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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爆笑家斗嫡妻不好惹 > 407大结局:再婚之日吵吵闹闹

407大结局:再婚之日吵吵闹闹

东方骏洛修长的指拨过那些弦,清脆的乐声倾泻而出:“我叫东方骏洛,日后唤我阿漓便好。”

安晚玉蓦然一抬头,帝王之名……

此时他对她有心,而她还对他无情,所以面对着他赋以的独一无二还没那么多的感触,只是依旧风轻云淡的依命道:“阿漓。”

东方骏洛听着从她口中而出的声音,轻轻的应了声:“嗯。”

他狐狸一般的眼睛带着笑意,里头多了几分道不明的意味。

安晚玉只当是看不见,目光落在心爱的焦尾上,走到了东方骏洛的身侧,轻拨琴弦。

东方骏洛让了位置给她,安晚玉也不推却,坐下便轻抚了一曲,当做答谢报答他。

安晚玉挽了袖子,作了个花式,双手并弹,直接弹了起来,弹的是《广陵散》,这一次他就在她面前,他专心致志的听,她亦专心致志的弹,东方骏洛沉溺于这样超然的琴声之中,不自不觉便命人将他的玉箫带上来,箫放到­唇­边,悠扬的箫声也响起,琴箫合一,竟然配合得那般天衣无缝。

一曲间,安晚玉竟然有些沉沦。

她弹曲这么多年,还无一人能与她如此完美无缺的合奏。

弹毕,安晚玉眸光已有了些变化,樱­唇­轻启:“善哉,峨峨兮若泰山……”

东方骏洛笑道:“善哉,洋洋兮若江河。”

她念的是俞伯牙与钟子期之间的对话,而东方骏洛对的也亦是如此,这世上知音难求,话语落罢,两个人皆相视一望,眼中笑意已盛。

从元懿二十二年,一直到元懿二十四年。

东方骏洛与安晚玉,便就这样一步步的走到了心意相通的那一步。

元懿二十四年的时候,安晚玉的晚香阁已经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东方骏洛常有什么­精­致的小玩意就给她送过来,从遥远边疆地区送来的上好玉器,他会挑最好的送出宫来给她赏玩,西方有送来­精­美的琳琅法器,他也会挑了最好的给她送来,某某大臣寻到了嵇康的孤本曲谱,他更是会马不停蹄的派人送来。

有时他下了早朝,就会来晚香阁,悄悄的来,悄悄的走。

二人之间,一起品茶,赏书,不越过雷池半步。

直到有一天,他又命人将一柄珍贵的镶玉玛瑙象牙梳送来,安晚玉终于微蹙了秀眉:“我要见阿漓。”

送东西来的小太监笑眯眯的应承:“娘娘,奴才这就去请皇上来。”

安晚玉一直平淡的眸子终于蕴了微恼:“我并非娘娘。”

小太监听罢一跪:“是奴才嘴快,娘娘现在还不是娘娘,不过……”

安晚玉阻了他的话:“还不快去。”

“是,是!”小太监赶紧一退。

片刻之后,东方骏洛一到,看见的便是安晚玉不甚快活的脸,那一双妩媚动人的眼眸,添了几分羞意,他用两年的时间,搅动了她这一颗不轻易漾起波澜的清心。

安晚玉知道东方骏洛来了,将象牙梳拿起:“不要再给我送来了。”

眼眸一凝起,再环视了满目琳琅的房间一周,­精­致得不似寻常女儿家的闺阁,他的宠爱全在里头:“我的晚香阁,已经堆不下了。

番外——安家晚玉初出落(4)

更新时间:2012-6-17 22:54:03 本章字数:4843

东方骏洛嘴角噙笑的望着她,步履向前,轻将她拥入怀中,下颚亲昵的抵在她的额头上:“我在宫中建了座华阳宫,那里大,可以放得下。言酯駡簟”

安晚玉微微蹙了眉头:“你,故意的。”

东方骏洛笑得如狐狸一般:“宫中无后,玉儿,我已经等了你两年。”

安晚玉拿着象牙梳的手一滞,停在半空中。

她的动作泄露出她的心思。

东方骏洛笑得腻歪,两个风华绝世的人相依偎,更显得天作之合:“更何况你今年也已十八,不小了,玉儿……”

低沉的嗓音带了些叱咤朝廷的威严:“再说了,你若不嫁我,难道要去嫁别人么。”

安晚玉看着身侧带了些孩子气的帝王,一时怔怔然。

“阿漓……我不能嫁你。”她顿了许久,才缓缓道。

东方骏洛一听,嘴角噙着的坏笑也倏而僵住:“为何不能。”

他是这世间的帝王,拥有着全天下,向来只有因他说不能而不能的,还没有他想要,而不得的。

东方骏洛冷了声:“朕与玉儿情投意合,又何来不能嫁之说?”

安晚玉听着他话中不自觉带上的“朕”字,轻放了手中的象牙梳:“正因为您是皇上,所以不能。”

东方骏洛看着安晚玉,听她突然变得疏离的语气。

“朕不懂。”

象牙梳搁置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晚玉虽绝代,但到底是小户人家的女儿出生,自是不配入宫为妃,更不堪封后。”

轻袅之声响起:“可妃位之下,昭仪、才人,晚玉又不愿。”

所以两个人,看似绝配,却难以相守一生。

他有他的身份,他的顾忌,而她有也她的心­性­,有她不肯为之的事情。

东方骏洛敛了眉头,两个人在一起,他第一次考虑到这个问题……

狐狸般的眸子睨起,有丝丝不悦,忽然顽了声:“可朕就是想要你。”

他不止要娶她,还要以后位之礼迎娶她。

安晚玉无奈,­精­致的长裙水袖就这样蜿蜒在地上:“阿漓……玉儿与你,兴许只能当知己。”

东方骏洛的心蓦然一沉,望着安晚玉:“若不能娶你,那朕就不做这个皇帝。”。

安晚玉听罢,素来平淡的眸子一凝:“阿漓?你可是在开玩笑?”

东方骏洛话语声清绝:“若为帝娶不到你,那朕便不为帝!”

他紧紧的抱着她,连这样有违天道的话,都说得这般威严……俗话说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皇帝的话,更是金戈铁马,说了更不可能收回。

安晚玉一双生来便自带妩媚的眸子忽然抬起,痴痴的凝着他:“阿漓……你可当真?”

东方骏洛的回答没有任何迟疑:“当真。”

语罢,他的吻已经落到了她的额头上,从眉心一直流连到了她­精­致而又完美的鼻梁,在她倾国倾城的脸上厮磨了一会,最后覆到了她嫣红的­唇­瓣上,轻轻一撬,就已经探进了她的口齿中。

在安晚玉面前,东方骏洛一直都是只谈经论,满腹诗书乐理,时而提及天下国事,还从未这般轻狂过。

如此不稳重的吻……却带着安晚玉从未触及的激/情。

“唔……阿漓。”安晚玉清美的脸上染了两朵红晕。

她一说话,更让东方骏洛占了便宜,舌头席卷而过,直吻得她微微喘气,带着侵略­性­,像是想在她身上打下他的烙印。

他说要娶到她,便就一定要娶到她,若是娶不到他,那他还不如不为帝。

安晚玉与东方骏洛相处了两年,知道他这雷厉风行说一便是一的­性­子,若他真因她而退了帝位,与她一起隐居江湖,吟诗作赋,那她便是天下的罪人,与被世人病诟的妹喜、妲己、褒姒等人,又有何异?

纵然有倾城的相貌,也不能这般自负,更何况她的心­性­,怎允许她的良人因她而抛弃一切?

东方骏洛的吻慢慢变得狂热,安晚玉也微仰起脸回应,一阵­唇­齿缠绵后,东方骏洛才轻抬起头,凝望着她。

安晚玉不由得在他这样的目光中软了心,叹了一口气,缓缓道:“其实,阿漓……无需你退位。”

她终于做了决定:“若要嫁你为后,也不是没有法子。”

东方骏洛目光一喜,拥着她的手也加紧,然后无言在心,开始听着安晚玉慢慢为他道来的故事:“当朝潘相,是我外祖父……当年……”

随着外头日光的倾洒进来,十九年前,潘琳儿与安青山的故事也开始被缓缓铺陈道来……

元懿二十四年,五月初的时候。

东方骏洛已经定下了要安晚玉入宫的事情,潘相亦是热络,频频找安晚玉入相府,布置规格。

那一夜,安晚玉一身单衣犹如月宫中的仙子,站在安青山的卧房门口,风吹过,扬起她的裙角,身上的璎珞也纷飞美得如幻:“爹……”

安晚玉的声音传入安青山的房中,安青山本是在房中读账,听罢起身走到外间,将门打开。

他一开门,见到的便是自己出落得非凡的女儿。

安晚玉眉梢间带了几抹不舍,眼角边也晕开了一朵泪,似是告别:“爹,女儿不孝,日后不能再常侍你身边了。”

安青山凝望着夜风中的安晚玉:“你已经决定了?”

“是。”安晚玉袅娜的身子一低,忽然跪下,衣袂生风间似乘风归去。“女儿决定……三日后嫁入宫中。”

安青山看着安晚玉的目光一黯,并没有说什么,只剩微微的叹息:“你果然还是宿在了梧桐。”

夜凉如水,两人相望。

生她养她育她的父站在她身前,而她却长跪不起。

安晚玉缓声略微哽咽道:“女儿会以潘姓,嫁入宫中……封后。”

以他安家的家世,自然是无法进宫为妃的,安晚玉若要进宫为妃封后,只能改姓,为潘晚玉。

安青山明白,却寒了心。

“随你。”他冷声一道,既不再言。

“爹……”

安青山没有让安晚玉起身,只是把她留在了外头,离去的一瞬间,他的背影也添了几分苍老……

莫非……有些事情,果然真的冥冥中注定好的?

他养出这样的女儿,自然不会停落在寻常人家的枝头。到只到有。

想当年,安晚玉刚懂事的时候,潘琳儿还在世,晚玉这一手琴艺,亦也是潘琳儿所教,他的大女儿……

安青山只余无声的叹息。

他虽不舍,但也不会拦,只是一拂衣袖,全当从此没了这个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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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晚玉出嫁的那一天,天气大好,仿佛连空气中都散发着清新的味道,安晚婉还小,不甚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只知道姐姐是要出嫁,甚至还在为那幅不像“她”的画而赌气,窝在床上,迟迟不肯起身。

晚香阁一切如旧,若水还留在其中,安晚玉一早起身,换上了喜服。

宫中的轿子早早就等在了晚香阁前,她临走的时候,回身望了望这一座活了十八年的阁楼,目光停落在院中那几棵梧桐树上,有几分的不舍。

仿佛她在树下坐着抚琴的场景还在,只是今后,再也不能回来了。

“娘娘,咱们走吧。”身侧的嬷嬷轻声出言。

“嗯。”

安晚玉最后再看了几眼,朝着安青山所在的主院落望去,心中说不出的落寞。

一朝出嫁,自始自终安青山都没有来送她。

宫中的轿子自安府偏门出,直接行向气势恢宏的宰相府,把她从安府的晚香阁接到了宰相府。

一路上人潮涌动,全是在为今日皇上大婚而躁动不安。

安晚玉坐在轿中,倾城的容貌带着一丝道不明的愁绪。

直到行到了宰相府,她探手撩起了车帘,只见“宰相府”三个鎏金大字正在上头熠熠生辉,从今以后,她便是潘晚玉,而不再是安晚玉。

“晚玉。”潘相和蔼的面容出现在她面前。

安晚玉几乎有瞬间的落泪,踏出轿子,第一句话便是道:“外祖父,晚玉不当后,只为妃。”

潘相有些发怔:“晚玉?你这是什么话?”

圣旨已下,他潘相的孙女要入宫为后的事情已是人尽皆知,今日要出嫁,一入宫就立即封后,她又怎么说不当皇后,只为妃了?国家大事,怎能容她儿戏?

“晚玉已经决定。”

她舍弃了她的姓,失了她的父亲,若为后,天地不容。

“晚玉!”潘相不由得一声大喝,全当安晚玉不知好歹。“你这般,让皇上那边,老夫如何交代!”

安晚玉低低委了身:“阿漓那边,晚玉自会去说。”

语罢,她缓缓转身,走在前头,在众人瞩目之下跨进宰相府,独留清绝秀丽的背影给身后的一­干­众人。

她愿入宫为妃,是为了东方骏洛,不是贪图那一个后位的名分。

若安青山不原谅她,她这一生,绝不为后!

甘愿当一辈子的贵妃……

花轿,迎亲,延绵数百里的浩荡宫侍,天子亲自上门迎娶,安晚玉的出嫁可谓是轰轰烈烈,迎亲的轿辇是十六抬,后妃最高的礼制。

ps:下雨,暴雨~~~~

番外——安家晚玉初出落(5)

更新时间:2012-6-18 0:07:02 本章字数:3027

东方骏洛迎娶安晚玉的那一刻,百姓们都在宰相府门前围成一团,驻足争相观看,御道两旁站满了侍卫,一齐拿了器刃,威严如出巡的场面。言酯駡簟

百姓们翘首以盼,只见万众瞩目间,如天人一般的男子终于出现,天子眉目间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一身的光华,犹如金龙盘踞在身,刺目得令人难以睁眼。

东方骏洛一到相府就下了车辇,身着龙袍,踏上了御道。

潘相拄着拐杖,老早就等在了前头,而安晚玉,则一身大红­色­的凤袍,站在潘相的身后。

见到了他,满大街的人一齐跪下,高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行礼声响彻天际,安晚玉头上披着红纱,倾城的容颜添了些娇媚,大婚的日子,她也与他一起站在了万人瞩目的高处。

东方骏洛一脸喜­色­的快步上前,挽住她:“玉儿,我终于可以迎你回家了。”

安晚玉在红纱下微微扯露了一笑,满头的朱钗叮铛作响:“阿漓,我不为后。”

东方骏洛没有犹豫:“好,只要你肯嫁我,什么都好。”

安晚玉握上了他的手,开口讨要:“我还要安家一世平安,富贵和顺。”

东方骏洛还是没有犹豫:“好,那我便以帝王之力,保你安家昌盛不衰!”

安晚玉听罢,终于妩媚笑对,那一瞬间,天地齐齐失­色­。

东方骏洛喜获佳人,凤终于栖于他这棵真龙梧桐,情到了深处,不顾礼制的将她挽上了宫内迎亲的喜辇,自此,开始了他的盛宠玉妃之路。

婚后,东方骏洛对安晚玉的心,果真是天地可鉴。

世人渐渐有传,元懿帝对玉贵妃的要求,无所不依。据说玉贵妃对着青山皱了皱眉头,元懿帝便能叫人把那山移走;据说玉贵妃对着绿水皱了皱眉头,元懿帝便能叫人把那水引走……

她爱喝武夷岩茶,他便派人专门采摘了最新鲜的送给她。

她爱梧桐树,他便一掷万金的在华阳宫中种了一片给她。

她最喜欢玉一般的颜­色­,他便用玉碾成粉裹在蚕丝上,捻成线,织成一条薄衣给她。

一切的一切,只为换她一笑,这份君王之爱,已成为了一段佳话。

时日渐久,永安城内也一度传唱起了一首歌谣:“弟兄皆列士,可怜光彩生门户,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唱得便是生女当生安晚玉这样的,­色­动天下,亦是博得了帝王的盛宠,连同宰相府也满门光彩。

其实安晚玉真正的家,也是这样的光景……

元懿二十四年,安晚玉出嫁后,安晚婉就开始接手了安家的产业,一道圣旨下,整个大兴王朝的盐、铁、茶产业都归安府所管,安晚婉本就对行商买卖有极大的天赋与兴趣,自从有了元懿帝的庇佑之后,安府的家产在三年内翻了几番。

一跃间,已经成为了永安城里不为人知的头号首富。

安青山也得以颐享天年。

安晚玉在宫中,受尽元懿帝的宠爱,也尽到了自己的孝心,虽然不能再承欢膝下的侍奉,但也尽力为安府谋得了另一番不一样的天空。

市坊中关于安晚玉的流传则自她出嫁的那一日起就没有停歇过,这一日永安三煞之一的安晚婉出嫁,轰动永安城,茶楼里,说书人提及轩辕府的这场婚事时,又不由得提到了当年的玉贵妃出嫁:“话说这元懿帝对玉贵妃啊,真是宠到了骨子里,只是不知为何迟迟不晋封为后,数年过去了,仍留中宫之位留空?”

大兴王朝,皇宫。

金黄|­色­的琉璃瓦重檐殿顶联袂成一片,尽显威严的气势。

华阳宫里,安晚玉又是临窗而坐,窗外一大片成林的梧桐树,在初春的日子里有了如夏一般的风景。

元懿帝刚下了议政内阁的课谈,乘了轿辇便往安晚玉的住处赶,踏进华阳宫的时候就像回到了自己家里一般,依旧是老样子,噤了声,屏退了殿内的所有下人,轻悄悄的走到安晚玉的身后。

他的­唇­边带了一抹狐狸般的笑,蓦然将她拥入了怀中:“晚玉。”宫只宫中。

安晚玉以为殿中有人,急忙的回神,微微欠身朝他行礼:“臣妾见过皇上。”

他还是一如往前的神情:“殿内没人,叫我阿漓就好。”

安晚玉这才发觉了一殿的空荡:“阿漓。”

东方骏洛听着她的话音,大手抚上了她绝­色­的容颜,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怎么了?听说今儿是庶妹初嫁的日子……你不开心?”

安晚玉在他的怀抱中转身,轻抬手揽住他的腰:“晚婉今天嫁人,我自是开心,只是……”

眼中有着愁绪,话语间也带了哽咽:“只是作为姐姐,我不能出宫一送,而且……爹爹送嫁了以后,府中更没人了,一府的空荡荡……”

安晚玉自带妩媚的眸子环视了一下空荡荡的殿阁,心中添了愧疚:“爹爹一定更是难过。”。

东方骏洛不由得抱紧了安晚玉:“对不起,玉儿……这些年,委屈你了。”

安晚玉摇了摇头,带着失落对东方骏洛展颜一笑:“我不委屈,是你委屈了,元懿二十二年自城隍庙遇到我起,你便中宫无后到现在,椒房殿一直置空,现在元懿二十七年了,仍还是一直无人入住,大婚许久,独自盛宠,阿漓……你在朝堂之上,一定承了不少压力。”

东方骏洛将她紧拥:“中宫之位一直等你,等你说声原意,只要是为你,再大的压力,朕都无所谓。”

谈话间,扯及朝堂,他的称呼不自不觉间又变为了“朕”。

安晚玉心中难过:“阿漓,其实你可以封其它的妃子,不必等我……”

东方骏洛听罢,不悦,将她拥得更紧,固执道:“你是我此生唯一的妻子,人常说‘帝后’、‘帝后’我是帝,后位只能是你,只是我不知,你……到底还要我等多久?”

安晚玉抬起了眸,别眼望向了远方:“等到我真正的身份,有契机公诸于众之时,等到爹爹终于原谅我之时……”

哽了声:“那时,我必再不推却,陪你站在那高处不胜寒之处,永世,做你的皇后。”

(安晚玉篇完)

番外——明面桃花带醉归(1)

更新时间:2012-6-18 18:34:00 本章字数:3027

马车在从龙池去往永安城的路途上马不停蹄的行了四五个时辰,沈明醉坐在车内,接连不断的颠簸让他脸­色­有几分发白,手捂在自己的腹处,虚声朝外问:“铁叔,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到?”

马车外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小少爷,只需半个时辰就能到了。言酯駡簟”

半个时辰……

沈明醉合拢了自己的手,继续强撑着,轻语出声:“嗯。”

这一年,他十六岁。

从龙池到永安投奔亲戚的路并不远,可身上的疼痛与刚失母亲的伤痛,让他觉得他的人生已经蓦然­阴­暗了下来,他不知道未来的路在哪里,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破旧的马车吱嘎吱嘎的驾进永安城内,行到一座小府的门前,门匾上高挂了两个字“安府”,铁叔从外头探身进来,帮他撩起了帘子:“小少爷,咱们到了。”

后婉到得。沈明醉忍痛从马车内下来,望着眼前的府邸:“今后,我们便是要接住在这里了?”

铁叔态度恭敬的点头:“永安的安府是夫人的远房表哥,夫人病重前已经送信来过了,今后几年会住在这里,直到……”

铁叔没有将话说完,而是留了一截话在心中,沈明醉的表情一下子就黯淡了下来。

铁叔把马车拴好,上前去敲门:“咚咚。”。

刚拍了两下,一个矮矮的小丫头便窜了出来,她的小脑袋一抬,看到了沈明醉与铁叔,似乎愣了一下,然后清脆好听的声音响起,对着沈明醉笑:“你就是爹爹说的那位沈家哥哥吧?我是晚婉……”

沈明醉腹部还在不断抽痛,面­色­苍白的凝望着眼前的小丫头,她不高,只到了他的肩头处,一张小脸黑漆漆的,眼角边还有一个胎记,头发乱糟糟,身上的衣裳也穿得邋遢。

唯独那一张笑颜,好像是冬天里绽开的花朵,明亮动人。

一下子便博得了他的好感。

寄人篱下,一开门就看到这样的小丫头,总比看见那些衣裳整齐的主子要好,至少能让他沉闷的心放轻许多。

沈明醉也虚弱的扯开一抹笑,仪容清华:“晚婉……”

他下意识喃喃念出她的名字。

安晚婉听到他叫她的时候,蓦然一怔,一双明动的眼眸就这样呆住,愣愣看着他:“沈哥哥?”

从来没有人这么温柔的叫过她……

安晚婉一下子便欢喜起来,将他迎进去:“沈哥哥你快进来,今天我爹爹出门了,姐姐又不喜欢踏出闺阁,只能派我来接你了,晚婉会好好照顾你的!”

她心里头开心,说话的语气也开心,一双眼睛濯濯的闪亮着,就好像天上的星星。

沈明醉初见她,不喜多话,只是笑:“劳烦晚婉妹妹了。”

安晚婉一蹦一跳的走在前头,将他带去前几天特地整理出来的院子里:“不麻烦,不麻烦……”

她笑着,一直走在前头,小道儿常走,所以亦是不看路,跑得飞快。

沈明醉在后头吃力的跟着,手一直紧紧捂着发疼的地方。

安晚婉一直蹦了好远,才发现似乎弄丢了沈明醉,不由得返身折回来寻找:“沈哥哥?”

羊肠小道上,衣裳凌乱的她,用不解的眸子看着沈明醉,这才发现沈明醉脸­色­苍白,嘴角轻抿着似乎有些痛苦:“沈哥哥你怎么了?沈哥哥你不舒服吗?”

铁叔在一旁,这才发现沈明醉似乎有些不对劲,忽然大喊:“糟了,小少爷已经许久没吃东西了。”

沈明醉脸上出现了一抹潮红与羞愧,勉强站直:“我没事。”

他整个人虽然如风一般淡雅脱俗,犹如谪仙一般,但他的眼中是隐藏不住的坚毅,以及那份暗沉。

生活带给他的不公,他总有一天要讨回来的。

站在沈明醉身前的安晚婉用力狠狠的拍了一下小脑袋:“我去寻一些东西给沈哥哥吃。”

语罢,她朝铁叔身边走,叽里咕噜不知随便说了什么,似乎是在教铁叔去往小院的路,沈明醉疼得眉梢紧拧,有些听不清楚。

安晚婉说完整个人便拔腿飞快的跑了,只留下一句话:“沈哥哥,你在小院里头等我,我去去就来。”

沈明醉看着安晚婉飞快离去的背影,从未觉得人生如此窝囊过,还在那个小丫头面前丢了脸……

他面上不显,却心中难过,眼眸中也溢上了悲戚,开始一步步缓缓朝日后要久居的小院落走去。

沈明醉到了小院,没站多久,安晚婉气喘吁吁的小脸便出现在面前,看她吃力的捧着一碗热乎乎的汤面送到了他的面前,他有一瞬间的怔忪:“晚婉妹妹,这是?”

十六岁的他比她要高上了一头,以至于安晚婉只能抬头望他:“厨房里没有熟食了,厨娘大妈又不在,我只能自己下了碗面条给你,沈哥哥你尝一尝。”

这或许是她第一次下面条,说到要让他尝一尝的时候,一双漂亮的眼睛比之前明亮了许多,还带着浓浓的期盼。

沈明醉已是很饿,拧了拧眉头便接过,坐到了庭院中的石桌上,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安晚婉的面条做得半生不熟,清清的汤面没有放盐,上面飘着两片绿­色­的叶子,味道自然是不好,可入口之后,在沈明醉的心中,却抵得上他所吃过的所有美食,直到未来很多年后,当他尝尽所有山珍海味后,还是这样觉得。

他在吃,她在看。

安晚婉痴痴望着沈明醉,小嘴也发出感叹声:“沈哥哥,你吃东西的样子真好看。”

沈明醉本是在举碗喝汤,听罢,白皙的脸上蓦然掠上了几分微红。

他强力克制着自己,放下碗的姿势这般优雅,浅声道谢:“谢谢晚婉妹妹。”

安晚婉笑得好像花开一样,连蹦带跳的帮他收了碗,然后帮他打点院中的一切,沈明醉就这样开始在安府中住了下来。

这一住,就是整整两年。

寄人篱下的日子,两年……对于沈明醉来说是这般的漫长,他的生父,沈府,那一头的消息也源源不断的传来。

番外——明面桃花带醉归(2)

更新时间:2012-6-18 22:40:15 本章字数:3049

他身上流着沈家的血脉,是沈嵋山唯一的儿子。言酯駡簟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浓青梅……”

沈明醉坐在小院里的大树下微蹙眉,一身的淡雅,青衣如风,在这样的景­色­里显得犹如神祗一般,身边的秋千微微摇晃,安晚婉就这样笑嘻嘻从外头窜进来,嘴里念着《长­干­行》。

他听到了安晚婉的声音,轻抬起头:“又来沈哥哥这边了?”

安晚婉听着他的问话,有几分不乐意:“怎么?沈哥哥不欢迎晚婉?”

她今日穿了一条素­色­的衣裙,头发也好好的梳过,看起来是特意打扮过了,他扯­唇­轻笑:“欢迎,沈哥哥什么时候都欢迎。”

他抬起了手,示意让她过来身边坐。

安晚婉见到他眼中的亲昵,自己眸中也添了几分雀跃,开开心心的过去坐:“晚婉方才念的那几句诗,是今天特意去学的诗句,只是不知道沈哥哥有没有觉得熟悉?”

沈明醉眸中带了笑意:“熟悉。”

安晚婉虽然知道会是这个答案,但心里还是高兴得不行:“晚婉就知道沈哥哥一定记得,所以晚婉才特地去背了下来,特意来念给沈哥哥听。”

她带着笑意的眼睛望着他,少女的心事显露无疑。

沈明醉自是知道她的心思,也默默的受着,好看的­唇­轻扯开,暖声附和着她:“还记得前些年你闹着要我给你摘青梅吃。”

那时的场景也如这诗里所说这般,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在安晚婉心中,他与她是青梅竹马,他从她不知世事时住进了安府,一直在这两年内,伴随着她一日日的长大。

对于安晚婉的变化,沈明醉是再清楚不过,她从那个头发乱糟糟,说话不带半点墨水,整日蹦蹦跳跳,只知玩乐的疯丫头,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开始注意穿着打扮,也努力学起诗歌来,听说前些天还特意拿了个琴谱去找安晚玉求教,越来越像个大家闺秀了。

安晚婉听着沈明醉的回答,低头捂着­唇­笑着。

沈明醉看着,也不由得再扯开了­唇­畔,与她一并笑起来:“若是开心,就笑出来吧。”

虽然捂­唇­轻笑的样子没那么大大咧咧,但无拘无束的洒脱的安晚婉,才是那个真正的安晚婉。

安晚婉听罢,真正开心的大笑起来:“还是沈哥哥懂我。”

他就像是她心中的如意郎君,她的每一份心思,他都能轻易的读懂,就连她心中的那些小九九,他也亦是知道。

沈明醉看着安晚婉,颇无奈的将大手搁到了她的头上,轻揉了几下,仅笑不语。

安晚婉的头发顿时被他揉得有些微乱,不由得出声娇羞的喝止:“哎呀,沈哥哥住手,不要再揉晚婉的头发了,再揉就乱了。”

头样头来。她的指尖不小心与他的交叠在一块,安晚婉发现了这份不经意间的亲密,小脸蛋不由得又“唰”的红了起来,最后连制止都忘了,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这样羞怯的样子,就像是一朵初开的花,暖意也顺着她欲语还休的目光渗进了沈明醉的心里。

扯­唇­轻笑,暖意迥然:“晚婉,沈哥哥觉得今天的你,很好看。”

安晚婉本就已经羞得不行,听罢一张小脸直接火辣辣的烧着:“沈哥哥……”

她急忙收回了手,不敢再与他有其它的接触。

独有夏天的风,在两个人周围吹着,将一池情窦初开的春水吹得涟漪圈圈。

这时她还不懂什么为爱,只是单纯的知道自己或许喜欢沈哥哥,是很喜欢很喜欢的喜欢着,她看到他会笑,看到他开心,她也开心得不得了,看到他有时候沉思不语,她会替他而不开心,当他说她变好看的时候,她的心就会砰砰跳得很快。

她会努力因他而变得很好。

两个人在一起,也慢慢变得奇怪。

沈明醉就像一个大哥哥,一直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她,却从未告诉过她,他是否喜欢她。。

有的时候,安晚婉害羞过后,会低着头,想,沈哥哥应当是喜欢我的吧。

每次一想到沈哥哥或许也喜欢着自己,她的心就无比的愉悦。

一如现在……

安晚婉低着头,害羞得不敢说话,只是轻轻叫着:“沈哥哥……”

沈明醉看着她害羞的样子,心中也泛过一丝轻松与甜蜜,只有和安晚婉在一起,才会有这样的感觉。

见她害羞的样子,他带笑欣赏着,然后不舍得再戏弄她,大手轻轻牵起了她的小手,将她牵到了前不久刚搭起的秋千架上:“铁叔知道你常来这里找我,有时我出去听事情了,你寻不到我,等着又无聊,所以特意搭了个秋千给你玩,你上来试试。”

安晚婉喜欢新鲜事物,一下子便放亮了眼睛,脸上的红霞还未退:“沈哥哥,你会在背后推我么?”

沈明醉笑着轻答:“沈哥哥自然会在你身后推着你。”

不止在她身后推着她,还会守着她,不会让她摔下来。

安晚婉听着沈明醉的回答,这才满心窃喜的坐了上去,两手紧紧拉着荡绳:“我坐好了,沈哥哥,开始吧!”

沈明醉看她欢喜的样子,漆黑的眸中也添了笑:“抓紧了,开始了。”

他手上一用力,将她往前重重一推,突如其来的荡动引来安晚婉的欢声尖叫:“啊——风的感觉——”

她笑得如花一样,笑得眼中都带了泪,开心的回头望着他:“沈哥哥,好好玩啊,你也上来一起坐!”

她在高处荡着,风声在耳边呼啸,整个天地好像都在旋转,飘在半空中的无拘无束自由的感觉,就像她的心,飞翔在云端之上,她开心得都要闭上眼睛了,好像身处于童话之中。

在秋千上,双脚伸直,还可以踢到庭院中那棵青梅树的叶子。

自从沈明醉住进了安家后,她的世界好像都变得有­色­彩了,她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喜欢,她很开心,她知道她喜欢沈哥哥。

只是不知道,沈哥哥是否也像她喜欢他那般,喜欢着她?

番外--明面桃花带醉归(3)

更新时间:2012-6-19 1:28:10 本章字数:3060

“沈哥哥太重了,就不上去陪你一起坐了。言酯駡簟”他欣长玉立站在她的身后,在她要落下的时候,再重重的推了她一把,直将她送上那所能触及的最高处。

安晚婉闭着眼睛听着风声,嬉笑声连连:“可我想让沈哥哥一起玩。”

她毫不遮掩自己的心意,因为她知道只要她说她想,他就一定会上来陪她一起。

因为他是沈哥哥,最心疼她的沈哥哥,当全府的人都不将她放在心上的时候,只有他,一如既往的念着她,从他入府第一天见到她起,就待她特别好。

安晚婉不知道,沈明醉将她视作特别,起缘于那一碗清汤挂面。

是他年少时期最落魄时的贴心……

安晚婉在秋千上笑着,沈明醉无奈,轻轻接住了她:“那沈哥哥只陪你玩一会。”

安晚婉见他果真答应了自己,弯弯的一双眼睛都笑眯成了一条线,轻轻的往秋千的另一边挪去,腾出了大片的地方给沈明醉,拉着沈明醉坐上来。

一个专门为她而坐的秋千因为他的到来而变得拥挤,但因当初怕她摔着而做得特别结实,所以此刻并不会出现什么情况。

安晚婉语调格外的轻快,心跳因他的到来而变得分外的快,嬉声说道:“沈哥哥一点都不重。”

沈明醉将她轻轻护在身侧,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脸上一直带着温润的笑,整个人仪容清华,丰神俊朗,像一块玉般。

其实不是他不重,只是他护她的心分外的周全。

所以秋千也可以一下子承受了两个人的重量。

一切都只是因为他怕他对她的给予,会伤着了她。

沈明醉在秋千上陪她坐了一会,才轻声说道:“晚婉,抓紧。”

安晚婉知道他要开始将秋千荡起来了,咧开了嘴尽情的笑着,小手也紧紧抓住秋千上的绳结,人也微微偏侧过身,将脑袋抵在沈明醉的胸膛上。

只有在这种时候她才敢偷偷摸摸的贴近沈明醉一些,这样他才不会发现她坏坏的心思。

安晚婉笑得开心,沈明醉的身子却在她靠过来的那一刹,僵了一下,而后嘴角才逸出了笑。

其实她的心思,他全都知道。

沈明醉大手挽上了她,将她轻轻拥进怀里,绕过她抓到另一头的绳结上,再将她紧紧护住,姿势比方才的亲密。

安晚婉红透了脸,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沈明醉修长的腿朝前一撑,两个人早已飞上了天空。

“啊——沈哥哥,荡起来了!”她开心得除了尖叫,还是尖叫,太开心了,开心得令她说不出话来,只能这样紧紧的贴近着他。

尽情的感受着他的温度,还有闻着他身上好闻的青草香。

这段日子,对于安晚婉来说像是梦一般,对于沈明醉来说,也是人生中最无忧无虑的日子。

他常常会想,到底是为何,他竟然会渐渐喜欢上这个生­性­无拘无束的小丫头来……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其实安晚婉只背到了前半部分,而还没有学到后头的句子: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开;十五始展眉,愿同尘与灰……

长­干­行中的那对青梅竹马,最后成了婚,诗中的她十四岁那年作了他的结发妻子,成婚时羞得不敢把脸抬起。直到十五岁那年,才高兴的笑开了双眉,不再遮掩着自己的心意,誓与她的夫君白头偕老到化为尘灰……

沈明醉常想,她与安晚婉,是否也能这样。

直到后来,由沈府送来的捷报越加频繁,他的父亲,那个生他却不养他的老男人病入膏肓,府中局势越加慌乱,沈府中各帮各派集结抱成团,每个人为那些家产争得头破血流。

那一日,铁叔终于走到了他的面前,夕阳红得如血:“少爷,夫人的仇,可以报了。”

始乱终弃的仇,是么,呵呵……

一直都是温润如玉的他,犹如神祗一般的身姿也透露出几分狠绝的悲凉来,就连­唇­瓣也倏而扯开,凝露出一抹冷笑来。

“那就准备准备,回沈府吧。”

铁叔眼中也是蠢蠢欲动,从身上拿出了一个荷包,交到沈明醉手里:“这是夫人临时前托我交给少爷的,可以当着沈府众人的面证明少爷您的身份。”

特别是可以在沈嵋山的面前,上演一场父子相认的戏码。。

沈明醉沉敛着眸,接过荷包细看,只见上头­精­细的绣工衔刻着一句誓言: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刃如丝,磐石无转移。

这是她娘亲当年的心思,亦是那个男人不复存在的诺言。

卿当日胜贵,吾独向黄泉!

他的娘亲,果然是独向了黄泉……

铁叔看着沈明醉动容的面容,低声问道:“我们何时启程回龙池城?”

沈明醉蓦然将手中的荷包握起,声音有些清冷:“明日一早吧。”

铁叔得命,默默返身下去,开始收拾回龙池的东西。

沈明醉一个人伴着黄昏的红霞,站在庭院中,看着周围难以割舍的景­色­,站了许久。

彼时,安晚婉刚在自己的晚秋阁中用了饭,满心欢喜的又往沈明醉的小院子里窜,人未到声先到:“沈哥哥,明醉哥哥,我又来找你玩了,我今日刚背了《女四书》哦,还顺便看了一下你昨日说过的《孙子兵法》,可是好生涩啊,晚婉看不懂……”

她欢快的一路小跑着进来,一踏进院子,看见的便是沈明醉有些落寞的身影。

他才十八岁,可是为什么看起来那般沉重……

安晚婉欢快的心情,也渐渐被遣散了,痴痴的站在他的身后:“沈哥哥……”

沈明醉在晃神,忽然听到了安晚婉的声音,回过身,看着她。

这一刻,他眼中竟然全是眷恋,话语中也带了几分难以言喻的不舍:“晚婉。”

他朝她招手:“来沈哥哥这里。”

爆笑家斗:嫡妻不好惹 番外——安家晚玉初出落(4)

东方骏洛嘴角噙笑的望着她,步履向前,轻将她拥入怀中,下颚亲昵的抵在她的额头上:“我在宫中建了座华阳宫,那里大,可以放得下。”

安晚玉微微蹙了眉头:“你,故意的。”

东方骏洛笑得如狐狸一般:“宫中无后,玉儿,我已经等了你两年。”

安晚玉拿着象牙梳的手一滞,停在半空中。

她的动作泄露出她的心思。

东方骏洛笑得腻歪,两个风华绝世的人相依偎,更显得天作之合:“更何况你今年也已十八,不小了,玉儿……”

低沉的嗓音带了些叱咤朝廷的威严:“再说了,你若不嫁我,难道要去嫁别人么。”

安晚玉看着身侧带了些孩子气的帝王,一时怔怔然。

“阿漓……我不能嫁你。”她顿了许久,才缓缓道。

东方骏洛一听,嘴角噙着的坏笑也倏而僵住:“为何不能。”

他是这世间的帝王,拥有着全天下,向来只有因他说不能而不能的,还没有他想要,而不得的。

东方骏洛冷了声:“朕与玉儿情投意合,又何来不能嫁之说?”

安晚玉听着他话中不自觉带上的“朕”字,轻放了手中的象牙梳:“正因为您是皇上,所以不能。”

东方骏洛看着安晚玉,听她突然变得疏离的语气。

“朕不懂。”

象牙梳搁置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晚玉虽绝代,但到底是小户人家的女儿出生,自是不配入宫为妃,更不堪封后。”

轻袅之声响起:“可妃位之下,昭仪、才人,晚玉又不愿。”

所以两个人,看似绝配,却难以相守一生。

他有他的身份,他的顾忌,而她有也她的心­性­,有她不肯为之的事情。

东方骏洛敛了眉头,两个人在一起,他第一次考虑到这个问题……

狐狸般的眸子睨起,有丝丝不悦,忽然顽了声:“可朕就是想要你。”

他不止要娶她,还要以后位之礼迎娶她。

安晚玉无奈,­精­致的长裙水袖就这样蜿蜒在地上:“阿漓……玉儿与你,兴许只能当知己。”

东方骏洛的心蓦然一沉,望着安晚玉:“若不能娶你,那朕就不做这个皇帝。”

安晚玉听罢,素来平淡的眸子一凝:“阿漓?你可是在开玩笑?”

东方骏洛话语声清绝:“若为帝娶不到你,那朕便不为帝!”

他紧紧的抱着她,连这样有违天道的话,都说得这般威严……俗话说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皇帝的话,更是金戈铁马,说了更不可能收回。

安晚玉一双生来便自带妩媚的眸子忽然抬起,痴痴的凝着他:“阿漓……你可当真?”QcT8。

东方骏洛的回答没有任何迟疑:“当真。”

语罢,他的吻已经落到了她的额头上,从眉心一直流连到了她­精­致而又完美的鼻梁,在她倾国倾城的脸上厮磨了一会,最后覆到了她嫣红的­唇­瓣上,轻轻一撬,就已经探进了她的口齿中。

在安晚玉面前,东方骏洛一直都是只谈经论,满腹诗书乐理,时而提及天下国事,还从未这般轻狂过。

如此不稳重的吻……却带着安晚玉从未触及的激/情。

“唔……阿漓。”安晚玉清美的脸上染了两朵红晕。

她一说话,更让东方骏洛占了便宜,舌头席卷而过,直吻得她微微喘气,带着侵略­性­,像是想在她身上打下他的烙印。

他说要娶到她,便就一定要娶到她,若是娶不到他,那他还不如不为帝。

安晚玉与东方骏洛相处了两年,知道他这雷厉风行说一便是一的­性­子,若他真因她而退了帝位,与她一起隐居江湖,吟诗作赋,那她便是天下的罪人,与被世人病诟的妹喜、妲己、褒姒等人,又有何异?

纵然有倾城的相貌,也不能这般自负,更何况她的心­性­,怎允许她的良人因她而抛弃一切?

东方骏洛的吻慢慢变得狂热,安晚玉也微仰起脸回应,一阵­唇­齿缠绵后,东方骏洛才轻抬起头,凝望着她。

安晚玉不由得在他这样的目光中软了心,叹了一口气,缓缓道:“其实,阿漓……无需你退位。”

她终于做了决定:“若要嫁你为后,也不是没有法子。”

东方骏洛目光一喜,拥着她的手也加紧,然后无言在心,开始听着安晚玉慢慢为他道来的故事:“当朝潘相,是我外祖父……当年……”

随着外头日光的倾洒进来,十九年前,潘琳儿与安青山的故事也开始被缓缓铺陈道来……

元懿二十四年,五月初的时候。

东方骏洛已经定下了要安晚玉入宫的事情,潘相亦是热络,频频找安晚玉入相府,布置规格。

那一夜,安晚玉一身单衣犹如月宫中的仙子,站在安青山的卧房门口,风吹过,扬起她的裙角,身上的璎珞也纷飞美得如幻:“爹……”

安晚玉的声音传入安青山的房中,安青山本是在房中读账,听罢起身走到外间,将门打开。

他一开门,见到的便是自己出落得非凡的女儿。

安晚玉眉梢间带了几抹不舍,眼角边也晕开了一朵泪,似是告别:“爹,女儿不孝,日后不能再常侍你身边了。”

安青山凝望着夜风中的安晚玉:“你已经决定了?”

“是。”安晚玉袅娜的身子一低,忽然跪下,衣袂生风间似乘风归去。“女儿决定……三日后嫁入宫中。”

安青山看着安晚玉的目光一黯,并没有说什么,只剩微微的叹息:“你果然还是宿在了梧桐。”

夜凉如水,两人相望。

生她养她育她的父站在她身前,而她却长跪不起。

安晚玉缓声略微哽咽道:“女儿会以潘姓,嫁入宫中……封后。”

以他安家的家世,自然是无法进宫为妃的,安晚玉若要进宫为妃封后,只能改姓,为潘晚玉。

安青山明白,却寒了心。

“随你。”他冷声一道,既不再言。

“爹……”

安青山没有让安晚玉起身,只是把她留在了外头,离去的一瞬间,他的背影也添了几分苍老……

莫非……有些事情,果然真的冥冥中注定好的?

他养出这样的女儿,自然不会停落在寻常人家的枝头。

想当年,安晚玉刚懂事的时候,潘琳儿还在世,晚玉这一手琴艺,亦也是潘琳儿所教,他的大女儿……

安青山只余无声的叹息。

他虽不舍,但也不会拦,只是一拂衣袖,全当从此没了这个女儿——

安晚玉出嫁的那一天,天气大好,仿佛连空气中都散发着清新的味道,安晚婉还小,不甚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只知道姐姐是要出嫁,甚至还在为那幅不像“她”的画而赌气,窝在床上,迟迟不肯起身。

晚香阁一切如旧,若水还留在其中,安晚玉一早起身,换上了喜服。

宫中的轿子早早就等在了晚香阁前,她临走的时候,回身望了望这一座活了十八年的阁楼,目光停落在院中那几棵梧桐树上,有几分的不舍。

仿佛她在树下坐着抚琴的场景还在,只是今后,再也不能回来了。

“娘娘,咱们走吧。”身侧的嬷嬷轻声出言。

“嗯。”

安晚玉最后再看了几眼,朝着安青山所在的主院落望去,心中说不出的落寞。

一朝出嫁,自始自终安青山都没有来送她。

宫中的轿子自安府偏门出,直接行向气势恢宏的宰相府,把她从安府的晚香阁接到了宰相府。

一路上人潮涌动,全是在为今日皇上大婚而躁动不安。

安晚玉坐在轿中,倾城的容貌带着一丝道不明的愁绪。

直到行到了宰相府,她探手撩起了车帘,只见“宰相府”三个鎏金大字正在上头熠熠生辉,从今以后,她便是潘晚玉,而不再是安晚玉。

“晚玉。”潘相和蔼的面容出现在她面前。

安晚玉几乎有瞬间的落泪,踏出轿子,第一句话便是道:“外祖父,晚玉不当后,只为妃。”

潘相有些发怔:“晚玉?你这是什么话?”

圣旨已下,他潘相的孙女要入宫为后的事情已是人尽皆知,今日要出嫁,一入宫就立即封后,她又怎么说不当皇后,只为妃了?国家大事,怎能容她儿戏?

若中妃是。“晚玉已经决定。”

她舍弃了她的姓,失了她的父亲,若为后,天地不容。

“晚玉!”潘相不由得一声大喝,全当安晚玉不知好歹。“你这般,让皇上那边,老夫如何交代!”

安晚玉低低委了身:“阿漓那边,晚玉自会去说。”

语罢,她缓缓转身,走在前头,在众人瞩目之下跨进宰相府,独留清绝秀丽的背影给身后的一­干­众人。

她愿入宫为妃,是为了东方骏洛,不是贪图那一个后位的名分。

若安青山不原谅她,她这一生,绝不为后!

甘愿当一辈子的贵妃……

花轿,迎亲,延绵数百里的浩荡宫侍,天子亲自上门迎娶,安晚玉的出嫁可谓是轰轰烈烈,迎亲的轿辇是十六抬,后妃最高的礼制。

爆笑家斗:嫡妻不好惹 番外——安家晚玉初出落(5)

东方骏洛迎娶安晚玉的那一刻,百姓们都在宰相府门前围成一团,驻足争相观看,御道两旁站满了侍卫,一齐拿了器刃,威严如出巡的场面。妃他我府。

百姓们翘首以盼,只见万众瞩目间,如天人一般的男子终于出现,天子眉目间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一身的光华,犹如金龙盘踞在身,刺目得令人难以睁眼。

东方骏洛一到相府就下了车辇,身着龙袍,踏上了御道。

潘相拄着拐杖,老早就等在了前头,而安晚玉,则一身大红­色­的凤袍,站在潘相的身后。

见到了他,满大街的人一齐跪下,高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行礼声响彻天际,安晚玉头上披着红纱,倾城的容颜添了些娇媚,大婚的日子,她也与他一起站在了万人瞩目的高处。

东方骏洛一脸喜­色­的快步上前,挽住她:“玉儿,我终于可以迎你回家了。”

安晚玉在红纱下微微扯露了一笑,满头的朱钗叮铛作响:“阿漓,我不为后。”

东方骏洛没有犹豫:“好,只要你肯嫁我,什么都好。”

安晚玉握上了他的手,开口讨要:“我还要安家一世平安,富贵和顺。”

东方骏洛还是没有犹豫:“好,那我便以帝王之力,保你安家昌盛不衰!”

安晚玉听罢,终于妩媚笑对,那一瞬间,天地齐齐失­色­。

东方骏洛喜获佳人,凤终于栖于他这棵真龙梧桐,情到了深处,不顾礼制的将她挽上了宫内迎亲的喜辇,自此,开始了他的盛宠玉妃之路。

婚后,东方骏洛对安晚玉的心,果真是天地可鉴。Qd9E。

世人渐渐有传,元懿帝对玉贵妃的要求,无所不依。据说玉贵妃对着青山皱了皱眉头,元懿帝便能叫人把那山移走;据说玉贵妃对着绿水皱了皱眉头,元懿帝便能叫人把那水引走……

她爱喝武夷岩茶,他便派人专门采摘了最新鲜的送给她。

她爱梧桐树,他便一掷万金的在华阳宫中种了一片给她。

她最喜欢玉一般的颜­色­,他便用玉碾成粉裹在蚕丝上,捻成线,织成一条薄衣给她。

一切的一切,只为换她一笑,这份君王之爱,已成为了一段佳话。

时日渐久,永安城内也一度传唱起了一首歌谣:“弟兄皆列士,可怜光彩生门户,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唱得便是生女当生安晚玉这样的,­色­动天下,亦是博得了帝王的盛宠,连同宰相府也满门光彩。

其实安晚玉真正的家,也是这样的光景……

元懿二十四年,安晚玉出嫁后,安晚婉就开始接手了安家的产业,一道圣旨下,整个大兴王朝的盐、铁、茶产业都归安府所管,安晚婉本就对行商买卖有极大的天赋与兴趣,自从有了元懿帝的庇佑之后,安府的家产在三年内翻了几番。

一跃间,已经成为了永安城里不为人知的头号首富。

安青山也得以颐享天年。

安晚玉在宫中,受尽元懿帝的宠爱,也尽到了自己的孝心,虽然不能再承欢膝下的侍奉,但也尽力为安府谋得了另一番不一样的天空。

市坊中关于安晚玉的流传则自她出嫁的那一日起就没有停歇过,这一日永安三煞之一的安晚婉出嫁,轰动永安城,茶楼里,说书人提及轩辕府的这场婚事时,又不由得提到了当年的玉贵妃出嫁:“话说这元懿帝对玉贵妃啊,真是宠到了骨子里,只是不知为何迟迟不晋封为后,数年过去了,仍留中宫之位留空?”

大兴王朝,皇宫。

金黄|­色­的琉璃瓦重檐殿顶联袂成一片,尽显威严的气势。

华阳宫里,安晚玉又是临窗而坐,窗外一大片成林的梧桐树,在初春的日子里有了如夏一般的风景。

元懿帝刚下了议政内阁的课谈,乘了轿辇便往安晚玉的住处赶,踏进华阳宫的时候就像回到了自己家里一般,依旧是老样子,噤了声,屏退了殿内的所有下人,轻悄悄的走到安晚玉的身后。

他的­唇­边带了一抹狐狸般的笑,蓦然将她拥入了怀中:“晚玉。”

安晚玉以为殿中有人,急忙的回神,微微欠身朝他行礼:“臣妾见过皇上。”

他还是一如往前的神情:“殿内没人,叫我阿漓就好。”

安晚玉这才发觉了一殿的空荡:“阿漓。”

东方骏洛听着她的话音,大手抚上了她绝­色­的容颜,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怎么了?听说今儿是庶妹初嫁的日子……你不开心?”

安晚玉在他的怀抱中转身,轻抬手揽住他的腰:“晚婉今天嫁人,我自是开心,只是……”

眼中有着愁绪,话语间也带了哽咽:“只是作为姐姐,我不能出宫一送,而且……爹爹送嫁了以后,府中更没人了,一府的空荡荡……”

安晚玉自带妩媚的眸子环视了一下空荡荡的殿阁,心中添了愧疚:“爹爹一定更是难过。”

东方骏洛不由得抱紧了安晚玉:“对不起,玉儿……这些年,委屈你了。”

安晚玉摇了摇头,带着失落对东方骏洛展颜一笑:“我不委屈,是你委屈了,元懿二十二年自城隍庙遇到我起,你便中宫无后到现在,椒房殿一直置空,现在元懿二十七年了,仍还是一直无人入住,大婚许久,独自盛宠,阿漓……你在朝堂之上,一定承了不少压力。”

东方骏洛将她紧拥:“中宫之位一直等你,等你说声原意,只要是为你,再大的压力,朕都无所谓。”

谈话间,扯及朝堂,他的称呼不自不觉间又变为了“朕”。

安晚玉心中难过:“阿漓,其实你可以封其它的妃子,不必等我……”

东方骏洛听罢,不悦,将她拥得更紧,固执道:“你是我此生唯一的妻子,人常说‘帝后’、‘帝后’我是帝,后位只能是你,只是我不知,你……到底还要我等多久?”

安晚玉抬起了眸,别眼望向了远方:“等到我真正的身份,有契机公诸于众之时,等到爹爹终于原谅我之时……”

哽了声:“那时,我必再不推却,陪你站在那高处不胜寒之处,永世,做你的皇后。”

爆笑家斗:嫡妻不好惹 番外——明面桃花带醉归(1)

马车在从龙池去往永安城的路途上马不停蹄的行了四五个时辰,沈明醉坐在车内,接连不断的颠簸让他脸­色­有几分发白,手捂在自己的腹处,虚声朝外问:“铁叔,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到?”

马车外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小少爷,只需半个时辰就能到了。”

半个时辰……

沈明醉合拢了自己的手,继续强撑着,轻语出声:“嗯。”

这一年,他十六岁。

从龙池到永安投奔亲戚的路并不远,可身上的疼痛与刚失母亲的伤痛,让他觉得他的人生已经蓦然­阴­暗了下来,他不知道未来的路在哪里,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破旧的马车吱嘎吱嘎的驾进永安城内,行到一座小府的门前,门匾上高挂了两个字“安府”,铁叔从外头探身进来,帮他撩起了帘子:“小少爷,咱们到了。”能晚有只。

沈明醉忍痛从马车内下来,望着眼前的府邸:“今后,我们便是要接住在这里了?”

铁叔态度恭敬的点头:“永安的安府是夫人的远房表哥,夫人病重前已经送信来过了,今后几年会住在这里,直到……”

铁叔没有将话说完,而是留了一截话在心中,沈明醉的表情一下子就黯淡了下来。

铁叔把马车拴好,上前去敲门:“咚咚。”

刚拍了两下,一个矮矮的小丫头便窜了出来,她的小脑袋一抬,看到了沈明醉与铁叔,似乎愣了一下,然后清脆好听的声音响起,对着沈明醉笑:“你就是爹爹说的那位沈家哥哥吧?我是晚婉……”

沈明醉腹部还在不断抽痛,面­色­苍白的凝望着眼前的小丫头,她不高,只到了他的肩头处,一张小脸黑漆漆的,眼角边还有一个胎记,头发乱糟糟,身上的衣裳也穿得邋遢。

唯独那一张笑颜,好像是冬天里绽开的花朵,明亮动人。

一下子便博得了他的好感。

寄人篱下,一开门就看到这样的小丫头,总比看见那些衣裳整齐的主子要好,至少能让他沉闷的心放轻许多。

沈明醉也虚弱的扯开一抹笑,仪容清华:“晚婉……”

他下意识喃喃念出她的名字。

安晚婉听到他叫她的时候,蓦然一怔,一双明动的眼眸就这样呆住,愣愣看着他:“沈哥哥?”

从来没有人这么温柔的叫过她……

安晚婉一下子便欢喜起来,将他迎进去:“沈哥哥你快进来,今天我爹爹出门了,姐姐又不喜欢踏出闺阁,只能派我来接你了,晚婉会好好照顾你的!”

她心里头开心,说话的语气也开心,一双眼睛濯濯的闪亮着,就好像天上的星星。

沈明醉初见她,不喜多话,只是笑:“劳烦晚婉妹妹了。”

安晚婉一蹦一跳的走在前头,将他带去前几天特地整理出来的院子里:“不麻烦,不麻烦……”

她笑着,一直走在前头,小道儿常走,所以亦是不看路,跑得飞快。

沈明醉在后头吃力的跟着,手一直紧紧捂着发疼的地方。

安晚婉一直蹦了好远,才发现似乎弄丢了沈明醉,不由得返身折回来寻找:“沈哥哥?”

羊肠小道上,衣裳凌乱的她,用不解的眸子看着沈明醉,这才发现沈明醉脸­色­苍白,嘴角轻抿着似乎有些痛苦:“沈哥哥你怎么了?沈哥哥你不舒服吗?”

铁叔在一旁,这才发现沈明醉似乎有些不对劲,忽然大喊:“糟了,小少爷已经许久没吃东西了。”

沈明醉脸上出现了一抹潮红与羞愧,勉强站直:“我没事。”

他整个人虽然如风一般淡雅脱俗,犹如谪仙一般,但他的眼中是隐藏不住的坚毅,以及那份暗沉。

生活带给他的不公,他总有一天要讨回来的。

站在沈明醉身前的安晚婉用力狠狠的拍了一下小脑袋:“我去寻一些东西给沈哥哥吃。”

语罢,她朝铁叔身边走,叽里咕噜不知随便说了什么,似乎是在教铁叔去往小院的路,沈明醉疼得眉梢紧拧,有些听不清楚。

安晚婉说完整个人便拔腿飞快的跑了,只留下一句话:“沈哥哥,你在小院里头等我,我去去就来。”

沈明醉看着安晚婉飞快离去的背影,从未觉得人生如此窝囊过,还在那个小丫头面前丢了脸……

他面上不显,却心中难过,眼眸中也溢上了悲戚,开始一步步缓缓朝日后要久居的小院落走去。

沈明醉到了小院,没站多久,安晚婉气喘吁吁的小脸便出现在面前,看她吃力的捧着一碗热乎乎的汤面送到了他的面前,他有一瞬间的怔忪:“晚婉妹妹,这是?”

十六岁的他比她要高上了一头,以至于安晚婉只能抬头望他:“厨房里没有熟食了,厨娘大妈又不在,我只能自己下了碗面条给你,沈哥哥你尝一尝。”

这或许是她第一次下面条,说到要让他尝一尝的时候,一双漂亮的眼睛比之前明亮了许多,还带着浓浓的期盼。

沈明醉已是很饿,拧了拧眉头便接过,坐到了庭院中的石桌上,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安晚婉的面条做得半生不熟,清清的汤面没有放盐,上面飘着两片绿­色­的叶子,味道自然是不好,可入口之后,在沈明醉的心中,却抵得上他所吃过的所有美食,直到未来很多年后,当他尝尽所有山珍海味后,还是这样觉得。QeoK。

他在吃,她在看。

安晚婉痴痴望着沈明醉,小嘴也发出感叹声:“沈哥哥,你吃东西的样子真好看。”

沈明醉本是在举碗喝汤,听罢,白皙的脸上蓦然掠上了几分微红。

他强力克制着自己,放下碗的姿势这般优雅,浅声道谢:“谢谢晚婉妹妹。”

安晚婉笑得好像花开一样,连蹦带跳的帮他收了碗,然后帮他打点院中的一切,沈明醉就这样开始在安府中住了下来。

这一住,就是整整两年。

寄人篱下的日子,两年……对于沈明醉来说是这般的漫长,他的生父,沈府,那一头的消息也源源不断的传来。

爆笑家斗:嫡妻不好惹 番外——明面桃花带醉归(2)

他在安府蛰伏,沈府那边家产争夺也如火如荼,小叔子,小姨子,大房太太,二房太太,唯独忽略了他这个沈府唯一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他身上流着沈家的血脉,是沈嵋山唯一的儿子。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浓青梅……”

沈明醉坐在小院里的大树下微蹙眉,一身的淡雅,青衣如风,在这样的景­色­里显得犹如神祗一般,身边的秋千微微摇晃,安晚婉就这样笑嘻嘻从外头窜进来,嘴里念着《长­干­行》。

他听到了安晚婉的声音,轻抬起头:“又来沈哥哥这边了?”

安晚婉听着他的问话,有几分不乐意:“怎么?沈哥哥不欢迎晚婉?”

她今日穿了一条素­色­的衣裙,头发也好好的梳过,看起来是特意打扮过了,他扯­唇­轻笑:“欢迎,沈哥哥什么时候都欢迎。”

他抬起了手,示意让她过来身边坐。

安晚婉见到他眼中的亲昵,自己眸中也添了几分雀跃,开开心心的过去坐:“晚婉方才念的那几句诗,是今天特意去学的诗句,只是不知道沈哥哥有没有觉得熟悉?”

沈明醉眸中带了笑意:“熟悉。”

安晚婉虽然知道会是这个答案,但心里还是高兴得不行:“晚婉就知道沈哥哥一定记得,所以晚婉才特地去背了下来,特意来念给沈哥哥听。”

她带着笑意的眼睛望着他,少女的心事显露无疑。

沈明醉自是知道她的心思,也默默的受着,好看的­唇­轻扯开,暖声附和着她:“还记得前些年你闹着要我给你摘青梅吃。”

那时的场景也如这诗里所说这般,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在安晚婉心中,他与她是青梅竹马,他从她不知世事时住进了安府,一直在这两年内,伴随着她一日日的长大。

对于安晚婉的变化,沈明醉是再清楚不过,她从那个头发乱糟糟,说话不带半点墨水,整日蹦蹦跳跳,只知玩乐的疯丫头,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开始注意穿着打扮,也努力学起诗歌来,听说前些天还特意拿了个琴谱去找安晚玉求教,越来越像个大家闺秀了。

安晚婉听着沈明醉的回答,低头捂着­唇­笑着。

沈明醉看着,也不由得再扯开了­唇­畔,与她一并笑起来:“若是开心,就笑出来吧。”

虽然捂­唇­轻笑的样子没那么大大咧咧,但无拘无束的洒脱的安晚婉,才是那个真正的安晚婉。

安晚婉听罢,真正开心的大笑起来:“还是沈哥哥懂我。”

他就像是她心中的如意郎君,她的每一份心思,他都能轻易的读懂,就连她心中的那些小九九,他也亦是知道。

沈明醉看着安晚婉,颇无奈的将大手搁到了她的头上,轻揉了几下,仅笑不语。

安晚婉的头发顿时被他揉得有些微乱,不由得出声娇羞的喝止:“哎呀,沈哥哥住手,不要再揉晚婉的头发了,再揉就乱了。”

她的指尖不小心与他的交叠在一块,安晚婉发现了这份不经意间的亲密,小脸蛋不由得又“唰”的红了起来,最后连制止都忘了,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这样羞怯的样子,就像是一朵初开的花,暖意也顺着她欲语还休的目光渗进了沈明醉的心里。

扯­唇­轻笑,暖意迥然:“晚婉,沈哥哥觉得今天的你,很好看。”

安晚婉本就已经羞得不行,听罢一张小脸直接火辣辣的烧着:“沈哥哥……”

她急忙收回了手,不敢再与他有其它的接触。

独有夏天的风,在两个人周围吹着,将一池情窦初开的春水吹得涟漪圈圈。

这时她还不懂什么为爱,只是单纯的知道自己或许喜欢沈哥哥,是很喜欢很喜欢的喜欢着,她看到他会笑,看到他开心,她也开心得不得了,看到他有时候沉思不语,她会替他而不开心,当他说她变好看的时候,她的心就会砰砰跳得很快。

她会努力因他而变得很好。小是道还。

两个人在一起,也慢慢变得奇怪。

沈明醉就像一个大哥哥,一直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她,却从未告诉过她,他是否喜欢她。

有的时候,安晚婉害羞过后,会低着头,想,沈哥哥应当是喜欢我的吧。

每次一想到沈哥哥或许也喜欢着自己,她的心就无比的愉悦。

一如现在……

安晚婉低着头,害羞得不敢说话,只是轻轻叫着:“沈哥哥……”

沈明醉看着她害羞的样子,心中也泛过一丝轻松与甜蜜,只有和安晚婉在一起,才会有这样的感觉。

见她害羞的样子,他带笑欣赏着,然后不舍得再戏弄她,大手轻轻牵起了她的小手,将她牵到了前不久刚搭起的秋千架上:“铁叔知道你常来这里找我,有时我出去听事情了,你寻不到我,等着又无聊,所以特意搭了个秋千给你玩,你上来试试。”

安晚婉喜欢新鲜事物,一下子便放亮了眼睛,脸上的红霞还未退:“沈哥哥,你会在背后推我么?”

沈明醉笑着轻答:“沈哥哥自然会在你身后推着你。”

不止在她身后推着她,还会守着她,不会让她摔下来。

安晚婉听着沈明醉的回答,这才满心窃喜的坐了上去,两手紧紧拉着荡绳:“我坐好了,沈哥哥,开始吧!”

沈明醉看她欢喜的样子,漆黑的眸中也添了笑:“抓紧了,开始了。”

他手上一用力,将她往前重重一推,突如其来的荡动引来安晚婉的欢声尖叫:“啊——风的感觉——”

她笑得如花一样,笑得眼中都带了泪,开心的回头望着他:“沈哥哥,好好玩啊,你也上来一起坐!”

她在高处荡着,风声在耳边呼啸,整个天地好像都在旋转,飘在半空中的无拘无束自由的感觉,就像她的心,飞翔在云端之上,她开心得都要闭上眼睛了,好像身处于童话之中。

在秋千上,双脚伸直,还可以踢到庭院中那棵青梅树的叶子。

自从沈明醉住进了安家后,她的世界好像都变得有­色­彩了,她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喜欢,她很开心,她知道她喜欢沈哥哥。

只是不知道,沈哥哥是否也像她喜欢他那般,喜欢着她?

爆笑家斗:嫡妻不好惹 番外--明面桃花带醉归(3)

安晚婉陶醉与沈明醉给予的特别之中,秋千之上,她的欢声笑语,也亦是让沈明醉暂且忘了烦恼,只想与她一起。

“沈哥哥太重了,就不上去陪你一起坐了。”他欣长玉立站在她的身后,在她要落下的时候,再重重的推了她一把,直将她送上那所能触及的最高处。

安晚婉闭着眼睛听着风声,嬉笑声连连:“可我想让沈哥哥一起玩。”

她毫不遮掩自己的心意,因为她知道只要她说她想,他就一定会上来陪她一起。

因为他是沈哥哥,最心疼她的沈哥哥,当全府的人都不将她放在心上的时候,只有他,一如既往的念着她,从他入府第一天见到她起,就待她特别好。

安晚婉不知道,沈明醉将她视作特别,起缘于那一碗清汤挂面。

是他年少时期最落魄时的贴心……

安晚婉在秋千上笑着,沈明醉无奈,轻轻接住了她:“那沈哥哥只陪你玩一会。”

安晚婉见他果真答应了自己,弯弯的一双眼睛都笑眯成了一条线,轻轻的往秋千的另一边挪去,腾出了大片的地方给沈明醉,拉着沈明醉坐上来。

一个专门为她而坐的秋千因为他的到来而变得拥挤,但因当初怕她摔着而做得特别结实,所以此刻并不会出现什么情况。

安晚婉语调格外的轻快,心跳因他的到来而变得分外的快,嬉声说道:“沈哥哥一点都不重。”

沈明醉将她轻轻护在身侧,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脸上一直带着温润的笑,整个人仪容清华,丰神俊朗,像一块玉般。

其实不是他不重,只是他护她的心分外的周全。

所以秋千也可以一下子承受了两个人的重量。

一切都只是因为他怕他对她的给予,会伤着了她。

沈明醉在秋千上陪她坐了一会,才轻声说道:“晚婉,抓紧。”

安晚婉知道他要开始将秋千荡起来了,咧开了嘴尽情的笑着,小手也紧紧抓住秋千上的绳结,人也微微偏侧过身,将脑袋抵在沈明醉的胸膛上。

只有在这种时候她才敢偷偷摸摸的贴近沈明醉一些,这样他才不会发现她坏坏的心思。

安晚婉笑得开心,沈明醉的身子却在她靠过来的那一刹,僵了一下,而后嘴角才逸出了笑。

其实她的心思,他全都知道。

沈明醉大手挽上了她,将她轻轻拥进怀里,绕过她抓到另一头的绳结上,再将她紧紧护住,姿势比方才的亲密。

安晚婉红透了脸,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沈明醉修长的腿朝前一撑,两个人早已飞上了天空。

“啊——沈哥哥,荡起来了!”她开心得除了尖叫,还是尖叫,太开心了,开心得令她说不出话来,只能这样紧紧的贴近着他。

尽情的感受着他的温度,还有闻着他身上好闻的青草香。

这段日子,对于安晚婉来说像是梦一般,对于沈明醉来说,也是人生中最无忧无虑的日子。

他常常会想,到底是为何,他竟然会渐渐喜欢上这个生­性­无拘无束的小丫头来……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其实安晚婉只背到了前半部分,而还没有学到后头的句子: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开;十五始展眉,愿同尘与灰……

长­干­行中的那对青梅竹马,最后成了婚,诗中的她十四岁那年作了他的结发妻子,成婚时羞得不敢把脸抬起。直到十五岁那年,才高兴的笑开了双眉,不再遮掩着自己的心意,誓与她的夫君白头偕老到化为尘灰……

沈明醉常想,她与安晚婉,是否也能这样。

直到后来,由沈府送来的捷报越加频繁,他的父亲,那个生他却不养他的老男人病入膏肓,府中局势越加慌乱,沈府中各帮各派集结抱成团,每个人为那些家产争得头破血流。

那一日,铁叔终于走到了他的面前,夕阳红得如血:“少爷,夫人的仇,可以报了。”

始乱终弃的仇,是么,呵呵……

一直都是温润如玉的他,犹如神祗一般的身姿也透露出几分狠绝的悲凉来,就连­唇­瓣也倏而扯开,凝露出一抹冷笑来。

“那就准备准备,回沈府吧。”

铁叔眼中也是蠢蠢欲动,从身上拿出了一个荷包,交到沈明醉手里:“这是夫人临时前托我交给少爷的,可以当着沈府众人的面证明少爷您的身份。”

特别是可以在沈嵋山的面前,上演一场父子相认的戏码。

沈明醉沉敛着眸,接过荷包细看,只见上头­精­细的绣工衔刻着一句誓言: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刃如丝,磐石无转移。

这是她娘亲当年的心思,亦是那个男人不复存在的诺言。QeH1。

卿当日胜贵,吾独向黄泉!

他的娘亲,果然是独向了黄泉……

铁叔看着沈明醉动容的面容,低声问道:“我们何时启程回龙池城?”

沈明醉蓦然将手中的荷包握起,声音有些清冷:“明日一早吧。”

铁叔得命,默默返身下去,开始收拾回龙池的东西。

沈明醉一个人伴着黄昏的红霞,站在庭院中,看着周围难以割舍的景­色­,站了许久。

彼时,安晚婉刚在自己的晚秋阁中用了饭,满心欢喜的又往沈明醉的小院子里窜,人未到声先到:“沈哥哥,明醉哥哥,我又来找你玩了,我今日刚背了《女四书》哦,还顺便看了一下你昨日说过的《孙子兵法》,可是好生涩啊,晚婉看不懂……”

她欢快的一路小跑着进来,一踏进院子,看见的便是沈明醉有些落寞的身影。

他才十八岁,可是为什么看起来那般沉重……

安晚婉欢快的心情,也渐渐被遣散了,痴痴的站在他的身后:“沈哥哥……”

沈明醉在晃神,忽然听到了安晚婉的声音,回过身,看着她。

这一刻,他眼中竟然全是眷恋,话语中也带了几分难以言喻的不舍:“晚婉。”

出婉看她。他朝她招手:“来沈哥哥这里。”

爆笑家斗:嫡妻不好惹 番外——明面桃花带醉归(4)

“沈哥哥?”安晚婉看着沈明醉,缓步朝他所在的地方走。

“沈哥哥,你怎么了?”她微仰着脑袋,看着比她高了好多的沈明醉。

沈明醉亦是同样凝望着她,天边的云彩都染了红,红霞的光芒洒落在她的身上,衬得她的小脸也红彤彤的,甚是招人喜欢。

他就只是看着她,不说话。

安晚婉被他这样的目光注视着,有些坐立不安,羞涩的低下头,不知沈明醉为何要这样看着她。

两个人并肩在庭院中站了许久,沈明醉最后才缓缓开了口:“晚婉,我……明日便回龙池城了。”

“什么……”

安晚婉蓦然抬头,惊诧的看着他:“沈哥哥?”

沈明醉在她的目光中回望着她,­唇­边挂着一道浅浅的笑意。

安晚婉小脸顿时憋红,翦水瞳眸也倏而睁大,不可置信的望着他:“沈哥哥……”

沈明醉不说话。

安晚婉忽然笑起来:“沈哥哥,你在和晚婉开玩笑对不对……一定是的,哈哈……”

沈哥哥在安府住了那么久,从她只有他肩头那么高,一直住到了她长大,现在只要踮起脚尖就可以轻吻到他……QiF0。

沈哥哥一直没说过他会走,她也以为他会一直住下去,怎么可能一下子忽然就和她说他要走呢?

安晚婉下意识的以为沈明醉在开玩笑呢,抬手轻捂了肚子,笑得不可抑制:“沈哥哥总喜欢拿这样的事情来哄骗我,只是一点也不好笑……”

她心里不肯相信,嘴上说着不好笑,却脸上挂着笑,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沈明醉看她眼角沁出的泪,万般心疼,千言万语都凝聚成嘴角一抹苦涩的笑:“晚婉……沈哥哥……是真的要走了。”

安晚婉听罢,一愣,笑过以后,直接哭了出来:“哇,呜——沈哥哥……”

他难过的将她拥进怀里,任着安晚婉嚎啕大哭:“晚婉,别哭,别哭好吗。”

她的不舍,全溢于言表,可他心里的不舍,又向谁述说?

安晚婉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只觉得自己要失去沈哥哥了,要见不到沈哥哥了,那个陪她一起看书,听她念诗的沈哥哥,要走了,在她想吃青梅的时候拿起竹竿,帮她敲下青梅的他,要离开了……陪她一起荡秋千,住在小院的沈哥哥,就要再也看不见了……

她一颗青梅竹马暗许的芳心,还没来得及告诉他……

“沈、哥哥,你、能不能、不走……”她哭得厉害,小脸上都蜿蜒出了两道泪痕,说话也说不全,尽是在打嗝,可纵然是这样,还是想要将他留下。

“晚婉,不想让你走……”

沈明醉听着她的话,看着她梨花带雨的脸庞,从来只见她笑,哪里能见到她哭得这般伤心过,一时间只觉得心里头狂风骤雨过境,沉得让他都蹙起了眉,拧了眉心,喉间似有一股气哽着,咽不下去:“沈哥哥,也舍不得晚婉。”

“舍不得,就不要走了好不好。”她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她还没有变得漂亮,没有变得聪明,没有变得招人喜欢,全府就只有沈哥哥对她最好,她怎么舍得让他走?

沈明醉看着她期盼的神情,大手抚上了她的脸颊,不说话。

他不能给她什么承诺,更是不会应允她,龙池……是必定要回的。

他的生父,撑不过这三天了,他终是要回去接过整个偌大的沈府,拿回原本属于他的东西……

安晚婉这时还小,喜欢就仅是单纯的喜欢,不想沈明醉走,就只是单纯的不想让沈明醉走。

可在沈明醉的世界里,他已经初晓了情事,喜欢已经不单纯是喜欢了,他还明白了什么叫爱,知道诗经中的情爱,明白什么叫做厮守,看着她如璞玉一般清澈明透的神情,带着泪雨的样子。

看她眼中只有他,总是悄悄喜欢着他的样子,他亦也是心动。

早就已经将他的赤子之心,牵挂在她身上。

只是她还不明白,不明白他在等她长大。

只见沈明醉就这样深情的凝视着安晚婉,安晚婉婆娑着泪的眼,也渐渐变得迷蒙,她似乎看见了一个与往常都不同的沈明醉,不由得怔怔出声:“沈哥哥……”

沈哥哥的目光带着她前所未见的炽热,安晚婉的心一下子便小鹿乱撞了。

“砰砰……”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好快。

一时间,自己也忘了哭,只剩泪花挂在脸上。

沈明醉望着她,看着天边的红日慢慢落下,天­色­渐渐黑,她的小脸也隐于黑暗之中,只剩一双眼睛格外的明亮。

话语声沙哑:“晚婉,我说一句话,你认真听……我不在的日子里,你要照顾好自己。”

他像是交代后事般,把心里的话,如数说了出来。

“等你笈笄,我来娶你。”这语气那般认真,整个人站在风中也像是九重天上的仙人,眸中蕴着说不清道不尽的温润神­色­。

安晚婉听罢,一下子便怔住了:“沈……沈哥哥……”

她张着嘴,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好,扑在他怀里的身子忽然僵直,整个人愣呆住,然后慢慢的颤抖……

“沈哥哥……”

沈哥哥说,他会娶她?!

等她笈笄后,他会来娶她?

安晚婉的小脸突然“腾”的一下,猛的窜红,就像是熟透了的樱桃,红得娇­嫩­欲滴。

沈明醉看着她娇羞的样子,一双蕴着风雅的眸眼也变得不再纯粹,染着想要她的欲/望,不自知的低下了头,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

安晚婉怔怔的看着沈明醉,心里又是雀跃又是欢喜,像是孩童得到了梦想中最可贵的礼物,她就是想要和沈哥哥在一起,不由得点头答应:“嗯,沈哥哥,晚婉会开开心心的长大!生活,等你来娶我!”

她生怕答应得慢了,沈明醉就会忽然变卦,生怕一不小心就失去沈明醉了……

沈明醉看着她澄澈而欣喜的目光,不由得也忽然勾勒了­唇­,微微的向上扬着笑。

兴许是抱着她抱得久了,沈明醉靠安晚婉很近,还能闻到她身上沾染了他的气息,淡淡的草香味……自要到的。

那般好闻,就似两个人相融在一起。

天­色­暗沉,漫天的星斗璀璨,满布于黑幕之上,这般好看。

天上的明亮,衬得她也这般如珍宝,是他此生再难寻得的美好。

他轻轻的出声:“嗯,等沈哥哥来娶你。”

将她这颗明珠,娶回家中。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开;低头向暗壁,千唤不一回;十五始展眉,愿同尘与灰……

安晚婉羞涩的低下头,这算不算是私定终身?

可是和沈哥哥,她愿意,只觉得自己心,像是一朵开在云端的花,飘悠悠的定不下来,太开心了,所以一直像是悬在虚空上一样。

仿佛她的未来都是被阳光照着的,暖暖得让她毫无畏惧的勇往直前。

等沈哥哥,她一定会等沈哥哥……

这一刻,安晚婉似乎觉得自己对沈哥哥的喜欢,又更上了一层,不再是单纯的喜欢,想要见到他,想要为他变得更好,而是想要与他在一起,未来的日子,也要陪伴在沈哥哥的身边。

沈明醉低头浅笑,安晚婉答应了,那便等于她是他的了,连拥着她的手,也稍稍的用了力。

仿佛是想要将她拥进自己的骨血之中一般。

不再是单纯的哥哥,而是她日后的夫君。

沈明醉逸出的气息喷洒在安晚婉脸上,惹得她阵阵轻痒:“沈哥哥……”

他靠的太近,她有些害羞。

沈明醉将她的羞怯看在眼中,目光变得浓重,她脸上的红霞是因他而起,就像是他的小娇妻,不由得把她圈紧,在她的额头上烙下了轻吻,算是个印记。

安晚婉没想到沈明醉会亲她,脸烧得更红了。

“沈哥哥……”

他的吻就像是他的人,也清清凉凉的,好像一阵风拂过,吹得她心里掀起了阵阵涟漪。

“今晚,就别回去了,陪着沈哥哥吧。”沈明醉的目光里有了浓稠。

安晚婉害羞的低着头:“嗯。”

反正明日一早沈哥哥就走了,还不知道这一去,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她也就只有今天晚上能与他共处了。

“晚婉今夜不回晚秋阁了,就在这里,陪着沈哥哥。”

沈明醉听罢,将她带到了树下,两个人坐在粗壮的树根上:“今夜陪沈哥哥一起,看星星。”

看满天星火如流萤,唱成一首年少时最动听的歌。

夜风凉爽,两个人相依偎,一起靠在大树上,沈明醉用自己的温度温暖着她,虽然满心是离愁,可安晚婉却开心,眼中的笑意一直都不曾消失,就连日后那些即将到来的漫长的痛苦的等待,都让她觉得不足畏惧起来。

时光是过得极快的,一转眼沈明醉已经从安府回到了沈府有好一段时日了,在沈府里,沈明醉的出现掀起了轩然大波,那些争得头破血流的小叔子小姨子,大房太太,二房太太,包括沈府中的下人,所有人都没想到,沈家家主沈嵋山会因为一个荷包,直接将凭空出现的沈明醉认作了沈府的嫡子。

爆笑家斗:嫡妻不好惹 番外——明面桃花带醉归(5)

更是没想到,临死之前沈嵋山竟将整个沈府都交给了沈明醉。

沈明醉的出现对于沈府里的众人来说,是一个噩梦。

虽然这个少年总是漾着温润如玉的笑,待人永远彬彬有礼,可是若做起事情来,果决得没有半分回旋的余地,雅致如谪仙的外表下是刚毅无情的心。

沈嵋山死了后,沈明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沈府大权收纳其中,对于当年将有孕在身的柳氏赶出沈府的大房太太,沈明醉则将以沈嵋山名义所写的休妻之书丢给她,将她请出了沈府。

沈府大房太太临走前撕扯了嗓子,如泼­妇­般破口大骂:“沈明醉,你这个贱人所生的可怕的杂种!”

“披着人皮的狼!”

他听见这样的污言秽语,只是淡淡的轻扯了­唇­畔一笑,然后清绝的转身离开,恍若未闻。

命人将沈府大门关上,继续除掉那些曾经愧对过他母亲的人。

当沈府中的事宜办得差不多了之后,他想复而返回永安城内,去接安晚婉过来,却被铁叔拦下:“少爷,现在还不是将安二小姐接过来的最好时宜,安二小姐犹未笈笄,不能行嫁娶之事,过来也名不正言不顺。”

铁叔的话一下子便说到他心中那片最柔软的地方去,他若要留下安晚婉,必定要八抬大轿,庄重的将她迎娶进门。

铁叔看他迟疑,又继续献计道:“当下咱们在沈府的根基还未稳,不如先发展沈家,将心思放在买卖之上?”

沈明醉沉敛了眸,不说话,但也没有拒绝。

至此之后,沈明醉渐渐放下了与安晚婉的情,开始奔波于大兴王朝的城池之间,沈府家主的名头也渐渐落实了下来,沈府的产业在他的统领之下也日渐壮大,看似他拥有了一切,金银财宝,青年才俊,为人们所称羡的好名声,一身风姿独绝……没有人知道他曾经那般落魄,饿得连挺拔的身姿都直不起来。

沈明醉得到了许多,也满足与沉溺于这些东西之中,但他知道他的人生还不够圆满,他心仪的女子,还在永安城里,慢慢长大。

他在等她出落得亭亭玉立,再去接她……

就在沈府在龙池城一跃成为了第一大府的同时,沈明醉手头上要处理的事情也渐多,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年龄也不小了,二十岁,已是别人成家立业的年纪,各路媒婆也想要踏进沈府,为他说一门亲事。

周边城池的大户人家小姐,也慢慢在那些关于沈明醉的传奇故事中心仪于他,柳沁眉就是其中之一。

淡白梨花面,轻盈杨柳腰,娴静以娇花照水,行动如弱柳扶风,无非就是对柳沁眉最好的形容。

她才十七,却已出落得别有一番蒲柳之姿,芳心暗许间,也常悄悄派人去打听沈明醉的消息。

一来二去,这样的心思也被家中的父兄知道。

一日,其父径直踏进她的闺房,扬声大笑:“吾女已长成,是该嫁人了,我替你寻了一门亲事,嫁给沈府年轻有为的家主,沈明醉可好?”

那时的柳沁眉听罢,笑若春花,似是不可置信:“爹爹,你说的是真的?女儿……真的可以嫁给沈公子?”

柳老爷粗犷的一笑,五官全都堆到了一起:“嫁,只要吾女愿嫁,自然是可以。”

沈明醉不过是后起之秀,再强,他柳家也不是寻常人家,想要在龙池城里发展,还是得给他柳老爷三分薄面的,更何况……时任的龙池府尹也姓柳,是他柳氏一族的人。

这样的家世,要他娶他的女儿,他还能拒了不成?

这一日,沈明醉在沈府内看书,身侧的湖水波光粼粼,时而翻动书页,时而斟茶轻饮。

下人忽然气喘吁吁的跑上前来:“老爷,城东的柳家,派人过来提亲了。”

沈明醉搁下了手中的书卷,清秀隽永的俊眉也微微拧起:“提亲?”

“是啊,老爷,派人向你提亲……”

沈明醉仿佛像听到了笑话一般,向来只有男子向女子提亲,竟然有人向他提亲。

他想也未想便道:“派人好言好语送出去。”

话罢,就再也未管这件事。

第二日,龙池城里忽然传出了柳家小姐柳沁眉跳湖寻死的事,起因竟然是因他沈明醉。晚中去的。

这世上的­阴­差阳错从未停歇,都是寻常。

沈明醉连自己也想不到,自己最后竟会迫于无奈将那个寻死未成的柳家小姐柳沁眉娶进了府中来,她为侍妾,是他最大的让步。

成亲的这一月,离安晚婉笈笄,只有三月的时间。

娶了柳沁眉后,他从未踏入她的房中半步,甚至连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不过是一个想尽一切办法,不择手段想要嫁给他的女子罢了,根本不值得让他正眼相瞧。

成婚起初的一个月时间内,沈府中还平安无事,成婚后第二个月伊始,他对柳沁眉的冷淡开始传回了柳府之中,柳老爷一怒之下大发雷霆:“沁眉过去做妾,已经折损了我柳家的面子,那个沈明醉竟然还如此不知好歹,让沁眉独守空房一个月?!”

当下柳老爷便举了大刀,闯到了府尹柳大人的住处,声泪俱下的上演了一出爱女心切的戏码,顺便又重温了一下亲戚关系,直是把龙池府尹也说得面带怒意。

当月,沈府的产业在官商两道的打压下,直是缩水了两成。

之后每况俱下,安晚婉笈笄那一夜,沈府几乎被打压得要倾家荡产,难以复生。

沈明醉日日无法安枕,奔波间,渐渐也忘了安晚婉笈笄的事情,那些要去迎娶她的誓言,轻浅的随风飘散。

大丈夫应先安家立业,他就要一无所有了,怎还能去顾及安晚婉?

那段时日,是沈明醉过得最狼狈的日子,一身风华不见,只剩满脸的胡茬,眼袋乌黑,眼中尽是血丝。

他心中有着说不出的害怕,对权财的欲/望到达了极致,他只想要再恢复当初的风华,想要家财万贯,想要曾经迫害过他的,都付出代价。

爆笑家斗:嫡妻不好惹 番外——明面桃花带醉归(6)

欲/望会蒙蔽人心,还会造成此生最大的遗憾。

当沈明醉终于将沈府带出被压制的局面后,成功的将柳府收入囊中的时候,已是元懿二十六年末。

当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他才蓦然发现自己将晚婉那个小丫头忘记了许久。

一年?两年?还是三年……

他心中倏而一惊,却只剩下淡淡一笑,有所得,终究就会有所失。

在沈府出事的那一年内,他与永安城的轩辕大公子结交,如今已是关系极好的朋友,无事会在龙池府中相对饮。

这一日,铁叔派人送了封信笺过来:“今年官府织造坊要重金购买一批苏绣,轩辕大公子拿了这个采购权,不过府下没有织造的产业,想邀公子进永安城内详谈。”

苏绣,大兴王朝的苏绣织造龙池为大,而在龙池城内,沈府的织造最完美。

“少爷,咱们要回永安城吗?”

沈明醉一身青衣,站在书房中,视线来回停留在轩辕倾城派人送来的信笺上,永安二字特别的刺眼。

他沉默了好一会,最后才缓缓出生道:“回。”

回到永安城,沈明醉特意不派人去打听安晚婉的消息,生怕听到她出嫁的消息,在永安城内住了三日,想要见她的心思也渐渐淡下来,直到那一日,应轩辕倾城的邀进轩辕府一起对饮:“许久不见。”

轩辕倾城举杯与他相碰,两个人意气风发,相视一笑。

说不上两句话,便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哭声,那声音悠扬,女子口中还念念有词:“花儿,你死得好惨……”

是哪家的女子,竟然学黛玉葬花。

他不由得带了笑,看着轩辕倾城脸­色­忽然变得不好,他也随之换上了一副看戏的表情。

沈明醉本以为是看戏,却没想到这一场戏,将他的一生,也看入了其中……

多年以后,沈明醉每每忆及这一个场面,都会想,若这一生他没有先遇到安晚婉,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不甘?

若他与轩辕倾城之间,没有安晚婉……是否会惺惺相惜,一起联手叱咤朝堂?

而不是日后那般……

元懿二十七年,沈明醉与安晚婉再次相遇,他已为人夫,而她已为人ℚi,嫁的,还是他最好的兄弟。

沈明醉犹记得重逢的这一日,她一身荷绿­色­的小袄,面对着轩辕倾城,脸上带着明晃晃的笑。

却在转身看到他的那一刻,笑容蓦然收起,紧接着是无限的逃避与惊慌:“沈……沈哥哥……”

一失足,成千古。

他不知他最后是如何出了轩辕府的,只知道曾经说要等他来娶的女子,也嫁人了,他终究还是孤身一个人,孑然于天地间。

他承了轩辕倾城的情,替他接了今年官府织造坊的生意,又匆匆的赶回了龙池城。

再次回到永安的时候,是一个月后。

他心血来潮的敲了安府的门,借口在永安无处下榻,于是来府借住,安青山依旧是前些年的样子,对他的到来很热情:“沈贤侄难得来一趟,想住到何时,就住到何时。”

他轻言感谢,笑得风轻云淡,只有自己才知道此刻心里某一处正在泛疼。

安青山将他带到了之前小住的别院里,朝他抱怨:“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都晓得要回来看看,晚婉那丫头,连回门都给忘了。”

他这才恍然过来,安晚婉是初嫁过去,应当还没多久……

这样的­阴­差阳错,让他更疼得不能自已。

只能笑着安慰安青山:“说不定明儿,晚婉就回来了。”

言罢,果然如他所说,没几天安晚婉便回来了。

只是,从他背弃诺言之日,他们就已经越走越远了,纵然两个人一起站在当年的小院里,她也只有对他的逃避,声声与他说:“沈哥哥,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

他派三月将他囤了许久都不舍得用的桂花酿拿出来,做了她喜欢的桂花糕给她。

得到的是她客气又疏远的道谢。

星空下,他站在暂居的院子里,三月看着他失落的身影,欲言又止。

他的晚婉,终究不会再蹦蹦跳跳的上前来,含羞带怯的望着他了。

不会再轻易因他对她的好,而满脸红晕了,不会再像从前那般,低着头,浅声的喊他“沈哥哥……”了。

那个笑得没心没肺的安晚婉,不见了……

直到他终于按耐不住,跑去寻了若歌:“若歌……你如实告诉我,我不在的日子里,晚婉到底怎么了,为何……为变成如今的样子?”

为何,将他当做了陌生人一般……

这世上可怕的不是求而不得,而是得到了再失去,那样的落差才是最叫人心寒的。

若歌笑望着他:“沈表公子,应该扪心自问才是。”

沈明醉如风的身影屹立在那棵老青梅树下,伴随着那句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那一颗心,也渐渐剧烈的抽搐起来。

若歌浅浅的声音飘荡在风里:“沈表公子应该不会明白,一个人在等待中由满心期待变为心如死灰的感觉。”

她家小姐可是在情窦初开的时候就尝尽了情愁百味,笈笄那一日,特意穿了最好的衣裳,撑着伞,在朦朦大雨中,等了几个时辰。

之后全身湿哒哒的再走回自己的院落……发了一场高烧。

后来的日子里则日复一日的告诉自己,沈哥哥不过是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所以来不了而已……

她在等,在说服自己,却没想到等来的竟然是沈哥哥已经娶妻的消息。

那时,她才十六岁,就要一个人承受这样一种被颠覆的痛,一直坚持着,相信着,努力等待着的,全都烟消云散了。

叫她日后还如何有勇气,再去相信别的男子?

“沈表公子,若办不到,当初就不应该许下承诺。

“是吗……”他听着若歌的指责,只剩略暗哑的余音。

袅袅回荡在没有一颗星辰的夜空中……都心那个。

时间一日一日过去,他在庭院中长与美酒相伴,总是喝得双目迷离,连俊逸的容颜都染上了寂寞与倦怠,明面桃花带醉归……

他喝得多,可是为何总是不能彻底一醉?

心中的疼痛,因他模糊的思绪而变得更加令人难以承受。

从身边拾起坠放的箫,一吹便是一曲采薇:“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之后的事情,就如一江春水缓缓流过,难逆天命。

就算他将整个沈府从龙池城搬到了永安城,安晚婉也不会再把心思放到他身上了。

她的心,已经渐渐的落到了轩辕倾城的身上。

哪怕他再三提示她,不要相信轩辕倾城,她那颗已经安定下来的心,也收不回来了。

他只能一个人在她的身后,默默的看着她,以他一己之力,守护着她。

元懿二十七年七月末的时候,他接到了她开始彻查轩辕倾城的消息,那一刻的欣喜若狂几乎都要淹没了所有。

他让三月在府中整理院子,等着安晚婉来找他。

可是他忘了,她是那般固执的­性­情,若是爱,就爱得义无反顾,哪怕跌得粉身碎骨,也不会回头……

又怎么会再来寻他?

他的这份心意,终究是一个人的故事罢了……

元懿三十三年,她再次出现,这一年他已经二十八岁了,当她带着两个粉雕玉彻的小孩儿出现,他才蓦然发现,时光不等人,两个人已经长大,她也完全脱了从前的稚气,多的是一份从容淡雅,以及年岁沉淀下来的聪慧。

她看到他,一如从前的笑脸:“沈哥哥。”

对于她来说,他已经彻底走出了她的世界,她身边有两个活泼可爱的孩童,会嚷嚷着喊她娘亲,而他,不过是多年前的旧人,懵懂年少时的一段情事……一段早已放下的过往。

他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但只能最后化作嘴角的一缕轻浅的苦笑,只能不动声­色­的问道:“这些年……你还好吗?”

“五年,还好。”

这是她的回答,始终带着一抹淡淡的轻笑。

她貌如皓月,笑得倾城动人,招来了身边两个粉雕玉彻的小孩儿:“叫沈叔叔。”

两个小孩儿异口同声软糯的喊道:“沈叔叔好。”

女孩儿有一张与她相似的明媚的容颜,笑得没心没肺,而男孩儿沉稳老练,顶着一张与轩辕倾城似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相貌。

原来时光没有带走他,却已经在冥冥中改变了一切。

品茗间,安晚婉看似随意的问道:“如今晚婉已有了儿女,沈哥哥呢?成婚了没有?”

他一瞬间敛了眉,心也似静止了般:“没有。”

换来的是她一句:“沈哥哥年纪不小了,也该娶妻了。”——

谁还记得,当年那些轻狂的岁月里,她探出小小的身子,在安府的门前,笑问他:“你就是爹爹说的那位沈家哥哥吧?我是晚婉……”

年华逝过,终是谁使弦断,花落肩头,恍惚迷离。

爆笑家斗:嫡妻不好惹 番外——施是洛水少年人(1)

他是棺生子,他一直都知道,元懿六年,凌府家道中落,瞬间颓败,家破人亡,只余­奶­妈将他带出来,逃到了永安城外玉灵山旁的一个小村庄内。

洛水村,一个不是生他,却养育了他的地方。

元懿二十五年,那一年他恰好二十岁,行冠礼的年纪。

他家徒四壁,没有能力行冠礼,老­奶­妈喊他蹲下身,泪眼婆娑的用一把梳子细细用心替他梳着他墨黑的长发,因为人老了,身子孱弱,梳子拿不稳,力道也没掌好,好几次将他头发猛得一扯,扯得他生疼。

起先他忍着没叫出声,最后那一下,疼得他眉毛一抽,亦是隐忍不住的闷哼出声。

老­奶­妈已是病入膏肓,听到了他隐忍的声音,两行浊泪一流,哭了出来:“洛儿啊,­奶­妈没用,没能遵循老爷老夫人的遗愿,照顾好你……这二十年来,苦了你。”

像他这样的身世,不应该陪着她在这样的小村庄里受苦啊……

施洛坐在地上,年轻的脸庞露出玩世不恭的神­色­,嘴角向上一挑,似噙着一抹坏笑,揉了揉自己发痛的头皮:“­奶­妈,怎么说苦了我?在这洛水村,我活得挺自在的。”

自懂事起就三天两头爬上爬下,抓鱼抓虾,没事调戏一下隔壁村的小姑娘,再和邻居怪老头学一学苗医,不也照样活得有滋有味?

老­奶­妈叹了口气:“洛水村太小,这样的地方,不适合你。”

凌家小姐的儿子,应当是知书达理,行商买卖,样样­精­通的。

施洛听罢,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奶­妈你总说这里不适合我,那哪里适合我?天下之大,总归都是养人的地方。”

他转过身,取出了她手里握着的梳子,自己替自己梳头,行冠礼是要换新衣袍的,他换不起就先这样吧。

­奶­妈坐在他身后,肩膀已经一颤一颤的抽动了起来:“洛儿,­奶­妈一直没有告诉你,你的生父是谁,今儿你及冠,也算是成|人了,­奶­妈就告诉你吧……”

施洛听着,略微皱起了眉头:“生父?那种没良心的又老不死的,还是别说了吧。”免得坏了他今日的心情。

他长到现在二十年,那个男人也不来看一看,有也与没有没什么两样。

­奶­妈坐在他身后,还在颤抖,浊泪流得悄无声息:“­奶­妈知道­奶­妈活不久了,若是再不说,只怕就永远没有机会说出口了。”

“­奶­妈——”施洛拧起了年轻秀气的眉头。

“你生父是轩辕府的二老爷,轩辕鹤堂。”

苍老的声音执意在他身后响起……

“其实你不姓施,施只不过是我带你逃出来的那天,恰好在医馆看见的字,于是随口掐给你姓罢了。”

施善救人……倒是与凌家小姐生前的信仰相符。

“你的本姓,姓轩辕,当今的永安城首富,轩辕氏。”

轩辕洛……

施洛手中的梳子一时拿不稳,从手中滑了出去:“­奶­妈,你在开什么玩笑?咱们是穷,但穷得有骨气,我可不屑与他们攀上关系。”声年施他。

眉头一拧,那玩世不恭的表情依旧驻留在脸上,只是多几分不自在。

“­奶­妈……没有骗你,只是……当年凌府家破人亡,便是轩辕鹤堂暗中下的手,他在记恨……记恨老爷与夫人没有让他开棺,见你娘亲一面……”

当时的情况,也容不得他一见,若是真的开棺了,就会发现凌紫菀的肚子是平的,自然就会发现孩子的存在……

凌家老爷和夫人明知道自己的女儿是被人害死的,自然想尽办法都要拼死把孙子藏住……

­奶­妈复而记起二十年前的事情,只幽幽的叹了口气:“当年的事情,­奶­妈也说不清楚……”

她老了,已经再也记不清了,那些恩怨情仇……

施洛只知道自己的出身不一般,他是从棺材里出来的,连阎王爷也不收留的人,是他娘拼死生下来的,却没想到自己的亲爹竟然是毁了自己爷爷­奶­­奶­的人,难怪­奶­妈含辛茹苦的把他拉扯大,也不愿将他送回轩辕府去。

“他连自己的女人也保不住,还迁就到别人头上,我没有这样的生父。”

言罢,施洛对自己这个姓氏厌恶更深。

脸上挂着不羁的笑,光线停留在他俊秀的眉眼上:“­奶­妈就是我唯一的亲人。”

­奶­妈听罢,哭得更厉害:“等­奶­妈死后,你就回去找你生父,他会给你这二十年来所没有的东西。”

不管是金银珠宝,还是无上的地位,尊贵的身份……全会拥有……

施洛邪肆的扯出一笑,不再说话,却是嗅之以鼻。

元懿二十五年,冬。

就在他行冠礼的三个月后,­奶­妈就因为寒冷,没钱买炭火病死了。

他在房中又冷又冻饿了三天,终于推倒了之前的念头……一双手挖地,挖得血­肉­模糊,草草葬了相依为命的­奶­妈,只身奔赴进永安城去。

他没想到,一个人的志气,在生老病死之前,如此的不堪一击。

站在轩辕府恢宏的大门前,他落魄的身姿与里头的华贵格格不入,甚至是有着天壤之别。

鼓起了信心,想要踏进那个门口,认亲,却在还没走近的时候,被里头出来的小厮猛然一推:“哪里来的叫花子?快滚,快滚!”

他还没站稳,直接又被推倒。

整个人跌在门头的大石狮子上,砸得他整个肺腑都在疼:“我不是叫花子,我是——”

“二夫人回府了,快让开!”

他还没有将话头说出来,直接又被重重一推,紧接着便是一个­妇­人尖利的声音,带着尖酸刻薄:“最近府中也不安宁了,随处都可以见到来要饭的叫花子,鹤堂也不来管管……”

施洛脸上的笑,瞬间凝住。

讪讪的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位衣着华贵的夫人从­精­致得不能再­精­致的轿辇中走出来,头上Сhā着的珠玉,是他们寻常人家一年的开销用度,保养有度的脸庞看不出她的年龄,只能看出她的衣食无忧。

­妇­人看了他一眼,瞬间停住了脚步。

爆笑家斗:嫡妻不好惹 番外——施是洛水少年人(2)

“你是谁?”秦香伶一身大红­色­华裳,­精­致得令人觉得刺眼。

施洛目光停留在她的衣服上,脸上又露出了玩世不恭的笑:“我来找我爹。”

秦香伶见他没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是说来找爹,权当他是个小疯子,正准备让人赶走时,目光停留在他略脏的脸庞上,好看的眉眼,有些熟悉。

秦香伶心下一惊,漂亮的脸上也添了几分不自然的神­色­。

不过一瞬,她就反应过来了:“你爹?你莫不是轩辕眠风在外头的私生子?”

看他的年纪,不过二十岁,时间朝前头掐一掐,说不定是轩辕眠风生前在哪里留的种也说不定。

凉薄的樱­唇­向上一挑:“你爹早死了,别来轩辕府前碍事儿,你若想攀亲戚,倒是可以去一个地方,永安城最大的销金窟舞倌楼,寻一个叫轩辕倾城的,他会给你银子。”

秦香伶的话语里满是讥诮,全然是蔑视,她极是看不起这些人。

她有她的鹤堂,独爱她的轩辕鹤堂。

至于眼前的这个少年,什么轩辕氏流落在外的骨血,就让轩辕倾城去折腾吧。

她言罢一笑,留了一个冷眼给施洛,直接莲步轻移的扶着陪嫁丫鬟鸳鸯的手,身姿摇曳的走进了轩辕府内。

施洛口中的那句:“我爹是轩辕鹤堂”都没有来得及说出口。

他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容变得有些牵强,望着秦香伶离去的背影,讪讪的收了笑。

再出去心。拳头也握得很紧。

几个下人冲了出来:“你怎么还不走?方才没听到我们二夫人的话吗?去舞倌楼拿银子!不要在这站着,丢我们轩辕府的脸。”

施洛听罢:“仗势欺人的够。”

他方才收起的笑又蓦地展了出来,吐了一口唾沫到他们脸上,擦了擦自己身上的脏衣服,­干­脆利落的走人。

舞倌楼并不难找,当施洛穿着一身破旧的衣衫踏进舞倌楼的时候,才知道银子的重要­性­。QjxH。

这样一个地方,一景一物皆被铺设得美轮美奂,地上用白玉凿着朵朵莲花,紫醉金迷。

他进来的时候,虽然没人将他赶出去,但也没人招呼他,人们都在忙着看热闹,嫖/客们都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他挤不进去,只好走上了二楼的栏杆处看,只见他从上往下望,一侧目便是一惊艳……

人群中央,一块偌大的地毯,以为貌似幽兰的女子,穿着一身薄纱衣裙,在白玉莲花上舞着这世上最美的惊鸿舞曲……

她长得极美,出淤泥而不染,笑意中带着柔媚,仿佛是九天上下来的凌波仙子……

一旁的人在吆喝:“兰陵姑娘舞得好!我等今儿是有福气了,可以看到舞倌楼的花魁当众一舞。”

舞倌楼的花魁?施洛一身穷酸样,轻扯了嘴角,绽出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来。

视线朝下望去,只见金莲上正尽情舒展身姿的兰陵正缓缓一笑,那样的笑容里有太多的自信,她就如众星捧月一般,出现在众人中间。

那样纯净的她,一下子就晃了他的眼。

他推了推身边的人:“这舞倌楼是谁的产业?”

“轩辕府大公子啊。”身边的人正全神贯注的看舞蹈,没空搭理他。

施洛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身世让自己添了光,这个轩辕府大公子,应该算是他堂兄吧?

施洛笑了笑,看着舞池中央的兰陵,似乎有点一见钟情了,她就像是天上的月光,是他渴望不可及的美。

这是他第一次心动,总不能不认识一下就走了?

打定了主意,他也没什么心情看兰陵跳舞了,整理了一下衣裳,坏笑的从二楼冲到大厅:“让一让,让一让……”

他想尽办法挤进人群中,想要靠近兰陵一些,手脚并用,最后他如愿以偿的挤到了人群的最前面,兰陵正在跳一个旋转的动作,她的裙锯飞扬,像是一朵开出的花,娇艳年轻的脸庞上有着傲气,朝着眼前的每一个人笑。

其中自然包括施洛。

施洛太心急,一下没站好,与人推搡间忽然朝前一跌,跌出了圈子,跳到了兰陵面前。

兰陵本来就只在人群中央跳,施洛这样跌进来,阻了她的地方,她不得已停下了身子:“你……”

施洛如愿以偿的让她认识了他,不过是在这样狼狈的状况之下。

施洛擦了擦自己的手,兰陵的目光,一下子就落到了施洛的脸上。

眼前的男子长得不错,就是穷酸了一些,莫不是哪家乔装打扮出来游玩的贵人?

她收了舞姿,将恼意敛下,换上了小脸,款款将他扶起:“公子,小心一些。”

她的温柔一下子便将施洛的心给融化了:“嘿嘿,我不疼,姑娘你真美。”

兰陵羞怯的低下头:“青儿,在房间沏壶茶,请这位公子回去坐坐。”

众人听罢唏嘘,都道施洛是被天上掉下的好运砸中了。

施洛听罢,站直了身子,笑着道:“好。”

他这一声好,以及众人的惊羡,让他的心撩得很高,不过爬得越高,跌得越惨。

兰陵将他请回房后,经过一番言语试探,发现他果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穷小子,不由得又让青儿将他赶了出来:“亏你长了一身好皮相,登徒浪子。”

施洛被她的丫鬟半推搡赶出来,脸上带着笑,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口无遮拦:“我只不过是喜欢你而已。”

他注视着她。

兰陵却是小脸微红,不自在:“再看我就让城把你的眼睛挖掉。”

言罢,把房门关上。

剩下施洛站在外头,看来这世上,银子真的很重要。

他是不是得多亏了轩辕鹤堂给他的这一张脸庞?若不是因他这身与现实不符的气质,只怕活到老都没有办法接触自己心中的神女。

他站在她的门外大笑了一声,撩声道:“不就是银子吗,我会有的!”

施洛讪讪走出了舞倌楼,折身进了附近的医馆,为了常常看到兰陵,为了实现他在她门前放的狂言,就在医馆里­干­了下来。

轩辕府那种地方,他是不想踏进去了。

一连半个月,他都没有见到兰陵,但在月中旬的时候,一辆华贵的马车停在了舞倌楼前,一位惊为天人的男子走了出来,他身形欣长,看起来狂傲不羁,连身为男子的他看着都微微自卑。

他进去并没有逗留多久,但出来的时候竟然是他心爱的女人送着出来。

兰陵靠在轩辕倾城身边,小鸟依人的样子:“城,你什么时候再来看我……”

施洛站在不远处偷偷看着,原来这就是她所说的城,他生气的将手中的药草丢掉,一去不回。

不过是要钱,若他也很有钱……

比轩辕倾城还有钱……

他不过是一出身便享了荣华富贵,他的身上也留着与他差不多的血液,可凭什么差了这么多?

因为轩辕鹤堂有钱,所以可以将凌府逼迫得家破人亡,因为轩辕倾城有钱,所以可以得到很多女人的青睐,而他没钱,就只能徒手葬了­奶­妈,还要丢了志气,想要去轩辕府里认亲。

施洛出了医馆,便再也不进永安城了。

与兰陵再次有牵扯,是因为元懿二十六年的时候,城中开始流行一种痢疾,郎中们素手无策。

施洛一看便知是苗族一种血虫在作怪,紧接着传出城中兰陵花魁也患了此病。

他本是不想再理,左思右想,脑子里又出现她尽情一舞的画面,那自信的眸光。

若是他不去医治,只怕那眸光很快就要黯淡下来了吧。

这时他已经通过一些邪门医术挣了点小钱,在洛水村里雇了一个药童,他写了一个方子:“痢疾初起,去­肉­桂,加银花、穿心莲等加强清热解毒之力,痢下鲜红者,加地榆、丹皮、仙鹤草、侧柏叶等凉血止血。”

丢给了药童:“送去舞倌楼,给一个叫兰陵的姑娘。”

他告诉自己,只是不忍心罢了,反正也不是至爱,不过是微微动心罢了。

让药童送过去后,就再也没问状况。

后来,兰陵病好后却问了他的地址,象征­性­的上门道谢了一下。

他轻扯了­唇­畔,笑得玩世不恭:“不用谢我,我不过是将捡来的药方丢给你罢了,我会医术,不过全是不会治人的巫术,你哪日想谁死,或者有办不到的奇事,再来找我,有钱我就医。”

兰陵听罢,面­色­尴尬,只好再道了声谢,生气的拂袖转身,不屑的离开。

这一别,就是到元懿二十七年了,听闻兰陵已经搬进了轩辕府中。

他没想到她在他有生之前还会派人来寻他,更没想到再次看见这个女子,已经是另一番模样了。

玉灵山山麓的别院里,他一踏进她所在的地方,就闻到了数种难闻的嗳液,学医之人对人身上的气味本就敏感,直接让他拧了眉头,不由得提示她要禁欲。

兰陵已经不再是他最初看到的那朵孤傲如幽兰般的女子了。

她只是给他开了个价,要他帮她诊断是否有孕,还要他帮她改变脉象。

爆笑家斗:嫡妻不好惹 番外——施是洛水少年人(3)

施洛听着她的要求,已经明白了她想做什么,心里除了失望,已经再没有别的感情了。

兰陵对他的态度也极不亲和,偶尔对他轻声浅笑,也不过是要利用他这身医术罢了。

他给她开了药方,拿了钱,便不多留。

因为他在等着她,一败涂地的日子。

果不如他所料,她那样的把戏,怎么会瞒得过轩辕倾城?不过是让轩辕倾城对她更失望。

施洛在永安城里买了套宅子,等着兰陵的消息,听到她放火将整个兰苑烧掉,将自己也折磨得疯疯癫癫后,他竟然有些于心不忍?

但与此同时,也知道了此前一直不知道的事情,两年前那个在轩辕府门前,将他指引去舞倌楼的美­妇­人,已经被轩辕鹤堂休妻,送回了秦府,据说其中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隐情,总之与轩辕倾城的正妻有关。

不知为何,施洛心里竟然觉得喜庆,在他心里,只要是与轩辕鹤堂有关,有轩辕氏血缘的人落难,他都万分的开心。

听到了兰陵要被送出轩辕府,自立兰府,他竟然觉得是个契机。

兰府,似乎是用轩辕氏的钱,修建起来的吧?

果然如他所料,当他出现在轩辕倾城的面前,说要带走兰陵的时候,说他便是给她药方的郎中的时候,果真如愿的接过了兰陵的手,接下了她的兰府。

那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出现在轩辕倾城的面前,与他这个堂兄一生唯一的一次接触。

他看起来并没有那样的惹人厌烦,倒是多了几分正人君子的味道,心下生了一些折服。

但这样的欣赏,并不会减少他对轩辕鹤堂的恨。

他接下兰府没多久后,就彻底掌管了兰府,成为兰府的男主人,兰陵依旧疯疯癫癫,他只当为了那一场初遇,用轩辕氏的钱财照顾着她。

秋初的时候,轩辕府里发生了一件大事,轩辕鹤堂因私营军火而犯了谋逆之罪,紧接着是御审,那一日他过去了。

隔着人群,远远望了一下他的生父,心中很奇特的,没有任何感觉。

终究没有养育之恩,纵然有血缘之亲,也已经被世事冲淡了。

直到听到轩辕鹤堂被问斩的时候,他的心里才终于有了点波动,他的生父,与他的生母,他的­奶­妈……所有的亲人,都已经不在人世了。

施洛忽然仰天大笑:“哈哈……”

现在他也有钱了,可是为什么心中空落落的呢?喜欢的女子,也不是曾经的样子了……

二十二岁的他与二十岁刚及冠的他,差了好多,他举起袖子一看,上好的蜀绣布料,穿着衬得他更加儒雅,完全看不出他曾经落魄过。

施洛看着不远处,蹲在花丛中,傻笑的兰陵。

他忽然产生了对自己的质疑,这样的人生,真的是他要的吗?

不知多久,他没再玩世不恭的笑过了。

这样工于心计获得一切的他,不爱她却还要利用着她的他,如此陌生……

“破春。”他站在庭院中,喊了一下身边跟随着他的小药童。

叫破春的小药童上前来:“施郎中,有事要吩咐吗?”

这一年多来,破春已经长高了不少,也是个稳妥的小少年了:“我要出去云游一段日子,我不在的时候,你就在府中打理着,照顾好兰小姐,等我回来。”

施洛随意的一交代,便启程云游,一路医治病人,将一身空能害人不能医人的苗医改了用处,用旁门左道的法子帮人治病,医好了不少寻常郎中医不好的病。

一路云游到疆边小城——崖城,苗医的常聚的地方,那里有个老头儿,叫做刀爷,是苗医的鼻祖,他便在那里逗留了下来。

一住就是一月有余。

不过施洛却没想到,自己会在这个边远小城遇到了一个人——轩辕府的大夫人。

准确来说,是他的嫂夫人。

怀着身孕的嫂夫人……

那夜他不过是听到有人求医,心血来潮的将门打开,便看到了那次跟随在轩辕倾城身后一起送兰陵到兰府的丫鬟之一,淡如菊的女子,脸­色­慌张的求医,口中说着只要肯医治,多少诊金都肯付的话。

跟随她一去,见到的是病得奄奄一息的安晚婉。

他将她的高烧医治好,顺带还医好了她那张残损的容貌,当安晚婉真正的容貌呈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心中曾经有过一瞬间的惊艳。

这一霎时的惊艳,与他记忆中一直珍藏的画面重合。

兰陵的脸蓦然出现在他心中,掐算了一下日子,她也该进入产期了,该回去了。

施洛医治好了安晚婉后并不多留,二话不说,拿了银子便离开,停止了云游,回到了永安城的那一日,城内飘下了大雪。

鹅毛般轻柔的雪花飘了下来,落在了他的肩头,凉凉的。

他撑起了手中的伞,将大雪挡住,剩下前路朦朦。

一脚踩进雪里,烙出一个脚印,很快地上就连成了一线。

他一路从兰府门前那条路走到了兰府门口,轻轻抬手叩响门板,“吱嘎”一声过后,破春过来开门,看见是施洛,年轻的脸庞上窜上了喜悦。

就在他回到永安的当晚,兰陵诞下了一个女孩。

兰陵脑子不好,施洛擅做主张为她取了个名,叫兰芷。

取自《孔子家语·在厄》:“芷兰生于深林,不以无人不芳;君子修道立德,不为穷困而改节。”

兰芷生得可爱,白­嫩­­嫩­胖乎乎的小手总爱在小袄里挥舞。

元懿二十八年春的时候,天气稍微暖和,兰府准备了祭祀的用品。

施洛带上了兰陵去了葬着凌紫菀的地方,轩辕鹤堂死后这里就不常有人打扫了,春天一到,坟头上冒出了许多小草。

施洛徒手拔着,而兰陵还是傻兮兮的样子:“呜哇,蝴蝶,花花。”

虽然当了人母,但还是脑子不清晰,连孩子的生父是谁都不知道,兴许也没有了存世的留恋。

施洛带她祭拜完了凌紫菀,又让下人驱车到了轩辕氏的陵园去,角落最偏处是轩辕鹤堂的坟墓,因为是带罪自缢,所以坟头埋得并不高。

“兰陵,随我过来。”他大手牵过了兰陵的手。

兰陵傻乎乎的跟上前去,施洛先是烧了些纸钱,跪下叩了个响头:“爹,孩儿祭拜来迟。”

他叩拜过后,拉着兰陵跪下,轻声道:“我认你做­干­妹,照顾你一生,你也随我叩头,喊一声爹吧。”

候过然多。

爆笑家斗:嫡妻不好惹 小番外:玉麟VS玉染-少年篇(完)

元懿三十一年,崖城。

这一年玉麟三岁,因为聪慧得早,识字也早,加之寻常安晚婉无事便喜欢教他们念诗,玉麟学的快,小小年纪便学得了不少生僻的字词。

每到夜里,要睡觉的时候,就喜欢拿起笔,开始记一些东西。

这个习惯一直维持到了十七岁行冠礼,被册封为郡王。

元懿四十五年,玉麟与玉染都长大成|人了,皇家的孩子行冠礼要比寻常家的男子要早一些,于是轩辕玉麟今年就要被册封。

册封后,他就要随父开始接触朝堂的事情了,慢慢就要建郡王府,然后搬出去住。

这日整理东西的时候,已经长成俊朗少年的轩辕玉麟不小心碰到了书架,一叠厚厚的册子就这样从架子上跌落下来,落到了他的脚边。

轩辕玉麟微蹙了俊眉,俯身下来捡起,一看,竟然是自己小时候写过的时日记。

稚­嫩­的笔迹在他现在看来,多了几分童趣,回想起了当年一笔一划熬夜书写的场景,他微微勾勒起了­唇­角,开始翻开出来看:

元懿三十一年,冬。

外边飘着大雪,娘亲还没有进来歇息,方才我搬了小椅子偷偷瞧她,似乎看见娘亲裹着一条毯子,一个人坐在被冻成了冰块的藤架下抹眼泪。

娘亲似乎在生我们的季节特别容易多愁善感。

元懿三十二年,夏。

今年的夏天比去年的要热,刚学了《诗经》,背了首诗:东宫之妹,邢侯之姨,谭公维私。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是《卫风·硕人》里头的,觉得是在描绘娘亲。

元懿三十三年,夏。

今儿天气闷热,不喜欢穿太多衣裳,一直弄不清楚自己身上别着的玉佩是从哪来的,问若姨,若姨也不说。所幸后来就不问了,不过今儿晴姨说漏嘴了,似乎是一个老太太留下来的?

顺便值得一提的是今儿玉染又犯事了,被娘亲骂了,被在茶楼罚弹琴了。

元懿三十三年,夏。

回永安城了,大兴王朝最传奇的安陵王爷……竟然是我爹?娘亲……竟然是安陵王爷的妻子?那我与玉染岂不是……真乱,心里很震惊,但是不能表现出来,安陵王要是对娘亲不好怎么办?

不喜欢安陵王,想与他做个交易。

元懿三十六年,秋。

最近吃得比以前多,身子也一直往上窜,已经开始比玉染妹妹高了半个头。崇文馆里的书,都看得差不多了,今儿拿了一本《尚书》回来看,不过在水莲苑里被爹爹用剑削坏了,封皮不见,只剩尚书二字。

原来爹爹脾气也挺大的,不过是对娘亲、我与玉染三个人温柔罢了。

还有,他长得一点也不女气,英姿飒爽,威风死了。

元懿四十年,春。

长得越来越像爹了,娘亲偶尔会看着我发呆,自八岁时和爹爹顶撞了过后,被逼着学剑学轻功,已有小成。决定寻个时间与爹爹决斗一下,省得他老是不服气娘亲总看我。

我虽然长得与他相似,但明显是比他好看的。

元懿四十三年,冬。

又到了一年生辰时,今年的生辰晚会办得比较大,连宫里头的皇后娘娘都来了,四皇子和三皇子也来了。玉染似乎特别开心,我总觉得温文尔雅的三皇子与玉染之间,有点什么……

顺便一提,玉染的­性­子似乎变好了,对诗赋越来越上心,琴技从前本就好,现在都要超过皇后娘娘了。

莫不是在崇文馆上学的那段时间,与三皇子同坐多了,受了点感染?

元懿四十五年,夏。

娘亲前几天在花园里扑在爹怀中,哭哭啼啼,终于知道是为什么了,原来是不舍得我提前行及冠礼,说是:玉麟被封做郡王以后,就要出去住了,我不舍得。

没想到娘亲哭起来的样子挺好看的,爹爹竟然能抱着她,不动手动脚。

看爹温柔安慰她的样子,真欣慰。

我虽出去住,但未成婚之前,还是可以经常回来的,况且大男儿志在四方,虽不能像蓝佑叔叔一样,陪着莫姨在大漠建立了一个北胡国,但­精­忠报国,辅佐大兴王朝永久昌盛,还是可以的。

轩辕玉麟细细翻阅到最后一页,合上了从前的记事,最后这几行是昨儿记下的。

今儿册封,他就要进入朝廷了,会开始接触各种琐碎的事务,依他现在的一身武艺,说不定还会被赶鸭子上架,派遣去平定边疆,日后是没有时间再写了。

轩辕玉麟不舍的弹了弹册子,抖落方才掉下时沾染的灰,又仔细的放了上去。

他做事向来细心稳妥,这是他一贯的行事风格。

没料到他刚放好,外头就传来了一道声音:“哥,你在­干­什么呢?在藏什么?快让我看看!”

玉麟一转身,看到的便是自外头款款而来的玉染,只见她今日穿了一身鹅黄|­色­的衣裙,头发随意用一根飘逸的荧纱发带挽起,随着她的步伐走动,裙子也微微荡出了一圈涟漪,完美­精­致的五官,带着笑意的脸,让人难以挪目。

越出落越水灵,更添了几分气质。

听爹说,和当年皇后娘娘所作的一幅画里的娘,长得差不多。多要没事。

玉麟看见了玉染,将时日记的册子完全塞进了书架的夹层中,和一堆古籍放在了一起:“没什么,不过是在整理书架。”

玉染没了以前胡搅蛮缠的­性­子,只是不怀好意的笑着:“哥不想给我看,我就不看了,不过,我来是要告诉你一件事的。”。

玉麟放好了东西,转过身来,看着她,凝出了庄重的神­色­:“要告诉我什么?”

“行及冠礼的时间出来了,就在后日辰时,你与三皇子一起行噢,还有封号,也下来了——”

玉染刻意拉长了尾音,清脆的声音在玉麟的房间里回响。

玉麟看她故意卖关子,刻意压制了心里的激动,不去问。

玉染见哥哥还是那个沉着稳重的样子,丝毫没有被她勾起半分兴趣,不由得深感挫败:“哼,暄琞郡王!”

暄琞?暄琞……

暄,日之温暖也,琞,古同“圣”。

太过于高雅的封号,玉麟不由得身子一顿,这一瞬,光芒耀眼——

(全文大结局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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