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创一军,将军人选亦不可忽视。行军之道,择将为先。
书生带兵,是为人熟知的曾国藩军事思想的一大特色。
有籍可考的179名湘军营官中,书生出身者104人,16位统领以上的高级军官中,书生11人。分统43人,书生出身的也占到了26人,这些人有廪生出身的刘坤一、文童出身的刘岳昭做到总督,举人出身的唐训方、文童出身的江忠义、蒋益澧、拔贡出身的陈士杰、监生出身的吴坤修做到巡抚。据罗尔纲《湘军兵制》统计,凡姓名、籍贯、出身、职务可查的湘军将领179人,儒生出身的104人,占58%,可以说古今罕见。这就形成了以曾国藩为首的“文人武人化”、书生立武功的典范。
文人(书生)武人化,是历代文人投笔从戎、建立功勋的一大梦想,史不罕书。在曾国藩湘乡老家,就有过一个典型:三国时蜀国的蒋琬,诸葛亮临死前指定的接班人。
蒋琬的家离曾国藩老家相去不远,从长沙或双峰县城,到曾国藩故居,蒋琬老家井字镇(原来叫蒋市镇)就是必经之地,二者是邻居。
蒋琬就是典型的书生,在诸葛亮督零陵时,被其识中,后随刘备入川,因才识屡被诸葛亮委以大任。诸葛亮数次北伐,皆是由蒋琬坐镇丞相府,既代掌丞相府事,又负责保障诸葛亮出师的后勤供应。诸葛亮死后,很多资历深的老臣都以为继任者非己莫属,然而,这位被时人后人视为神的蜀国丞相,却将后事托付给了蒋琬。足见生性多疑、为人谨慎的诸葛亮对他的任务。
蒋琬亦不负重托,行丞相事后,掌管蜀国兵权,以其过人都能,稳定了蜀国,保障了蜀国的实力。由于死得过早,虽未能实现诸葛亮的遗志,但却被后人称为“书生拜大将,不战亦有功”。
曾国藩自然不会不知道这段历史。曾国藩起用书生带兵,多多少少受其影响。
在曾国藩领导的湘军将领人才中,有三大明显的特点,即地缘(乡缘)、血缘、学缘(师生、同学)关系。
地缘。中国人的老乡观念由来已久,宋代的江西临川,之所以才人辈出,与同是临川人的王安石等人在朝掌权有莫大关系。曾国藩建湘军后,国内湘人同时而为督抚者多达十五人。后来李鸿章执掌大权,出现了“会说合肥话,就把洋刀挂”的谚语。曾国藩出身于湖南湘乡,他对地缘的重视并非缘于私人目的或省界观念。固然由于相近的地缘关系,情感之间容易沟通,乡土之间容易认同,更重要的是,由于中国幅员之大,而一个人的眼界是有限的。曾国藩初办团练,本旨就是湖南一省,只不过随着形势的发展而出省作战,故湘军中的地缘因素十分明显,而究其实却是自然形成的。事实上,湘军“集团”中,除湘籍将领外,其他诸省的将领亦不乏其人。
血缘。血缘是中国传统文化中最为稳固的一种关系。有道是“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在战争这样一个生与死考验的场合,任何亲密的关系都可能敌不过血脉相连的父子、兄弟等血缘情深。曾国藩的四个弟弟中,老九曾国荃、老季曾国葆、老六曾国璜都先后跟随乃兄驰骋沙场。
学缘。学缘包括了社会活动中结成的师生、同学等学业同源的人际关系。门生故吏、同窗好友,虽不同于地缘和血缘,但由于受业一致、志趣相投,容易形成共同的观念。曾国藩理学宗师,与他同游者,以及后来先后加盟湘军的将领、幕府人员,绝大多数都是出于学缘。比如郭嵩焘、刘蓉、胡林翼、罗泽南等人,他们对待理学的态度,对于人才的看法以及用人的态度,对待战争的认识,都有着出奇的一致。这种学缘不同于蒋介石依靠结拜兄弟、依凭他在做黄埔军校校长时所结下的所谓“天子门生”,所以同是出于黄埔一期的宋希濂,也是曾国藩的老乡,他指出:“蒋介石用人的标准第一是亲戚,第二是同乡,第三是学生。而真正给以军权的,主要还是亲戚同乡。”这种学缘也不同于民国军阀冯玉祥,冯玉祥虽然标榜自己用人“一秉大公,亲乡可不必问也”,但实际上是“一定要亲自孵出的鸡娃,才会下蛋”。曾国藩讲究学缘,却并不以此为标准,故步自封。武将像塔齐布、鲍超等人,文官如赵烈文、容闳等人,曾国藩一样给予事权、军权。
从另一种意义上讲,讲求血缘、地缘和学缘,其目的恐怕也是出于团队观念。中国传统的小农经济最大的特点是“各自为战,无须团体,故而农耕者从来没有团队集体观念”,湘军正出于农耕之民,所以打造团队观念,正是曾国藩“三缘意识”的归依。
再则,三缘的榜样示范意义当也是一个不可小觑的重要因素。
曾国藩选择将领的标准有四:
“带勇之人,第一要才堪治民,第二要不怕死,第三要不急急名利,第四要耐受辛苦。大抵有忠义血性,则相从以俱至,无忠义血性,则貌似四者,终不可恃。”
他还说:“将领之道必须身先士卒……又军事最贵气旺,必须有好胜之心,有凌人之气,酷羡英雄不朽之名,兼羡号令风雷之象。”
可见,“忠义血性”是曾国藩选取将领的一个关键前提,三缘也是建立在这个前提基础之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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