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

“现在回想起来，这一切都像是冥冥之中的注定。我既不能恨他自由，又不能怨我自己。我还曾经那么地恨自己不争气。快四十的人了，怎么就抵挡不住这种诱惑呢？年轻时的荒唐还有情可原。是自己*？是自己下流？还是自己天­性­就需要这些？仔细地想一想，我觉得那方面的原因都有那么一点，但又不完全是。无奈的同时，我又想，这实在是没有法子的事，是不是就像需要穿衣，就像需要吃饭一样，谁也不能说冷了不让我穿衣，饿了不让我吃饭吧？我觉得，这些事情可能都是一样的道理，这是生命的需要，这是骨子里的渴求，这不是理智能够克制的问题，这实在是情感上的毛病。

我紧紧地抱住这位男人，尽情地与他翻滚翻滚，可是他的力量竟然这么大，像一头凶悍的雄狮，像一匹驰骋的烈马，而我却像一片轻飘飘的树叶，不，确切地说更像一条钻进他­肉­中的蚂蝗，不管他如何驰骋如何凶悍，自始至终我都是死死地叮住他，不离左右。可是，我一直又那么担心，我生怕他会从我的怀里飞走，或者是弃我而去。而令人迷惑或者滑稽的是，我竟然不认识这个人。是的，我不认识他是谁，我只知道我不能离开他，我只知道他应该属于我，我只知道我是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当然，我知道他也是我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我什么都不在乎，只要能给我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就够了。我只在乎他那种独特的，痛彻心扉的爱的刺激，在他的这种爱的感觉里，我甘愿去死。我甘愿去体验这种死亡之吻，这种死亡地快乐。

我像一只鸽子，一会儿飞向了蓝蓝的天空，一会儿又飘落到了树梢上，更像一阵轻风，一会儿飘向了远方，一会儿又扑向了地底，还像一只陀螺，被他滔天似的漩涡卷裹着，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我已不复是我，我已溶进了他的身体里，我已溶进了他的血液中，我已迷失了自己，彻底地迷失了，令人不解地是，我迷失得竟然这么心甘情愿。在我所有的人生阅历中，还从没有过这样地感觉。其实，这之前的那几位都没有，他们谁也不行，谁也不能应答我生命地呼唤，更包括柳柱。这一切的一切，岂止是现实中没有，在梦中也没有过，在想象中也没有过。没有，都没有。我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我禁不住大放悲声，这不是喜极而泣，更不是悲从中来，这是那种无缘由地释放，这是那种原始地解脱。我就像是没有了骨­肉­，没有了血­肉­之躯，灵魂也没有了，灵魂也弃我而去，我化成了一汪清水，我化成了一股清风，我好像超脱了，超脱了，真的……

第二天，仲仁告诉我让晚上去参加他一个老同学的欢迎晚宴。

一进门我就惊呆了，坐在主宾位置上的这位男人，不用说他就是仲仁的同学了。他竟然就是与我昨夜梦中极尽鱼水之欢的那位陌生的男人。天啊，世界上竟然还有这种怪事情。我觉得自己脸热心跳起来。我尽力地抑制住自己的情绪，趁人倒酒寒暄的机会，我仔细地端详了他一阵子，结果大失所望，现实中这么萎琐的一个男人，怎么在梦中会给我带来如此之欢快呢？真是不可思议啊，现实与梦境竟然有这么大的距离。我禁不住地心想，现实如果也像梦中一样美妙该有多好啊！想到这里，心中掠过一丝惆怅。不过，这人还是有他的独特之处，眼神忧郁而迷离，就像隐藏在雾中的一道美景、一座远山或一泓秋水。五官也是那么棱角分明，仿佛刀凿斧刻的一般，真不知道罗丹的雕塑“思想者”，是不是从他这里得到的启发。遗憾的是，蒙在脸上的那层翳云却像尘土一般掩住了他那天生的美的质地，就像美玉中的瑕疵。不知道这是不是世事艰难的积淀，抑或是岁月风尘的浸蚀？对，这里面肯定也有他老婆的“功劳”。

你看她那个老婆，还坐在他身边，生怕别人认不出她来似的，活脱脱就是一只老母­鸡­嘛。有这样的母­鸡­婆终生厮守，再好的男人、再优秀的男人，也非得毁到她的手里。这时候，我竟然无缘无故地恨起这个女人来，恨她貌丑，恨她土气，恨她糟蹋了这么优秀的男人，还恨她不该坐在这个位置上——她男人的身边，总之，是无缘由地恨。不过，事后冷静下来仔细地想了一想，我又有什么理由恨人家呢？人家才是名正言顺的合理合法的夫妻呀，好歹都是人家两口子的事，这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难道是我真地看上了人家的男人，想把他从她身边夺过来？既便这样，我也没有理由恨人家，我也不能恨人家呀。该恨的是我，是她该恨我，是我想抢他身边的男人，是我想跟她争夺男人的。一想到争夺男人这几个字眼，我不由得又是一阵脸热心跳。

我似乎看到两个女人为了一个男人，正在举行一场拔河比赛，两个傻女人在那里你拉我拽大汗淋漓气喘吁吁。耳边一个声音告诉我，值得吗？都到了这个年龄，儿子都快该找媳­妇­了，你都快当婆婆的人了。可是又一个声音告诉我，说值也值，说不值就不值。看看也是，人生能有几多秋，当欢则欢，莫留遗憾，不为自己活着你还能为谁？说其他那都是假的……想到这里，我又想，值！不管值还是不值，既然加入到了这个行列，既然披挂上了阵，就由不得自己了，就像驴在磨道，就像兵在阵地，就像弓在弦上，气可鼓而不可泄，志在必得，况且还有这么个大奖品，活宝贝在诱惑着我。

仲仁说他叫自由，这是什么破名字？我可不管你是什么自由，我非得把你拽到我身边。自由只能是我们两个之间的自由，跟其他的女人可不能给他自由，我非得把你改成“不自由”……正像柳柱，我非叫他“留不住”，就凭他这种没个男人本事的熊货，我凭什么给他留住呢？自己的身体我自己说了算，我愿意留给谁就留给谁。自由就不同了，阅人无数，他是我发现的最爱，我要把他留在我的身边，永远，永远……

我不知道与自由是否前生有缘，我但愿他属于我，但愿我们前生就认识，不然的话，为何头天晚上做了个梦，第二天就那么巧的与他相遇了呢？你能说这不是缘？你能说这就是一种偶然的巧合？我对此是深信不疑，我相信这是一种冥冥之中的注定。我必须紧紧地抓住他，就像梦中时的情景一般，抓住不放，不管结果如何，有句歌词唱得多好：“不求天长地久，但愿一朝拥有”。是的，我要的就是这种一朝拥有的感觉。

其实，我追求的又何尝不是这种一朝拥有？与自由在一起的几年里，你不能说我没有想到过婚姻。想过，真真切切地想过。虽然我现代、我前卫、或者说我叛逆，但我毕竟没有生活在真空里，毕竟婚姻是女人最终的追求，毕竟家庭是女人最后的归宿。我所追求的是一种什么样的目标呢？现代女人有的我有，传统女人有的我也要有。这也许就是我与那些傻女人的不同之处。当然，这也算是我处世的信条。

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谁容易？你传统你保守你本分，你连汤也喝不上；你前卫你叛逆你别具一格，你会成为遭枪打的那只傻鸟。所以没办法的情况下，咱小老百姓就只能听圣人的话，两千多年的古人都知道中庸，咱不说文绉绉的中庸，咱用现代话讲叫折中，或者什么辨证行不行？酸甜苦辣咸掺到一块就成了美味；赤橙黄绿蓝靛紫揉到一起就成了单纯，善恶美丑好坏集中到一个人的身上，那就成了伟大。尽管从来也没做过多么大的梦，但咱享点小福总没错吧？一不偷二不抢三不摸，咱只是发挥自己的智慧，利用自己的身体，达到自己的目的，这样总可以吧？

我想到了婚姻，想到了与他重组家庭，不仅如此，还想到了死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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