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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鬼生花异闻录 六朝风流下的怪谈 > 十一

十一

早年时候,他也接触过关于咒术的道理。他能切身感受到,这个噩梦是被附下了很强大的咒怨。这样的噩梦只有依靠高强的术士下咒或者怨念强大的鬼魂,才会出现。可梦中的场景也好,人物也好,高梁完全想不起来会和自己有任何的瓜葛。

所谓“梦由心生”,是指梦完全是自己内心活动所控制的。即使咒术,也不过是可以暗示人产生恶梦。比如人梦见一条鱼,通过咒术后,就能把那条鱼变的硕大无比,能一口气吞下整个人,或者从鱼口中吐出猩红的舌头,像烧红的铁链,把人捆起来。

人不可能梦见于己毫无瓜葛的事物。而这场华丽的表演,和最后变成的妖鬼,在高梁的经历中完全无迹可寻。如果是咒造成这噩梦的话,只能感叹这咒力已强大到傲视天下的地步。

究竟会是对我捣乱呢?高梁的思维终于落到这一点上。“可是,等一下……”

高梁的整个肌­肉­收缩了一下。有一双眼睛——他感觉得到——在虚空中,正凝视着他。

他弯曲着食指,在眼前划了一圈,口中念念有词。那一圈,泛起微微的光。

“该怎么办好呢?”他然后就大声自语的站了起来,朝屋角的水桶走去,要去取水喝的样子。只用了几步路,他弯下身子,并没有喝,以为那不是一般的水。

那是在佛教中守护四方的天王殿下,受过加持的圣水,能够映出界五行之内,所有事物的影子nAd1(而他刚才画的圈,是一个镜面术,能将屋内周遭的情形,反­射­到水面上。

“唔,原来是这每个东西。”他强压住内心的活动。

在他的背后,正对着床榻的半空中,悬浮着一只异兽。它大概和狐狸差不多大小,却有长长的鼻子。“是一只貘!”高梁确认无疑。

他并拢食指和中指,悄声念了一段咒语。那只貘还很好奇的样子,瞪大眼睛看他。

“赦令,敕!”高梁突然转身指向那只貘,一道白光,如利剑般­射­了过去。貘惊叫一声,被重重的击落在地上,显出原形。

虽然遭受突如其来的重击,但貘只是在地上弹了一下,打了几个滚,便稳稳地立定。它前肢突向前,怒睁双眼与高梁四目相对。不过,只是一刹那而已,没等高梁回过神,貘已经窜出窗户,如怒­射­之箭,没入夜中。

高梁望着窗户外,露出了微微笑意——若是凭神行术,天下又有谁比得上自己呢?

他在双脚祭起随身的符咒,也跟着貘后面飞了出去。

才到得外面的屋脊上,他立刻吃了一惊。因为在建康城那以屋阁亭台汇成的海洋中,越来越多的,都是飞奔的貘的身影。它们从千家万户的门窗内纷纷涌现,再在千家万户的屋脊上疾驰。而高梁原本追踪的那只貘,早如落进大海的针,完全分辨不出了。

但所幸,那无数的貘,都指向一个中心奔去,所以高梁没担心找不到方向。

那个中心点,是什么东西在吸引,或者控制这些貘吗?会有谁在等着高梁呢?

高梁深吸了一口气,那些貘都像是幻影,越往哪中心点靠拢,便自觉地重叠起来,四只合成两只,两只再合成一只……。天啊,都是什么力量在控制它们啊。

建康城如山一样高的城墙,它的­阴­影落入高梁的眼帘,这些貘都跃上城头,落进瞭望台上nAd2(

高梁犹豫了一下,在半空中汀身体,等貘们都消失不见,他便轻轻的立在墙头上。

“喝~~呼~~”在他的脚下,几个本应在瞭望城内外情况的丁壮,正躺在冰冷的墙头上呼呼大睡。“哎,是被瞌睡虫给叮咬了呢。”高梁叹了一口气说。

城墙上,凉风习习,月光也分外分明。空气中,荡漾着一种迷离的香味。

有人,一个女人的身影,其时,正在瞭望台上的小屋内,被灯光衬在窗上。婉约迷离。婀娜翩翩,在高梁的心里,立刻就给这身影如此评价。那是一个不得不令人醉的影子。

“窗外为谁?在半夜,竟如此来访。”一个清雅的女声。

“在下神行师,高梁。是被那些貘给吸引来的。实在抱歉得很,在这样情形下,打搅了小姐对建康城的夜访。”高梁用调侃,但不失礼貌的向她说。

“呵呵,”人影还在窗台一侧,笑声已在门边。

“咕呀”一声,门被伸出的一只纤纤玉手推开。一个美的不可方物,但气质异于常人的女子,怀抱着一只貘,浅笑嫣然的向高梁走来。

“不知玉人从何而来,芳名可否告知在下?”在高梁心里,确实是想这样询问的。但这个念头只是在心里打了个旋,就偃旗息鼓了。“嗯?!”他奇怪的哼了一声。

“不知道我怀里这个小畜生,还打搅了高人的清梦。”女人对着怀中的貘说。她瞟了一眼高梁脸上写满怪异的复杂表情,似乎是恍然大悟的说:“忘记了说,我是叫做鬼生花的。”

在中国古汉语中,表达今天所说的“我”这个意思的时候,一般用“吾”。其他,诸如贵族所用“孤”“寡人”,乃至皇帝所用的“朕” ,都是表达同一个意思nAd3(这些代词,表达了中国人在对待与自己交流的对方的谨慎。

但“我”字不同,是迟到南朝时候出现的,而且所用的范围还不广。与“吾”相对,“我”表达的是对自我的认同,是南朝人追求个­性­的,标新立异的产物。

“原来就是,近来在京城传闻中声名鹊起的鬼生花啊。把这朝野弄得天翻地覆的女人,像什么盗走宫中宝物、收服食人犬狼、夜访白发女鬼啊等等。这些故事,都是围绕你发生的吧。”高梁兴致勃勃的说。

鬼生花似乎叹了一口气,有些惋惜的说:“大略是这样,有些半真半假。”

“那么,”高梁回到了正题上,“今夜,这些貘带来的噩梦,背后又是怎样的故事呢?”

鬼生花接着叹了一口气,她的眼睛落在月宫上,似乎眼角周围闪烁起晶莹的光。

这个故事,又该从何说起呢——

?同样的深夜,高墙上的­阴­影投到了走廊上。

走廊上,只有孤身一人,踏着清脆的脚步声,向庾亮的寝室匆匆而来。

这人正是许若凤,白天为庾亮施展了种貘术。但庾亮害怕夜间会有诡异的变化,所以就拜托他留宿在府中。现在,月正当空的时候,许若凤披着一件道袍,神­色­忧虑的穿过空无一人的宅院。“这该怎么办?”他边走边想。

他走到庾亮的卧室门前,没有守夜的下人。于是他亲手叩了一下房门。

“请进。”里面马上传来一个疲惫的声音,是庾亮的,仿佛等候已久。许若凤没有犹豫,立刻推门而入。

庾亮坐在案几前,只穿了中衣的他身上勉强披了件披风,大概是醒来不久。但是他的面容很苍老,像是根本没有休息过。

“你又做了——那个梦吗?”许若凤掩上门,用探问的口气对他说。“没有。”庾亮摇了摇头。许若凤松了一口气,但又接着问:“您怎么会这样不舒服呢?”

“实际上啊,先生,”庾亮有些气馁地说,“我刚才做了一个什么都没有的梦。”

“什么都没有的梦?”许若凤当然的感到不知所云。

“在这梦中,一片白茫茫的。回忆起来,更像原本的那个梦,被人活生生的挖了去。”庾亮如此说,“白茫茫的啊,一片无边~~~”

“是这样啊。”许若凤几乎不由自主地打个冷战。

他牵起庾亮的手,“请来同我一起看看。”此时的庾亮,魂不附体。他桥他,像桥一个盲人。两个人一起来到庾亮的床头,白天种貘的地方。

揭开枕头的一霎那,两个人都目瞪口呆。枕头底下,那张纸还嵌在里面,却是白纸一张。不,不对nAd1(纸上隐约还是看得到朱砂字。许若凤一把扯了下来,才看见了这个字。

原本正面朝上的“貘”字,在庾亮一觉醒来后,被发现翻到了下面。

“这个,该怎么办?”庾亮变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豆大的汗珠涌上额头,急得在许若凤身边跺起小碎步。“大人请宽心。”许若凤一把抓住他,正想说什么。

忽听门外,“圣旨到——”

许若凤安慰的拍拍他的手,“快去接圣旨吧。”

“唔唔,”庾亮像丢了魂似地,点着头,走出房门外。才刚起床的家人立刻扶住他,将他带到了前院。圣上的使者,也正是在此地等候。

“庾大人,我是来传皇上口谕的。”使者威严的如此说,“前些日子,皇上驾临府中,对你这里的园林建筑都颇赞赏。可巧,今夜皇上忽然做了个梦,梦中的情形,让皇上想起你家的情形。所以,特传你即刻去见驾。”

使者上前,扶起还跪在地上,不知所之的庾亮,用安慰的语气说:“老大人,别担心,这就随我进宫吧。”

?莽莽群山,连绵起伏、风姿秀丽的一众山峰似乎将要揽月入怀中。

月光下,一条白­色­的带子在深山中蜿蜒着。其实是一条人迹罕至的小径。

小径上远远走来两个身影,一前一后,一男一女∵在前面的女子,步子轻盈,几乎是漂浮于雾气之中。她,正是鬼生花,怀中尚抱着一只貘。

一个男人跟在她身后,肩上还挑着一副涤,涤两头用红绳各拴着一个箱子。

男人正是高梁,而他肩上所挑的,正是在梦中所出现的,那两只有魔力的箱子。就在刚才,鬼生花对他说:“如果想知道这一切事答案的话,就挑上它,跟我来吧。”高梁的好奇使他自己无从拒绝。

谁知走了一刻左右,高梁似乎听到了一串咒语声,周围的景­色­就发生彻底的变化。建康城的繁华消失无踪,这里也不是江南丘陵,而是让人一望便胆寒的苍山峡谷,连绵的没有尽头。

高梁望着女子的背影,内心满是狐疑,却不敢说出来。

“你可听说过瓜仙人?”正在这时,耳边传来鬼生花冷不丁的询问。“瓜仙人。”高梁想起小时候听过的故事。那故事讲,一个口渴的老翁,在土里种下一粒瓜瓤,结果转眼间就长出满地的西瓜。

“瓜仙人真名为竹水清,是中国史书上记载,最早的幻术师。”鬼生花突然立住,转过身,眼光慢慢落在这箱子上,“而这两个箱子,就是他留下来的。”

幻术,不同于一般修真士所练的仙术,只是一种为人所不齿的障眼法。它既不能使修炼者延年益寿,更不能有呼风唤雨的神通,充其量只是捉弄人的闹剧而已。

就像前面提到的种瓜,只是掩人耳目的把别人现成的瓜,偷转来既是。

“我之所以首先去到哪儿,就是为了取回这两只箱子nAd1(”鬼生花接着说,“当然,是为他人之约而取回。”

“这样东西原先,是在那里?你又怎么取回来呢。”高梁问。

“原先,这个箱子落入到人的梦里去了。”鬼生花如此回答。

高梁神情一怔,“梦里?是那个人的梦里呢?”

“这个人,昨日你也曾见过。就是当今中书监大人——庾亮。”鬼生花接着继续前行,一任山风吹过脸庞,拂乱发丝,在空气中散发着淡淡体香。

“庾亮所做的那个噩梦,就是由这两个箱子造成的。或者说,那个噩梦的原形,就是这两个箱子。”鬼生花说道。

高梁在口中似乎淡淡的回味着什么,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我不明白。”还是给个更详尽的解释吧,他在心里说。

鬼生花的嘴角浮起若有似无的微笑:“梦是无形的,由人内心生成。比起四处吹动的风,他更令人无法捉摸。可为何貘独能以噩梦为食呢?”

她捋了捋貘的鳞片,接着说道:“因为噩梦,与梦并不是同一类的东西。它是有本形的,是一种咒怨。或者可说,噩梦是伪装成梦的形式,表达出来的一种咒。”

“貘,本是上古的灵兽,依靠灵力来维持生存。”鬼生花望着前方,哪里传来瀑布飞流的声音,“他们不食草木,而吃咒怨,特别是噩梦这种咒,特别受他们喜爱。”

“可是庾亮大人——”高梁几乎是欲言又止,“他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噩梦呢?”

“这个,我可不知道。”鬼生花隐隐的一笑,说,“我只知道,噩梦的原形就是这两个箱子。我依靠貘的灵力,将那噩梦从庾亮大人的心中取出来,再还原成它们。”

山路一转,豁然开朗。四面环山之中,竟是平坦的一座深谷nAd2(银光铺照在草地上,闪烁着点点夜露。夜露之中,更闪烁着一种宝石般大小的光芒。“那是——”

“唔~~咕依”一声清脆,深幽。鬼生花怀里的貘立刻焦躁起来,“倏”的一下,窜了出去。“啊呀”高梁不禁大吃一惊,原来那草丛间,尽是貘,数量多得不计。

鬼生花指着前方,从一整片山体飞流直下的大瀑布,回头对高梁说:“那里有个人,正在等我。她可以接着回答你剩下的问题。怎样,你来吗?”

“唔,这个。”高梁的神经绷得有些紧,

“那好,我去。”

鬼生花淡淡一笑,转身向前走去。高梁挑着涤,疑神疑鬼的跟在后面。

接着,他才看清,在哪飞流的瀑布前,是一潭清雅的深水。

?瀑布飞溅,在水面上溅起化不开的水雾。不时从里面冒出几只小象鼻,那便是貘了。

潭水边,铺下三张藤编的垫子。上面坐的,除了鬼生花和高梁之外,还有一个十八九岁的妙龄女子。她首先仪态端庄的向两人行礼致敬,高梁有些拘谨的回了礼。

“这位是高梁先生,彼时正在贵府做客。”鬼生花向她介绍说。

贵府?!高梁心下一惊,再仔细打量了她一番。

就在刚才,潭前还空无一人,只是见到鬼生花拍了三下掌,就见她凭空出现了。还有三只貘,叼来了藤垫。

“高梁先生,”她含笑的对狐疑的他点头,“小女是庾亮大人的第四女,名为松罗。”此时,高梁的怀疑反而更盛了。松罗接着说道:“因为我痴恋幻术,所以自行离开家门,现在已与庾亮大人没有关系了。”

“唔,原来如此。”高梁点点头,“那么小姐为何流落至此呢?”“此事说来话长。”松罗轻轻抚摸着眼前这两只箱子,“这故事的开头,还是由这两只箱子。”

那一年,是松罗刚岁的时候,建康城进入了自己的繁荣期。通过四通八达的水道,大量商旅、游客,蜂拥着来到这座新的京都。伴随着人流而来的,是许多依靠观众打赏小费生活的杂耍艺人。

他们的表演十分­精­彩,有什么吐火、滚铁圈,更高级的还有隔空取物、殖瓜一类的障眼法。很快,家人们便发现,松罗小姐对这些戏法简直着迷到不行,不仅平时要看,连吃饭也要看,睡觉时还要抱着杂耍人的道具入眠。

庾亮被女儿纠缠的不行,便在府外贴出告示,招用专为女儿表演的杂耍艺人。因为以前没有过公卿家专门聘用杂耍人的先例,大家都不知道中书监大人葫芦里的药,所以无人敢去应征。直至有一日——

“劳驾,”一个头发和胡须都已雪白,一身褴褛不堪的老人站在告示前,对庾府的下人说,“请对大人说,一个叫竹水清的老人前来应征nAd1(”

府中将他传了进去,他立刻表演起比普通艺人更­精­彩百倍的幻术,尤其是他带来的两只箱子,里面能不断的出现各种令人惊奇东西。他以深深的魔力,吸引住在场的所有人。连以不苟言笑而闻名的庾亮,神­色­也大为折服。

“简直是奇迹。”众人一致认为。老人顺理成章的留了下来。

从此,老人几乎与松罗小姐形影不离,总是在庭院中表演各种幻术。人们发现,不仅是松罗小姐满脸期待的看着老人的表演;老人看着松罗小姐,同样充满了期待。不过,人们就没有发现,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老人就会一一的向松罗传授各式幻术。

在不知不觉中,松罗从单纯的爱好者,成长为幻术高手。一晃眼,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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