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仆奉命去了,蒯越笑道:“这位内方来的魏某,便是徐元直在荆州军中安Сhā的人,如今这么紧要的时候,他一个县尉不守本分突然来到州治,实在不是个稳重可托大事之人!”
蒯良点了点头,问道:“前厅那几个人的来意,你心中可有数?”
蒯越笑道:“这是已经摆在眼前的事,如今这么个主危国疑的局面,蔡德珪他撑得起来么?荆州乃八郡士人之荆州,不是他襄阳蔡氏一家之天下!”
蒯良点了点头:“还有樊城刘玄德那里,也不能得罪过甚,适当透个消息过去,日后也好见面!”
蒯越一愣,踌躇着道:“刘玄德向来主战,他若得了消息,会不会挥军南渡来取襄阳?”
蒯良微笑着道:“若你是刘备,你会选择在这么个时局之下来取襄阳么?”
蒯越毫不犹豫地答道:“不会!”
他又想了想,还是不大能弄明白自家兄长胸中的主意,迟疑着道:“可是此人与曹公不共戴天,只怕……”
“只怕什么?”蒯良轻轻打断了他,“有一个坚决主战的刘豫州在襄阳侧翼虎视眈眈,襄阳这份大礼的分量才会显得更重,否则仅只是献城归顺朝廷,蔡德珪辈也能做到,名士待价而沽,你一生雄心抱负,总不愿在曹公眼中落得与蔡某同等身价吧?”
蒯越顿时大彻大悟,只有在刘备这位世之枭雄继续成为曹操南来的一大障碍的前提下,荆州氏族的归附才会让这位踌躇满志的曹丞相感到喜出望外。因此,此时非但不能想办法削弱刘备的实力,还要尽快让他得知刘表已经亡故的消息。蒯越心中很清楚,荆州文臣武将上百,包括刚刚去世的荆州牧刘景升在内,没有一个能够被曹操作为对手放在眼里。曹军南来,列为首要打击目标的必然是那位胸怀大志的刘皇叔,只有刘备的准备越充分,抵抗才可能越持久,曹军面临的困难才越大,而那时,由自己兄弟掌握把持的襄阳幕府的走向才会更加显得举足轻重。
他一面想着,心中一面暗自惭愧,自己这位兄长就算已经病骨支离命在须臾,胸中的计算也永远要比自己这个弟弟高上那么一层,其虑之远,其见之深,只怕自己这辈子也难望其项背了。荆州士人圈子内虽然蒯氏兄弟并称,但蒯越自己却知道,“雍季之论”且不谈,便是自己这点“臼犯之谋”,也和兄长的宏谋远略差得远了。
当下他又安慰了蒯良两句,转身出了卧室,穿堂过进来到前厅。
在前厅恭候他的三个人,傅巽是镇南将军府东曹掾,在幕府中地位仅次于蒯越和蔡瑁,也是荆州牧刘表生前倚为腹心的人物。另外两个年轻人则是荆州大族杨、习两家年轻一代的杰出人物。习家的少年叫习肃,字恭如,二十一岁;杨家少年叫杨仪,字威公,今年只有十八岁。
“劳三位久候,不恭之至!”蒯越来到前厅,向三人一揖为礼,径自来到主位坐了。
“异度不要多礼了,子柔公的身体如何了?”傅巽一面坐下去一面问道。
蒯越满面愁云地叹了口气:“依医者所云,不过十天半月事罢了!”
傅巽此来,本是受了几大氏族所托,前来说服蒯越出头与蔡瑁争一时之短长的。蔡瑁虽然本人也是出身荆州大族,但为人轻佻,向来为人所轻,又和曹操私交过从甚密,虽然荆州的阀阅们都希望能通过他与曹操掌权的许都朝廷搭上点关系,但又普遍忧虑此人会为了蔡氏一门的荣辱利益将八郡氏族交到曹氏手中宰割鱼肉。在这些地方门阀的族长们看来,是否归顺朝廷是小事一桩,毕竟天下本来就是刘家的,但未来的荆州军政庶务土地权势究竟谁属便是生死根本之所在。因此当此局面大坏主危国疑的当口,氏族们只肯相信在天下门阀当中信誉卓著的蒯氏兄弟,决不肯将自家的前途命运交到蔡瑁这样凭借裙带之缘窃据司马之位的狭隘自私之人手中。
然而听到蒯良病在不治的噩耗,看到蒯越疲惫哀伤的神情气色,傅巽却又踌躇起来,一时间竟然不知该从何处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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