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六是三年前到教育局，成为教育局办公室的专职文秘。教育局的讲话稿、迎检汇报稿、时段及年度总结稿，甚至教育局的下发文件，都出自钱六的手笔。

教育局摊子大，各种迎检、各种会议多而又多，李奎局长对文稿的要求又严。不合意的，在底稿上乱画一通，进行修改。二稿没有合意，心情不顺时，就会给脸­色­。凤城的经济、教育都很落后，教育局简直是个烂摊位，县里领导总欺压着，而全县教职工也不安分。局长顺心顺意的时候就特别少，三年来，钱六没少得脸­色­。

钱六一个人又累又要挨批，早就累得想趴下不­干­了。可教育局的每个位置，那是全县几千人的眼盯着，只要让开，一定会有几百人拼抢。

钱六当时也是这样拼抢来的，知道在下面做基层教师的难处。那年，钱六做为连续两年全县先进通讯员，又在怀市地区党报上发表了几个豆腐块似的通讯稿。三年前的风气，比现在要纯些，可钱六花费了多少，只有他自己清楚。

一开始做文秘，钱六有的是热情，那是八月下旬。一接手，还弄不清通讯、消息、写材料的具体区分，就连续地一个接着一个文稿地写，简直是没日没夜。不停地写，不停地改，因为初来，文稿没写好的，领导们都很耐心地指出，然后一遍一遍地改。

直到九月中旬，才喘一口气，这段时间，钱六体重都下来十多斤，也记不清熬了多少个通宵夜。可是，钱六却像生铁，在火炉里淬炼过，给捶打出来。文稿也写出来自己的格调和语言，领导们也认可了。钱六每想起这段非人般的生活，心里既是骄傲，又是不平。

这种不平，在教育局里只能发几句牢­骚­，还不能让局级领导知道。有了资历，钱六就把内心的不平，发泄到下学校的领导身上，从他们那里找回来。

“钱痞子”就是学校领导给钱六取的外号，但凡来局里办事开会的学校领导，钱六总是要找他们，刮点油水。比如要烟，要请客吃饭，要请娱乐。一次两回，学校领导也乐意，教育局的人，很少有人没有被请过。除了少数无益无害，而本身又怯懦内向的人外。

学校领导都清楚，县官不如现管，得罪了谁都会让自己今后办事不顺，何况，花费的钱又不是掏自己腰包，都是签单的。不陪着领导们消费，自己单独也消费不了几回。就算自己想直接拿钱，那也要处理好与教育局关系后，才会安心安全。

钱六过分就过分在，每次见到，都开口要，推辞了就自己去拿。更让学校领导头疼的事，钱六知道各学校签单点，会打着学校的名，在那里签单。有时候，他签了，还不打声招呼。另外，就是每期，都会弄点发票，要学校领导给他报销，面对面，谁都不好撕破脸。只能忍气吞声地给他办。

钱六还有一招，那就是，他请客时，会打你电话，要你到那里去给他付账。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