡王爷说说,这有改进新货了呢。却不想王爷的近身侍卫推门而入,二话不说带了二人便走。
此时老王妃一问,外边的侍卫便把青环的爹娘给推了进来,回道:“回王妃,人已经奉郡王爷之命带进来了。”
老王妃看着青环这一对老实的爹娘,沉声叹道:“你们看看你们养的好女儿!你们两个几日有什么好说的,只管说出来,若是没有说的,便统统送去刑部吧!我们王府不是寻常人家,赵氏血统岂容你们这些人混淆?皇家颜面何存,祖宗社稷又如何永固?这事儿纵然我说要饶了你们,恐怕皇上都不会饶了你们。臻儿——送他们去刑部”
赵玉臻自然也有心思送这些人去刑部,只是如今刑部侍郎乃是孔德昊,刑部尚书却是康王的人,若这些人送去了刑部,他们给来个杀人灭口岂不是让那些幕后之人逃脱了干系?于是他忙劝道:“母妃先不要着急。这些奴才们虽然做出此等无法无天的事情来,但总是我们发现的早大错尚未铸成。若他们能说出幕后指使之人,我们便给他们一条生路罢了。”
老王妃被儿子提醒,也明白此时最关键的是幕后之人。于是便叹了口气,说道:“就依着你吧,你父亲不在家,家中之事自然是你做主。只是你媳妇还怀着孩子,你不能在这院子里面把人弄得鬼哭狼嚎的,吓得我的小孙子我可不饶你。把这喜人弄出去随便你审——怎么着老半天也没见着紫堇?她又出门去了?”
赵玉臻忙回道:“不是,儿子是怕她见了这事儿生气,请了峻熙夫妇在后面花园子里陪她说话儿呢。”
老王妃点头,说道:“那就行了。你快些叫人把这些人弄走吧,我这儿瞧这人把这屋子收拾利索了也就得了。”
赵玉臻领命,回神吩咐护卫:“把人都给我绑了,压到后面藏酒的地窖里去!”
家人应声上前,两个人一组,提着孙婆子,梁氏还有青环的父母退了出去。
老王妃又拉着赵玉臻的手,叹道:“儿啊,你说要幕后之人。为娘只是怕纵然你查明白了是谁捣的鬼,此时也不能动他啊!”
276
后花园里,花香鸟语,绿柳浓荫。
洛紫堇想着法的折腾卢峻熙,一会要这个,一会要那个。柳雪涛每每瞪她一眼,卢峻熙就会讨好的转过身来再同样地服侍自家夫人一回。如此变成了两个女人齐上阵,却把个户部侍郎大人累的满头大汗。
柳雪涛皱眉,便俯身道洛紫堇的耳边,悄声说道:“你确定就这样折腾我们家的?”
洛紫堇故作惊讶的笑着。悄声问:“这叫折腾么?”
柳雪涛点点头,似笑非笑的说道:“行,我的好姐姐今儿我先紧着你折腾,等过了今儿,咱们再细细的算账。”
洛紫堇深知柳雪涛秋后算账的本事,于是呵呵的笑着回头看卢峻熙那狼狈样儿,说道:“唉!累了,不如我们就在这儿睡一会儿吧?”说着,便自顾拉了赵玉臻的衣裳盖在脸上,不再说话。
柳雪涛再回头看卢峻熙,却见他正端着一杯热茶轻轻地吹,吹了几下后觉得可以了,放转过身来递给柳雪涛:“夫人,喝茶。”
“累坏了吧?”柳雪涛拿了帕子递给他,接过了茶来喝了一口又递到了他的嘴边,“你也喝。”
卢峻熙笑了笑,接过那茶来一口喝完,有一边擦汗一边笑:“伺候两个孕妇总比伺候生孩子的人要轻松些吧,呵呵......”
嘴上虽然笑着,可他心里却暗暗地骂道:丫头们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回头这些小蹄子们出来一定要好好地惩治她们一回才行。
洛紫堇终究是没办法睡,听见他们夫妻相互体贴的说话,便忍不住呼啦一下把脸上的衣服拉开,不屑的看着他们,说道:“你说那个豆蔻也真是的,怎么就不坚持到底呢?看卢大人这人品相貌,她怎么舍得呢?”
柳雪涛回头瞪眼:“王妃什么意思啊?小心您家里其他姑娘们赶明儿一个个都怀孕了,看你还有没有闲心管人家的事情。”
洛紫堇见他们两个终于分开,而且柳雪涛也颇有写龇牙咧嘴的样子了,才呵呵的笑着坐起身来,问道:“说真的,你们就那么放心把那个戏子放回去啊?”
柳雪涛叹道:“不放她回去,还要怎么样?难道还真的留下家里等她生孩子不成?”
此言一出,卢峻熙忙拿了一颗杏仁放到柳雪涛的嘴里,低声说道:“这杏仁好吃,一点也不苦。”
柳雪涛推开他的手,说道:“想让我闭嘴就直接说,我不爱吃杏仁。”
卢峻熙笑了笑,又拿了一块山药糕给她:“那吃这个吧,我知道你喜欢吃这个。”
柳雪涛撇了他一眼,最终还是接过那糕点来狠狠地咬了一口,惹得洛紫堇捂着嘴巴偷偷地笑。
闹够了,三个人便起身来去近处的楼阁里歇息,柳雪涛要睡觉,洛紫堇便和她一起寻了个凉快通风且安静的地方,俩人面对面的躺着睡觉。卢峻熙则在外面随便翻了一本闲书来看。
安庆老王妃寻来的时候,里面两个孕妇都已经睡的香甜,外间的卢峻熙却正站在书案前,饶有兴致的画着一幅清池风荷图。翠色的浓墨重重叠叠的铺就一尺荷叶,其中寥落极多百合迎风飞舞,似是被风雨吹得飘摇欲落。但终究是顽强的开在枝头。嫩黄的蕊,浅翠的莲蓬都透着无限的生机。
老王妃点头叹息,轻声说道:“卢大人这幅笔墨气势滂破,寓意深厚,令人深思无限啊!”
卢峻熙微微一笑:“多谢王妃夸奖。既然王妃喜欢,峻熙便双手奉上。”
老王妃忙笑:“如此就多谢卢大人了。”
......
赵玉臻果然把梁氏,青环,孙婆子及青环的父母全部交给了刑部审讯。刑部尚书亲自料理的此案,当时便说因此事乃安庆王府的丑闻,传出去了王府的名声不好听,所以并不曾对外声张,只把几个人送进了大牢里,说关一段时间也不用动刑,让这几个人受一受大牢里的苦头他们自然就招供了。
当日,卢峻熙和卢峻熙依偎在马车里,轻声叹道:“这样的糟心事儿,难道就此算是勾去了不成?”
卢峻熙轻轻地拍拍她的后背,笑道:“怎么可能呢,赵玉臻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不把后面的人掘出来他是不会罢休的。我们且等着看着好戏吧。”
果然,几日后柳雪涛的马车偶然从安庆王府的门口路过,却发现王府的门口守门的奴才多了一倍多,里面像是有什么大事发生。回家来还来不及差人去打听,敲好卢峻熙从衙门里回来,一进门便喊柳雪涛。
柳雪涛正在看着泓宣吃饭,听见他喊立刻起身迎了出去。卢峻熙便拉着她的手近卧室,并连声叹道:“这些好了!终于可以出一口恶气了!”
柳雪涛忙问:“出什么恶气?”
卢峻熙神秘的趴到她耳边,悄声笑道:“皇上终于要动康王了!”
柳雪涛惊讶的问道:“当真么?”
卢峻熙邪气的笑了笑,说道:“康王爷沉不出气,居然安排人去刑部大牢里去害人。你说这不是自投罗网么?”
柳雪涛也猛然惊喜:“果然是康王的人?”
卢峻熙点头:“而且,派去该人的人被孔德昊当场拿住,那人借着探视别人的时候把有毒的馒头扔进了孙氏和梁氏的那件牢房。经过一顿拷打,那人变招了是受康王的世子的指使去害人的,当堂呈供画押,着暗害刑部侵犯的罪名他们自然是逃不过了,而且这案子本就悬在那里,当时郡王爷也没说这几个女反对到底犯了什么罪。今日索性便把事情晾了出来,赵玉臻趁此机会把刑部尚书和康王世子一同告了。事情闹到了皇上那里。正好问他们一个谋人家传混淆皇室血统以图谋乱之罪。那个刑部尚书恐怕是逃不过了。”
柳雪涛皱眉:“他也不至于这么笨吧?斗了这么多年,在这样的小事上栽跟头?”
卢峻熙叹了口气。搂着柳雪涛去一旁的榻上坐下,说道:“我的夫人!难道你还不明白?皇上想动他,凭他什么小事都成了天大的事情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那管家是别人的一颗棋子,可现在是那颗棋子的主人捉摸透了皇上的心思,则又能怪谁?”
柳雪涛忽了一口气,叹道:“我说呢,如此说来他也是被人家算计了?”
卢峻熙又似乎不经意的说了一声:“前几日早朝,大殿上康王爷又提议皇上里皇长子为太子。你说他这不是明摆着要逼着那一位动手么?他这一提议不要紧,朝中居然有三成的大臣附议,这就很可怕了。皇上能不起疑心么?皇上起了疑心,便给人可利用的机会了。如此一来堇郡王的那点事儿又正好成了一个顺水人请了,只是这招借刀杀人玩的真是炉火纯青啊!”
柳雪涛不禁白这些烦扰的关系给弄得有些头疼,又想起今日安庆王府门口的状况,忍不住问:“难道安庆王府还有别的奸细不成?怎么今儿从我那边路过,瞧见府门口堆了那么多人?”
柳雪涛忍不住惊讶:“如此,岂不是要翻天了?”
虽然说没有翻天,但也差不了几分。
几日后,皇上连下数道旨意。现实彻查康王府贪赃枉法结党营私之罪;接着又撇了刑部尚书之职,令孔德昊咱领刑部事物,彻查大皇子以靥胜诅咒之术暗害二皇子三皇子的事情。半月之后,皇上又下旨,削去康王爵位,并将其一家人大小百余口人叫宗人府拘押,有刑部议罪。三日后,又下旨将大皇子赵云鲲贬为庶人,流放江州,永不许回京。
康王被拘禁,大皇子被贬出京城,一股强大的势力被清除朝堂,更有其门生嫡系十几名官员遭受牵连,各种谋逆、造反、私通、结党、暗杀、营私等罪名都罗列到一起,每一条都能置人于死地。
朝堂风云突变,果然是呼啦啦如大厦倾。残垣断瓦之下,不知道有多少恶人得到了应有的报应,也不知砸死了多少无辜之人。而王丞相则在皇后的示意下,更有赶尽杀绝的意思。往日但凡又跟康王和大皇子有些许来往的人,边都被网罗其中,议罪。拘禁。流放。甚至满门抄斩。
这个夏天,皇上没有去西长京避暑,而是因病留在宫中,坐镇上京。整个京城从庙堂到各级衙门,大小的官员们全部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百姓们更是不知哪一天便有大祸临头,惶惶不可终日。皇上更是每日都要召见卢峻熙,赵玉臻,孔德昊等 朝中极为年轻新贵,有时整夜都在御书房议事,不放几人回府。
洛紫堇眼看到了临盆之时,因王府的奴才被老王爷彻底的清除了一遍,剩下的人更是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的闪失。柳雪涛每日里过来陪她,两个稳婆更是时时刻刻都做浩劫生的准备。
唯一不着急的是她肚子里的孩子。算算日子已经到了生的时候。可他却迟迟没有动静,把赵玉臻洛紫堇还有柳雪涛和老王妃的耐性都快磨尽了。
这日一早,太阳还没升起来,热辣辣的气息便烘烤的上京城犹如蒸笼。柳雪涛扶着自己的大肚子疲惫的睁开眼睛,看着身边空荡荡的枕席,叹了口气。
翠浓忙进来伺候,柳雪涛因问:“你们老爷又是一夜未归?”
翠浓回道:“是,老爷昨晚派人回来说皇上要跟几位大臣商议山西,治理几处黄河决口还有山东一带大旱欠收的事情,知道此时还未回来。”
柳雪涛抬手揉了揉微微发痒的眼睛,叹道:“这么忙啊!”
翠浓忙劝:“夫人,您眼睛还有些肿呢。像是昨天又没睡好吧?奴婢拿了白老先生配的眼药水给您洗洗吧,别这样揉搓,怕是对眼睛不好。”
柳雪涛点点头,果然不再揉搓。自从怀孕六个月后她的身上开始浮肿,这第三个孩子比前面两个都辛苦,这些日子卢峻熙经常彻夜不归,她一个人晚上睡不好,又难受,好像五脏六腑都错位了一样,每天早晨醒来她的眼睛都是红肿的,脸色也越来越差。尤其是那一双腿,往日的鞋子都穿不进去了,值得叫人新作了几双,才不到半月,新鞋子也穿不上去了,如今她索性只穿着袜子在家里来回的走动。幸好是夏天,地上也铺着厚厚的地毯,否则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香葛和翠浓两个丫头带着新选上来的小丫头璎珞和琥珀伺候他洗了脸,绾了发,褪下月白茧绸睡衣,穿上宝蓝色提花苏绣夏衫,收拾听脱了丫头们方问:“夫人,传饭吧?”
柳雪涛叹息:“不饿,先出去走走再来。”
香葛想要劝,被柳雪涛抬手止住:“刚睡醒了就吃,早晚都会成猪的。我要先去走走,散散步,回来再吃。”
正说着,泓宁和泓安进来给她请早安,柳雪涛便道:“正好,你们两个随我出去走走吧,叫丫头们把屋子收拾一下。”
泓安和泓宁忙着躬身答应着,泓宁上前搀扶着自己母亲的手臂,泓安随后跟着,三人出了房门从穿山游廊往后走,柳雪涛拉着鞋子一步三摇,泓安在一旁看得胆战心惊,好像他这位婶娘一不小心就要摔倒在地上似的,于是他想了想,还是上前去另一侧扶住她的手臂。
泓宁劝道:“母亲,眼看着您着身子越来越重了,进进出出的可不能少了人服侍。”
柳雪涛心中一动,看着身边自己的大儿子不过还是个孩子,虽然他因从小被柳雪涛按照科学营养的方式喂养的比同龄的孩子要高出半个头来,那俊俏的五官越来越像他爹,可以染是稚气未脱的孩子。
莫名其妙的,她的眼眶有些湿漉漉的,像是有雾气侵染了眸子。
着感人肺腑的亲情啊!让她两世为人都无法拜托其中的酸涩和甜蜜。
泓宁听母亲不说话,忙抬头笑道:“母亲,儿子也是了您好,您肚子里的小妹妹可是父亲的宝贝呢。”
柳雪涛轻笑:“那你呢?那喜欢小妹妹么?”
泓宁开心地笑:“当然,我们家就少个漂亮可爱的妹妹嘛,哥哥弟弟孩儿都有了,姐姐嘛,是不会有了,所以只盼着母亲给我们生个妹妹了。”
泓安也笑:“婶娘生的妹妹肯定聪明无比,且艳冠天下。”
柳雪涛悠悠的叹了口气,说道:“婶娘并不希望她能艳冠天下,婶娘只希望她和你们一样,能够开心快乐的一天天长大,将来能拥有一份平安幸福的生活。什么富甲天下,什么权倾朝野,什么倾国倾城,什么绝世无双......这些都不是婶娘喜欢的东西。婶娘只希望你们这些孩子们永远都幸福,快乐......”
泓安听了这话,便跟着轻叹一声,不再言语。
泓宁却问:“母亲,没有那些,又如何能够幸福快乐?幸福和快乐不就是因为拥有天下财富和至高的权势么?”
柳雪涛摇摇头,侧脸看着自己这个年仅八岁的儿子,说道:“修远啊,人生最快乐的事情,不是拥有天下的财富和至高的权势。而是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哪怕是吃糠咽菜的穷日子,抑或是风口浪尖上的险恶生涯,在个人来说,都是甜蜜无比的。”
泓安点点头,问道:“婶娘说的可是婶娘和叔父这样的日子么?”
柳雪涛微笑点头:“是啊!泓安长大了,已经可以明白婶娘的话了。修远还小,总有一天也会明白的。”
两个孩子不管懂还是不懂,都一致的点头。
这日,泓安没有去国子监,泓宁也没有进宫,两个卢家的男孩都告了假,陪着柳雪涛说话解闷儿,或在园子里散步,或坐在水边垂钓,知道下去卢峻熙从外边回来方各自回房。
六月的天,娃娃的脸,说变就变。这日白日里晴朗万里,晚上却忽然阴了起来。两风乍起,带着浓浓的湿气。卢峻熙忙起身管了窗子,说道:“好歹下场雨吧,京城周边的土地都干裂的怕人,那些夏苗都淹了半月了。”
柳雪涛刚要说什么,翠浓忽然进来回道:“夫人,老爷,郡王爷派人来说王妃要生了,请老爷和夫人赶紧的过去呢。”
卢峻熙皱眉:“王妃要生不请稳婆,叫我们过去做什么?”
柳雪涛叹道:“恐怕是不怎么顺利,快快备车,我们这就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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