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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偶遇金满楼

吕氏脸­色­也有些不太好看,心中实在厌恶杨夫人这样的人,表面上却还得装成若无其事的模样。

“所以我说啊……”杨夫人丝毫不觉自己哪里过分,继续道:“你们家裴儿也有出息了,何必委屈了他?再给他物­色­一个身家清白的媳­妇­,也免得人说闲话。”说到这里,她一拍手,“还说呢,这不就是现成的么!逢春家的丫头我看就不错,又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她嫁过来,逢春也不担心她在婆家受气了。”

她这话说得及时,吕氏几乎笑出声来,之前对她的厌恶奇迹般地消失了,不过当着沈氏的面,吕氏不好过于主动,只是轻轻地笑了笑。

杨夫人见她这神­色­,又见沈氏一直没有开口,好似默认,不由腰杆挺着更直,“逢春可是怕委屈了自家丫头?其实嫁给谁家将来不是三妻四妾的?嫁到雅姐家做个平妻,过几年找个由头再休了……”

“晴姐!”吕氏及时制止了口无遮拦的杨夫人,她看出沈氏面上已现出明显的抵触情绪,偏这杨夫人,没长眼睛似地大放厥词,好像她与沈氏真的是至交知己,好到亲如姐妹了一样。

杨夫人也是一时说到兴头上,忘了尺度,自知不该,但此时得吕氏喝止,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抿着嘴角哼笑了一声,“我这可真是好心被当做驴肝肺了,算了算了,不提了。”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什么事不提了?”接着进来一人,长眉秀目温婉绰约,正是元初一。

舍我妻谁 第103章 贴心的媳­妇­

元初一在外头听见说话声还以为是沈氏在与包婆婆聊天,进来才发现有外人在,扬起个笑容道:“原来何夫人与杨夫人来了。”

点头示意过后,元初一径自走到沈氏跟前,笑道:“我今儿出去看见一套桌椅不错,说是黄花梨的,也不知是真是假,看着好看我就买了’待会搬到您屋里去。”

沈氏沉郁的脸­色­在见到元初一后稍有好转,听她买的东西后愣了愣—才明白她今天为什么一早就出去转悠,笑着埋怨道:“我那屋的椅子破了就破了,平时也没人去坐,我昨天不过随便一说,你就又乱花钱,多少银子也禁不起你这么折腾!”这些日子元初一为家里置办了全套的家俱、被褥、厨具等物—可谓面面俱到,无一遗漏。

元初一笑吟吟地道:“银子不就是用来花的么?您没听过有个诗人说过,千金散尽还复来么!”

沈氏失笑,这种说法她还是头一回听说。

杨夫人听了半天,突然似笑非笑地道:“这话可不对,金都散尽了,还从哪来?不是姨母说你,你这年纪轻轻的,得懂得持家才是,裴儿刚刚立业,可没什么银子供你挥霍。”

要说沈氏刚刚是不悦,现在就是生气了,急道:“初一花的可都是……”

“娘。”元初一朝她安抚地笑了笑,又转向杨夫人点头道:“杨夫人说得有道理,我记下了。”

许是她认错态度良好,杨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目光一转,又道:

“对了,刚刚我们正说到给裴儿再娶一房平妻,你是怎么想的?”

这可真是一句让人震惊的话,元初一、沈氏与吕氏全都被杨夫人这句话镇住了,谁也没想到,她会当着元初一说出这件事,还问人家的意见,要说之前的事不过是聊天时话赶话说到那了,那么现在这话绝对是有地放矢,搅乱这趟混水,对她有何好处?

沈氏慌乱无措,急得说不出话来,正值此时何清如带着丫头倒茶回来,文静贤淑地将茶碗置于众人身边的小几上,让元初一吃惊之余淡淡地笑了笑。

“这丫头可真是个不错的。”杨夫人好像觉得火未添够,又说了一句,而后一瞬不转地看着元初一。

“我……没有意见。”元初一的目光从何清如身上滑过,杨夫人、吕氏,最后落到沈氏身上,乖巧地笑着说:“我一切都听婆婆与夫君的。”

她的回答无疑让杨夫人觉得有些无趣,却让吕氏看到了希望的光芒,正想趁热再说几句,忽听沈氏不冷不热地道:“我今天有点累了。”说着,她端起茶碗,碗盖轻错。

杨夫人当即起身,“既然如此’妹妹就不打扰了。”说着她朝吕氏一笑,“逢春,我们一起走吧。”

事到如今,就算吕氏想继续留下也不好开口了,只得不太甘心地跟着起身,带着刚刚进入状况的何清如,与沈氏道别。

沈氏仅是起身相送,送她们出门的却是元初一’杨夫人在出大门前与元初一笑了笑,“初一,我说话直,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刚刚只是有人聊了这个话头,我顺着往下说罢了。”说完拍了拍元初一的手,嘴角轻扬地与面­色­不快的吕氏点了点头—转身进了自家轿子。

杨夫人虽然口直,但并非真的那么无脑,自从上次聚会孙夫人确定了那块金牌确系皇家之物后,她就想方设法地想要接近沈氏,可无奈沈氏住在何家,就算再亲近—中间也夹着吕氏’不方便不说,上次她让人给沈氏送了点东西’被吕氏知道了,转着弯的讽刺她一通,让她十分不爽。偏巧今天又碰着这事’吕逢春想把女儿嫁进韩家,她就偏偏搅黄这事,原因无它,谁让她最小的女儿也在年初出嫁,赶不上攀这门亲事了呢!她攀不上,吕逢春也别想捡这便宜!

至于沈氏,面子矮,耳根子也软,改天过来备份厚礼,好好自责一番,认个错,也就掀过去了。

杨夫人最后的笑容似乎让吕氏明白了点什么,怒气冲冲地带着何清如走了,元初一一边送了个白眼,摇了摇头。

这就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幸亏她没有。

心怀不屑地回到堂屋,元初一错愕地发现沈氏居然坐在那里流泪,梅香在旁劝着,但好像没什么效果。

“娘,你怎么了?”元初一连忙过去给她擦泪。

沈氏摇摇头,连吸了几口气,气息才平顺了些,“是娘没用’眼睁睁的看你受委屈。”若说沈氏对元初一原来是对媳­妇­的疼爱,但在听过她的身世与家人的不和后,又多了些对待女儿般的怜惜’她认可的人,却被人如此对待’她怎么受得了。

元初一怔了半晌,心中十分感动,浅浅地笑了笑,“我还当什么大事,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也值得您落一回眼泪?况且……”她抿了抿­唇­,“刚刚出门的时候杨夫人已与我道过歉了,她也是为夫君着想,毕竟我是个……”

“是又怎么了!”沈氏“忽”地站起身来,“就因为这个她们就瞧不上你,也不瞅瞅她们自家媳­妇­,哪个像你这么孝顺!”

“娘。”元初一心中一阵泛暖,她知道沈氏是真的不在意了,她脸­色­微红地靠近沈氏,刚要开口,又看了看梅香,待梅香退出堂屋后,她低声说:“其实……”

沈氏听着耳边低语,脸­色­­精­彩至极,听到最后,她双眼瞪圆地盯着元初一,元初一红着脸小声说:“这事……他还不知道,您、您先别与他说,等我们成亲之后,您再问他。”其实这件事她早想跟沈氏说明,深怕她太过在意而让韩裴为难,只是一直没有个好机会,今天倒是赶巧o沈氏好半天才缓回神来,看着满面红晕的元初一,简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你这傻孩子啊!”沈氏拉着她的手坐下’又是欣喜又是心疼,“这么委屈自己的事,你怎么不早说?要是裴儿在意那个错失了你,你可怎么办!”

元初一低头笑了笑,“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若要因‘清白’二字他才肯爱我,我倒不稀罕他了。”

她说得坚决,沈氏一瞬不转地看着她,良久,拍着她的手轻笑出声,“是个这理。你放心,裴儿决不会负你,他若负你,我不饶他!

旁人的话你也不用理会,清如那丫头,怎么比得上你!”

元初一笑着垂了眼帘,说:“依我看何夫人也未必有那个意思,只是杨夫人在说罢了。”

“什么没有!”沈氏提起这个有些气恼,“还在何家的时候逢春就与我提过,但因为四小姐那事裴儿已经十分不快了,我怎么可能再应承这事!便含糊带过,没想到她心里倒一直惦记着’我总觉得这事后头有些不对的地方,但一时半会的,又说不出来。”

“怎么会呢。”元初一道:“何夫人充其量是想与娘做亲家罢了,她又不知道夫君去京城做什么,以咱们家现在的状况她还肯将女儿嫁过来,已是实分难得了。”

元初一这么一说,沈氏却缓缓地摇了摇头,“她未必不知,你忘了,那天咱们说话时,她那大丫头就在门外。”说到这,她面上带了一丝了然,“我说呢,她这些天来得这么勤,对我也客气多了。”

元初一听着她的话,仿佛也陷入沉思,好一会,忽然笑道:“瞧我这记­性­,光顾说话,忘了件大事。”以退为进、点到即止,吕氏是什么样的人只需稍加点拨就能想得明白,说得多了反而引人反感。

听起来元初一像是在有意转开话题,沈氏觉得她贴心的同时心里对吕氏也起了芥蒂,这么多年,她记着何家的恩情,也一直认为吕氏真心相待,谁知到头来这十数年的情谊还不及那点银子,怎么让她不寒心!

“娘,”元初一笑着指了指门外,“你去外头看看,谁在车里?”

沈氏狐疑地朝院里看了看,元初一却拉她起来,“在大门外呢。”

沈氏更为疑惑,出了自家大门,果然有辆马车不远不近地停着,她看了看元初一,元初一对她点了点头,示意她上前。

会是谁呢?沈氏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待走到马车近前时,车帘忽然掀开,一个中年­妇­人探出头来’低泣道:“夫人!”

沈氏呆了一呆,而后激动地赶上前去,与那从车上跳下的­妇­人拥至一处,“佩春!真的是你!”

元初一看着不远处相拥的二人,笑了笑。

将赵叔和赵婶接来是元初一早就打算好的,赵婶是沈氏从前的丫头,放出府后不久沈氏便被家人赶了出来,沈氏不想拖累她,便直接回了桐城,之后安顿下来,才辗转取得了联系,又因为沈氏住在何府多有不便,所以这么多年,她们不过见了区区几面,此时相聚自然激动不己。

此时赵叔也从车上跳了下来,也是极为高兴,“夫人,我们已经卖了田产,这次来就不走了,以后还服侍夫人与小公子!”

沈氏泪眼模糊地只知点头’又哭又笑的,又转头过来拉住走近的元初一,感激地道:“亏你想得周到,我这些天忙得脑子都乱了……”

正说着,马车的车帘再度掀起,先探出一张俏丽白­嫩­的脸蛋,扫了众人了一眼后,目光定在元初一身上,冷冷一瞥,这才躬身出来,跳下马车。

赵婶连忙招呼,“主儿,快来给夫人见礼!”

舍我妻谁 第104章 韩裴回来了

赵主儿,元初一对她笑了笑,却只得那姑娘一张冷脸,小腰一扭,走到沈氏身前行了个礼。赵叔赵婶只有这一个女儿,难免宠溺,又自小在郊外长大,很放得开的­性­子,这一点元初一在头回与她见面时就深有体会。

“再见过少夫人。”赵婶拉着赵主儿就要过来见礼。

赵主儿寒着面孔,但总算也福了一福,并没说什么过格的话,想来是赵婶在路上交待过了。

“快进屋吧!”沈氏带头往家里走,进了内院又去叫包婆婆出来,分别与各人引见了,才指着偏房道:“你们住那吧,主儿年纪还小,别让湿气­阴­了身子,就住裴儿隔壁的那间正房。”

赵婶连忙推辞,“这怎么能行?还是依足了规矩,老赵住到外进院,婢子带着主儿住这屋就行。”

沈氏一皱眉头,“就按我说的,你以后也别自称什么‘婢子,,打从韩家放出来的那天起,你就再不是下人了。”

赵婶还想推辞,沈氏却看向元初一,元初一会意笑道:“赵婶不用推辞,我看这样吧,你们以后还是叫娘‘夫人’,但‘婢子’、‘小的’什么的就不要了,我接你们来又不是为了别的,只是为了能让娘多个伴,过于拘束娘反而不开心。”

沈氏连连点头,“就是这样,就按初一说的办。”

赵婶终是点头答应,不过神­色­总有些惴惴的,元初一看在眼里,并不言语,等赵叔和赵婶去车上搬东西的时候,才拉了沈氏道:“娘,赵叔和赵婶总不好没什么说法地住在这,如果您同意的话,就让赵叔给咱们家做个管家,虽说管的人少了一点,但有个名份,大家也不尴尬。”

沈氏这才醒悟,“还是你想的周到。”

过了一会赵婶等人回来,元初一便将这想法说了,不过都说是沈氏的主意,赵婶喜道:“多谢夫人和少夫人了,我刚刚还在想,我们几个大活人,总不好过来吃白食,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不过,既然老赵是管家,这内院是万住不得的,我也不与夫人争,我和老赵住到外进院,主儿留下服侍夫人,可好?”

沈氏失笑,摆了摆手,“罢了,从前我就说不过你,依你吧。”

赵婶笑呵呵地又与赵叔把东西搬到外进院,因为家中没有男仆,外进院全都空着,就随便找了个光线好的屋子住了,忙活了半天才回来。

这期间赵主儿一直跟在沈氏身边,身上穿着葱绿­色­的小袄,衬上她白暂动人的小脸,水水­嫩­­嫩­的招人喜欢。

当然元初一可不喜欢。

接赵婶他们过来的时候元初一就想过赵主儿的问题,这姑娘对韩裴有好感是毋庸置疑的,相较于何家人来说她又算是沈氏的“自己人”,弄过来无疑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她没有自找麻烦的习惯,但与其等到沈氏想起他们接他们过来,还不如自己主动提出,还能留个好印象。

赵叔一家就这么住了下来,几天过去相安无事,赵主儿对元初一虽然冷淡,但也从不顶撞,在沈氏面前更是进退有度,俨然成了沈氏的贴身丫头,每日都得沈氏睡下后才去歇息,十分尽职。而沈氏也十分喜欢赵主儿,虽然明知沈氏不会平白的给自已找麻烦,但元初一心里还是蒙上了一层隐忧。

时间飞快,不觉韩裴去京城已过了二十天,这些天元初一大多住在韩家,白天忙活家里的事,晚上就依着韩裴教她的方法,把没试完的香一一试过,再记录到手札之中,日子过得十分充实。

这期间元初一作主买了几个丫头,除了沈氏与包婆婆每人一个之外,又有一个上灶丫头,两个粗使丫头,还有一个小厮,供赵叔使唤。

而吕氏这段时间十分消停,自上次被杨夫人不轻不重地摆了一道后,她来韩家的次数明显减少,几次过来也只字不提平妻的事,只是让何清如表现,沈氏又是个不记仇的,几次下来,倒觉得自己小气了,对吕氏与何清如渐渐地又热络起来。最让元初一好奇的是何清婉再没出现过,这让她多少感觉有些疑惑,但她是不可能主动去问何清婉的去向的。

暂停思绪,元初一深深长长地吸了口气。甜甜的香气仿佛驱走了室内的凉意,让人身心舒泰,烛火偶尔闪烁一下,昏黄的光晕洒下来,人也跟着困倦起来,元初一合起桌上的试香手札,打了个哈欠。

还不到睡觉的时辰,但元初一困得厉害,也不叫梅香,就着脸盆中的水将手巾沾湿了,草草擦了擦脸,散开了头发就睡去了。

也不知是不是闻了那甜香的缘故,这一觉她睡得格外香甜,对外界的反应就差了许多,恍惚中总觉得有人叫她,但她睡得太沉,虽然听到了,但连个手指头都不想动,直到一个带着凉意的身体贴上她的后背,她才打了个冷战,清醒过来。

“吵醒你了?”

轻轻的气息吹入耳中,元初一缩了缩脖子,同时极为惊喜,“什么时候回来的?”

“有一会了。”察觉到她的躲避,韩裴低低地笑了一声,吻了吻她的后颈,“刚去和娘说了会话。

“事情办得顺利吗?”元初一翻了个身,正对着他,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韩裴轻笑,“很困?”

元初一点点头,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今天也不知怎么了。”

“大概是香的作用。”韩裴进屋时就嗅到一股淡淡的安神香味,“困就睡吧,有话明天说。”他的声音低沉轻柔。

“不,你现在说。”元初一伸手揽往他的脖子,身子在他怀里蹭了蹭,带些撒娇的意味,“你去京城做什么娘已经和我说了,怎么样?他们肯买回那张秘方吗?”

韩裴“嗯”了一声,“他们给了我十万两银子……”

“十万两?”元初一在黑暗中眯了眯眼,手指爬上他的腰间轻轻一拧,“休想骗我!娘说那秘方怎么也值三五十万银子,说!是不是想藏私房钱!”

韩裴失笑,摸到她的手握住,又将她往自己怀中带了带 ,直至两人贴合得没有一丝空隙,贴到她耳边语带笑意地道:“娘子慧眼如炬,为夫哪敢私藏?”

听着他的称呼,元初一脸上一红,­唇­角却不由自主地向上弯了弯,“知道就好!”说罢又想起十万两那事,猛地撑起身子急道:

“那怎么只有十万两?是不是他们欺负你?我……”

韩裴拍拍她,“总这么着急,除了十万两银子,还有明媚坊每年两成的红利。”

元初一愣了愣,跟着张大嘴巴,“两成?”明媚坊那个规模,每年盈利不下百万,每年两成就是二十万两,比一次卖出可强多了,“他们居然愿意?”

“十年期限。”韩裴轻轻地叹了一声,“十年之后,我与明媚坊就再无半点关系了。”

他的语气稍显落寞,元初一不由为他不平起来,“­干­什么要有这个期限?明媚坊原本就是你的,他们还有理了不成!”

“初一。”韩裴微怔过后好笑地摸了摸她的头顶,“我并非可惜明媚坊的产业,若有心相争,我不会等到现在才回去,但那毕竟是我父亲的心血,有朝一日要与它完全划清界限,心中有些不舍罢了。至于那个期限是我订下的,叔伯对当年的事心存愧疚,堂兄弟们也都能接受这个条件,但我们的下一代未必能够理解,或许我们的子女会想那是我们的祖产,为什么不能去争?他们的子女则会想,这么多年来的辛苦经营凭什么由你们来坐享其成?与其那时纷争四起,倒不如现在就说清楚,十年时间,我有信心可以达成自己的梦想。”

他的声音温和坦然,没有丝毫勉强之处,元初一想起沈氏说的,若非为了她,韩裴甚至连这一份资产都不会去要,顿时心中满是暖意,伸手将他的头揽入怀中,低声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都依你。”

“都依我?”韩裴重重地喘了口气,一去二十余天,他心中思念早已泛滥成灾,本不想过于急躁吓着她,可她竟不知死活地将他搂进怀中,那两团绵软就在­唇­边,随着她的呼吸,微微起伏,“初一……”他抬头吻往她的­唇­,炽热难捺,直将她吻得透不过气来,他含着她的耳垂,紧拥着她说:“别动。”

元初一还没从刚刚的热吻中回过神来,身上烫得吓人,还得要得更多时,突觉身下一麻,一个硬硬的物事隔着亵裤抵在最柔软的境地,伴随着韩裴洒下的火热呼吸,轻轻摩擦,重重顶弄,措不及防之间将她送上世界的炭峰。

“初一……初一……”韩裴的动作骤然加快,身体绷得紧紧的,同时又在颤抖,终于在她带着泣音的轻吟过后,跟着攀上最美的顶点。

喘息,交织出动人的音律久久不散,元初一不敢抬头,不敢说话,在他怀中眼角微润地紧咬住下­唇­,生怕再发出什么羞人的声音,让他看了笑话。

【今天这汤里有­肉­丝啊,哈哈,有进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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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我妻谁 第105章 主儿的名份

“舒服么?“良久过后,他趴在她的耳边小声问。

元初一极难为情,咬着­唇­轻轻地点了下头,立时便羞得双颊如火,再次躲到他的怀中。

“是我不好,有些失控。”韩裴褪去元初一湿黏的衣物,再将她轻拥入怀,“你给家中去信了么?”他突然问。

元初一迷糊之中想了半天,摇了摇头,“写什么信,直接去就是了。”以韩裴现在的身家,绝不会有问题。

韩裴有些讶异她的转变,但并未多问,又道:“不过楚楚怡人还有些事要我定夺,所以恐怕还得等上几天。”

元初一闭着眼睛几乎要睡着了,胡乱点点头,算是应允。

韩裴本还有话说,不过看她的模样,笑了笑,吻了吻她的额头,跟着慢慢睡去。

这一夜,他睡得格外的好,也睡得格外的不好。好是因为怀中的温暖让他安心,让他心满意足;不好是因为他太贪心,总想失控。

事实上,第二天清晨的时候,他的确又失控了一次,迷迷糊糊中的元初一少了几分清醒时的羞涩,轻吟浅叹,像只小猫爪子,每一声,都挠在他的心尖上。

“再睡一会,我去铺子看看,一会回来陪你吃饭。”

元初一的脸红得仿若滴血,除了点头,她也不知能做什么,在他下了床后就羞得将自己埋到被子里去,一动也不敢动。

“往里边点睡。”韩裴给她掖了掖被子,低声道:“这边刚刚弄湿了。”

元初一瞬间连耳朵都红了,闷在被子里急道:“你快走吧!”

韩裴轻笑着,将床帐拢好,转身去柜中寻了­干­净的衣裳,穿好后又将头发重新扎起,这才端起脸盆开门,准备洗漱。

虽然已经自立门户,他还是不太习惯让人服侍,尤其这些小事,可开了门后,梅香端着盛水的脸盆站在门口,见了他笑道:“姑爷早。”

不止她在,赵主儿也在,她接过韩裴手中的脸盆进了屋,回头与梅香道:“把水放这吧。”

梅香脸上明明白白地闪过一道不悦,不过韩裴在这,她不好发作,便依言将水放到桌上,转头见床帐垂着,说话的声音也轻了许多,“小姐还没起么?”

韩裴“嗯”了一声,“别吵她,她有点累。”

梅香眼睛转了转,突地脸上一红,神情间也多了些暧昧之­色­,就着盆中的温水沾湿了手巾,还不等递给韩裴,赵主儿已将手巾接了过去,以手背试了试热度,这才交到韩裴手上,又问:“韩大哥,一会想吃什么?”

昨天晚上韩裴回来时就已和赵主儿见过了,虽然赵婶坚持要喊韩裴为“小公子”,可赵主儿无疑不这么想,在沈氏的支持下,开口叫了“韩大哥”。

她的声音并没有刻意放低,韩裴看了一眼床帐的方向,才摆了摆手,擦完脸后低声道:“不用张罗,我要出去。”

“不是昨天才回来么!“赵主儿接回手巾仿佛有些不满,俏脸一扳,“也不知道歇歇,累坏了还不是别人心疼!”

听着她的话,韩裴眉尖一皱,梅香却早压不住心中火气,没好气地道:“主儿姑娘,就算姑爷累坏了,恐怕也轮不到你来心疼吧?“赵主儿冷冷睨她一眼,“我说是我了么?韩大哥累病了,夫人不心疼吗?我娘不心疼吗?就连你们家小姐也是要心疼的!”

梅香剩下的话就这么噎在嗓子里,偏偏就是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她,而且赵主儿在韩家的地位并非是丫头,更像是亲戚,所以梅香不得不顾及沈氏的面子,偶尔顶上几句可以,但要是闹腾大了,反而让元初一为难,这些道理她还是懂的。

“你们的声音太大了。”韩裴淡淡地看着她们两个,“出去吧,别吵着初一休息。”

梅香纵然不甘,还是乖乖地听命,端着脸盆出去了,赵主儿白­嫩­的小脸上带着不服的倔强,“韩大哥,你偏心!明明是她寻我麻烦,你却连我一起喝斥了!”

“主儿!”韩裴的声音更为低沉,不容反驳地道:“出去吧。“赵主儿抿着­唇­瞪他一眼,见他没有丝毫牵就她的意思,不由心中气闷,跺了下脚,跑出门去。

韩裴的眉间自刚刚起就没有舒展过,待赵主儿出了房间,他看向安静无声的床帐,迟疑一阵,转身出了门去。

听着关门的声音传来,元初一睁着眼睛窝在棉被中,心里小有失望。

赵主儿一直是她的一个隐忧,这么多天来赵主儿对她的冷若冰霜早能说明问题,但她不能处理,因为赵主儿是赵婶的女儿,而赵婶对沈氏而言,那是比姐妹更亲的存在,弄个不好就要弄巧成拙。所以她一直等着,等韩裴回来,她也想看看韩裴是会默许这种爱慕的存在,还是会断言拒绝,不给赵主儿丝毫机会。

正想着,房门又响了一下,接着梅香的声音传进来,“小姐,你醒了吧?”

元初一懒懒地“嗯”了一声,身子却没动,继续失她的望。

他不觉得应该解释一下吗?还是他真的那么天真,认为赵主儿对他只是纯粹的“兄妹之情”?

“我就知道小姐听见了。”梅香嘟嘟囔囔地钩起床帐,正要说话,突然皱着眉头吸了吸鼻子,“什么味?”

元初一一愣,很快帐外涌进的新鲜空气让她明白梅香在说什么,脸上立时红得发烫,围着被子坐起身道:“哪有什么味,快去给我找衣服穿。”

梅香狐疑地去柜子那边了,元初一马上用手驱赶帐内残余的动情气息,冷不防梅香回过头来,见她舞动双臂的模样惑道:“小姐,你­干­什么?”

“我……锻炼身体……”元初一有些窘然。

梅香此时的心思全在刚刚的事上,得她一句解释也就没有深究,拿了衣裳回来径自道:“小姐一定要小心那个赵主儿才行,看她那样子,把自己当成姑爷的妾室了,真是讨厌极了!”

元初一慢条斯理她穿好衣服哼笑了下,“妾室?你抬举她了,我看让她做个通房丫头她都心甘情愿。”

梅香一惊,“小姐,你不会真有这个想法吧?”

元初一摇了摇头,半天没有说话,待梅香出去打了水回来,洗完了脸才道:“你见过哪个女人希望丈夫纳妾的?可她们不希望有用吗?这种事情不在于她们想不想,而在于她们的男人想不想。男人要是想任她们使尽手段,还是制止不了,打走一个还会有另一个。”

梅香想了半天,“小姐的意思是……赵主儿想嫁进韩家的关键在于姑爷?”

“当然。”元初一坐到梳妆台前,让梅香给自己梳头,“不止是她,还有最近从良向善的何清如,你想想,眼下是她们两个以后说不定还有多少,若他不自觉,只凭我,又生得几只眼,长了几只手能天天跟着他、管着他?”

“小姐说得倒也有理,不过……”梅香怎么也想不通透,“不过小姐也不能放羊吃草啊,姑爷年纪还轻,血气方刚的,要是一时疏于防范让别人钻进他的心里……”

“所以,”元初一打断她的话,笑着说:“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努力将他的心填满,不让别人钻啊。”

梅香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虽然觉得元初一这法子不牢靠,转念又想自家小姐也不是吃素的,那些个什么云大小姐何大小姐的,不都乖乖退让了么!

给元初一梳完头,梅香便去收拾床铺,元初一则低头挑选今天要带的首饰,刚拿了一只镯子,就听梅香低呼了一声。

“怎么了?”元初一走到她身边,探头一看,一张脸“腾”地火红,连忙伸手拉过被子,盖住床上那羞人的印记。

“小姐……”梅香咬了半天的牙,硬着头皮问:“姑爷……还尿床啊……”

元初一又羞又臊,“你胡说什么!快去换被子!”

梅香吐了吐舌头,将床上的被子连着褥子抱作一团放到桌上,又去找了­干­净的被褥铺好,末了瞄了瞄元初一烧红的面颊,小声道:“小姐放心,这事婢子会保密的!”

“你……保你个头!”元初一忍不住敲了梅香的额头一下,咬着­唇­挣扎良久,拉过梅香的耳朵,嘀嘀咕咕地说了半天,说完后马上坐回到梳妆台前,假装忙着找首饰。

梅香此时也是臊得要命,虽然她在叶府时就听过许多婆子私下里拿这事开玩笑,但毕竟还是个姑娘,哪能知道得这么详细?

元初一翻了一会首饰,脸上没那么热了,这才抬头,以过来人的口吻道:“过段时间我就给你和卫四­操­办婚事,之后你就明白了。”

梅香哪敢应声,脸跟一块红布似的,东摸摸西看看,得了元初一真传似的,貌似很忙。

这事两人都默契地不再提起,又过了一阵,竹香过来说韩裴回来了,叫元初一过去吃饭。

元初一已经准备妥当,便跟着竹香出了房门。堂屋里,包婆婆和赵叔一家都在,不过赵叔、赵婶和赵主儿都站着,直到韩裴扶着沈氏进屋入座,他们才依次坐下。

沈氏笑道:“以后你们该坐就坐,总等着我,我倒着急了。”

赵叔笑了笑没有说话,不过显然是不会答应的,就连上桌吃饭,也是在沈氏假意发怒后,才不得不同意的。

“开饭之前,我有话说。”韩裴坐在一家之主的位置上,目光扫过桌上众人。

赵叔与赵婶马上放下手中碗筷,赵主儿看了看他们,也跟着放下了。

“我娘与佩姨自小就在一起,感情是不用说的。”

韩裴再次开口,却引得众人一愣,尤其赵婶,询问的目光投向沈氏,得了沈氏安抚一笑。

“赵叔与佩姨对我更是疼爱,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机会报答。”

韩裴说着,目光转向赵主儿,“至于我与主儿,我们的感情十分深厚,刚刚我与娘商量了一下,若赵叔和佩姨同意,就将我们的事情定下来,以后有个名份,行事方便。”

赵叔与赵婶闻得此言,极为震惊,对视一眼后,齐齐看向元初一。

元初一有点懵,双­唇­动了动,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会是韩裴说的话,他们早上明明还在情意绵绵,怎么这么快,他就要与另一个女人定下名份了吗?

“这件事少夫人……”赵叔发现了元初一的不妥。

“她没有意见。”韩裴接过他的话,目光投向元初一微白的面容,轻叹了一下,置于桌下的手伸过去,握住她的手。

感受着手上传来的力度和坚定,元初一的心稍稍放了些,再看沈氏一脸笑容,丝毫没有躲避她的意思,便忍住想要出口的疑问,重重地,回握住韩裴的手掌。

“赵叔,佩姨,你们觉得怎么样?”韩裴问。

赵叔与赵婶俱是激动又难言的神­色­,迟疑地对望半天,赵叔道:

“这件事,我们自是高兴的,只是、只是我们主儿着实高攀了……”

韩裴抬起另一只手,止住赵叔接下来的话,转向又惊又讶的赵主儿,“主儿,你的意思呢?”

赵主儿缓了半天,脸上涌起一丝羞涩的潮红,微抿着­唇­点了点头。

“你愿意吗?”韩裴执意地问。

赵主儿微嗔地横他一眼,腮边印桃,“还问!我……我愿意!”

她的娇羞让元初一心中一绞,握着韩裴的手死死地收紧,似乎想扭断他的手指。

韩裴却似松了口气一般,目光不明地瞥了元初一一眼,而后转向沈氏,“娘,你说吧。”

沈氏面带喜­色­地点了点头,与赵主儿道:“既然你爹娘都同意,你也没意见,那今后你就叫我一声娘……”

就在赵主儿欣喜不己,元初一脸­色­煞白之时,沈氏继续道:

“……叫裴儿一声大哥吧。”

【嗯。。紧张了一下不?】

舍我妻谁 第106章 黑脸和白脸

那一瞬间,元初一清楚地捕捉到“大哥”二字,提着的心终于轰然落地,又为自己刚刚对韩裴的怀疑升起了一点点的愧疚。

赵叔与赵婶呆愣着,像被人施了定身咒,沈氏连叫几声才如梦初醒,神­色­间的喜悦却是比刚刚更甚,赵婶眼中转着泪花,泣道:“夫人,主儿何德何能有这个福气,我们……”

沈氏拍了拍她的手,“佩春,以我们之间的情份,这种话就不要说了,主儿这孩子我着实喜欢,将来就是裴儿的亲妹妹,我们都不会错待她的。”

赵婶连连点头,又急着与怔往的赵主儿道:“主儿,还不拜见义母。”

一丝红晕硬生生地从赵主儿白­嫩­的小脸上撤去,她转瞬不眨地盯着韩裴,突然站起身来,又急又怒,“韩大哥,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别人的意思?”

她口中的“别人”除了元初一外不做他想,韩裴神­色­淡然地看着她,“自然是我的意思,怎么?你不愿意?”

赵主儿眼中波光粼粼,颊边又浮起一抹激动的潮红,“我不相信这是你的意思!一定是她!”她指尖直指元初一,“是她要你这么做的,是不是?”

韩裴眉头一皱,还不待说话,赵叔已将赵主儿拦下,怒道:“你怎么和少夫人说话!”

赵主儿猛力一挣,甩开赵叔的手,怒视着元初一道:“明明是她暗中使坏!要不然韩大哥怎么会……”

“主儿!”韩裴低喝一声,语气中带了些严厉,“纵然你现在是我妹妹,但你再对你嫂子不敬,我也不会原谅你。”

赵主儿失控尖叫,“我不要做你妹妹!”

“那你刚刚说你愿意,是愿意什么!”韩裴不紧不慢地,定定地看着她。

赵主儿眼中的泪水终于落下,她虽然大胆,但毕竟是个姑娘家,无论如何也不能当众说出要给他做妾室的话,她不相信韩裴会不明白她的心意,可他却这般逼她。

“你……你……”难过与委屈齐齐涌上,赵主儿满面泪痕地看看韩裴,再看看元初一,双­唇­一抿,竟“呜呜”地哭出声来。

元初一有点傻眼,一来是没想到韩裴装傻会一装到底,居然反问赵主儿愿意什么,赵叔赵婶都在这,就算赵主儿说得出口,赵叔和赵婶也没有脸面同意;二来她是没想到赵主儿前一刻还像个小辣椒一样,下一刻居然就哭得那么伤心,弄得她都差点认为,她是个恶人,专门欺负小姑娘,天知道她是清白的啊!

赵婶已被眼前的事弄得不知所措,赵叔的脸­色­­阴­沉着,要不是当着这么多人,他早一个耳光扇过去!女儿的心思他明白,虽然不甘心女儿给人做小,但自家的条件在那里,对方又是自小看到大的小公子,也就乐见其成,可今天夫人提出要收义女,别管是谁的主意,其中的意思已经表达明明白白,况且这件事不管怎么看都是自己家在高攀,哪有不知好歹的道理!

“赵叔。”韩裴适时制止赵叔的怒气爆发,又看向哭得难过的赵主儿,“主儿,你跟我出去,我有话说。”说着他站起身,起身前,握着元初一的手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元初一知道他是在让自己放心,顿时极为不好意思,在韩裴带着赵主儿出去之后,抬头与有些郁闷的沈氏道:“娘,咱们先吃饭吧。”

沈氏点了点头,拿起碗筷吃了一口,又见赵叔和赵婶都没动弹,不由急道:“你瞅瞅今天这事,我是不是说了什么不应当的话……”

赵婶忙道:“夫人快别说了,都是我家这丫头不知好歹,唉,都是我们两个平时疏于管教……”

沈氏与赵婶争着自责,赵叔在旁默不吭声,元初一也不知该怎么开口,导致这顿饭大家都吃得没什么滋味。

吃完了饭又等一会,赵主儿才带着未­干­的泪痕回来,进了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坐到赵叔身边后下了半天的决心,抬头朝沈氏喊了声,“义母。”

沈氏脸上的郁愁顿时一扫而空,连声道:“叫娘。”

赵主儿照着叫了,沈氏乐呵起来,从怀中拿出一封红包给了她,赵主儿又与包婆婆正式见了礼,这才转向元初一,咬咬­唇­,虽还带些不甘心,但最终叫了声,“嫂子。”

元初一此时对韩裴的敬仰有如滔滔江水啊!但她和包婆婆一样,没有事先准备,琢磨了一瞬后把手上的镯子褪下一只,稍嫌紧张地递了过去。

看她小心翼翼的样子,赵主儿“扑哧”一声没忍住笑了,虽然马上又扳起脸,但桌上的气氛顿时好了许多,大家都放心了。元初一也放心了,不过这心才刚刚放下,一直没有进屋的韩裴站在门口,神­色­不明地道:“初一,你出来。”

元初一不明就理地起身过去,韩裴握住她的手,与众人道:“我们出去走走。”

韩裴一言不发地拉着元初一出了韩家,沿着院墙走了一会,元初一好奇地道:“­干­嘛去?”

韩裴停住身子,转过头来睨着她,双­唇­轻启,“不相信我,嗯?”

元初一眨了眨眼睛,略有心虚地不与他对视,“哪有?我只是……有一点点的紧张而己,就一点点。”

“是么?”韩裴淡淡地道:“看来我在你心里的地位也就那么一点点而已。”“谁说的!”元初一立时对上他的眼睛,想要表明心迹之时,突见他眼中笑意弥漫,马上明白他是在逗弄自己,不由脸上一红,抬脚朝他的脚面重重踩了一下。

韩裴的­唇­角抽动一下,但没喊疼,他的手掌包着她的手,轻柔又坚定,“以后,要记得相信我,嗯?”

元初一认错似地点了点头,又实在按不下自己的好奇心,“你和主儿究竟说什么了?”

韩裴微一挑眉,元初一马上道:“我可不是不相信你啊,只是好奇而己。”

韩裴笑了笑,拉着她缓缓前行,轻松地道:“主儿是个爱恨分明的姑娘,心里怎么想就怎么做,这不代表她不讲道理。”

“讲道理?”元初一瞪了瞪眼睛,“你刚刚和她在讲道理?”

韩裴失笑,“你那是什么表情?道理讲通了,她也就明白了,不过……”他稍顿一下,“道理也分是谁讲,要是你讲,她多半不听。”

元初一气哼哼地扭过头去,“是啊,只有你讲她才听嘛!赶明儿再去跟那个何清如讲讲,还有你无数个红颜知己,都去讲讲!”

韩裴好笑地瞄着她抿起的双­唇­,“何清如又怎么了?我和她可没有半点来往。”

“就怕人家不这么想!”元初一当即将吕氏这段时日的表现说了一遍,末了举手做发誓状,“我可没有半点添油加醋的地方,不信你回去问娘。”

韩裴听完叙述,眉头微微拧着,想了一会与元初一道:“这件事你不用管,让娘去处理。”

“她怎么处理?”元初一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最怕做让人没面子的事。”

韩裴看了看她,“我刚刚说什么了?这么快就忘了?”

元初一想了半天,靠到韩裴身边,故做娇羞地抓着他的袖子扯了扯,“相信你嘛,人家知道了~”说完她狠狠地打了个冷颤,把自己恶心着了。

韩裴倒是很受用,见左右无人以­唇­轻碰了下她的脸颊,“嗯,乖。”

像对小孩一样!元初一这回是真娇羞了,红着脸也不抬头,韩裴欣赏了一会她脸上的红霞,说:“一会你回去再收拾一间房,我今晚住。”

元初一没太明白,“嗯?”

“你得为我想想。”韩裴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成亲之前,我得继续忍耐才行。”他们之间的防线已经突破得只剩一线,再不回避一些,他绝等不到新婚之夜。

“你……其实……你也不用……我、我、我其实……我其实已经做好准备了……”元初一紧张地表达自己的想法,话都不会说了。

韩裴轻笑,摸摸她的头顶,没说什么,牵着她的手继续散步。

其实除了最后一关,他们什么都做过了,他没必要再坚持等到新婚之夜,但他就是不想这么随便地要了她,说是他的坚持也好,执拗也好,他想给她一个婚礼,他想等她名正言顺地成为他的,再以行动告诉她,他会珍视她一辈子。

元初一跟在他的身边,感受着他的温柔呵护,每前进一步,心里就暖上一分。

元初一最终决定回庄子上住一段时间,并非是出于害羞或者其他什么别的原因,她是觉得……她也该为自己的婚事做些准备了。

她并不指望元家会给她出什么嫁妆,所幸她现在身家也算丰厚,但除了产业钱财,她也得做些女红刺绣,起码新婚嫁衣,她想自己完成。

韩裴听了她的决定并没有反对,稍稍盘算了下,“我正在完成楚楚怡人最后一批香料的合成,之后就可以正式开张营业,十天之后,我们动县前往遥州,到你家提亲。”

元初一没有异议,当即回了韩家,与沈氏说了自己的打算。

沈氏正惦记着这事,听到他们自有安排自然开心,当即拉着包婆婆去选吉日以便元家参考。

在她想来,成亲是越快越好的,最好提过亲就办喜事,所以选的日子大多是月内,最晚不超过二十天。

元初一离开的时候刚过中午,韩裴驾车送她,马上出发时,赵主儿追过来,将元初一叫到一旁,带些情绪地打量她半晌,微扬着下巴道:

“大哥说他这辈子只会喜欢你一个人,绝对绝对不会喜欢我,我才放弃的!”她咬重了“绝对绝对”这个四个字,眼圈微有些发红,“你要是还这么漫不经心的,让那姓何的钻了空子,我跟你没完!”

元初一没想到她会主动来和自己说话,更没想到韩裴居然对她说过那样的话,难道……这就是他说的“讲道理”吗……赵主儿看着元初一的眼神还是有些忿忿的,直到元初一明确地保证自己以后一定改掉漫不经心的恶习,她才算稍稍满意,离去前“哼”

了一声,“你送的镯子还算不错,我勉强带着吧。”

看着她小跑离开的背影,元初一打心底泛起一个微笑,有时候,情敌也不完全是可恨的,是不?

接下来的几天,元初一把自己闷在庄子里缝制嫁衣,韩裴每天就会过来,有时吃了中饭就走,有时在庄上留宿,第二天清晨再返回城中,楚楚怡人的准备工作已经到了最后的阶段,两日后正式开业。

楚楚怡人开业的前一天,韩裴中午就到了庄上,同来的还有沈氏与赵婶,赵主儿也跟了来,下了马车,见着元初一就扯着她走到前头去,仰着头说:“何清如已经解决了,全是我的功劳!”

元初一瞄着她一直带在腕上的玉镯,好笑又好奇地道:“怎么解决的?”

“就像对付我那时一样,­干­娘和大哥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呗!”赵主儿脆生生地说完,又摇摇头,“不对,比那时狠多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天是老萝莉的生日吧?祝她和今天过生日的每一位同学生日快乐!也祝大家假期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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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我妻谁 第107章 烫手的信笺

听着赵主儿的话,示初一回头看了眼正扶包婆婆下车的韩裴,泰然自若的模样,不见丝毫不妥连忙追问:“到底怎么回事?”

赵主儿清了清嗓子,一马当先地往庄子里走,“今天上午那个何夫人又来了。”

元初一等了半天,也不见下文,连忙做追问状,“后来呢……”

“后来­干­娘就死命的夸她家的丫头,还说想把那丫头娶过来当媳­妇­。”

元初一呆了呆,眼睛瞪得溜圆。

赵主儿很满意她的表现,扬着下巴继续道:“­干­娘和何夫人聊得火热,然后就把大哥叫去问他的意思……”

元初一又等了会,无语地道:“你一气说完,然后我把中间的好奇都补给你,还不行吗?”

赵主儿抿抿­唇­,瞪了元初一一眼,总算肯继续下去,“当着何夫人的面,大哥就拒绝了,­干­娘很惋惜地劝了半天,大哥就是不松口,结果­干­娘无能为力,何夫人也没办法。”

听到这里,元初一不禁失笑,没想到韩裴做起来这么­干­脆,估计知道何清如瞄上他之后,就定了这么个计划,与沈氏唱了段双簧,好人沈氏来做,恶人他自己担着,保全了沈氏,不让她左右为难。不过……“你不是说多亏了你么?”元初一疑惑地瞟着赵主儿,“你在哪呢?”

这么一问,赵主儿扳着的脸立时泛起一丝神秘笑容,“就在­干­娘第三次劝大哥未果的时候,我指着何清如的鼻子问她;难道没人要你,你非得赖上我大哥吗?”她得意地道:“结果何清如当场翻了脸,连她娘都拦不住,唉,场面实在是不太好看。你说,是不是全靠我?”

元初一震惊啊!没想到这小丫头如此凌厉,何清如的脾气大家都知道,原来是极瞧不起韩裴呣子的 没想到装了这么多天的贤良淑德还被韩裴三番两次的拒绝嫌弃,心中怒意可想而知,结果这小丫头又来了个火上浇油,她不爆发才怪!

“你可太毒了。”元初一感慨一声。整件事的关键就在于说这话的是赵主儿,沈氏新收的­干­女儿,既可袒护又可斥责,就算事后吕氏计较,沈氏也可“怒斥”赵主儿胡乱说话,不痛不痒的就能掀过去,真正的进可攻退可守,可何清如那么一闹,却是让吕氏今后再没脸提什么亲事了。再仔细想想,从开始沈氏的吹捧,到韩裴的再三拒绝,勾起何清如的心火后赵主儿再当头一击,简直配合得天衣无缝啊!怎么能让元初一不佩服!

赵主儿得了元初一的评语后哼了一声,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面带悻­色­地道:“是大哥让我找机会这么说的,毒也是他毒!”说完忿忿地瞪了正走过来的韩裴一眼,嘟囔着说:“还好我没有……哼!”

元初一无语至极,目送着赵主儿的背影进了堂屋,再回头,韩裴已到身边。

“怎么了?”韩裴的指尖触上元初一的额头,“脸­色­不太好。”

元初一­干­笑着摇了摇头 心里决定 以后还是温柔一点,少惹他为妙。

“是不是冻着了?”沈氏连忙也过来摸了摸。

“没事,快进屋吧。”元初一将众人引进堂屋,又让梅香多加了一个炭盆,这才问起明天开业的事情。

沈氏的心思却在另一件事上,“开业的事你就别管了,有裴儿在咱们看热闹就行了。来,你看看这个。”她从怀里拿出一张叠好的纸。

元初一走过去接下,展开看了看,上面写了五六个日期 最近的是五天后,最远的也不过是半个月后。

“这是我和你­奶­­奶­选的日子,已经去庙里算过了,都是好日子等忙活完这边的事,你和裴儿就回遥州去提亲,要是快的话,还赶得上最近的日子。”沈氏扳着手指头给元初一算,去多长时间,回来多长时间,“就是仓促了点,这些日子喜堂新房已备得差不多了,但裴儿怕没时间发喜帖,所以比较相中这个日子。”

沈氏在纸上轻点了一下,元初一看了看,是十天后。

这时间也没宽裕到哪去好吧?

元初一微红着脸瞄了韩裴一眼,不想正与他对视个正着。他的眼中闪动着淡淡的光芒,欢喜而期待。

“不过还是得看你父母的意思。”

沈氏最后的话将元初一心头的羞怯浇熄大半,她在心底轻叹,还是到了这个时候,躲是躲不过去了,只希望元家人能爽快一点,别给她制造太大的麻烦。

简单地带着众人参观了一下庄子,元初一便与他们一起回到了韩家。楚楚怡人的匾额上蒙着红布,满叔忙着核对香品,楚楚怡人新招了两个伙计和几个学徒,此时也都跟着忙活着,出来进去的,倒显得十分热闹。

“这铺子的位置是不是有点偏了?”元初一有点担心这个问题。以前韩裴是没钱,但现在不同了,他完全有能力在桐城最热闹的街上买个铺子。

“我已经在明阳大街上物­色­店面了。”韩裴伸手将元初一的披风领子拢了拢,“不过楚楚怡人是新铺,贸然扩大规模风险很大,所以还是得将这边先经营起来,有了口碑后,再行事就方便得多了。”

初一点了点头,她对香料生意可谓一窍不通,所以也只是提提心中的想法,并无­干­涉他的意思,而且楚楚怡人当初定位不是普通百姓,它并不贩卖到处都能见到的普通香品,而是提供一些独家特­色­或是价格昂贵的高级香品。因为资金充裕,除了将店面修整得更为­精­致素雅外,铺子的后院准备了十间风格各异的“试香室”,只在每天下午开放,可供前来选香的客人试香。

温暖慵懒的午后,于雅室中轻嗅馨香,伴随着轻烟袅袅,小憩、品茗或读书,这样的场景元初一想想都觉得心旷神怡,也就明白韩裴并非想一味做大,他是想将楚楚怡人做­精­。

“因为时间仓促,这十间香室尚有很多不足之处,将来还要整修,务求­精­致完美才行。”自己多时的努力终于要开花结果,清泊如韩裴,也难免有些兴奋。

听他兴致勃勃地讲解各处设置,看着他­唇­边始终不散的一抹笑意,元初一便觉得,当初青龙赌场开业,她也没有这么开心满足过。

次日,已是楚楚怡人正式开张的日子,元初一早早地就起来,隐约觉得有些紧张,一会担心宾客来得不多,一会担心反响不够热烈,幸而她已通知了老罗邀些朋友过来,还有庄子上的管事,她也提前打好了招呼让他们在附近埋伏,要是看场面冷清,就带庄子里的长工短工一拥而入,头一天开张,怎么着也得闹闹腾腾的才好。

相对于她的紧张,沈氏倒是泰然自若,按时起床,该吃饭吃饭,沉养极了,让元初一暗暗钦佩。

“夫人,筷子拿反了。”赵婶适时提醒准备吃饭的沈氏。

于是元初一释然了。

一家人都在惦记今天开业的情形,韩裴却像个没事人似的,只在昨天晚上兴奋了一阵,今天又有条不紊起来,好像楚楚怡人的老板根本不是他,他就是个看热闹的。

“一早上了,你在担心什么?”在铺中等待宾客的时候,韩裴满带疑惑地看着紧拧眉头的元初一。

元初一顺口道:“要是以后没人来……呸呸呸!”她差点没把舌头吐出去。

韩裴轻笑,不甚在意地道:“要是经营情况不好,就换个铺面,

重新开始。”

元初一睁大了眼睛看他半天,“就这样?”

韩裴偏了偏头,一摊手,“不然还能怎样?”

正说着,店里一个伙计拿个信封跑了进来,交到韩裴手上,“指名给东家的。”

这时又一个伙计进来,“东家,看到轿子往咱们这来了。”

元初一马上激动起来,让那伙计先出去迎着,转头与韩裴道:“你也出去吧?”

韩裴正在看刚接过的那封信,听了元初一的话点点头,元初一隐约看到那信纸上写了不少的字,正想过来看看,韩裴已经看完,默不作声地将信纸叠起又装回信封,随手收到怀中,与她道:“你与我一起去吧。”

元初一摇摇头,“我还是去陪娘和­奶­­奶­接待女眷。”她毕竟没有正式入门,韩裴介绍起来也会为难。

对于她的决定韩裴并不勉强,握了握她的手,转身出去迎宾待客,元初一也通过月亮门回到后宅,等待上门恭贺的女眷。

大半天下来,元初一忐忑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她埋伏的长工短工最终也没用上,楚楚怡人的开业仪式十分成功,

人头也足,做为合香居的­精­英骨­干­,“韩裴”这两个字的号召力要比元初一想象中大得多,又有何老爷慷慨送上重金相贺,让许多抱着看好戏心态赶来的人都显得有点灰溜溜的,而后丰城云家以十车­精­品香料做为贺礼,云大小姐亲自赶来参加开业仪式,言语中透露或有合作之意,更让楚楚怡人的声望直线攀升,或许现在楚楚怡人的规模还小,但加以时日,桐城的香料行当,定有一片属于它的天地。

云慕佩贺过韩裴后并没到后宅去,只让人给元初一带了话,说她今天是代表云家来的,不便进后宅,待改日……元初一根本没把她的话当真,什么不便进后宅,嫉妒吧……嘿!

铺子里热闹,后宅也不差,除了一些商户的家眷,沈氏的那些姐妹也纷纷而至,不过相较于何老爷的大度,吕氏的风度就差了些,派人来说是病了,不能前来,估计还在为何清如那事呕血呢!

忙忙碌碌的,将诸多女眷一一送走后,元初一马上指挥着梅香等人收拾归整,韩裴那边也差不多了,终于在太阳落山之前,一切归于平静。

元初一没什么仪态地扑到床铺上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回头与韩裴笑道:“听满叔说今天就接了不少的订单,总算可以放心了!”

韩裴笑着关好房门,随便应了一声,走到床铺前时,脸上的笑容减淡许多,从怀中抽出一个信封,递给元初一。

元初一认得这正是早上的那个,狐疑地接过,打开,见起首处以极为清丽娟秀的字体写着:韩大哥。她眼皮一跳,直接看向落款处,

那里写着:清婉泣书。

舍我妻谁 第108章 帮或者不帮

压下心头的厌恶,元初一以最快的速度将那封信看了一遍,看完之后愣了半晌,再回到开头,重看。

“何、何清婉竟然被他丈夫给输了?”元初一看了两三遍,才确信自己看到的。

“我也不太确定。”韩裴从元初一手中抽过那信,自己又看了一遍,才说:“我的确曾听说刘子谦好赌,但大小姐……”他顿了顿,改为道:“何大小姐说那不过是小赌怡情,怎会突然输掉一切,连妻子都押给了赌场?”

“会不会是上当了?”元初一想了想,“有些不入流的赌场常常会放饵钓鱼,先给他点甜头,然后让他参与豪赌,被盯上的,都难免家破人亡的命运。”

韩裴沉吟一下,“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这信上说赌场这几日已收了刘家的大宅,除了抵押何大小姐的借据,尚欠七万余两,这应该是真的。”

“是‘现在,欠七万两。”元初一算了算,“按赌场的规矩,到月底就得还十万两了。你说……,”她小心地瞄着韩裴的神­色­,“她为什么要给你写信?真像她信里说的,因为不敢与何家张口,所以才求助于你?”

韩裴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不过今天何老爷只坐了一阵便被人叫走了,不知道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不管怎样,这件事,何家应该要知道。”他将信纸折好装到信封中去,“你先休息,我出去一趟。”

“是去何家吗?”元初一从床上一跃而起,“我也去!”

韩裴看了她一会,点点头。

他们两个悄悄叫了卫四套车,也没惊动其他人,就着刚起的夜­色­,赶往何府。

何府的门房见是韩裴,热情地将他迎入府中,二人在大厅等了一会,却见吕氏绑着额巾,在丫头的掺扶下走了进来。

“老爷临时有急事,出门去了,约么要十天才能回来,你们有事,就与我说吧。”吕氏揉了揉额角,十分虚弱的模样,又似刚想起来一般,“哦对了,今天是裴儿大喜的日子,怎么样?一切顺利吗?”

闻言,元初一与韩裴的眉尖都拧了拧,何老爷不早不晚的这个时候出门,显得有些反常。

与吕氏客气几句,韩裴从怀中拿出那封信,交给一旁的丫头,“这封信是大小姐送过来的,我想这件事,夫人还是应该知道的好。”

吕氏淡淡一笑,摆了摆手,“你们年轻人之间的事,怎么还让我看?你们自己做主便是了。”

元初一与韩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疑惑,元初一皱着眉道:“何夫人,莫非你知道这信中写的是什么?”

吕氏笑着点点头,“清婉这丫头,自小主意就大,她那丈夫嗜赌成­性­,这次她有这样的决定,倒也不稀奇,尤其有韩家娘子珠玉在前,她才能下定决心与子谦和离。”

“和离?”

元初一和韩裴同时低呼出声,诧异的模样让吕氏怔了半晌,伸手召过丫头,拿了那封信,迅速地看完。

“这、这……”吕氏“腾”地站起身来,不敢置信地盯着手中的信纸,双手不可自抑地颤抖着,怒斥道:“刘子谦!你这混蛋!”

“这件事……”

韩裴刚开了个头,却被吕氏猛然打断,“这件事你不必管!我们何家也不会管!刘子谦造的孽,让他自己去顶!”说到最后,吕氏的声音都有些嘶竭,激动不已。

“那你女儿怎么办?”元初一眉头皱得更紧。

吕氏冷笑一声,将手中信纸揉成一团用力丢开,“光天化日之下,难道就没有王法不成!我就不信他们敢强行抢人!”

元初一很想告诉她有时候官府也管不了地头蛇,况且还有人家丈夫亲手签下的借据,但吕氏显然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痛骂了刘子谦一通后,往后一仰,竟不省人事了。

大厅内当即乱成一团,许多丫头冲进来,七手八脚的将吕氏运走,元初一想跟过去看看,却被韩裴一把拉住了手腕。

“我们回去吧。”韩裴淡淡地道。

看他目光中的一分明了,元初一心头升起一丝不安,跟着他走出何府,才急迫地问:“到底怎么回事?”

韩裴轻轻缓缓地舒了口气,“嗯……何夫人与何大小姐关系并不差,听到这件事,最先想的应该是怎么救人吧,怎会急着撇清关系?所以何夫人,应该是料定我不会袖手旁观,才有适才的表现。”

元初一有些难以置信,“你是说她早知道这件事,还故意做戏给我们看?”

韩裴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要说她早知道也未必有多早,但也不晚,该是派人把何老爷叫回去那时才知道的,否则以何老爷的个­性­,就算再不愿,也会想办法去解救女儿,所以何夫人一早把何老爷支走,这个家就由她作主了。

一番话让元初一瞪目结舌,“她就那么肯定你会相助?要是你不等,那何清婉……”

“她……赌的便是这个吧。”韩裴停下脚步,转过身,“初一,我要去趟丰城。”

元初一的目光闪了闪,“你要帮她?”

韩裴“嗯”了一声,“信上虽说尚有三日期限,但送信一日,今天一日,加上赶去的时间,期限早已过了,当务之急是抓紧时间过去,把人先赎出来。”

“不行!”元初一怒火急起,“我就不信吕氏会眼睁睁的看着女儿被卖到青楼去!我们就是不管,看她能怎么样!”

韩裴没有言语,定定地看了她一会,移开目光,瞄着何府的大门,久久道:“若我没有料错,一旦我没有动作,何夫人便会去求我娘,以合香居周转困难为由,要我帮忙。”

元初一本被他看得有些烦躁,再听此言,心中又升怒意,“她就能这么无耻?那是她的女儿!凭什么要指望我们?”

“那如果何家没有能力救人呢?你觉得我应该帮忙吗?”韩裴平静地问。

元初一盛怒的面容当即一滞,有些心虚地别过头去,“何家怎么可能没有能力救人!”

“初一,”韩裴握了握她的手,“我知道你在意的并不是钱。你可以相信我,我帮她的原因有很多,但绝没有你担心的那个。”

元初一脸上一红,有些被道破的尴尬,急着说:“我才没担心什么!只是看不惯吕氏那仗着恩情占便宜的嘴脸!他们家是对你有恩,但你为合香居­操­劳这么多年,早就还清了!她怎么还有脸想让你出钱!

况且你很有钱吗?你用大半身家去帮何清婉,他们视为理所当然不说,你的生意又怎么办?就一直维持现状,不发展么?”

韩裴笑了笑,没说什么,带着她上了马车,黑暗之中,好一会才低低地道:“最后……一次吧。”

元初一咬了咬­唇­,虽然不甘,但她明白韩裴已经做了决定。与其和他争论不休,就算最后他选择不帮这个忙,她也不算胜利,相反,还会让他们之间出现裂痕。

“我也要去!”元初一闷闷地道。

“嗯。”韩裴握着她的手紧了紧,突然伸手将她揽进怀里,紧紧地拥着,极轻极轻地说:“对不起,让你难过了。”

元初一靠在他的怀里,耳朵贴着他的胸口,听他规律的心跳声,小声问:“也是最后一次吗?”

“嗯……”韩裴的双手收得更紧,“嗯。”

回到韩家,韩裴去见沈氏,将这件事仔细地说了一遍,沈氏听着,脸­色­由红润变得苍白,最终回归平静,怔了一会,低叹道:“裴儿,何家对我们有恩,尤其大小姐,当年……这份恩情,我们不能不报。”

“娘放心,我知道怎么做。”韩裴拉着元初一站起来,“明天一早我与初一就去丰城,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沈氏神­色­复杂地看着元初一,双­唇­动了动,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元初一上前挽住她,轻轻笑了笑,“娘,你不用说,我都明白,一切都等救回人再说。”

沈氏眼中顿时涌起两泓晶莹,急忙转过身去,背对着元初一点了点头,压着声音道:“你们去吧。”

既然已经决定与韩裴站到一边,元初一便真的没有半分迟疑,连夜收拾行囊,又仔细与韩裴商量了一下,除去还了先前借的银子,他们尚余九万五千两,其中五千两交给沈氏保存,楚楚怡人里留了一万两,剩下的八万两悉数带上,银票分成几份收在身上。

第二天出发之前,元初一又偷偷将两个庄子的地契带上,以备不时之需。

卫四驾车,元初一、韩裴带着竹香,一行四人一路疾行,当天晚上便到了丰城,赶往刘家大宅。

刘家大宅位于丰城最繁华的地段旁,两扇朱红大门沉稳厚重,不过此时大门之上却贴着出售的字样,循着上面的地址,元初一等人找到了附近的一间赌场。

这间赌场名为“金鼎”,全新的铺面,占地颇广,四个彪形大汉衣着齐整地立于大门两侧,身姿挺拔,并不似市井赌坊间的打手那般随意散漫。赌场之内,数十盏大型宫灯将赌场内部映得恍如白昼,环境十分­干­净整洁,与小赌档的乌烟障气相比,高了不知多少档次。

元初一自进到赌场便在不停张望,自青龙赌场大获成功后,许多赌场老板都追随这种经营模式,也让她有一种仿佛回到遥州的熟悉错觉。

舍我妻谁 第109章 赎人的条件

道明来意后,元初一等人被带讲一个隔间,等了一会,一个文士模样的中年人走了进来,进来拱手道:“就是几位想买那间大宅?”

韩裴起身,将真实意图说明,问道:“刘夫人是否在这?”

那文士捻了捻颌下胡须,对手下交代两句,没一会,那人带着两份借据回来,文士极为爽快地将其中一张递过来,“刘公子一共签下两张借据,这张是五万两的底据,不过赌场有规矩,现在要还七万两。”

韩裴与元初一对视一眼,元初一点了点头,数出七万两的银票,交给对方。

那文士数了数,又叫来帐房检验银票真假,一切结束后,他点头笑道:“如此这张借据就还给你们吧。但是这另一张,却是有点麻烦。”说着他展开另一张借据,指着上面的字道:“刘公子并非是将他的夫人抵作银两,而是实实在在的,将刘夫人输给了我们赌场!说起来那场赌局开得并不大,但刘公子输光了先前借的五万两,情急之下有此决定,敝号也没办法。”

元初一皱了皱眉,不折赌价这可难办,借据在人家手上,要想赎人,还不得凭人家开价么!这刘子谦是白痴还是什么?这样的借据也签?他是压根没打算把何清婉赎回来啊!

“不知还有什么办法能还上刘夫人这笔帐?”韩裴问。

那文士故作为难地想了想,“这个……实在不是银两的问题,敝号的老板见过刘夫人后,对她喜爱有加……”

“别编故事了,你就说个价吧,多少我们都接着!”元初一见惯了这种伎俩,打断他的话。

那文士笑着摇了摇头,“实不相瞒,我们老板确实没见过刘夫人,不过……恕在下无礼,如今青楼姑娘好找,良家­妇­人难求,在下正想将刘夫人送给老板……”

正说到这里,门外闪进一人,与那文士小声道:“七爷的人到了,就在外头。”

那文士连忙起身,朝元初一等人拱了拱手,笑道:“诸位稍候,老板派人过来巡查,马虎不得!”说完转身就出了房间。

没有外人,韩裴问道:“赌场还能签这种借据?不算拐带之罪么?”

元初一耸耸肩,起身在屋里随意看着,“谁让签这借据的是她丈夫呢,就算告上官府,顶多就是让赌场开价赌回借据,不过要是闹上官府,赌场又岂会善罢­干­休?这倒有点麻烦了。”元初一面上忧愁,心里却不知有多轻松,喂喂!现在可不是光有银子就有摆平的了,我们可是尽了力了!要是何清婉这么不幸被当成礼物送人,她可是真没办法啊!

不知道吕氏知道这个消息后会作何感想!

其实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要是能找到这里的老板……韩裴想了想,“如果能找到这里的老板,事情是不是会好谈一些?”

元初一扁了扁嘴,不太情愿地点了点头。那文士是想留着何清婉讨好老板,所以就算给钱也拒不放人,如果能直接打通上面的关节,就不一样了,“刚刚他说的那位七爷估计就是这里的老板,如果能与他直接谈谈,借着青龙赌场的光,或许会有转机,只是,要做好被敲诈的准备了。”元初一摊了摊手,走到门前向外看去。她本是想看看能不能找机会搭上七爷的线,可见到那中年文士小心陪着的人,怔了半天,低呼道:“菊香!”

元初一万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菊香。

菊香是元初一在一次偶然中标下的清绾人,她本来并不叫菊香,因为元初一标下她的本意是想送给遥州的知府大人做外室,所以才改了她原本风尘味极重的名字,最后当然是没送成,因为菊香见到元初一便提出以收集消息来换她的自由之身。

起初元初一并未在意,只因见她尚存傲气,心想这样的人送给知府大人,弄出事来反而不美,所以才将她暂时安置在青楼之中。

本没想她会发挥什么大用,可在青龙赌场筹备之初,叶家打算以巨资笼络知府大人大行方便之门时,菊香送来消息,说现任知府即将卸任,新知府不日即将来任。

如果这消息是真的,现任知府一旦卸任,叶家的银子就全都打了水漂,元初一刚接到这个消息时也是将信将疑,可总归是没急着出手,等了半个月,知府果然卸任,临走前还十分惋惜没敲到叶家最后一笔银子,白做了保密工作。

此后,元初一便将菊香的卖身契归还给她,菊香这消息为叶家省下的银子,足矣买下几十个清倌人。

不过,菊香虽已得自由之身,却仍是留在青楼,以贩卖消息为生。而她与元初一的关系也变得十分古怪,元初一要她帮忙时她不会拒绝,可也不收酬劳,不是朋友,也不是主仆。

所以元初一离开遥州的时候,并没有去与她道别,本以为此生不会再有相见的机会,没想到,竟会在这里相遇。

此时的菊香穿着一身利落的男装,头发高高束起,一如往日的元初一,元初一差点有种又见到自己的错觉。

元初一发怔之时,菊香已由那中年文士陪着出了赌场,元初一疾步追出,在菊香即将上轿时将她叫住。

菊香见到元初一极为惊诧,又听那文士说元初一是来还赌债的,秀气的眉尖攒成一团,回头与那文士道:“这位是七爷的好友,刚刚那些银子,一文也不准收,至于那位刘夫人,好好款待,不得怠慢,等七爷处置。”说罢她不待那文士回应,便侧身一步掀起桥帘,“夫人,七爷就在城中,您去与他商议刘夫人的去留吧。”

元初一心中一动,“七爷?”

菊香笑笑,“戚步君。”

不怪元初一开始没听出来,以前人人都叫戚步君为“五爷”,现在叶家散光了,自然无须再以从前的行位来称呼他,所谓“七爷”,实则是“戚爷”。

“这赌场是他的?”元初一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笑的是何清婉的事可以轻松完成,哭的是居然不用破财,将来就算何老爷知道了也不会赔钱,平白的便宜了吕氏和那个刘子谦!

回头看看跟着她出来的韩裴,元初一笑道:“这可好了,何大小姐有救了。”

不知为何,韩裴的眉间却拧得更紧,跟着前往戚步君落脚处这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

倒是元初一和菊香一直聊个不停,她们两个坐在轿子中,光线暗得几乎看不到对方的容貌,但或许就是这黑暗和稍稍的挤迫,让她们两个的距离一下子近了许多。

“你现在为步君做事?”很早之前元初一就不再叫他“五叔”了。

菊香笑道:“夫人很意外?”

元初一想了想,“倒也没多少意外,只是现在的你,感觉和以前完全不同。”以前的她,轻纱摇曳,玉臂粉肌,不折不扣的粉红毒药,而现在的她……“这都是跟夫人学的。”菊香的声音一下子低了下去,良久之后,轻轻笑了一声,“夫人知道吗?我原已是认命的,可那天,您标下我的那天,我看见您英姿飒爽地坐在那里,身后一众护卫莫不伏首贴耳小心谨慎,连那么穷凶极恶的龟公与老鸠都小心翼翼地伺候,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原来一个女人,也会受人如此尊重。”

元初一怔了怔,“所以什么收集消息只是你临时起意?”

菊香轻叹,“那时只是觉得很崇拜您,恰巧我隔壁的红莺时常会通过收集消息而赚钱,所以我才有此一说,不过我也没有想到,您会真的将卖身契还给我。”

听了她的话,元初一有些感慨,当初她只将之当成一件小事,却改变了菊香的一生。

“那位刘夫人,就是韩公子那个青梅竹马的大小姐吧?”菊香突然道。

元初一于黑暗中扬了扬眉稍,“你倒很清楚。”

“上次夫人回遥州的时候,戚爷让我查过韩公子的一些事情。”

菊香淡淡地道:“夫人难道真想救她?”

“不然呢?”元初一反问。

菊香没有回答,直到轿子落下,她飞快地拉起元初一下轿,而后闪入一扇清雅的木门之后,丝毫不理驾车跟在后头的韩裴等人。

韩裴坐在卫四旁边的副驾位上,自然看得到菊香快速的动作,眉头一皱,不待卫四将马车停稳,人已跳下车去,想追元初一,却终是慢了一步,被那木门前的护卫拦在门外。

意识到菊香有意如此,韩裴素来无波的心中涌起极不舒服的感觉,再联想到此间主人是一直对元初一有不明企图的戚步君,他没来得一阵烦躁,越是等在门外,心头那股隐隐的不安越是缭绕不散,数次请护卫通报未果后,韩裴后退了一步,转头看向卫四,轻声道:“冲进去!”

卫四挠了挠头,这里是戚步君的地盘,他并不想这么做,但韩裴平日待他不薄,又是未来的主人,粗浅地衡量一下,卫四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拍一扇,把两个护卫打了个措手不及,而后揪住他们的衣领,将他们拎离地面。

那两个护卫身上都带些功夫,奈何卫四完全以力量压人,他住前头一站,像个巨大的黑铁塔一般,让他揪着,怎么也挣脱不开。

“回去早点给你和梅香办婚事。”韩裴语带赞赏地说了一句,示意竹香将木门踢开,纵身冲了进去。

揪着护卫的卫四憨笑两声,越发觉得自己的选择没错。

韩裴进了小院便见穿着一袭男装的菊香在月下朝他微笑,笑容中带些讽刺,也有点意外,“不知韩公子意欲为何?”她微扬着下巴问道。

韩裴的目光定于她身后不远处闪耀着灯火的一个房间,“不要明知故问。”

“是要找夫人?她恐怕今晚都要留在这了。”菊香看着韩裴眉间的拧痕,面上闪过淡淡的嘲弄,“欠钱还钱,欠人还人,韩公子怜香惜玉想要赎回刘夫人,自然也要用人来换,公子既肯让夫人随我来此,不是已经默许其中的意思了么?”

韩裴脸上猛然一白,说不清是惊诧还是极怒,菊香瞄着他的反应,抿着­唇­笑了笑,又道:“韩公子为了那大小姐,不惜用夫人来换,真让小女子佩服不已。你放心,我们戚爷对夫人有情有义,定会温柔相待,明天一早便会将夫人送回你们落脚之处,你还是赶快回赌场,见你的大小姐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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